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歸鄉】
崔斯特已經正式的畢業了,照著規定的期程,並且也獲得了班級中最高的榮譽。也
許馬烈絲主母對某些關鍵的人物吩咐了一些事,擺手了她兒子所造成的醜聞;但崔斯特
懷疑畢業典禮上根本不會有人記得他離開了該處。
他走過杜堊登家族裝飾華麗的大門,來到陽台底下,吸引了許多土兵的目光。「我
回家了,」他壓低聲音說,「管他有什麼意義。」在經歷了蛛化精靈洞穴中所發生的事
情之後,崔斯特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再把杜玉登家族當作自己的家。馬烈絲主母正在等待
他,他可不敢遲到。
「你回家了真好。」當布裡莎看見崔斯特飄上陽台之後,對他說。
崔斯特小心翼翼地走到大姐身邊,試著要弄清楚自己週遭的環境。布裡莎稱呼這個
地方為家,但是對崔斯特來說,杜堊登家族對他來講和第一天進入學院當學生的時候一
樣陌生。短短的十年對於黑暗精靈數百年的壽命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對崔斯特來說,
數十年的時空彷彿已經替他和這個家族之間劃下了鴻溝。
瑪雅加入兩人,和他們起沿著通往謁見室的走廊漫步。「您好,崔斯特王子,」她
說,崔斯特搞不清楚對方到底有沒有諷刺的意思。
「我們已經聽說了你在格鬥武塔中獲得的殊榮。你的武功讓杜堊登家族擁有榮焉。」
雖然她的話語冠冕堂皇,但最後她依舊掩飾不住一聲嘲諷的輕笑。「我真的很高興你沒
有成為蛛化精靈的糧食。」
崔斯特憤怒的視線奪去了她的笑容。
瑪雅和布裡莎關心地交換眼神。她們知道維爾娜對弟弟施予的懲罰,以及馬烈絲主
母臉——露出的暴怒神情。她們每個人都將手放在蛇首鞭上,不太確定自己危險的弟弟
變得有多麼具有威脅性。
並不是馬烈絲主母或是崔斯情的姐姐們讓他每一次的步伐都小心翼翼。他知道自己
和母親在一起的時候,應該要如何進退應對才能夠討好她。是家族的另外一名成員意起
了崔斯特心頭的困惑和怒氣。在所有的血親之中,只有利克納梵披著虛偽的外衣。隨著
崔斯特越來越靠近神堂,他緊張地觀察著四周走廊的每一個方向,不知道札克納梵什麼
時候會出現。
「還有多久你要加入巡邏隊?」瑪雅將崔斯特拉離冥想的狀態。
「兩天之後,」崔斯特心不在焉地說,目光依舊掃視著每一處陰影。接著他才恍然
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神堂的大門口,依舊沒有發現札克的蹤跡。也許武技長就在裡面,
站在馬烈絲的身邊。
「我們已經聽說了你的優柔寡斷,」布裡莎將手放在神堂的大門上,突然爆發道,
語氣變得冷如寒冰。崔斯特對這爆發並不感到驚訝。他早就預料到蜘蛛神後的高階祭司
會有這樣的態度。
「你為什麼不就盡情享受典禮的愉悅就好了?」瑪雅追加道。「我們的運氣很好,
學院的教長和主母都非常陶醉於自己的歡愉之中,根本沒注意到你的舉動。否則你將會
讓我們全體都蒙羞!」
「你可能會讓馬烈絲主母在羅絲女神的御前失寵,」布裡莎很快加上一句。
