曾國藩第一部||血祭
三 薛濤巷的妓女蠶兒真心愛上造反的長毛頭領

    五天後,從中路進軍的塔、羅七千人馬一路順利地來到武昌城下。從水路進軍的楊載
福、李孟群一萬水師,在城陵磯遭到曾天養的阻擊,陳輝龍、褚汝航被擊斃。楊載福收拾部
隊,乘曾天養得勝放鬆警惕的空隙,夜襲太平軍,殺了曾天養。水師突破洞庭湖,此後,便
順流東下,沒有遇到大的阻力。東路胡林翼、李元度率領的三千人馬,軍行迅速,駐紮崇
陽、通城一帶的太平軍沒有料到這一著,幾仗下來吃了虧,便丟下城池糧草,向武昌靠攏。
胡林翼一路戰果最大:收復通城、崇陽兩城,得糧食二十萬石,馬草無數,先行向朝廷報
捷。十天後,這三支隊伍便會師武昌城下。水師在北,中路在南,東路在東,對武昌城形成
一個三路包圍的局面。湘勇和太平軍展開激烈的爭鬥,雙方互有勝負。由於從崇、通兩城繳
獲了大批糧草,湘勇軍心穩定,而太平軍在得到這個消息後,內部出現恐慌。
    幾天後,曾國藩派彭毓橘潛入武昌城。經過幾番周折,這天深夜,彭毓橘突然出現在彭
玉麟等人的住房——巡撫衙門旁邊建築考究的劉家宅院裡。彭玉麟見到彭毓橘,又驚又喜,
二人互通了情況。彭毓橘說:「湘勇老營就設在洪山腳下,曾大人急切想了解城裡的情
況。」
    彭玉麟說:「石逆等人雖然對我們很熱情,但我們無法打入他的內層,機密尚並不
知。」
    彭毓橘說:「曾大人希望你們像孫猴子那樣,鑽進鐵扇公主的肚子裡去,等待時機,先
搗毀他們的巢穴,然後奪取兩道城門,裡應外合,拿下武昌。」
    彭玉麟等人和彭毓橘商量大半夜,約定每隔三天彭毓橘來一次,交換城裡城外的情況,
遇有特殊事情,則隨時通報。
    過兩天,康福對彭玉麟說:「我這幾天到城裡各處逛了逛,見司門口貼了一張取締妓女
的告示。正看著,人群中一個四五十歲的婦人,唾了一口痰在告示上,邊走邊罵:『該死的
長毛,斷了老娘的生意。』」
    「那一定是個開妓院的鴇母。」鮑超插話。他對這些事最有興趣。
    「被你說對了,確是個鴇母。」康福看了鮑超一眼,繼續對彭玉麟說,「我跟在她的後
面,看她進了一條巷子。巷子口釘著一塊木牌,上寫『薛濤巷』三字。」
    「這就是鴇母的住處了。」彭玉麟說。
    「為什麼薛濤巷就是妓院呢?」鮑超奇怪地問。
    「這你就不懂了,打完仗後跟我讀幾年書吧!」康福笑著說。
    鮑超不服氣地說:「這要讀啥子書。我想你們以前一定都在武昌城裡嫖過妓女,所以記
得這條巷子名,這會子倒又來要弄我。」
    「放屁!」康福不再理睬鮑超,對彭玉麟說,「我想找個妓女送一個人。」
    「送給誰?」彭玉麟好奇地問。
    「長毛頭領石祥禎不過二十多歲,這樣一條猛虎般強壯的漢子,身邊沒有一個女子,他
如何打熬得過。」
    鮑超又笑著插話了:「康福巴結石逆可算到家了,我也是條猛虎般的漢子,怎麼沒想到
送個妓女給我呢?」
    「送給你有什麼用?我這是范蠡送西施之計。」
    彭玉麟說:「這種美人計歷代都有,但我向來鄙視,實非正人君子之所為。」
    鮑超對此大不以為然,說:「雪琴大哥,像你這樣迂腐,還辦什麼大事!管他卑鄙不卑
鄙,只要對我們有好處就干。我看此計要得,但要那野雞死心塌地為我們做事才好,若是他
們一夜夫妻百日恩,把我們賣了,到頭來是偷雞不著蝕把米,逗人笑話。」
