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美國．洛杉磯】
晨曦的陽光透過積滿塵埃的玻璃而入，空氣中飄著清晰可見的
微塵，於朝陽中閃閃發亮。久棄的工廠散落一地雜物。巨大樑柱矗立直到地老天荒。
蜘蛛靜候網心待獵物自投，少有昆蟲能掙脫牠的網的……幾乎是那麼微乎其微……
。腳步聲驟然而響，迴盪四壁打破一室寂寥，塵灰揚得更大了……做為歡迎新氣息的彩
屑。
為首髮色灰銀的男子，略顯厭惡地擺手想趕走這討人厭的東西，怎奈斯塵更了滿天
齊舞，飛揚跳躍。
「就在那兒吧！」回音盪向四面八方，沙啞而低沈。擴散……消失……男子身旁三
名保鑣立即掃視周圍，廢棄的工廠依舊虛無，如一潭死水沼澤。
「你在哪？」男子大聲疾呼，目光逡巡。
「沒那麼重要。我的“皇后”和“包裹”呢？」偌大的空間造成良好的立體聲響，
儼如古世紀宮廷威嚴肅穆。
「在這。」男子從保鑣手上接過公事包，對無人的前方一晃「二千萬全備妥，皇后
也在裡面。」
「前進十步，打開、放下。」
一名保鑣遵照了指示。
「你沒問題吧？」男子顯然不太放心。原因無他，他已失敗三次，花上一千二百萬
美金。
「別拿我和你之前請的那些雜碎相提並論！」語帶威脅，冰冷。
「是……」男子舉巾拭汗。果然，國際殺手榜上亞軍的氣勢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多彩死神，他不知哪來的好運竟能請動這位怪傑殺手。在殺手界裡流傳的死神傳說
：多彩死神從不失手。據說他身形矮小不滿四尺，行動卻出奇俐落狠毒，嗜血而殘暴。
專挑棘手的案件，價碼奇高。
更傳奇的傳聞是：多彩死神從不親手殺人；但另一派的說法是：多彩死神不留活口
。
「那照當初談好的，一個月內交貨，尾款六百萬我會再付。」
「我從來沒說幫你收攤，你別想得太好。請回吧！」逐客令下。
「我等你好消息，多–彩–死–神。」男子略點頭，領眾人歸去，告別這充滿死亡
般霉味的地方。
良久，完全確定人跡已去。輕盈優雅，如豹之跳躍的影子，自黑暗的一角脫出；迅
速地蓋上公事包，似啣獵物回巢般至另一角落。
傳說裡的某些部分總會被誇大，例如：依移動時的影子便可判斷，多彩死神身長至
少五呎以上。
所謂的“皇后”亦可稱為“標靶區、紅心”皆指目標。
那個老頭，多彩死神是這麼稱呼他。那個老頭要他做的事，對他來講簡直容易地和
吃爛飯一樣；要不是近來閒適，那老頭一輩子也求不到他接手。
皇后共有四人：NO.1未臣年，26歲，華裔美人。藝京電腦工程師。
NO.2凌凱堯，27歲，華裔美人。戰略心理分析師，任職華府軍事顧問。
NO.3東邪烈，27歲，中法混血。泰比貿易公司董事之一。
以上這三人，是那老頭–順帶一提，他叫伊斯汀，指明只傷人而不殺的。
傷人？哼！多彩有些嗤之以鼻，真是軟弱無骨的沒種風格。
至於尾款六百萬指的是第四號目標：燕紀雲，27歲，美籍華僑，泰比公司董事。
他被欽點活抓去見伊斯汀，這四人是好朋友，有個小小的稱號「四人幫」。他們之
所以會惹上伊斯汀，乃肇於燕紀雲和東邪烈合組的泰比公司，近幾年業務蒸蒸日上，在
市場逐漸佔有一席之地；又連續搶下伊斯汀公司多件案子，令伊斯汀有如芒刺在背，巴
不得除去這根肉中刺。
商場上的鬥爭本是必然，豈有鬥不過人而報復人之理？這是多彩瞧不起伊斯汀的地
方。瞧不起歸瞧不起，殺手沒有管雇主和標靶的義務，單純地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四位裡嘛……除那位叫東邪烈的混血兒，曾是武術冠軍外，其餘人對多彩只是菜渣
罷了。
多彩靠坐牆壁，掏出打火機將閱畢的資料燒去。火舌竄燒，紙一張張地萎縮，最後
在火焰中變成一團黑灰。多彩謹慎地踩散餘灰踢向四方。
燕紀雲……燕紀雲……怎麼搞得，這名字似帶幾分熟悉……。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巫山點點愁「你們兩個王八，是不是哪裡又得
罪了人，讓人來討債了？還討到我和臣年頭上，有沒有搞錯啊？」纏著繃帶的凌凱堯，
心有不滿的出聲，興師問罪。
原本他是懷著興高采烈的心情前往夏威夷渡假，孰知去的第二天就在黑夜裡被一不
明人士當沙包般地痛毆，臨走之際對方留下電腦打字的小紙片，書了燕紀雲三字。上面
未殘有任何指紋，除了他自己的之外；所以他根本不明就理，後來他才曉得，幾天前，
未臣年在回府路上也遇上相同的事。
未臣年，人如其名長得斯斯文文又娃娃臉；為這飛來橫禍他請假一個星期，一件
case也隨之報銷，損失最慘重的應該是他。
「聽你們說最近搶了不少伊斯汀的生意，該不會就是他吧？事情到底有多嚴重？」
未臣年勾起手臂紗布。
「不知道，應該不會太好。小凱撒略有知會紀雲，有人找了殺手來對付他，要他留
心點。」東邪烈掏煙欲燃。
燕紀雲不語撫摸左肩的陳年舊疤。
小凱撒。紐約黑道雄獅幫老大，是燕紀雲舊識。
「嘿！我這兒禁煙，別裝你從來不知道。」凌凱堯快速奪下叼在東邪烈嘴邊的香煙
，折成二截扔進垃圾桶「小倩叫你戒，你還沒戒呀？」
小倩。全名雷倩君，東邪烈女友。主廣告企劃行銷，在烈和紀雲組公司後，毅然轉
至他們旗下。
「我是在戒啊，但我現在煩得很。」東邪烈為自身辯駁。
「煩能當藉口嗎？整包拿來。」凌凱堯伸出手。東邪烈一臉不願「你管得也太多了
……」。
「紀雲，怎麼不說話？你今天似乎比平常來的陰沈……」未臣年推推紀雲。
「沒有……我只是有點生氣伊斯汀把你們也拖累進去，他要嘛直接衝我來，幹嘛扯
到你們身上。」燕紀雲又摸了一下疤。
「你們也別再瞞了，事情究竟有多糟？」凌凱堯單刀直入「每次遇上棘手的事，你
就老是摸肩膀。」
「唷……你連這也注意到」燕紀雲搖頭直嘆「不愧是學過心理學的……」
「不用學也知道！認識你十幾年，還不夠了解？」凌凱堯頗為自豪。
「那我就直說了。據說伊斯汀這回找來個狠角色，和之前那些嘍囉完全不同，是職
業殺手。他對你們兩個只是警告就下那麼重的手，我猜下個遭殃的烈，恐怕也擋不住。
」
「伊人簡直恨你恨到骨頭了嘛！」未臣年幫腔「下次搞不好用五寸釘扎你。」
「你白痴啊？！五寸釘……」東邪烈大掌朝未臣年腦袋飛去。接著轉向紀雲「至少
可以確定的是，我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和人打架，我是不可能會輸的。」
「話可別說太滿，“東方不敗，西方不勝”，你這不是“東西”的……會沒問題嗎
？」燕紀雲閒閒陶侃。
「對方是職業級，可不像你老兄是業餘的。」未臣年再報一語之仇。
「有實力的業餘！」東邪烈哼聲「我可比一些職業級的還強呢！少瞧不起人……我
可是有……」
「又要翻舊帳啊！」凌凱堯插嘴「你的武術冠軍是參加五次才拿到三次寶座；其中
一次還是因為前二名棄權，你才升格的。少年組中你等於從沒贏過。」
「你怎麼知道？」東邪烈有點詑異「前三次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吧！」
「嘿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凌凱堯指指未臣年「他告訴我的。」
「我要殺了你！」東邪烈暴跳如雷。
「欸，你怎麼可以出賣我！」未臣年跳起來逃向一邊，大罵不義於他的凌凱堯。
「哦……這倒有趣……」燕紀雲精神一振，「少年組贏你的是誰？」烈少年組一次
冠軍，成人組二屆。
「御延雙煞。那兩個怪胎是例外好不好。」烈呶呶嘴。
御延雙煞是對雙胞胎兄弟檔，至於他們到底是何許人也，稍後再說。
「他們為什麼棄權啊？」燕紀雲問。
「大概覺得沒意思吧！打來打去都是自己人。我的實力已經很好了，在那時候。但
聽說他們實力比一般殺手更好，反正伊斯汀也不可能請到國際殺手榜第一把交椅野上青
彥，怕什麼？」東邪烈老神在在信心十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萬一是多彩死神呢？他可是黑名單上第二人。小凱撒以前不也說過多彩死神是和
“極光”（野上青彥）本事最接近者，其它人和他們倆比相差好一大截。」燕紀雲就是
愛澆冷水，潑烈一身。
「多彩死神有多強？」向來極少涉足黑社會的未臣年發問；老實說，他有點聽不太
懂這個話題。
「五年前有位阿肯瑟州的參議員強納森不是說心臟病發身亡嗎？雖然是死於冠狀動
脈硬化，但道上都流傳那是多彩死神的傑作。他殺了強納森，然後弄得像意外死亡一樣
。」凌凱堯挪挪衣領。強納森是位罄竹難書而又怕死的政客，在他的周圍的保鑣，如同
蜜汁與螞蟻的關係。
「哦！」未臣年仍不太明白這有什麼可怕的。
東邪烈稍微皺眉，嚴肅而認真地思索「嗯，若是他。事情確實有點不好搞……但百
分之九十九不可能啦！你就是愛顧慮東顧慮西的。」多彩死神功夫據言高於御延兄弟，
而御延兄弟又高於他，那……「如果是我多慮，那最好……」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為什麼不可能？」在此話題上一直軋不上邊的未臣年，努力令自己也置身其中，
畢竟他是受害者之一，有知的權利。
「多彩死神有怪癖，越擺不平的事他才肯做。我想他若接了，那還真是太抬舉我們
了！」燕紀雲吐氣。
「反正不管怎樣，我會讓這事到我這就打住。」東邪烈許下豪願。
「烈，你可別太輕敵。雖然對方的個頭沒你高，身形也不是很壯碩，可是勁道很強
唷！」未臣年警告。
「感覺上……那人有點像女子，可是女人家應不會有那麼大的力量。」凌凱堯回憶
當時。
「會是Ice嗎？大家都說他很像女人！」燕紀雲端起桌上咖啡「但他不是七尺多嗎
？」身高不符。
「障眼法吧！他們殺手多少都會帶點偽裝。」凌凱堯摸摸鬍渣推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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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而復始的黑夜於黃昏死去後降至。在黎明誕生前，它是世界之王。既優雅又暗藏
險惡。黑夜神秘又危機四伏的特質，正好與一踽踽獨行的身影相呼應著。
叭達！叭達！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在費城中某條街巷。
縱使是炎熱夏夜，身著黑衣的女子仍執意披著薄外套；瞧她面容清秀，五官姣好，
臉上卻無喜怒哀樂可言。見她腳步漸緩踱入死巷，她身後一名身形猥褻的男子，自口袋
摸出一把折疊刀衝上前，抵住女子背部。
「想活命就安靜，繼續走！」男人操紐約口音噴著酒息，臉上充滿猙獰淫意。
女人頭也不曾稍回，左手微動示意她會照他的話去做，現在先別拿刀傷害她。
男子樂得很，這次真是賺到了，小綿羊是如此識相，省去不少功夫。
胡同到底，水泥牆上被人以漆畫上七彩歪斜、零亂，甚而不堪入目的字眼，此刻全
因陽光的隱沒而晦暗不明。四周被孤立了，三面皆垣；通往人世之路猶在不見希望的另
端。
女子終於緩緩轉身，乍見其顏的男子驚為天人。好生標緻的東方臉蛋，那種獨特秀
靈，調和的特色是迥異於西方仕女的另一種美。她開口欲言，帶著淡淡不經意流露哀傷
的情思。
「不許叫！」男子將刀子指向她喉嚨威脅，制止她的任何舉動。
女子眼珠瞥見那刀，透著輕視；原本是沒有情緒的天使雕像，卻突然蹦出一抹溫柔
而詭譎的笑。
倏地，全部在一瞬間，快到沒有人知道發生什麼事，攻守形勢大逆轉！男子手腕被
猛力反折，在痛尚未叫出口前，腦袋就讓人狠力撞到牆上，眼冒金星，頭破血流。
「你以前也用這種手法揉躪過多少女人？你說現在要怎麼做呢？」她第一次開口，
音色澄淨透明。她用刀子輕輕在男子左頰劃出似被貓抓過的淺淺血痕，如針般細小的血
絲冒出來「我知道，脫衣服對吧！」
痛苦的喊叫因再次撞牆嘎然而止。男人藍色圓領杉裂成二半，背部全敞，一條刻意
割出的長傷口閃著紅色光輝。藍杉如無風之旗，沈重地在空氣中要死不活地盪著。
「請妳……饒了我吧……」男子先前的威武被哭泣洩了底「拜託……放過我吧……
我發誓我不會再幹了……」
「之前多少人和你說過“放了我”這相同的話？你，放了那些人嗎？」冷徹之聲寒
入骨「要知道：太久沒開殺戒的死神見不到鮮血是會寂寞的；不曾沾血的刀便不是好刀
。」
悲鳴被湮沒了，消失在冥羅黑暗的天際，男子倒地，雙手手筋挑斷，背給刻上四大
字「Lust」。
「人活著……就是要碰運氣……」她以一逕貫冰冷的言語，男人餘氣尚存「你去碰
碰吧……」
他……不，應說是她，正是多彩死神。
稍早之前，她才在東邪烈家中發生一場激烈的戰鬥，看來她仍是神精氣足，絲毫沒
有影響；而和她比劃的那人呢？……不知道。大概在往醫院的途中吧。
多彩很久沒打過這麼精采的架了，今天總算碰上像樣的對手。當初接手這事泰半是
看在他的面子上。聽說他曾和御延雙煞交過手，不知這幾年他又進步多少？衝這點，她
才點頭。事實証明他是塊料。
據聞混血兒的頭腦都比較好，或許如此，但東邪烈竟想用金錢誘惑她倒戈，光這點
就稱不上高明，至少不比她認識也是混血兒的某人精明。
一個星期來，東邪烈每晚都等著她出現。於是她就挑他下班後的今日，會會東邪烈
。
※※※※※※※※※※※※※※※※※※※※※※※※※※
烈將車停好熄火，關上院子前面矮鐵門。脫鞋進屋伸個大懶腰。
「奇怪……燈怎麼不亮？壞了嗎？」東邪烈自言自語，反覆試著開關，剎地他忽然
警覺「是誰？」
「恭候大駕多時。」多彩自轉角走出，巧妙地利用陰影遮住自己，為以防萬一，眼
部以下罩上薄紗。
「女人？」東邪烈打開始就放心許多。啊~區區弱女子他怎麼可能會輸在她手中呢
？她是殺手嗎？形體纖細，儒雅，斯文小生樣挺有氣質，沒有殺戾之氣。如果她那樣叫
殺手，那他東邪烈豈不叫做魔頭了嗎？
「像姑！」她拋給他一句中文。她知道他懂中文的。
〝香菇〞？東邪烈二丈金鋼摸不著腦，她剛才是說華語對吧？“香菇”干她是男是
女？
東邪烈略顯困惑的表情，令多彩不禁嘴角上揚，莞爾笑之。
「來吧！四人裡面我最期待的就是你，讓我見見你的真本事。」多彩下宣戰帖。
「憑妳！」東邪烈解去上衣鈕扣，免得襯杉礙住活動，他不能太吊以輕心「別太小
看我。」
「怎麼會？」多彩輕笑「倒是你可別怠慢囉。陪你玩五分鐘吧！」
「玩？」聽到這字眼烈就火大，拿他當小孩不成「少瞧不起人。」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搶制先機，兩人於是從入門的玄關口打進客廳。
起初多彩只是左閃右躲不還手，待東邪烈出招後的一個空檔，趁隙進攻，舉右拳而
去，烈忙以掌欲擋之；不料拳頭只是虛招，真正的攻擊來自多彩左腳。迴避不及，東邪
烈俊秀的臉蛋被毫不留情地踹上一腳。
多彩收勢擺陣「這只是點小教訓，認真和我打。」她命令道，架勢與之前截然不同
，精銳之氣並出。東邪烈承認自己先前有些輕敵，不過被個頭比自己小的人踢到，有點
沒面子。現在的她有種凌厲威猛的感覺，這才是她的真面目吧！他東邪烈不會再給她騙
了。
他也擺開陣架，這回可謹慎多了。東邪烈看出來她使的是中國古流術式，叫她殺手
，說是忍者會較恰當，他本身是以空手道為主；當雙方兩掌相擊，東邪烈身體晃了晃，
馬步不穩。
「這還差不多，越來越有意思了……」多彩笑容可掬。
“她那來這種大力道？”烈大驚“光用左手就比我強多了……”實力懸殊差別逐漸
浮現。
「妳自己根本沒盡全力打！」他反激。
「我的任務只有傷你，並不包括殺你，還是你要我改變主意？」
「妳是誰？」
多彩捏捏臉頰「知道我名字的代價由燕紀雲來付。在下正是–多．彩．死．神。」
多彩死神？東邪烈心中警鈴大作，紀雲那烏鴉嘴還真給他說中了，事情難搞哦。可
是他實在不能把多彩死神=女人的事實聯想起來。
二人再度大戰開來，東邪烈的住所被弄得七零八落，從頭到尾都是他挨揍的份居多
，眼看五分鐘時限將近，多彩使出最後一擊「霜掌」朝烈後背打去。挨了這下，烈吐出
大口鮮血，倒地，再也爬不起來；但在將倒之際，他扯下蒙在多彩臉上的面紗。
兩人皆小小錯愕，多彩快速搶回面紗站回影子裡。
雖然短短一、二秒，東邪烈深深為她清麗脫俗的臉而憾動，更重要的是她竟長得和
某人有些神似。東方面孔……太巧合了。世界上長得一樣的人很多，但連神韻相彷就很
困難。
認栽！認栽！想他堂堂東邪烈會給一個連實力都沒拿出的女人打敗，五分鐘內就粉
碎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功夫，連帶摧毀他的自尊。但尊嚴和傲骨還是得留著。
「妳主要還是找紀雲，是吧？如果付妳兩倍價，妳肯放過他嗎？」
「血債……不一定要血償是不是？……」多彩含意幽遠的一句「幸會，
Nicefight。」
「那我們到底要怎麼做？伊斯汀的意圖不過要紀雲把案子吐回去，又值得妳幫他？
」
多彩暫緩腳步，心生不解「你為什麼這麼坦護燕紀雲？他有那麼重要嗎？」
「這不關重不重要，而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東邪烈壓著胸口半倚牆「朋友間有
朋友的義氣。」
「他．不．配．談．義．氣。」多彩忿忿撂下這幾字，便又同來時走得無聲無息。
堪薩斯州「脩，肩膀上的傷擦點藥。」伊樹清志丟了幾瓶藥給多彩。
每天早晨起床後半個小時內，是多彩一天中性情最惡劣時段，但今天她似乎持別暴
怒，昨晚發生什麼事？
「媽的！」多彩低咒一聲，極不甘願地照做「啐！」
伊樹清志，日本人，年齡四捨五入也該五十了，綽號雷霆，殺手榜季軍。這是一個
鮮為人知的祕密：多彩死神和他是一夥的，而他更是多彩死神的師父。
多彩死神，全名多彩脩。這名也是伊樹幫她起的，當年他花五千萬買到的小女孩。
為何他要挑女孩子做他的後繼者呢？其實最主要是一般人對女人皆疏於防備，而只
要把她們的力量、技巧提高到與男子相同層次之地，其殺傷力遠比男性高出好幾倍。
多彩沒有辜負他十幾年栽培，如今也是響噹噹的一號人物。只是最近這幾年來，他
越來越不了解她了。自多彩出道後，她的性情直轉急下，城府也更深了。深到連他自己
這種職業殺手也覺得可怖。
「爛貓，走開那不是給你吃的！」伊樹清志將在桌上的一隻貓推開。那是多彩養的
。貓咪識相地跳開，坐在椅子上對伊樹不滿地喵喵叫。
「狗狗過來！」多彩把自己杯中牛奶倒出一些在淺碟裡分牠喝。狗狗，貓的名字。
「伊斯汀剛捎訊來，問妳要不要再幹下去。」伊樹用筆記型電腦叫出一份轉寄來的
電子信件。
「那老頭不用理他。」多彩審視手臂上的輕微皮肉傷，一把抓起喝完牛奶的狗狗放
在肩頭「我去找雷德，今天不回來了。」
底特律底特律，美國工業大城之一，此區是黑人天下。白天時工商繁榮熱鬧異常，
夜間一到，人去城空。
「欸！欸！小姐……我們這裡是禁攜寵物入內的，還有請出示會員卡……」服務生
追趕著硬闖入的多彩。
〞星眼俱樂部”是家高級餐館，分為餐廳、休憩、吧台三區。主事者叫雷德，美裔
黑人，綽號Viper。同時也是近年勢力由歐洲急促延伸至美洲的神御集團--地御中，轄
黑社會事務的煉獄堂堂主。專司暗殺事宜。星眼只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幌子，殺手組織大
本營才是它的目的。
多彩死神嚴格說來並不隸屬煉獄旗下，她和他們是身份對等的同盟體；不過也鮮少
有人知道多彩死神和地御有掛鉤。這便是地下社會，充滿著太多祕密與不為人知。
下午茶時間，雷德多半會出現在吧台，保養他最喜愛的各式玻璃酒杯。
「小姐……小姐……」三、四個白領黑杉的服務生，擋不住多彩，她已坐在吧台椅
子上。
雷德轉過身就看到一張帶著陰悒神色的臉在瞪他，他揮揮手要服務生下去。
狗狗漫步在吧台，伸了好大的懶腰，閒步輕晃「唷！什麼風把妳吹到底特律來？」
雷德倒了一杯酒給多彩「好久沒來啦！」
「龍捲風」她說得好整以暇「順便帶狗狗來幫你抓耗子。」
「妳們中國人不是有一句：『狗抓耗子，多管閒事』嗎？什麼事直說吧？」雷德雙
手撐在吧台上。
「對！就是因為多管閒事，你給我的東西，有．問．題」她一字一句重重地說，啜
口酒。
「哪裡壞了？」雷德忘了提防狗狗，那隻貓最愛把他的高腳杯當毛線球抓。
多彩湊近雷德旁和他咬耳朵，簡明扼要地說出重點。
「什麼？」雷德這下也愣住。世界上總是充滿許多巧合「那現在呢？……」
「我哪知道？」多彩顯得很生氣「你們男人沒個好東西。」
「唉呀！」雷德眼明手腳快地拎起匍匐在吊起的高腳杯下的狗狗，卻不慎被牠抓了
一道；他把狗狗丟到地下，邊說：「妳可別一杆子打翻整艘船啊~這樣講“他”會傷心
的。」
「“他”會承認。」多彩反駁「倒是你們，不要老大不在就變得那麼懈怠。現在你
們有誰能去把東邪烈洗洗腦，要他把他看到的全忘了，他們一定會追我的身分……麻煩
就來了……」
「妳的意思是再派清潔工去消毒？」（意指把人殺掉）。
「我不想濫傷。除非萬不得已……」多彩晃著杯中褐色液體。
雷德嚴肅地沈思，然後開口「其實……我說脩啊……我是覺得妳應該和燕紀雲那小
子見個面，至少把話說明了，兩邊也落得痛快。」
雷德是少數知道多彩過去和她的祕密的人。多彩有個連伊樹也不曉得的祕密。
「我不知道和他能說什麼。又有什麼好說的？……」多彩沒精神地嘆氣，狗狗在附
近展開牠的大冒險「也許為了那麼久的事惦記著有點蠢……可是……那可是一生一世的
事啊！」
「所以我說去看看他也好。」雷德收回已空的杯「還要嗎？」
多彩搖搖頭「對了，“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雷德笑了笑「妳是說----啊？再三個月吧！想他？」
「沒有，只是……無聊，想找人陪陪。」多彩硬是不說她其實是很寂寞。
「是嗎？」煮熟的鴨子–-嘴硬「今天留下來吃晚飯吧，妳也好久沒來了。」
※※※※※※※※※※※※※※※※※※※※※※※※※※※※
「我說你把手拿開……」東邪烈白眼半翻，摒著一絲怒氣。
「好難得哪，我長這麼大，第一次看你這樣子……」未臣年聽話收手，翹著二郎腿
，饒富趣味的模樣。
「那傢伙和你來真的，完全沒有手下留情，他大概也好不過吧。」凌凱堯自顧自地
點頭。
東邪烈內傷在心底。事情完全相反，是別人開網放水，然後他一敗塗地，但礙於顏
面他講不出口。
燕紀雲鐵著臉，眼神底蘊釀的冷酷和憤怒，與多彩死神如出一轍，東邪烈越來越懷
疑。
「早叫你不要逞強，讓我直接找伊斯汀不就……」燕某人正要開火。
「你爸是不是在外面有私生子？」東邪烈爆出直接而無禮的問話「你坦白講。」
燕紀雲沒有生氣，只覺得其妙莫名，問這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幹嘛？「我哪知道，沒
聽說過。」
他的父親~燕洪仁，已於七年前遭人槍殺，兇手不明。動機可能與黑幫有金錢糾葛
。
燕紀雲從來、連一天也沒有，真正尊重過燕洪仁。燕洪仁雖供給他吃、住、穿和不
准他吸毒外，幾乎不管他，遇上自己不高興還抓他痛揍出氣。想到自己身上有一半這種
父親的血就覺可恥。
「真的沒有？」東邪烈擺明了“我不信”。「你確定你真是獨子，沒有其他兄弟姊
妹？」
「我……」燕紀雲嘎然而止，對他的朋友們升起前所未有的防禦心「幹嘛突然問這
個？」
「有什麼話不能說嗎？」凌凱堯意識到紀雲的心理。四人幫最大的特色是坦白，雖
然偶爾有例外。不過燕紀雲總是很少提自己過去，而且似乎在逃避。他們都清楚紀雲厭
惡他的出身，並憎恨他的父親。
「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未臣年打圓場，揭發別人不願張揚的隱私是罪惡，他一
直這麼認為。
「不行！關係可大了！」東邪烈態度意外的強硬。
燕紀雲不明白東邪烈為何火氣這麼大，他又出現自己的習慣動作--摸摸肩頭，彷彿
那樣做能賜給他力量，嘆口氣。
「或許我不該瞞著你們……只不過我很不喜歡想起從前。其實……我不是獨子，我
本來有個妹妹，……可她在我小時候就死了……落水溺死。今年剛好二十年，不過那是
好久以前的事了……」
燕紀雲闇啞的嗓子道出了四人幫曾未知曉的歷史，他自座位上站起，仍按著舊疤。
「我妹小我兩歲，她死的那年我才七歲。」沒有人硬性強迫，燕紀雲幽幽道出他的
黑暗歲月。
「很多人……包括我爸都認為我記不得小時候的事，事實上……」他像對自己搖搖
頭「我記得比誰都清楚。」
「我告訴我自己……絕對不能忘。你們也知道，我跟我爸處得不好，從小和我最親
的只有我妹而已。她很伶俐，偶爾有點任性和愛哭，也很早熟，我很喜歡她。」燕紀雲
沒有交代他肩膀上被燕洪仁打出的舊傷，是妹妹幫他處理的這件事，所以他才老是摸著
那個疤。
當時他倆只是小孩子，連什麼是正確的處理傷口的方法也不曉得。
一張小小、紅著眼眶的臉，湊近他，幫他吸出膿血啐掉；拿了借來的金創藥往上抹
，也不敢用太多，隨便取塊布綁了綁便也過去了。
「哥~你那口子不能碰水唷。」晨光曖昧之際，童稚的悲涼向遠方飄去。
燕紀雲緩緩闔眼，心頭糾結在一塊「我還說要永遠保護她的！可是……大概我那時
太孩子氣了，我竟為一件芝麻小事和她吵架；真不知當時我在想什麼，我竟然會對她說
『我再也不要理妳』這種話，在北京的夏天裡，我就放她一個人自己去玩……」
“她該不會因這句話去自殺吧？”東邪烈放在心裡沒講。
「平常我絕對不會這樣做。沒過多久我聽到她在叫我，但我賭氣不理她；後來又一
聲尖叫。等我回家時，大人告訴我，我妹摔到河裡，被沖走給淹死了……」
「那不是你的錯啊，紀雲。」未臣年試著安慰好友的自責「就算你當時去了，也未
必救得了妳妹。」現在未臣年明白，為何紀雲瞧見他和老妹在一起時特別的眼神。
「那不一樣，我本來就不該和她吵架，她就不會自己跑到河邊；可是我不懂她怎麼
會一個人跑到河邊，或許在生我的氣吧！」燕紀雲難得表現出情緒激動的一面，他向來
都理性而冷靜，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她叫什麼名字啊？還記得嗎？」凌凱堯問。
「燕翼袖。羽翼的翼，袖子的袖。」哀悼早逝的純真。可是若當年翼袖活下來情況
會好些嗎？未定數吧！可他寧願和翼袖在一起，風雨飄搖的人生路，誰能理解手足之情
對他的重要？是哭是笑都有人陪伴。
「那麼……屍體有打撈到嗎？」東邪烈愈想愈可疑，多彩死神中文一口京片子。
「沒有。」燕紀雲黯然朝烈看去「你是有什麼發現嗎？」
「嗯……」烈單手托著下巴「我是不能很肯定，不過那個殺手自稱多彩死神……」
「真是他！」凌凱堯和未臣年同時驚呼。
「而且是個女的。」烈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迎接更大的驚訝。
「女的？你竟然輸給女人！」Unbelievable!老愛誇稱武藝絕倫的烈敗給御延雙煞
也就算了，這次把他踩在腳下的竟是女人，烈的面子還掛得住嗎？
「欸~你們不要歧視女性同胞好不好？有誰規定女人不不准比男人強嗎？」烈為自
己找台階下，他才不甘被人消遣「我還聽說多彩死神比“地御”更強。」
地御是御延這對雙胞胎兄弟其中之一的稱號。
「騙人！」未臣年擺明了我不相信，那只是你的藉口、藉口……「所以那又怎樣？
」燕紀雲見話題被愈扯愈遠，他要聽重點。
烈方才大夢初醒，回到正題「我看到她的臉，我覺得她的神韻和你很像。」
「光憑這點，難不成你想說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燕紀雲大不苟同，甚至覺得
滑稽。
「我說我不確定，但她也是東方人，會說華語，北京腔，還說啥“香菇”來著的，
在我問她性別時。」
「香菇？」燕紀雲挑眉，節骨眼上提香菇做什麼？
「啊~我不確定啦！音很像。」
燕紀雲思索了好一陣，猛然擊腿「我知道了是“像姑”，四不像的像，姑姑的姑，
哪是啥“香菇”。」
「什麼意思？」未臣年不解。
「像姑是老北平話，指娘娘腔的男人。多彩死神大概是指，他是男的卻像女人。」
「不對唷~她的的確確是女人，有胸部呢！」
「反正都多彩死神絕不會和我有任何血緣關係。」雖然有些動搖，但燕紀雲堅信不
可能。
「她看似對你懷有頗深的敵意，我不太清楚她是不是在暗示你曾欠她血債。」
「不可能。」斬釘又截鐵「就算以前我在混雄獅幫時也沒幹過作姦犯科的勾當，哪
來血債？」況且以翼袖的個性是絕不會淪落為殺人狂的，燕紀雲深信。
已經好久沒夢見翼袖，原本色彩鮮明的記憶，也逐漸成了發黃的黑白相片，甚至有
點遙遠又模糊，她那甜甜的笑靨。
看似尋常最奇崛聽說小凱撒人正在幫裡，燕紀雲管他三七二十一就闖進去。他以前
是混這裡的，現在也是。
小凱撒正仔細保養他珍藏的槍械，頭也沒抬。
「多彩死神的事你知道多少」燕紀雲倒進沙發，蹺著二郎腿問，單刀直入。
「你媽沒教過你，進人房間要先敲門這種基本禮儀嗎？」小凱撒八風吹不動的繼續
拭槍。
「今天沒空和你閒扯淡，你對多彩死神了解多少？」
「比你多。」小凱撒終於肯抬起頭來「聽說烈被修理得很慘？真可憐。」
「你早就知道伊斯汀雇的人是誰？」燕紀雲瞇起眼「為何不早說？」
「我總不能斷人家財路吧！這一向是老規矩。」小凱撒聳肩「而且我有給你警告，
可不是什麼都沒做哦！」
「你那算哪門子的警告，你還有沒有一點義氣在啊？虧認識你那麼久。」
「我認識脩更久哦！其實當初我並不知情她辦這事，我自己也嚇一跳，這case太小
兒科了，她怎麼會看上眼。」
「誰？」有一個奇怪的名字。
「脩。多彩死神的本名。多彩．脩，她可能查出你和雄獅有關，在行動前有知會過
我，她不會玩得太過火，我才沒有太干涉這件事。」
難怪……燕紀雲才明白此次他遇上大problem，而小凱撒卻沒半點動靜的原因。
「你們好像很熟嘛。」
「還好啦！不過以前雄獅是多彩死神的聯絡站。」
「那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她？」燕紀雲疑雲滿腹。
「有啊！你大概忘了。不知你還記不記得，大約六年前吧！有一個瘦瘦女孩，你還
走路不看路地撞她一把，跟她道歉，也不理人就走的那個。」
「拜託，多久的事誰還記得？」努力想也想不起這段事。
「除那次之外，我想你們或許真沒見面過。話說回來，我有時老覺得脩長得和你有
些像，你們那種冷冰冰的感覺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又一個人這麼說”「她真有那麼厲害？」
「只因她是女人而輕敵，遲早會吃大虧，東邪烈正是一例。脩可怕的地方在於你沒
看過她殺人，就無法認清她可怕。外界關於她的誤傳很多，但有點不假就是她的狠勁。
殺人像殺螞蟻般輕鬆，她最拿手的就是讓被害者瞬間死亡，“瞬間殺”的功夫不是蓋的
；特別是發起飆來六親不認為大家公認，道上沒人敢惹她。你說她強不強？」
「連你也不敢？」燕紀雲面色凝重，他竟碰上這號人物，事情該怎麼解決？
「開玩笑，我幹嘛拿自己的命當賭注，吃飽了撐著？我要真和她槓上，她沒把雄獅
拆了叫聖蹟，懂不懂？」小凱撒攤手大講「以前她也差那麼一點就幹掉地御了，地御她
都敢惹，雄獅又算什麼？」
「那我必死無疑了嘛~」燕紀雲頗有自我放逐的味道，「但要把工程還給伊老頭，
我不甘心。」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多彩死神不幫伊斯汀收尾，也就是你不會被她盯上。」小凱
撒宣布大好消息「我差點就忘了。不過你別高興得太早，脩雖不幫伊斯汀，可她說要見
你，叫你二十三號到底特律的星眼去，她要幹嘛，我是真的不清楚。」
燕紀雲接過星眼會員卡「星眼……那裡不是地御煉獄堂的地盤嗎？」
「沒錯！誰曉她葫蘆裡賣什麼藥，說你愛帶幾個人，就帶幾個人去。」
多彩死神到底有什麼目地，或者是有什麼陰謀企圖？
「我看不出你和她有什麼過節，真要有也只六年前那一次吧，你最好先曉得多彩死
神的三別原則，免得摸到“逆鱗”也不曉得。“別惹她，別逼她，別耍她”就這樣記清
楚了？」
三別原則……多彩死神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呢？「她年紀多大？」
「嗯……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好像……今年才二十多罷！不知是24還25，比你小
一點」24、25！燕紀雲心頭不免又顫動。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喂！今天我可是捨命陪君子，回去你要怎麼謝我？」凌凱堯
順順頭髮。
「是你自己也想瞧多彩死神廬山真面目才願意來，怎麼說這種話？」燕紀雲掛著他
一零一式的淺笑。
「當初你可沒說那家什麼來著的俱樂部在底特律！你知道這個城市晚上治安有多差
嗎？」凌凱堯仍是不滿。當初他是怎麼上當的？「我怎麼會交到你這種朋友。」
「怪你上輩子沒燒好香。照臣年的說法就是沒積陰德。」燕紀雲維持他牲畜無害的
表情「你大可先放心，跟在我們後面的那輛車，八成是Viper派來“護駕”的，看他在
打信號！」
果然有台福特汽車車燈連續閃動二次，接著便超車在前頭，要燕紀雲跟著他走。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趁火打劫？」凌凱堯顯然對人性無法苟同，政客的利益薰心見
多了。
「煉獄是地御組織一環，不會那麼沒紀律，他們雖是新興勢力，但已拿下美國半壁
江山，加上全球市場吃下五分之二的漂白企業天御；兩者組合的神御集團已經躍升全球
第六大幫派，我相信他們不會亂來，起碼比哥倫比亞毒梟好多了。」
到達星眼，二人被領進貴賓室稍做等候。「人來了。脩，你就自己好好和他談一談
」雷德拍拍多彩肩頭卻見她沒反應「妳沒事吧？」
「我想“目前”沒有。」多彩轉轉脖子「但“她”怎麼想……我就不知道了。」
命運之門開啟，曾經斬斷的絲線如今再次交纏。只是這次，是否夾雜著更多舊仇新
恨？
燕紀雲、凌凱堯不約而同站起。進來的是位面若冰霜，但氣宇非凡的女子，令他們
好生意外。
「多彩死神？」燕紀雲問。和傳聞完全不一樣，他的吃驚在於她真長得和他略有…
…神似……。
「正是！」不參雜感情成分的專業眼神。多彩內心卻暗流洶湧澎湃。“他變好多…
…呢……。”
「專程請我有什麼事？伊斯汀的圈套嗎？」燕紀雲話挑大樑，客套話全免。
“你……變得更有擔當啦……”多彩隱隱愁緒「不是……只是有點私人恩怨。某人
十幾年來一直想見你，代她會上一會。」
「講話何必拐彎抹角，誰是某人？」
凌凱堯看著多彩。這人是打傷烈和他的人？渾身上下看不出暴戾之氣，反而讓人想
……接近她……。
「你沒有知道的必要。」多彩坐進躺椅沙發「請坐。」
「那妳的目的是什麼？既然只是私人恩怨」凌凱堯搶先發言。
多彩沈思好一會，緩緩開口「討債……中國人講父債子償……你應該懂吧？」
「Inwhatway?」燕紀雲雙手一攤「償什麼債我總有權知道吧？我可不還不清不楚的
債。」
「外人在場你不介意？」多彩輕指凌凱堯，似乎暗示他是多餘的。
燕紀雲看堯一眼，以堅定的口吻道：「我相信他。請妳針對我來，別牽涉到別人。
」
“四人幫交情深厚……名不虛傳呀……你如此重視這些人是為彌補以前你犯的錯嗎
？”
「燕洪仁與你父子一場，你了解他嗎？」多彩提問「回答就是，別問幹嘛，待會自
然揭曉。」
這個問題差點沒考倒燕紀雲。他從來不想花心思在老爸身上，最深印的刻象就是他
人很暴躁。
「當年他如何到美國，你曉得嗎？」
「他說是因為股票和期貨市場的關係……。」就燕紀雲所知如此，已過世的燕母生
前也這般告訴他。
「所以……你相信……。」多彩臉上有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真令人由衷地哀悼
。為你、為我、為“某人”……燕紀雲你真傻。“「不過…，就像他當年舉家帶著你偷
渡到中國大陸，他都以生意做藉口是吧？但其實他是個通緝犯，這點你不知道吧？你可
向大陸當局查証，我說的是不是真話。」多彩狠狠拋下原子彈，欲把人炸得粉身碎骨。
完全不留時間給震驚的兩人深思，反正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想。「光靠搞股票也不
可能一夕致富，這種劣級的謊話你也能信！」
多彩愈想愈憤怒，猛然站起「話說完了，先走一步，不送！」
「那燕洪仁到美國的那筆錢是怎麼來的，妳並沒有交代清楚就想走人？」燕紀雲攔
人，心緒浮動。怎麼會……怎麼會呢……他從小就深信不疑，他們家流連遷徙是因燕洪
仁經商之故。
況且當初莫約二十年前，正拜股燕洪仁股票之賜令他們全家移民美國，他還靠那筆
錢吃、住、穿、受教育……。
這一問令多彩恢復冷靜，她靜默一會兒「你以前……不是有個妹妹？那筆錢……就
是你妹的賣身錢……。」
“還是以很高級的五千萬賣出……不錯吧……價值不菲唷！”多彩暗嘲。
“這全是謊言！一切是伊斯汀安排的圈套吧！可是伊斯汀怎知道他有妹妹？燕紀雲
呼吸急促。不過她長得和翼袖又……又真有些像，但他怎知不是記憶有錯，他們分開也
二十年了呀！”
「妳如何証明妳說的是真話？誰指使妳這樣說。」凌凱堯覺得紀雲不對勁，打擊太
大。
「我說過你們可以選擇不相信，沒人強迫你。我只是為某人出口氣。」
「妳說的某人是指燕翼袖吧！」燕紀雲猜知箇中巧合「還是……妳就是翼袖？……
」
「不許你提那三個字，你沒資格叫她。」多彩憤怒如雷，她恨這個人，也愛這個人
「翼袖沒有用她賣身錢過活的哥，也沒有一個笨到矇在鼓裡二十年不知真相的哥！」
「不可能……翼袖已經死了……不可能是被賣掉……」紀雲喃喃唸著。
「沒錯！翼袖早死了，在你發誓卻沒做到的那時，從她被賣的那天起。。你還說：
“我哪時騙過妳了？”“我一定會保護妳。”哼！Bullshits!!」
「妳怎麼知道我說過的話？」燕紀雲衝上前抓住多彩的手。二十年前那個誓約之夜
，他從不曾忘，也不曾向人提起「妳真是翼袖？！」
多彩一掌打掉他的手，寧死也不承認「少碰我！」兀自往門去。
燕紀雲一個箭步搶先堵住門口，她是殺手又怎樣？「回答我是不是？」
多彩大可把燕紀雲揍到趴在地下，但她沒這麼做反朝凌凱堯下手。她抽出匕首抵在
凌凱堯喉間，抓著他威脅道：「你讓是不讓？」
燕紀雲僵直左右為難。他明白當血是刃的下場，實際上劍尖已經咬進凌凱堯脖子，
血出。
凌凱堯無言以對。
二十年的確能徹底改變一個人，翼袖以前是那麼悲天憫人，如今殺人卻不須眨眼，
手起刀落。這一切，燕紀雲自責是他的錯。
「妳要報復的是我，要殺的也是我，不要扯到別人身上好嗎？翼袖。」
多彩聲音有些悲涼，把她的左手攤向燕紀雲，赫然是一層光滑皮膚，沒有任何指紋