「崔斯特想,這是我能夠給她最大的報答。」想起布裡莎讀心的能力十分高強,他
很快地驅高了這個念頭。
「希望他沒有,」瑪雅面色凝重地對姐姐說。「空氣中有股山雨欲來的感覺。」
「我已經學到了教訓,」崔斯特對她們保證。他深深地一鞠躬。
「請原諒我,姐姐們,近來黑暗精靈世界的真實面才慢慢地在我年輕的雙眼前開展。
我再也不會因為同樣的理由而讓杜堊登家族失望了。」
姐姐們對於他的這項宣稱實在感到非常滿意,以致於忽略了他語意中的模糊之處。
但是,崔斯特也不想要冒太大的風險,同樣的也不願意再提這件事情,悄悄地溜進門內。
當他注意到扎克納梵並不在其中的時候,他不禁鬆了一口氣。
「讚美蜘蛛神後!」布裡莎在他身後大喊。
崔斯特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他深深鞠躬。「說得真是太好了。」他喃堝道。
札克在這一小群人身後潛行,觀察著崔斯特的每個動作,試著要搞清楚在學院中十
年的時間對這年輕的戰土造成了什麼影響。
過往崔斯特臉上掛著的笑容已經消失了。札克推測,曾經讓他和魔索布萊城有著天
壤之別的天真無邪也跟著消失了。
札克重重地靠在邊廊的牆壁上。他只能斷斷續續地聽到神堂大門內傳來的對話。讓
他聽得最清楚的是崔斯特對布裡莎讚美羅絲女神時衷心的應和。
「我到底做了什麼?」武技長自問道。他回頭看著走廊,但通往神堂的大門已經關
了起來。
「的確,當我看著那名黑暗精靈,那名戰士的時候!他曾經是我最珍惜的人,一切
都是因為我的懦弱,」札克懊悔道。「崔斯特到底失去了多少我曾經可以挽救的?」
他將長劍拔出劍鞘,靈巧的手指撫摸著銳利的劍鋒。「如果你嘗到了崔斯特。杜堊
登的鮮血,那將會讓你成為更高貴的神兵利器。因為我們又拯救了一個靈魂,不受這個
世界,不受我們世界的糟蹋,不再需要忍受此生永無止盡的折磨!」他將劍尖南《於地。
「但我只是個懦夫,」他說。「在可以替我帶來生存意義的努力中,我失敗了。表
面上看起來,杜堊登家族的次子活了下來。但是,我的崔斯特。杜堊登,那擁有一雙巧
手的少年,早就已經死了。」札克看著崔斯特原先站立的地方,現在只剩下一片空無,
武技長的表情突然變得十分猙獰。「但是這個偽裝者還活了下來。」
「黑暗精靈的戰士。」
札克的武器跌落地面,雙掌掩面。這雙手是札克納梵。杜堊登面對殘酷世界時惟的
庇護。
崔斯特第二天的大多數時間都在自己的房間內休息,試著要躲開家中其它成員的干
擾。在第一次的會面中,馬烈絲生母二話不說的就讓他退下來,但崔斯特不想再度面對
她。同樣的,他對布裡莎和瑪雅也沒有多少話可說,因為他害怕這兩個人遲早會明白他
話中真正的詛咒。不過,最重要的是,崔斯特不想要見到那位曾經被他當作面對弱肉強
食世界唯一救贖的導師、那位曾經被他認為是魔索布萊城永劫黑夜中唯一明燈的札克納
梵。
崔斯特相信,這也只不過是個謊言而已。
他回到家的第二天,納邦德爾時往正好開始了光的循環,房間的門突然打開了,布
裡莎走了進來。「馬烈絲主母召見,」她面色凝重地說。
崔斯特的腦中瞬間流轉過一千個不同的念頭,但身軀已經不由自主地抓起靴子跟著
姐姐走了出去。馬烈絲和其它人莫非已經發現了他對於那邪神真正的觀感?她們這次又