    康福說:「鮑大哥說了半天話,只有這兩句才是正經的。不過你放心,鴇母和妓女愛的
是錢,送她們千把兩銀子,再告訴大兵壓境的厲害,諒她不會賣我們。」
    彭玉麟說:「為了打武昌,就違心行一次美人計吧!聽說長毛紀律很嚴,男女不能混
雜,除開偽天王和東、北、翼諸偽王可以妻妾成群外,就是夫妻都不能同房,違者殺頭。石
逆怎麼可以公開娶一個女子呢?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康福低頭沉思片刻,想出一個主意來。
    第二天傍晚,彭玉麟來到西征軍總部,對石祥禎說:「石將軍,彭某今日備薄酒一杯,
請將軍賞光。」
    石祥禎問:「今天是什麼日子,你請我的客?」
    「今日是在下賤誕,借將軍虎威增色。」
    「好,我向足下恭賀。」石祥禎爽朗地笑著說。
    說著便和彭玉麟出了大門,來到劉家宅院。
    這裡已備下一桌豐盛的酒席,康福、鮑超穿戴一新。康福見只有石祥禎一人來,便不戴
眼鏡。四人敘禮畢,坐下飲酒。大家談談笑笑,十分歡悅。過一會兒,彭玉麟喊道:「蠶
兒,出來給石將軍斟酒。」
    話音剛落,從裡屋走出一個人來。石祥禎見來人雖是男子打扮,但極為纖小,走起路
來,裊裊婷婷,腰肢擺弄,就像一個女人。再看那人臉上,細眉秀目,嘴如櫻桃,愈看愈不
對勁。蠶兒見石祥禎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便徑直朝他走來,嫣然一笑,兩隻眼睛水波粼粼
地望著石祥禎,似乎含著千種柔情、萬般蜜意,把個石祥禎弄得心猿意馬。斟完酒後,彭玉
麟說:「蠶兒,給石將軍唱個曲子吧!」
    蠶兒回到裡屋,抱出一個琵琶來,大大方方地坐在酒席邊,將弦輕攏慢撥,清清喉嚨,
唱出一曲小晏的《臨江仙》:
    夢後樓台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
    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歌聲清亮婉轉,繞樑不絕。石祥禎出生二十八年來,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美而雅的歌曲,
他完全被蠶兒的人和歌聲所陶醉。鮑超嚷道:「蠶兒,方纔那個曲子好聽是好聽,就是不大
好懂。石將軍是刀槍堆裡的英雄,諒他也不愛聽這種文縐縐的曲子,你就來一首俗一點的
吧!石將軍,你說呢?」
    「好,好!」石祥禎一雙眼睛一直盯在蠶兒的臉上,隨便地答應著。只聽見蠶兒又唱開
了:傻酸角,我的哥,合塊黃泥兒捏咱兩個。捏一個你,捏一個我。捏的來一似活托。捏的
來同床歇臥。將泥兒摔碎,著水兒重合過。再捏一個你,再捏一個我。哥哥身上也有妹妹,
妹妹身上也有哥哥。
    「唱得好,真過癮!」鮑超樂得手舞足蹈。蠶兒唱完這曲「哥哥妹妹」後,石祥禎終於
恍然大悟了,他笑著對彭玉麟說:「彭兄,蠶兒是個姑娘吧!」
    彭玉麟頷首微笑:「將軍慧眼,到底看出來了。蠶兒是賤內的滿妹,今年十八歲,外舅
因無男孩,蠶兒生下後,便一直作男兒打扮。長大後,蠶兒倒習慣作男裝,不愛女兒粉黛
了。」
    石祥禎哈哈大笑:「有趣,有趣!我看還是女兒裝為好,蠶兒擦粉抹脂後會更漂亮
的。」