。
「你最好看清楚，這是燕洪仁對翼袖做的好事，烙下她的皮。」血淚前塵史，平緩
音調沒有起抑揚頓挫，彷彿在說一段古老而哀傷的往事，不屬於自己的。
「我是多彩死神，充其量，不過是有著一張與翼袖相同的臉，有著她的記憶，可我
絕對不是翼袖。」
「是嗎？那妳左耳後的小紅胎記呢？」燕紀雲顯得有點疲累。不論翼袖變成任何人
他其實都不在乎。
他能要求從新來過嗎？時光不會倒流。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嗎？他能從自我的罪惡感
裡得到救贖嗎？
燕紀雲慢慢移離門邊「不要傷害他，翼袖。他和我們之間無關，要就找我。」
「你不想死，翼袖也不想讓你死。」多彩人質政策奏效，她押著凌凱堯到門邊，轉
動把手輕描淡寫，臉上露出玻璃娃娃般空洞的笑容「我不會殺你，我永遠不會殺你，我
要你後悔一輩子！」
猛力把凌凱堯向前一推，多彩碰地關上門，等燕紀雲再度開門，她早已消失無蹤。
燈光依舊，人影沓然。
「翼袖~~」燕紀雲大喊，頹然倚著門緣。男兒有淚不輕彈，不知何時傷感已經湧現
。
「你還好吧！」凌凱堯劫後餘生，抹抹脖子上的血，幸好傷得不深，至少比不上紀
雲心理的創傷。
若多彩死神目的是要令紀雲痛苦，那她已很成功地達到。如果有機會，他，凌凱堯
能不能再見到她？他對這來去無蹤的女子產生了興趣。
為何命運總愛折磨人，有緣太短暫比無緣還慘，。二十年前的一念之差，造成兄妹
兩日後截然不同的未來。
常聽得一句話「不要以為自己最悲慘，世界上比你不幸的人還很多。」
那麼燕紀雲和燕翼袖到底誰比較不幸？或是兩人皆幸？凌凱堯心裡的疑惑。
悲慘與幸運如何比較？聾的比瞎的有福氣？半身不遂比殘障悲慘？死人比活人倒霉
？世界的一切永遠不能以簡單來說明。
冤冤相報能使現實驚嚅而停止它殘酷的玩笑嗎？人們徒有的只是不甘心，不甘心罷
了……。
熾天使書城
【Part.2 伊樹清志之死】
「小爹，你真的要去嗎這件事就別管吧，又不是……。」
「脩，妳不要操那麼多心，把自己和狗狗照顧好。再說，小爹也是有苦衷……。」
「什麼苦衷？」
「先別問，等我回來再解釋。這件事一完我們就收手，現在我非去不可。」
「你自己說過的；不做沒把握的事。你們現在去根本是送死，對方有多強，你也心
知肚明。」
「好了，好了。別看小爹現在這樣，其實小爹寶刀未老，何況有人會幫小爹。」
「誰呀？他們有用嗎？敢死隊怎麼這年頭又開始流行啦？」
「聽小爹的話，暫時躲一躲，去地御那也好。總之，別跟來懂嗎？」
「嗯……。那……你自己小心了，這回我可不在場囉……。」
人生只似風前絮，悲也零星，歡也零星，全做連江點點萍一星期前．美國．維吉尼
亞州凌凱堯興奮得不能自己。他曉得自己將擔任雙面間諜這項的危險工作，但他並非為
工作內容感到刺激，而是–他能和多彩死神見面、進而合作。
攬鏡摸摸咽喉，半年前的刺傷沒有留下疤痕；縱使曾被她逼之於死地，但他對她念
念不忘，甚而有些著迷。啊~紀雲的妹妹~這是雷德親自証實的。
雙面諜！多麼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但只為能見上佳人，再苦也甘心，說不定他還能
想辦法讓這對兄妹重修舊好。
紀雲那小子像著了什麼魔，翻遍全美誓死也要找到燕翼袖。臣年看不過，有次闖入
神御私有的網路系統，找到多彩死神在芬蘭的風聲。芬蘭……冰天雪地又遙遠的北歐五
國之一，任紀雲有三頭六臂也找不到那。
凌凱堯耽溺於自己的幻想：多彩死神，或者叫她燕翼袖，其實並沒有像她表現的那
麼冷酷，至少他覺得她是纖細而敏感女孩，為了隱藏真正的自我，而表示出與內在相反
的舉動。
他簡直等不及啦！不過這件事還是暫時瞞著紀雲好了，先看看多彩死神的反應再說
。
卻道天涼好個秋哥倫比亞．波哥大又是豔陽如炙的一天，熱帶地區四季皆夏，明朗
又充滿朝氣的拉丁風情。
多彩坐在一張露天咖啡桌旁，吃著蛋糕茶點，手捧一本詞集喃喃念著，狗狗在陽光
下打盹。
半年了，自燕紀雲事件已過了半年，聽說他還在打聽她的下落。和小爹在聖路易分
手後，她便隻身帶著狗狗來到波哥大，租了間小房子。
除了每日鍛鍊自己的時間，她深居簡出讓自己與外界完全隔絕，久未見日使她的皮
膚有些蒼白。
今天難得她不想作飯，也順便出來逛逛她脫離很久的社會。細細啜著紅茶。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矜不耐五更寒，一響貪歡……”
多彩雙脣微啟唸著。身邊西班牙語特殊的腔調與她大異其趣。
「小姐，請問這位子有人坐嗎？」一中年男子，頂著黑帽，出現她面前，禮貌地詢
問。
“旁邊有那麼多位子你不會去坐啊？”多彩心中咒罵著，表面則微笑點頭應允。
男子坐下時，狗狗被吵醒，伸伸懶腰。
“哇塞！那是貓啊？胖得跟狗一樣。”男子暗思。
多彩透過墨鏡偷偷打量男子，卻裝得不理會，繼續唸詞“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
花春去也……”
「妳好，我叫伊曼紐，咖啡仲介商。」男子遞出名片，像似主動搭訕。
多彩放下書本，叉一小塊蛋糕「你還有多少名片一起拿出來吧！」
男子一愣，想不到西洋鏡沒幾秒就給拆穿，多彩死神果然厲害。
「好觀察力，第一次看人這麼直接。」男子話裡有讚賞「我是IMF，叫麥休。」
「叫你的手下過來吧！跟了我六個月，她不煩我都快被煩死了。」
麥休一聽又更是驚奇，大嘆多彩死神是他入情報界來看過最好的一個人才。
跟蹤多彩的女人名克莉兒，是IMF組織裡跟監一等一好手。她曾有尾隨一名毒梟穿
越十六個時差區沒跟丟，也沒被發現的記錄。這次也一下就讓多彩死神識破。
克莉兒走來時有點疑惑，怎麼這麼早就曝露他們的身份呢？
多彩將狗狗抱到自己膝下讓出空「有何貴幹？」她口氣不是很好，也好不起來。
「妳知道伊樹清志……」克莉兒首先開腔。
「他死了，這點不用你們告訴我。」小爹幾時能瞞得了她事情？小爹之所以會死還
不是這些IMF的人以她為藉口，威脅伊樹，強迫他幫他們做事。
笨死的小爹，以為自己犧牲就沒事了嗎？這些IMF還不是追到她的行蹤？多彩嘀咕
，可能是燕紀雲東找西找她的後遺症吧！
「妳知道？」麥休一直以為伊樹對他們合作這事有保密。但伊樹及其他IMF組員之
死皆極機密。她從何得知？難不成當時她在場？曾聽手下幹員描述有一不明人士在場。
「我和伊樹清志不一樣。」多彩簡短回答。
好個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麥休多希望能早個幾年認識她，相見恨晚。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們找妳，妳心中也該有個底是為什麼？」麥休取下他的帽
子。
「野上青彥，對吧？」還記得他嗎？他是站在所有殺手頭頂上的那位。約在三、四
年前被一位叫西奧．克里斯的恐怖分子以天價聘為保鑣亦為軍師。
西奧．克里斯是近年反美恐怖分子中，資源、人力、財力最多的一位。其因不滿美
國政府自居全球之首的霸權心態，加上美政府曾對他的國家出兵，又採取貿易制裁，積
恨日久。而他能這般張狂，全拜野上青彥為他效命之賜。克里斯恐怖組織在各地幹下的
暗殺、破壞行動皆為他一手策劃。
西奧不過是供給野上四肢，野上才是真正的大腦，要阻止西奧必先清除野上。
「我們需要妳的力量，野上青彥太難對付。」克莉兒褐色長髮閃閃發亮。
「野上青彥偷走一份最高機密的CIA及IMF幹員的名單，所以這次我們不得不找外人
。」麥休說出他們目前遇到的困境「為不影響政情及民心，CIA這次把任務移交由
IMF出面。」
「不幹。風險太大。」政府外圍組織死活全沒保障，出事也不承認……有時還會被
帽子亂扣。
「多彩死神不一向最愛在懸崖口徘徊，怎麼這次大好機會卻不要？」克莉兒使激將
法。
「因為我不是白痴。」多彩心知肚明白自己幾斤重「如果以一根手指頭比喻野上青
彥，你們只到他一半長度，加上我，也還有一指節的差距。人要懂得衡量輕重。」
「他們畢竟是恐怖分子，我們實際擁有的力量絕對比他們大。只是我們要在事情尚
未鬧開前消音。」克莉兒堅信團結力量大的道理，為拯救廣大美國民眾，他們必須要說
服多彩死神。
「用三百條人命只為葬送一人，真符合你們的作風！」多彩嘲諷。其實搞情報的間
諜曖昧世界和殺手相去不遠。大家全是只求目的不問手段。國際現實何嘗不是如此。
「總比幾十萬人一起陪葬划得來。」麥休見勸不動，準備使出殺手翦「如果妳不答
應，我們立即把妳交給警方，FBI一定很高興，到時就等著上電椅；反過來妳願意，我
們付八千萬美金，並終生不逮捕妳。很划算的交易。」如果有可能，麥休希望多彩能在
IMF做事，不過……多彩明瞭自己逃不過這劫，可是她也不甘屈服。“終生不逮捕……
”她若答應還有終生可言嗎？她懷疑……「你以為大街上我不敢動武？」美國人民，甚
至全世界的命運會怎樣，她才不在乎。
「決定權在妳，妳知道自己是什麼處境。」麥休老神安在，多彩死神躲得了一時，
躲不了一世。
多彩面色凝重，IMF能追到她的行蹤，她若跑掉IMF會立即知會CIA、FBI、ICPO（國
際刑警組織）。現在他們清楚她的長相，最有可能的下場是她會直接被人暗算，用不著
啥司法審判。其實司法審判對她比較有利，可以請律師……而且她了不起被判無期徒刑
，因為……「要我幫你們可以，但第一：錢先交付。第二：讓我加入IMF。」多彩這般
自有她的用意。
“高招。想到要加入組織”；麥休自是歡欣能不費力就吸收成員，但現實環境呀…
…「可以，但等這事告一段落。」看妳多彩死神是否能先完成不可能的任務囉……。
雙方交換利益成功，克莉兒便告以多彩她的主要任務。
「西奧的人馬為有效掌控華府對外情況，他們必會找人當他們的暗樁，他的暗樁找
上了華府軍事顧問凌凱堯，這段期間內我們要請妳和他暫時一起生活。」
“噗~”多彩費好大一口勁才沒讓茶給噴出來，「什麼？」多彩咳二聲「這種鬼安
排……」
「我們調查過，他雖曾是妳的目標，但我們事先有過徵詢他的意見，他說不介意。
」克莉兒誤以為多彩為這芥蒂。
“哼！他當然不介意，他準會告訴那該死的燕紀雲。”多彩在心裡碎碎唸“媽的，
你們徵詢他的意見，有沒有徵詢我的？冤家路窄，西奧什麼人不好找偏偏找上凌凱堯。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唉~~”
「我們會給妳一個新身份和工作。讓妳在他左右，妳也曉得是為什麼吧……」克莉
兒不明說。
「監視對吧？」多彩摸著狗狗。IMF監視她和凌凱堯，又要她監視凌凱堯和西奧，
西奧也監視凌凱堯的一切，他們所有人的關係，就建立在這層層錯縱的監視和被監視及
不信任之上，處處牽制，環環相扣。
「那事不宜遲，今天妳就和我們回美國。」麥休說。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真的是她……”凌凱堯心花朵
朵開。她的表情依舊冷漠，卻也同樣美麗。晚間11:40，他正從機場開車回家。
「妳好，以後我們得相處一段日子。」凌凱堯試著和多彩表示友好。
多彩靜靜瞥他一眼，看向車窗外黝黑、亮著幾盞孤燈的高速公路。狗狗被留在檢役
所。
「呃……妳的事，我沒有告訴紀雲，所以妳可以放心。」凌凱堯再接再厲。不放棄
男！
“這個人很煩呢！男人還那麼多話……現在你沒和燕紀雲說，遲早某天你也會告訴
他”。
“還是沒有反應~”凌凱堯嘆口氣，要怎樣她才肯開金口，她對什麼話題較感興趣
？
「聽說妳有養一隻貓，牠叫什麼名字？」
「不是聽說，是事實……。」多彩意興闌珊回應「狗狗，牠的名字。」
「狗狗？」凌凱堯反應與大眾相同，指貓為狗真是好笑……「為什麼叫狗狗？」
「小……」多彩猛然打住，凌凱堯不知道小爹是誰，說了他又會問一堆問題「我比
較喜歡狗，但和我一起住的人認為養狗太麻煩，也不方便。」
同居？她和別人同居？是誰？……她的相好嗎？……凌凱堯心頭酸酸的，可是他並
沒有任何探她隱私的資格「妳來這裡，和妳一起住的人呢？」
多彩借後視鏡直望凌凱堯那雙同樣深遂的黑眸，若有所思「他呀……死了……。」
稀鬆平常的口氣。
死了？凌凱堯再度受到震撼。看她沒有半絲哀悼，就像死的是和她毫不相干的陌生
人。
多彩一直盯著他，令凌凱堯有些不自在，她沈著得令人毛骨聳然，太冷靜了！
「那……以後我該如何稱呼妳？」凌凱堯尷尬地笑笑，化開僵局。
「叫我脩吧。脩，束脩的脩……」多彩顏色不改，語調有些僵硬，像她極力在壓抑
，隨時可能會……的情緒。
轉至公路上，孤孤寂寂，往來不見車影。寂靜，靜的反常。
「有件事…不曉得妳方不方便說？」凌凱堯吞吞吐吐，他要幫紀雲問件事「燕洪仁
為什麼被殺，又是被誰殺的？」
多彩蹺起二郎腿，瞇著眼「他得罪了青田幫，自然就給人做了。怎麼？燕紀雲要報
殺父之仇？」
「倒也不是啦！只是兇手一直沒抓到，也不知道是誰。」
「他恨那個殺父兇手？」多彩逐漸逼入核心問題，她要知道燕紀雲的感受。
「我不確定，燕洪仁把他的秘密保存得很好，甚至他死了，祕密也沒被紀雲母子發
現，所以紀雲才會一直矇著不知實情。警方也僅是說財務糾紛引起殺機。紀雲之前搬出
家裡出來住很多年了，和家裡也不常聯絡；那陣子，我們唸大二，功課正忙，他根本…
…沒啥在乎。至少，我這麼覺得，他對死了父親無任何明顯的情緒變化，他也不想知道
細節究竟如何，反正很冷漠就是。我不認為他怨恨殺他爸的人……。」
「燕洪仁是老子殺的。」凌凱堯有瞬間錯覺看到一個非常詭異的多彩死神。再定神
，沒有。
「人是妳……」凌凱堯再確認沒聽錯，親生女兒殺親生父親？
「本來是。但最後不是我動手，是伊樹清志。」
伊樹清志？……他有聽過，綽號雷霆，殺手榜季軍。伊樹清志和多彩死神之間的關
係為何，凌凱堯認為自己不該再深究。
「滿意了嗎？」多彩彈彈指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微笑。
「呃……再一個問題，希望妳不要介意。」
「什麼事？」多彩的不信任、警戒心和防禦警報全拉起來。要是她旳過去或燕紀雲
的事–免談！
「妳為什麼專挑棘手的事做？」依凌凱堯的看法，這叫玩命。她似乎也不太在乎自
己的生命，從她的態度上可略知一二。
「不要命。」多彩用開玩笑的口氣回答著，不過這可是她的真心話。一閃而過的哀
傷，充滿了落寞。
“和我猜的一樣，紀雲想必也會痛心吧！”凌凱堯不住在心底嘆息。被親人遺棄，
又強迫學做殺人武器，她的苦他大概一輩子也碰不到十分之一！心疼。
「可是聽說妳好像不太想淌這渾水，為什麼？這不是很合你胃口嗎？」
「沒實力玩不起。」多彩可有自知之明，不過今晚的她好像太坦白了。還是因為他
學過心理學，所以特別會套人話？不然她很少對人這樣誠實過。
「可是妳不是不要命嗎？」這問題好像太尖銳了。凌凱堯對這句不經大腦的話後悔
。
「狗狗還要人養。」奇怪，她今晚太坦白，是著了什麼道？“翼袖是妳嗎？是妳就
快回去！”
多彩再度返回原先的一語不發。
藉由後視鏡，凌凱堯靜靜地“品味”多彩脩，他欣賞她的靜謐、佼健的身手、神秘
的氣質和精靈的腦袋。她的高深莫測，沒人會認為她是一介殺手，除非親眼目睹她開殺
戒。那時她的冷酷果斷，大概就不是言語所能形容的了。她有兩張面具，兩種人格，完
全對立的兩個性質。凌凱堯在心底打比方。
多彩察覺他的不專心。雖然她不知何事讓他分神，於是她推斷這麼晚還開車到機場
，他累了。就是這樣。
精神恍惚最好的刺激方法就是–嚇死他。讓他振奮，才會清醒過來，邪惡的笑容浮
現在多彩嘴邊。呵呵！悶了個把月，好久沒找人惡作劇。
「小心！路中有一條狗！」她突然大喊。
猛然清醒的凌凱堯情急之下踩了煞車。他可不想見到血肉橫飛的場面。可卻突然發
現路上那來的狗啊？公路上也沒見幾輛車，讓他嚇出一身冷汗。
噗……哇哈哈……他真好騙！三歲小孩也不會上當的事，他竟然上鉤，可見他不專
心到什麼程度。多彩心裡笑得人仰馬翻，表面上卻憋著笑意，裝正經。
「妳騙我！」凌凱堯喘了一口氣繼續開車，差點沒被嚇走半條命。
「你累了就換我開，照你剛才的開法不出車禍才怪。」
「可是妳這樣做也很危險，萬一後方有來車怎麼辦？」凌凱堯為自己的失魂辯護「
你現在計時30秒內有車來，我給你打。」
「拿你妳沒辦法……」凌凱堯搖頭側側輕寒翦翦風「多彩死神是女人！」IMF行動
外勤組長伊森．威廉自壺中倒了一杯咖啡「原來你們跑去幹那件事，我還想你們又和哪
一批人去幹別的勾當了。」
「我們還剩多少人啊？我是去找多彩死神，麥休是去招募新兵。」克莉兒整理凌亂
的桌面。
他們現在正處於一間屬於他們組織的保防密屋裡，網路駭客高手密爾斯在這原本就
不太大的空間塞了一堆媲美NASA的儀器，使得地上一堆電線纏繞。
「把她弄來真有妳的，讓她和野上青彥對決，分散西奧軍隊注意力，不管她贏不贏
得了野上，我們都有好處。」密爾斯從電腦中抬起頭咧嘴笑笑，和克莉兒擊掌。
「多虧維昂想出來，當初若一開始是直接找多彩死神就好了。想不到伊樹清志那麼
不堪一擊，原本他和野上還係出同門呢！」麥休拉上窗簾屋子頓時變暗不少。
維昂也是許多傑出幹員之一，只不過他在半年前同伊樹清志那次暗殺野上青彥及其
手下的行動中喪生了。伊森也參加那次戰役，是碩果僅存的三個活口，帶著瀕死的重傷
。
「上次救你出來的神祕女子是這位嗎？」克莉兒把一張略顯模糊的側身照丟給伊森
。
伊森沒有直接回答，他皺著眉，舉起杯子「這咖啡誰泡的？那麼難喝，像洗腳水一
樣……」
「那是我．泡．的，嫌難喝你就不要喝！」克莉兒略為不悅，伊森每次都說她的咖
啡難喝「快回答我是不是？」
伊森一副不以為然，這才仔細端詳；思緒也被拉回半年前他在巴基斯坦的慘痛回憶
。槍聲、火光、血雨，IMF的算盤早被洞悉，他們被自己人出賣。
雖然他殺掉了背叛者，伊森也深深體認到一件事實，那就是自己雖然受了許多嚴格
的訓練，仍看不破生死這關，特別是那麼多人的死亡。而這更他要激發逮到野上青彥和
西奧的決心。
戰況最烈時，不知從哪處跑出一神秘殺戮者，不知她的身分、派別，只知她奇準的
槍法和不帶一絲情緒的冷酷。此外，她的目的是伊樹清志，他當時聽到伊樹用日語和她
交談，沒多久便斷了氣。當時他身受重傷無法動彈，而神秘女意識到他的存在，正準備
要終結他時--------
伊森向她報出IMF的身份，這只是他僅存的一點求生希望；奇蹟似地，此招奏效了
，女子在猶豫後放下槍，拖他至一較安全的角落，即又消失。
「她就是多彩死神？」麥休朝他點點頭「有些像……」伊森摸著下巴。
「難得國家又有優秀人才，可惜呀，生不逢時……」密爾斯有些故意誇張他的感慨
。
「早見到她幾年不就好了，你也這麼想吧，相見恨晚啊……」麥休也附和。
「嘿！人到了呢！」麥休看見監視螢幕出現的身影，嗯~當間諜的料哇！清麗五官
又不致太突出，容易混入人群；最重要的是–你看不出她像殺人兇手。
哎呀！說穿了，間諜和殺手有時差不到哪裡去；要比誰的道德較崇高是五十步笑百
步。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像他們IMF是中情局的外圍組織，並不納入CIA體系裡。
換言之，他們處理政府不方便處理的暗事，利多，相對地生死全由個人自料，東窗
事發也不被承認。國際間脆弱的正義，說穿了只是強國的利益角力，這大概也是美國樹
敵那麼多的原因，間諜世界沒有永遠的敵人或朋友，國與國間的關係也如此。
說起來不論多彩死神也好、IMF也好、西奧的復仇也好，其實他們三者並沒有私怨
，但卻互相殘殺；此乃因他們都是把自己的信念賭在武力上的一群人，生存於此，若不
能妥協，便只有你死我亡。
庭院深深深幾許「瞧什麼？沒魂沒魄的。」多彩被盯得很不自在。
凌凱堯慌張的扒兩口飯掩飾自己的失禮：竟瞧女人瞧呆了，真是丟臉。不過也從來
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如此癡迷。多彩的魔力，連他自己也都覺得不可思議。漂亮的女人
也不是沒見過，偏偏就是鍾情於多彩，覺得她很特別。特別到令人想把她留在身邊。可
是，多彩好像沒有發覺，像塊呆木頭，一點也不解風情。
「看不出來你很會做菜。」–比我還會做。這句話被多彩消音。她，堂堂女子漢，
絕對君子遠庖廚。她只做和水有關，不起油煙或烘烤類的東西。碰上炸炒煎一律免談。
童年時可怕的回憶盪漾。
「謝謝。大家都這麼說。」凌凱堯不謙虛地接受讚美。
「誰是大家？」明知故問的一句，好像有點多餘。
「就是……呃……妳也知道嘛……我那些死黨們。」凌凱堯很小心地避開「燕紀雲
」之類的字眼，免得觸怒天威就不好玩了。他甚至過份到連同音字都避說。
多彩一怔：翼袖，這裡我來應付，好嗎？
「你做飯給他們吃？不會吧！」多彩眼睛大睜。這對她是很詭異的事。
「當然囉！我可是他們的專任大廚。我打賭他們那些人前輩子全是餓死鬼投胎，每
次都要我來餵他們。我的廚藝是沒話說的，不做軍事顧問，開飯館也不成問題。只要我
們在一起，吃飯這民生大事就由本人負責。他們不巴結我一下還不行咧！」凌凱堯說得
眉飛色舞。這可是他得意的地方之一。
不過，多彩的剛才的表情和現怎麼突然差好多？不再冷冰冰。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
！
「真的？你家有人是廚師嗎？」多彩其實有點羨慕四人幫的友情，那是她從未有過
的經驗。那是什麼感覺呢？
她的字典裡有同情、悲情、心情，至於親情和友情卻少得可憐，更甭論什麼「談情
」。像凌凱堯和他哥兒們間的那種親密、交心的滋味，長那麼大，卻一點也不懂那樣的
感覺。她大概永遠都無法曉得吧！
「我父母他們都是老師，下廚純粹是我個人興趣。」
「老師啊……」聽起來好遙遠的職業「你不會有壓力嗎？」緩和的氣氛。
「有啊！所以我青少年的時候很叛逆。而且你要應付許多來自旁人的眼光，父母望
子成龍的心切。我最討厭別人命令我。加上我是獨子，凌家的希望等於全在我身上，的
確是蠻累的。所以我就下定決心以後絕對不當老師，雖然我爸媽想我走這條路；不過也
多虧那時的叛逆，我才能遇上這群朋友，可以說是因禍得福吧！」凌凱堯笑看多彩。
他的笑容很迷人。多彩心想。她喜歡他深邃的雙眸，最性感的地方，多彩認為是手
，因為他手上淺淺地可看出浮出血管形成的紋路。他手上的紋路很漂亮，不會過於繁雜
而顯得噁心，簡單大方。
每次看到有人的手是那樣，她就會很想去摸摸那浮出的血管，特殊怪癖。
「你是怎麼和他們三人認識的？」這個問題多彩很久以前就想問個明白。
「嗯……說來話長。我最早是先認識紀雲。」他特別留意一下多彩的反應：沒事，
幸好。
「在曼哈頓剛好是他鄰居，和他及小凱撒一起在雄獅搞。後來才遇上烈，他在布魯
克林區和幾個混混打架。蠻欣賞他的身手，也就去參一腳；烈和臣年又是中學裡的同班
好友，就介紹給我們。之後我們的感情就愈來愈好，大概彼此臭味相投，常膩在一起搞
許多名堂、惡作劇。因為有他們，才使得我不再去在意別人的眼光，盡情做我自己。這
可能是最大的收穫吧！」
「為什麼聽起來除了未臣年，你們三個都像是不良少年？」
凌凱堯放聲大笑：「對別人來講，我們的確是啊！但我們從來不偷、不搶、不吸毒
，只是鬼點子多了點。無論是打架、整人，從來沒輸過。直到遇上妳，這紀錄才終止，
害我們好難過。」
多彩叉起牛排送進嘴裡，意有所指的點出：「你們太狂了點，一山還有一山高。我
相信凡事都有第一次。」
「再告訴妳一個小八卦：妳知道為何臣年的父母要幫他取這種怪名字嗎？」凌凱堯
稍微頓一下。多彩沒開口，等他繼續說。
「那是因為臣年的生日不巧的是第三百六十六天，二月二十九日，這種四年才一次
值得紀念的日子；就某方面來說，他至少要活到七十二歲才算成年。而且以前，有術師
幫臣年算過命，說他天生短命，活不過十三，要沖煞。最好是來個負負得正。於是就被
命名為未臣年啦！」霹靂啪啦一大串，終於給他交代完畢。
多彩的臉漾著高深莫測的笑意，不知她在想啥。
「妳相信算命那一套嗎？」既然都談到這兒，也不妨問問。以心理學觀點來看「命
理」這碼事有些不切實際。
「你是指西洋占星，還是中國傳統紫微斗數？面相、手相那種？」多彩緩緩移動著
筷子，淡淡而問。
「隨便，都行。吉普賽人的占卜法也行。」
「我啊！」多彩慢條斯理考慮如何回答「聽聽即忘，不會放在心上。但有次一位老
先生對我說的卻忘不了。」多彩也學凌凱堯頓一會。
「他說他行走江湖多年，第一次見到這麼詭異的人。還說我身上充滿魔性，但竟不
會傷到我！我的未來是片詭譎之色，又美又邪，很玄對吧！」多彩笑咪咪的。「簡直像
無稽之談嘛！」
好離譜的話沒錯，但凌凱堯卻忽覺莫名的顫慄。多彩的眼神變得很空洞。
「那個老先生說得對極了，老子非常贊同哩！」多彩向他眨眨眼。
就那一下子，凌凱堯覺得大概是自己的幻覺，他竟看見邪惡的元素與舉著大鐮的死
神。
多彩甩甩腦袋：為什麼自己的情緒會被他挑起來呢？這不是好現象。再來一兩次，
她的祕密一定會被發現。
「妳好像都沒吃魚，不合胃口嗎？」凌凱堯推推盤子。
「沒有，我本來就不愛吃魚。魚有魚腥，我不喜歡那味道。」多彩婉拒。
她一定被催眠了，不然她怎麼那麼多話，還跟他聊得這麼開心。該死的翼袖。
凌凱堯很滿意，至少她卸下少許武裝。不過仍穿著一身鎧甲，要攻入她的心房可能
還需要多點時間。不然你看，她很少提及自己，都在問別人。這就是證據。
多彩給安插了一份派送文件的差事，據言西奧克里斯買了許多暗樁，天知道他收買
了多少？又買在那？多彩在國安局和凌凱堯同在八樓。她得以去監視雜在凌凱堯公文中
，傳遞訊息的紙片是誰放的；IMF則監控了凌凱堯的電腦網路。
西奧要反制，IMF則來個反反制；夾在當中的凌凱堯，似乎成了利用工具，不需有
任何人性的工具。
凌凱堯接到許多來自野上的回應，大多在研擬戰術應用；凌凱堯藉此推測西奧的企
圖可能會放在核武。時日過去，他們找到一些同在國安局的暗樁，不過卻始終無法掌握
野上青彥的行動，他行多狡獪不輕易現身。
本來凌凱堯一直以為野上青彥是日本人，但多彩告訴他他錯了，實際裡野上是英國
人，碧眼金髮，但具有日本國籍，也是在日本長大。
凌凱堯慢慢覺得，多彩脩本質上仍維持某種程度的良善，也並非像她表露的態度那
麼難以親近，混熟後她很好相處；偶爾、偶爾，非常少的時候，她會略顯孩子氣。基本
上他相信她是個好女孩，背負太多社會沈重，而常身不由己的女孩。
有時他會瞧見多彩聯同狗狗在月光白雪下嬉戲；樺木下與皓皓白雪她們一起靜坐冥
想。在想什麼？凌凱堯不知道。或許……她們什麼都沒想，只是默默地數著星星。
他愛看她此時臉上的表情，有如她似另一個人，另一個他不認識的多彩脩。
容顏裡的寧靜、安祥、純真；又摻有淡淡感傷，有著身為悲劇英雄的色彩。高不可
攀的寂寞……凌凱堯認為多彩脩，只要一旦打進她的內心世界，她是外冷內熱的女子；
但在某些時候多彩雖顯得比平常樂觀、活潑，仍是熾熱的火焰裡裏以冰牆。
她的撲朔迷離在在都牽動著凌凱堯的心，就算不為紀雲，他也要為自己得到她。不
過她的身份呢？……像太多沈迷愛戀的都會男女---再說吧！我愛他（她）最重要。
猶記多彩上班第一天，他的同事都在議論她的遙不可親，像結上冰霜而又漠然的洋
娃娃。
做事俐落，指點一兩次後哪個座位，哪個人，全記得一清二楚。
直到她主動露出淺笑和人交談，大家才瓦解她嚴肅的印象。
多彩倒也發現，於他心目中放蕩不羈的凌凱堯，於公務上表露的一絲不苟正經的態
度令自己有些不自在；不過這也應証四人幫僅對自己人懇切的說法。
但說來說去，憑她–多彩死神–一介殺手多彩脩，再怎麼也輪不到被凌凱堯當成自
己人。
可是他待自己的態度又明顯和IMF不同，他待IMF是待普通人的正經實事求是，看不
出半點玩世不恭。因此多彩死神歸結出他的所待自己有差異，乃全出於一理由：他想幫
燕紀雲–那位多彩死神抵死不願承認、不想再見面的老哥。
一定是如此！多彩想；不然他沒道理對自己那麼好。
多彩也發現凌凱堯對女人似乎也充滿吸引力，像塊大磁鐵，吸住所有辦公室單身女
人的心思，還被選為最有價值的單身漢。這點和某人很像……其中以一名叫若荻的女子
對凌凱堯追求最烈，多彩感覺得出若荻對她表明敵意，深怕她搶走“她的”凌凱堯。“
哼！誰稀罕和妳做這種井底之蛙之爭呀？多彩非常鄙夷之。”
她也見過若荻常纏著凌凱堯。她實在有點困惑，愛得這麼辛苦幹嘛呢？
凌凱堯很不服氣的一點：至少沒有種族歧視的女人絕大多數都不能漠視他的男性魅
力，雖說他比不上電視裡某些男星，帶出去也不會太丟人；而他在多彩脩面前被分到關
愛的眼神還不及一隻貓多。這令他大大地傷心受挫。他比不上一隻貓……他豈不知不妮
子把他的情意全當做為了燕紀雲，想到就火大！他也清楚自己目光常留連於她，她卻毫
無所覺，還大刺刺地指責「幹嘛！老一副失魂樣，要是在西奧面前這樣，任務就不用搞
了！」天知道她是裝傻或真是莫宰羊。天啊！怎麼會有這麼遲鈍的女人，武功蓋世又有
何用！
不過凌凱堯也了解到她對人充滿不信任及重隱私，疑心重可與三國曹操媲美。但不
同的是她講證據，就算她懷疑某人也不會表現出來。直到她抓到證據為止。
另外他也注意到不尋常的一點，就是–她情緒的起伏很奇妙，不是情緒化，而是…
…他說不出來，那是一種微妙的感覺。
人生樂在相知心「喂？」凌凱堯盯著電視，聽著電話。
「surprise！」眼皮猛跳：完了，完了。
「死阿堯，聖誕節沒和我們過也就算了，那麼久不和我們聯絡。你是登陸火星了啊
！」
「呵……呵……。」凌凱堯傻笑以對。面對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身後冒出一條條
黑線。千萬別說你要來這……千萬不要，老天我求你。
「哈囉！阿堯啊，我們現在在你家路口轉角處，再五分鐘就到了。快把你的豬窩清
一清，烈也帶小倩來囉。」未臣年插入燕紀雲和凌凱堯的通頻。
轟隆巨響，核彈投在凌凱堯身上。毀了，這下準死無全屍。多彩今早回堪薩斯拿東
西，現在聯絡不到她。啊！完了。他貼在窗上看著道路遠方，果然車燈隱約可見。用不
了五分鐘，大批人馬即將抵達，還真是那壺不開提哪壺，他要怎麼辦才行？四人幫會面
向來不按牌理出牌，而且一聚就聚很久。他是很喜歡和他哥兒們聚在一起沒錯，但現在
不是時候。
「堯，待會你這大廚可要負責煮一頓滿漢全席餵我們，懂嗎？菜都幫你買了囉！待
會見，Bye！」紀雲掛上行動電話。
凌凱堯抓著頭髮「哇！完蛋了……」他搖搖在打盹的狗狗「起來啦！你還有心情睡
大頭覺，萬一脩回來怎麼辦？」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那些傢伙不過夜不可能回去的。
狗狗懶懶撐起身，打了哈欠。一臉不屑地用深綠色的眼珠瞟他一眼，那表情就像在
說：「那干我啥事？你自己想辦法吧！」十足輕蔑。真是什麼人養什麼樣的寵物。狗狗
踏著靈巧的步伐，優雅而高貴地離開凌凱堯的視線。我去也~「叭！叭！」刺耳的喇叭
聲。天殺的！那些傢伙時速是開多少飆到這？硬著頭皮陪笑臉，若無其事地到屋外拉開
柵門放行，頗有壯士斷腕的覺悟。三輛緩緩駛進的車跳下四個興奮的人影。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熱絡的寒暄，大夥開始勾肩搭背。
「今個兒是吹什麼風啊？把你們這些大忙人都吹來啦。公司垮了不成？」凌凱堯戲
謔道。
「哇！你還是一樣狗嘴吐不出象牙。今天不找你，你恐怕早把我們流放到外太空。
」長久籠罩愁雲慘霧下的燕紀雲露出許久不曾露面的陽光。
「死阿堯，是不是有心上人就把咱們忘啦？見色忘友的傢伙。」未臣年打趣。
「對呀！你怎麼知道？沒辦法，本人天生麗質難自棄。“凱堯吸引力，女人無法擋
。”你沒聽過啊！」半真半假的言語，凌凱堯還順便誇張地大笑，心裡卻有一絲感嘆。
唉！對謎樣之女子–多彩脩來說，這句要改寫成「多彩吸引力，凱堯無法擋」囉！
「哼！我看你是天生「荔枝」還差不多。準是失戀沒臉見咱們，躲起來才是。」東
邪烈挽著雷倩君，不客氣地放馬後炮。
「呵！臭小子，這麼不給面子，晚餐你就甭吃了。」凌凱堯賊賊地奸笑，抬出鎮家
法寶。
「凱堯，你還是沒變嘛！愛耍寶。」雷倩君笑盈盈地說。
凌凱堯正色道：「這回我可說正格的。西毒，你聽清楚，待會你自己喝西北風去吧
！」
東邪烈的臉垮下來。今晚預定菜單中有他的最愛–紅燒糖醋魚、法式藍莓派、羊起
司、蘋果餡餅、蘑菇烹雞……。哇！光想口水就流滿地。法國人最重視口腹之慾，他自
然也遺傳此點。不能吃飯！殺了他吧！
噗！後頭的未臣年和燕紀雲笑得開懷：白癡烈，今晚凌凱堯最大，那小子竟如此不
識好歹。混血兒智商不是一向很高嗎？看人臉色也不會，笨！
「活該！」未臣年說。
「堯，你這樣小倩會心疼喔！」紀雲用曖昧的口吻調侃最近處於失戀期中的臣年。
東邪烈大手往凌凱堯身上一擱，威脅道：「兄弟，我們到那頭去談一談。」
「哎呀！凱堯哥別這樣啦！你最大人大量不是？而且烈打架從來沒輸過你也清楚。
」雷倩君拉著凌凱堯的衣角求情。這群暴力男是真的會打架。
「是嗎？」其餘三人異口同聲地對雷倩君最後一句話不能苟同。號稱「東方不敗」
的東邪烈，戰績早在七個月前給某人over掉，還是輸給……女人！
東邪烈臉色一青連忙否認「喂！那次不算好不好，那是……」
「那次憑什麼不算？」未臣年挑高眉毛不懷好意。
「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不要再找藉口啦！」燕紀雲搭腔。烈那高傲的小子
準沒說那件事。沒說也好也好。
凌凱堯掰開東邪烈大手，故做不屑狀拍拍被碰到的肩頭，眉開眼笑。“哈哈，你完
了，我要報剛才的一箭之仇。”他轉向聽得一愣一愣的雷倩君。
「我說小倩阿！妳那麼疼烈，他上次住…」
東邪烈掩住凌凱堯的嘴。“長舌公。”他暗罵。「小倩，別聽他們胡說八道，一切
都很好，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笑容有些心虛。
凌凱堯狠狠撞了烈胸膛，逃離魔掌，指著他：「大變態！不要臉！誰讓你碰我臉了
？就算我太帥你忍不住，也沒必要在小倩面前做嘛！」
「這是怎麼回事？」雷倩君覺得事有蹊蹺，一定發生過什麼而他們瞞著而她，最痛
恨別人知情不報、隱瞞真相的騙子。
「我幫堯說好了，」紀雲以百米的速度將話說完，「堯是說烈上次住院，妳怎麼不
去看他？臣年住院時，柔柔都有去看他呦！」四人幫間不該有秘密，小倩有權知道。倚
柔，未臣年鬧分手的女友。
「燕紀雲，你這個叛徒！！」東邪烈氣得跑過去想掐死他。雷倩君眼明手快拉著烈
的衣領，瞪著他雙眼冒火，「你什麼時候住院，我怎麼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
「嘿嘿沒有啦…這是誤會，這是誤會。」東邪烈乾笑。“慘了，小倩生氣了。”
「誤你個大頭會！！說！什麼時候？」雷大小姐火氣一發不可收拾，其火爆程度和
東邪烈不分軒輊。
東邪烈叫苦連天目光，幽怨地飄向一旁看戲的人。“好！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多彩扭扭頭髮上的水，關好蓮蓬頭。全身裹上浴
巾，她把衣物留在房間裡了。
半年前，她和小爹把這間房子租給一個從波多黎各來的小伙子，只收他5000美金，
可住一年。如果續住免費，但條件是不能動她和小爹留下來的東西。他們可能隨時回來
。
這波多黎各少年樸實憨厚，現在社會這種人是珍禽異獸。多彩知道他那樣準是常吃
虧的老實人，不過她很欣賞他的傻勁。伊樹死後，她有次打電話回來告訴小伙子，所有
屬於伊樹的東西他可以拿去用，或是賣掉，錢歸他有。
包在浴巾裡的多彩跨出浴室，向前挪幾步，殺手獨有的敏銳告訴她屋子裡有別人的
氣息。才再走半步，壓迫感襲來，這感覺很熟悉，因時間變得陌生。她回過身。
頎長高大的男子距她十步之遙，剛毅的臉型英俊而冷酷，目光深沉銳利，人中之龍
的帝王氣質。
「丫頭，好久不見。」男子緩緩開口，笑容融去臉上冰霜。
多彩呆立，一時忘記怎麼說話。「是你…牧…」
「我很想妳…」被稱為牧的男子走近多彩，很有默契地幫她拉住浴巾，讓多彩能空
出手來擁抱他。另方面自己則吻上多彩兩片玫瑰色的唇。
御延牧。凡從事地下社會工作者，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的身份。
他乃神御集團裡，地御的領導者。一般人皆敬稱之為牧老。地御乃全球六大幫派之
一，下分五堂部，各司其職。
神御集團另一派是漂白企業天御，當今主事者為御延牧的雙胞兄弟御延軫。天御是
龐大的跨國企業，其年平均生產毛額可以比一個國家高出一倍！神御集團即是由天地御
組成。
御延兄弟外人合稱御延雙煞，混血兒IQ200以上天才。給人一慣的感覺是森冷剽悍
，你永遠也無法從他們身上讀出一絲絲想法；除了私底下，冷漠是最常寫在他們臉上的
字。
這對兄弟從不知誰兄誰弟，當年御氏夫婦並未詳加區分而搞混了。反正他們認為何
必在意那幾秒，分得出是兩個人就好。
御延牧除了是地御牧老，對外身分是外科醫生。和他母親上官憶相仿。自幼與軫習
得一身好武藝，來自其父御嚴和其他武術指導。牧僅長多彩三歲，但早在20歲便接下地
御重擔。
這吻參雜著濃濃的思念、渴望、激情和種種不安的情緒牽絆。牧和多彩算交往多年
，只是這場戀情像氧氣般若有似無；可一旦缺了氧，誰也活不了。遺憾的是，多彩就像
隨時會消失的氧。
牧深知多彩飄泊慣了，你不能強求一片雲定在天空某定點；風來了，雲就飄走，留
不住的。牧沒法勉強，不過這正對了多彩愛自由的胃口，所以她願意讓牧成為她的天空
。
只是任何人也無法保證雲是否會長久存在。牧常覺得自己愛上了一抹幽魂，多彩的
殺手身分即使是某天死在某個不明不白的所在也不足為奇。和她在一起像撿到一塊寶的
幸運，雖是這樣，牧仍無怨無悔地愛著多彩。
經過長長久久，牧才捨得離開她的唇畔。她的唇還是如往昔柔軟誘人。
「喂！我還沒穿衣服呢。」多彩心跳如鼓，剛才的激情尚未平撫「我知道」牧稍為
收斂點「吹風機在那，先吹乾頭髮」
多彩坐在床沿，用棉被包住自己。搞了半天，衣服還是沒穿上。牧正幫她吹乾頭髮
。
深情的畫面僅他倆獨處時才會產生。牧多情溫柔的一面，只多彩看得。
「聽說妳又和那群人糾纏不清了，連IMF都有一份，派頭也太大了吧！妳什麼時候
偉大到會想對廣大民眾伸出援手？妳知道妳可以不接的。」因為有地御的勢力保障多彩
死神。
「我也不想扯啊！但誰知是不是上輩子欠他的。想斷都斷不了。」多彩指的是燕紀
雲：「而且你知道得未免也太多了吧！」她白他一眼。
牧聳肩「地御的百識堂又不是用來發霉的。告訴我，妳有把握贏野上青彥嗎？」
「沒有。」多彩回答的乾脆。
「沒有妳還答應IMF？！想像伊樹一般當敢死隊嗎？」牧頗為生氣。