替他準備了什麼樣的刑罰?崔斯特不由自主地緊盯著神堂拱門上的蜘蛛雕刻。
「在這個地方你應該比較自在一點吧,」布裡莎注意到他的不安,皺眉說道。「這
是我放在高榮耀的處所。」
崔斯特雙目低垂,沒有回答。他同時謹慎地壓抑下內心那些尖酸刻薄的想法。
當他們進入神堂的時候,他感到更疑惑了,因為銳森、瑪雅和利克納梵都如意料中
地站在主母跟前。但是,在他們的旁邊還站著狄寧和維爾娜。
「我們都出席了,」布裡莎站在母親的身邊說。
「跪下,」馬烈絲命令道,全家族的人都跪了下來。主母緩緩地走過每個人,大家
都出於尊敬而低下了頭;當然,其實也有些人是因為習慣才低頭。
馬烈絲走到崔斯特身邊。「你對於狄寧和維爾娜的出席感到很困惑,」她說。崔斯
特抬頭看著她。「你難道還不明白我們生存之道的精妙技巧嗎?」
「我一直以為我的哥哥和姐姐要繼續留在學院中,」崔斯特解釋道。
「這對我們沒有好處,」馬烈絲回答道。
「難道一個家族中有兩名成員在學院中不會大為增加影響力嗎?」崔斯特大膽地詢
問道。
「的確,」馬烈絲回答道,「但是這將會讓我們的力量分散。你聽說了戰爭的謠言
了嗎?」
「我已經聽說了可能會有麻煩,」崔斯特看著維爾娜,「不過不是什麼大麻煩。」
「可能?」馬烈絲氣沖沖地說,對於兒子不能夠明白這件事的重要性感到十分惱怒。
「有許多的家族在刀鋒落下前甚至根本沒有機會知道任何的蛛絲馬跡!」她背對崔斯特,
對所有的家人說。「這謠言有相當的真實性。」她宣佈道。
「是誰?」布裡莎詢問道。「是那個家族膽敢陰謀對付杜堊登家族?」
「絕對不是排名在我們之後的家族。」雖然這個問題不是針對狄寧,而且他也沒有
資格在沒獲得同意之前開口,但他還是大膽地說道。
「你怎麼會知道?」馬烈絲詢問道,故意忽略對方的冒失。馬烈絲明白狄寧的價值,
明白他對於這場討論的意見將會非常值得參考。
「我們是城中的第九家族,」狄寧推論道,「但是在我們的家族中有四名高階祭司,
其中兩名還是前任蜘蛛教院的教師。」他看著札克。
「同時,我們也有兩名前任格鬥武塔的教官,崔斯特則獲得了戰士學校最高的榮耀。
我們的士兵數目幾乎達到了四百,每一名都經過嚴格的訓練、擁有實戰經驗。只有幾個
家族比我們更強。」
「你的重點到底是什麼?」布裡莎語帶譏諷地問道。
「我們是第九家族,」狄寧笑道,「但是排名較前的家族沒有幾個能夠打敗我們的
……」
「排名在之後的當然更不可能,」馬烈絲主母替他說完。「你的判斷力相當不錯,
我和你獲得了同樣的結論。」
「有一個大家族對杜堊登家族感到畏懼,」維爾娜作出結論。「它必須要除掉我們
才能夠保有自己的地位。」
「我也是這麼認為,」馬烈絲回答道。「這不太尋常,因為家族之間的戰爭通常是
由低階的家族所掀起的,目的一般來說是為了提升自己的排名。」
「那麼我們必須要十分小心才行,」布裡莎說。
崔斯特注意地聽著他們的話語,試圖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過,他的雙眼從未離開過跪在一旁,無動於衷的札克納梵。這個惺惺作態的武技
長到底對這件事情有什麼樣的想法?崔斯特忍不住想。這樣的戰爭會不會讓他興奮,因
為可以殺害更多的黑暗精靈?
