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的部隊來到武寧時,得知陳玉成從黃州府撤兵的消息。千里圍武昌的用兵計劃,
他本來就是勉強接受的,現在北岸已撤兵,他正好借口不執行了,遂立即停止前進。他在武
寧、通山、崇陽一帶招募三十萬流亡饑民,率部東歸。圍魏救趙的用兵計劃,就這樣流產
了。一個月後,陳玉成才知道上了大當,但後悔已晚。
轉眼到了七月,秋風又起,曾國荃圍安慶,已經一年零三個月了。曾國藩不放心,帶著
康福等人親到安慶城外視察。
從東流到安慶,只有一百多裡水路,午後便到了南門碼頭。國荃、貞干事先都不知大哥
的行動,未到江邊迎接,曾國藩一行作普通人打扮,悄悄地上岸,沿著外壕查看。
城內城外都很安靜。但見壕溝寬深,滿插竹簽,兩道壕溝之間,營房相連,炮台林立,
時見搬運彈藥、拭刀擦槍的湘勇,間或也可見集合操練的哨隊。曾國藩心裡默默稱讚。快到
西門地段,酒店飯舖開始多起來,進進出出的大多數是醉得歪歪斜斜的湘勇官兵。飯店旁邊
是一家煙館。曾國藩從小窗口向裡面望:昏黑的屋子裡,四處閃著暗淡的火光,土磚壘起的
炕上,攤屍一樣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個煙客,旁邊堆著解下的上衣佩刀。無疑是軍營裡的人!
曾國藩一陣噁心。剛轉過臉,又見對面一座破爛的茅房前,站著三個抹粉擦脂的年輕女子,
正笑著向他招手。曾國藩氣得轉身便走,不小心與前面過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瞎了眼的糟老頭,你是去趕殺場呀!」
曾國藩抬頭一看,前面站著一個酒氣熏天的漢子,正對著他口出惡言。那人右手挽著一
個年輕女子,左手提著一個酒葫蘆,曾國藩分不清他是湘勇還是百姓。康福搶上前,指著那
人訓道:「無法無天的混蛋,你罵誰來!」
「老子宰了你!」那人甩開身邊的女子,從腰裡刷地抽出一把刀來。曾國藩看見這正是
一把刻著「殄滅丑類,盡忠王事。滌生曾國藩贈」的腰刀。他不禁叫了一聲「慚愧」,慌忙
把康福拉開了。
咸豐四年曾國藩首次頒贈的刻字腰刀,深受湘勇將官的愛重,後來他又親手頒贈了兩
次。凡得到腰刀者,一律被湘勇視為英雄。以後,湘勇人員大大擴展,曾國藩無法一個個頒
贈,便統一打造,由各軍統領代為贈送,初時控制很嚴,日久慢慢地松了。這腰刀尤以吉字
營領得多,發得濫。
曾國藩無心再巡視了,叫康福進壕通報。曾國荃一聽,忙帶著弟弟和一批營官親來迎
接。曾國藩見兩個弟弟風塵僕僕,營官們也都滿面風霜,遂不忍心指責,在接風宴上,對吉
字營貞字營大大地作了一番誇獎慰勉。晚上,在臥室裡,他嚴肅地對兩個弟弟說:「過去,
我教你們作文寫字,都強調一個『氣』字。文求氣昌,字求氣貫。文氣不昌,雖道理充分,
其文不足稱;字氣不貫,雖筆筆有法,其字不足觀。帶兵亦然。
軍營中最重一個『氣』字。作統領者,應時時在軍中培植新氣、勇氣,滌除暮氣、惰
氣。打仗為極苦極烈之事,哀戚之意如臨親喪,肅敬之心如承大祭,方為軍中氣象。故軍中
不能有歡欣之象,更不能有桑中之喜,驕浮淫樂,必招大敗。昔田單之在即墨,將軍有死之