    彭玉麟對蠶兒說:「既然石將軍喜歡,你就回房去換衣服吧!」
    待到蠶兒換了衣服出來,石祥禎覺得眼前驀地一亮,但見她描畫著兩條細長新月眉,精
心敷著淺淺的眼影,潔白的兩頰抹上薄薄的胭脂,小小的嘴唇上塗著紅艷如火的口紅;頭上
插著一支鑲嵌八寶珠花,耳上掛著珍珠吊環;身著大紅繡花緊身襖,下配翡翠撤花縐裙,渾
身上下珠光寶氣,光彩照人。石祥禎這個血氣方剛的漢子,第一次見到如此佳麗,不覺呆呆
地凝望,如醉如癡。
    康福對著彭玉麟微笑,好像說:「怎麼樣?魚兒上鉤了吧!」
    「石將軍。」玉麟一聲輕呼把醉迷的石祥禎喚醒,「請喝酒。」
    石祥禎意識到自己失態,很不好意思地賠笑:「好,彭壯士請!」
    「石將軍。」彭玉麟又親熱地叫了一聲,「蠶兒是外舅外姑掌上明珠,今年雖已到了十
八歲,卻並未字人。蠶兒自小心性甚高,非英雄不嫁。今天我看她如此順從將軍之意,脫下
男子裝,換上女兒服,一定是看上了將軍。蠶兒與將軍,倒真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彭某
斗膽問一句,將軍可否願與彭某結下這樁姻緣?」
    蠶兒聽了這話,羞得滿臉通紅,轉身進了裡屋。燈光下,石祥禎見蠶兒這麼一紅臉,真
如一朵嬌滴滴的盛開芍藥,那一縷魂魄早已隨著她去了。聽到彭玉麟這句話,他大喜過望:
「我今年二十八歲,並未婚娶,令姨國色天香,宛如仙女。哎,」
    說到這裡,石祥禎突然歎了一口氣,「只是我石祥禎沒有這個艷福呀!」
    彭玉麟故作驚訝地問:「將軍何故出此言?」
    石祥禎洩氣地說:「彭兄,你或許不知道,我天國嚴別男女,男歸男營,女歸女營,男
女不得結合。我身為一軍統帥,豈能帶頭違反禁令。」
    彭玉麟一本正經地說:「將軍,請恕彭某妄言,天國事事都好,就是這條紀律,大大地
不合人情。古人說,夫妻之際,人道之大倫也。若男女不結合,豈有我人群生衍繁育?且天
國在這件事上亦不公平,天王、東王、北王及令弟翼王可以王娘成群,而兄弟們卻連個妻子
都不能娶,這能服人心、慰眾望嗎?石將軍,你一個七尺男兒,勇冠三軍,難道還不能堂堂
正正地娶一個女人嗎?我看此事大可不必顧慮。」
    「國法不容情呀!」石祥禎苦笑,說完緊閉雙眼,陷於極度的痛苦之中。康福對彭玉麟
說:「彭兄,蠶兒不是愛著男裝嗎,就讓她穿著男子的衣服侍候石將軍,豈不兩全其美!」
    彭玉麟笑道:「還是我這個伙計有辦法,就這樣吧。我今夜就送給將軍一個隨從小
廝。」
    石祥禎開心地大笑,當夜便帶著這個身著男裝的蠶兒回府了。
    石祥禎每天忙著指揮打仗,白天幾乎沒有工夫跟蠶兒說一句話。身著男裝的蠶兒,也沒
有引起西征軍總部其他人的注意。但相處七八天後,薛濤巷的妓女卻處在一種極為矛盾的心
情中了。那天,蠶兒從康福手裡接過三百兩白花花的銀子。康福要她與石祥禎虛與委蛇十天
半月,偷取他的軍事機密,隨時稟報。湘勇攻下武昌後,一定贖她離開薛濤巷,回到天門老
家去。蠶兒是個苦命的孩子,七歲時就死去了父親,母親帶著她和九歲的哥哥艱難度日,十
三歲那年,哥哥身染重病,奄奄待斃。為了救兒子,也為了給女兒尋一條出路,母親狠了狠
心,把蠶兒賣給一個來招戲子的中年婦人。誰知中年婦人並不是唱戲的,而是武昌城裡的鴇
母。十六歲那年,鴇母便逼著蠶兒接客。蠶兒在淚水中過了一年多,直到近半年來,才慢慢