不管他內心的想法如何,札克的外表沒有一絲變化。他只是靜靜地跪在那邊,臉上
的表情顯示出他甚至根本沒有聆聽這次的會議。
「不可能是班瑞家族,」布裡莎的聲音聽起來像是懇求眾人確認。
「我們絕對不可能對他們構成威脅的!」
「我們必須希望你的判斷是正確的,」馬烈絲神色凝重的回答,那次前往第一家族
的旅程生動的浮現在她腦海。「多半是另外一個較弱的家族畏懼我們,想要鞏固自己不
穩的地位。我還沒有辦法收集足夠證實任何家族有這企圖的證據,所以我們必須準備好
面對最壞的情況。因此,我把維爾娜和狄寧叫回到我的身邊。」
「如果我們知道敵人是誰……」崔斯特反射性地說。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長子膽敢不經允許就開口已經夠糟了,但剛從學院畢業的次子竟然也有樣學樣,這就難
以想像了。
由於想要所有人的意見,馬烈絲主母也忽略了對方的冒犯。「繼續說下去,」她提
示道「如果我們發現了是那個家族想要圖謀我們,」崔斯特靜靜地說,「我們難道不能
揭發他們嗎?」
「有什麼好處?」布裡莎對他怒吼。「沒有實際行動的陰謀並不算是犯罪。」
「我們可以用推論的方式嗎?」崔斯特追問道,頑固地抵抗房間中每個人對他投以
不耐煩的眼光;不過,只有札克例外。「如果我們比較強,那就讓他們直接投降,不用
開戰。讓杜堊登家族獲得應有的排名,從此阻止較弱家族可能的陰謀。」
馬烈絲抓住崔斯特斗篷的前緣,將他拉了起來。「我原諒你的愚蠢念頭,」她低吼
道,下不為例!「她把他丟回地面,兄姐們幸災樂禍的視線紛紛落在他身上。
不過,再一次的,札克的表情和其它人並不相同。札克用手遮住嘴角的笑容。也許
崔斯特。杜堊登的心中還是留有些許他所珍惜的特質,他大膽地奢望。也許學院並沒有
徹底地污染這年輕戰士的靈魂。
馬烈絲掃視著其它的家人,眼中閃動著怒氣和強烈的慾望。「這不是畏懼的時刻,
現在,」她大吼著,纖細的手指直指南方,「是編織理想的時候!我們是杜堊登家族,
德蒙創更斯巴農,八大家族無法理解的力量。我們是這場戰爭中不可知的關鍵。一切的
優勢都在我們手上!」
「第九家族?」她狂笑著。「很快的,我們前面就只會剩下七個家族了!」
「巡邏隊怎麼辦?」布裡莎插嘴道。「難道我們要讓次子孤身一人,暴露在危險之
中?」
「這次的巡邏隊將是我們優勢的開始,」自信的主母解釋道,「而在同一個隊伍中,
至少會有四個統治家族的成員。」
「其中一個可能會攻擊他,」布裡莎推論道。
「不,」馬烈絲對她保證。「在即將來臨的戰爭前,我們的敵人不會輕易顯露出身
份來,時機還沒有成熟。況且,殺手將必須要擊敗兩名杜至登家人才能得逞。」
「兩名?」維爾娜問道。
「再一次的,羅絲女神對我們的寵愛讓我們佔了優勢,」馬烈絲解釋道。「狄寧將
會指揮崔斯特所屬的巡邏隊。」
這個消息讓長子的眼睛為之一亮,「那麼我和崔斯特可能會成為這次衝突中的殺手,」
他沉吟道。
笑容迅速從主母臉上消失了。「沒有我的同意,你不准去幹,」她的語調讓狄寧明
白萬一犯禁將會有什麼後果。「你必須和以前一樣服從命令。」
崔斯特並沒有忽略話語中提到了話梵,也就是他被謀害的哥哥。
母親知道!馬烈絲根本不準備懲罰兒子所犯下的罪行。崔斯特的手遮擋住臉,試圖
掩蓋在這個場合只會讓他范上麻煩的恐懼表情。
「你是去那邊觀察的,」馬烈絲對狄寧說,「去保護你的弟弟,崔斯特也是要保護
你。不要為了殺一個人而摧毀了我們的優勢。」邪惡的笑容回到了她蒼白的臉上。「但
是,如果你發現了我們的敵人……」
「時機又適合……」布裡莎猜到了母親邪惡的念頭,因此替她說完,並且露出同樣
的笑容。
馬烈絲看著長女,露出了讚許的笑容。布裡莎將會是繼承家業完美的人選!