敢死隊，二次世界大戰日本有名的一隻軍伍。有著從容就義不怕死的武士道精神，
也可以說是一群敢著去死的隊伍。
牧很怕失去多彩，他寧可她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也不要她就此消失。
「反正事情就是這樣，雖然不願意…也怕連累你們。和國家卯上總是不好。」
牧搖頭嘆息。他清楚多彩忌他公私不分，畢竟地御興亡其間責任不亞於一國維持。
「我為雷德的事向妳道歉，他沒擔下伊斯汀或許今日不會這樣。」當時牧人在莫斯
科，雷德接下工作他不知情，更不知他交給多彩死神。
對付四人幫用多彩死神太抬舉他們。百識在提供訊息時，又沒即早發現多彩和燕紀
雲的關係，他真要痛扁法藍科西斯 百識堂主。他以前私調多彩死神檔案時，明明就
有燕紀雲是燕翼袖的哥這項；雖說這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
「算了。都過去了，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多彩似乎很無奈，拍拍牧大腿。
「妳瘦了。」牧捏捏多彩柔滑的手「怎麼，還在難過？」
「不知道。」多彩含糊而答，她不明白牧問的是什麼。是說燕紀雲或是小爹？兩者
她都分不大清，也不願細想，「反正我一向吃不太多。」
伊樹死了。那個付予她全新生命的人。雖然是條不怎樣的命。他終於死了，該哭該
笑？她受傷時唯一對她好的人。不管他有什麼目地，伊樹待她不薄是千真萬確。
可是她也恨他恨他造成了今日的多彩死神。她是殺手，也殺過人，可她一點也不想
這麼做。
環境逼她冷酷無情心狠手辣，有時她也不禁懷疑究竟是時勢造人還是人造時勢？
或許，是她本性懦弱。她不想殺人，可更不想被人殺；尤其是死在比自己更低劣的
人手中。就這麼隨波浮沉，繼續茍殘，等待哪天可以死得壯烈。在此之前，她踩著屍骨
前行，悠遊於血海之中。
牧拔下插頭，放吹風機回梳妝台。
「下次妳再離開我那麼久，連氣也不吭一聲，我就把妳綁起來。」他笑裡藏刀地說
。
多彩焉然。牧的唇悄然湊上。除去兩人隔閡物，原本空虛的心靈又再注入生氣，補
償彼此寂寞的相思。
時間約十點半，積雪堆在道路兩。旁寒風颯颯，牧的大衣衣角飄揚；一手握住多彩
，一手提著她的小行李，路上沒什麼人。多彩一反常態地溫馴，挨著牧。
路口有台加長型BMW，司機縮著腦袋靠著車吞雲吐霧。當他看到牧老帶著一東方女
孩狀似親密。你不難從他臉上找到驚訝：喲！牧老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是找女人？！牧
老有女人？
儘管存疑，他仍盡己之職地開了門。
「新來的？」上車後多彩問牧。
「原來的調去給爸，怎麼，有問題？」牧順便透過麥克風吩咐「到奇巖城。軫也在
那等我們。」
多彩靠在牧胸腔上吐氣，「沒有啦！只是他還不夠老練，想的全在臉上，沒能不動
聲色。」
「這也不能全怪他，我身邊很少有女人出沒，任誰看了都會嚇一跳。」御延牧貪戀
地摟她在懷，她的手摸來滑滑的。
這雙手從前怖滿可怖的疤痕，扭曲而醜陋。現在不會了，專司生化和醫技的青燄堂
，為替其手下去除可為追查線索的傷疤，研製出新型除疤劑。但使用時會有強烈灼燒感
。
以多彩的身經百戰，想要身上白白淨淨、乾乾淨淨，一點疤痕都沒有是天方夜譚。
車子急駛，景色快速倒退。
「妳現在和那個凌凱堯住在一起對吧？」多彩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聽說他有意於妳，真的嗎？」語氣裝得沒啥大不了，仍藏不住妒意。
「哈！哈！哈！」多彩笑得一發不可收拾，東倒西歪：「拜託，這是那來的白癡爛
情報？」
御延牧則板著臉孔，這對他來講是很嚴重的事。
「一點也不好笑，脩。若荻還記的吧？她說她以女子的直覺肯定凌凱堯喜歡上妳了
。」
多彩只笑的更狂「幹嘛？你吃醋啊？還什麼身為女人的直覺，那我怎麼都覺不到？
」
「因為妳遲鈍！」御延牧負氣得說。“笑得那麼誇張…”語音剛落，拳頭就飛向他
結實的胸口：「有種你再說一次！」說她遲鈍，像話嗎？多彩裝狠。
「God！妳玩真的。」御延牧摀遮胸口，多彩那一拳若是普通人肋骨不斷一根也難
，準有一塊瘀青…「哼哼！反正天生一副銅筋鐵骨嘛！多打幾下也死不了人。」
「不好意思，妳不是普通人，別自喻柔弱。」牧毫不留情掀底。
「呵呵！」多彩笑著「好嘛！人家不小心才打那麼重。」她細瞧牧，托著他的臉頰
「壹年不見，你還是沒變呢！你在等我嗎？」
「妳知道自己多壞、多無情嗎？」牧像在斥責、像在訴屈「牧老妳也敢讓他等，沒
大沒小。」
「實在很對不起，老丟下你一人…」這是事實。
「現在才知錯，害我總提心吊膽…」---怕那天妳死了。
多彩依舊淺笑，眼睛閉著。她知道句號後面的意思是什麼。牧……，她真心全盤信
賴的人，也許是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才信任他；也許他對自已的關懷讓她覺得
像自已的哥哥，分不清啦！只是他在令她覺得很安全，很自在。
「對不起！」含意深遠的一句話。
御延牧眼皮一跳，多彩很少說這句話，她現在說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說這句話？
死亡的警鐘響起。她是不是……在暗示告別……？
網路上放出多彩死神在芬蘭的消息的就是多彩自已，那是與他聯絡的暗號，只有他
才曉得解碼方法和方式，多彩不可能無緣無故來找他。
「說那什麼話？」御延牧鼓勵自已往好處想。抱著多彩聞聞她的香味，她似乎很疲
倦︰「ㄚ頭，妳是怎麼睡的？」
「七天開燈睡，你認為呢？」濃濃的睡意成功地登陸多彩神經，不過仍在半夢半醒
間。
「好好睡吧！」御延牧拍著多彩的背。
開燈睡是表示一日大只有五六小時的睡眠，為保持警覺和預防夜襲。如果關燈，突
然遇上亮光眼睛會無法立刻適應，所以寧願留一盞小燈。
看著她安詳的睡容有如天使般無瑕，不沾染任何暴戾之氣。彎彎柳眉，直挺鼻梁、
漂亮脣形，御延牧慶幸當初自己沒有與她為敵。沒有人相信她純淨的面孔下，竟是個修
羅型的殺手。
她是個充滿矛盾感的女人，天使般的臉孔卻有魔鬼般的狠勁及絕情斷義，又擁有天
使的心。在對與不對間徬徨、搖擺不定，不知如何自處。
她是一顆被命運玩弄的棋子，沒有決定輸嬴的勇氣，也沒有逃脫的幸運。或許每個
人都是如此。
殺手可依自已意志殺人，卻無權選擇對象。多彩不像他是自願踏入黑社會這個大染
缸。猶記初見多彩的模樣。她立於血泊之中，眼裡盡是凌厲的殺氣，威嚴得讓人不敢侵
犯，頗有「上天下地，唯我獨尊」之風。
當時她身邊有個嚇呆的男子—伊樹清志。
天生的王者風範，縱使在那種血腥場面下，她嘴邊仍有抹若有似無的笑；不過那時
她並不叫多彩，而是叫—死神˙脩。那天御延牧見識了何謂人間煉獄。
伊樹清志到死也不曉得的祕密，就是—多彩其實是多重人格。
原來的正主兒是翼袖。為適應環境，她創造出另一個自己。她造出一個性格殘酷無
人道的殺手，管她叫脩。脩是真正可怕的人。那晚殺了他地御手下十名大將的人就是她
！連他自已都為之肅然起敬，毛骨聳然。令人記憶深刻的戰役。
翼袖個性溫和，偶爾愛開玩笑，頑黠冷靜，連殺隻老鼠都不敢，摘朵花都捨不得，
那麼的悲天憫人又多愁善感，怎麼可能殺人？沒學黛玉葬花就很了不起了。
而翼袖和脩是完全不同典型的人，不過差強人意地，脩就像是為了保護翼袖而生，
堅絕不願翼袖受到半點傷害，而不是處心積慮地罷佔這副軀殼。生命共同體是最佳詮釋
。
在她們的溝通整合下，又創造出多彩這個第三人格，融合脩的殺手特性和翼袖的純
真。這也是多彩個性矛盾的原因所在。
三個人各有特色。現在多彩已是主人格，翼袖和脩選擇消失，將她倆重新融合後，
灌入多彩這個新生命體內。就御延牧所知，翼袖和脩已經很久很久沒完全展露在世人面
前，大部份只是見到她們的影子。三個人他都喜歡。不過若翼袖出現，脩一定尾隨而至
。
唯一脩影子最濃厚的時間，便是剛睡醒後的多彩，這也是為什麼剛起床的多彩老是
殺氣騰騰；翼袖出現的時候多在傍晚，四下無人之時。
說起來荒繆卻也是事實。御延牧擔心凌凱堯是心理分析師，他遲早會發現多彩的祕
密。難搞的是燕紀雲是燕翼袖的哥，而多彩卻沒半點要和他們和解的意思，不過至於翼
袖怎麼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四人幫裡有個叫“未臣年”的還欠他一筆帳，竟闖入神御私人網路。不過還好他們
真以為多彩死神在芬蘭。
至於燕紀雲，他很替多彩揍一下這個混蛋！竟丟下那麼可愛的妹子不要，耍什麼彆
扭，讓多彩的心裡總有一塊疙瘩平衡不過來。算什麼男人！就算當時他是小孩子，也不
能這麼沒有責任感。這一失足可成了千古遺恨哪！
多彩是想原諒往事才選擇逃避燕紀雲，但骨子裡卻揮不去痛的感覺。為不恨他而逃
避，到頭來仍沒有原諒，只有遺忘。
奇巖城是個佔地一千二百公頃的休閒俱樂部，有眾價消費區，也有高價區，規模甚
大媲美狄斯奈，只不過奇巖城不是以遊樂為走向。
「丫頭，好久不見，我好想妳。」似曾相識的台詞，從另一張一模一樣的臉中說出
。他就是天御御延軫。
「誰跟你鴨頭！你們兩個豬頭，都快三十了還這樣叫。」多彩佯裝不滿。僅管她抱
怨多年，御延雙煞依然我行我素，ㄚ頭ㄚ頭地喊。
「表示妳永遠都麼年輕不行嗎？」御延軫笑得很頑皮。
他常笑御延牧和多彩是對苦命鴛鴦，聚少離多，追了別人好幾年，連最基本的「我
喜歡你」也沒聽過幾次，甭說最高級的「我愛你」，牧在他的領域叱吒風雲，碰上多彩
卻像獨守空閏的棄婦，盼君早歸。
天下竟有如此痴情男子，無願無悔地等待那片流浪的雲。相較之下，御延軫覺得自
己的戀情幸福多了。哈哈哈！幸災樂禍。
眼尖的他突然發現，多彩頸上似有些許不甚明顯的吻痕，哈！可給他逮到陶侃的機
會。
「啊哈！這是什麼啊？」伸出手想撥開多彩頭髮看仔細些，很快地御延軫的手被甩
開。御延牧正吹鬍子瞪眼地警告御延軫。
「君子動口不動手沒學過嗎？」牧不得不戒備，從前軫可是他的情敵呢！
「天、地御從來不是君子吧！」御延軫頂回去。
多彩有些不好意思，又氣又好笑，側著頭暗地罵一聲︰「白痴。」
「笨蛋！」另外兩張嘴也這麼回應。
「你們…」多彩踱腳，童心大起，哭笑不得。這對兄弟就愛逗她玩。
御延牧牽著她，又在她臉上香一下︰「走吧！吃飯吃飯，我要餓死了。」
一片花飛減卻春，風飄萬點正愁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脩妳有什麼企圖才來找我們
的啊？」御延軫也知道多彩和IMF的事，但小妮子主動聯絡的原因準不是這件事。那會
是什麼呢？四人幫嗎？多彩想斃了她老哥？又好像不可能。
多彩嚼著牛排，怪異地看御延軫：「怎麼？我不能想你們？」
「少來。」御延牧也不相信多彩的理由如此單純。他又不是被騙大的。
多彩裝得很委屈「我像那種薄情寡義的人嗎？」
「妳本來就是！」雙胞胎的默契又再次發揮，一臉篤定。
「好嘛！好嘛！一點面子都不留給人家，小氣鬼。」多彩一臉受傷的表情。「有兩
件事要請你們幫。」
「幫妳擺平野上？」御延軫猜。若真這樣，神御在中亞的勢力必受到打擊，但還不
至於到垮台。
「算了吧你，又不是沒脊梁。我還沒想拆神御的台。其一、給我一把子母刀。」
御延牧非常震驚，「妳要那幹嘛？」
「那種刀幾乎快絕種，而且……」御延軫也不可置信。「照妳以往使用規格的格式
，母刀硬度會不夠。」
「我知道，」多彩續話。「但我是要，巫毒弄得到吧？不過這次要母刀小太刀尺寸
，子刀二十公分。」
「那要再問問。最近刀匠不多，也很少人需要。」御延牧盤算盤算。
「地御一定辦得到吧！」多彩故意挑釁。
「被妳一說，辦不到也要做到，總不能讓巫毒堂漏氣。但妳居心何在？」牧笑云。
「我只是想看看那是什麼感覺，重點是子刀要打的好，和野上打槍戰不會有優勢。
而且這事一了，我就不幹了。」多彩沒給其他兩人時間去消化，又接著講。「其二；地
御裡有人要想殺我，牧你看著辦吧！」
多彩吁口氣。她想休息，想找個地方隱居起來不問世事，寧靜致遠。但，會有那一
天嗎？她懷疑。一日為殺手，終身為殺手。她的本性仍是殺手。
殺手就殺手，到死都一樣，絕不可能變成其他人。
原本高興聽到多彩要隱退的消息，又接到有人要刺殺多彩的消息，御延牧心情兩極
化。地御素來不容叛徒存在，「是誰？」青筋暴露，其他堂主在搞什麼鬼？
該死！怎麼會有人曉得多彩死神和地御接近？除了他的幾名心腹外，不可能有人知
曉。
「妳怎知道那人在地御？」御延軫還保有冷靜。是哪個堂有漏洞？他想。
「我不知道就不叫多彩死神！那小子夠機靈，猜出我和你們的關係，給他點掌聲吧
！」
多彩是無所謂，反正這行不是殺人便是被殺。平常她是不介意，可是現在有個
CASE沒麈埃落地前，她不想節外生枝。
「他是誰？」御延牧是座快爆炸的活火山；地御裡有內賊！他媽知道後不氣炸才怪
。不可原諒。
「吃飽後再開殺戒吧！」多彩繼續吃著。
千載誰堪伯仲間洗手間內男子掏出面紙擦了擦沾溼的臉，摸摸下巴端詳鏡中的自己
。二十年的歲月在他臉上刻下足跡，使他看起來更為蒼老。
他址址嘴角，似乎很滿意現在的模樣。從懷中取出MQ2F自動手槍裝上滅音器塞回口
袋。
“很好！果然不出我所料，今天讓我逮到你了，多彩死神。”
在這骯髒的行業中，沒有什麼職業道德可言。
不殺婦女小孩？啐！只要是目標，管他什麼人，殺！敵人的子女，當然也是殺！免
得以後養虎為患。至於要建立名聲最快的方法，就是把一些老手幹掉。而多彩死神在今
天即將成為他的墊腳石。
哼！多彩死神算什麼，空有其名罷了。根本沒人正確地知道她幹過哪些豐功偉業，
許多都是繪聲繪影的傳說。這種人算什麼！還有人說她沒殺過人咧！去！
他要終結這個神話，多彩死神只是名字好聽而已。
他並非很清楚知道多彩死神的長相，不過天生的直覺告訴他；地御身旁的女人就是
多彩死神！她與生俱來的威嚴感就算藏也有跡可尋，普通人不會有的。
撫平激盪的情緒，整裝儀容出征了。一踏出門，兩尊高大的門神就迎面而來。
太巧了吧！人一楞…“好機會，多彩死神定獨自在某處。不過天御和地御好像……
死寂得跟雕像沒兩樣，冰冰冷冷。”
走廊並不寬，御延軫和御延牧兩人並排而行就沒有啥空間。壓迫感逼近中……「哈
囉！聖桑，真正夠格的殺手是會用刀近距離刺殺的，沒學過嗎？」
多彩像隻大壁虎，從天花板上倒垂下來，拿刀架著他的脖子，一邊抽出他的滅音槍
丟給牧。
「想這樣暗算我，未免也太沒格了吧！我可不喜歡不明就理地掛了。」
「呵……我不懂妳說的是什麼？牧老，這是怎麼回事？」
裝傻是唯一能做的，僅管不可能有用。聖桑冒出冷汗：我的老天爺，她什麼時候埋
伏在天花板上的？
御延軫拿著槍，隨興地扣下板機，一顆子彈擦過聖桑臉頰，在門上開了一個洞。
「天女散花啊！夠狠。」
天女散花是對小型萊姆彈的戲稱。這種子彈打中人體後，會散成無數致命的碎片。
只要連吃兩粒就鐵定掛掉，就算單發也有百分之九十的死亡率。
「你最好有個讓我不殺你的好理由。」御延牧動怒。地御中規定除非行動，否則不
許用這種子彈。
多彩貼在牆上也累了，踢中聖桑的脊骨迫使他跪下，自已隨之落地。然後毫不客氣
地抓著他一綹頭髮，刀依舊在脖子上。
「要殺要剮隨便我，要說不說隨便你。你看著辦吧！小子。」多彩說得倒挻輕鬆自
在。
聖桑維持緘默。“要說嗎？不說？她怎麼知道是我？多彩死神會留口嗎？”他猶豫
，開始慌亂，對上地御殺人般的眼神，有幾分畏懼。“地御行事是不留情的不是嗎？通
常叛變者是不可能活的，橫豎都是一死，怕什麼？”
「數到三不承認，你做冤死鬼我也不管你了。」多彩不愛浪費時間，拖越久越不利
。這話倒有誘敵的味道。
「哼……妳殺得了我嗎？拿刀背抵著人，真行。」聖桑冷笑。管他的，反正遲早都
會死。
「Mygod！」多彩誇張地拍著額頭；「先生！你事先都不看清敵人的武器啊？憑你
這種角色也想殺我？還早咧！殺手第一課，秤秤自已幾兩重！」
多彩拿開傢伙。她並不是真想殺了聖桑，她認為他是個可造之才。不然當她從天花
板吊下的那一刻，她早就把人解決了。不過若士不為所用—殺無赦。
聖桑不可置信，怎麼逃過死劫？可是現在說什麼都還太早，也許他們會先折磨他一
頓。此時他才注意到多彩手上的刀是雙刃還有倒勾，那是用來放血的。他從未見過這種
玩意。
御延牧不知多彩在什麼鬼，不像要宰人，也沒放人的意思。
「現在呢？」御延軫感慨當下年輕人愈來愈不自量力。就算多彩饒他不死，他下場
大概也不會好到那去。]聖桑……御延牧冷漠地瞪著。最近掘起的新秀，好像有聽過，
沒想到就在暗城堂中。“好啊！佳木斯，很好！妳竟找這種人在奇嚴城。”
「老子心情好，給你一次機會，以後真心待在地御。」
「妳說什麼？脩？」御延牧不敢置信，多彩要他留下一名叛徒？！而且……多彩剛
剛是不是說了「老子」！？
「這算招降嗎？」聖桑說得挺有骨氣，心中不知如何做決定，試想突圍。
豁然跳起，想徒手殺開一條生路，坐以待斃不會好到那。
三隻腳全踹在他身上，分別落在背、胸、腹。聖桑口中一陣溫熱，嘔出一灘血，劇
痛難當，胸口很難過。
「史蒂芬。」御延牧提聲喊人，聖桑的命運決定了。他瞟一眼多彩，“看來還很正
常啊。”
「別怪我沒警告過你，是你自己放棄的。」多彩面帶微笑，聲音沒了溫度聖桑第一
次也是最後一次看清傳說中的多彩死神。她有如花朵一般純淨美麗，又遙遠冷凝地宛如
冰山，渾然天成的威嚴更勝御延兄弟。聖母瑪麗亞的笑容，卻處處散發危險。
「等…等…一下，我沒說不…」他困難地開口。
「我話不說第二遍。」多彩有絲邪氣。御延牧的不對勁感又上來了。是他多心嗎？
史蒂芬已隨侍在側。
「把這敗類清掉。去肥皂工廠。」御延牧下達命令。所謂的肥皂工廠指的是氫氣化
鈉池，一下去可是屍骨無存。地御裡最血腥的殺人法。
「妳為什麼留他後又殺他？」這是後來御延牧在湖邊問多彩。
「你自已也有底，何必問我」多彩懶懶地說，心不在焉。冬天…快過完了吧！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當年荊軻刺秦留名千古。歲易時移，同樣
是刺客，是殺手，她…留下的又是什麼？抑或就這樣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兩袖清風，來得瀟灑也去得自在。殺手…多骯髒又見不得人的工作。比臭水溝的老
鼠還不如，但又不能沒有。
笑死人了！什麼公理正義！那些滿口仁義道德之士，憑什麼去評斷一個人的價值？
你自已又好到那去？烏鴉笑豬黑，龜笑鱉無尾。
一千年前基督教被視為邪教，後來人們流行殺女巫，、術士、狼人、吸血鬼。那些
人就不叫劊子手嗎？
那些被燒死在火刑台上的女巫，她們不能平反報復，更別說光明救贖的那一剎那。
只因那時的“上帝”判定她們有罪。
那些”上帝“是人類自已吧！人們總假上帝之名行事，自以為是。反正查無對証。
他們這群社會邊緣人，就永遠被放逐於無邊的黑暗裡。很不公平，不是嗎？
其實“供給”與“需要”才是這個世界共通的貨幣。但奉仁義為規臬的人類，抵死
也承認這項事實。
身上早染了一身血，洗不淨就乾脆甭洗了。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只是說著好聽，身上
的烙印去不掉的；過去的妳還是殺人魔，沒人篡改得了歷史。
人呵！小心眼。善事一百件沒人甩，壞事一椿就記得死死，說什麼嫉惡如仇！別忘
記，有獠牙的人總要掩飾，他們就是那些人的替死鬼。
有人說，像他們這種殘害生命的極惡之人是會下地獄的。下地獄？！反正她早已陷
身其中，去就去，誰怕誰。去了地獄還可以找燕洪仁，把他倆間的債好好算一算。
多彩悶悶不樂。御延牧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她現在既安靜又悲傷，鬱鬱寡歡。心
病仍要心藥醫，不過有些傷，一輩子也很難好得了。
歷經人間冷暖，多彩已把一切看得很淡。他該怎麼做她才會完全拋開心結？
「ㄚ頭，又在想心事？」御延牧湊在她耳旁低語呢喃。
「阿牧，我好累…」多彩無端冒出這句話。
不知怎麼搞的，想哭的衝動衝擊她的神經。鼻頭一酸…她忍住淚；“不許哭！”語
帶嘆息。
中國人說哀莫大於心死就是這樣吧！變成最最厲害，到頭也是種悲哀。
好像有人說過：「人生如絮，飄零在此萬紫千紅的春天。」對呵！飄哇飄，沒有根
。
「我陪你。」像哄小孩，御延牧有著無限柔情。他發誓他絕對不會讓她溜走。環著
她的腰；「真的，沒騙妳。我愛妳。」
他不會讓她像沒事般溜走之後，就他在生命裡消失。縱使他明白他可能擱不住多彩
，可是總要努力。
幾滴淚珠投奔自由，不願再待小眶眶裡。多彩雖然強忍，卻阻止不了超過滿水線的
淚不決堤。不為什麼，就是想哭而已，給他狠狠哭一場。也許把淚流乾以後，就不有淚
！
有多少年不曾放聲大哭了？印象裡，那是只有小孩子才會做的事，而她早很以前就
不是小孩子了。
現在的她大概連痛哭也不會，只是默默垂淚，慢慢等它乾去。然後對鏡子擠眉弄眼
一番，觀察面部表情做為參考。哭泣，已經失去它原本宣洩情緒的目地，變成練習演技
的工具。
可是她真得很想哭。沈重、源源不絕的哀傷不斷湧出，怎麼做也阻擋不了。
御延牧看得心慌慌。多彩不曾這般失控過，她一向堅強又獨立。女人哭是最“夭壽
”，根本無從安慰起。多彩脩又不像普通女孩子，哄哄兩下就沒事。所以人家才說從不
生氣的人最可怕，一氣起來，風雲都為之變色。多彩也符合這種道理。
他忙忙心疼地抹去淚珠「別哭嘛…乖唷。」
多彩擠出一絲笑容，笑著流淚：「你好像我哥。」苦笑。
“以前的哥，”她在心裡特別強調一下。很久很久以前，有兩個小孩，一男一女。
小孩被一個當時對他們來講，巨大無比的男子揍得遍體驎傷；男孩自己痛得淚眼汪汪，
卻還在安慰他身邊擦著眼淚的女孩：「別哭嘛…乖唷。幫妳吹吹，不痛不痛。」“多令
人心碎啊！”多彩諷刺地想：“是啊！好感動呵！”
「真的？」御延牧撥著她的頭髮。
多彩從不願多談她的生活、她的過去。每個人都擁有屬於自已的過去，他也不好追
究，只知皮毛，至於細節，只有當事人曉得。
湖面波光粼粼，野鴨划水，留下一圈圈漣漪，擴大、重疊、消失。
「ㄚ頭，我好愛妳。妳不能臨陣脫逃，知道嗎？」又是魅惑加聳恿。
多彩吸吸鼻子：「謝謝。」八竿子打不著的話。
「謝我幹嘛？」哈！她又在顧左右而言他。
「至少我知道我不是這麼惹人嫌。」親人遺棄社會唾棄，教人如何相信愛？好吧！
她還是相信，不過不會全盤相信。
「我跟妳說，等妳擺平這事後，嫁給我好嗎？」御延牧想說這句話好久了。
多彩一愣，隨即搖搖頭。婚姻枷鎖太沉重，她不想挑；有了承諾，就不能背叛。她
不想擔，她渴望自由在天空飛翔。
雖然知道拒絕是必然，御延牧仍有點沮喪：「為什麼？」
他端起多彩的小臉，眼光灼灼對著她通紅迷濛的眼睛。這麼做還是有私心的成份在
裡頭。也許可以絆住多彩，讓她不會一心只有「從容就義」。
「你還年輕。」她從來沒反對牧和別的女人交往。她還算有點良心，不想誤人前程
；而且冥冥之中，她似乎也覺得這場戀情是不會有結果的。她頭又垂下來。
本來嘛！殺手問情本身就困難重重，想知道野上和伊樹這對同門師兄弟為何反目嗎
？很簡單。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人類的行為模式，幾千年來換湯不換藥，所以歷史才
會不斷重演。她想有結果，但那又怎樣？
有一點才是主因。她無法真正做到完全信任別人，特別是“男人”。潛意識的反抗
。
她的人生幾乎是被男性支配，她恨這種被當做操作工具的生活。從最先出賣她的燕
洪仁開始，棄她不顧的燕紀雲，再來是改造她的人伊樹清志；她算什麼？沒有尊嚴。男
人才是真正善變的動物。
為此她武裝自己，拒絕再受傷。直到遇上牧，她的心態才開始和緩下來；面對御延
牧，她有點期待又怕受傷害。愛人需要付出，她怕自已付不起，也無力承受牧的付出，
寧可孑然一身。
御延牧對上她的雙瞳，但傳回的眼神卻深不可測。
「沒責任感的傢伙，」他輕語：「妳不敢玩，對不對？」
「那又怎樣？又死不了人。」激將法。她才不吃這一套。古云：「忍小忿而就大謀
。」
御延牧牽動嘴角，淡淡笑容溢出，眨眨眼。還是老樣子，軟硬都不吃。
他忘情地擁吻多彩：「我是妳的沙漠，一輩子跟定妳了。別想把我甩掉。」
傳說裡的多彩死神是一頭閃耀無限色彩，由火焰構成的獅子。因為牠是致人於死的
火構成的，接近牠領域的東西都會化為灰燼，也因此注定牠將永遠孤寂，有的只是七彩
沙漠。
這次換多彩笑了，苦中作樂的笑。
「那你最好祈禱我還活著。」
「你會的。」御延牧肯切地說。
「答應我妳會活著，無論發生什麼，妳都會活下去。妳不能那麼自私，懂嗎？」
「即使苟延殘喘？」多彩又再度拐彎抹角，委蛇相應。她拒答這類攸關生死之事，
她自己也說不準。
在多彩的觀念裡，人其實不用活太久，只要好好活過每一秒就夠了。長命百歲並無
意義。人總不免一死，該死就不要逃避。何況她還有士可殺不可辱的武士精神存在。而
且別忘了她是死神，死神會怕死嗎？如果是戰爭，她寧可戰死也不做戰俘。
「你該回去了。」多彩輕輕推開兩人的距離。
夜幕低垂，他們已來凌凱堯住處的巷口。新月之夜。
「自已保重。」今日一別，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再相見。御延牧萬般不捨，抱著
多彩。
「聽好，ㄚ頭，給我活著回來，知道嗎？妳要的東西，一星期後我會差人送去給妳
。」
多彩無言地笑了笑，輕嘆一口氣，便拿著東西，逕往巷中而去。風吹樹梢，沙沙作
響「脩…」御延牧欲言又止，希望再見多彩最後一面。
她，是不輕易說「再見」的，只是這一行恐怕兇多吉少。
御延牧無力地長嘆一聲，她還是一樣堅決不肯回頭看他一眼。也許，每個人多少都
有點無奈吧！
回程中，多彩解釋為何殺聖桑的理由。
「那小子是可造之才。」她這麼說：「敗就敗在他不能堅持到底，那麼輕易就被招
降的話，難保往後忠誠。是殺手就不該怕死。」看得出她頗惋惜。
「翼袖最近老在蠢蠢欲動，可能想見哥吧！我想凌凱堯一定察覺到，只怕瞞不了。
」
夕陽西下水東流「我說堯啊！你們家怎麼有女人的衣服？」燕紀雲首先發難。「貓
寄養是情有可原，但衣服寄放在這就有點可疑囉！」囉字還特別拉長。
燕紀雲手上拿著一件Ｔ恤，上面是一隻河豚晝，寬寬大大的，領口小，女性衣飾。
有股淡淡體香，好像在那聞過，不過絕對不是凌凱堯身上的味道！
「沒…沒…沒有啦！那…那是，呃…你也知道嘛！貓不習慣遷居，它主人特別留下
一件衣服，讓狗狗安心嘛！貓在新環境總要給牠一些牠熟悉的東西呀！」凌凱堯心臟快
停了，虧他轉得快瞎掰。
「不信你看上面，沾有貓毛呢！」
「哦…」燕紀雲不太信。上面是有貓毛沒錯，但這樣說來，貓味應該很濃才是，可
是為何依然殘留人類體味呢？這點似乎說不過去。
「你是不是有女人啦！說來聽聽又不會怎樣！」未臣年對象凌凱堯擠眉弄眼的。
「沒有啦！你們不要瞎扯。」凌凱堯吞口酒。天啊！他快怕死了。老祖宗說得好：
虧心事做不得。豐盛的晚宴，「似乎」是個愉快的夜晚，但對凌凱堯而言，卻是最長的
一夜。
多彩停下腳步，警戒地瞪向燈火通明的房子。有訪客是嗎？是誰？
她瞪著院中三部車，太暗看不清車牌。會是誰？已經九點多了。窗戶偶爾透出人影
晃動，她站在樹下謹慎地觀察。
東邪烈正好到廚房挖沙拉，不經意往外一瞥。疑！好像有個可疑人士在外頭探頭探
腦的，又看不清楚。一個小小的點在晃動。
「堯，你他這附近是不是有小偷？」東邪烈大聲地問。
「沒有啊！」凌凱堯被問得有點莫名其妙。
「可是外面好像有個不明物體在偷窺唷！」
凌凱堯眼皮一跳，不好了：「你看錯了吧！搞不好是一棵小樹，快過來吧！」
「哦！」東邪烈應了一聲，不放心地又多看兩眼。
「好了啦！你那雙賊眼珠，看什麼都像賊。」凌凱堯試圖擾亂他，心兒不免又驚一
下：不會是那個「問題人物」回來了吧．．．．
「凌，凱，堯。」東邪烈咬牙切齒地說著。
“到底是誰呢？”多彩疑惑。跳上樹，掏出一個像哨子之類的玩意送到嘴邊用力吹
著，但並無任何聲音傳出。超音波的哨子。
屋內正啃著魚骨頭狗狗，毛髮直豎，喵喵叫。牠跑到門邊磨蹭著，似乎想要出去。
雷倩君注意到。她蹲下來摸摸狗狗的短毛：「怎麼啦？小貓咪。想要出去是嗎？」
她有點遲疑，怕放牠出去後，牠就不回來了。
凱堯，狗狗想出去，可以放牠到外面嗎？
「沒關係，牠自己會回來。讓牠去遛達，不要緊。」
雷倩君此時才敢開門。門一開，狗狗便飛也似地衝出去。雷倩君很好奇牠要去哪。
「嘿！狗狗你要上那去呀，這麼急？」
冷風迎面吹來。天啊！還真冷。
看到了！是個不認識的女人。玄關上有盞燈，多彩就是藉著那微弱的燈光來辨識。
「小倩！妳幹嘛還不進來？」未臣年冒出半個身子。
「來了！」雷倩君轉身。在那一剎那，她好像看見樹上有個人影在！“算了！大概
是錯覺！”於是不疑有他，進屋去。
多彩如遭雷擊！她發誓，她絕不會認錯，剛才那個人是—未臣年。他在這！那其也
人也可能在這！“凌凱堯，你搞什麼飛機啊？”
多彩抱起狗狗，嗅了嗅：「你在吃魚，對不對？四人幫是不是都在裡面？」
狗狗喵了一聲。
剎那，多彩覺得頭一昏，整個靈魂便像墜入黑喑中。翼袖…為什麼…？
「妳混蛋！燕翼袖，妳最近很不安份，妳如道嗎？」火爆的聲音：「欠揍是嗎？」
「我…我…」另個生澀的聲音響起：「人家只是…。」
「別跟老子說妳喜歡上那個叫什麼「哭么」的傢伙。」這口氣是死神，脩才有的。
「誰跟你喜歡他啊！」燕翼袖很委屈，快哭快哭的：「人家想見紀雲嘛！」
「去妳個大頭鬼，那種人有什麼好見的！
「我想和他說話嘛！拜託！讓我這一次就好了，我想見哥啦！」撒嬌哀求「那傢伙
不配做妳哥！」脩很生氣：「老子反對！他有什麼好？見了就想扁！」
燕翼袖帶著哭腔：「不要這樣啦！脩。我真想見他，就這一次，下不為例。我發誓
，我不再出現，不再干擾多彩，好不好？」
「不行！」脩依然反對，毫不心軟：「多彩也不會贊成的。」脩有他的考量，能避
就避，免得夜長夢多。他無法保証翼袖不再受傷。翼袖就是太天真「只要一小時就好。
脩，求求你，我相信紀雲他當初一定不是故意的。我喜歡他，他是我哥啊！求求你，一
次就好。」
「他們燕家到底有什麼好？妳老在幫他們護短。當初我要殺燕決仁，妳也一邊擾局
！」脩翻起舊帳，火更旺。
「可是．．．他好歹也是我爸啊．．．．雖然．．．」燕翼袖唯唯諾諾地講。
「我呸！他可沒把妳當女兒看！妳這個小混蛋。」脩最受不了她這種想法。
「這可不一樣。這不是哥的錯，他不是故意的。」翼袖突然大聲地辯駁。
「不是故意才有鬼，他準是惡意遺棄！想想看這些年妳是怎麼過的？他是怎麼過的
？一個吃了十幾年的苦；一個當十幾年白痴。這種人不見也罷！」
「我不管！人家就要見他！」翼袖大喊：「如果你真的為我好，就讓我見他最後一
面」
「翼袖…」脩有些無奈。他明白翼袖的心情，可是…：「就一個鐘頭。」他讓步：
「時間一到，其餘就交給老子，妳不能干涉。」希望當年燕紀雲是真不知道燕翼袖出事
。
「真的？！」翼袖喜出望外：「不能對他太兇哦！不可以打他。」
脩冷啍一聲：「哼！老子可不敢保証。」
翼袖的事就是他的事。凡別人打他右臉，他必回打他雙頰！看來只好讓多彩先睡一
會，而且也是該讓這段孽緣做個了結的時候。
不道相逢淚更多狂歡後是杯盤狼藉。凌凱堯抱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入睡。凌家有三
間房，經分配後雷倩君一間(也是多彩睡的房間)，東邪烈和未臣年一間，燕紀雲和凌凱
堯一間。
午夜二點三十分，萬籟俱寂。酒力超群的燕紀雲，在同伴酩酊大醉後依然清醒。夜
越深越了無睡意，此時最客易讓人跌入回憶的漩渦。
甩甩頭，躡手躡腳來到廚房，摸黑倒杯水。四周很靜很靜。
人的眼睛一旦適應黑暗，其實能看五公里遠，燕紀雲吞下水，望著窗外。
「哥…哥…」怯生生的聲音，很微弱，試探性地叫著。
燕紀雲皺皺眉，是幻聽嗎？他好像聽到有人在喊「哥」？他下意識地回頭瞧瞧。沒
看還好，一看不得了。赫！忽有龐然大物不知何時站在他後邊，而那人竟是……。手一
鬆，杯子掉下去，水潑了出來。
翼袖眼明手快，去搶救那即將結束生命的杯子。水是收不回，杯子倒保住了。
「翼…翼…妳…妳…」燕紀雲不知此景是幻是真。老天，他沒醉得那麼嚴重吧……
。
「嗯…我…我」翼袖很慌亂，不知要如何開口，好生尷尬。
燕紀雲抱住老妹，悲從中來。他不在乎翼袖是個殺手，那是他害的…「妳終於肯見
我了，翼袖…，我一直在找妳…。」也許是夢，或許不是。感覺很真實又有點虛幻，酒
精還是有影響力的。
燕翼袖有點不習慣，睽違二十多年，人變了，地方也換了。過了今晚，她就會死心
，因她將發現燕紀雲已不是她印象裡的哥；而她也不會是燕紀雲記憶中的妹。
那副身體似乎更結實強壯了，他身上也有許多淡去的舊疤，是以前留下來的嗎？
「哥…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沒有很多時間。」她黯然道。
「為什麼？」燕紀雲激動地問：「妳要去哪？妳怎麼在這裡？」
翼袖沒有回答。
「別問這些。」面容淒婉，因夜色昏暗不易察覺。「我問你，哥。那天我叫你，你
為什麼不理我？」這是她長久以來心理的疑惑，她一直想問，甚至在夜裡對著山谷吶喊
。
「你沒有聽到我聲音，對不對？」眼神急切。她希望，甚至說她想：當時她哥一定
也發生什麼事，所以才…，而不是如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我再也不要理妳了！」
人總是會找理由自欺欺人。
「我…」燕紀雲充滿苦澀：「對不起，我…」他沒勇氣承認。
翼袖掙脫他的懷抱，憤怒地道：「你聽到了，對不對？」她低吼：「你明明知道我
需要你，對不對？！」原先的和平消失。絕望……突然一切好空虛，多年的幻想終究回
歸平凡。“背叛！背叛說什麼會照顧我，全是謊言，脩是對的，紀雲根本是故意不理我
。”
「我恨你！」夾雜憤怒的眼淚，她不急不徐地吐出的這三字，神情高傲不屈服。
「翼袖，原諒我，我不是盡職的好哥哥，對不起…。」已經二十年了。說起來很快
，過起來卻很漫長。他總在贖罪，期待哪天奇蹟出現。
後來奇蹟真得出現了，但卻無法有“公主與王子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種結
局。到底要到哪天，他們才能從過去的陰影裡走出來？心靈創傷又該如何彌平？
翼袖徹底絕望。原以為會聽到別的理由，所以還抱持一絲希望。這一點光便是支持
她的力量，現在一切終歸平靜，她也該了卻殘生了，以後就交給多彩吧！
心灰意冷，也沒什麼好說的。翼袖轉身要走。
「等等。」燕紀雲拉住翼袖：「我知道妳不可能原諒我，但請妳不要走。拜託…，
別讓我再失去妳一次，不管妳現在是誰，我還是愛妳的，翼袖，求妳，別走」
她哽咽。「那又怎樣？讓我們忘了彼此，從前的事一筆勾銷，免得我們都被回憶淹
死，你我從此亳無瓜葛。」翼袖冷冷地道。
她確實不該見燕紀雲，多彩和脩都懂這道理，為何她偏偏那麼執著？
「我不能接受，爸騙我說妳淹死了。我跟著大人去打撈屍體，妳有沒有想過我的心
情？我還被爸打得半死，到現在背上還有疤痕；不知多少個晚上我是哭著睡著的，我心
裡不斷被譴責，這些不可能一筆勾銷，我也是受害者啊！」
「你沒資格和我講這些！」翼袖回身，忿怒的火焰蔓延：「我們的日子都不會好到
哪！你看這雙手，感覺如何啊？改天有興趣，你自己烙下一塊嚐嚐那種滋味。你挨過槍
嗎？被鐵線刺穿的感覺又如何？做殺手要花多少代價，你付過嗎？你所謂良心的掙扎呢
？這些我都可以不和你計較，你還要什麼？」
「我要我的妹妹。」紀雲堅定不移地說。
翼袖痛哭失聲：「一切都過去了，從我倆分別的那天起。」
這裡她一刻也不想待，一切都不同了。童騃歲月一去不返，兩小無猜的日子也不會
回來。
「總會有希望的。」眼看翼袖又再度離去，紀雲追上前：「別走！」
猛然，燕紀雲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自頸背扣下，腹部狠狠被撞擊。沒有保留的勁道
。燕紀雲捧著肚喘氣，紮實的腳勁。
「翼袖?.....妳....」這感覺不像是翼袖，像換了人似的。目光凌厲，神情也大不
相同。
「翼袖回去哭了。該死的混蛋，老子就知道一定會這樣。」脩霍然現身：「別再纏
著我們，翼袖不會再和你見面，你死了這條心吧！混蛋。」
「妳...妳...妳是...」燕紀雲瞇眼：“這是怎麼回事？其中必有蹊蹺。”
「你們燕家是天生就口吃啊？」脩嘲諷著，摩拳擦掌。他不揍人沒道理。
屋裡的人仍沈睡，沒有聽到騷動。
脩再度掄起拳頭，往燕紀雲臉上飛奔。
燕紀雲結結實實挨了那一打，嘴角泌出血絲。沒還手，只是很有尊嚴地站在那。他
有些明白。
「叫翼袖出來。」他說。
脩不屑地地看著他：「你以為你叫你家狗啊！」
揍他二下也差不多。雖然似乎還不夠本，但再不適可止，翼袖那傢伙會衝出來攪局
。
「你就認了。咱兄妹褔薄緣短，緣盡矣。翼袖她不是恨你，只是怨你；也許有一天
，我們能原諒彼此，原諒自己，我們能學會真正的寬恕。但歷史終究是歷史，已發生的
就不會改變。釋懷過去對你而言才是正確的。」脩快速閃至燕紀雲身後，不知何時手上
多了一塊布。
「好好過你的生活。」他摀上他口鼻。「別再惹我。」他在他耳畔冷冷地說。
燕紀雲還在掙扎什麼，不一會也昏迷過去。
脩把他癱掉的身子拖到沙發，算是對燕紀雲仁至義盡，順手加件毯子。他扯扯自己
臉頰，似笑非笑地自言自語：「傻瓜！把自己哭成大花臉，醜死了。」
於是脩踱著方步，不急不徐地出門，神情愉快，好久沒出來活動活動。
到屋外，深呼吸一口，冰泠的空氣灌滿肺部。
「出來吧！別躲了。老子知道你在那。」他轉身向屋，別忘了，今晚是新月之夜。
二十公尺後慢慢浮出人影，脩和對方都無法確切得知對手的長相，但脩看得出來，
對方手中有把槍。脩不以為意地彈彈手指，沈靜以對。
「久仰大名，一直識不了盧山真面目。」對方正瞄準了脩，脩卻胸有成竹。也大概
知道對方是誰，卻不認識對方。
「多彩死神…。」那人冷冷唸著：「沒想到妳和燕紀雲是兄妹。」對方不敢太接近
脩。保持安全距離：「我想妳應該不知道我是誰」。
脩不耐地掏掏耳朵：「多彩死神有『三別』原則，想必你也沒聽過。那就是----別
惹我、別逼我、別耍我，不想死就快滾！」
「哼！」那人也輕蔑地回應：「槍在我手上，搞不清楚狀況！地御怎會敬妳這種人
三分？」
脩心底漸漸浮現一張藍圖，依然從容不迫。
「有種就開槍。」他刺激著，滿不在乎。
「妳不信！」那人開始手心冒汗。她竟一點也不緊張，而且在氣勢上就強過別人好
幾倍，難道這就是所謂王者的威嚴？
「開槍啊！…。」脩泛著勝利的笑容。和我鬥？回家閉關個幾年再出來吧！殺手可
