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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了一小段路，早晨明亮的陽光已經幫我平衡了一點點情緒
的關係，當我按例到警衛室替代浩偉值一下班，讓他可以去餐廳用早餐、而與他簡短地
對了幾句話的時候，他並沒有發覺我有什麼異狀。
甚至他還一直嚷著：「哇！肚子真是有夠餓的……奇怪吔，昨天晚上快十點的時候
，我還吃了一大碗泡麵，怎麼今天早上一起來會這麼餓呢……」
然而，當浩偉一離去，我却像個洩了氣的氣球，一屁股地就跌坐在椅子上。
因為……我的內心依舊很激動、很複雜，臉頰也熱脹著，根本無心翻看一疊剛剛才
送到的早報。
「現在連兵都騎到士官頭上來了，而且在自己不對的狀況下，居然還敢那麼大聲，
這什麼世界啊……」沒多久吃完早餐的小傅，也到了警衛室來邊罵阿苗、邊安慰我。
「哎呀，算了啦！別氣了，剛剛你走了之後，尉仔不但罵了他幾句，還要他在早餐
結束、餐具全部清洗完之後，到辦公室去做報告。我想，大概會給他處分吧！」
也許小傅本來就是個厚道溫和的人，而且面相還帶點憂鬱的氣質，所以他的苦笑和
打抱不平，反而讓我聽來格外覺得沒力。
「處罰有用嗎？」
我搖著頭失望地大叫：「申誡、禁足和扣假，尉仔都給他罰過了，根本一點用都沒
有……因為停假期間，他正好可以看漫畫、看電視，還可以睡大頭覺，養精蓄銳呢！」
「哇噻，這麼好康啊！那我乾脆不要去工地，留在裡面當伙食兵好了，你看，工作
既單純又可以打混、放爛、又不用擔責任，這誰不要啊？……」小傅這次的聲音彷彿
「恍然大悟」般地大聲了些，而且看法也多了些力道，比較能相稱我的怨氣了！
其實，在軍中「不假外出」是視同逃兵，要判軍法的，若再「藐視軍中倫理、犯上
」的話，那更罪加一等。可見之前……
「尉仔對阿苗的處罰，真的很寬容了，因為，誰都不願意弄到太誇張的地步啊？」
我說。
「再說，不管他罰得輕或者罰得重，我都不會比較快樂啊，又不是病態到你痛苦、
我就快樂……對不對？我只要他下次不要再這樣子而已，沒想到他就……」
突然「叭！叭！」兩聲，我們倆不約而同地探頭往窗外看去，一部軍車停在鐵門外
。
「是阿澎啦！裡面還有主任和吳先生。」當我還瞇著眼，要更清楚確認是不是我們
單位的車再開門時，小傅已把車子裡看得一清二楚。
車子一進來，阿澎和主任從半開的車窗向我們揮了一下手，就快速駛了進去。
小傅故意語氣輕鬆的勸著我：「好啦！大家都來上班了，你先去吃早餐吧！就當他
是瘋狗好了，別氣了。這邊，我就幫浩偉看一下，等一下說不定朱皮會直接過來接浩偉
的班，那麼──，我就回工地去了……哎！又是一個天字輩的人物喔……」
＊＊＊
離開警衛室之後，氣飽的我仍沒去吃早餐，而是直接回二樓寢室。
我坐在書桌前，沈澱著昨晚和今天早上重疊的紛亂心緒。
然後……又去洗了把臉，等確定自己心情更平靜之後，才拿著順道帶進來的報紙下
樓辦公去。
＊＊＊
遠遠地，我就看到辦公室的大門和燈是開的。
雖然，我知道那是主任或吳先生幫我打開的，但愈走愈近，我仍然感覺到一股莫名
的壓力，怕萬一監察官今天早上臨時決定不去工地督察，而是「直接」回辦公室來「好
好照顧」我……
「主任早，吳先生早！」
一看監察官位子空著，我放心大聲地向隔壁的他們道了聲早，邊裝換著報夾。
「早啊！」「早！」
他們兩人的聲音，也立刻從兩間辦公室互通的門，竄了進來。
「監察官昨晚有回來，對不對？」主任接著大聲地問了這一句。