狄寧的笑容變得更燦爛了。沒有什麼比暗殺更讓杜堊登家族的長子興奮了。
「那麼,出發吧,家人們,」馬烈絲說。「請記得那些看著我們,充滿敵意的眼光,
他們正注意著我們的一舉一動,等待著攻擊的適當時機。」
如同以往,札克是第一個離開神堂的人,這次他的速度更遠遠勝過以往。這次引導
他步伐的並不是和另一個家族征戰的興奮,或是殺死更多羅絲女神牧師的快感。相對的,
崔斯特天真的舉動和與黑暗精靈社會格格不入的表現,替他帶來了希望。
崔斯特看著他走開,認為札克輕快的步伐代表的是他高漲的殺人慾望。崔斯特不知
道應該追上去,和武技長說明白;或者還是聳聳肩,像他遺忘許多殘酷事實一樣的忘記
武技長。當馬烈絲主母走到他面前,將他留在神堂時,他也只剩一個抉擇。
「對你,我只有幾句話要說,」當神堂中只剩兩人的時候,她對他說。「你已經聽
見了我交付給你的任務。我不會容許失敗的!」
崔斯特因為這強而有力的聲音忍不住往後退縮。
「保護你的哥哥,」她嚴厲地說,「否則我會讓羅絲女神裁判你的命運。」
崔斯特明白她的暗示,但主母不說出來不肯罷休。
「你可不會喜歡變成蛛化精靈的。」
一道閃電劃破地底湖凝滯的黑暗潮面,撕裂那些不停進逼的水淒食人妖腦袋。戰鬥
的聲音在洞穴中四處迴盪。
崔斯特面對一隻食人妖,將它困在一個半島上,阻擋了它所有回到水中的道路。一
般來說,單槍匹馬面對水犧食人妖的黑暗精靈不可能取得這樣的優勢;但是,只要過去
幾星期和他待在同一個巡邏隊中的人就明白,崔斯特不是一般的黑暗精靈。
那食人妖不顧自己的困境,依舊固執地衝向前。崔斯特迅如閃電的一擊將怪物的手
臂砍了下來。崔斯特明白食人妖難纏的再生能力,飛快地進逼,準備一勞永逸地解決這
傢伙。
另一隻食人妖從他的背後爬出水而。
崔斯特早就料到這件事,但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他已經發現了第二隻食人妖的動作。
他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那四肢不全,無力防禦的食人妖身上,不停地砍出一道比一
道深的刀痕。
正當背後的怪物準備伸出利爪的時候,崔斯特猛然跪下,大喊道,「快!」
隱藏在半島陰影中的黑豹毫不遲疑。關海法一個飛躍就撞上了不疑有他的食人妖,
在那怪物來得及反應之前結束了他的生命。
崔斯特也跟著解決了他的敵人,轉身欣賞黑豹的表現。他伸出手,大貓用鼻子拱拱
他。我們的默契多麼的好啊,崔斯特想。
另外一道閃電撕裂黑暗,這次近到讓崔斯特一時間為之目眩。
「關海法!」剛喚出閃電的瑪索吉。赫奈特大喊著。「到我身邊來!」
黑豹服從命令的同時還是在崔斯特的小腿碰了一下。當崔斯特的視力恢復之後,他
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因為他不想要目睹關海法每次和他合作之後主人的臉色。
瑪索吉看著崔斯特的背後,想要對準崔斯特的肩呷骨再射出第三發閃電。不過,赫
奈特家族的這名法師並沒有忽略狄寧。杜堊登無所不在的幽魂就在他身邊,正仔細觀察
著他的一舉一動。