沒那麼容易當，不僅要將四周環境狀態一併列入考慮，還要有點智慧懂得利用優勢，擺
說劣勢，抓人弱點猛打，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
殺人的方法太多了，不僅限於用槍。槍的確很方便，不過也是缺點很多的武器。
「你猜屋裡的人跑出來後會幫那一邊呢？」脩刻意又不在乎地挑明：「容老子問一
下，你就是那個『聯邦調查局』對不對？老子也久仰大名。」
對方開始揂豫。沒錯，他沒有滅音器。「他們都睡得和死豬一樣。」凡事總要賭一
賭，他總不會這麼倒霉吧！才一聲槍響大概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隨你便…。」脩更加篤定，吃了定心丸。他的笑容裡多了邪惡的意念。「不過最
好考慮好後果再做，『他』，不知道你是誰對吧！」
聽到那個充滿暗示性的「他」，來人曉得大事不妙。
脩手慢慢揹到背後，伸進衣服中解下了狀似腰帶的刀。
「你今天只是來探視我，而不是來殺我的對不對？」薄刃刀垂在地上，看起來像一
條鞭子：「就讓老子和你玩玩。有膽惹老子，就要敢擔後果！算你運氣不好，老子可是
真正的死神。」
脩揮刀而出，身子也跟著跳躍。空氣中聽得刀揮舞之聲。對方在情急之下開槍還擊
，孰知脩已算好彈道大約位置。啪一聲，子彈擦劍彈開，也在來人手腕上割了既深又長
的一道傷口。
薄刃刀此種武器適合中距離政擊。綽號「聯邦調查局(FBI)的那人因手上的劇痛，
鬆開槍摀著手腕。
脩不費吹灰之力，用薄刃刀捲起槍抽回。
被槍聲驚醒的只有凌凱堯，他還在迷迷糊糊神志不清：“疑…。那是什麼聲音？…
。”
摸摸身邊。“疑…。紀雲跑哪去了？…。哦…。那大概是他發出的聲音吧！嗯！…
。我好累…。我好累…。我好累…。。”
他進入夢鄉，壓根兒把多彩的事全忘光了。倒頭呼呼大睡，明兒個是安息日哪！
血滴滴滲入草地，草兒為此染上血紅…。
脩端詳著槍：「老子喜歡貝瑞塔式的槍。」看看掛彩的人，薄刃刀蠢蠢欲動：「怎
樣？還要玩嗎？」他的手再度揚起。
FBI的呼吸急促起來，額頭上泌出汗珠。冷汗，冷風。刀尖劃破腿邊的長褲，留下
刀痕。只是警告沒真正傷人，不行對他太兇，他還有用。
他了解到為何就連實力堅強的地御也曾敗給多彩死神了。她給人的壓迫感好強，所
有的動作都很流暢，沒有一絲多餘；冷靜如冰，只要有些許的慌亂，你就會敗給她。為
實質之術，若有必要每招都是一擊必殺之技。
「快想個辦法止血去吧！不然死了也不干老子的事。」「這把槍就當見面禮收下啦
！後會有期。」脩哼著歌兒，就走了。還不時像唸打油詩地唸著：「哎呀！慘了，慘了
！今晚我睡哪？」
FBI慘白著臉，眼中有絲忿怒卻多出幾分尊敬，郎嗆地站起，直到再也見不著多彩
死神的身影後，才走開。
凌晨三時十五分，星光閃耀。
脩像個遊魂似地亂逛。
「我的好妹妹，別哭了行不行？瞧你一把鼻涕一眼淚，多丟人！老子不是同妳說了
，他那種人準是不理妳，妳忘了他最後是怎麼跟妳講的。妳呵！死腦筋，頑固！」
在別人眼中，他像在自言自語，脩尚在凌凱堯家附近沒有走遠。他在想要去哪。
「是你呀，死神！發生什麼事？」御延牧忽然在遠方出現。他沒走。掛心多彩，跟
在她後面。也曉得剛才FBI摃上多彩死神。
脩苦笑：「就曉得你沒走，幫老子安慰一下翼袖吧！人家正哭得梨花帶淚，煩死老
子，怎麼勸也沒有用！」
他順手把那把貝瑞塔自動手槍塞給御延牧：「這玩意改天你再交給FBI吧，別了給
些顏色，下次再這樣，別怪老子不給面子。」
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天殺的！我的腰…」未臣年撐著腰，表情甚是痛苦
。
那個睡沒睡相的東邪烈，在他好夢正酣之際，大腳一踢，被子一拉，把他整個人硬
生生地踹到床下。將來他老婆怎麼辦啊？…嘖..嘖…鳴呼哀哉。
未臣年火氣正旺：“把我踹到床下？！你好大的膽子啊！看我的”…被子一掀：「
起床啦！混血仔！太陽都晒屁股啦！」
東邪烈蜷縮著身子，眼睛也沒開過一下，睡意正濃，手胡亂摸著要抓回棉被：「唔
…今天是陰天…沒太陽…」他說得咕噥又含糊不清。
未臣年聽了更火：「去你的！」
他也依樣畫葫蘆，毫不考慮地也把東邪烈踢到地下：「這是回敬你！」他拍拍手看
摔了個狗吃屎的烈。
「你他媽的殺人啊？」東邪烈完全清醒過來，抓著未臣年的衣領，拎起拳頭，怒氣
沖天。
「一大早你們吵什麼吵啊？」雷倩君揉揉眼皮，不斷打著哈欠出現。
「啊！小倩妳，醒啦！」東邪烈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殷勤地跑到她身邊有如護
花使者。
「給你們一折騰，不醒也難。」她順勢偎就在烈肩頭。
「哼！」未臣年別過頭。太可惡了，明明知道倚柔最近同他吵架，還這樣刺激他。
「你們起得可真早。」淩凱堯也相繼起身。
「紀雲還沒醒啊？那傢伙。」未臣年狐疑地問。頭有點重，宿醉吧！
「不知那小子跑哪去了？」凌凱堯聳聳肩：「早上我起來，他就不見人影。
「先吃點東西吧！」雷倩君揉揉太陽穴。
一伙人來到餐桌前。未臣人眼尖一看，唷…。
「紀雲，你怎麼跑到這來睡了。紀雲，醒醒…」他搔著燕紀雲。
一陣天搖地動。燕紀雲緩緩睜開眼，頭覺得好沉。慢慢地回想起來，昨夜似幻似真
。他是夢到翼袖嗎？還是她真得在這裡？
「你怎麼啦？」未臣年關心地問：「唷！你的臉怎麼回事？」
燕紀雲摸摸嘴角，會痛。大概瘀青一塊，連腹部也隱隱作痛。
「我…沒事…」八隻眼睛投射過來關懷的眼光：「昨晚不小心撞到的。」
「難怪昨夜我好像有聽到大的聲響。」雷倩君若有所思。
凌凱堯以直覺判斷燕紀雲在說謊：“他一定在隱瞞什麼，該不會和***有關吧？他
又開始疑神疑鬼。”
「老兄，你在搞什麼飛機啊！」東邪烈一副受不了你的樣子。
燕紀雲淡淡一笑，昨晚的事仍困擾著他。這不是夢吧？！…「皮肉傷沒啥大不了。
」
「好啦！」雷倩君神釆奕奕地宣告：「今天早餐，我幫你們特製一道水果沙拉！」
剎時每個人的臉都僵住。
「我看…不太好吧…小倩，我來就可以了。」凌凱堯說的婉曲，他可不想一大早就
見到血淋淋的場面，對健康有害。
「我也這麼認為，不然讓烈幫妳也好。」燕紀雲也說。
「是啊！小倩，不用那麼麻煩…」
雷倩君心意已決，打斷東邪烈的話：「不行，我已經決定了，你們乖乖等著吃就好
！」
東邪烈仍不死心，試圖阻止一場可見的悲劇：「小倩，妳聽我說，像妳這種拿美工
刀會割到手指，拿刀會嵌進砧板，拿筆刀會刺破衣服，拿剪刀會剪到自己的人，難保妳
拿水果刀不會出事…，所以我覺得…。」
「哎呀！」雷倩君推開他：「安啦！不會啦！我沒那麼笨，我技術進步很多了。」
小倩從小和刀就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且那有人說得那麼直接的，這種事只能在心裡想
！哼！」
「是真的就好…」未臣年小聲的說，不敢讓她聽見。
四個男人憂心沖沖地看著一名女人。老天保佑啊。
「啊…」果不其然，慘叫聲隨及傳出。
「小倩，妳還好吧！」東邪烈第一個趕到命案；不，事發現場：「哦！天啊！」他
倒抽一口涼氣。雷倩君手腕上多了一道二十多公分長的口子，血不斷地流出。
「早叫妳不要用的嘛！」東邪烈又氣又急：「堯，快拿急救箱，我的小姐，妳是想
自殺嗎？」
「我的小姐，妳也太厲害了吧！」燕紀雲也過來幫雷倩君止血。這方面他是好手，
誰叫以前…。他皺眉，堯家的水果刀未免也太鋒利了吧！能割出這麼漂亮的傷口。
「我還是不懂你怎麼會睡到客廳，還撞青自己一塊。」凌凱堯倚在車門上問紀雲。
烈與臣年先走一步，現只剩他倆狗狗去向不明。
「我也不知道。」燕紀雲定定望著凌凱堯，把玩車鑰匙：「我想…我夢到了…一個
這輩子最愛的女孩。」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看到紀雲暗藏犀利目光，凌凱堯有些不知所措：“他知道還是發現了什麼？抑是連
紀雲也不確定？他又能告訴紀雲多彩在這嗎？”
「哦！真的。」他故做輕鬆：「是怎樣的女孩令你這麼著迷？」
「她看似冷漠卻很脆弱，似乎殘忍又很溫柔；堅強的像棵大樹，又柔弱地讓人禁不
住想保護。」燕紀雲在說話的同時，目光緊追凌凱堯不放。
多年舊識，他知每每凌凱堯想極力隱瞞某事時，眼珠就會飄忽不定。
“你一定知道什麼對不對，堯？你在瞞什麼？”
凌凱堯陷入困境，紀雲把話說得很清楚，他指的是燕翼袖、多彩脩。他不願對好友
撒謊，惡作劇時除外。
但這，可是關係到紀雲未來的生活啊！若他一直沒告訴紀雲，萬一…他永遠再也見
不到她麼辦？
他告訴他，萬一多彩惱羞成怒退出IMF計劃、更甚殺了他倆又怎麼辦？以他這些時
日的觀察，多彩平日是歛起爪子母獅，招惹不得的。
「我最近也碰到一名女孩，好巧，她和你形容的很像。」凌凱堯悠悠開口，這是他
唯一認為可透露的。
兩軍互紮營於楚河兩岸，刺探軍情。
「我不曉得你也有喜歡上人的時候。」燕紀雲說得有點嘲弄：「她叫什麼名字？在
哪遇到的？」
「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她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有天她就突然出現在我面前。」
燕紀雲甩頭喟笑：「潘安再世也會淪落至單相思的下場？」
凌凱堯也配合地無奈搖頭：「伊人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蓮而不妖，可遠觀而不可褻
玩焉。」
「希望我有天能見到她。」語重心長。“堯啊堯，你是有什麼苦衷呢？”
「我也希望我能把她留住。」凌凱堯承諾。
首次，四人幫的友情有了隔閡。或許這個世界上沒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卻有誰都不
管的任務。
凌凱堯內心形成拉據戰。當初在答應與IMF合作時，他就預想過今天的局面，可是
沒想到真正去面對比想像痛苦多了。他完全孤立無援，不像以前有三個好朋友一起幫忙
、一起分擔。他需要更多的勇氣和決心，而且結果卻依然非他所能掌控。
要是多彩肯回頭見上紀雲，重修舊好，那是皆大歡喜；要是不能，所有的過錯他得
一肩承擔。
「我想我該走了。」燕紀雲坐入車內，明白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隨緣吧！
不過他不會放棄，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倒車，說再見。看了淩家最後一眼，握著
方向盤的手一度鬆開又再緊握，離開這似假還真的地方。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大理石環繞的房間，陽光自天窗
灑下，煙霧裊裊上升。
「再兩個月就能大宴賓客，最近新買的一批品質不好，己經腐敗，但還不至於壞了
整個宴席。人員方面，是有不少人沾上病毒，再不早點採取措施，疫情只怕不可收拾。
」
野上青彥不急不徐地報告，對象當然是他的雇主西奧•克里斯。
「哦！」西奧噴出一口煙，叼著雪茄：「我們的那位心理分析師情況如何？」戰爭
時除了要有軍師，也要有心理師。猜準一個人的行為模式，加上完美的策略是成功的要
素之一，這也是為何二次世界大戰希特勒能威風一時，無往不克的原因。
「還有…，我聽說IMF找了個殺手來，是嗎？叫…叫什麼死神來著的…」
「多彩死神。」野上青彥替他接話。
「對！多彩死神。他的聲望似乎僅次於你…」
「不是似乎，是事實。」野上不悅地插話，他可不愛輸在人之下。
西奧對他的無禮並不動怒。他信任野上，也明白野上的實力。
「你對他有什麼程度的了解？我們在中情局的人有任何消息嗎？」
「對多彩死神我知道不多，只知道他高收費，專挑棘手的事做。我問過在CIA的暗
椿，但他也不甚了解；因這次行動是由外圍組織IMF承辦，大權主要在他們手上，
IMF不願透露太多。」野上眉頭出現幾絲無情。“我管你多彩死神有何三頭六臂，順我
者昌，逆我者亡。”
「這樣啊！」西奧含著雪茄。泛灰的短髮使他顥得精神昂揚：「地御那邊反應怎樣
？」
美國在二十世紀中葉，仗著本身的強權以世界的領導者自居，但又真維多少正義呢
？韓戰、越戰、中國內戰、冷戰、對回教世界之戰，它還真認為自己是神啊？
表面理由光明正大，私底下又迫害多少無辜的百姓呢？他要為自己的同胞出一口氣
，決不能再軟弱下去。
「地御持中立立場，不反對也不支持，反正不管在哪個時代，都不關他們的事。」
野上嘴角上牽。
這也沒錯，地御不管再怎樣也能活下去。
「但他們不希望我們影響到他們，我也這樣覺得，別和地御起衝突。打垮這個國家
本來就不容易，神御的勢力更不容忽視；而且地御也說誰輸誰贏不干他的事，他只幫贏
的那一方。」
「那我們是非贏不可了！」西奧彈彈煙灰：「我希望你能找到那個多彩死神，看能
不能轉到我們旗下，既然是殺手，大不了開二倍給他，不然就把他做了。你行吧！青彥
！我知道你是最強的。」
「過獎，我知道我會辦的。凌凱堯這方面，他給的分析表準確性在百分九十五內，
蠻可靠的。但我不太明白他為何會如此合作？」野上懷疑。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以來顛撲不破的真理。當然若他是真心，或許我們可
考慮納他而入。是沒用…」西奧劃劃絞繩狀，得意擴散開來。
不識面早相知馬德蘭州濁綠色的溪水淙淙而流，飄著幾片枯葉與殘花，安靜的郊道
。溼氣挺重，腳下之草佈滿露珠，沾溼人們的鞋子。上頭佇立三個人，其中又以一名有
著深褐髮色的男子為首。
「牧老，這件事我處理就行了，用不著您親自出馬…」
「我希望你們了解事情的嚴重性。如果事情是發生在煉獄還情有可原，但這次摟子
竟然捅在百識和暗城，你有什麼話可以說？」御延牧不急不緩地道。喜形不言於色，但
從他使用的詞語來看，也知他很不滿意。
剛剛發言的男子噤聲不語，口中吐著煙圈；和他同樣被刮的女人，頭更低了。
地御組織總中共分為五大堂，掌管不同事物，分別是：煉獄：堂主雷德號VIPER。
負責殺手組織，為神御的私人軍團。許多高手都網羅在此，專接暗殺行動或政治暗殺等
，也會隡除對地御不利勢力。
巫毒：堂主蓋西•莫里茲號銀翼。負責武器部分，享有全球地下兵工廠之譽，甚至
連華府都向他們買過武器；因為巫毒製造的武器精良，交貨迅速，各樣型式一應俱全。
百識：堂主法蘭西斯科號教父。負責情報收集，擁有許多眼線，提供最正確的消息
；想知道任何隱藏的祕密，來這就對了。
暗城：堂主佳木斯號千面。是地御中和天御合作的門戶，經營商業，也可說是地御
的洗錢機。什麼高爾夫俱樂部、酒館、PUB、旅館等…非他莫屬。
青焰：堂主御延牧號地御(但一般皆敬稱牧老，而地御的名號由每代繼承，表其領
導地位)。掌管的是所有隸屬於地御的醫院及生化精研。
他們這一輩的堂主除雷德外，平均年齡全在三十歲左右，年紀非常年輕，卻也是能
力最強的一代。當初御延牧以二十少齡登上地御之位時，引來不少猜忌聲浪，而他以本
身的能力証明他的實力。而各堂主為何都這麼年輕，這和多彩有很大的關連。
「上官夫人很不高興，我不希望祭出三功過原則。」
上官夫人是對前任地御上官憶的稱呼，雖說是已卸任，但其影響力仍然存在。
上官憶的鐵腕統治作風，讓她雖以一介女流仍得了羅剎的名號，做事果決，行事強
悍，絲毫不輸男人。恰好也是上任的青焰堂主。
法蘭身形矮小不到一百七，但能力一極棒，手腕圓滑，為人卻一絲不苟，是牧心腹
之一。現屬於他管，人稱聯邦調查局FBI的眼線，公然向多彩死神挑戰；又好死不死地
也讓牧老親眼瞧見，令他無地自容。
於公，多彩與地御有“合約”在先；於私，多彩是牧以“一級上賓禮”待之的女人
。這種未經許可的挑釁行為，等於是向牧本人挑戰的舉動。
牧拿出用紙套包裹著的義大利貝瑞塔式手搶，交給法蘭西斯科：「聽說你的人等一
下會來，把這還給他。順便警告，再有下次就別想活了；還有，跟他收點門票！拿錫耳
藥廠開刀，我就不信他還不乖。」
「好的。」法蘭接過東西，又呼出煙圈。
牧稍微皺了頭。「法蘭…」他說；「我好像告訴你很多次了，別在我面前抽煙。」
比起暗城堂的摟子，百識堂又顥得小巫見大巫。牧開始轉移炮口。
「佳木斯，你們保防的功夫真得退步很多，當初是怎麼讓聖桑進來的？」牧提高語
調。
佳木斯是目前五堂主中唯一的女性。她很特異，妳對她擺什麼臉色，她也回你什麼
臉色，這是為何她叫千面的由來。御延兄弟在初識她時，並不曉得她有這種特性，常被
她的表現弄得莫名奇妙。因為他們平時素來都冷著一張臉。
「妳才剛接任不久，出錯也不能太說什麼。但聖桑是妳接任後才進來的；而且現還
是雙龍期！有兩個人都會出岔子，那等雙龍期結束了怎麼辦？」牧厲聲詢問。
地御中有項不成文的規定；每屆堂主年五十五歲就必須要退休，可說是強迫退休制
。而舊堂主需輔佐新堂主五年，這五年便稱為雙龍期。不過一般很少堂主會幹到那麼晚
才下台，大部分都在近五十就交接了。
「對不起，我以後會注意，不會再有下次。請放心。」佳木斯堅決地說。
「最好是這樣，不過妳回去還是做個大掃除。是你們的本部都如此，難保其他。」
遠遠地一輛雪芙蘭汽車駛來。
御延牧磨蹭掉腳上的草屑，對法蘭說：「你的人來了，好好管教。」
接著牧向佳木斯示意，倆人分別走向自己的車準備離去。
當牧的車與那輛載著前晚與多彩死神槓上的FBI錯車而過時，四目相對。透過擋風
玻璃，御延牧冷眼看著他，充滿警告意味。
被那雙眼直視的感覺不好受，雖被稱為FBI的他也不禁迴避；御延牧和多彩死神一
樣都是不可惹的猛禽；他的事大概全被知道了，所以他才被找來。
清晨五點四十七分，鳥鳴處處。
教父法蘭科西斯傳達了首領的意思。聯邦調查局握住那沉甸甸的槍枝，無語問蒼天
。
「做任何事都一定會有代價，」百識堂主這麼說著：「像你這種雙面間諜應該再清
楚不過。而你的代價便是錫耳藥廠的聲譽，不難吧！」
「為什麼一定要向錫耳下手？這不干他們的事。」
「你自己不也是，多彩死神並不干你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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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編織戀愛夢】
前篇星漢西流夜未央死亡是什麼顏色？又有誰能具體描述死亡？其實每個人，都與
死亡共舞。
人為何怕死？打從生命誕生的瞬間起，我們不只是活著，更在死去；在生中死去，
在死去中生。別說你不相信，別說你不接受，死神不因你不信鬼神而不登門造訪。
死亡並非生的反面，而是與生共存共息。既然如此為何畏懼它？
因對它一無所知而怕？但你對“生命”又了解多少？還是其實你怕的是死亡前的痛
苦？
人與人相見靠的是一種緣份。黝黑的森林響著啪啪的奔跑聲，敵我莫辨，草木皆兵
。
喘息與紊亂的心跳交雜，鮮血隱沒於夜色，斷續槍聲在空氣中爆開。
命運、命運，貝多芬失聰是命是運？命是註定的，運是可改的。今晚干戈相向的一
群人，他們的聚首，是事先註定還是後來造成的？
伊樹清志拖著殘軀狂奔，四周全是追兵。這景象令人聯想到中古世紀貴族的狩獵圖
。飢餓的獵犬團團圍住，追趕獵物，再由騎乘馬匹的貴族將之射死。
人和野獸一樣，會做困獸之鬥，逼急了，沒有潛能也會硬被開發。但，終究是有限
度的。
地下凸起的樹根是造成伊樹清志絕望的元兇，遍體鱗傷的他不斷地湧出生命之血，
再也沒有力氣爬起來。垂死之人。
「找到了，他在這裡！」有人大喊。分散的人群逐漸摸黑聚攏，現場僅有一支小手
電筒微弱的光。
「媽的，把我們引到林子害我們費這麼大功夫。」煉獄堂主卡爾搶過手電筒直射伊
樹鮮血淋漓的臉「說！你把上次劫的貨弄到哪了？給我吐出來！」
大腳一踹洩憤，六個人緊緊圍住伊樹清志，槍口朝腦袋瞄準。
「卡爾，別問了，動手！」姍姍來遲的御延牧因檢查同伴的傷勢而慢至。伊樹一口
氣幹掉他五名同伴。
「牧老……」眾人不服這個命令，他們花了那麼大的力氣才抓到人，如此輕易解決
未免太划不來。
「嘿嘿，牧老……」卡爾乾笑來沖淡他對這命令的質疑「我們已經玩掉這麼多人，
不追回貨損失會更大。」言下之意是指御延牧太年輕沒經驗，決策失當。
御延牧被惹得很火大，他心裡明白得很許多人認為他以二十之齡當上地御根本太嫩
。縱使三年已過，上官憶時代的幹部仍不苟同他。他忍這口氣很久了！
「就算他死了，貨我們自己可以追，大不了就那批，地御也不會垮。我們的人可追
不回來，我寧願浪費時間來換人命！」
御延牧的怒火讓所有人震懾。牧老頭遭如此明顯表達他的情緒。好吧！他們是酸葡
萄心理，他們羨妒御延牧過人的才幹，佩服他的本事；可是一般人都不願承認自己不如
年輕人，挾長遇事多，判斷一定比年少者正確，僅管事實並非全然這般。可誰願向晚輩
低頭？
「現在哪裡會再出人命，那羔子已趴在這，攻擊力零，哪來意外？」
在外人前起內鬨有點兒丟臉，但因他們彼此的爭執使伊樹清志有休息的空間。
「現在還是任務中，任何事都有可能發生，不要以為……」御延牧的直覺告訴他危
險尚未遠離。
眼看兩人又開始話語針鋒。忽地，兩聲悶響，卡爾和身旁一人分別摀著喉嚨、心臟
倒地，不用多久就斷了氣。手電筒遺落在地，搖晃幾下。
剩餘的五人紛紛迅速地以樹幹為掩護。伊樹清志蹣跚爬行，滾到一顆粗壯樹幹後，
總算稍為延長一點生命。
御延牧壓低身想關掉光源，以避免暴露他們的位置；方才他們一股腦追伊樹追到林
裡，冒冒失失，夜視設備、手電筒全沒帶。
亂槍打在牧他們唯一的手電筒附近，御延牧急忙退回樹後。視界不佳根本看不到對
手在何方，而對方似乎有夜視鏡，情況不妙，月光依稀。
御延牧抹去臉上噴到的血，咬牙切齒「媽的！這回又是什麼人？」
「死人！」他彷彿聽到這樣的回答。
電光石火的瞬間，人影在他旁邊出沒，空氣似被切開絲絲作響，血腥的氣味，二顆
人頭瞪著驚恐的眼落地，連出聲也來不及；煉獄副座雷德胸前開了三道口子，頭部重重
撞擊樹幹，暫時休克過去，原本的七人軍團轉瞬間，剩一人孤軍奮戰。
御延牧朝那移動快到肉眼看不清的影子憑聲開槍射擊，對方似乎中彈了！
伊樹對於這突然其來的大逆轉倒抽口涼氣。是誰？還會是誰？有此本領及接近看不
見人影移動的速度者也只有多彩辨得到，而且剛剛那聲音是多彩最擅長的刀–薄刃刀發
出的。
「是誰？有種光明正大出來，不要裝神弄鬼！」
啪沙、啪沙腳步聲踩在枯枝乾葉上，御延牧神經不由得緊繃，他可以感覺到對方施
加在林子的壓力，狂野的氣息，面對屍橫遍野的冷靜無情。
「幸會，咱們英雄出少年的牧老，那些老頭還真單純，這麼容易掉以輕心。」脩手
上握著沾血的薄刃刀，子彈似乎只擦過他的大腿，皮肉傷而已「那是我的事，用不著妳
插手！」什麼？竟然是個女的！看樣子也才不過十七、八歲黃毛丫頭一個，竟在轉眼殺
去他多名手下，那些人幾乎是各堂堂主，雖然是突襲能做到此田地，功夫了得。
她在笑！那個丫頭竟然在笑！殺人不眨眼地不在乎，她是人嗎？竟還笑得出來！但
人長得清秀、細緻、斯文，不像是殺手，難不成她只是個榥子，兇手另有其人？
「你在看哪？老子在這！」脩大刺刺地站著，全身都是破綻，也不防備。
聲音不錯，只是用辭不雅和外表不成比例。
「來救同伴的是嗎？」臨危不亂是牧優點之一。
「救……哪裡，路過而已。」痴痴笑意，嘲諷顯而易見。
“鬼才相信妳路過！”照情形，她跟蹤他們很久了，但為何這麼慢才出手救人？
伊樹清志下意識地直覺，今天多彩脩有些不對勁，和平常的她不同。他還沒看過她
殺那麼多人，她是大開殺戒了，想不到她這麼強。
「是妳的刀快還是槍快！」御延牧冷不防地開槍。
脩的眼神倏然一變，機警地閃避，以柔道中“受身”的姿勢在地上滾了一圈，隨著
薄刃刀甩出，纏住牧持槍的雙手用力往後扯。
御延牧為保護自己手不被斬斷，連忙鬆手；槍被拋得老遠，手腕鮮血直流，丫頭真
不是蓋的。
「丫頭！還真有兩下子。」御延牧居劣勢不忘稱許對手。
「丫頭？」脩提高語氣不以為然，隨後做罷「算了！隨便你，這身體本來就是丫頭
。」
牧有點迷惑，但未去深究。當務之急---把她解決。
「想把人帶走，先過我這關，我可不會對妳放水。」棘手的是那把刀，她本身大概
不怎樣！
「哦！」脩喜上眉梢，他要聽的就是這句話，和高手過招是再好不過的事「好！先
說好，若你輸了，老子可以放你小命一條，並幫地御三件事換伊樹一命，反正老子輸了
你也不會讓老子活，怎樣？公平的交易。」
口氣狂妄，成竹在胸「憑妳也想贏我？好，adealisadeal。」
「Fine。」脩點點頭把刀扔在地下「為了不讓你拿老子有武器當藉口，真正用拳腳
來比。」
唷~她竟不用武器，牧又吃一驚。若不是對自己實力有相當信心，要嘛她就是大白
痴，連對手實力都不曉得就來挑戰，他可是頂極高手耶！
「放馬過來！」牧脫去礙事的衣服，備戰。
「老子還沒自我介紹。老子正是–多．彩．死．神」氣勢如洪排山倒海而來，威勢
逼人。牧後挪一步，心有餘悸，從小到大沒被人嚇過，但他剛才竟然彷彿看到一個鮮明
的死神形象；戴著骷髏面具，手持大鎌、黑蓬於身矗立著。
死神包圍於比黑色更黑暗、純粹的黑霧中，壟斷她身後樹木看不透；真正的邪惡裡
含著令人絕望的絕望。奇異的是，於黑霧保護之中，散發出一圈小小，鵝黃色的光；溫
暖而又感傷。牧似乎見到另個溫柔的多彩死神。
遲疑是不被允許的錯誤，排除多餘的情感，御延牧一個側踢，他有百分之百的自信
。
脩單手擋下。“哇塞！還真有勁，手給震得有點麻。”
“這場比賽可能會花些時間，丫頭哪來那麼大力量和他抗衡？”牧暗想。
「再加一條，不打臉，可以嗎？」脩在心中撥開算盤，盤算兩人實力。
「幹嘛？愛美怕破相？」牧反脣以嘰，有道是：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
「不……」脩笑意漸深「怕你回去沒臉見人！」二話不說，擊掌出迎。
招招險狠，欲致人於死地而又緩勁留餘生；御延牧沒有幸運到能全部躲開，可也給
了對方不小的傷害。他手上的鮮血滴落，揮灑在空中。
伊樹清志錯過了這場精彩的決鬥，大量失血令他陷入昏迷。
御延牧採柔道、空手道混合，而脩幾乎把所有武術融合於一爐，加上中國古流術式
特有的柔軟度，御延牧幾乎招架不住節節敗陣。他了解她帶來的壓迫感是什麼了，那是
絕對死亡的恐怖，藏在她纖小的體內。
牧清楚地意識到左胸兩根肋骨被打斷；下一秒，脩一記掃堂腿令他整個人結實摔至
地面，落葉上身，不待片刻，脩重重踩住他的胸口。
一股灼熱感湧上來，咳出幾口血。
一番激戰脩呼吸略顯混亂，緊掐牧氣管讓他幾近窒息，縱使牧奮力掙扎也脫不開鐵
鉗，肺如被壓縮似的痛苦萬分。
脩額頭角撞傷的地方淌下血，順著臉龐打在牧臉上。冷冰冰沒有熱度和他神情一致
。
「認輸嗎？」脩冷冷地問。
「我……」牧艱難開口，沒打死也被掐死「認……輸……」承認自己的失敗是學武
者應有的風度。
原本不醒人事的雷德突然驚醒，卻見牧老被個小女孩逼入死胡同。
“不行！地御決不能輸！”他發現有把槍在旁邊，從他的位置，多彩死神背向他是
個好空隙，顫抖地抓住槍，瞄準！
脩覺得不對勁！背上好像多了幾道視線，轉頭一看不得了，連忙拉起御延牧，千鈞
一髮之際將牧往自己身前一橫，讓牧硬硬生生地吃下子彈，做自己的擋箭牌。
沒打中敵方反誤傷自己人雷德懊惱萬分。
「雷德，槍放下！」牧大喊，脖子上留有四個青紫色的指痕。
「兩個星期後老子會去“酒鬼”找你，你最好想好是哪三件事。別耍陰的，否則老
子保證拆了你地御。」脩在牧旁耳語，粗魯地扔下他。找著伊樹便帶人離去。
亦狂亦俠亦溫文「都是你害我跟著沒精神起來，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啊？」御延軫翹
著二郎腿，手枕在頭後。
雙胞胎之間往往有種奇妙的感應，或許因為他們都從一卵子分裂出來，身上有對方
相同的部分；御延兄弟也有此等現象。
「還是會痛呢……」御延牧除手、肋骨有傷、少量內出血、外傷不計其數。年輕復
元力總是比較強。
「學醫的，你有沒有在聽？」若不是牧身纏繃帶還真分不出他倆。
「你要我說什麼？事情就是這樣啊！」牧慢慢自床上坐起。
「你們被劫貨，加上憮恤、善後的損失加起來一億多，你以為是誰先幫地御出的？
」
「半年之內我會弄到二十五億，還你天御二億行不行，學商的？」牧發豪語。
「你去哪弄？」軫趣味盎然「該不會用青焰的資源去精煉毒品吧？想搶哥倫比亞飯
碗？」
「當然不是。地御傳統不販毒，我無意打破。要怎麼做是機密無可奉告，你等收錢
就好；但話說回來，你，是不是天御還是未定數呢！」現任天御御嚴沒有決定接班人選
，牧此番話隱隱含有貶低軫能力之意。
被激的軫不甘示弱「你等著，三年之內我一定拿到手，你以為我會輸你嗎？」
是手足、是戰友、是敵手；卻也是競爭者，御延兄弟不僅是兄弟，他們間還有另個
競爭關係。
「要來賭嗎？我幫你洗五次車。」牧伸出右手自信滿滿。
軫與牧互拍掌為定「我整理你庭院一個月。」
「下定決心的人今天怎麼有時間在這裡？」牧陶侃，今天是非假日軫竟沒去上班。
「那是我的自由。」御延軫避而不答「多彩死神對你是不是打擊很大？看你狼狽成
這樣……」
「至少那不會是愉快經驗。而且我發現死不足畏，可怕的是你不知會發生什麼事。
」牧斂容。
軫微頷首。那天，上官憶在任務開始後三小時不見連絡便覺大事不妙，伊樹清志那
來通天本領牽制她兒子及一干人馬三小時以上，事情肯定有岔。
打草不驚蛇，御嚴帶著軫和二人去找人，結果找到一堆冰冷的屍體和垂死的雷德與
重傷不醒的牧。
御嚴觀察最後決戰現場，不時搖頭「好刀法……都是什麼時代了……敗呀……」他
唸著。
兇殘是他們一致的評語，只有真正頂尖的殺手才會採近距離的作戰方式。
「百識堂找到的東西不多。多彩死神這一、二年才出道，名氣不高，但在上升，他
的野心似乎頗大！說不定他想稱王才介入我們的事。」
「我說過很多遍了，是“她”不是“他”。」牧糾正軫的發音「我猜她和伊樹有關
，否則她救他走幹嘛？伊樹死活和她的地位升降無關。」
「我怎麼也不會相信多彩死神是女人，或許你是被障眼法騙了，那晚不是什麼都看
不清嗎？你不會沒用到連女人都贏不了吧？」軫反駁「再說，救人是和時間賽跑“她”
有閒功夫和你磨，而不是緊急救伊樹，跟本存心想讓伊樹死。“她”是為自己吧！或許
“她”認為救伊樹有某些好處。」
「我和她交過手，我沒遲鈍到連她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牧眉頭皺起「她的強出
乎我意料，而且……她的招式很奇怪，說是中國功夫也不恰當，是從來沒遇過的對手。
」
「今天情況如何？」上官憶敲門進入，端著藥品繃帶，瞟瞟急忙放下二郎腿的軫。
「你沒開機是吧？你爸剛才打電話過來說你無故缺席，他要扣你半年薪水！」她對
軫說。
「什麼？」御延軫跳起來，這懲罰未免給得也太重了吧！「老爸怎麼可以這樣……
」
「活該……你等著澆花吧！」牧以脣形示意，幸災樂禍。
「傻瓜！請假不就好了，給你的腦袋要用！」上官憶嗔斥。她當然清楚軫翹班的理
由，不就是為一賭多彩死神廬山真面目；不能掌握這兩個狡獪小鬼的想法，她也不用當
母親或羅剎了。
「傷快好了就別賴在床上，還有很多事等你去處理。」上官憶嘴裡唸著熟練地幫牧
換藥、纏新繃帶，她對兒子們要求很嚴。
這多彩死神有二把刷子，雷德到目前還在加護病房觀察，算他命大沒當場掛掉。連
牧也慘敗，可能輸在輕敵吧！
「媽！今天整二星期，要讓多彩死神做什麼？」牧強忍傷痛。
「把“Fox”給他，我想先看看他的本領到哪？」“Fox”指的是阿肯瑟州參議員強
納森．肯特。
強納森外表光鮮，私底下是不折不扣的政客貪汙、受賄甚至參與人口走私，他厲害
就厲害在你知道他不單純，但抓不到把柄。
這樁交易是中情局找煉獄幹的，她不願浪費自己組織人力、物力，所以原封不動讓
給多彩死神，獲利則在地御。
像強納森這種人通常是怕死的，周圍的保鑣的來歷更不用提；正這是考驗多彩死神
的機會。本來嘛！敢誇海口做三件事就要利用多彩死神利用得徹底，到最後若他不能被
納入地御麾下，那麼「絞兔死，走狗烹！」就請你死神回地獄！
「還有，你。趁這幾天把各堂主繼任人選想一想，群龍不能無首。」
「一般不都由副座繼任？或是媽妳想……」話這樣講，但牧也不想再延續舊制，否
他無法一展長才。
「你該不會要舊事再重演吧？其實我把地御位子交給你時就想把舊幹部撤掉，他們
配不上你，這種事遲早會發生。多彩死神唯一幹得好的地方就是幾乎把他們全解決了，
省得我自己動手清算。仗著自己是老臣就跩的人，成不了事，連命令也不聽的走狗留有
何用？」
牧和軫交換眼神。羅剎心狠手辣的風格名不虛傳，就算是當年與自己一同打天下的
夥伴也一樣。一介女流能雄鎮一方自有其道理在。
「小子，想看多彩死神就和我一起去“酒鬼”！」上官憶敲敲軫額頭。
上官憶雖徐娘半老，但仍風韻猶存吶！神御當年就是在她和御嚴合作無間的情形下
才打出今日的江山。
酒鬼PUB一樓是普通營業處，二樓以上便別有洞天。
此地是地御頭腦百識堂據點所在，若你想找出什麼遺忘的祕密，來這兒對了。百識
收集情的能力屈指可數。
下過一場午後雷陣雨，天氣顯得溼熱又悶，時針已經指著「三」，多彩死神連個影
也不曾出現，隨著時間流逝，每個人的心情也亦加緊繃沈重，弓在弦上，滿弓。
所有人裡，上官憶氣定閒神翻閱雜誌，反正她也計畫好多彩死神若毀約，她就發全
球懸賞令，要他和伊樹項上人頭，她就不信抓不到人。
接近三點半，一樓PUB出現一個打扮流行的小女生在左晃右晃，探頭四瞧，手上拿
著一封信與花。
透過監視器，女孩長髮結辮與時下高中女生相去不遠，多彩死神？大夥心底的疑惑
。
但不要懷疑，她正是多彩死神。只是現在她非死神．脩，也非多彩，而是正主兒燕
翼袖，今天她不是來逞威風耍狠，僅僅扮演“路人甲”的角色。
「呃……」翼袖走向吧台，畢恭畢敬地遞上信與一朵噴上藍漆的玫瑰「有個人要我
把東西交給上官夫人。」
酒保狐疑地瞪著她，他在“酒鬼”工作少說也六年，各式人種、罪犯、流氓、地痞
、殺手皆見過，閱人也無數。只是這女娃……多彩死神？正看橫看、上看下看、左顧右
盼–--不像。
她這樣柔弱稚嫩會叫殺手，那他的主子御延牧不是叫閻羅啦！
「請妳稍等。」酒保僵著聲說，撥了電話到二樓徵求請示。
「把那女孩帶上來！」上官憶命令，她有話要問。
「請跟我來……」酒保帶領翼袖上樓。信封上打著一行德文，看不懂。
翼袖穿著今夏最流行的黑白裝（半黑半白）巧妙她掩飾身上未癒的傷處，心情愉快
。
她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一切，如劉佬佬進大觀園，眼界大開，無視於四周朝她而來的
敵意。然後她看到上官憶旁邊的御延軫。
哇~~御延牧和御延軫真得長得一模一樣，髮型也是。
上官憶拆開信閱覽，再細細打量眼前的女孩子。嗯……文靜又有氣質看不出殺手的
特質。
「妳叫什麼名字？？」
「Joe。」翼袖用用她甜美細暖的嗓子回答，瞬時間敵意指數下降不少。
「好……Joe……是誰要妳拿東西來的？」上官憶仍不敢輕忽，信上多彩死神說他
不克到場，但並不表示他一定不會來，女孩可能是他的同夥。
「是一個穿皮衣矮矮的男子，比我高一點吧！」翼袖盡責地提供誤導資訊。呀~她
現在只是清純小女生。
她看來很穩重，個性可能有點一絲不苟，軫對她評論。但卻一點攻擊力也沒有~「
那人有沒有跟妳說什麼？」丫頭大概是學生罷！
「他有說如果你們有任何東西要給他的話，先給我，他會再去跟我拿。」
「他知道妳家在哪？」上官憶逮到一條線索。
「我想他是指我們家的店吧！」翼袖側著頭煞有其事「我是在店裡遇上他的。」
雖然覺得某些地方不對勁，但上官憶倒也找不出什麼破綻。
「所以妳就來了……」上官憶取出信，未具任何署名。
「對呀！那人給我一百塊當報酬，很輕鬆的打工呢！」拜金的形象誰不會裝啊？
「妳知道這裡是哪嗎？」軫忍不住了，瞧她彷彿把這當什麼呀！有點常識的人不會
亂闖虎口，她難道從不曾聽人提起此處是黑色勢力範圍，竟敢獨來？
翼袖挑眉，那表情就擺明她十分輕視這種貶低人類智商的問題。
「這裡不就只是PUB的二樓嗎？」哈哈！我是純潔的小孩蝦米隴嘸知。
軫只能瞪眼嘆氣，若她在裝傻，應該頒發最佳演技獎來表揚她，起碼他相信她真是
無知。
「那請妳交給那人這個吧！Joe，讓妳跑一趟，快點回家吧！」
「哦……」翼袖略顯笨拙地接下塞到口袋，轉身下樓。
「Ice……」上官憶透過對講機召喚人在一樓的獵殺高手Ice。
「是的……」Ice聚精會神。他的打扮極為豔治，有如金髮美女，更重要的是他還
有女人也比不上的媚氣。集兩性於一身就是他Ice。
「跟著那女孩，看她到那裡。」警報似乎一下子就解除了，上官憶和另四人討論事
宜，軫拿了信倒入椅子中。
“真可惜！多彩死神沒來……唉~”他在心底惋惜，展信讀，信不長，開頭沒有稱
謂。
「凡事不可料，請原諒敝人未能親自出席。將訊息交與于使者，我會收到 多彩死
神」
PS.地御是個好對手，讓我打得很痛快，有機會再擇期切磋。
「讓我打得很痛快！」一語雙關，似褒似貶，多彩死神，不改狂性。
軫撥電話。
「喂，哪位？」牧忙中偷閒；拿筆記型電腦正玩著PCgame。
「多彩死神沒來，他派一個叫Joe的女孩來送信。」
「我說過了，是“她”。」牧非常堅持這點「那女孩長什麼樣？」
「傳話者也說“他”呀！而且還說“他”乍看之下很像女人。」軫也堅持「我叫人
弄上網傳給你。」
牧心中隱隱有不安的感覺，真的嗎？他的判斷是錯誤的嗎？
百識效率驚人，五分鐘弄好一切，把翼袖的模樣掃進電腦，連信也一起傳過去。
牧看著那有點失真的點陣圖傳進來，心跳愈來愈快。他真不敢相信她騙了所有人，
她竟然敢開這種玩笑！電話急撥。
「笨蛋！笨蛋！我告訴過你們要小心的，她就是真的多彩死神！」牧大喊。
「什麼？」被牧的音量而遠離聽筒的軫和牧同樣大吼。
「就是她！我不會認錯的！」牧發覺自己心跳狂亂不止，他在怕她嗎？
軫驚訝的以致有點口齒不清「快……快……哪個人快連絡Ice叫他把女孩抓回來，
她是多彩死神！」
嘩然四起，不會吧！多彩死神搞這麼大膽的惡作劇還把他們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就是……」Ice也顯得吃驚，她那一點看來像殺手了？
翼袖穿梭在一間因拍賣而人氣旺盛的百貨公司，多虧她個子小。
“唷~這麼快就穿幫啦！本來還想多扮一下清純呢！”翼袖加快速度以甩開Ice。
取出信封，裡面放一張寫著“阿州．強．肯”的紙條。“原來是強納森這種東西啊
~一點也不有趣~對付強納森要的只是頭腦根本不用啥力氣……對吧！脩……It’
ssobored.”