心,士卒無生之氣,此所以破燕復齊。及攻打狄時,黃金橫帶,前呼後擁,士卒有生之樂,
無死之心,魯仲連策其必不勝。圍安慶一年多進展不大,其原因即在軍中氣不正。明日即嚴
令前壕外一切酒樓煙館妓院統統撤除,官勇一律在壕溝內訓練,有未經允許私出外壕者,斬
不赦!」
國荃、貞干謹遵大哥之命。幾天後,軍營氣象果然大大改觀。
這天,曾國藩仍著便服,帶上康福,到前壕外再去親自查看一番。一路上,原先的煙館
酒樓妓院都已關了門,過去人煙稠密之處,現在明顯地蕭條了,所見到的湘勇,都是帶著伙
伕采買油鹽菜蔬的什長哨官,不再是嫖客醉鬼了。曾國藩頗為滿意。既然知錯能改,且雷厲
風行,看來兩弟值得造就。一時喜歡,見前面山林蔭翳,小溪長流,不覺生出一股游興來。
他對康福說:「久聞安慶山水好,我們到前面去看看吧!」
康福陪著曾國藩向山林走去。果然林木青翠,溪水晶亮,真可去污滌濁、陶情冶性。山
水雖好,人事卻令人氣沮。本是水稻收割的季節,眼前卻是稻稀草密,田野荒蕪,走了兩三
裡路,除見到幾個老頭瘦婦在有氣無力地捋谷外,田裡不見一個壯年人。「打仗真是件作孽
的事!」曾國藩輕輕地自言自語。
山嘴背後是一個山坳,康福眼尖,指著遠處說:「曾大人,前面大柏樹下有個小屋子,
我們到那裡去坐坐,討碗水喝吧!」
二人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座小小的寺廟,廟門上方橫寫著三個字:宏毅寺。
曾國藩笑著說:「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寺名。」
「這怕是用的曾子的話: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康福猜測。
「和尚不識字,請讀書人取寺名。讀書人不懂佛經,只懂孔孟,就從《論語》中選了這
兩個字,造成了這個儒釋結合的廟名。你說是這樣嗎?」曾國藩問。
「我想也可能是一個受了挫折的有志之士,曾在這裡隱居過,為激勵自己,乾脆將原廟
名改為這個名字。反正這裡偏僻,沒有幾個人來,也不怕遭別人的譴責。」康福提出他的見
解。
「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是樁解不開的公案。」曾國藩邊說邊進了廟門。
這個寺廟真的小,小到就一間一丈見方的屋子。正面供著一尊尺把高的小菩薩,菩薩面
前有個石香爐,裡面插著幾支殘香。左邊一張床,床上整整齊齊疊著幾排書,壁上掛一把劍
鞘,真個是三尺寶劍半床書。右邊一張書案,一條凳子,書桌上擺著筆墨紙硯,正中有一頁
寫滿字的宣紙,一個朱紅瑪瑙雄獅鎮紙壓在上面,顯得格外引人注目。書案前方牆壁上掛一
副對聯:「把酒時看劍,焚香夜讀書。」
「好,寫得好!」曾國藩稱讚,笑著對康福說,「還是你說得對,現在這裡就住著一位
隱士。」
「這個隱士到哪裡去了呢?」康福四處張望,指著小菩薩旁邊說,「大人,這裡還有一
道門。」
門虛掩著,一推便開。門外是一塊四方土坪,一個人正背對著他們,在土坪上舞劍。那
劍舞得真好!進如閃電,退若飆風,上下左右飛動起來,劃出一個耀眼的銀盤,如同中秋明
月落到人間。
「好劍!」惺惺惜惺惺,康福看得呆了,脫口稱讚。