安了心。她自認命苦,再哭也是空的,只望積蓄點錢,今後自己贖身再嫁人從良。太平軍取
締妓院,打破了她的夢,她對太平軍沒有好感。康福送給她三百兩銀子,並許諾幫她逃出火
坑回老家,她感激不盡,願為他效力。這幾天來,蠶兒越來越感覺到,自己身邊這個造反的
長毛頭領,卻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蠶兒兩年來接的客不下百個。那些名為男人的人,
要麼是花花公子、膏粱子弟,要麼是糟老頭子、混帳流氓,沒有一個是真正的男人。但這個
石祥禎不同,他英俊威武,堂堂一表,身體中有一股旺烈的陽剛勁氣;他豪放豁達,氣魄恢
宏,城外數萬大軍包圍,他視之如無物。
    他對自己體貼愛護,把自己作為心上人,不是玩物。「這是天地間一個名副其實的男子
漢。」蠶兒常常這樣自言自語。蠶兒的少女情愫第一次萌發,她從心裡愛上了這個造反謀亂
的頭目。特別是每天深夜睡覺前,蠶兒倚窗看石祥禎在草坪上舞劍。星月下,寒光閃閃,身
影矯健。那一副英豪瀟灑的情景,直把蠶兒看得呆呆的。英雄,這才是真正的英雄!蠶兒覺
得自己在石祥禎面前既渺小又卑下,她真的願意這一輩子跟著他,真心實意地侍奉他。但他
又是一個遭極刑,滅九族的反叛頭啊!蠶兒想到這裡,便害怕得要命。康福說,外面有幾萬
官兵包圍了,隨時都會打進來,長毛一個都走不脫。哎,算了吧!石祥禎再好,也不能真正
嫁給他,只要今後出了火坑,憑著自己的長相,一定可以找個老實敦厚的漢子,平平安安過
日子,雖苦也強過擔驚受怕。想到這裡,蠶兒換上一件太平軍兩司馬的衣帽,邁著男人的步
伐,出了總部大門,來到旁邊的劉家宅院。
    「彭大人,有一件頂重要的機密。」蠶兒第一次干這樣的大事,心跳得很厲害,臉漲得
通紅,神情緊張。
    彭玉麟倒了一杯茶過來:「不要急,慢慢說。」
    「今天一大早,我正在給石祥禎打掃房間,聽他在隔壁跟另一個長毛頭領談打仗的事。
我只聽見他們說翼王的援兵已從江西出發,四天後便會來到武昌城下。他們很高興地說,翼
王的兵一到,城裡城外夾攻,一舉殲滅湖南來的人馬。」
    彭玉麟暗自一驚,問:「你聽他們說援兵有多少?」
    「有四五萬。」
    「他們還說了些什麼?」
    「後來他們便一起到外面吃飯去了,我也不好跟著,也不知他們再說些什麼。」蠶兒急
著說,「我要走了,呆得久了,怕他找不到我生疑心。」
    「你回去吧!」彭玉麟拿出十兩銀子來給蠶兒,「你方纔的話很重要。這幾天你只要聽
到打仗的事,便要來告訴我們。」
    待蠶兒出門,彭玉麟對康、鮑說:「蠶兒講的這個情況很緊要,估計曾大人尚不知道。
武昌城一定要在石達開的援兵來到之前攻破。否則,我們便處於腹背受敵的逆境,就很危險
了。」
    康福說:「我這就出城,向曾大人稟報,今天閉城門前一定趕回來。」
    聽完康福的稟報後,曾國藩感到事態很嚴重。三路人馬圍武昌,已經有二十來天了。武
昌城大,兩萬人馬根本就不能把城圍死,城內的太平軍依舊可以從外面獲取糧草。湘勇攻了
幾次城,都被太平軍打退。曠日持久,已使曾國藩苦惱,如今他們的援兵將到,湘勇全都集
中在這裡,這一仗若再打敗,那就徹底完了。為籌謀攻下武昌之策,曾國藩一夜不寐,時而
躺在床上,時而披衣徘徊,拿不出一個好主意來。