她撕掉信丟到垃圾桶，隨後逃之夭夭。
美人如花隔雲端毫無音訊的一個半月，強納森安然在世，多彩死神有如消失地不見
蹤影牧為他的半年收入二十五億計劃投入青焰堂的研究工作，他主要在改良武器及研製
抗癌藥物，目前藥物已進入最後實驗階段，另外也在暗城堂方面下了不少功夫。
其實以牧的資質只要他肯投入醫學研究，拿諾貝獎是早晚的事，但他一點意願也沒
有，否則當初何必選擇當地御呢！
他之所以成為醫生既不是以拯救萬民於不幸也非斂財。他沒那麼卑劣，但也不會自
命清高，畢竟他身處黑社會，你指望他劫富濟貧？
說開了，他只是選擇站在“醫生”的角度來看世間。
不知從何時起他厭惡了這個愛用二分法來看待事物的世界，黑暗難道就那麼可鄙嗎
？人難道只能用一種形態過活？
追求光明並不是不好，但有必要不承認黑暗的存在嗎？邪惡如果沒有存在的必要，
那種上帝一開始就不該創造它。把眼睛蒙起來假裝缺點不存在就叫無瑕？
說是他們墮落又怎樣？至少他們坦白自己不好，也不會幹用各種條教、理由醜化人
的事。他就是要站在灰色地帶，亦正又亦邪！
他靠著椅背在研究室休息發呆，腦裡想著殺戮之夜及多彩死神。
他始終沒搞清為何他會有瞬間多彩死神很溫柔的錯覺？就覺得那個冷酷的人不是真
正的她。
不曉得她怎樣了。百識堂後來查詢全國大、中型醫院重大傷患入院名單，當天沒有
任何符合敘述的人住院。
可他研判過，她和伊樹的傷勢非到大型醫院不可，伊樹還需要動手術才能救。當然
，伊樹死了就算了，誰在乎？但多彩死神沒動靜可能就是因伊樹死了，命沒換到，她自
然不必履約。
那丫頭……有種神祕的色彩，牧覺自己似乎太在意她了，為什麼呢？
今天強納森要出席一棟大樓的落成典禮，丫頭不會選在眾目睽睽之下暗殺吧？很難
講……那丫頭瘋狂得很，最好別用常識來判斷。
唉呀！好煩吶！牧拿起紙筆開始勾勒多彩死神的輪廓。
哎呀！他當時就該把她的樣子畫出來給軫看的，省得他們被人擺一道，為什麼沒想
到呢？其實她長得挺俊秀的呢！
牧凝視著畫又把它揉掉。哎呀！他幹嘛一直想她？煩死了！一發呆就發了近二小時
，十點了他還沒辦正經事，不過現在也靜不下心，牧扔下筆準備到外頭走走。
電梯正要關上，一隻手使得門再度打開。
「嗨！我於找到你了！」翼袖笑咪咪地站進去，臉上淌有細汗，她像是用跑的趕上
牧，牧的神經忽然繃緊，若她有意殺他，他已死了二次。
「妳怎麼進來的？」青焰研究大樓雖然不像CIA有嚴密保防，但也不至於讓外人混
入。
「電梯開門我不就進來了！」翼袖無辜地回答，含糊其辭。
孩子氣……牧的第一直覺。臉孔沒變，感覺卻差很多，現在的她一點殺傷力也沒有
，反而看來很好欺侮。遣字也很正常，和那時判若兩人。 「我不是說這個。」電梯向
下，”不可以被她騙了”牧不斷提醒自已。
「你幹嘛那樣看我，我又沒對你怎樣。」翼袖顯然對牧的眼神有意見，而且還板著
一張臉，很好看沒錯啦！但卻讓人害怕，好像很兇、又嚴肅的樣子…沒怎樣？等妳有怎
樣還得了。不過人的個性有可能差這麼多嗎？或者她也…雙胞胎？”牧暗思。
「強納森呢？」牧裝著若無其事一如往常走向大樓後方景觀庭園，他要看多彩死神
能假到何時才會原形畢露。
「他呀∼我想今天午間新聞會有吧！」翼袖也神色自若跟著走「地御難道沒有更好
玩的差事嗎？」
「強納森一點也不好玩…殺雞焉用牛刀，把人當什麼嘛…」她喋喋地抱怨著。
「妳嫌強納森小兒科？！」牧突然停住腳，回頭。看著翼袖翼袖以為牧在生氣，嚇
得後跳一步，右手做出防衛姿態「就真得很無聊啊…」她小聲講。
她真是那天的多彩死神？！實在很難相信。不過她現在這樣子倒挻有趣的。
「我是來問你第二件事」翼袖見他沒有動作，放鬆下來。
「伊樹清志和你是什麼關係，妳也是日本人嗎？」牧學起左顧而右言他的技巧。
「伊樹和我干你什麼事？伊樹是日本人，我不過也是黑髮黑眼珠幹嘛和他一樣？」
有回答和沒回答一樣。不是日本人會不會是中國人呢？牧注意到她眼睛。
「伊樹人現在好嗎？你們好像沒有上醫院？」
翼袖幻想自已浮現生氣紋，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囉嗦，故意不理她的問題。
「好人才會死得早，可以說第二件事了嗎？」“氣死老夫也∼你以為全天下只剩下
你一個醫生啊？”
「妳的傷怎麼樣？」牧一直不說，有一半是因為他還沒想好要幹嘛。
「擔心你自已吧！」翼袖忍不下去了，婆婆媽媽沒魄力「再給你三十秒，不說我就
走人！！」
牧愣了一下，她竟然來這招。
「疑…等…這…」
「二十五秒…」翼袖才不理會繼續讀秒。
或許是被逼急了，而且牧有種莫名的情愫就是想把她留下來，把她留下來…「既然
妳認為強納森太簡單，那在地御目前所有〞雙龍期〞結束前，妳就待在這，所有麻煩事
妳去解決。」牧一口氣飆完話等著看好戲。
果不其然翼袖如遭五雷轟頂，整個人定格，〞雙龍期〞？！難聽的名字，一定沒好
事。
「幾年？」她已有自知知明。
「五年？！」牧的得意令他嘴巴出現了少在外人前展露的微笑。
啊∼翼袖差點沒抱頭痛哭，五年…五年…她的青春就要浪費在這五年！！當初沒有
時限真是一大錯誤，笨笨笨，不過現在後悔為時已晚，她要補救。
「可以，但我有條件。」她面色鐵青，牧點頭表願接受「第一從今年算起第五年，
而且不會有下次；第二要我做的事，付費，價碼我開；第三我不是你的屬下，是獨立對
等的盟體。」
「行。」牧也不討價還價大方允諾。這反倒令翼袖更怒從中來，彷彿牧是施了多大
的恩惠。
「哼！」翼袖重重的踩地便要走人，真是奸詐又狡猾的地御，要徹底利用她。
「別走！」情急之下，牧抓住她的手腕，她還沒告訴他很多事呢！
翼袖最恨未經許可的觸碰，同時她也怕牧看見她的手。握緊拳頭，扭呀扭。
牧忽然有些失神，癡癡地望向翼袖，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樣子。
「放開我！！」她低吼，雙眸通紅覺得委屈，她又沒做錯事；牧的眼神令她不安，
又一副兇巴巴的臉。
掙扎有力卻不如當晚的強悍。呦…這麼快就紅眼睛啦？多彩死神真是她？
心慌意亂，翼袖犯了一個不該犯的錯。啪，她另隻加入戰局的手立刻被牧攔劫下來
。
疑．．．摸起來的觸感不太一樣…牧低頭一瞧，掌心沒有指紋，有得只是扭曲歪斜
、可怖的疤痕；自手腕上部延伸到指尖。看樣子是年代久遠、燒傷或燙傷留下來的。
「媽的叫你放手聽不懂是嗎？」脩豁然現身，挾著怒氣而來。
脩的膝蓋狠狠頂了牧的胃部，扭傷他手。
“來了…這才是那晚的她…“牧摀著腹部，“真正的死神”。但她個性前後差異，
該不會…雙重人格！！
「老子知道你想問啥。要找老子時到紐約雄獅幫問小凱撒，或者有時…老子也會不
請自來。」脩丟下御延牧，大搖大擺地揚長而去。
御延牧也不敢攔，深怕再有不測，他至少吃了三次虧。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來日
方長。他有得是時間討回。他漸漸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有趣，而那個正常的多彩死神有
股讓人想深入了解的慾望。
她的手不知發生什麼事，怪不得不願人見。燒傷難癒，她定吃了不少苦頭，怎麼會
這樣呢？
她笑起來很漂亮呢！當初是怎麼走上殺手這一行？不像殺手的殺手…其實有點討人
喜歡，如果能永遠把她留在自己身邊…等等…牧猛然省悟。他剛才說了什麼？他竟然用
“喜歡”這個字眼？這是怎麼回事？他竟會用“喜歡”去形容一個女人？還是非被迫或
充場面的由衷語…我喜歡她？別開玩笑了，他可不相信世界上存在一見鍾情，更不會因
她是首位重挫自己銳氣而“一揍鍾情”。那他對她牽腸掛肚又該做何解釋？一月餘來公
事閒暇他全都想著多彩死神。
不對，不對…他應該是對她不了解、純粹好奇。就是嘛！他怎會對一位身份來歷不
名的女人產生好奇呢？但他要怎樣自圓其說想把她留在地御的衝動？
「少爺你美國時間真多，放著正事不管來這散步。」上官憶冷不防地出現。
「那個…」牧呆呆地道「多彩死神剛來過，走了。」
「她來了說些什麼？」上官憶靠近兒子。今日是她每月固定到青燄大樓的日子。
「她說午間新聞會有我們想要的消息。她還來問第二件事。」
「那你回什麼？」上官憶把第二件事全權交給牧，決定不知他會要求什麼？
「我要她在地御待五年，直到雙龍期結束。」現在聽起來這決定實在太草率。
「你…」上官憶怎麼想也想不到此等事，「這樣子好嗎，牧？留個立場不明的人。
」
「我知道這樣很大膽。」到如今戲仍得演下去「但我們可以借此機會大加利用多彩
死神卓越的能力。地御這次碰釘子失血不少。別的幫派也會對我們覬覦。我們更要展現
實力！而她正可當生力軍，一舉數得。」
臨時瞎掰，上官憶若深究必能找出其中牽強付會之所。
「好吧！我相信你，如果你真的這麼認為。」
為依消得人憔悴『阿肯色州參議員強納森•肯特，今晨被傭人發現於自宅中死亡，
初步研判死因為心臟病突發死，亡時間超過七小時。強納森私人醫生表示，強納森於上
月才做過健康檢查，發生意外令人錯愕。警方不排除他殺可能，正等候屍體做進一步化
驗…』
電台女記者字正腔圓地播報，牧在確定人死後便離開餐廳。
“冠狀動脈硬化”？被毒死然後裝成心臟病發還差不多…那種藥不是沒有，可以做
到連反應時間都來不及。但藥有個缺點，在死亡8小時內化驗可查出藥物反應。
※※※※※※※※※※※※※※※※※※※※※※※※※※※※※
夜幕低垂，牧邀軫至一間他們常去的德國風味小酒館碰面。啤酒清涼澄靜的汁液，
與牧心中愁到化不開的思緒呈強烈對比。這種感覺叫什麼？…憂鬱…對！他是憂鬱…公
眾人物的缺點是少有隱私，軫動作低調，一溜煙閃進店方安排的特別座。
「你來早了。」軫拉開椅子向服務生點份套餐。這家店最有特色的地方在香腸和蘆
筍。
「我在車上聽到新聞，Fox獵到手了。」軫住口，待服務生放下酒離去後才接口：
「你朋友幹的？那是藉口吧！我看PoisonIvy跑不掉，對吧？」白色泡沫浮在酒上。
御延牧用叉子將馬鈴薯送進口中：「我猜也是這樣。不過她現在是我們的朋友。」
御延軫酒嗆在喉嚨裡，好不容易才吞下去。
「什麼？她要求的嗎？」
女服務生托著餐盤，眼中有不容抹煞的興奮。「請幫我簽名好嗎？」她掏出淡藍紫
底的簽名紙。
牧和軫沒有拒絕，打好人脈是他們的原則。心花朵朵開的服務生走了，話題再續。
「是我要她留下的，我要她待到雙龍期結束。」牧戳著盤中食，「你認為這樣好嗎
？」
「你好像對自己的決定很沒信心。」軫切開香腸，裡頭有顆大粒胡椒，「難得你也
會有懷疑自己的一天。老實說，我認為這確實有些大膽，如果你是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
做出這個決定，那只能說是莽撞而非大膽。」軫嚼嚼食物，嗯…不錯…「我也這麼覺得
，只是有時人們總會有某些衝動…」牧晃著他的叉子，語焉不詳，「你知道的，就是…
」
「話說白一點吧。你在想多彩死神這個人。」軫塞了滿嘴食物，忙了一天又累又餓
「我也在想她。」
原本情緒低潮的牧，聽到此語精神一振，心裡有股莫名的情緒留竄。他想不起來那
叫什麼。
「她是個很奇特的丫頭，不是嗎？乍看之下並不起眼，卻深藏不露。你得隨時去應
付她製造出來的突發狀況，不論何時都會有驚奇發生。換做是我，我也會做相同的決定
吧！她值得好好研究。」兄弟間默契十足，想法也十分契合。
「今天她來找我的時候，感覺和第一次很不一樣。我在猜她或許是所謂的雙重人格
。」牧道出他的推測。很明顯，她的個性非常極端，一個文弱，一個兇暴；她們的人稱
主詞也不相同，一個用我，一個用老子。「我想八九不離十。」
軫咬著叉子沉思「或許吧！你能肯定？」
「大概跑不掉。」御延牧放下餐刀，伸出手：「今天我不小心看到她的手，你能相
信嗎？上面完全沒有指紋，只有像燙傷治癒後留下的疤痕；就那時她整個個性完全改變
…」
軫稍皺眉頭，想像那血淋的剝皮場面，哀號…及皮膚灼燒的臭味…「她自己幹的？
」聽上去像心理變態…「不知道。但應該不是，她對那個傷很介意，否則不會發那麼大
的脾氣。」
兄弟間短暫的沉默，各食其食。兩尊完美的雕像，帶著希臘式的風格。
「我想見她…」牧喃喃念道，這種感覺就像發現新型病毒一般興奮。
軫點頭附議，漫漫長夜在無窮盡的猜測、虛想裡流逝。
男兒志兮天下事，但有進兮不有止新的人事命令公布，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所有
既有堂主除暗城堂主亞伯留任，雷德由副座晉升為煉獄堂主外；其中百識堂以法蘭西斯
科接任，巫毒堂則以蓋西莫里茲接管。
上官憶不做任何表態，一般推測亞伯也將近退休之齡，最有可能獲得堂主地位的是
他的乾女兒---佳木斯。這樣一來地御上官憶時代將完全結束，邁入新紀元。
此次大換血的動作裡，最引人爭議的是角色非綽號閃靈的蓋西莫里茲莫屬。他之所
以具非議性，肇於他的行事態度。
蓋西莫里茲為人耿介不阿，對國家社稷有高度使命及責任感。他的愛國情操令他在
１６歲便進入海軍官校就讀，相信服從與紀律乃軍人天職。
年少血氣方剛又具強烈正義感的他，在偶然的機會中發現自己上級長官竟有貪瀆舞
弊等作為時，氣憤填膺。官拜海軍中尉的他，義不容辭地挺身檢舉，啟料他的指控不但
遭駁回，更被反控、抹黑，失忘望之餘，退職時年２２。
這件事對他造成相當大的衝擊，使他開始質疑所有教條與規範的意義，和世間虛偽
真實。
利用他在軍隊中習得的各種豐富專業知識，及對武器的熟稔度，他加入地御。這般
兩極化的作風，是外界對他最不信任之處，但牧卻很放心。
牧17歲認識莫里茲，深知莫的脾氣裡帶種固執。相信上帝就是上帝，儘管祂沒出現
，並不表示祂不存在。只要你不侵犯違背他的精神領域，莫里茲絕對是個死忠效命的將
士。
法蘭科西斯的個性和莫里茲有幾分相似，他也是個做事極為一絲不茍的傢伙。但非
常擅於交際手腕，懂的門路永遠比別人多一項，而且極注重細節；牧有時偶爾偷懶疏露
的小事，他全會補好。他和莫里茲最大的不同在於：莫比他有幽默感多了。
現在這三大龍頭全聚在健身房鍛鍊他們的肌肉。
「我很難接受你敗給多彩死神。那天你是把功夫丟在家，還是幹嘛？」莫里茲做著
舉重，他從監視錄影帶看到多彩死神，不禁啞然失笑。呦…那麼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女
子，用力一推就倒的人能打得牧老七葷八素？！
「你的口氣和軫很像。」牧舉啞鈴，「當初我和你們一樣，把她看得扁扁的，後來
就吃了大虧。」
莫里茲笑的有些奇怪「她的個頭sizes起碼也小你有一號。」
「我同意。」法蘭在慢跑機上應聲，用毛巾拭拭汗。
「外表只是一種蒙蔽，你的塊頭也比我壯，但也沒見你那次贏過我」牧反駁「打架
並不光比力氣身形。」
「不親眼瞧，實讓人很難信服」法蘭再添一句。
「她最厲害又最可帕的地方就在這裡。」牧隱瞞雙重人格的猜想。
「說真的，」莫里茲有些遲疑「你是不是對多彩死神有好感，你喜歡她？」
牧嚇得啞鈴差點鬆手砸到自己腳指。“莫里茲怎麼看得出來？”這事除了軫，他沒
對別人說過，而且他也應該把自己的情緒隱藏的很好，莫里茲如何發現的呢？
「你說什麼？」
「沒什麼，隨口問問，別放在心上。」莫里茲深呼吸，再度舉起100鎊。
「是什麼讓你這麼想？」牧緊迫釘人，目光死咬莫里茲不放。
「我只是覺得把多彩死神留在地御有些草率，不像你的風格，再說你對她的要求一
再讓步，看來就像在留人。地御沒有到無多彩死神不行的田地，除非她對你有很重要的
理由；當然，我也不是說這樣不好，只是須要冒險。」
牧無奈苦笑，“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莫里茲也。”
「大概吧！我的確是想留下她，也有可能出自於好奇想看她有什麼能耐。」
「好奇？！」法蘭對於這個字眼的使用感到奇怪。“好奇”？！好奇可能會毀掉人
的一生。
牧聳聳肩。其實他尚未釐清自己，說什麼都覺奇怪，於是話鋒一轉：「法蘭，上次
交代的事，你辦了沒？」
法蘭繼續跑著，「我親自問了小凱撒，他說雄獅只是多彩死神的聯絡站，要找她，
就在紐約時報頭版登一則廣告，右下角付上我們的徽記。」
“她很會躲呦！”牧想。先把責任推給別人，調查局若想監視，她不現身就找不到
人。
「把她叫來吧！我們來大掃除，颶風算什麼！」
颶風幫正是雇用伊樹清志打截巫毒軍火的主謀。在這幾年中，仗著御延牧上任不久
，尚須整頓人心，慢慢蠶食地御某些地盤。
現在牧可要反擊了。咱走著瞧！
少年心事當拏雲「喂，請找法蘭科西斯先生。」翼袖一手拿著無線電話，一手握著
眉筆站在鏡子前，保持最佳的笑容、最好的風度，雖然沒人看得到。
「請問您那位？」接線生的口氣僵直平板。
「麻煩請轉告哈德斯小姐找他。」翼袖仍是笑容可掬。
「維格妮•哈德斯小姐嗎？」接線生沒有通報上去的意思。
「不…」翼袖用眉筆刺著桌面，“你煩不煩啊？”可她依然禮貌性地回答：「卡洛
德•哈德斯。」
法蘭正為收集颶風情報而忙得焦頭爛額，桌上丟了份紐約時報，接起電話：「教父
，三線有您電話。一位自稱卡洛德•哈德斯的小姐。」
法蘭稍稍頓了兩秒，疑惑：卡洛德•哈德斯是誰呀？不認識。但哈德斯到是地御對
多彩死神的代稱。可多彩死神怎麼可能曉得她被叫做什麼代號？不過卡洛德的音不正好
是---多彩colored。
「是妳嗎？」法蘭連忙搭上線，他沒預料到多彩死神這次反應那快，還以為會拖很
久。
「對，是我。找我有什麼事？」翼袖把手貼上鏡子，感覺一鎮冰涼。“嗯！…好醜
的疤…。”
「電話裡不方便…」法蘭從零亂的桌上摸出行事曆「呃…星期四有空嗎？」
「星期四？」翼袖眨眨眼「大概有吧！御延牧也會去嗎？」“真討厭那天被他看到
手，活該被脩訓一頓，哈哈…幹嘛那一臉兇樣，又不讓人家走…。”
“御延牧”法蘭認為這個字很刺耳，多彩死神沒大沒小，連領袖的敬稱也不會用。
「看他想不想去。星期四克里市立公園，7點。天使噴泉後方步道前，數三張長椅
。」
“真是連珠炮似的一長串…”「那拜拜。」翼袖首先掛線，讓法蘭哭笑不得。
翼袖喜吱吱地抱著電話，身體左搖右擺唉「唉呀，唉呀，不知他去不去呢？其實他
笑起來會更好看。別老一天到晚板著那張死人臉嘛！別以為男人就不會長皺紋。」
「笑那麼高興幹嘛？」脩的聲音響起「在想死人臉？」
「哪有，只是心情很好嘛！」翼袖看向鏡子，忽然：「哇！星期四不正好…」
「現在才想起來，笨蛋！」脩不客氣地指責「辦完正事再去玩吧！」
「好吧，反正晚點再去也不會怎樣。」翼袖嘟著嘴，看著鏡中映影。
「妳喜不喜歡牧？」脩毫無預警地拋出炸彈，試探翼袖。
「啊…脩你少亂講，我那有…」翼袖差點驚聲尖叫，“脩怎麼問這種問題嘛！”
「老子看妳對他印象不錯，再說…」脩托起下巴「他喜歡妳。只是他還沒發現。」
「呵呵…」翼袖乾笑「不是你看錯，就是他瞎了狗眼。哪個神經正常的人會去喜歡
一個見他兩次，就海k他兩次的傢伙？不可能啦…以我看，是家花採多，偶爾對野花好
奇，玩玩罷。他憑什麼喜歡我？他跟本不了解我，不了解是不會喜歡一個人的…ok？聽
說他現在不是和一個叫『蝦米莉莎』的女人在一起嗎？早死會啦！」
「她叫夏蜜莉莎。小姐，話說好一點。」脩斥責，但仍不死心：「大家都知道那是
玩票性質，而且她是前任，不是現任。喜歡有時並不因了解才喜歡，不然你為何喜歡藍
道(電視演員)？妳跟本也不了解他？」
「看他順眼啊！」翼袖是想也不想，就回答這個她認為理所當然的事情。
「正是。」脩很高興套出這句話「妳看妳不熟的藍道順眼，同樣御延牧可以。喜歡
有時是不需理由的。」
「但這完全是兩碼子事，好不好？」翼袖不以為然「你幹嘛那麼希望我喜歡他啊？
」
「他值得信任。」脩輕描淡寫地說。
「那你自己去信任！」翼袖有些賭氣「那天你怎麼沒把人全殺了？真是難得。你別
說他們命不該絕。」
「小姐！妳腦袋瓜裝的是什麼？」面對這氾白癡化的問題，脩然起火燄「如果妳不
在意全球格殺令的威脅，星期四老子就去幹掉他，可以吧？」
「反正我又沒想要活太久…」翼袖變得自怨自艾「那樣還可以留下一個死神傳說…
」淚光閃爍。
「這目標太小了，做人要有志氣！」脩心疼翼袖，像一隻自暴自棄的小貓，這是為
何他需要御延牧原因。脩最大的遺憾是：他無法摟著翼袖，兼給她肉體與精神的安慰「
我們要有更大、更遠的目標，像幹掉野上青彥。」他放柔語調。
「誰希罕那些了？」翼袖眼淚掉得更兇「我討厭這裡！既然我對世界沒意義，世界
也不必對我有意義。死了FBI還會高興我對社會總算有一點貢獻。」
翼袖沒有說錯。殺手比地下道的老鼠還不如，人人欲除之而後快，卻又利用在某些
途徑。
身為殺手，翼袖的弱點是太善良，有我不犯人，人不犯我的天真單純。以致於接觸
到社會現實殘酷面時，無法接受而受傷害。
他們所處的地下社會，是和19thc列強帝國主義橫行相去不遠的地方，弱肉強食是
唯一真理，但翼袖不接受。
她認為：難道身為弱者就真的那麼糟糕嗎？在普通人的生活裡，或許還不會太糟，
就算軟弱一點，也可以存活下來。她沒認清自己早該和普通人絕緣了。
在這，強者生存，弱者就只有死路一條呀！翼袖有足夠的理由去恨每個將她帶上殺
手之路的人。
「有我在，不會有人再欺負妳…」脩難得溫柔。
「我不想玩了…」翼袖擤擤鼻子「讓給你…」
「我不是為這而來。」脩板起臉「況且我對這世界沒有興趣，我只喜歡有妳的地方
…」
「你好肉麻，跟誰學的？」翼袖破涕為笑「那麼打商量，我們用自己一半的人格，
我們叫她多彩。她是你，也是我好嗎？」
脩考慮一會兒「可以接受，要像誰？」
「像你多一點，你也會保護她嗎？」
「保護她像妳的地方，死神一生只為一個人付出…。」
所謂依人，在水一方傍晚的克里市立公園，天色仍見金黃陽光。湖面野鴨泛水，激
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風吹樹稍，偶見幾隻歸巢的松鼠。這份安寧與平靜，是翼袖永遠可遇而不可求的。
水柱自一尊象徵純潔的天使手中噴出，永恆優雅。
一隻科羅拉多犬，東聞聞，西嗅嗅，打翼袖眼前走過。提起腿，在樹身留下自己的
標記。牽著牠的狗主人，不急不徐隨牠亂逛。
「不錯的狗。」
「謝謝。在等男朋友？」
「No，justafriend。」
陌生人間的寒喧，不具任何意義，僅為社交禮儀。
「她先到了。」法蘭推推金絲框眼鏡，整7點。
相較於法蘭的西裝畢挺，牧只隨手換了件襯衫。今天他還帶了隨身保鑣---路，不
過路是個啞子，故那晚追殺伊樹清志時，沒讓他跟去，怕連絡不便。
此時的翼袖站在長椅後方草皮上，觀察一隻在椅背上行動的蜘蛛。“噁…真是越看
越噁心，越看雞皮疙瘩越起來…”倏地，一片落葉自翼袖鼻尖掠下，令她整人往後一跳
。“赫！還以為是毛毛蟲…”翼袖生平最恨蟑螂、毛蟲、蜈蚣、馬鹿、蜘蛛這類蟲子。
牧站在原地觀望翼袖，不自主地露出淺淺笑意。“她在幹麼？那模樣挺可愛的…”
耶？他剛剛是不是說了可愛？我的老天，他八百年沒用過這個形容詞了，現在卻自然而
然用上。
牧握緊拳頭。他在想什麼？怎麼老冒出奇奇怪怪念頭？
「牧老，你要遲到了。」法蘭輕聲提醒。
御延牧大夢初醒，邁開步伐，“別再胡思亂想了…”
「嗨！」翼袖把注意力從蜘蛛上拉回來，正巧看到牧。她像上次微笑問候。
「嗨！」牧總算對她回了一次招呼「又見面了…」
「覺得自己很倒楣嗎？」翼袖促狹「最近老和一個莫名其妙的傢伙碰頭。」
「事情還沒那麼糟。」牧嘴角上揚，偽裝的面具稍稍鬆動，放下做老大的架子。不
再那麼冰冷，至少不該在她面前。
Amazing…法蘭見到牧的轉變。牧從來也沒對那個人這麼溫柔過，他和路交換眼神
。
“我就說他笑起來比較帥嘛…才幾歲，就一天到晚老氣橫秋…”翼袖暗嘲。
「我們邊走邊談。」牧讓法蘭和路退至一旁警戒。他也想和她獨處「自然一點，免
得有人起疑。」
「是嗎？」翼袖顯然不能茍同「你存在的本身才是最大疑點。」
「我建議我們最好換個地方，這裡太引人注目，而且我也不想被人認為，我們之間
很○X。」
「什麼叫很○X？」饒富趣味的用法，牧對她鬆動心房，只求多了解她。
「曖昧。太長懶得唸。」翼袖踢開腳下碎石「有什麼事快說，今晚沒空和你哈拉。
」
「有急事嗎？」牧憶起上次她也是急著脫身「為伊樹清志？」牧明知不該問私人問
題，他仍問了。
「你管得也太多了吧！」翼袖將一綹頭髮塞回耳後「我呢…是去開party。」
講出來不會怎樣吧？翼袖揣測…脩沒警告她多嘴，就是沒事囉…。
“party”牧直覺反應：那是她對工作的代稱嗎？至少他不認為殺手會參與社交活
動。
「今天我是壽星哦！我最大。」翼袖帶著幾分淘氣，雖她從不認為自己的誕生有什
麼好高興。
生日！今天她生日？牧再度無可遏抑地問了不該問的事「妳多大了？」
話才出口，牧立即驚覺自己的失禮，翼袖睜著大眼：「你犯不著沒事說我老…」
(How“old”areyou)牧立即會意她故意挑這語病。如果她不是日本人，中國人有沒有可
能？藉機一試：「精聞尼雞雖隨？」
「啥？」翼袖不太確定牧是在說華語或是其它語言，「你剛才說的是？…」
「中文！」怎麼他哪裡說錯？或外國腔太重？好吧！他是很久沒複習中文，發音會
有那麼一點點不正確。
「你確定？」翼袖吃吃笑起來，看在他是地御的份上，翼袖不敢過於放肆嘲笑他，
她只能先轉個身，摀著嘴忍住滿腔笑意，可惜她連肩膀都在顫動。
「有什麼不對？」牧不是三歲小孩，他看得出翼袖在恥笑他，恥笑。
「沒有~一切都很好…」翼袖忙回頭裝出道貌岸然的模樣，「我年紀多少不干你的
事吧！」
“的確是不關我的事，但我想知道。”牧有熱烈的求知慾望。懂中文，計較發音，
那有可能是中國人了。
翼袖手插在口袋裡「好啦！告訴你也無妨，本人今年芳齡20」。
她看看手錶「啊~別再閒扯蛋了！討厭每次和你在一起廢話就變那麼多。好啦~你是
不是說要我去隡平颶風？如果是，我說我一個人辦不到；如果不是你請說，」
「妳怎麼曉得」牧恢復他的面具和警戒。，她一直在監視自己嗎？就像她怎知自己
對她的的代稱叫「哈德斯」？青焰大樓的那次經驗也是如此。多彩死神是個難纏的敵人
，真不能為已用，那真得請她回去地獄。
“唷~這個男怎麼變臉和翻書一樣快！她哪裡又開罪他啦！莫名其妙。”
「隨便猜也知道，不是嗎？…」翼袖囁嚅，收到牧要她解釋下去的眼神「上次行動
踢鐵版，近來內部又大調整，以你素來冷靜謹慎的行事原則是不會冒冒然再舉用兵。藉
此時，趁人不備，攻之措手不及，颶風豈是對手？
一來消滅宿敵，二來擴大地盤聲勢，還有什麼事比這更好，我看不出來。如果我是
你我會作出相同的決定。您意下以為…牧老？我的價碼是一千五佰萬。」
眼睛是最能表現神韻的五官，翼袖現在看起來特別嫵媚，勾人心魂的秋水流轉，當
然翼袖不會知道自己這叫”拋媚眼”，也不太清楚男人會有啥暇思，她只是單純的表達
肢體語言。
牧很少看女人使媚眼不造作，不淫蕩。彷彿這表情與生俱來就屬於她。
飛蛾撲火的陷阱，為尋找光亮而飛向永恆死亡。牧突然有強烈的feeling，自已是
溺水的人，拼命也想抓住飄流的木板，不論往後是否能得生存，也不願放棄此刻救贖的
希望。
真的…真的心動了吧？…她是對他下了蠱嗎？存在於古老傳說裡的女巫，善誘人心
的女巫？
「妳還真了解」牧仍語中帶刺，他實在不能完全摒除她在監視他的念頭。
「哦…那我是猜對囉~YA~」翼袖樂得很想稱自己是天才，but正牌的在眼前「我想
要兩個配滅音型附瞄準鏡MP5、SD2的狙擊手。既然叫”殲滅”，總共需要十人左右吧…
」
唷~這更可疑啦！怎麼他的計畫會從她口中說出？不可思議，丫頭智商多少？這全
是她自己想的？
法蘭點著煙不耐煩地踱腳，牧老交待事情怎麼拖拖拉拉不乾不脆，像娘們似的！
「大體上是這樣」牧在皮夾裡掏出一張名片「下星期一我們會在暗城的帝國大樓開
會，詳細情形那時會有具體結果，準十點。拿著這張名片說是找我會有人幫妳帶路。」
「哦！」翼袖愣愣接下，兩人指尖不經意地碰觸…那是一張非常樸素，顏色呈淡綠
灰色，印有暗城徽章浮水印。
三個大黑字J、W、L。那是牧名字的縮寫。
雖然在有些遲疑情況下，牧給了翼袖只有他才特有的名片，表示她的身份由地御直
接授與，地位和各堂堂主齊等。他很少動用到這項殊譽。
「哦！」翼袖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接什麼話，傻傻地站著。頭一次，她認真打量御延
牧長相。混血兒精緻的輪廓，和訓練出來的肌肉，不容忽視的權威，讓他既不像斯文小
生秀氣，又不至於像肌肉男的過度猛健，屬於兩者折衷。
不論是長相或背景條件，他旁邊的鶯鶯燕燕應該很常見，但他卻極少和女人扯上關
係，為什麼呢？難道天才就真的不同於凡人？
想當年他老爹御嚴，可是在百花叢中有名的花花公子，直到遇上官憶才被收服，他
一點沒被遺傳到風流因子嗎？
天御少主御延軫也是，御延兄弟真是怪胎。
該不會全對女人沒有興趣，而是”玻璃同窗會”吧？唔~那事情就好好玩了，其實
男人和男人有啥大不了？……牧觀察翼袖的表情，他的直覺告訴他：丫頭在胡思亂想他
的事，而且還very離譜。「所以…妳在想什麼？」
“oh！god她想那些亂七八糟有的沒有的幹嘛？”
不過翼袖很誠實說出自己想法「沒什麼啦！只是想你怎麼不找幾個女人在身旁，這
樣子很不稱頭唷~唉呀！都8點了，我得走了。那禮拜一，十點帝國大樓見，拜拜！」
翼袖拔腿，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免得被抓回來。
「喂…」牧伸出去的手只抓到空氣。
“她腳程頗快，可比美奧運冠軍，多麼不可思議的女子…丫頭就是丫頭，管起他有
沒有女人？連上官憶都不理的事輪到她來管？！”
他為何少和女人有關係？非不喜女色也非視女人為累贅包袱，只是他不想應付別人
單方面無謂付出的感情，也沒功夫玩弄。他要的是能和他心靈相契合的女子。
況且地御的女人不會是背負過多仁義道德、見血就倒的嬌弱女。多彩死神到挻符合
這點的…這一次…也許他會打破自己的原則…多彩死神或許是值得他放手一搏的女人。
「牧老你們談些什麼，弄那麼久…」法蘭和路出現。
御延牧避重就輕「你事先告訴哈德斯我們的打算嗎？」
「不可能，我怎麼會在電話裡說這麼重大的事」法蘭很吃驚牧老的質問。
「那為何她可以把我們的計劃托出，甚至連我的算盤她也一清二楚？」
「這…」法蘭啞口無言，莫非地御有內賊？可是此事應只有牧老和其餘四堂主才知
呀！
牧轉頭望向翼袖離去的方向，表情如昔冰冷沈重。
多彩死神…才二十歲…這麼早就浸淫在血池裡，踏著屍骨前進…那顆純真卻又世故
的心…一定從小就挻早熟的。這不…和他有幾許相似…對她戀戀不捨，對她暗生情愫，
是幸，是不幸？令人難以忘懷的奇女子。命運的巨輪，一旦開始轉動，就難以將之停下
。他們能發展到何種程度呢？亦或只是一場飄渺無形的虛幻之戀？
殺手–在刀口上跳舞的舞者，隨時消逝無蹤的。
啊~想起來了，多彩死神這個名字。多彩死神是存在於幻想國中哥雅布彩色沙漠的
獅子。亦如其名，幻想國靠幻想誕生，一旦人類不再幻想，幻想國便會消失。
格落喀啦曼是多彩死神本名。白天牠是彩色沙漠之王活在永無止盡的孤獨裡；黑夜
牠就化為黑色大理石像，死在牠的宮殿。
當牠死去，原本是沙漠的沙子則變成光之種子，綻放光芒，成長為黑夜森林–斐麗
林，並以極快的速度生長。
如果多彩死神不存在，那斐麗林便會吞沒整個世界。所以牠的生創造了死，牠的死
創造了生。她也如這般孤伶矛盾吧！
那他大概已陷入她的沙漠之中…心靈卻反抗理智不想掙扎，就如此墮落吧…“牡丹
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多彩死神，多彩死神，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我又能…抓到妳
嗎？
另一方面，翼袖照原先盤算：放縱自己，徹底玩樂。不拘謹、不節制；學著瀟灑。
殺手呆調呆板的日子也需要轉換心情。
不知怎搞，她老惦念著牧。外傳御廷兄弟的冷漠讓人敬而遠之，她卻不覺這回事。
甚至…還很欣賞牧的感覺；那是人所言的「王者之風」。
等他長些，成就定比現在更高。
酒逢知己千杯少又是風和日麗、陽光普照的好天氣。只不過對於在紐約都會區的城
市人，通常忽略了這些。只是行色匆匆隨著道路向前邁進；你不看我，我不管你，各自
為政，擦肩而行。
紐約–繁忙的都市，步調緊湊不矛人喘息空間…翼袖決定來個女性化、斯文的裝扮
。淺灰色套裝更顯她文質出眾，長髮傾洩而下，有著輕微微波浪的鬈曲。
「呵呵！！讓你們嚇一跳，多彩死神也可以這樣…」翼袖對鏡子自言自語。立志來
個全新形象。
遠星大樓總高31層，這點高度實在不算什麼。但一進大樓，整體設計氣派雄偉；嚴
謹高品質的服務態度一覽無疑。
翼袖先是在大樓平面圖前研究一番。也許是龍頭駕臨的緣故，今日遠星上下員工特
別緊繃，顫顫驚驚。
各堂主先後來至，光聽腳步聲就夠威武了；不需派頭與排場。
這裡是暗城堂商業據點，與天御聯手；正式上來講，天御和暗城共營之事業應稱為
神御。
看時針快走到十時，她才去找服務員，其實剛才她早已注意到其他的堂主全送上了
21樓。
「麻煩你一下，這個…」翼袖將那張被她弄得些許皺皺的名片遞上去，等接待員反
應。
接待員只認出浮水印的遠星徽誌，卻不懂此張名片到底要找誰？於是連絡人事組長
。
人事組長如驚弓之鳥，趕忙迎接這位受二級上賓禮遇的年輕小姐…21樓是遠星重地
，層級過低者無法進入一窺究竟。它一反往常企業樓層越高，地位越大的模式。不過董
事級、總裁的層樓在30、31層沒錯。
翼袖被領至一間會議室，牆上大鐘正好準時響起…光滑鏡亮的黑色桌面，反射著從
毛玻璃透射而入的陽光。剎時間，翼袖開始後悔她為什麼要來。才進門就猛然意識除御
延牧之外，其餘人對她的敵意。她對別人的反應很敏感，這令她覺得不舒服，像自己是
多餘的，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場合，被排斥…。
每個人都虎視耽耽地盯著她，揣測她的年紀；又得提醒自己：別被那張清秀的臉蛋
給騙去，他們不會再上第三次當，裝可愛已經沒有用了！雷德應屬當中最僵硬的。
御延牧點頭示意她坐在蓋西莫里茲旁的空位，開口：「我想也不用多介紹，這位就
是多彩死神，是未來五年內與我們關係對等的盟友，各位可請放心。除非某人先違背承
諾…」
他看翼袖一眼，那意思是–我把你當自己人，違反遊規則的後果，不僅伊樹清志，
連妳也別妄想生存。
放下窗簾，投影機映出颶風集會處的結構平面圖。
「此次行動由莫里玆策劃。莫，你來和大家說明。」牧交棒給莫里玆，坐在自己的
位置，盯著翼袖。“嗯~今天很好看哦！又是另種風情。”
「據百識調查的結果：颶風下星期五召開的幫務會議，大約會有三十多人在場，此
役可消去他們七分實力，剩下的會是些嘍嘍，成不了氣候，撐不了多久就會解散。」
翼袖漠愣愣地望向幻燈片的投影。颶風集會處是在郊區的一幢別墅，地野開闊，真
是白痴！
三十個人全都得死嗎？好可憐哦…是場大屠殺…只是因為立場的不同所以就要…「
因為牧老說必免動作太大，使警方認真起來，所以目標鎖定在幾位大老身上…是所謂樹
倒胡蓀散。」
“哦…是這樣那還可以接受…不願無緣地濫殺，見人就砍。”
「我們會在別墅對頭山坡地布兩名狙擊手，所以我們需要煉獄中精於此道者，由我
、牧老及多彩死神和煉獄中挑出的7人共同執行這次任務。」
“不會吧？”翼袖調頭看看正朝她致意的御廷牧。“身為牧老幹嘛不乖乖待在總部
坐鎮指揮，等待成果？沒事來個御駕親征幹什麼？萬一發生像上次的事件，你還能活著
嗎？還得加強人手保護你，免得你掛了，不是令人分心嗎？”
看他那暗褐色的雙眸，和著修長的睫毛、自信的神采，怪不得許多女性同胞為之傾
倒，趨之若驚。他確實有為人中之龍的資格。
尤其他的雙手，一下是醫術精湛的救世之手；一下是和她同等冷酷的奪命之手。同
樣和生死有關，性質卻截然不同。他也是個矛盾的人嘛！
他們就這般四目相接好久，完全不管莫里玆在講什麼，大有對峙之感。
「以上是初步情況，暗城削弱颶風之工作也在進行，目前尚算順利。現下是如此，
有任何問題嗎？」莫里茲靠在牆邊問。
主角那二位都不太重視他的樣子。
雷德與法蘭輕聲交談，翼袖稍思後發問…「為什麼他要去？」她用手輕點被他批判
的牧「你們都清楚明白他的重要。萬一他發意外呢？還得費人掩護不是很麻煩？戰場上
每人都自身難保。」翼袖不誨言指出。
「我想我不至於那麼沒用…」
“是嗎？”翼袖在心裡默唸。“驕兵必敗…”
牧從容而答。“她真尖銳，一針見血”「而且有我在，若有人負傷，我可以立刻處
理，以免…」
「又不是只有你會醫術！」翼袖立及反駁，“圈的，你是把別人都當幼稚園小孩嗎
？為什麼其他人都不吭聲？”
「另外…這也是上官夫人命令。雙龍期間我必需參與各項重大勤務。」牧不慌不忙
反將一軍。她對他似乎沒啥信心。
翼袖終於徹悟為何莫里玆說牧也參與時，沒人反對。上官憶還真捨得啊！獅子會把
兒子推下山谷的道理嗎？
「so…除此之外有任何異議或需要補充？」莫里玆再取回主導權，心想…“多彩死
神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但上官夫人不做此決策，當時年僅二十的牧不可能得到認同；
這是証明牧能又的唯一解決之道。”
而事實上，在這三年之內，有牧在的行動就和成功劃上等號。大家都認定，牧老所
在之處，是失敗的絕緣體。他是提攜人心士氣的焦點。所以當追捕伊樹清志行動踢到鐵
板，並付出慘痛代價時，幾乎沒有人能接受事實。
因以此次是非常關鍵的一役。不僅要重塑牧老威望，更要鞏固、壯大地御地位聲勢
，而這便是為何非用多彩死神不可的理由。如果那天她不是”僥倖”勝過牧老…那麼，
成功將伸手可及。不過剛才她的話聽起來，令人覺得她不怎麼信任牧的本事。
雷德摸摸他的鬍渣「我想問，是否該讓”鷹”上場。還有對他的處置。」鷹是目前
煉獄首席殺手之一。
「他的舉動明顯是背叛了組織條規，又不肯交出”鼠”藏匿地；藍說”鼠”甚至慫
恿他吃素。」雷德嚥下口水「就這種情況下，他不太穩定，最近他也開始變得心軟…。
」
鷹原本奉命要殺一位目睹煉獄追殺行動的愛爾蘭裔女子。她是此案的重要証人。
中間不知出了什麼岔，向來最冰血無情、殺嬰兒眉頭也不猶疑的鷹竟會愛上原本該
死的目標。因此和組織的衝突便無可避免。
若只是這樣，地御或許會原諒他的出軌，畢竟人都有七情六慾。可是他千不該萬不
該就是不僅沒讓獵物消音不作証，甚至要說離組織。
在地御中一旦進來，要走就橫著出去。你可以不管事。不參與任務，但就不能離開
。奇特的作法風格，強迫中獎。
「要命的是，鼠有個ICPO(國際型警)的朋友，聽說他們在計謀什麼…」不說大家也
明白。
「讓他去吧！鷹再怎麼飛，也飛不出天…」牧撥頭髮，也許該剪了…「至於生死，
再說…讓他有最後一次利用的機會。」
翼袖盯著桌面倒影；除雜草…不干她的事，沒心要管。
真又是一個老套又陳腔濫調的愛情悲劇。搞不懂，歷史為什麼總一再重演？不同時
空、不同地點、不同人物、不同名字，卻不斷發生相似劇碼。不會記取教訓…亡命鴛鴦
聽起來好浪漫是吧？但這種浪漫又能維持多久？與另個人生活一輩子不容易啊！戀愛時
的激情又能維繫多長？多少甜言蜜語、山盟海誓的金童玉女到頭變成怒目相視的怨偶？
愛情–讓人難懂的玩意。自古多少豪傑英雄受困於此，被後世人民冠上貪戀美色，
不愛江山愛美人的罪名？而那些拋棄美人的俊傑們又被扣上無情無義、自私自利的帽子
。
那麼，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大眾滿意？還是只求自心安，活得快樂就好？
因為愛上了一個人，為此賭上一切，犧牲所有，這…值得嗎？
或許…這不能用”值得”兩字來衡量，以免太功利。可是愛情就真得沒有對錯嗎？
非要無保留才能叫真心嗎？翼袖想。
這個世界就是因為”有道德”，有以才有”沒有道德”。
如同一個老問題–要愛情還是要麵包？
當魚與熊掌無法兼得該做何抉擇？像孟子般因熊掌珍貴故擇之，但萬一愛吃的是魚
呢？
精神VS物質。
每個人都會說精神重於物質，但真要人放棄物質，又有多少人真正毫不留戀地捨棄
？話每個人都會說，卻不一定會做。
翼袖認為她自己寧可選取麵包。愛情又不能當飯吃。
當愛情不能天長地久，豈不一無所有，人財兩空嗎？世上不知有多少傻女人上了男
人的當，她才不幹傻子。
有的愛情仍很現實地必需建構在麵包之上。不然為何說：「貪賤夫妻百事哀」？是
聰明人就不應讓自己陷入進退維谷的困境。還是她胸襟不夠偉大，沒有全心投入才能做
出這種決定呢？
但選擇犧牲的就都偉大嗎？或者只是小愛的表現？
愛是給與、是付出、是奉獻、是包容、是享受，這些責任都非常重大，不是拿來當
兒戲！
法國大革命時曾有句口號：「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想想多情的法國人都把自由奉為至尊了，翼袖就是要自由的這款人。
與其為男女間小情小愛想不開、痛苦，她寧可跑去做史懷哲第二。至少在她的觀念
裡，她認為幫助廣大的群眾比在床邊纏綿悱惻來得有意義多。
雖然她一輩子都將因殺手的身份背負著罪孽，但她都將得到的錢財僅留十分一，其
餘全數捐給各公益團體，做為償罪的方式，這是為何她喊價都是獅子大開口之因。
這些錢雖說是不義之財，不過好歹能幫助許多窮困受難的小孩及家庭，希望她的悲
劇能夠減少。也許有人不屑她的行徑，可是她覺得那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人們總是太天真，他們怎麼說可能不幹殺手、不幹老大就不幹呢？地下社會的複雜
豈是那些自許清流的人所能明白的。不過再如何，他們也沒有說話、伸冤的權利，只有
挨批的份。
每思及此，無力感和憤恨之氣又起，但那又怎樣？又怎樣？只好掩耳不聽，充耳不
聞，別再談啥廢話般的是非、對錯。
天使有天使的地獄，魔鬼的天堂，他們只能走自己相信的路，不管它通向毀滅或是
虛無。
御延牧環視四周，他仍是決策者。他發現他的客人好像在沈思什麼，讓她看上去像
尊活生生的沈思者雕像。流暢的曲線，充滿力與美。
「我建議別讓鷹打前鋒。」莫里玆關掉投影機「退到中鋒。」熱愛NBA職籃的莫里
玆總喜歡以球員位置來敘述戰陣。
「我沒意見。」牧轉問翼袖「那我們的多彩死神小姐呢？」
「隨便，我沒差。」玩命遊俠兒重出江湖，風雲再起「不過…先聲明，我要打小前
鋒！」
嗯！她突然想去拜訪、拜訪那名為情所困的鷹，及他的愛人。
“小前鋒是高危險位置，最易喪命的，她還真賣力呀！”牧想，不過他想多彩死神
死嗎？不想…非常不想…。
「那到此先散會，雷德就麻煩你通知人員行動時間、地點、規則，亞伯，包裹好了
嗎？」牧起身，拉開簾布。紐約，繁忙之都。
「已準備妥當，待會兒我差人送來。」
「好！那先交給我。」其實付款這種小事並不需要牧親自動手做，他只是想和翼袖
獨處罷了。
就當其他人魚貫退下，翼袖開口問：「你有什麼事嗎？」不用腦想也知地御-黑幫
第一把交椅的老大，不可能親手辦這芝麻小事。
「先告訴我妳的名字吧！我總不能一直叫妳多彩死神。」雞同鴨講。
“媽的！你就故意不甩我是嗎？”翼袖心中大罵。可一想他說的也有道理，就先暫
時原諒他！
「多彩脩，叫我脩就行。」她答得不太高興。
多彩脩…特別韻味的名字，有點日本化，但她不是是日本人對吧？