我當場嚇了一跳，停止了動作，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心裡想著：「主任怎麼會知道
呢？而且……他聲音還那麼大，萬一被對面總務科的陳小姐聽到的話，怎麼辦？……」
「因為啊，我看他放在我桌上的公文，他會簽的時間居然寫的是昨天晚上十點四十
五分，哇！為了今天早上要去工地，半天會不在辦公室，他就特地半夜跑回來看公文，
嗯──，中華民國有希望了……」
主任看我空了一兩秒沒出聲，竟自顧地說了起來，最後那一句硬是惹得吳先生跟著
笑了出來。
不過，這倒讓我糾結起來的心頓時放鬆了不少！
呼……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對啊！」我也輕笑地說著，然後探了一下頭，想看看隔著中間門另外一邊的他們
的表情。
沒想到，就在主任和我四目交接時，他接著問我：「你有看到他嗎？」
吳先生這時也立刻側過頭來看著我……
我當場傻眼了，像被電到一樣，不曉得該怎麼辦！突然……
「鈴……」
還好我桌上的電話及時響了起來，雖然有點嚇到我了，但我趕緊轉身把它接了起來
，避開那強烈的不知所措。
是立仁打來的內線電話，他說他在門口警衛室這邊，就要回工地了，可是大家都還
在談阿苗的事呢！
「還好吧？對那個『垃圾』生氣已經沒用了，而且又傷身，還不如把這問題丟回去
給尉仔，看他該怎麼辦？」
雖然電話那頭有點吵，可是立仁的關心，却讓我聽得好感動，但感動之餘，我仍不
忘小聲提醒他：「喂！昨晚的事千萬別說啊……」
「喔──！一大早講電話就講得情話綿綿啦……看你在那邊小聲嗯嗯啊啊地說沒幾
句就掛斷，包準是女朋友打來的對不對？嗯──，那這樣子中華民國也有希望了……」
主任隨口的玩笑，馬上又惹得吳先生大剌剌地笑了出來。
我一聽不禁大喊：「不是啦！」却也忍不住地笑出聲來。
不是因為主任的幽默很好笑，而是因為──
他每一次都這樣，都認為自己猜對了什麼事情，然後就藉題發揮他的幽默才華，可
是，很不幸地……他老是錯得一塌糊塗、慘不忍睹啊！
不過，「好吧！也算是一種另類幽默吧！」我想。
因為，此刻的情況和我的內心，彷彿已因為主任的話，而不再像剛才那樣窘亂了。
＊＊＊
於是……面對阿苗在快九點的時候來辦公室找我，語帶歉意地向我領錢去買菜，以
及尉仔同時也過來詢問我除了他這邊會給阿苗必要的懲處之外，我自己有沒有其他的想
法時，我早已能夠心平氣和地談著，就事論事了。
談話中，我很明白地表達希望可以三、五天就派一次車，到萬客隆做大宗的採買。
「這樣不僅有發票為憑，記帳單純又清楚，而且還可以讓阿苗省下每天採買的時間
，多做一些有變化的菜色！」我這樣解釋著。
當然，你一定也能猜想得到，我心裡其實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如果謠傳是真
的話，那這樣也可以杜絕阿苗有額外之財去墮落，影響工作的機會啊……」
「好啊！這樣不錯啊！順便還可以看看大家有沒有需要添購辦公室用品什麼的，那
……今天吃完中飯，休息一下，就派車叫阿澎載你們去吧！」尉仔說。
看著阿苗走出辦公室去做他最後一次「單獨」採買，我感覺不出他到底高興還是不
高與，但那都不重要了，因為這已經是個命令，而且是說不出有什麼不合理的命令，不
是嗎？
所以，不想了，上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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