「誰?」那人急忙收起劍,回過頭問。
曾國藩這下看清了,舞劍的人三十余歲年紀,面白無須,身材適中,正如聯語中所寫
的,是一個喜歡舞劍的讀書人,不是江湖上的拳師俠客。曾國藩最不喜歡那些走江湖的劍
俠。在祁門時,有一人前來投奔,自稱皖省名俠許蔭秋。武藝的確很好,但曾國藩不收留。
幕僚問他何故。他說這種劍俠大多無賴流氓,邪多正少,不遵法度,留之則壞軍紀。名俠尚
且不留,此後再無俠客一類的人來投奔了。
「我們是兩個過路的客人,想到這裡討碗水喝。剛才多多冒犯,請足下海涵。」康福答
話。
「啊,是兩位客官,請屋裡坐!」那人豪爽大度地將曾國藩、康福讓進屋裡坐,一邊倒
茶,一邊問,「聽口音,客官不像是本地人?」
「我們是湖南人,聽說安慶正在打大仗,特地來看看。」曾國藩暗思此人必非等閒之
輩,有意向他透露點身分。
「客官膽子也太大了,打仗殺人的地方,有什麼好看的。」
那人笑著說。
「足下一人在戰場邊的荒郊古寺裡讀書用功,膽子豈不比我們更大。」康福插話,眼裡
流露出敬佩的神采。
「實不相瞞,我在這裡等著見一個人,三個月了,一直無機緣。」那人說話坦率。
「足下想見誰?」曾國藩好奇地問。
「湘勇吉字營統帥曾九爺曾國荃。」
曾國藩和康福心裡同時一怔,互相對望了一眼,康福正要答話,曾國藩先開口了:「足
下為何要見曾九爺?」
「想告訴他破安慶之法。」那人毫不隱瞞。
「你為什麼不去找他呢?」康福奇怪地問。
「咸豐八年,我曾經親自闖進曾九爺的哥哥六爺曾國華的帳中,告訴他不要打三河,轉
攻廬江。曾六爺不聽我的話,結果弄得全軍覆沒。後來我總結出了教訓,這些帶兵的主帥大
概看不起毛遂自薦的人。我這次改變作法,長期住在這裡,我想總有一個得見的機會。」
這人的話勾起了曾國藩的記憶,那夜溫甫不是說過這事嗎?
「足下是江蘇陽湖人?」曾國藩兩目灼灼發光,注視著對方。
「是的。在下正是陽湖人。」那人驚奇起來。
「足下大名叫作趙烈文?」曾國藩進一步追問。
「正是!客官何以知道?」那人越發驚奇起來,也盯著曾國藩。
「趙先生,我與你神交已久了,不想今日在此相遇,真是天幸!」曾國藩激動地站起
來,走到趙烈文的身邊。
「客官你是?」趙烈文也站起來,拉著曾國藩的手。
「趙先生,他就是六爺九爺的大哥曾大人。」康福介紹。
「曾大人!」趙烈文納頭便拜,「大人萬安,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快起來,快起來!」曾國藩扶起趙烈文,「請趙先生收拾書劍,我們一起到九爺軍營
裡敘話。」
聽說來者正是那年阻止攻三河的趙烈文,國荃、貞干都另眼相看。吃完飯後,曾氏三兄
弟向趙烈文請教破安慶之策。
趙烈文從從容容地說:「長毛守城,有句老話,叫做守險不守陴。就是說,精兵良將都
放在城外的險要之處,城內的反而是老弱病殘。破安慶,就要從這裡下手。安慶的險要首在
北門外的集賢關。破了集賢關,安慶城一半到了手。次在菱湖石壘,菱湖石壘一下,安慶就
是一座孤城。不出十天半月,即使外面不攻,內亂亦必自起。」
曾國荃插話:「集賢關我們打過幾次,石壘堅固,更兼劉瑲林兇猛異常,這塊硬骨頭不
好啃。」
趙烈文微笑著說:「集賢關硬攻不能奏效,要采取另一種辦法。」