    第二天上午,曾國藩仍在思考攻城之策,彭毓橘進來報告:「大人,門外有個讀書人求
見。」
    儘管此時曾國藩很討厭有人打斷他的思路,但聽說求見的是讀書人,還是傳令接見。
    來人約摸五十余歲,一副老塾師打扮。曾國藩想早點結束這次不太合時宜的會見,便以
溫和的態度開門見山地問:「老先生見鄙人有何事?」
    那人回答也直截了當:「特向大人獻攻武昌之計。」
    曾國藩喜出望外,忙問:「老先生有何妙計?」
    「大人屯兵武昌城外已二十余天,在下一直很注意大人與長毛之間的勝負。以這二十來
天的情形看,若不采取奇策,武昌可能難以攻下。大人兵少,又從湖南遠道而來,糧餉供應
不易,宜速戰而不能拖延。且長毛在長江下游尚有幾十萬人馬,倘若發兵來救,則大人處境
危矣。」
    曾國藩微微點頭說:「老先生言之有理。」
    「大人,前年年底,長毛來攻武昌,那還是常中丞、雙提督在守城,長毛開頭幾天攻不
下,後來挖了幾個地道,每個地道裡塞了幾百斤炸藥,這才把城牆轟倒的。以後地道又被填
平,人們也就慢慢忘記了。在下卻記得,長毛挖了十多處地道,還有一半多沒有炸開,若把
這些地道口找出來,把以前的炸藥清出,再堆放加倍的好炸藥,不愁武昌城牆不倒。」
    曾國藩問:「時隔一年多了,那些地道口還找得到嗎?」
    「找得到。在下當初一一記下它們的位置,莫說只有一年多,就是十年後都找得到。」
    世上居然也有這樣的有心人。曾國藩正感欣慰,又突然想起靖港上當的教訓,他不敢輕
易相信這個陌生人,甚至懷疑這個塾師可能是太平軍派出的奸細。曾國藩換了一種使人心寒
的犀利目光,把眼前的老塾師注視良久,然後慢慢地說:「老先生,我軍駐紮洪山二十來
天,並沒有一個人對我談起地道之事。你為何前年就記得那樣仔細,供今天攻城之用。老先
生難道有未卜先知之本事?」
    塾師見曾國藩不信任他,心中甚不自在,說:「大人,在下並無未卜先知的本事,當初
記下的目的,只是為了記下長毛的罪行。長毛到處燒燬學宮,辱罵先聖,妄圖以上帝耶穌來
代替孔孟程朱,在下對這批亂世之賊恨之入骨,自思不能操刀殺賊,卻可以秉筆直書,將他
們的罪惡昭示天下,告訴後代子孫。長毛挖地道之事,也就被在下記了下來。大人若不相信
我,我現在就走。」
    曾國藩見他說得有道理,立刻笑道:「老先生不必生氣,兩軍對壘之際,鄙人不得不小
心。今夜就煩老先生帶領我們去找地道口。」
    當夜,塾師帶著曾國藩找到五六處未炸開的地道,證明所說不誤。曾國藩拿出五十兩銀
子酬謝,塾師推辭幾次,也便收下了。
    天亮前,彭毓橘再次潛入劉家宅院,約定二十二日半夜,內外夾攻,希望彭玉麟等人從
太平軍總部殺出,如能殺掉石祥禎,則立下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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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文東西網 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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