「你的本名？」
「算是…」含糊其詞，翼袖想她的原名只有她的脩才能那麼叫她，是脩的專利品。
算是？！那是什麼意思？她似乎不願多言。牧瞇起眼，這令他更有權威。二十三歲
就有此等氣度。
「多彩脩…中文這麼唸沒錯吧！」牧展現他三天努力之成果。
果然，翼袖滿臉驚異。哇塞，真是純正華語，字正腔圓，連外國人那種唱歌似的腔
調也沒有了。
「你進步真快，才幾天就改得這麼徹底。」
「那當然。」牧很自豪。想他向軫求教時還被他刮了一頓，罵他活該…誰叫他當初
混水摸魚得過火，加上練習不勤，才有那口子怪里怪氣的中文。「沒有本天才辦不到的
事。」
「哦…」翼袖蹙眉，整人邪笑升起「那你生個小baby怎樣呢？天才…？」
像被人打了一巴掌，牧再次被捉到小尾巴「我是指合理範圍內。」他正容地說。“
圈的，這丫頭真愛找人麻煩。”
「生小孩不會不合理呀！」翼袖裝傻，純真地說。
「但對男人來說，這是不合理的。天才也有男女之別。」
「可是你剛才並沒有強調啊∼」翼袖見好不收，故意的，整死他！哈∼「還說你是
天才？」
牧很無奈「好，我說不過你行不行？」
翼袖笑容漸深，用手指捲著頭髮，欣賞牧的臉蛋身材。不錯，賞心悅目，令人心曠
神怡。
「那你算輸我兩次囉！傳出去那還得了？」
「我可以先封你的嘴。」“這番話挻暖昧的…”牧想。“疑…他怎會想到那裡去？
…以前他對其它女人絕不會呀…”
她很迷人，也有領導才幹的風格，但稍嫌孩子氣點，卻是難得的女性人才。
錢被裝在皮箱裡送來，牧打開將之推至翼袖前…翼袖拿起一疊鈔票，撥了撥，取出
十五疊，剩下的依然留在箱內。從手提包拿出幾張紙來。
「既然我們還得合作五年之久，那麼就請你幫我將這些剩餘之錢，匯往這些帳戶。
」
起先，牧以為那是翼袖假戶頭的單子，接過一看後才曉得原來是對各社會公益團體
的捐款。金額不定，不過和孩童有關的金錢量都特別高些。
「只拿十分之一是嗎？」這是她的錢，如何使用是她的事；可心裡卻有莫名的感覺
在滋長，像那天飯局的心情。
「反正我也用不著那麼多錢，沒差。」翼袖聳聳肩。
「以後都維持這模式？」蓋上箱子，上鎖。
「嗯！」翼袖淡淡應聲，然後對牧說出她觀察後之語：「其實我覺得你並不像外界
形容的那般冷漠啊，你人蠻好的嘛！」
牧淡笑，「那是因為妳沒看到。」
翼袖側著頭。「是嗎？為什麼我看不到？」
「因為沒那個必要。」牧解釋，但隱暪了他對她有好感的那部份「我冷酷是為讓人
信服我、尊重我、樹立地御應有的架勢。妳只是個體戶，而且我相信”必要時”妳比我
冷酷，我不需刻意去維持什麼模樣。」
此番言詞，翼袖微笑以對。她知牧在暗示脩的事。
「你為什麼要踏入這是非之地？家族逼迫還是權利吸引？」一反前二次，翼袖成了
發問者。
「要怎麼說呢？」牧雙手交握，他很高興今天的她終於表現出友善的一面，坐下來
和他慢慢聊。「有點厭棄人為制度吧！尤其是非黑即白論。把事情都當絕對。
我也不想做聖人…在這裡更能體驗人間百態，看盡人性光明又黑暗的一面。這圈子
是個大染缸，比外頭上流世界更複雜、更有挑戰性，而且不會有啥多餘的仁義道德這種
爛教條約束。
你可以站在灰色地帶大聲地嘲笑：喂！人類不是非男即女，也有雙性呢！就是這種
感覺。」
…，翼袖沉吟一會，雖然牧的想法有些地方和她契合，但嘴上仍講：「你頗偏激的
嘛！」
「是嗎？」牧笑笑「其實我最喜歡的世界是你們中國思想中道家老莊的無為而治。
絕聖棄智就不會有那麼多問題存在了…特別是老子的道德經，可以說是最優美又深奧的
書。尤其是開宗明義的第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翼袖和牧同時唸出。
翼袖莫名地悸動。知心就是如此吧！想法相契，又談得來。這是她自脩以來，第二
次產生這種感覺，而且對方可是個活生生、確實存在的人類。
牧無言地望著她。終於也有人能懂他的心了…「是啊~雖然無為而治的桃花源是永
無實現之日的夢想，可是我願意去相信它的存在；就像有人信奉上帝。或許哪天我能找
到吧！
世界上有很多人用自以為公平正義的手段去探尋答案，但其實他們的心中早已存在
一個預想值。真正的探尋是對著旋風將門打開，不管它的結果是否會帶來毀滅，我認為
這才叫真正的求知。可是人會逃避現實不肯正視問題核心。怕自己承受不起事實，於是
就另塑個”合理的”、”完美的”答案；否認壞處而不是接受，進而改進。我們也許就
離正道越來越遠。
所謂：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較、高下相頃。我不想受世俗束縛。」
“我也這般認為！”翼袖遲緩地又說「可是，這裡也不是個好地方啊！充滿暴力色
腥羶。為了錢，為了權，人們無惡不做，為自己的利益，就算幹多少齪齰事也不在乎。
我不覺得人性本善或本惡，沒有人天生就是壞胚或是好人。人也許是中性的，在什
麼環境就有什麼行為觀念，並不是生來就被賦予。」
小孩子是純潔無知的白紙，投進什麼染缸，就染成什麼顏色，本身並無是非觀念。
如果你從小就灌輸他殺人是對的，他並不會因殺人而內咎。或者還是說…因為單純的無
知就算一種善良？
不論主張性善的孟子，或性惡的荀子，他們都強調教育的重要，以期教化天下蒼生
。對呀~教育的重要，可是這大概就像大家都嘵得事情沒有絕對，但往往衡量事物時，
第一想到的都是”絕對”不是”相對”。
沒人認為殺手也是有不自願而不得不殺的。都將他們一律視為惡魔、喪心病狂的殺
人狂。
Sympathyforthedevil同情惡魔是沒人肯做的事，因沒有人相信惡魔有人性，否則
他們便不稱為「惡魔」了，不是嗎？
可是為何在戲劇中，依然出現許多魔鬼墜入情網弄到自己毀滅的劇碼呢？是人類過
度浪漫的想像力，亦或是對人性尊嚴的渴望？
「抱歉…扯太遠了，你一定很忙吧！打擾你這麼久…」翼袖將錢放入小背袋。
「今天還好，星期一我固定不上診。若其他時間是真得很忙沒錯，當醫生也是挺累
人的。」他講太多啦！交淺言深是忌諱，明明是不怎麼熟識的朋友，怎麼談起話來像彷
彿相識了很久？咦…，“朋友”？！他果真把她當成自己的朋友啦？
「妳和伊樹清志是什關係？聽妳喊他伊樹小爹，他不是妳生父吧！」牧端起紙杯喝
咖啡，“嗯~換牌子啦！”
「嗯！」翼袖做某種釋度的承認，對牧仍有一些提防。雖然們這次的一言一行早超
過買主與顧客的範圍。不過翼袖並不曉得牧和其他殺手在一起是什麼情況，所以認為牧
對他手下時，大概都這樣言談無忌吧！這也表示他信任她囉！
「他不是我生父，只是養我、讓我變成現在這樣的人。」
「妳是孤兒還是被人蛇集團抓去賣的？」過於直接的問話。
翼袖心頭糾結了一下，痛心、心痛。
「我爸親手把我賣掉的，怎樣？反正這也不稀奇…」裝成毫不在乎的瀟灑、裝的慷
慨。但事實上她是很介意的。
攤開自己雙掌正視「這是他幹的好事，臨別的最後禮物。」
手攤向御延牧。也沒啥好隱暪，他早見過：「壯觀吧！不是每個人隨便都能有的呢
！」苦中作樂。
“那傷痕也不是隨便每人都想要的吧…”她的嘻皮笑臉，這次可逃不過他的雙眼，
心靈傷害是不可能騙得了人的。
親生父親賣親生女兒就是有人做得出此等事，這已不是新聞。但也不至於到撥皮的
程度吧！
她的那些捐款大概是補償心理的表現。這麼多年來，又有誰真正安慰過她？
她愈讓自己看起來置身事外，愈是讓人不相信她。哪有人就這樣胸懷大量地算了？
至少他－御延牧絕不會。
「後來他怎樣妳清楚嗎？」
翼袖深沈向自己一笑，回憶一次就像脫一層皮。
「他後來也到了美國，不改前非繼續幹壞勾當……後來……我殺了他，」翼袖停頓
「…不…也能說是我殺的…我阻止他時，他還很生氣罵我，說：『燕老頭萬死不惜，妳
護個什麼勁？』僵持不下，最後小爹以為是我心腸軟，就自己動手殺了他…啊∼我在說
什麼？總之那是我第一次的『出師』也是目前為止唯一的失敗。」
御延牧聽得丈二金鋼摸不著腦。的確，她到底在講什麼？
人稱混亂複雜。她所用的代名詞〝他〞，必定有二人以上。至於她提到〝燕老頭〞
此等字樣，那是她父親的姓吧！那她原來也該姓「燕」囉！叫百識堂查查或許會有什麼
眉目。
他說的「他」，其中有個會不會是那位凡我必稱老子的可怕傢伙？
「先確定一下，妳剛才所提的人除了妳爸、伊樹清志、妳之外，是不是還有…」牧
決定問清楚。
翼袖像看穿牧的心思，靈活的眼睛瞅著他，看上去有幾分嫵媚。
「你是不是想說我像”一陣涼風吹在大地上”？」唉∼那天做得那麼明顯，除非牧
是白痴才猜不出來、不會懷疑。很不幸人家可是I.Q200以上的天才。
「什麼意思？」中國式笑話，牧一時不察。
「“瘋”啊！」
牧更有男人味了，露出罕見的笑容。她的自嘲方式還挻有趣的。
「不過我要更正一下，不是一道涼風，是龍捲風。」
翼袖露齒而笑。他本來都一絲不苟，極為正經，想不到也會和人起鬨，逍遣。
「如你所見。完整地講可以說成“人格分裂”吧！怕了沒？在你眼前的人，可是在
刑法上不具行為能力、無投票權、喪失心志的精神病患呢！
所以我就算被抓到也不能判刑。大不了被送進瘋人院，給人偷偷在背後幹掉，然後
宣稱死於意外或自殺什麼的吧！」
她承認得真坦白，本以為要多費把勁才能套到一些些口風。看來他的推測正確無誤
，她果真有雙重人格！！
「你想見他嗎？我可以幫你叫他出來哦！」翼袖看牧那副很有興趣之模樣，不過諒
他也沒那個膽吧！
「不必了。」牧想到那傢伙，全身都不對勁。
「不急。你們下禮拜遲早會再遇上。」下禮拜五獵殺行動時。殺戮時刻．．．．
「我該怎麼稱呼他呢？」牧讀過一些關於此方面的書籍，所以略懂一點皮毛。這種
精神疾病，患者神精狀態不是很穩定，一旦遭受重大刺激為保護自己而做出防衛反應。
可分為有意識及無意識兩種情況。
「告訴你哦！千萬別激怒他，他脾氣不好，不然準吃不完兜著走」。翼袖十足認真
地警告御延牧，相信他也有自知之明「脩是真正的死神。」
「真正的死神…」牧覆誦這句話。沒錯，他確實給人這種感覺及壓力。
有的精神病患者會有幻聽與幻視現象，或是被害妄想症。以藥物治療，病情可以控
制，不過雙重人格似又是另外一碼事。
「此話怎講？他什麼時候出現的？」我問一句，妳答一句；那多問些，妳也應多說
些囉！
「你不會相信啦∼」翼袖呶呶嘴，像他們那種凡事要証據、講科學，實事求是的人
，只會將她的話斥為無機之談。可她還是照講不誤。
只因覺得牧待她很親切又溫柔，不會對她兇巴巴或不懷好意；脩也沒有警告她多嘴
，那就表示她還沒逾矩。這是除脩外，她很難得和人談話談得那麼熱絡。
彷彿…認識他很久…彷彿…在他身上見到脩的影子。那個承諾守護她、關心她、疼
惜她、愛她至死方休的死神。
「有次我自殺的時候。他就出現了…」翼袖講得很小聲，手扯著裙「他說他注意我
很久了…他是來保護我不受欺負，還說他是死神。雖然我不懂他幹嘛挑上我，也不肯對
自己身份多解釋…不過他真的對我很好…」她第一次和別人談起脩的事。
真像瘋人的幻想，但瘋子有發瘋的權利。這麼美麗的瘋子，要人為她付一切也甘心
她有那種價值。
「很荒謬吧？我知道你不會相信的，誰也不會…」翼袖神祕一笑，斜眼瞟瞟牧，摸
不清頭緒又極至嫵媚的神祕笑顏，多像中古世紀時人們口中傳說妖精勾引男子的面容。
御延牧哇御延牧，這回你可在劫難逃，你的魂也給攝走了嗎？這不正好掉入飛蛾撲
火的自毀陷阱？但翼袖對牧就有著比兩極更強的磁力存在。
世界上每人都擁有屬於自己的另一半，有人找得到，有人找不到。御延牧，你找到
了嗎？
「他真是這麼講？」牧打開始就注意到她在說另一個人格時都使用他。
不論是真是假，對他都沒什麼直接影響。今日相談甚歡，疏離感也愈來愈少。
「信不信是你的自由…」他為何在知道她的祕密後依舊鎮定如昔，而不會用特異的
眼光來排斥她？他甚至不在乎她是被世人貼上「瘋子」標籤的人，為什麼他能那麼坦然
？他不怕嗎？翼袖有些欣慰，有些迷惑。
「麻煩請應答我件事…」她誠摰地說「別將脩的存在告訴小爹，我不想讓他知道。
」
牧經微點頭算是淮奏。看看時間，近十二點「請妳吃頓午飯能接受嗎？」
「這…」翼袖有點為難「不太好吧…我們…」
「離這不遠有家德國餐廳，做的菜非常道地。是我們的地盤，有特別位，不必擔心
曝光的問題。」
「不是那個…而是身份不太合適吧…」翼袖有一下沒一下「我怕你屬下會非議，給
你帶來困擾，因為…」
「我已經說過我們是對等盟友，地位上是相同的，這算公事不會有人多言。」牧沒
說她已得到二級上賓禮「別人也不知道妳是多彩死神，大不了把我們之間看得OX，但那
不是妳的責任，我會負責消音。」牧學翼袖的用詞。
游說者御延牧，編劇御延牧，導演御延牧。他自圓其說的本領愈來愈強，或許可以
考慮改行當政客。
勉勉強強翼袖接受他的說詞。此等殊榮不是與每人都有，拒絕就太不賞顏給地御。
「我先把東西處理一下。」牧指得是剩下的一千百多萬。翼袖站起，背抵牆，雙手
環抱。
“他真是在我面前不端老大架子吧…方才四堂主都在時，他態度嚴謹，深沈，令人
臣服於他的氣勢之下；但四堂主一走，他冷漠的冰山面具卻有融化的機象。為什麼…會
有這種差別存在？”
她是名殺手，對任何事都有超乎常人的敏銳。她的直覺…錯了嗎？
御延牧以他飛快的字跡在便條紙上留言給亞伯交代如何處置金錢，另外要亞伯轉告
法蘭科西斯查看近幾年的檔案，伊樹清志接下的任務中有沒有靶子是燕姓中國男子。如
果有，查出那男人所有的事，特別是家庭狀況。
然後在翼袖堅持下，他倆種不知鬼不覺地溜出遠星，至牧說的那家德國餐館。
那是一個氣氛愉快的午宴。所以牧一整天心情都非常愉快，對翼袖的好感也以等比
級數上升。而翼袖也重拾被她遺忘的把酒言歡之樂。她在宴饗時展現的好酒量令牧驚奇
。
後來翼袖才突然驚覺，牧一定會利用她所言去調查她的來歷。此時後悔多嘴也來不
及，搞不好他就是為套她的話才故意對她好言好語。準錯不了，她何德何能能誏地御為
她整妝儀容，善加款待？
不知道他能追溯到什麼程度？以百識的能力…說不定連燕洪仁當年愛穿什麼牌子的
內褲，都能摸得一清二楚。
不識盧山直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啊哈！我告訴你，她真的有雙重人格！」牧抓
著軫雙臂像發現新大陸般狂喜。
軫咧嘴，拉開牧的手。
「雙重人格是很嚴重的問題，你那麼高興幹嘛？」軫頗覺牧的行為退化了好幾年，
跟那些毛躁10來歲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相去不遠。
以前也沒見過他這樣…他真被多彩死神煞到變笨又遲鈍啦？愛情是盲目的，家門不
幸…。
「我知道那很不得了，可是你曉她的過去就會覺得她其實還算正常。她肯活到現在
沒去自殺是天大的喜事。」這都得感謝那位叫死神脩的仁兄…。牧開心極了，好久沒如
此開朗有活力過…是愛情的魔力嗎？
軫當然也對多彩死神持有濃厚興趣。但近水樓台先得月，他這個內陸樓台手腳總比
牧落後一大拍。現在他要改被動為主動，積極搶攻；可是牧好像對多彩死神…「多彩死
神現在叫多彩脩，本名燕翼袖，是燕洪仁的小女兒…」
「你說那中國佬，高高略胖大鬍渣，玩走私和股票的那傢伙是不是？他不兩年前給
人幹掉了嗎？」軫打插，他認得此人。
「就是他，做掉他的是伊樹清志，但多彩死神說原本該是她下手。」
「那她不是該有一個兄弟，叫…呃…燕紀雲來著的吧！只比我們小一歲嘛！學弟呢
！聽說他和錫耳總裁二兒子是朋友，弄出了什麼虎膽四人幫的東東；在學校裡聲名大躁
。」神御和錫耳有生意往來，偶爾東邪日會到談他兒子「沒想到她是燕洪仁的女兒，長
得不像…她知道她還有個兄弟嗎？」
「不清楚。」牧聳聳肩「她似乎不願多談從前，大概會有些印象在吧！」
「你真得對她很在意唷！」軫放話試探，倒進柔軟的沙發「別騙自己，你對她有意
思…」
「我還是不能肯定，我只能告訴你她很特別。」牧托頭思考。
這般不乾不脆，欲說還休讓他覺得自己很懦弱。不明白為什麼，每當他與多彩脩相
處時，他能很確定自己的感覺，可是一旦離開她，他又開始否定自己。他也不想多去深
思這個問題，消極地應付。
「你到說說是怎麼個特別法？」這句話聽到爛了，真想和她做正面接觸而非接受二
手資訊。
「她呀！」當牧正盤算要如何形之於口時，看見軫期待滿溢的臉，忽覺靈光乍現…
「她的眼睛。」
軫胃口被吊得老高。怎麼，她的眼睛清澈富於感情，流轉秋波媚人…？
「…」牧不安好心眼「…就長在鼻子上面…」
「還一邊一個！」軫氣炸。媽的，太久沒被打欠扁是不是？牧越來越脫軌「耶∼你
怎麼知道？…」牧拍手稱樂，多久沒開人玩笑啦？
「學醫的，你在說廢話！」軫捶牧「…越來越沒個樣子，怎麼當人家老大？被媽見
到你這德性，準有得受。」
「拜託！好歹我也是個人，有喜怒哀樂才正常！你自已聽聽心裡的聲音，我們的擔
子揹得不夠重嗎？」牧有些激動，說話速度也比平時快些「隨時謹記身份，擺出應有架
勢，偶爾不嫌累、要休息嗎？我們只有23歲！別人大學都還沒畢業，他們在幹什麼？我
們在幹什麼？你難道不希望擁有輕鬆的時候？無論做啥都不會有束縛。你還沒接天御，
或許深受不深；但我已經是地御，我真得覺得壓力倍至。」
牧之言重了。不對御延軫能了解。
的確，外人眼中對他們可能嫉羨交加，可是卻不曉得在華麗的外表下，他們付出的
代價有多大。
不能有分毫差池地被要求完美。因隨時有人飢渴地等在一旁垂涎破綻大舉攻擊。普
通人犯錯，下場不全很淒慘，可他們一失足，就像失誤的殺手，必須以生命來做為補償
。
軫找出了倪端。牧是覺得和多彩死神相處時，可以放得很自然，像他倆兄弟單獨在
一起的自在，百無禁忌。
拿起百識堂找出的十多張檔案資料。不消六分鐘，他已悉數背熟。原來燕洪仁是位
通緝犯，掩飾得真好，新聞一件。
另外百識也順便調了伊樹清志的底。
伊樹本是棄兒，被殺手集團養大，拜一位中國武學家師修習武藝。那名武學家身份
、來歷皆不詳。他除伊樹清志外還另收個日籍英人野上青彥為徒。
後來伊樹和野上為爭一名女子而決裂，伊樹也脫離殺手集團自立門派；野上更是以
實力晉升成殺手界佼佼者，前些年被西奧•克里斯網走。
照情形，野上青彥的功夫似勝於伊樹清志。…可是關於多彩死神，仍沒有太大新展
獲。不愧是當年偷襲珍珠港成功的日本鬼子，保密功夫一流；不過發明解碼機的可是德
國人，總有一天會破了多彩死神的碼。
「你說多彩死神是雙重人格。」軫在心中拉開算盤。
「嗯！」
「我們親兄弟明算帳，你不敢要她，我要定了。」軫發表宣言。
「你…」牧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學商的，你打什麼鬼主意？」愈聽愈不是味道。
「奇貨可居的道理你忘了？」軫翹起二郎腿「生意人怎麼可能放過奇特的事物？既
然你沒興趣，我就幫你收下。多彩死神不也說咱身邊看來看去就少一個女人，這話也對
，話是她講的，我要她填缺也不為過吧！」
「你還真三句話不離本行啊！學商的。」牧嘲弄，什麼嘛…不爽的疙答在長大「憑
你也配？你以為人家像以前是三兩下就能搞定的女人？也不稱稱自已的斤兩。」
「唷~憑我那點配不上？」軫以高姿態反駁「醜話在先，雖然咱倆打小同穿一條褲
，一起感冒，打架，相同的髮型，相同的臉孔，但…我絕不會和你共女人！」
牧拉下軫指著他的手，吼回去「下輩子再來也不可能，你休想！」
「那就對了。」軫攤攤手「我不像你顧忌那麼多，警告你，最好少和我搶多彩死神
。」
醋罈翻了，酸味四溢。牧打從心底眼恨透軫的說辭。好小子…和我鬥…「我從未沒
說我不要她，少幫我下結論，鹿死誰手還是未知數，在此之前，任何人都有追求她的權
利。」
軫非常不甘示弱。他是個聰明人，豈看不出牧的心思？可他對多彩死神真有難以言
喻的渴望。所以這回很抱歉，他不會讓步。
以往他們兄弟都極力避免爭奪的情況出現，都會先為對方設想；因此他們各自朝不
同路線發展，分別繼承天御、地御，就是儘量不讓比較產生，以免有撕破臉的情節。
現在卻為一個女人互不相讓，希望他們之間不會變得像野上及伊樹那般。
「那君子之爭。我們做協定，就當比賽，她先愛上誰，誰就算贏，輸的退出。」
「好啊！」牧狐疑軫的態度怎麼變那麼快？那麼有自信啊…「可是沒比出前，不許
用一級上賓禮。」一級上賓禮一出，除非天、地御肯解約，否則任何人都不得碰受禮人
。
「你們下星期要出征不是？好好照顧人家，否則唯你是問！」軫叮嚀再三「不用你
說我也知道。」牧不需提醒也明白。他不能因一己好惡就不讓多彩死神置身危險之中，
那是自私且不智的行為。如同他並不能因為是頭頭就只顧坐鎮軍營，不與下士甘苦與共
。
他發誓在他的羽翼之下，他不會讓她的命太早結束。他不再躊躇，就讓愛苗在烽火
漫延裡滋長。
茫茫宇宙人無數，幾個男兒是丈夫「有50多人，比我們預估的多出將近一倍。」
「看`他們也起戒心…是該有所警覺了…」
「乖乖看看這…」莫里玆透過無線對講器「三大暴風都來了。」Waterspout，
Cyclone，Hurricane。颶風三大高手。
「這樣也好，一次搞定省得麻煩。」牧不動聲色、依序巡過他們三人的盤據點，換
上溫感器「”研”沒問題吧？」
地御何以能成全球第六大，卻是最強勢的黑幫？其一絕竅在於他們的兇殘。
於太歲頭上動土者，連遺体也不存在。利用青焰堂的醫學科技，研發出腐蝕屍体的
藥水，命之為”研”。接近中國祕說中的”腐屍水”，效果相同。
此是地御獨門藥方，留下的屍水偏中性，揮發滲透率高。
「足夠。」莫里繼續觀視「10，11，12，」他數著顯視器上單色人影「全到，可以
了。」
「move。」一聲令下全體動員。
去掉狙擊手，爆破者，真正投入前線戰陣的只有6人。
「等一下…死神人呢？」莫里玆和牧各據山一側。
「Waterspout後方約30公尺，感光粉上寫D的那位。」牧從容指出。他很早就在監
視她的行動。
多彩死神參與的事，除他和莫里玆別人都未知曉。他們識別敵友的方法為雙腕上的
紫色護腕，那東西只能使用一次，在水中才能脫下，不會有冒充之虞。
莫里玆移焦一看，這才放心下來。
※※※※※※※※※※※※※※※※※※※※※※※※※※※※
在此我們將故事暫緩，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相信大家都可預知結果經過。
地御確實擺平颶風。我本人無意去記敘那些硝煙瀰漫的戰鬥場面。僅管如此是破壞
故事完整性，連貫性及節奏，但看倌們可從各式動作影片中摸擬出當時慘烈的現場，黑
暗中暴熾的血光、猙獰的容顏，無情的瞳仁，及一剎那的停止。
死神的信息刻劃出黑社會裡的爭權奪勢，這些都留予各位去想像，讓我從戰事末端
談起。
※※※※※※※※※※※※※※※※※※※※※※※※※※※※
Hurricane和鷹對上，鷹從任何角度來看都占極大優勢。
Hurricane明顯感到鷹的爪磨鈍許多，以至於身上漏洞百出，他還有機會獲勝。
「怎麼啦獵鷹，誰拔了你的爪」Hurricane從前和鷹交過手，深暗對方實力。看來
傳聞他吃素的消息不假，地御為何仍派他上陣？
鷹沒有答話，神色苦惱陰鬱。要從前他決沒這麼拖泥帶水，二話不說上膛開槍，而
他現在竟在掙扎！
Hurricane看出他的脆弱。好機會。正欲扣板機的當下，槍聲卻早一步響起。子彈
直穿Hurricane腦門而過，鮮血激射而出。
「哦！我的小獵鷹~你已經忘記身為獵鷹的驕傲了嗎？」脩從隱身的樹後走出，唱
詩般地吟出，帶著同情與憐憫的搖首「這樣不行唷~乖孩~子．．．」
鷹掩不住吃驚，瞧有護腕，自已人但不認識，她是誰？
「妳是誰？」鷹陰側的臉和脩陽光燦爛又邪氣的面容呈強烈對比。
脩無畏於瞄準自已的槍口，逕以無形之勢慢步向前。
「依您之問。」脩微傾身，英式古典舞台劇的腔調「在下正是：多彩•••」眼珠
上望，槍口快速一轉「…死神…」
碰！
聲起人倒。鷹的心窩上開了小窟窿，就看那被血染成暗紅的夜，不析，向外…向外
…脩聽見背後開保險的響音，臥地翻滾朝後射擊。
彈身從御延牧臉旁擦去，幾絲頭髮飄下，淺淺血痕，御延牧心臟忘了跳動。幸好算
準她會攻擊，趁早閃避，第三次囉…但是她是怎麼知道對手高度，以致於能分毫不差地
向背後敵手頭部開槍？定心瞧，豁然知曉，影子洩露他的秘密。
見到她殺死鷹，牧震怒。
「妳有什麼資格對我的人動私刑？」牧語氣冰冷的質問。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脩懶得理他，他最忌諱有人對他擺臉色「他真有叛變之
意。」
「那也輪不到你來管！至少不是現在！」牧抓起脩的手臉，忿怒地道。他是死神，
不是多彩脩。
「你白痴！」脩反抓御延牧將他扯到一旁，對突然衝出的颶風餘黨掃射。
牧隨即反應過來加入攻擊行列。
叭！叭！叭！
牧左腿吃上兩彈，脩則右肩中彈，槍一時抓不住，掉落在地。
來者認為機不可失，順手拿起園丁整頓庭院的釘鈀刺來。
牧在中彈時也不慎落了槍。見人來勢兇狠。
「FUCK！」於牧右側脩的眼角餘光瞥見地御有危險…好歹也是盟友，不能見死不救
…側身飛撲，將牧壓回地上，同時以手撞擊御延牧喉門，再用手刀砍向他頸後，將之打
昏。
脩這麼做是因不為想被牧見到他為他擋攻擊而受傷，那令他覺得恥侮，臉上無光，
死神竟會幫別人？！
當釘鈀在脩背上割出五道口子時，他自腰際抽出腰刀，逆持。勉力跳躍起身，劃破
對方頸動脈。
摀著右肩，脩跪於地上喘息，劇痛似乎令他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站不起，嘴裡邊罵
：「媽的…老子幹嘛．．．沒事...幫你擋…媽的…」
看看已被已打昏的御延牧，脩想：已經差不多都清理完，也該回朝，不知他這一昏
會昏多久。
咬牙硬逼自己克服疼痛，脩蹣跚走到他出現的地方，取出帶來的備用衣服。
才剛套上牧就自昏迷裡醒來。揉揉頸子，正隱隱作痛。
「我昏過去了？」他發覺脩的臉色出奇地蒼白和他驚異表情、剛著的衣服「不到一
分鐘…」脩訝異於他的回復力，真是不能小看他。
溼熱的血流著，滑動著，尚未滲透衣裳，卻順著腳跟滴在地上，會成點點血塘。
拖著左腳，牧對通訊器聯絡。
「莫，你那頭如何？」
「清潔。」莫里茲含混的聲音回答。
「這也是，收兵，後防上。」牧艱困移動著，他得先止血才行。
脩換回翼袖，翼袖同樣忍著痛，向著牧。
「我幫你…」她撐起牧的身軀，輔助他行走，牧的手壓在她傷上也沒吭氣，勇敢地
撐著。
“哦！換回多彩脩啦！牧想。為什麼她剛才要把我打昏？”
“她怎麼突然虛弱起來？在我昏迷的時間裡發生什麼事？肩上槍傷痛嗎？不，是比
那更大的疼痛。”
所有人都習慣此種工作模式，所以許多包紮的工作，他們自己都會弄。若遇大規模
兵事，必有青焰堂中醫護人員隨行，立及給予急救。
翼袖坐在最角落的地方，與其他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比起來，她安靜又沈默。
莫里茲沒向別人解釋她是誰。地御那麼大，不可能每個人彼此全認識。
「妳還好吧？」牧拿起攝子等工具走到翼跟前。她的頭埋在衣中「我幫妳處理傷口
。」
翼袖沒有回答，她痛到連神智都不太清楚，眼淚也快流下來，開口都有困難。
牧直覺不對勁，一瞧，地下血跡一片，大驚，扯下她掩飾的外衣。
翼袖不知從何處生出的天外神力，硬是阻止下御延牧。
「Y頭，別逞英雄。」御延牧沒閒工夫在這節骨眼上磨。
再不處理，人很快會因失血過量死亡。他可不能確定她和伊樹一般好狗命。冰冷的
身體．．．
五道血肉模糊的撕痕暴露在牧眼中，瞳仁裡映出的淨是雜以衣服碎屑的肌肉，血液
。他當下會意這是怎麼回事。上次是他被迫替她擋子彈，這次換她半被迫地替他受了這
一擊。
轉接點到了。
地御撤退以分頭前進，到某地後大家各自散開。
「莫，幫我開車，這裡東西不夠，快到德階（醫院）。」
醉翁之意不在酒若說是自然睡醒，不如說是痛醒來得貼切。
趴在陌生的大床上，陽光照得滿室明亮，牆上掛鐘時針接近一點，這是什麼地方？
「哎唷…」翼袖哼哼唉唉地小聲呻吟，臉皺在一塊兒，背有如火燒地灼痛。
幾乎動不了，神經全都讓疼痛麻痺。好痛啊！她真想用大叫來舒緩，可她得回去才
可去。
手撐在床頭櫃窗戶望出去。草皮、游泳池、庭園。
蔚藍的池水波光，輕微起伏著，盪有幾片落葉，載浮載沈…是誰與自己換的衣服？
素白，還飄著藥水味兒。臂膀纏繞彈性繃帶，該不會是…如果真是他弄的，那她寧願去
自殺算了。
活該，幫他擋危險竟搞成這淒慘境地，只要偽裝得夠好或許能瞞過小爹。
背部受傷是兵家大忌，從前她在訓練時曾因此吃過不少苦頭。小爹該嚴厲的時候很
嚴厲的。
不但如此，還被他羅杉盡褪，賠了夫人又折兵，抹殺盡她為殺手的尊嚴。
門軸轉動。
翼袖連忙一百八十度大轉身，後靠；忘記傷在後頭，就這麼狠狠撞上床頭櫃。椎心
之痛，彎也不是、挻也是不是，臉跟著皺起。
「嘿！丫頭妳別亂動，傷口會裂開…」軫前腳剛進，就看到刺蝟般的防備心。
御延牧？御延軫？御延軫？御延牧？…應該是少主御延軫吧！
除了他沒有傷口之外，他的感覺和牧有點不同…有點不同…非常細微的差別，但翼
袖找不出毛病在哪，只是覺得有點不一樣，也許是心理作用。
「吃點止痛藥，不然妳會痛死。我可不想聽見地御虐待人質的傳聞。」軫走到床頭
邊，遞上水及藥。
人質？什麼時候她竟淪為人質？慘了，罪加一等。
『小爹守則』中曾教導：若不幸成為俎上肉，無法逃困而變成敵方用以要脅的肉票
把柄時，唯一還擇──死。僥倖偷生最要不得，武士道精神中「不怕死」的最高發揮！
（註：伊樹是日本人，翼袖在他影響下也被傳染部份思想是無可厚非。）
看她戒懼的模樣，軫有些無奈：「人質只是個譬喻好嗎？喏，別虐待自己。」
「這裡是哪？」居心頗測的一群人，贈鹽與敵沒道理。
「先把藥吃了，隨妳問什麼我再告訴妳。」軫蹲下想，她應該不會像貓一樣伸爪抓
人吧？「反正我大不了妳，妳小不了我，公平的交易，我們都沒損失。」
終於翼袖肯接下藥，如著水吞下去。邊喝軫邊說個沒完。
「對嘛：丫頭，別把每個人都當壞人…」
嚥下最後一口水，翼袖冷冷道：「你又算好人嗎？」
軫先一愣再淺笑「看情況囉！Cosplay裡我喜歡扮雙面人。全好人全壞人都沒意思
。」
他們兄弟是不是連個性都差不多？他們相處時不會覺得怪異嗎？明明是不同的人，
卻有同樣的臉…彷彿在看一面鏡子。
為完成先前的諾約，軫開始解釋。
「這裡是牧的家。昨晚不方便讓妳留在醫院，他就把妳給帶了回來。」
「那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別急呀！就當是度假。對了，幫妳換衣服的是醫院護士，別誤會。」
「我不能留在這裡，讓我走。」翼袖要求。
「如果是伊樹清志的關係，那不是問題，我們會解決。妳不需要操心，安心養傷便
是。」軫站起，高壯的軀體襯得翼袖的纖細，但她可是柔中帶勁，漂亮的曲線弧度活像
女子體操選手般輕盈、流暢。
「妳的腰刀還妳。不過…可別做傻事。妳還有一件事未了，伊樹的命只贖三分之二
，現在放棄等於前功盡棄，划不來不是？」有些許冰顏的笑容，他們兄弟一貫與人的感
覺…「盥洗室在那邊，移動時要小心，不要太激烈，這是那學醫的吩咐，聽話，知道嗎
，丫頭？」
全然的關心，何必對過素昧平生的女子這般？…翼袖不懂…神御雙煞…智商加起來
400，最富金錢與權勢的神御雙煞。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們有麼目地？」藥效開始發作，疼痛淡去，神經被麻痺。
「沒有麼，別想太多…神御偶爾也是會想當好人的。」擺擺手，往外走。軫沒講：
最大的目地只地是想要妳，多彩死神而已。「我叫人弄吃的進來。」
現在他考慮是不是該去叫醒牧，再睡就要睡滿10小時囉！
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剛開始的二、三天，大部分時間都由管家凱，及他的妻子
看顧翼袖。牧並另派人採買添購翼袖的衣物。
他們見面時間不多，御延兄弟都正為各自的事操心，翼袖無聊歸無聊也絕對不會主
動見他們，能避就避。走也走不了，凱根本隨時在監視她，等於是被軟禁。
清晨５點半，翼袖算準凱這位新鮮主義者會出門去買食物，偷偷摸摸想溜走。
「丫頭，想上哪？」牧慵懶地支手抵在門框上，感性地瞄著翼袖：她氣色好多了…
另一手從容地將自己襯衫的鈕扣，緩緩扣上「妳要亂跑可是會害凱受罰的，他照顧妳這
麼久，妳忍心嗎？」
「那也不干我的事…」翼袖囁嚅地說。大喊倒霉走了豺狼來了豹。但真的…真的…
他令人怦然心動…乖乖，胸肌多健美又結實，摸上去不知是什麼感覺…「我接到妳寄的
包裹，看來，妳已先處理掉女的…」
翼袖實踐她的念頭－〝拜訪〞鷹之女友，卻發現他們正搜集地御罪証打算告發，她
將那些文獻在星期四以急件包裹寄出。
「那不是我…」翼袖對他的胸膛講話，抬頭太累人了，她懶。
「我知道…」牧神秘一笑「那不是妳。最近忙著善後，未盡地主之宜，很抱歉。傷
口要換藥了，給我看看癒合情況。」
牧跛著腳，拿起藥箱。腳受傷真麻煩。
果然沒錯被他猜中，她一逮到機會就要逃跑。他無時無刻不在掛心她。
「我要回去，小爹會擔心。」
「伊樹不是還在日本嗎？急什麼，他後天才會回來呢！倒是妳自己才要多注意。」
牧把她推進房間，不容許有任何反抗。她受傷在背，攻擊力大減像無爪之虎。
「我自己弄就好！」翼袖心慌難為情，她最不會處理公事以外的場面。而且他是男
的…女的勉強能接受。可是他似乎要自己動手ＤＩＹ。
「妳擦得到背後頭給妳！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好哄易騙。雖然沒有傷到重要肌肉組織
，可是不好好照顧療養，傷口會潰瀾導致敗血症，所以別和我辯。」牧把道具備妥。
「不要…你是…」難於啟齒，長那麼大，除任務以外的情況與異性獨處一室是從來
沒有的經驗。
「就當生病看醫生，不用不好意思。」矜持、害羞的東方女子∼唉「別忘了，我也
是醫生。」
他把她壓制，坐在床上，快速鬆去她上衣二顆鈕扣，先換肩膀的藥。
白皙的肩頭與暗紅的傷口，衣下之物若隱若現。
翼袖不知所措，一顆大頭那麼貼近自己。看他專注的眼神、熟練的技巧、男性的氣
息。呼吸失去平穩，讓他的指尖碰觸在己光滑柔嫩的肌膚上…而他的碰觸似乎還多了點
…不同於專業無動於衷的情挑…保持專業…保持專業…牧控制自己氾濫的思緒。不行，
她是病人，是病人，怎麼可以想入非非？他很努力地不讓眼睛往下移，他可不想被當成
好色之徒。
她已對他起了化學作用，所以他在面對各式傷患的平常心，在她身上消失無蹤…「
好，現在躺著，把衣服脫掉。我保証不會偷看，不吃豆腐。」牧強迫她服從。翼袖傷在
背，她可沒穿內衣。
心不甘情不願翼袖照做，很勉強，非常勉強，勉強到最後御廷牧不得不粗魯地逼她
就範，讓她趴在被子中。
「丫頭，妳洗澡時讓傷口沾到水了喔？有點發炎呢…」牧眼瞇成一線。若她背上沒
有傷痕，裸背一定美極了。取出針筒。
翼袖哭喪臉瞧著牧，哀怨地望著針筒。真他○的○○××，討厭打針。
「先打消炎針。」牧看到翼袖的反應覺得很好玩「這麼大的人還怕打針…」
「不是怕！」翼袖回嘴。
「這不會比妳那傷口疼。」牧搖頭抽取藥水。
「大象還不是怕老鼠…」翼袖小聲咒唸，又給牧聽到了該做的還是會做。針照打，
藥照抹。終於大功告成，兩人都鬆了一口氣。
牧遞給翼袖一個透明塑膠瓶。等她穿好衣服。瓶裡頭裝著藍色會滑動的軟膏。
「這是我們代傳的除疤藥，比一般去疤劑更有效。燒傷、槍傷都能除。女孩子有疤
不好看，算上次見到妳手的賠償，看得出來妳很生氣。一天擦二次，最慢二星期那些疤
就可去除。不過藥擦上去後會有灼燒感。」和軫離去時同等的表情，一樣的呵護。
「為什麼要這樣做？」相同的提問。她想好久也想不出所以然。
「因為…」牧微微而笑「神御偶爾也想當好人。」
「走吧！都6點了一起吃早飯去，我餓了。」
天涯猶有未歸人24小時、48小時、72小時…等不下去了…桌上蒙上一層灰。多彩脩
看樣子很久沒回家，怎麼回事？她不是去幫地御，難道遭遇不測？
聽說颶風消失了，可是怎麼連多彩脩也一起消失啦？不成！他得問清楚。
剛從日本歸來的伊樹還特地選購一把雕刻著龍紋的匕首要送給她，她竟然失蹤了？
！
伊樹清志不認為多彩脩會陣亡，除非他親眼瞧見才會相信。他一手調教出來的殺人
天才，不是那麼容易就被解決的對象。
直接殺到幻影，單刀挑明找教父法蘭科西斯要人。
「多彩死神在哪？」操著一口日式英文，伊樹清志怒髮衝冠。
掏掏耳朵，法蘭極為不悅，推推他的鏡框。
「她不在我管轄範圍內，現在。」暗想：幸好她沒被他教爛英文。
「我不管你們怎樣，總之把人還來。」伊樹很想把這給砸了，但環伺周圍有10多名
保鏢。
「那你要問牧老肯不肯放人，她現在可是“謀殺”我們人的嫌疑犯。」其實罪名早
已洗清，這只是藉口，反正伊樹又不曉得來龍去脈，此乃地御家務事。
話說回來，他也不明白牧老幹嘛軟禁多彩死神。
「我堅持見她一面。我怎麼知道你們把她怎麼了。她現在情況如何？」
「療傷中。」法蘭簡單幾個字就將問題擋回，「其他都很正常。時間到我們自然會
讓她走，不必擔心。」
「什麼時候才叫〝時間到〞？」伊樹反問，眼前的小夥子年紀幾乎小他一倍，他會
讓他蒙混過關嗎？「我要見牧老。」他提出大膽的要求。和地御打交道是很累人的事。
你必需灌注全副心力，不然你就會鬥輸。
法蘭考慮一陣…當事人面對面也好。伊樹的立場和地御是敵對的，但為了多彩死神
，伊樹或許會不顧一切，誰知他又會幹出什麼事。
「如果你堅持…但我不保証牧老會願意見你」法蘭想，最近他似乎都了牧的祕書，
什麼嘛•••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轉夏入秋，豐收的季節。天泌涼如水，月有如明鏡
。最後翠綠的季節。
「我希望你說實話，你有什麼目地或理由這樣對我。」翼袖走在屋外草坪上。金風
陣陣。
牧的〝家〞少說也近千坪，視野瞭闊，一看就知是豪門貴族。
「如果做任何事都需要有理由的話…」牧踩碎一片枯葉，聽它嗤嗤作響「算妳救我
一次的報償。」
「地御的報償方式還真奇怪啊…把人軟禁。」翼袖哼哼二聲。
「妳對鷹動私刑本來就有錯在先。」嘴巴長在牧臉上，隨他怎講都有理，欲加之罪
何患無辭？若他說出真正的原因，她大概不能承受此等打擊。
慢工出細活，勿操之過急。只要她人在地御，他有的是時間細磨。放長線釣大魚，
一步一步將獵物設計到陷阱裡。
「不管怎樣，我都覺得…覺得…」找不出適當來形容「哎呀！哪有人這樣的，很奇
怪嘛。〝救命恩人〞的說法根本就不充分，難不成對你有恩者，你都接他回府？你一定
有什麼陰謀。不用大腦思考也知你定別有居心。尤其像你…狡獪是謂老奸俱滑，誰曉你
葫蘆裡賣什麼藥。」
牧饒富趣味地聽著，有時看她如小女孩，不論語氣，動作；有時又正經得緊。
「不然妳認為呢？」她吸引人的地方在她捉摸不定的本質。
「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蟲，怎麼知道…」手上的疤果然消去不少。
和地御在一起的殊榮相信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耐看，搬得上台面，金多、勢大
誰不想要？但翼袖著重的不是外在的華飾，而是內心的價值。
「喂！你到底有沒有女人在追你？特別是和你們神御有關係的企業老板？你藏個女
人在家，上官夫人不會說你兩句嗎？」那些商界老頭不都通常積心處慮地想把自己女兒
推銷出去，促成商業婚姻。
「追我們兄弟的人當然有。」多如過江之鯽「幹嘛問這個？上官夫人不會管這種小
事的。」
「好奇嘛！」她是絕對不過遇上這種事，所以想知道那是什麼情景。風流美人鄉，
流連百花叢的瀟灑不羈。如是她不是殺手又再驚豔一點，搞不好她會當玩弄男人的女人
。
“我就知道！她看來就不像含情脈脈、芳心暗許地偷打探。”
「那有沒有中意的呀？呵呵…進展如何？」包打聽地當八卦婆。
「再賣給小報是嘛？」冷笑，不考慮誠實作答「談不上喜歡，倒有幾個特別熱情…
」
「哈哈…」奸詐又得意的笑容，翼袖彷彿中了愛國獎卷地開心。
「有什麼好笑。」看不出她笑容的意思。
「沒有…只是在猜你們對感情的價值觀。而且…你…好像…」有意無意，翼袖的勾
魂眼跑出來，懾人心魂。
「如果這話是軫說的，我或許會相信。儘管你倆像得不得了。可是我覺得他比較像
公子哥。以你的個性、身份和風格都不會說這種。你不太坦誠唷∼牧老，防我嗎？」
「我那麼透明一看就透？」他說謊的技巧退步了？兩張沒有溫度的臉不期而遇…「
我是不了解你。」翼袖摸摸肩頭「只是遇於輕浮草率之人，沒有本事統領地御。」
奇異的寂靜，沒有人再開口。蟲兒唧唧，風吹藤動。
肩對肩的沈思。邱比特的箭射下沒？月下老人的紅線綁緊了嗎？
「伊樹為什麼挑上妳？」他真挑對人，慧眼識英雄。
「因為…」抿脣，腳挑弄著草中長出的菇「我是天才！」
翼袖自己先笑開來「沒有啦！我偷聽過聽小爹的談話，他說我有很好的天賦資質，
會是很好的武術天才。…充其量不過是天份多了一點，運動神經優於常人而已…沒別的
…」
「妳用的招法好奇怪，劍術也不錯！是什麼派別？」
「派別…我也不清楚！主要古流派吧，我想。古流派的目地本來就以殺敵致勝為主
。以前每天學得好辛苦，幹殺手前得先會當偷兒，做得不好還沒飯吃。槍還好練，刀子
可難囉。從來不拿代替品以真刀上陣。那很可怕的，一大意，肉就去了一塊。白天練武
晚上讀書，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成為一流殺手的犧牲，付出的，究竟和常人不同。
「不過，你也很厲害呢！真的。」她笑咪咪地說「你可以是第三強的。」
「誰是第一和第二？」牧思忖第二是說她自個兒。
「第一是小爹同門的野上青彥。他真是很強，我見過他的本領。」殺手也需要觀摩
進修「第二當然是我囉，其實以你先天的條件你能勝過我並和野上並進。但有個原因，
讓你永遠贏不了，想知道為麼嗎？」
「為什麼？」洗耳恭聽，她的話都有幾分道理。
「心態意志上的不同。」演講式獨白「你是求贏，而我們是不能輸。你們可以東山
再起，我們一戰定江山。」
同樣是精神方面的鼓舞，程度卻有所不同。
真正的默契是建構在就算不說話，也不覺不自在的心靈相通。
千金縱買相如賦，默默此情誰訴沱滂大雨九月中的某一天，頂著灰濛濛的天，雨水
匯流成的小溪汩汩向前。
反濺的小水珠，泡沬般地飄浮在空氣裡，淅瀝淅瀝…臨別之際，當在場人士的面。
地御牧老鄭重地與翼袖握了一次手。此乃第一步象徵，有別於公開場合親吻女士之手的
意義，表為尊重。
還會再見面的…到時妳會明白，這一切是為什麼。全然…為妳而等待。如果妳稍有
留意，如果妳稍曾回以留戀，將有一個妳熟悉的身影在妳身後佇足守候。無論晴雨、無
論風雪；無論暴烈寧靜、無論地獄天堂。
永遠記住：死神一生只一個人付出；地御一旦愛上就無悔。
「我不敢相信有這種事…」法蘭拿著紙，取下眼鏡，將紙貼近眼前「她怎麼辦到的
？就算全部亂寫也不會發生這種結果…機率等於零嘛…」
「怎麼回事？」原來牧拿了一些測智商的題目給翼袖做。他說成是新實驗樣本的測
試。
他倆各做一份。
「不要啦！我很笨。」他還記得當時她的推托。
「沒要緊，又不會大卸妳八塊。好好寫丫頭，這才客觀。」
他約花70分鐘才做完那近兩百道的題目，結果沒有任何錯誤。
他看翼袖寫了好久啊∼還不時咬筆、抓頭在紙上畫來畫去苦思，一副認真樣。
「她是怎麼辦到的？看不出這麼高竿…」法蘭忍不住驚嘆，全選擇的題型。