「惠甫先生,你若幫我們破了集賢關,家兄一定重重保薦你。」曾貞干說。那夜,他親
耳聽見六哥說過趙烈文。在他的心目中,此人是個奇人。
「保薦不敢。」趙烈文謙虛了一句,繼續說下去,「集賢關的五千人,的確是安慶守兵
的精銳,劉瑲林也可謂長毛中的名將,但劉瑲林的副手程學啟和他的一班子兄弟,卻有空子
可鑽。」
「程學啟是個什麼人?」曾國藩問。
「破集賢關就在此人身上。」趙烈文這句話,將曾氏兄弟的情緒大為提高了。「在下這
幾年在安徽,對此人頗有所了解。他是桐城人,咸豐五年在本省投的長毛。」
「程學啟家裡還有些什麼人?」曾國荃問。他心裡突然冒出一個主意:將程學啟的家人
抓起來,以此來要挾。
「程學啟家裡沒有人了,他從小父母雙亡。」
「呵!」曾國荃很失望。
「父母死後,程學啟靠乞討糊口,在下九流中長大,混得了一身好武藝,在桐城縣裡稱
王稱霸,為非作歹,從縣衙門到老百姓,個個都怕他。縣太爺明裡奈何他不了,便使了一個
暗法子,用錢買通了廬江城裡幾個無賴。咸豐五年三月的一天,程學啟過二十六歲生日,那
幾個無賴接他到廬江喝酒。
喝到半夜,程學啟酩酊大醉,無賴們將他的手腳死死捆緊,扛到江邊,對著他的胸口刺
了幾刀,登時血流滿地。無賴們見他已死,便一走了之。第二天凌晨,廬江城郊一個姓穆的
老太婆到江邊洗衣服,見一個全身是血的大漢在呻吟。穆老太婆嚇了一跳,立即回家叫來兒
子穆老三。穆老三把程學啟背到家中,一進屋,他又昏死過去了。穆老太婆給他抹去血,洗
淨傷口,穆老三又揀了草藥替他敷上。程學啟醒過來,想起昨夜的事,萬分感激穆家母子的
救命之恩,當即認穆老太婆為干娘,與穆老三拜了把子。一個月後,程學啟復了原,他知道
自己的仇人太多,混不下去,於是乾脆投了長毛。程學啟有本事,打仗不怕死,很受陳玉成
賞識,年年升官,現在已是監軍了。程學啟在賊中得了勢,當年一班痞子弟兄都來投奔他,
這些人大部分也當了官。程學啟對任何人都不講情義,唯獨對穆家母子的恩德不忘。這些年
給了穆家不少銀子,但穆家不承認,可能是怕惹禍。」
曾國藩說:「程學啟能知報答穆家的恩,可見良心尚未完全泯滅。」
趙烈文說:「正是大人這話。我想如果能夠買通程學啟,要他在內部發難,外面再配
合,集賢關就可以破了。」
曾氏兄弟都認為這條路子值得一試,於是請趙烈文先去廬江找到穆老三,打聽程學啟最
近的情況。
幾天後,趙烈文從廬江返回,稟報曾國藩、曾國荃:據穆老三講,程學啟近來心思頗不
安定,葉芸來、張朝爵、劉瑲林等人都是兩廣老兄弟,對他始終不能以心相待,監軍當了一
年多未得提拔,心中不滿,又對安慶能否守住有懷疑。曾國藩聽後大喜道:「此人可用。」
三人一起細細商討了半夜。
次日晚上,曾國荃帶著彭毓橘、李臣典和趙烈文一起到了廬江城。經過一番威脅利誘,
穆家母子終於就範。穆老三利用程學啟給他的令箭,暢通無阻地進了集賢關外的第四個石
壘,拜見義兄。
「程哥。」穆老三哭喪著臉說,「娘病勢沉重,怕只有一兩天日子了,老人家一天到晚
念叨著你,想臨終前見你一面。」
程學啟說:「干娘恩德深重,論情理我應該去送終,但戰事緊急,我離不開。這樣吧,
你拿兩百兩銀子去,把干娘的喪事辦得風光點。」
說罷,立即要親兵去取銀子。穆老三急了,說:「程哥,銀子倒不在乎,你平日送的,