牧有絲得意…“我就知道她很厲害。若有105就非常了不起了。她到底拿多少分數
讓法蘭如此嘆為觀止？全對？”
取紙定神、細瞧。連御延牧也傻了，不敢相信她真的…不敢相信她可以…185題選
擇題她竟然拿了、拿了０分！
要能滿分不容易，可是拿零分也不簡單，隨便猜至少也會對一、二題；但竟然零分
，不是天才是什麼？狡滑的丫頭，她故意的是不是？
後來，他們陸續合作多次，翼袖始終宣稱她可是非常認真地做那項測驗，為什麼有
零分的結果她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嘛！人家本來就很笨…是你那麼無聊！沒有、沒有我絕對不是故意的…
」
一直被問，她就開始覺得委屈，眼睛也變得溼潤，最後牧只好放棄不再追究。
御延兄弟間的戰火持續燃燒，上官憶和御嚴全心知肚明，卻不作聲靜觀其變。
不久多彩出現，以脩的冷酷著稱；多彩死神之名也逐漸廣被流傳。偶爾在殺戮場上
，伊樹不在時，脩會完全跳出，活躍於當時活動筋骨。至於翼袖一直不曾出現過，但私
底下，與牧和軫相處的多彩，帶有濃厚翼袖風格，只是再也沒有人見到那位淚腺發達的
翼袖。直至５年後，燕紀雲事件發生為止。
對御延兄弟，多彩死神的個性到底是哪位並不首要，她只比原來更冷漠、陰沈。實
際上善良、婉約、幽默的翼袖從來不曾消失過。
26歲，御延軫接掌天御，但要等他掌實權得到他31歲。
他們和多彩越來越密切。這一年發生許多事，包括多彩收留4歲流浪小男孩戴歐尼
斯；他一直尾隨著多彩，多彩對他沒輒，只好把他帶回塞給牧，以及狗狗的出現。
其中，最重要的不是軫從少主升格為天御；而是他們三人間的進展終於突破僵局和
競爭的局勢。
天不老，情難絕「恭喜！生日快樂！」
舉杯的酒滿溢祝福，活了23年首次有人為多彩慶生、祝賀，讓她嚐到生存的感動。
沒有餓過的人不知食物的珍美。第一次覺得自己感到重視，不再孤伶伶、不再被唾
棄；備受關護，像回到小時候哥哥還在的童年。
真心的笑靨綻開，只有三人的小小派對卻也心滿意足。身旁有兩個人存在、陪伴。
多彩分別收到一件黑色晚禮服和礸墜「當間諜時會用上的。」御延兄弟這麼講「改
天穿給我們看。」
兩人各親了多彩一邊臉頰。被幸福包圍著，天堂也不過如此。
「丫頭，我愛妳。」他們分別同時對多彩咬耳朵時一塊在此刻表白，顯露真意。
一時之間多彩無法分辨他們在說著玩還是真心話。任那句「我愛妳」在心裡形成巨
大回音、擴散。
「什麼？」她只會說這兩字啦！
「你…」牧和軫手指對方怒目而視。雙胞胎究竟是雙胞胎，默契太好偶爾也是壞事
。
「在逗我玩嗎？」多彩搖搖高腳杯裡金黃色澤的香檳酒「我今天已經很高興了，不
需要再討我歡心。」
「我們不拿感情開玩笑，我是認真的。」不用背台詞、對嘴、排演，話就一模一樣
。
多彩漸覺事態嚴重。雖然她曾有感於此，但她一直去忽略那個感覺。現在…預感成
真該如何是好？
愛情是什麼東西？也許她不該想太多，順其自然。可是這對她太突然。
之前她始終搞不清御延兄弟間對她是屬於愛情或友情，亦或兼而有之。牧及軫，天
御V.S地御。
「呃…呃…呃…」拼命眨眼也想不出什麼話好講。她不討厭他們，但怎樣才叫喜歡
？「我…我…我…」若說實話，她會比較傾向牧吧…每次在遠方總是想起他。
並不期待她有什麼建設性話語出現，但沒有回應確實令人失望。
「嗶！嗶！嗶！」軫的電話響起，縱使萬般不願，他還是得到一旁講電話，讓牧與
多彩獨處。
「其實早在三年前，我們就喜歡上妳。」牧轉著酒杯「首次有共同搶奪的東西。以
我們對妳的觀察，貿然向妳說妳一定會有很大的友彈，所以都沒表明過。妳…」牧試探
地問。
「嗯…」多彩喝口酒，想鎮住紊亂的心跳，低頭「嗯…」從來不臉紅的她，雙頰也
泛出淡粉微暈。
是酒精？還是緊張？還是血液循環太快？
「如果妳不介意…」伸手，牧撩撥多彩的頭髮。多彩慌忙地抬起頭。心跳越來越快
，呼吸失去節奏，胸口隨之緊塞…「希望到時妳會選我…只是現在…」我想吻妳。從久
很久以前就這麼想過，管它當初的附加條件。
帶著不悅的出現的軫，硬生生地打斷牧的念頭。他強烈地識到若他再晚回一刻，牧
這傢伙一定會做出「不堪入目」的事。雖他曾有不義在先…或許在先天上，老天就多給
所有的男人比女人還強烈的佔有慾。
能胸懷大量地和兄弟一起公平競爭女朋友就該領獎表揚了；他怎麼可能忍受所愛之
人和別人相吻的現場？他是天御，不是戲子。
軫對牧扔出一句德語，故意說得很急促。他知道多彩德文並不頂尖，話一含糊、快
速她就聽不懂。
牧沒回應，靜看軫回到到座位。剛才軫對他說的是：「你最好注意一點。」
「什麼？」多彩覺得有些怪怪的氣氛充斥在御延兄弟間。
「沒事。」軫換上笑容，指指牧「那傢伙向妳講了吧！」
「呃…」舔舔嘴脣，手心紅熱「可是，我是…是…」眼簾垂下。
「職業不是我們選擇的條件。」牧輕描淡寫地飄過去。
「也許吧！可是我不能給你們任何承諾。我明天可能會被龍捲風中掉下的海鮮砸死
；在馬路上被車撞死；在酒吧被人開槍打死；在屋裡被墜機的F-16壓死。我不可能長命
百歲、壽終正寢的。這樣值得嗎？你們有沒有想過？風險高還不一定有報酬。」
「我們全明白。」軫吐氣「大家都在同一條船上。沒有明天，更應該把握今天。」
『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是現在最好的寫照。剎那即是永恆。
「你自己呢？別說妳認為殺手沒資格談戀愛這種爛論調。」摒棄慈悲化為修羅的殺
手，還是有成人的機會。
「我不想傷害你們，失去所親的感覺很痛苦…」她該怎麼說呢？或許她真得需要一
個休憩站小歇也無妨矛盾的心情…想愛又不敢放手去愛；怕像過於密集的刺蝟，扎傷對
方。
「為什麼遲至今日才…？」還是會喜歡牧多一點吧…有些惶恐，有些欣悅。
「當初妳絕對無法相信與接受。我們可能把妳嚇得逃跑，去他什麼鬼約定。但如些
一來伊樹就得死，不可能再有寬待。殺了他，妳還可能留嗎？」
咬著下脣「可是你怎麼曉得我現在就不會閃人？」
「都已經三年了，妳的感覺是什麼，妳自己最清楚。」軫不把話挑明多彩頓覺自己
被御延兄弟設計了，一步步走入他們挖好的偷心陷阱。直至今日，她終恍然大悟：過去
平時小小地累積關護，令她在不知不覺裡使愛情滲到心田。狡獪的兄弟檔！加起來超過
400智商的詭計，豈為她所能識破？
「天地御從不拿感情當玩笑，我們沒有這種資格。像我們父親從前雖也是個風流貴
公子；不過男人也許會喜歡很多女人，但真正愛的只有一個。不論我們哪一方都是絕對
認真的！」軫直視多彩。
正經事歸正經事，玩歸玩。他們依舊搞到凌晨一點多才到牧的房子借宿一晚。不過
多彩總心事重重，包袱款款的模樣。
多彩睡她原本那間房。當她自廚房取杯喝水，回到房門口準備就寢，卻發現牧在那
等候。
本來房內有點盞暈茵的小燈，牧在微弱燈火襯托下更加強他獨到的魅力。性感又狂
野。
“想窩在他的胸膛裡…”多彩有這股衝動，“一定很溫暖且可靠吧！”
「有事嗎？」真像異性相吸，多彩緩緩移近牧。
「有件事憋在心裡不吐不快…」牧用他富含磁力地聲音道。十足男人味，燈光陪襯
下深情的眼光，危險而又迷離。
他的氣息包圍著多彩，令她覺得自己被迷惑了，無法抵抗他的吸引力。
牧拉近兩人的距離，近到他似乎聽見她不安的心跳。
多彩強迫自已深深呼吸，忽略他帶來的壓力感。眼前的男人啊∼地御。
伸出厚實的手掌，輕撥去擋在她眼前的黑色瀏海。多彩顫了一下…他的眼睛過份於
明澈，似要說什麼…「希望妳能好好考慮今天的話…」一旦愛上如同覆水難收。
「嗯…」多彩微笑點頭，試圖讓自己漠然，從他身前穿過，真的…真的心亂了…手
撫上門板。
驀然，牧欺身而上，手擁著她的腰，貼在門上吻著她的脣瓣，恣情放縱。
緊貼在牧胸口的多彩，沈溺於和他相同激情的起伏裡。什麼事都別想，縱情體驗純
感官的感覺。
隨他越來越深入的探索，多彩明白相對於自己的生澀，他的技巧圓滑而熟練，還是
有跟過別的女人吧…不過她不在乎，現在她只想沈醉於他帶來的奇妙滋味。這種東西叫
吻。
牧和多彩沈浸於同樣的情慾裡，夢寐以求的感覺，放縱下去吧…她的脣是如此柔軟
…女人真是奇妙。
直到氣喘不過，牧才棧戀地移開自己；他想從多彩身上找出一點答案的線索。
他想起一年多前多彩尚是那位好騙的翼袖時…軫原本設計好對牧的一個惡作劇，恰
巧讓翼袖發現。
「啊哈！我看到囉…」翼袖甩著鑰匙圈。
「噓…不要說否則就不好玩了。」軫食指放在嘴上。
牧遠遠走來，瞧見他倆打住腳步。
「怎樣？難不成你也想封我的嘴？」
「可以啊！」軫說著就真得吻上翼袖。牧當埸愣住。
「千萬別告訴牧，不然他會生氣的。」軫微笑離開，一語雙關。
吐吶轉為混濁、排山倒海的慾望快淹死牧。他必需控制自己對她的渴望。鬆開手。
多彩站在原處，維持沈默。突然留戀起他的擁抱。
「生日快樂。」離去的牧帶有愴然若失。身上還殘留她的餘溫，可是他看不出她的
心思。
她很難臆度，當你認為她往東，她卻在西邊出現；當你自以為了解她夠徹底時，卻
是最不了解她的時候。
她到底會選我還是軫？抑是都不選？…「晚安。」悄悄掩上門，多彩倒在床，小臉
添上憂愁。該做出回答嗎？三年了，她已經分一半的心給剛才的男人。
是喜歡的…是喜歡的…但我怕傷到你啊…輾轉不成眠之夜…「你也睡不著？」軫坐
在柔軟的真皮沙發裡「有心事？」
牧淡然「你也一樣吧！」斜倚在沙發。一切是會回歸原點？
「下盤棋怎樣？我們好久沒下了。」
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眼看又是大雪紛的季節，白茫茫的世界，從人們口中呼出
的霧氣，冰冷冷又溫暖。
血滴在雪裡，雪覆在血裡。正是雪花飄飄啊！
戴歐尼斯似乎特別喜觀多彩，最愛溺著她，脩姨長脩姨短的唸著。
多彩態度不明，總以微笑帶過所有。一天不表態，牧心中的失落也越積越多。如雪
般厚重。
她繼續她的夾縫求生、追逐危險的生活；他也繼續當他的地御、名醫。
絕大部份的時間，多彩只當謀略者的角色，執行者則由伊樹清志扮演；即使開殺戒
也不曾讓伊樹知道。多彩死神不染血便能殺人的名聲越傳越廣，最後成了她沒殺過人。
鮮少人知她長什麼樣子，她開創了自己的傳說。
12月中間。牧和多彩發生嚴重爭執，詳細經過不清楚，不過卻有發生下面這些事：
「我們打個賭。最好現在就做了斷。如果我贏，妳就沒有理由再拒絕我。」牧說，他的
耐性已至極限。
牧自收藏櫃中挑出一把左輪手槍，裝入一顆子彈，讓它轉了幾圈，推到多彩面前。
「六比一，我真的希望妳能冷血無情。」堅決。
「我沒理由殺你。」冷冷的表情、冷冷的眼、冷冷的言語。
「妳有。喜歡上人不是一種錯！若沒有愛，生命本身將再無意義；如果我會成為妳
的負擔，妳那麼不肯面對的話，那就終結一切禍事來源！」
「你以為我不敢動手？」多彩取過槍，幾分高傲「你會輸的。我聽到子彈的聲音，
要反悔趁現在。」
牧觀察到多彩臉上一閃而過的痛苦陰影。這麼近的距離，她不會失手，萬一她開槍
…「如果妳有那麼一點愛過，等會後悔的不會是我。」
多彩低下頭，持槍退了幾步。通常這是避免被血濺到的習慣動作。
「我會被地御大卸八塊…」聽起來在自嘲，微量泛出的淚。
這要多大的勇氣與決心啊！
二話不說，連留遺言的時間也不給，貫有的殺手冷徹眼神取代所有，硬是逼自已拋
去感情升格為修羅，開槍。
不容抹煞的堅持在轟然巨響中一覽無疑。從不曾在殺人時落淚的，哭泣殺神。
「Goddamnmit!」莫里玆的報表散落一地。固執又偏激的兩人．．．
眾護衛相繼而上，被莫里玆拒於門外。
牧僵著臉…“她還真敢…”
「你最好解釋清楚！」莫里玆怒不可遏。
遺落的槍枝，碎裂的桌面玻璃，樹枝般的裂痕向四處延伸。
多彩手腕在莫里玆衝進救主時拗傷，一副憤怒又悲傷的神采，空洞沒有感情的臉；
再下去多彩將無法克制自己，潛藏在她體內的死神軍臨城外，地御無可避免會有一場浩
劫。
留在多彩臉上的淚。不是因為哭泣，而是起因於內在強烈的掙扎。
「莫，你兒離開一會兒好嗎？」緩兵之計。牧的計劃可不包括召喚死神。他無法想
像若莫里玆沒進來的群像。或計真命不該絕，他確實捕抓到那一剎那的槍口，是對準自
己的心臟。
既使是深愛之人，既使是萬分不捨，但順她者生，擋他者死；特別是當你橫亙在她
非走不可的路上。
「可是…」莫里玆為難，雖不曉得他們到底發生什麼事，看樣子八成也好不到哪。
多彩揉著手腕，那種神態令人心底發毛，風雨欲來的前兆，詭譎多變。
「不會有事，相信我。」牧開椅子，摸摸彈孔。子彈還卡在下層木頭中，斜射而入
「你要不放心，可以在門外等。」
多彩瞪莫里玆一眼。手背在後方走到落地窗前望向外頭夕陽餘暉，黯淡的太陽毫無
熱力可言。
問題好像頗嚴重的，他大概插不上手，莫里玆選擇讓步，守在門外。
又是好久的沈默。紫色、玫瑰紅、撒上金粉的天。浮雲朵朵。
也許一個小時，也許二個小時。牧靜靜地一起陪她看世界。個人突然渺小起來，人
生又何其短促？
當太陽消失在地平線後，多彩開口：「Ｙｏｕｗｏｎ。」這種遊戲沒有什麼規則，
活下來的就是贏家。
「喂．．．」
「幹嘛？」還在氣吧！雖明知她定會扣板機，但就有一絲不諒解，矛盾的心態。
極不願見到她寧可當魔鬼卻在暗處獨自哭泣。難道他在她心裡一點份量也沒有？什
麼麻煩困難都不和他談，一個人忍受。這世界的悲傷太沈重，一顆心承受不了。
妄想把所有的責任一肩擔起，不拖累別人。悲劇英雄式性格；可是她忘了這世界的
檐子太重，一個人承擔不起；他不要她是什麼悲劇英雄，不要她是什麼傳說，不要她的
面紗，只要樸實無華的多彩•脩他媽的，你以為我有多高？
多彩粗魯地拉住御延牧的領口用力往下扯。啪的一聲，縫線被她扯裂，扣子落地．
．．
多彩蜻蜓點水似地吻了吻牧。
一絲柳一寸情蘇格蘭草原上的春未夏初，天似蘆穹籠罩四野，遠山夾著近峰，星星
唱著永恆的歌，閃爍淡藍色的光輝。
青草的芬芳及金雀花的幽香飄散，更仔細點，你可以聽見不遠處小溪淙淙的流聲。
一整片的空曠與寂靜留給躺在毯子，仰頭觀空的二個人。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手枕著臂，多彩對天說著「生命對我是什麼？它有什麼意
義？或者說…它對我有什麼意義．．」
身上和多彩同蓋一條薄毯。牧捨棄五星級飯店，跑到郊外和她野宿。頭髮沾有未乾
的湖水。
今晚天氣很好，他們決定不睡帳逢，以天地為舍。
「很久以前就在想．．．可是都二十四歲的人了，我還是不知道，想十幾年還不知
道．．．我好笨哦！．．．」多彩抿脣微笑。
「丫頭，這和笨是軋不上邊的。有些人活了大半輩子也不會去想生命到底是什麼。
」牧挪挪枕頭。
「你那麼聰明一定知道吧！你的答案是什麼呢？」多彩轉向牧，捏捏他的耳垂。
「每個人的答案都不同，這又沒有標準答案，什麼都不能算錯。」他反觸她的臉頰
「不要老是否定自己。」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嘛！」多彩難得撒嬌，逼得牧沒法度。
「我又不是哲學家．．．」牧和多彩玩著，「不過，我想大概是因為活著有希望吧
！因為希望所以活著；因為活著所以希望．．．」
「差不多．．．」多彩皺皺鼻「”死亡”也算一種希望吧？在死後去尋希望．．．
。有時我會想，活著是為了找生命意義；那沒找到是不是還得再活一遍？沒有想過遍尋
的人，他們的生命難不成就沒有意義了嗎？．．．好難哦．．．做人真難是不？我到底
為什麼而活啊？」
「至少妳還有我啊！就裝成是為遇到我而活的。」甜言蜜語哄騙女孩子的方法通常
不奏效，這回也不會有例外。
「你少來！」多彩咯咯而笑，戳上牧的胸肌「我是我，你是你，就算我喜歡你也一
樣。」
三聲無奈。是誰說女人無法像男人般瀟灑？又是誰說女人會在愛裡無怨無悔全心犧
牲？
「妳為什麼都不肯說那三個字？」牧挑起她下巴。
「還不都是三個音節，差不多啦！別那麼計較嘛∼大哥。」打馬虎眼，混水摸魚想
過去。
「很不一樣！至少感覺和意義都不相同，說嘛∼」懷柔政策，以柔克剛動之以情。
「不要。」多彩噘著嘴「忘了怎麼唸。」
「我教你。」不死心，爛打下去。對多彩臉皮要夠厚，最好還要放棄形象，成功率
五五波。
「不要！」多彩異常頑固「我怕你承受不住打擊去自殺。」
「我幹嘛那麼想不開？」
「叫你找別的女人你不肯，哪有人對殺手那麼專情，笨死了，死腦筋；萬一同你說
了之後，本人不幸翹辮子，你不哭死才怪。為了神御，還是不要講。」
「妳有那麼大的自信啊？」牧抱著她，輕撫她的背脊「不過，說真的，妳有沒有想
過洗手。」
舒服地靠在他懷裡，多彩半瞇著眼「以前沒有，現在有。」
「為什麼？」
「以前沒有靠山啊！現在你在誰敢惹你？最多幹到二十八歲前吧！我想。找個最強
的對手和他決鬥，假裝我死了再躲起來。自然躲你那就好囉。」
「還有四年呀．．．」牧擔心不待四年她就先玩完了。他開始捲她的頭髮。他很喜
歡她頭髮的柔順。
「阿牧．．．好奇怪唷！我總覺得在某方面你和我哥蠻像的．．．」
「妳有哥哥？」雖他早就知道，不過他以為多彩早已忘掉。
「不是記得很清楚．．．」語有哽咽「差不多都快把從前的事給忘光了，可是被賣
給小爹的那天記憶最深刻，好像昨天一樣．．．我喊破喉嚨喊他，他卻一直沒有來．．
．你想，會不會是我叫得太小聲他沒聽見，還是他沒有注意，或者是離我太遠，他在做
別的事所以不來呢？他答應過會保護我的．．．」微笑轉為淒美。多彩極少主動與人分
享她的過去，她的回憶。「所以我發誓，我不要再相信任何人，我要能夠自己保護自己
．．．」
「如果他還活著，妳想知道他在哪，想見他嗎？」牧輕吻多彩。
「不怎麼想吧！過去就過去了，恐怕他還不認我呢！而且就算重逢又怎麼樣？記憶
比現實溫柔多了。軫他現在還好吧？」蕭伯納曾言：工作比威士忌更能消煩惱。
多彩選擇了牧，對軫真是晴天霹靂，五雷轟頂。二虎之爭必有一傷，他還特地親自
向多彩詢問。
「為什麼．．．妳要牧？是真的嗎？」他從莫里玆那聽到前半段，重點是牧告訴他
的。
「嗯．．．」多彩覺得對軫有些許愧疚，不敢正視他，怕心虛。
「我比不上他嗎？」願賭服輸是規則，但失戀依舊痛苦。向來是他甩女人，沒有女
人甩他。
「呃．．．」多彩尷尬「如果我說我不小心把你倆搞錯了，你會不會高興一點？」
一聽就曉得是騙人的謊言，蠻差勁的謊話。多彩打第一眼就沒搞錯他們兩兄弟。
之後軫就特別地投入天御事業，認真得過火，和那個凡事從容的他不同。
「最近好多了，佳木斯和他在一起，似乎安撫他不少。」佳木斯是下屆暗堿堂主熱
門人選。
他們會走在一起，據言是因為佳木斯和天御有事商討時，算同情御延軫吧！給他打
打氣，讓他重新振作起來，結果．．．
「千面是個很可愛的女孩，我蠻欣賞她的，很有女人味，人也很精。」
「可愛？．．．」御延牧十足不以為然「會說千面可愛的也只有妳吧！不過她對商
業是很有一套，挖錢的點子最多，拜金一族。提到錢分外開心。」
「這是你對她的評價啊？」多彩窩在牧頸子口「可是她蠻開朗，又充滿活力不是嗎
？我就沒像她一樣．．．」
「話是這樣講沒錯啦．．．但是，我還是對妳比較有興趣。」牧解開襯杉鈕扣，敞
開胸襟。
「花痴御小牧，呵呵．．．」多彩攏攏髮絲。
後來不久，在一多彩也列席參加的地御事務性會議裡，牧昭告出「一級上賓禮」－
吻她的額頭於大庭廣眾下。
眾人莫不錯愕，唯獨多彩一臉莫名奇妙。（沒有人向她解釋那是什麼意思。）
接著多彩在她二十四歲又八個月時，也就是隔年四月和牧碰面後遠走南太平洋，北
非達四個月之久；七月中再回到美國。可是那時御延牧自六月起便至歐洲一方面參加醫
學會議，另也順便處理歐洲方面的事務，至九月分才歸來。
千面佳木斯掌暗城堂主，地御無異議通過。
沈寂四個月是為了避風頭，多彩一回來就接上伊斯汀的工作，碰上四人幫；她又在
伊樹清志死後溜到南美。十二月時被ＩＭＦ找上。
其間，整個八月她沒和牧或軫聯絡過。相思之情可想而知。
好不容易，八個月後，她終於在牧前露臉，倦鳥總算知歸Ｐａｒｔ３．編織戀愛夢
•後篇離恨恰如青草，更行更遠還生「嗶．．．嗶．．．」
黑暗自四面八方湧來，包圍置身其中的御延牧。
憑藉行動電話所發出的微光，牧艱難地打開沈重的眼皮，微瞇雙眼。
伸手不見五指。吁口氣．．．是夢啊！多麼真實的回憶。往事，遙想當年．．．
「Ｈｅｌｌｏ？」
「牧叔，」那端傳來咯咯的笑聲，稚嫩童音：「你在哪呢？」
牧闔上眼，手按額。戴歐尼斯．．．他大概正和凱的兒子待在客廳看卡通。
「我還在醫院。」牧清清喉嚨。
「脩姨剛和康士從出去外頭溜達。」康士是牧養的牧羊犬。
尚未從迷離的夢中出來，牧恍若有空無之感。怎麼．．．開始念舊啦？「幾點了？
現在。」
「八點多囉。」戴歐尼斯有些奇怪，牧叔怎麼會不知道時間咧？
「八點啦！」怪不得覺得飢餓，他自早餐後就沒再吃過任何食物，「晚上吃什麼？
」
「脩姨包餃子，做餛飩還有窩窩呢！」戴語氣高昂，「好好吃！好久沒吃脩姨做的
東西。」
「真的？」中國北方麵食類的食物翼袖最拿手，反正別炒別煎別炸都行，滋味沒得
比。「有沒有留我的份？」牧已飢腸麓麓，想吃她做的窩窩頭．．．。
「有啊！脩姨看你那麼晚還沒回來，特地留了二十五顆餃子，最後的唷！還沒下，
其它都吃光了；剩三個窩窩，餛飩湯沒了。」
可惜，可惜。是她做得少還是銷路太好，餛飩湯竟被喝完。「我馬上回家，你和脩
姨先講一聲。我回去吃飯。」
歸心似箭的牧巴不得有瞬間移動的功夫，立即置身家中。本來今天應是他閒賦在家
的星期一，正想陪陪翼袖，誰知有一緊急事故，臨陣點將上場，破壞他的構思。
「SEEYOULATER。」
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狂飆而回的御延牧，拉開大門第一件事，劈頭就問
：「咦！脩人呢？」康士正繞著他跳上跳下，口中哼哼叫著。
沒瞧見狗狗，那隻貓神出鬼沒，時而失蹤時而現身，詭異得和鬼一樣，和多彩一個
德性。
「多彩小姐正在洗澡呢！少爺，我先幫您弄點吃的吧！」凱好掛好牧的大衣。
「也好。」換上拖鞋，踏上地毯，「孩子們呢？」牧拍拍康士的頭。
「已經被多彩小姐趕到房間睡覺了。」牆上掛鐘指著九點五十七分。
「辛苦你了，凱。」
管家微微一笑，退下去張羅吃食。他待在御延府上算把也有十來年，年紀很輕才三
十多而已。牧從來無法理解當年凱為何甘心只做一名沒沒無文的管家？還甘之如飴，一
點也不在乎這是被人形容為靠人臉色過活的工作。
世界無奇不有吧！御延家待他也頗厚道，除打掃清理，偶爾弄點吃的及稱呼上這些
制式禮節。凱一家三口享有的特權可比尋常人家的管家多得多。
吃著餃子邊回想今晚的夢境，不知不覺間時光飛逝，五年就沒有了，他卻在短短的
幾十分鐘內快速地再次瀏覽。黃梁一夢。人是會變的，五年下來確實改變不少，包括他
在內。再也無法回到以前．．．也扭轉不了現在．．．而多乖的將來．．．。
「耶，人又到哪去了？」牧走入臥室，看向空蕩蕩的浴室。
地上殘有水珠，她是在這待過；房子近二百坪，要玩躲貓貓可不好找人。
「待會再找吧！」他決定先沖個澡再說，念多彩念得緊哪！不過她還是”翼袖”吧
！那晚把他的衣服哭溼一大片後，她就沒有再轉換性格的跡象。
她說還不想回去凌凱堯家，於是他就帶她回來。其實他蠻高興撿到便宜。不過當時
看她傷心欲絕，真有點不知所措。雖然她平時裝得很堅強，無所謂於她那分離的哥哥；
在心底她卻比什麼都在乎，所以才有那麼強烈的反應。
一夜沒和凌凱堯聯絡，ＩＭＦ有些急，懷疑她是不是跑了。
洗完澡，穿著睡袍，毛巾擦著頭髮，跺步到門外，赫然就見多彩穿著連身大Ｔ恤，
盤腳坐在波斯地毯上，細心擦拭眼前擺的各式刀身。
最長的是薄刃刀，還有腰刀、獵刀、雙頭刃、匕首等。日本刀因攜帶不易所以不常
用，各型尺寸的刀翼袖皆有收藏，獨缺介於太刀及腰刀的小太刀。這些刀子一部分是收
集品，並非全用來殺人。
在銀色反光中，她側著頭，審視珍藏。寬大的領子露出一片光滑的肩頭。
「丫頭，小心著涼啊！」牧從後方將翼袖抱個滿懷，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
「回來啦！」翼袖摸摸牧的臉頰，「大手術嗎？等好久都沒有回來。」
牧將臉埋進多彩絲被般細緻鳥髮包圍的頸肩：「臨時送來的病患，腦部手術，一弄
就弄上十小時，明天還得視察情況。不知道手術能不能成功．．．不太樂觀。」
翼袖改以跪坐的姿勢面向牧，摟著他的腰輕道：「已經盡力了，不是？」
閉上眼，浸淫在彼此的氣息裡。沒有激情，有的只是綿長而細密的感情，真正做到
心靈相通的境界。一對相擁的戀人。
「妳會待多久？」似呢喃的低語。
「一星期．．．」翼袖也回以絮語般的語調，「就一星期．．．」
「就這次，給我個保証，別再有『神風特攻隊』的精神，活著。有堅強求生意志的
人才能活得久，活著．．．，妳的命是我的。除了我之外，妳不能死在別人手上。」
「憑什麼？」翼袖抬起臉，不太服氣。
「妳是我的一級上賓禮。我一直沒有告訴過妳這件事。」牧正色，「天皇老子也不
能動妳。現在妳知道何以我只守著妳一人吧！神御是一夫一妻制，就算我想花心也沒辦
法。」搬出最後一張王牌，胡同已經走到底。會無功而返或絕地逢生呢？「我不想失去
妳。」
翼袖的小臉寫著震驚：「為什麼？．．．這又是何苦，我根本．．．根本不值得你
這麼做。牧，你太傻了！」
「值不值得是由我來決定！」
「可是你這樣對許許多多的人很不公平！我曾經殺害那麼多人，他們也有家室兒女
，他們難道又捨得失去所愛至親？『以命償命，以血洗血』是這個地方的生存法則，你
也清楚；上帝在這裡並不存在，我們才是自己的上帝。對我而言，人不一定要活得久，
只要曾經把握生命中的每一天就夠了。如果是戰死，我會覺得很光榮，我不想老死或病
死。雖然是殺手，我也有我殺手的尊嚴，要死就要死得其所。」
「那在妳實踐自己死亡美學的同時，」牧不是嚴肅而是嚴厲：「妳有沒有想過別人
的感受？」
「那我問你，地御在執行任務時，你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他們難道又願意
死？」激動．．．．．．．．．．．．
若人生下來是為了受苦，便大大貶低為人的價值，充其量一生都只為了贖罪，為什
麼不說：人，是為創造奇蹟而誕生，創造時本來就會受苦。
「我知道死亡並不崇高，它絕非生命中的最佳狀態，而僅僅是生命的結束，生命是
有價值的．．．。只是有時為了榮譽別無選擇時，我們只能面對死亡。我怎能放棄那份
榮譽感？怎麼能夠？一旦我放棄，我什麼也不是，那是我僅有的一點驕傲．．．．」
蠟炬成灰淚始乾，什麼時候她才能停止哭泣？多彩抓著牧的衣服，再度哭倒他懷裡
。連續兩夜．．．痛哭的人．．．。
『活下去，我心中的愛子，在上帝向人類揭示未來前，人的全部智慧都包含在以下
兩個詞裡：等待與希望』－第五號屠宰場。
牧寬大地承擔下她的哀傷。他們之間難得提問題，也從不提要求，互相接納，不強
求彼此間有所改變。他心痛她的眼淚，拍著翼袖的背。
「妳說的我都懂．．．」牧嘆息，聲音聽起來遙遠深沈又模糊，「我不喜歡無能為
力的感覺，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死去，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堂堂牧老連自己的女人
都保護不了，還當什麼老大？」他何嘗不難過？他也是有情有義、有血有淚的漢子。
「唯一的一次任性，我知道我不願放手。為什麼我會出現？因我想再看看妳，所以
我又回去。當妳出現時，我幾乎肯跪下來祈謝上天，垂聽我的禱告。那意義對我有多重
大．．．妳明白嗎？」
「以前．．．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承諾親口和你說．．．說我愛你，你不是一
直想聽我的承諾．．．現在．．．我說了．．．我愛你．．．真的．．．．．很愛你．
．．」
牧親吻她的額頭，緊緊地抱著翼袖，深怕一鬆手，她就如幻影消失無蹤。
「謝謝．．．」牧抽張面紙，溫柔地為她拭淚，「我以為我永遠也不會聽到這句話
．．．，我很高興妳肯說，我會記得的。但無論如何，妳還是得活著．．．」
今天的長夢讓他記起一個快被遺忘的事情，「地御要求妳的第三件事－妳要活著回
來。」
「小爹死了，你也沒輒。想戮屍嗎？我可沒幫他收屍。」她的嘴還是很鋒利。
「我有狗狗當人質。」不知道牧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最後的手段通常都不正當．
．．「守承諾也是一種尊嚴。」
「別再談這些了好嗎？」精神的疲倦遠勝於肉體，翼袖勾上牧的脖子。
混著鹹鹹的水珠，兩兩深深地擁吻。衣帶漸寬終不悔．．．．．．
御延牧儘量抽出時間在翼袖陪伴上。有時也陪她練武，雙人對打，為此他庭院的樹
木都被掃得七零八落，刀痕裂痕顯而易見。有一次被戴歐尼斯瞧見，他趴在窗戶上偷窺
，看得面呆呆發愣。
日子一天天過，牧的心也越來越低落。
儘管翼袖發了簡短的文件，通知凌凱堯她一陣子就回去，ＩＭＦ依舊放心不下。
「這是最後一次見到翼袖了，我不會再來，以後都是多彩囉．．．．」
他有沒有辦法挽救？但地御不宜介入此事，除非是以個人名義．．．，可是這樣一
來，多彩死神和地御的關係就會曝光，多彩死神將不再是祕密，而這不是她所樂見的。
全新打造的小太刀交給翼袖，也象徵共度的日子結束，她又得去玩命。
「這可以稍微用來擋子彈，不過烏玆或衝鋒槍就擋不了。記得．．．」
「真的要說拜拜了。不要擔心，笑一個給我看．．．」翼袖用手撫平牧深鎖的眉頭
，「真的．．．別為我操心。」
蒙上陰影的腳步邁開，御延牧無言地看她溜走。不過這次他似乎看見，她回頭留望
的一眼。
瓶花力盡無風墮，爐火灰深到曉溫六天下來，凌凱堯深刻體認到「活受罪」的真義
。
燕紀雲臨走前的質疑，來自西奧克里斯的壓力及ＩＭＦ把多彩死神失蹤加諸於他身
上的責任，還得在人前裝正常，無人可傾訴，令他頓時倍感孤寂與負荷。
靈魂彷彿被擠得扁扁的，完全沒有舒展空間，下輩子他決不會吃這行飯。
全然的孤立竟是如此無助，怎有人受得了這種緊繃的生活？他開始懷念從前那段和
朋友推心置腹，坦誠的友誼。瞧他把自己弄成什麼德性啦！亂糟糟的頭髮、凌亂的睡衣
及拖鞋。
半睜的眼，凌凱堯打開門要拿早報。靠著背包坐在階梯上，旁邊還斜躺一把刀的多
彩放下手中書，幽幽向後看去。
整身的睡意瞬間消滅殆盡。她回來了！多彩死神！
多彩也不客套什麼，拿起東西就往屋裡走，冷漠如昔，多看他一眼都嫌累。
「妳．．．妳．．．跑到哪去了？妳知道．．．」話沒講完，凌凱堯就被多彩的眼
神嚇住。她首次對他展露那種表情，那眼神就像在說：你沒有資格問我這些！
「我還想問你為什麼四人幫會出現？」手握著小太刀，像她隨時會抽出來砍人。
「他們不是我找來的，我什麼都沒說．．」凌凱堯急於解釋。
「那也不干我的事。」多彩冷冷地走開，去放她的行李。離開牧後，她情緒一直很
低落。
「妳擅自離開的這幾天，惹得ＩＭＦ多火大妳知道嗎？有許多的計劃都．．．」他
追上去。
「不知道是誰造成的哦．．．」多彩輕描淡寫地打回去，反脣相嘰，「野上計劃於
復活節行動對吧！」
偷閒不忘工作，縱使人不在場，藉由百識堂之眼，她仍對一切瞭若指掌。
「你只消乖乖扮演你的角色，其它就省省吧！」他人憔悴好多，而她沮喪得一蹋胡
塗。
「讓我安靜一下。」多彩甩上門。
在自己家被人甩門…，反客為主了，這是．．．凌凱堯空嘆。“人回來就好。”只
是她發生什麼事？他在她臉上看到絕望。
午膳時間同樣地沈悶，形成僵局。凌凱堯有些奇怪，多彩怎麼沒問狗狗上哪，她一
向疼牠。自雷倩君放牠出去後，牠也和主人一樣下落不明；另個合理的解釋為--是多彩
把狗狗帶走的！
「紀雲一直很掛念妳，為什麼不給他一次機會？」歹說好說，他有當和事佬的責任
在。不然紀雲真的會恨他一輩子，他不想失去這份珍貴的友誼。
「給了之後又怎樣？歷史會改寫嗎？」拋下箸，話刺到心嵌，「要機會不會自己去
爭取呀？幹嘛非要人施捨。」
「但至少讓他從陰影中釋放，妳依然不肯原諒他嗎？」
「這不關原諒不原諒，這件事也沒哈好記恨．．．」多彩頓頓，「只是他得到自由
，誰又能補償我？」
凌凱堯被問得答不上話：「損失大家都有，照妳這樣講，妳根本就沒原諒他！」
「他幹嘛需要被原諒？那只是他自我心中罪與罰的意識罷了。而且我問你，我要怎
樣做他才會覺得被原諒？我是個殺手，這個事實到死都不會改變。如果他愧疚的是這點
，那直到他進棺材前，罪惡感都不會消失。那是他的問題，不是我！我非得要和他握手
言和才叫原諒嗎？」
「妳不是和ＩＭＦ談過條件，說如果．．．．．．．」
多彩冷哼，「你真認為ＩＭＦ是求才若渴嗎？他們那種組織是會殺自己人的。條件
只是緩兵之計，萬一苗頭不對，他們會先把我祭出當棄棋，不用大腦想也知道。」他尚
不明事情的嚴重性呢！更不曉得她已迫近死亡，還在高談闊論什麼．．．
「那天妳是不是找過紀雲，見過他？」目前他最想知道這個。
緘默，不回答。她總是盡力遺忘過去，卻老有人不斷逼她想起。
「血緣是斷不了的東西，妳就這樣袖手旁觀地看著遺憾造成，妳怎能如此冷血？」
愈說愈激動，凌凱堯忘了一切。
多彩的憤怒也隨之高漲。“媽的！你又了解多少？”
「那是我的生存方式！你根本什麼都不懂！有什麼資格來說教？他有遺憾，我就沒
有是嗎？」
「錯，那不是妳的生存方式，那是妳孤獨的原因，妳也有選擇的權利；我不懂，是
妳不給我機會懂，怎麼能怪我！」
「我孤獨又干你什麼事？我有叫你管嗎？」桌子被狠狠震了一掌，碗盤全跳起來。
「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一開始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最後只會讓自己兩面不討好
；運氣好，你的朋友會原諒你，你還保得住你現有的一切；弄不好，這會毀了你一輩子
。
你和我一樣，已經沒有後路可以退。你還有閒工夫管別人怎麼樣？整件事，你沒有
立場可言，自掃門前雪吧！雪都快淹死你了，哪來的氣力管他人瓦上霜？」
「不可能！」凌凱堯不為所動，透露著堅決和他自身的驕傲：「因為我愛妳。」
多彩沒有反應，只有胸部因呼吸而輕微起伏著。
「愛上死神對你沒有任何好處，甚至會要了你的命。別讓自己年紀輕輕就死在這，
你的父母親還等著這唯一的兒子幫他們收屍。你以後就會明白。」
衡陽雁去無留意戰略部署月。
西奧等人在美屬波多黎各群島的一座小島上，挖了地下軍事基地。
ＩＭＦ成功地阻止野上取得核彈的計劃。成功之因，可歸功於凌凱堯的分析。沒有
核武對西奧是件打擊，不過他還是擁有許多中程、長程飛彈和生化戰劑。
美國政府嘗試對小島展開突擊及潛艦攻擊，但損失泰半都在自己。為顧及社會秩序
，這些行動都是祕密進行不敢張揚，也不敢做得太過火讓傳媒曉得；面對第三世界反美
聲浪日益高漲，美國深怕從前在各國所做的各種非法勾當的底牌被揭出。火藥味越來越
濃，卻要裝作沒聞到。
四人幫裡，未臣年遭到被公司停職二個月的處份，以一項虛有不實的理由，栽贓到
他身上；東邪烈父親的錫耳藥廠也發生生產線停擺、新藥品企劃案失竊及產品品質有缺
失的問題。
未臣年知道自己被栽贓的原因何在，他收到一封警告信，要他少闖神御私人網路群
。
錫耳失竊案，竊賊不小心留下了線索。追查後，嫌犯就是當今烈的女友－雷倩君。
綽號聯邦調查局（ＦＢＩ），商業間諜。
她在幫另家藥廠，所以才接近烈以便探聽錫耳事務。加上她本身也在錫耳待過，另
受雇於百識堂下，雙面間諜。
錫耳正擬提出告訴，控告雷債君及敵對廠商。抓到兇手的不是別人，就是東邪烈本
人。
燕紀雲似乎放棄尋找翼袖的下落．．．．，只是和堯見面時多了不信任。就像多彩
講的，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唯有向前行才最好的退路。
凌凱堯大膽表白後，多彩一貫作風，避口不談、絕口不提。兩人一旦獨處，氣氛就
很僵滯。如果沒有必要，多彩會儘量避開凌凱堯，這令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很想
找機會和多彩好好談談。
在有一次和ＩＭＦ聯絡者溝通完畢後，凌凱堯終於下定決心追上疾走的多彩。她走
那麼快除了閃凌凱堯，主要是因這棟律師事務所屬於神御，她怕遇上熟人。
十二點到二點是休息時間，走廊沒什麼人，冷冷清清，打掃的歐巴桑拖著垃圾過去
。他把她拉到角落，凌凱堯的眼神顯示他受傷害了。
「為什麼要躲我？因為妳自已的身份嗎？」
多彩在他的注視下有些心軟，至少她不曾憎惡他。只是．．．．你要她怎麼說才好
？直接告訴他：「對不起，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實在說不出這種話。
「你可以有更好的女孩，我不是什麼好人，不適合你…別讓愛情騙了眼睛，遮去事
實。」
「我知道妳會這麼說，可是這樣令我很難受…」
「我和你是不同世界的人，別假愛情之名忽略現實，那會毀了你…」她說的沒有一
絲留戀，凌凱堯的心在煎熬，原來愛情也可以這麼令人難受。
凌凱堯將多彩困在牆與他之間。
「不要不給我機會就先判我死刑…」低頭想吻她，他卻不由自主地隨著臉色大變的
多彩往旁看去。
她看到什麼？讓一向鎮靜的她，倉惶失措。
「對不起。」一股柔勁將凌凱堯推開，多彩急著消失在走廊盡頭。
凌凱堯細瞧，一個西裝畢挺，戴著眼鏡的男子和他旁邊短髮俏麗的女人，有三四名
隨從。那個男人好面熟，卻又想不起來是誰…先不管，追多彩要緊。
「你看見了嗎？」女人是暗城堂主佳木斯。
「看見了。」男的自然是百識堂主法蘭科西斯。
「是她…」
「嗯！是她…」
「該說嗎？…」
「牧老很擔心她…而且那小子也犯了大忌…」
物是人非事事休隔幾天，凌凱堯正準備去超市採購一星期的食物，在中途就遇上三
輛大黑車，將他逼到路旁。他被請上其中一台後，罩上黑布，對方只是簡短地告訴他：
「地御想請你到他那走一趟。」
地御？！他第一直接反應是：難不成在西奧事件中，地御也算一份？
他被至一間小小的木屋，但凌凱堯全然無法得知身處何方，罩子令他溼熱難耐。
「牧老，人已帶到。」
也許是地御下了指示，他臉上的罩子總算被拿掉，一間空蕩的房、一張桌、幾張椅
。
「請坐。」御廷牧雙手後揹，漠然的臉和多彩相去不遠。統治者的雄風威嚴。
「你有沒有購物清單？這樣會比較節省時間。」
“他連我出門是為了買東西都知道？哇塞！”凌凱堯掏出單子。“地御就是地御。
”
牧吩咐一名手下，那人立刻奉命行事。這種派頭和以前在雄獅完全沒得比。正想開
口，御延牧已先聲奪人：「今天請你來，主要是為了私事，和IMF、西奧克里斯無關。
」
「那請問找我有什麼事？」他第一次見到御延牧本人，他看來很老成、穩重，磨練
多就是不一樣。
「為了不讓你有不知者無罪的理由…」不苟言笑，人言中冷酷無法親近的地御，「
特別告訴你一件事：多彩死神是我的女人，誰動她，誰就死。」
雷聲轟然大作於凌凱堯心中。“是事實嗎？但地御會沒事亂開玩笑嗎？”
「只是這樣…？」“真不知要作何感想…原來…她…”
「這不能叫做『只是』，她是我的一級賓禮，在神御的規條裡，意圖指染或有不軌
舉動者，人人可得而誅之。」瞧他冷徹的眸子，認不出是對多彩柔情似水的御延牧。
「如果是這樣，你竟然讓她置身險地於不顧，你是真的愛她的嗎？還敢大言不慚地
說『她是我的女人』，你有沒有盡到男人的責任？放她一人闖算什麼…」
話未說完，牧的侍衛，路，已一拳揮上凌凱堯腹部。沒有防備，他著實吃下這一擊
。御延牧並未阻止，冷眼看著。
「勸你說話注意一點，我不會像脩待你那麼客氣。」雙手交握，「你和她相處那麼
久，我還以為你會了解她多些，沒想到…也沒多了解。當死神決定要某人的命時，沒人
阻止得了她。」意思就是並非他不攔，而是攔不住啊！的確，她性子烈，有時頑固的像
石頭。
“呼…好狠…胃液差點沒給吐出來”，凌凱堯不甘心放棄。
「可是…地御沒有參與這件事嗎？」他的大疑問。
「沒有。」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們兩方都不幫。」
「你竟然就…」凌凱堯只覺氣衝腦門，究竟到底要講什麼他也不知道，「你捨得讓
她去？」
「事業和愛情是分開的，脩自己也這麼主張。而且此事地御不宜插手，愛莫能助。
」
看他絲毫不帶感情，凌凱堯徹底懷疑他是否真心愛著多彩？
「你真的愛她嗎？她隨時都有喪命之虞，你又捨得？」
「等一下…我先問你，江山重要還是美人重要？你什麼都不懂，有什麼資格說教？
」和某人的話一模一樣，「西奧根本摧毀不了美國政府，那也不是他的目的，他只是想
製造動亂與不安，讓美國人民也嚐嚐他們遭受的痛苦。拿你們中國歷史來比喻，『沖冠
一怒為紅顏』的吳三桂為女人引清兵入關，造成中國第三次亡國；紂王的妲己，幽王的
褒姒都是滅亡的禍水。『傾國傾城』不是空穴來風。如今為了個人幸福，你寧願賠上更
多人的幸福？這樣就叫做偉大？」皮笑肉不笑，「這樣才算『愛』？」
「那你為什麼不幫IMF？至少不會讓她涉身險地。」眼前的人可是名震全球的人物
吶！
御延牧搖搖頭：「你果然把事情看得太簡單。IMF組織本身是只求目的不擇手段，
和它合作帶不來多少好處，甚至會惹出不必要的糾紛。你以為脩能全身而退的機率有多
少？告訴你，不到百分之一。據現在情勢看來，IMF會選擇把她和野上青彥一起炸死之
途，因為以她目前的實力根本不是野上的對手。」
除了啞口無言還是啞口無言，凌凱堯雖曉得此事危險且關係美國的命運，可他不了
解其中內幕是如此龐雜。他真太小看一切，思考不夠周嚴。
地御明白表示多彩這一次將有去無回，他卻又表現的無動於衷…，他不是愛她的嗎
？…「她沒和我說過…」
“她當然不會說！”牧翻白眼，「今天你回去問她，她就會告訴你。不過一定是她
先問你上哪了。」看來地御對她了解頗深，”他們……認識很久了吧？“凌凱堯悵然…
他拿什麼和地御比？身份、權勢、地位相差截然千里。比真情，倒誰也不輸誰，可是多
彩和他在一起比較配吧！他們是同一國度的人。
「所以說你最好趁早斷了追求她的念頭，這樣對我們彼此都有利，也不會造成她的
困擾。」棒打落水狗，用強的也要逼他放棄，愛情眼裡容不下一粒沙。
「我還能說什麼？」凌凱堯無計可施，攤手，「就算我不願意，你也不可能罷手對
吧！」
「她住你那，多叨擾了…」牧摸摸下頷，「要你放棄是有些困難，我知道…，就算
是我也無法留住她，你也不可能辦得到。別讓你自己和現在的我一樣。」
「什麼意思？」不解他靜穆的表情中不經意洩露的哀思。
愛的愈深，傷得愈重，現在後悔也來不及阻止傾洩的感情。
「你剛才不是有問：我捨得嗎？我當然捨不得；可是就像我說的，沒人阻止得了死
神，除非她自己肯停。我知道會失去她，卻得袖手旁觀，甚至連當路障時間也沒有…。
華府不敢張揚，除了怕影響社會秩序，其實畏懼野上青彥的暗殺也是主因之一；如果你
還有印象，去年轟動一時的軍事參謀部八命血案就是他的傑作，你說呢？」
「為什麼在事情沒做前，就先放棄希望？」互不相讓的兩個男人，「地御的勢力呢
？」
「我已經說過了。」牧不滿的神色，「地御是個大組織，地位愈是高的人，愈不宜
輕舉妄動，更不能為私人恩怨而失去立場。不論我們幫哪邊都沒有好處。你以為我沒試
過阻止她？如果我擋得住，你們今天早見不到脩。她不是能讓人控制的女人。你應該明
白這點。」
凌凱堯默認，她過於獨立自主又有點孤傲。