我們都存在那裡,娘是想見你一面。你無論如何都要去一下,騎馬去,後天就可以趕回來
了。」
程學啟想了一下,說:「好吧,我這就去一趟。」
清早,兩人騎兩匹快馬出發,安慶離廬江只有二百五十裡,黃昏時便到了。穆老三將程
學啟帶到老母的臥室。程學啟推門一看,不見干娘,心中生了疑。正要發問,彭毓橘、李臣
典手執大刀沖了進來。程學啟情知不妙,忙向腰間拔劍,彭毓橘早已把劍抽走了。程學啟憤
怒地問:「你們是什麼人?」又轉過臉去責問穆老三,「老三,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曾國荃身著正四品道員朝服從門外邁進。程學啟驚問:「你是何人?」
曾國荃哈哈笑道:「程將軍,久仰了!」
穆老三忙說:「程哥,這位便是湘勇吉字營統帥曾九爺。」
程學啟又驚又懼,轉身就要出門,穆老三一把抓住:「程哥,曾九爺特來見你,有要事
相商。」
程學啟見門已關,料想走不脫,只得站著不動。
「坐下,坐下好說話。」曾國荃臉型五官全像大哥,唯獨兩隻眼睛細長,一笑起來,就
成了兩根線。程學啟極不情願地坐下,心像鼓錘樣跳個不停,見曾國荃並無惡意,才慢慢平
靜下來。
「久聞程將軍藝高膽大,恩怨分明,是個真正的大丈夫,只是出於不得已才屈身事賊,
家兄和我深為程將軍惋惜。」
程學啟仍在莫名其妙中,不知這個死對頭要干什麼。
「程將軍,你堂堂一條漢子,何必要頂個賊名呢?」見程學啟不開口,曾國荃繼續說,
「家兄久慕程將軍大名,特要我用此法將將軍請來,想你不會怪罪。王師圍安慶一年多了,
各路援兵正源源而來,陳玉成的人馬被陷在掛車河以北,不得南下一步,李秀成的南路已退
回蘇南,安慶不日即將攻克。聞程將軍在長毛中備受兩廣老賊的欺侮,甚不得志,何不反戈
一擊,棄暗投明呢?」
曾國荃盯著程學啟,眼中那股兇殺之氣與大哥一模一樣。
程學啟心中又緊張起來,暗思:原來是要我投歸朝廷,看來今日不答應是出不了門,好
漢不吃眼前虧,不如假意應承下來。
「曾九爺,今日能在干娘家裡見識你,真是幸會。我也早聞曾九爺是個英雄,果然名不
虛傳。我投長毛,的確也是萬不得已。我的祖父,也是桐城縣裡有點名氣的秀才。我常想:
今後死了,還不知在陰間如何見我的祖宗。我早有投奔朝廷之心,只是沒有機會。不知曾九
爺是要我現在就跟你去呢,還是出去後率人來歸?」
曾國荃說:「如果程將軍真心歸順朝廷的話,朝廷仍會真心相信你,你這次先回去,遇
有機會作內應。我們內外進攻,打下集賢關。我今天帶來了一套副將官服。」
曾國荃轉臉對彭毓橘說:「你把它拿出來,給程將軍過目。」
當彭毓橘捧出一套簇新的從二品副將官服時,程學啟眼睛一亮,尤其是帽子上那顆起花
珊瑚頂,令他久看不止。儘管監軍的官位也不低,但它究竟比不上朝廷副將的尊貴,程學啟
的心動了。
「程將軍,這套副將官服暫存你干娘這裡,待破安慶後,我為將軍親自穿上。」
「願為九帥效勞!」程學啟站起來,向曾國荃鞠了一躬,然後打馬直奔安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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