「所以你應該對她死心了吧？還是我要給你什麼條件？」
呼吸、吐吶，凌凱堯盯著斜前方的地板…死心…？？辦得到嗎？……？條件…？
「我希望你能讓她和我朋友，燕紀雲，重修舊好，他本是她哥哥…」
「脩願意嗎？」牧打斷他的陳述，「她不願意的事，我不會勉強她。」
「那我也沒辦法答應你的要求！」強硬。就算他是地御又怎樣？
御延牧眼閃爍奇異的光芒，威勢逼人，更加冷峻。
「那你好自為之，別怪我沒警告過你。讓自己腹背受敵是愚蠢的行為。自視過高是
四人幫最大的缺點。這樣下去你們永遠成不了氣候。」
悵望千秋一灑淚多彩像條德國獵犬，搜尋凌凱堯全身上下，看看他的購物袋、食品
、車子，最後她說：「你被地御『請』走了，對不對？東西不是你買的。」她的眼神和
牧一樣銳利、寒冷，「你見到他了？」
「呵！是嗎？…」裝傻來掩飾不安及紊亂、失落的心，不知該用何種態度面對她。
「不要讓我掀你的底，你會死得很難看。」”青菜”都能找出一、兩項證據，好比
他車子的擦撞痕跡、購物超市的不同、食物品牌差異，和脖子上幾乎褪盡的織物壓痕…
。
「好吧…」”算妳贏，你們都很厲害，我比不上…“，「我的確被『請』去見他了
。」
「他還好嗎？」脫口而出的話讓凌凱堯更涼去半截，她真的…。
多彩發現自己失言：「我是指他對你還好吧？」應該是不太好，看他鐵青的臉色…
。
「他說妳愛的是他，是真的嗎？」頹喪，“求你回答不是也好…。”
眼皮動了幾下，被她猜到牧果然找他去興師問罪。猶豫該不該生氣。
「他說了就算。」不承認不否認，她不喜歡被問這種事。
痛徹心扉的撕裂感，什麼東西可以用來麻醉？
「我真像個傻瓜是不是？」特大號的苦笑，悲傷痛楚源源而來。
多彩不知要說什麼？這種情況下她都拙於言辭。安慰他？很不協調；嘲諷他，又不
道德，“節哀順變”是她唯一想到的可以講的話。
「我不適合你，無論想法、習慣、各方面都是…。」從來沒有像這樣渴望再見牧一
面，多希望陪伴自己走下去的是他，而不是凌凱堯…。
原來思念是如此煎熬，大概是因自己終於承認對他的感情…。希望你在我身旁…牧
。
Thenightsarelonelythedaysaresosad.AndIjustkeepthinkingaboutthelovethatweha
d.AndI’mmissingyou.Andnobodyknowsitbutme.“要灰心喪志？或者鍥而不捨？舉旗不
定，你該怎麼樣，凌凱堯？”
「你無法戰勝野上青彥？」聽她證實吧！
「運氣好或許能平手…。」多彩臉頰鼓鼓，像生悶氣。
「為什麼？」心急，不明究理，「你那裡比不上他？」
多彩皺眉，通常那代表著“輕蔑”。
「你手伸出來，掌心向我。」她命令道，「指尖朝上。」用說的不如用實例解說比
較快。
多彩也擺出同樣姿勢：「使勁全力朝我這手打來。」
不明白她要幹嘛，也許是在解釋事情。凌凱堯照做。
啪！清脆的擊掌聲，多彩的手微微向後倒了一下。
「現在換我。手放鬆不要僵硬，不然後果不負責…。」
她也一掌揮去，威力足把凌凱堯震退好幾步。
「差別就在這裡，懂了嗎？」她將一綹髮絲塞回耳後。凌凱堯好像有點懂，又不完
全明暸，多彩只好繼續解釋。
「我們之間的差別在於內力的深淺。同樣一個招術，因每個人程度、資質威力各有
所不同；在技巧方面，我能和野上平分秋色，威力卻略遜一籌，他畢竟比我修練多十年
以上。」
看來，地御並不是為了讓他打退堂鼓而捏造這些話，每件事都是真實的；所有人都
心知肚明一切，只有他沉浸在美好滑稽的想法！他出了多大的洋相？
『這將毀了你一輩子…』很久很久以前，他好像聽過這句話。
「滿意了嗎？」空空洞洞的聲音在問他。
語已多，情未了，迴首猶重道最近多彩常作夢，她會夢到小時候，有時則夢到自己
的死亡。
在夢中對痛苦沒有知覺，而她面對死亡時，也沒有半點掙扎，看著自己死去。
令她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個連續的夢。她夢見自己刻意選擇了死亡。當形體消釋，
靈魂猶存的她飄到牧的身邊。
牧坐在長椅上，盯著牆上的電視，記者正播著有關一名女子自殺的新聞。牧以掩不
住的悲哀，細細唸著：「妳為什麼要死呢？」
被牧的悲傷所震，她猛然驚醒，颼颼寒意卻揮之不去，所想的盡是：我要活下去。
忽然門被打開，她又夢見牧走到床邊，抱著自剛才夢中驚魂未甫的她。她漸漸被安
撫，然而牧的隱隱愁色依然沒有消失，甚至更哀傷。兩人沒有交談，相擁而眠。
之後她夢見牧的次數逐漸增多，有時他們會在夢裡纏綿，每一次都感覺那麼真實。
多彩就像一般殺手，縱使在熟睡裡仍保持高度警覺，一有風吹草動便會醒來。然而御延
牧可是真的到多彩房內，但為何多彩竟連幻象與真實都分不出？
原因在於她對御延牧的感覺熟悉度。她會醒來，但她辨別的出是對她沒有惡意的御
延牧，自然不會太緊繃，游離於半夢半醒間。
牧離去時會使小技倆，按住她的穴道，不讓她醒來。他這麼做是怕自己會衝動地把
她綁架走，不讓她去赴會；二來也是按捺不住想她的渴望。
復活節的腳步近了。人一旦死而復生，就是死神的滅亡之日。
牧曾半帶警告地和凌凱堯表示過，如果IMF把多彩當成棄棋使用，導致她的死亡，
他會不擇手段，不顧後果地摧毀這個組織！
人生自古誰無死復活節的彩蛋、兔子、糖果等，各種活動紛紛登場，人們有為期一
禮拜的假期。
春臨大地、生意盎然。原本應是充滿活力的日子，但老天不賞臉，陰雨不斷的天氣
也維持了一個星期，甚至拖到了這個為美國人民所重視的節日。
天空特別地詭異，時而細雨，時而放晴，時而大雨，許多遊行慶祝活動便在此等天
候下進行，人們的心情也跟著忽喜忽怒。
電視機前的觀眾會聽到一則軍事演習的新聞。這次演習規模中等，也無什麼特別之
處，只出現一格軍艦陣容畫面後，便被當日的節目活動取代。
潛艦之內，IMF行動指揮組長手上再次揮舞著衛星傳回的圖片，上有座標與方位。
每三人為一組，總共有十組，分別清理不同的區域。
他們身上分別配有二把槍、五顆手榴彈、百發子彈、通訊裝備等…，另外有九個人
又分別加帶了一個墨綠色布袋。
一片嚴寂中，就數多彩表情最輕鬆，瞟著黑黝黝的地板。她猜測布袋中帶的應該是
定時炸彈。別人是裝好炸彈就走，而她的工作則是把野上幹掉為止，真是差別待遇…。
以她估計，所需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小時，戰鬥很快就會結束。看來是註定要喪命於
此，不過四周的風景應該不錯吧…她最喜歡海了，藍藍的…一無際的…多變的…先著防
水裝，也們要穿越下水道溜進去。
日薄西山的黃昏…海浪、海濤…拍擊岩石，永無止盡地重複侵蝕…直到，這個星球
面臨死亡為止。
有航空母艦戰鬥群呢！但他們這得很遠，在數架F-18、F-16及戰鬥直升機裡，有一
架直升機先行起飛了。
「主座，七號攝影機故障…」聚在這兒的人，大部分都是對美政府懷有強大怨念的
一群人，只有少數是用錢雇來的傭兵。
他們為了守護自已的信念及正義戰鬥，只是表達的方式過於激烈、極端。同是擁有
強烈的愛國情操，但在一般偏好和平人們的眼中就顯得有失理性，而被貼上恐怖份子的
標籤。
「十號攝影機也發生問題，畫面遭受干擾…。」
腰際掛著槍的野上青彥，將匕首拿在手上把玩。事情不會僅僅是機器故障如此單純
，「紅色警戒，全體動員，封鎖七號、十號附近所有出入口，五號、八號彈準備。」
為了避免驚動敵人，採無聲警示。霎時到處閃著奇詭的紅光，除了被入侵的兩區。
「哼！」野上扔下煙蒂，用腳踩熄。“以為沒有核彈我跩不起來是嗎，IMF？我可
是把生化武器弄到手了呢！讓你哥倫比亞持區化為一片廢墟。”
沒有預料這麼快就遭到包圍，使IMF有措手不及之感，連防水裝都尚未有時間脫棄
，迎接他們的是噠噠的彈轟。硝煙四漫，流彈亂竄。
「媽的，你們跟他磨菇什麼？」多彩手上套著可隨關節隨意而動的護手鐵甲，一口
氣朝三方投擲手榴。
在爆炸火花未全盡的當下，IMF殺開一條血路，分散作業。以守為攻的策略，把人
全殺掉不是他們的目地，而且也會浪費太多的時間。
伊森此行最主要的目地是為破壞飛彈導航系統，以免野上在他們尚未把這裡炸掉前
，先向華府發射飛彈。
尋找野上青彥！
他到底人會在哪？應該是在控制室不遠處。多彩用了幾個小嘍嘍來試刀，小太刀屬
防禦性強的式器，不過顯然多彩不大滿意它的硬度。在一次使出『三段刺』的同時，刀
身因承受不住壓力而斷裂。
在監視器前觀戰的野上青彥也做好應戰準備。
他一直留意著一名女子，想必她大概就是多彩的死神。身手真不錯，不過是個女輩
，令他有點吃驚就是。
如果他沒看錯，她用的劍技是日本刀法裡最難學的『平青眼』，及破壞力強的『刺
突』。招式與他相同…。
嘩啦巨響，電流ㄘㄘ聲、藍色的火光冒出，外加爆開許多小火花。機警的野上早已
先一步躲開，臥倒滾一圈朝斜上方開槍。
「就這樣偷襲前輩放冷槍，真是不懂禮數的後輩…」
縱身，多彩從鐵架上翻下來，拍拍灰塵。
「自己人又何必客套。」臉上有著淡然的微笑，「晚輩多彩死神在此請安。」
「我見過妳是吧？」野上回想起他在凌凱堯辦公室看到的那位纖細女子，「妳的功
夫是伊樹教妳的嗎？我聽說他找了個弟子，沒想到是個女人…」
「女人又怎樣？妳媽不是女的？」
「嘴吧頂會講，不過也只有現在了。」野上和多彩間有了微妙的氣氛，兩人都沒有
動手的意願。若真開打，大概也是用肉摶戰來一較高下。他們的思想模式相近。
「那你就讓我多講幾句，反正只也有現在。」淺笑，回眸百媚生。
「我欣賞人才。不如來我們這邊吧！報酬絕對比IMF優渥！」他沒忘西奧的交代。
「沒興趣。」斬釘截鐵地回絕。
「忠心當人家的走狗？」
「說到狗，前輩不也當得挺稱職？」多彩斜瞄野上，「我個人向來比較自私，我只
會為我自己。不是為了IMF或什麼人，但我要摘下『第一』當我的王冠。」
「口氣不小，可能力能有多少？」野上嗤之以鼻，非常輕蔑，「妳不可能嬴得了我
。憑妳現在的修養，回家再練個幾年吧！」
「我沒說要贏。」—而是和你同歸於盡。
九分之四的炸彈安裝完畢，伊森正和同伴陷於廝殺之中。第一枚飛彈將於58秒後發
射，萬一射出去又不能派愛國者飛彈攔劫，生化飛彈的毒性會擴散於空中。必須不讓它
引爆墜至海中才是權宜之計。
勿忙之際，有人按下發射鈕，靠著衛星導航系統，長了眼睛的飛彈就直奔華府而去
。
正是話不投機半句多。野上和多彩打將起來，雙方都握有約20公分的短刀。『短劍
舞』是他們這種招式的名稱。
在野上和多彩同學的古流派中，除基本之拳腳功夫，『刀器』的使用是重要的環節
，槍術次之。
野上注意到多彩拿刀的手換成右邊，剛才她拿小太刀的手是左邊。左右開攻，她是
舞雙刀的。
「該死的東西，密碼是多少？」伊森揪起剩下半條命的人。
「…克里斯萬歲…。」又是忠心耿耿的烈士一位。
密爾斯忙錄的手指，逡回於鍵盤，「再給我多一點時間…」
「四號裝置完成，over。」
「九號裝置完成，over。」剩最後三枚。
多彩被野上逼至牆角，握刀的手僵持不下，另隻手也在較量。手纏那就用腳打，當
雙方都產生露縫的那瞬間，多彩用腳掃過野上左頰；她則被一掌擊中胸骨上方。野上深
厚的內勁，讓她直咳鮮血，但眼中的鬥志則未嘗稍減。血汗淋漓。
拖著白色尾巴的飛彈，在距美國本土75哩外海處墜海。朝群島前進的軍艦、直升機
和戰鬥機分別起飛。
九枚炸彈佈署完畢，離爆炸時間還有30分鐘，接泊的直升機將在12分鐘後趕到。首
先起飛的直升機已經抵達，從上面跳下三個人，幸運地他們未遭攻擊。
精神的意志超越肉體的極限。不僅單是多彩，連野上也一樣。兩人已進入打鬥的世
界，在拼出勝負前不會罷手。
共同喘著大氣，抹去臉上淌下的血漬，野上左手垂掛著，似乎已經骨折，刀傷遍布
；多彩的體力消耗得比野上多，又快。兩條腿皆受重傷，行動變得遲緩。
維持一定的間距，動也不動地對峙，已經非常疲倦了，接下來就看誰能取得先機，
給予對方致命一擊。外頭陣陣轟然巨響，全充耳不聞。喘息漸止後，再擺開陣式。
最後一擊！！！
他們互拉住對方，野上在失去一條手的棈況下，顯然比較不利，要拿刀又要拉著多
彩不放。不過也因為多彩拉著他，所以他還是能貼近她。
兩人連最後的招術都一樣，多彩逆持匕首對野上心臟刺去…，野上也朝同樣的目標
下手…。
鮮血直奔而出，撒了滿天的血雨。匕首插在野上心窩，又給多彩猛力拔出。
血花四濺…兩人同時倒地，多彩不停地咳血，肺像被擠壓一般，好難受…。手上戴
的護腕雖然阻止野上刺中她的要害，但經這麼一滑，讓她胸口開了個洞。再也握不了刀
，匕首滑落。
呼吸…很困難…。她想掙扎。
轟隆巨響，牆上炸開一個大洞。漸漸地多彩覺得全身輕盈起來，也不再感到疼痛，
天花板突然變成了藍天。從來沒有像這般輕快過，彷彿飄浮在天空，很自在。人若要死
了，疼痛大概也會一同消失吧…「脩！…」有人在喊她，是錯覺嗎？
「脩！…」不是錯覺，煙霧裡走出三個人！御延牧、蓋西莫里玆、雷德。
“你來啦？…見到妳…真好…”多彩微微一笑，繼續看著上方的白光。
“我要去哪裡呢？…也許…該回家了…。可是…家又在哪？…”
「脩…脩…」牧衝上去，越過已死的野上青彥，抱起多彩。
「看我這裡！看著我！」多彩聽不到他的叫喊，瞳孔逐漸放大…。「脩！…」
真的…好舒服…無牽無掛…。
多彩感覺自己的靈魂正朝著光源發散處奔去。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四肢百骸，也
慢慢分解成無數的原子粒態向四周散去，最後剩下意識的光球，向白光衝去…無可奈何
花落去這回輪到御延牧披掛上陣和死神搏鬥，“手術中”的紅燈未曾熄滅。
六年前首遇死神，他敗在她手下；六年後他面對的是真正使人天人永隔的死神。他
…還會再輸一次嗎？人說事不過三，他卻殘酷地被剝奪了一次。
豆大的汗珠沁出，隨即被抹去，手術燈發出亮光。汗不停地流，卻覺寒意刺骨。身
穿綠衣服的一群人。
在外守候的只剩御延軫。他接到莫里玆的電報就立刻搭專機趕來。
等待是轉機也是凌遲。等了數小時，牆上的宣導文宣他都能倒背如流。陪同的莫里
玆、雷德忙著打點許多善後事宜。軫坐在醫院長椅，祈禱多彩千萬別死。再怎麼說，她
也是曾在他心頭佔有一席之地的女人。
如果不幸她走了，牧極有可能成為西奧第二。他的憤怒已遠遠超過該有的理智。也
因為牧對IMF的不信任，堅持往虎穴闖，才撿回了瀕死的多彩。
當時他的眼神瘋狂卻不失冷靜的判斷力；但在證明IMF棄多彩不顧時，牧開始有了
肅殺之意。換作是軫自己，他也不可能饒恕吧！
五小時又三十七分候，牧脫下沾血的手術服走出來。刺眼的紅光熄滅。表情倦怠、
哀傷，在牧背後形成巨大的陰影。
他頹然地坐在軫身旁，遲遲不見多彩被推出。軫小心地觀察牧，大概能略知一二。
牧僵著拳。
「發訃聞…」有氣無力的幾個字。
突然，他重擊後方的牆，似乎在發洩所有的不滿、失望、悲傷、痛苦。
「為什麼連一點求生意志也沒有？！…」怒吼讓值夜班的護士嚇到，往他們這裡看
了一下。「她根本不想活…為什麼？為什麼…？」
紅了眼眶，是誰規定掉淚的男子是懦夫？哭是人類本能之一，也是情感的表現。
軫幽幽地嘆息，長這麼大，好久沒再哭泣過，今天的眼卻也泛出淚光。他圈住牧，
給他一個屬於兄弟間安慰的擁抱。
白雲千載空悠悠多彩死神和野上青彥的死訊傳開，在殺手界引起不小的旋風。西奧
被捕，IMF在地御的佈置下陷入比野上更難搞的困境，中情局只差沒被廢掉，地御挖出
的醜聞讓國會一時喧騰不已。
在地御派人拿走多彩所有遺物的後一天，燕紀雲找上門。
「我妹是不是在你這兒待過？」他劈頭就問凌凱堯。
「我…」凌凱堯很難回答這個問題，因到目前為止，他仍不知多彩是生是死，沒有
人知會他。
紀雲只要一牽扯上翼袖，就像變個人似。
「你還想瞞我什麼？要不要叫雷倩君來這和你當面對質。她的手是被翼袖弄傷的，
那天我躺在沙發也是她的關係。你打算瞞我一輩子嗎？堯？」
燕紀雲的痛心疾首，凌凱堯的處境堪憂，破裂邊緣的友誼…「…是…是的…她在我
這待過一陣…那是…」
「你為什麼不肯告訴我？！…」燕紀雲朝他大吼，「她死了！你知道嗎？她死了！
」
清澈的淚毫不掩飾地流下來，強大的怨憤。信任越深，一旦被背叛也越傷得人體無
完膚。也許當年翼袖就是這麼感覺，一報還一報，他今天也嘗到苦果。
「怎麼…怎麼…」凌凱堯愣住，久久不能言語。
「別裝一副你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燕紀雲請臣年替他查證過。
全完了…“弄不好，這將毀了你一輩子”…“自視過高是四人幫最大的缺點…”警
告歷歷在目，他沒一次聽進去。
”女人是禍水”…錯不在女人身上吧！錯的是被盎惑不知覺醒的男人。凌凱堯不想
去相信，排斥這項言論。
“多彩不會那麼輕易就死掉，還是IMF真拿她當棄子？”那個冰雪容顏卻總在笑的
女人…雖然她在笑，但總給人劃清界線的感覺。
「不可能…是誰告訴你的？」
「小凱撒。」燕紀雲坐下，仇恨不曾消滅；不久前，也許翼袖曾坐在這上面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你聽我解釋，紀雲…」
「什麼都別再說了…」他阻止凌凱堯，揉著太陽穴，像是頭很痛，「我不會原諒你
的…」
儘管明知堯一定有他辯解的理由，可是他無法繼續聽下去。
心靈的感受總是凌駕於道德的規範，一旦牽扯到心靈時，再多合理的教條、說辭也
彌補不了那份受傷害的心。
愛戀是甜蜜的，失戀是痛苦的。明明知道分別是可能的，但真的來臨時又叫人痛不
欲生。
此後…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四人幫面臨崩潰拆夥的危機。
當年我6歲，在個典型春末夏初，雷聲大作、傾盆大雨的黑夜裡。我全身溼透，又
飢又冷，蜷縮在勉強可躲雨的陰暗角落。
豆大的雨點模糊我的視線，刺痛身上的傷口
我驚慌又害怕，心想是不是被拋棄了。今早在遭一頓毒打後，我便被帶到這陌生又
骯髒的貧民區。
不知時間多久，我聽見踩水聲由遠而近；我已沒有多餘的氣力去管四周發生什麼事
。然後，腳步聲在我面前停下來。
勉強撐起呆滯的眼，抬起頭，遠處昏暗的街燈淡去他們的輪廓，分辨得出是一男一
女。女的是東方面孔，男的看來像混血兒。
女人撐著傘，幫我擋雨，蹲在我面前，臉上有淡淡的笑容，柔聲問我。
「小妹妹，妳媽媽呢？」
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沒有外國口音。她後面的男人看來很冷漠，像會令人凍結，
大概不是普通人。我有些緊張，不知他們有什麼目地。不信任。
她大概以為我聽不懂，便改口用英語再問一遍。我喜歡她的聲色，很舒服。
「不知道。」回答比蚊子還微弱，只有氣音，用西語回話，眼睛低下來看地上的水
漥。
「妳家在哪？」男人隆隆地開口，我被他的威儀嚇著。他看來是那麼…那麼…難以
親近。給人高高在上的權威感。
我搖頭，既不知這是哪，也不知家在哪。我活動範圍很小，只認得鄰家幾條路，卻
不知路名，還有我媽工作的地方而已。
女的回頭和男的交談幾句，我只會西語，所以不知他們在談什麼。男的微點頭，似
乎答應什麼事。
「我們先把妳身上弄乾，再送妳回家好嗎？妳大概曉得妳家附近長什麼樣吧？」她
試探性的問著，神情和善。
我很猶豫。
她注意到我的身上的瘀痕「被打的？」聽不出來感情在裡頭。
她向我伸手「走吧！待在這裡，妳會得肺炎唷！到時會被綁在床上打點滴、抽痰、
吃藥，還有…」她形容得很恐怖。
「喂！沒那麼誇張好不好，會教壞小孩子。」男人似笑非笑地講，面部表情和緩許
多。其實他笑起來很好看。
「我只是陳敘事實，你不就那樣對我。」她也似笑非笑地說。
「但也沒有”綁”那麼離譜…」
也許是顧及到我的緣故，他們使用西語交談。
這是我和我未來養父母第一次相遇：多彩脩與御延牧。
此時離野上青彥事件相隔約一年。據爸描述，媽昏迷了近一個半月，多次病況告急
，直讓他壽命減半。當然也不忘吹捧自己醫術精湛，才搶贏閻王。
媽在醫院待了五個月才出院，又休養許久。即使己過14個月的那時，也並未完全復
元。傷得太深、太重，留下後遺症。
我是在迫不得己的情況下跟著他們走，也實在因別無他選。那時我並不知道他們的
身份，對他們迅速在隔天就帶我回到生母工作場所的效率感到驚奇。
多彩隻身帶我前往時，曾高挑著半邊眉毛懷疑的問我：「妳真的想回去？」
我沒有回答。
生母海絲特是家三流酒吧跳豔舞的女郎，我從不知誰是我父親，恐怕連海絲特自己
也不清楚。她15歲懷了我，由於沒錢墮胎，只好把我生下來。我等於是不被歡迎來到這
世界的孩子，常成她的出氣筒。
多彩當時是知道我的處境才會那麼問。
實際上我有點掙扎，我不喜歡那兒，又沒法逃避，6歲小女孩能幹嘛？就算挨打、
被凌虐，我還是得回去不是嗎？要不然我要到裡去呢？
她帶著我走進酒吧，她高雅的氣質和這的氣氛格格不入。
然後我看見海絲特新男友，也是這裡的舞台經理瞪著我，一副我不該出現的表情。
我有時也會被他揍，昨天丟我到貧民窟的正是他。
多彩帶點慵懶，彷彿此地的一切與她亳不相干，任我帶她至後台。我心裡發慌，毛
毛的，深怕會發生什麼事。
果不其然，正在上妝的海絲特，從鏡中看到我和一陌生女子走進後臉色大變。抓起
梳子就朝我丟來，一臉嫌惡。
「妳這小賤種還有臉給我回來，存心想吃垮我是嗎？」
我害怕的閉上眼，往多彩身上躲，緊捏著她的衣服。
多彩看來還是很漫不經心，輕鬆接著梳子回扔給海絲特。她特有看似和煦又冰冷的
笑顏掛著：「這位太太，女人生氣容易長皺紋，會加速老化。」
海特絲氣得頭上花花綠綠的飾品也跟著亂顫，其他女郎則停下手邊動作等著看好戲
。
「妳是什麼人？我教訓孩子干妳屁事？」
多彩梳理頭髮，若無其事地回答：「我是中國人，應該不至於看不出來吧！」
我現在能相當肯定多彩不是普通有錢人，更非社會福利局的人。
「廢話！」海絲特豁然起身，用她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多彩「如果妳是帶這
小賤種回來的話，那妳現在可以滾了！」
「我只帶Fnne“來”，要不要“回”妳自己再問問她。」多彩斯理慢條，摸我的頭
，瞧也不瞧海絲特「Fnne，想和媽媽在一起嗎？」
我為之語塞，心跳狂亂，不知她還有這招。我不能理解她的眼神，完全沒有任何暗
示，也臆度不出她的想法。
海絲特粗暴地將我扯走，顯然她再厭惡我，也要殺殺多彩的氣勢。
「孩子是我生的，她當然和我在一起。」
「生妳的是妳媽，妳也沒和妳媽在一起。」多彩開始有些不滿，連眼角餘光也不屑
分給海絲特「Fnne，點頭還是搖頭。」
「我…」我不知如何是好，結結巴巴。雖我不了解多彩是什麼人物，但比起相處
6年的海絲特，我覺得多彩較能信賴。
對一個心智尚未健全的6歲孩童，做這種攸關人生的抉擇實在太過勉強，不過這也
是多彩教我的第一課：選擇隨時會來臨，它不會管你幾歲；凡事在下定決心後，便不要
後悔。你必須在抉擇的那個片刻相信自己是對的，認真去做。
「這兒沒妳說話的份，給我閉嘴。」耳光朝我飛來。
一隻手輕巧地替我擋開。
「打小孩是不正確又不健康的行為。」
海絲特頓覺臉上無光，惱羞成怒，朝多彩大打出手。
「妳算什麼東西？臭婊子！人好像有錢就跩是嗎？」
多彩對這種舉動流露的輕蔑顯而易見，閃都沒閃，就往海絲特肩胛骨施一記肘擊，
從多彩身上可領略到什麼叫“有形無神”的真意，她真得會讓人有高科技產物下美麗卻
不真實的感覺。甚至到了毛骨聳然。
眾圍觀者，有竊笑，有私語。我愣著，多彩纖細的身形看不出學過功夫。我佩服她
的深藏不露，直覺告訴我，她在保護我，雖然手段有些激烈。
多年後某次偶然的機會中，爸御延牧曾告訴我，多彩不是很喜歡小孩子；特別是有
些愛哭又任性的娃兒，更是光想到就討厭；可是她卻收容了戴歐尼斯和我。原因在於，
她從我們眼中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那個很久很久以前，還叫做燕翼袖的女孩。
媽被伊樹帶走後，不曾言語達三個月，完全把自己封閉。
有時我會想，媽的才智不遜於爸。
作戰也是藝術的一種，對殺人我是不敢苟同，但一名頂尖的殺手，除了要有圓滑的
技巧，更要有佈局的智慧，並不單純比力量而已；腦筋也很重要，才能出奇致勝，洞察
先機。我相信她很聰明。
這扯遠了，讓我們回到舞台背後。
舞台經理領著兩名碩壯的保鑣而入。
「小姐，後台是不許外人隨意進出的，請馬上離開。」他們懷裡揣著槍。
「阿姨…他們…」我跑去拉多彩的衣袖，提醒她他們有槍。
她溫柔地安撫我，向舞台經理欠身：「抱歉，請再給我幾分鐘。」
海絲特不爽地叫囂：「唷…妳那麼愛這小賤種哇？可以啊！三千萬美金。」
我不敢相信她說出這種話，淚水浮現，原來我只不過是個可拿來論斤講價的物品。
槍枝開保險聲，舞台經理是真要動手趕人了。但隨及他的背後也被人用槍抵住，讓
他僵直身子。
「小孩不是拿來賣的，希望妳記住這點。」御延牧和路也擠進這狹小的空間。
他接控場面，舞台經理臉色頓時刷白。
他走到多彩身旁逕自用德文與她交談，目地就是不給人知道他們在談什麼。
「我就說我該一起來不是更快。」
多彩微笑以對。
海絲特不能用氣炸來形容。「你又是誰？真他媽的混蛋…」
舞台經理扯扯海絲特。
「女人，少說兩句行不行？他是神御的人，我們得罪不起。」
「什麼？」海絲特大叫。
「丫頭，妳好了沒？我們還要趕飛機。」牧轉向我「Fnne，想好了嗎？」
“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走走走走……”
我心裡是這麼想，而口不敢言。
多彩盯著我的眼睛，像是看穿我的心思，點點頭，牽起我的手「我們走吧！如果妳
想家，我們隨時會帶妳回來。」
她甜甜的笑著，我大概被盅惑了，跟著她，走向我截然不同的未來。
我聽見海絲特在後面叫著。
「妳這小賤種走了最好！妳就不要給我回來！到時被人賣了活該！哈！自生自滅吧
妳！」
御延牧仍留在裡面。
「我知道妳沒替Fnne報戶口」他掏出支票簿「這是200萬，算妳養她6年的報酬。當
然這些錢還多了，妳沒花什麼心思在Fnne身上過。」支票留在桌上「以後別再罵Fnne是
小賤種，否則生她的妳，不就成賤人了。」
牧和路邁著大步離開。
酒吧吵嘈的音樂猶在耳際，多彩站在街道深呼吸一口，朝我頑皮地笑笑吐舌。
「裡面的煙味快把我嗆死了。妳沒搭過飛機吧？我們要去德國哦！機位還訂得到吧
…」
我已經不在乎那麼多了，將自己孤注一擲；在我6歲那年，我離開生長的故鄉：祕
魯。
『沒看過多彩殺人，任何人絕不會把她當殺手。』就連我自己也很難相信。她有時
很健談又幽默，有時又不喜言談很冷漠；但不管怎麼看，你都不會相信她曾是名震一時
的多彩死神。
接下來好幾個年頭，多彩終於是比較和牧在一起；不過長年飄泊使她不安於室，叫
她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是不可能的任務。所以她常去各國旅行，有時會和牧、戴歐尼斯
及我一起去，但從不到季風亞洲。
多彩參加過幾場政商界名流舉辦的晚宴（被拖去的），御延兄弟連觖出席；大家對
佳木斯或許還認識，可是都對御延牧旁邊的那位特別好奇，引來諸多揣測。
最後啊…御延軫和佳木斯舉行了盛大的婚禮；相較之下牧的婚禮就低調且簡單許多
，不過他們並沒去登記，只能算有實無名。此為多彩堅持要求。
時代不停向前邁進，人事也快速變遷。
幾經波折後，雷倩君揮別雙面間諜角色，嫁給東邪烈，專心做起廣告行銷。未臣年
和倚柔步進禮堂後不久，卻在38歲偕妻赴英時死於空難，四人幫成了三劍客。他家族經
營的德宗航空，因財務失當最後被神御併購。留下的孩子被其妹收養。
凌凱堯自失戀後蓄起短髭，比從前更加穩重，現己是情報心理學界泰斗。一如常人
娶妻，育有二男一女，從他惟一的女兒名字身上可得知，他依然惦著多彩；他女兒叫：
凌彩翼。
燕紀雲後來和神御合作，不論在天御或地御皆有展現。也結了婚。在最初的一、二
年，他和凌凱堯的關係低盪到極點。爾後才開始慢慢解凍，但傷痕還是很難彌補。
他很久之後才曉得多彩沒死和地御在一起（我背著爸媽和他說的，他有告訴凌凱堯
），但終其一生，四人幫中沒有人再見過多彩脩。
我爸御延牧，還是一天到晚扳著那張英俊又漠然的臉，不過當他在媽身旁時就不會
如此。記憶中沒見過他們吵架，激烈的爭執倒有幾次，但都算還好，他們都會各退一步
，畢竟能在一起就該額手稱慶，還計較什麼？
可是和平總是短暫，天長地久白頭偕老終歸只是夢想。
媽是得癌症死的，發現時已是骨癌末期，群醫也回天乏術，勸她與其待在醫院，不
如好好和家人共聚；她當然立刻接受，她說再怎麼也不要死在醫院病床上。
一星期後，在個迷霧朦朧的早晨，媽坐在花園的搖椅上靜靜地走了。從接到惡訊到
死亡，只隔一星期，快得讓人措手不及，如此不著痕跡，就像爸第一次見到多彩脩般的
突兀。
享年41歲。
爸第一個發現，他原本只想離開一會兒，端早餐出來，再怎麼也想不到，媽竟趁他
不注意，轉個身就走了。
媽的臉上掛著淡淡的招牌笑容，只不過這次的笑容中帶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媽大
概對於她能活這麼久，感到很滿意了吧！她還是很漂亮，歲月沒對她造成多大傷害。
同一天，垂垂老矣的狗狗也死了；家中向來頑皮又老奸巨滑的康士及另條混血狗也
出奇的安靜，眼眸有濃密的哀傷。
平常在人面前酷得不像樣的老爸，抱著媽尚殘餘溫的遺體，默默垂淚；那或許是他
這輩子眼淚流得最多的一天，他愛她至深。
爸常常形容媽是不能擁有，只能暫時借用的女子，而這正是她迷人之處。我想這話
是對的，媽一生充滿傳奇性的色彩。
雖然媽往後10多年的生活堪稱平穩，但仍不時遭到狙擊，名堂五花八門。從劫財、
劫色（她依保有在深夜或暗巷遊盪的惡習，爸一再禁止，她卻以溜狗為由跑出去玩。搞
到最後爸要老緊跟著她，免得又惹禍出事）。大的有要綁票以用來做為威脅地御的也有
，或者是發現多彩死神還活著的人。
爸很擔心她的安危，媽卻漫不在乎將這些危機當茶餘飯後的餘興逍遣，我想此乃因
脩的人格在作崇吧！
故事到此也該結束了，這是有關“多彩死神”的大概經歷，當然還有許多的小插曲
也都蠻有趣的，但或許那些都太鎖碎，讓我們就此停筆吧！
我是御紫薊，本名Fnne。
再見各位，幕落了。願你們都能擁有一個愉快的生活。
跋：十年生死兩渺茫，不思量自難忘滾滾黃水水東流，河旁的百年老樹也在晚風裡
抖擻起來。
簡陋的小屋子陣陣漫罵，連星月也避之唯恐不急。夫妻間的爭吵是最難纏的事了。
「不行…不行…翼袖我決不…」女人的聲音軟弱而無力。
「笨女人…紀雲…妳…錢…」男人的粗嗓低吼。
門板後窩著兩個黑影貼在背後偷聽。這類爭吵對他們講是家常便飯，早已不勝其擾
懶得理會；只是今晚爭執的焦點似乎就落在他倆身上，身為當事人，當然要聽聽是“蝦
米待誌”。照經驗通常沒好事。
「煩不煩啊他們？乾脆離婚算了。」此話來自一名才５歲的女娃口中，任誰都會嚇
一跳。
女孩叫燕翼袖，表情冰冷，口氣不耐煩，眉頭緊蹙，厭倦這種場面。每回吵架吃虧
的一定是老媽。
「他們那些無聊人吵架就吵架，扯到我們幹嘛？」男孩繃緊拳頭盡是怒意，背上有
明顯的抽痕。
他叫燕紀雲，女孩的哥，７歲。
父母的話語模糊在空氣裡，只聽得斷片殘語。不過拼話向來是們的本事之一。
燕翼袖舉起胳膞，舔舔傷口的膿血又吐掉，小手拉著老哥的薄衣。
「喂！哥，你會不會覺得爸他們想把我們賣了？」
從剛開始就聽到什麼錢啊！生活啊！女兒啊！…拼起來就像他們老爸要當人口販子
似的。
「不知道耶！如果這樣我一定會保護妳，不讓妳有危險。」燕紀雲拍著胸脯信誓旦
旦，殊不知這是個無法實踐的誓言。摟著妹妹的肩繼續竊私下去。
「哎唉！你壓到我的傷口了啦！」燕翼袖翦水般的明澈雙眼，望著燕紀雲「說正格
的，你可別晃點我。」
兄妹臉上有如出一轍的笑容，淺淺的，冷冷的。小小年紀卻有超齡的早熟，現實逼
得他們學會早點長大。
「我哪次騙過妳了？喏！咱們打勾勾，我要晃點妳，隨妳怎麼處罰我。」男孩口氣
肯定，是很有擔當的小男子漢。
「這話你說的，可別忘哦！否則到時就算你跪下嗑頭求我，我也不和你好了。」
於是，外頭是一片腥風血雨，裡頭是兩個小孩無心機地互許諾言。
※※※※※※※※※※※※※※※※※※※※※※※※※※※※※※※
「不管，你輸了就輸，你賴皮！」女孩大聲指責。
「哪有！是我贏了。」小男孩說的有點心虛但死不承認。
「賴皮！賴皮！賴皮！你還拉我一把，但我還是跑贏你了！」女孩邊叫邊跳，髮辨
在陽光下晃啊晃的，雙手叉腰，一副得理不饒人的兇樣。
「我那有拉妳！是我贏了。」男孩不認輸，臉蛋紅撲撲的。
「少來！」女孩生氣得直跺腳。
「哼！我再也不要理妳了！我要去大毛玩！」男孩頭一扭轉身就往樹下跑。
小孩間單純的鬥嘴。
「燕．紀．雲！」女孩瞪著背影火冒三丈，輸給年紀小的人又有什麼關係？每次者
嘛這樣要賴！女孩朝他扮了鬼臉。
不過，哥不陪她玩，突然覺得有點寂寞。
自從有位陌生的叔叔來拜訪過爸爸後，家就常起爭執，不知為何，對象總是他們兄
妹倆。
燕翼袖感覺得出來那位陌生叔叔眼光總在她身上盤桓，她不喜歡被人盯著瞧，每次
都沒好氣偷偷回他一個白眼。
「燕翼袖！妳給我過來！」燕父殺氣騰騰的雷公吼響起。
慘了！我又幹嘛了？翼袖聽那聲就知禍事不遠矣，嘴上嘟嘟嚷嚷踢著碎石移步過去
。只希望不是老爸又起酒瘋，把她抓去毒打一頓。
「幹什麼？死人啊妳！快點行不行，沒腿啊！」這回火氣更大。
燕洪仁毫不客氣地抓起翼袖粉嫩的小手，粗魯拖著便走。
「快點！」他粗聲地吼。
「哈？」翼袖惟恐至極，不明白自己做錯什麼，只是有不好的預感，想掙脫燕洪仁
的鐵鉗。
燕洪仁當下甩她一巴掌。
「靠！老子的話妳也不聽！野毛頭！養妳那麼大不知要幹什麼！留著白吃白喝。」
翼袖掉下眼淚，瞼頰腫了一塊，火辣的滋味不好受。她希望哥哥能在這時陪她，有
點依靠也好，不會這麼無助。
「哥！哥！」清厲的呼喊。
「去妳的叫什麼叫！閉嘴！」又是一耳光。
翼袖噤聲，痛不算什麼，早被打習慣了。但就今天，她特別想見紀雲。她很害怕，
她要哥哥，但房子遮去她的視線什麼也看不著。
樹蔭下。
「妳妹好像在叫你耶！」大毛嘴含著糖葫蘆。
燕紀雲回望，被房子擋到了什麼也瞧不見，眼皮不安地跳動。
「別理她，又不會發生什麼事。」心一橫，還在為剛才的事睹氣，卻忍不住又多看
一眼。
「當真不去？」大毛疑惑地看著他「你倆吵架啦？」
弱小的燕翼袖被強拖到門前，燕洪仁捉著她的手就往燒紅的鐵板擺去。
「啊！！~~」發自肺腑的哀鳴連天都聽得一清二楚。鐵板上留下兩個掌印，不斷發
出焦臭味。
燕洪仁自始至終眉頭不曾皺一下。
血涔涔地往下滴，落在黃土上。
「燕洪仁…你…」屋子衝出一名男子，不敢置信眼前慘絕人寰的事。一個父親竟對
女兒下此毒手。翼袖早已承受不住這般非人的苦楚，昏死過去。臉上仍掛著清淚。
紅！一片眼花瞭亂的紅。女孩手掌被撕下一層皮，血，都是血！
燕洪仁把女兒推給眼前男子，像解決了一個燙手山芋。
「我這樣也是為她好，免得有指紋給人捉去了。」沒有憐憫。
男子心疼地將翼袖抱在懷裡，女孩很瘦。這傷得好好治療不然…他冷眼地看了燕洪
仁一眼，便抱著翼袖遠離這個家，這個村子，這個地方。
乍聞尖叫的燕紀雲不防地打了冷顫。
是翼袖嗎？翼袖是不可能尖叫型的孩子，頂多罵人時聲音很大罷了。烏雲漸聚。他
狂奔回來卻見父親和一群人站在河邊。
「不好了，不好了，我女兒掉下河被沖走了。」他朝村民指指點點，那副緊張相和
剛才的絕情斷義判若雲泥。
黃河之水波濤眾所皆知，雖為夏日炎炎村人不免對孩童三申五令不得戲水，但每年
如此慘劇依究照常上演。
「哎呀！怎麼讓一個小孩到河邊玩水…？」
「這女娃兒也太大意了吧！…」
「南無阿彌陀佛唷！小小年紀……」
聞此議論，燕紀雲如遭雷殛，當場呆愣久久不回神，張大嘴望向翻騰混濁的黃水。
淚，不知何時己布滿面容，他撥開眾人想看更清楚些，這一切是騙人的…不可能…
她才不會死…「騙人！你們亂講，翼袖…翼袖不可能獨自跑到河邊玩，你們騙人…說謊
！」
有個村民攔腰劫下他。
「別做傻事，你要讓自己也給沖走嗎？」
燕紀雲扭打著。他不信，翼袖不可能這樣死的，不可能！
村民開始組織搜救小組，正由一個經驗老道的中年人指揮著，準備要打撈遺體看是
否能尋獲。
燕紀雲從來沒像現在那麼恨自己過。他恨自己為什麼剛才聽到叫聲不趕過來，那時
也許或許還來得及…。他不還說好要保護她的嗎？為什麼要那麼稚幼為一點小事就不理
翼袖？
回來呀！翼袖！妳只是在和大家玩捉迷藏吧！一定是的。翼袖，我求妳出來吧！快
出來告訴大家妳沒落水，是爸爸看錯了，我求求妳。
※※※※※※※※※※※※※※※※※※※※※※※※※※※
「你這哥哥是怎麼當的？為什麼她一個人到水邊玩？一點也不照顧妹妹啊！…」
燕洪仁泛著血絲略為瘋狂的眼，瞪著燕紀雲，不時拳打腳踢，有折磨人的快感。
燕母只是不停地啜泣，她一直都很軟弱，認命地屈服於丈夫的淫威，如今連女兒都
保不住。紀雲繼續跟著她受苦，她也不敢告訴紀雲真相。
蜷縮在地上的燕紀雲，身心俱創，血淚交加。
自此訣別的兩兄妹，手足緣短；從此分道揚鑣的兩條命運。
煙火耀眼的光輝霎地照亮回憶中的臉龐，但那眼神，卻是哀傷。
妳願不願意…再對我笑一次…？…翼袖…不期望妳對我露出真心的微笑，但…至少
…代表一點…結束與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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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話】
軒轅聊天室——創作祕辛呼！耶！我終於寫完了！好感動。算把算把“多彩死神”
從下筆到峻工，差不多浩費近二年的時間。真是“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御紫薊
小姐（以下簡稱御）不知感受如何？
御是軒轅有次到歐洲自助旅行時，認識的朋友。
那時是坐在從奧地利開往慕尼黑的火車上，因是自助旅遊，人生地不熟，軒轅便和
同行的友人尋問坐在鄰座的御及戴歐尼斯，因故得以結綠。
一個小時多的車程裡，我們相談甚歡，然後互留名片與E-mail便日後聯絡。
藉由網路通訊，我們成了不錯的朋友，然後…御告訴了我這些事。
我依她的要求，更改許多地方，讓它看起來更具現代感；有的地方可能和現實有些
脫節又不失真實（各位就別費心拿天、地御和現實相較看是在隱射誰，更別說你認為“
比爾．蓋玆”是天御）。
這對軒轅來講，這是個難度頗高的差事。實際上我也沒想過自己第一篇小說是來自
朋友身上，而且還要翻譯。
我並無親眼見過天、地御或書中所提的任何人，只能從御給我的參考資料、口述去
揣摩。所以裡頭的多彩脩女士，可能會摻雜了一些軒轅心目中“認為的”她吧！
書中許多細節，各位也許會覺得模糊不清；有一半有是因我也不太清楚，御保留很
多，畢竟不方便透露吧…回顧整篇作品感觸良多，我個人是比較喜歡Part3後篇。在那
一段裡，我們可以看到多彩的另一種風貌，及她個性中深層的一面。（軒轅在Part１、
Part2中留了許多伏筆，到Part3才解答，各位注意到沒有？…）
多彩和牧的感情（就這地方絕對沒有改），大家會不會也覺很特別？世間難找！特
別像現在，情殺事件這麼多。他們的情感總是淡淡的…淡淡的…像老夫老妻，讓人感到
餘韻不絕。不像有人是轟轟烈烈地大起大落。
一直不知道要插在書中哪一部份，就拿出來在這裡講，軫及牧以前踢過青少年世界
盃，可以去想像那魁梧的體格。他們很喜歡足球。在美洲是籃球較為盛行，可是歐洲是
足球的天下，你很少看得到籃框，大部分都為足球場。御延兄弟對足球也有狂熱的喜好
。
而且神御組織很奇怪，每代獨立作業，上一代不管下一代，弄垮了你家的事。但名
稱不變，至於內容隨自己發揮。
神御接掌人不見得就是御家自己人，他們也曾大權旁落過。會當繼承者的人都是想
証明自己實力者，這位子若沒相當的能耐及意願，跟本做不下去！
軒轅是覺得，多彩是很好的女性獨立典範，跳脫傳統女人以“家”為重心的窠臼。
我不是說以“家”為重心不好，只是這種角色限定，常抹煞許多女性的抱負。
細心的讀者或許會發覺每章的男主角都不同。
Part１主角是四人幫，特別在燕紀雲身上，以他為楔子開始爾後的舞台。基本上我
feel他的個性較為陰沈…這點和其他人有非常大的不同；樂觀的凌凱堯，直腸子的東邪
烈（四人幫中我最喜歡他），加上有點傻愣（我覺得…）的未臣年。
這些人在一起時，你會覺得很輕鬆，四個大男人在一起耍白痴、純樸、不參社會殘
酷的小天地。一切美好直到名叫做多彩死神的殺手，在原本平靜的水塘丟下炸彈後宣告
終止。炸得水花四濺，水塘再也不得安寧。
故事從Part2走向陰暗，充滿懷疑與不信任的章節。IMF對多彩不信任，多彩對凌凱
堯、燕紀雲不信任，燕紀雲懷疑凌凱堯，西奧懷疑凌凱堯……比比皆是。
我曾試圖讓劇情不要灰暗下去，燕家兄妹已夠悲情了，我想讓它更開朗點；不過軒
轅的朋友提醒了我：「你認為這是一個輕鬆的故事嗎？」這才打破軒轅幼稚的思想。（
啊！我幼稚！）
Part3是正宗男角御延牧之天下。不過它是我認為最嚴肅、也最沈重一章，許多人
生中無奈之事都出現了。
就拿生死問題來說，有多少人真正去面對、思索過？還是整日汲汲營營，活在當下
莫管明朝？這些事在書裡沒有答案，我想我也不夠資格去憑斷、做結論，或許我們每個
人都沒有資格。
其實也許有人會說：他們那些人怎麼可能沒有對錯！他們憑一己私慾胡作非為，普
通人的命不值錢，只有他們珍視的人的命才寶貴哦！
這種想法好，很直接，很有正義感。可是，當我深入揣摩他們的心境後，越是投入
…越覺得有股深不見底的哀傷籠罩於心。
好像人類極力反抗命運、宿命，卻擺脫不了生老病死四道輪迴的無奈。
無論我們把話說得再冠冕唐皇，有些時候不得不承認，我們真的無力改變某些事。
而在多彩一行人處的世界裡，這份無力比我們多更多。
到最後，不管你是誰，權位多高，終究只是命運之神手上一顆棋；平時可以亂跑，
但祂規定的那一步，你不能不走。
貧窮的人不全因不努力才變窮，貧窮的人也不是說有努力就一定會變富有，舊世界
裡的佃農、平民、奴隸就最好的例証。
所以我才覺得Part３陰暗，充滿人生宿命，卻又不放棄反抗。御從負面的角度給予
我們另個思考空間，不像一些勵志從書老談什麼「人定勝天」。所以本書應屬中間路線
吧…它不說你會成功，也不說你會失敗，就這麼懸著，像說：「偶爾還是得碰運氣。」
燕家兄妹問題也沒有完滿結束，任它飄蕩用逃避取代面對，不知如何是好，時間也
不會重來，沒有“讓我們從新開始”這種事，徒有無限的欷噓和感慨。
現實社會本就如此無情，一定總有些缺憾吧…總之就像御說的，不希望大家用批判
的眼光看這本書，別管是非對錯，和他們一起感同深受就好。記得寫到多彩去世時，軒
轅自己先哭得淅嚦嘩啦。
多彩和牧其實還有很多小故事，一些較鎖碎、輕鬆愉快的事，類似生活雜記，那也
蠻好玩的。不知大家有沒有興趣？有就告訴軒轅吧！也許軒轅會考慮將它集結成冊…下
次再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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