「搞清楚你的主人是誰!」瑪索吉對關海法大吼道。這只獵豹經常離開法師的身邊
和崔斯特合力對抗敵人了。瑪索吉知道大貓和戰士的動作之間彼此配合得很好,但他也
明白法師在施法時有多麼脆弱。瑪索吉想要關海法待在他的身邊,保護他不被敵人傷害
;或是,他瞪了狄於眼,讓許多「特殊」的朋友們有所忌憚。
他把雕像丟到腳邊的地面。「離開,」他命令道。
在不遠處,崔斯特快速地了給另一隻食人妖。瑪索吉看著對方驚人的刀法,忍不住
搖搖頭。崔斯特一天變得比一天更強。
「趕快下令殺死他,席娜菲主母,」瑪索吉低語道。年輕的法師不知道自己還能夠
勝任這個任務多久。即使是現在,瑪索吉都不太確定自己能否殺死對方。
當崔斯特點燃火把封住死去食人妖的傷口時,他忍不住遮住眼睛。即使死掉之後,
也只有火焰可以阻止食人妖的組織再生。
崔斯特注意到,另外一邊的戰鬥也結束了,地底湖邊紛紛亮起了火把刺眼的光芒。
他不確定十二名同伴是否都活了下來;不過,他也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乎。反正
總是有許多人搶著取代他們留下來的空缺。
崔斯特只知道一件事,真正重要的夥伴關海法已經安全的回到它所屬的星界休養生
息。
「組成防禦陣形,」狄寧的命令在洞穴中迴響著,同時間,奴隸們、他精和半獸人
紛紛開始收集食人妖的寶物。
在火焰吞沒了他點燃的食人妖之後,崔斯特將火把浸入黑色的湖水中,又暫停了片
刻,讓眼睛適應週遭的黑暗。「又過了一天,」他柔聲說,「又擊敗了另一批敵人。」
他喜歡巡邏的刺激感,處在危險邊緣那種令人血脈噴張的感覺,同時,知道自己的
武器終於可以用來對付可惡的怪獸也讓他的心靈得到了安歇。
即使在這裡,崔斯特也沒辦法逃避他這一生一直感覺到的那種無力感,每一步踏出
似乎都可能帶來無窮的懊悔。因為,即使他這些天都在和幽暗地域的深邃恐怖作戰,所
殺的每個怪物都是別無選擇,但崔斯特一直不能忘懷在杜至登家族神堂中的那次會議。
他知道,很快的,他珍貴的雙刀就會被用來對付黑暗精靈。
札克納梵俯瞰著魔索布萊城,每當崔斯特的巡邏隊出城的時候,這已經成了他的習
慣。札克的內心不停地和人交戰,一方面想要衝到崔斯特的身邊和他並肩作戰,一人面
又希望巡邏隊會帶來崔斯特已經陣亡的消息。
札克到底能不能找到有關這個少年兩難處境的答案?他自己也禁不住要想。札克知
道自己不能夠出城,馬烈絲主母近來對他的一舉一動十分注意。札克明白,她其實已經
隱約知道他對於崔斯特的感覺,而她一定不會認可的。札克是她的情人,但除此之外兩
人幾乎沒有任何的交集。
札克回想著數百年前,他曾經為了兩人都在意的孩子維爾娜和她起過的爭執。維爾
娜是名女性,她的命運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札克納梵無論如何都無法扭轉蜘蛛
神後邪教對她的腐化。
馬烈絲會不會擔心他這次對這個男孩會有更大的影響?很明顯的,生母是這樣想。
但是,連札克自己都不太確定對方的擔心有沒有根據;即使他也沒辦法確定自己對於崔
斯特的影響力。
他低頭望向魔索布萊城,靜靜地看著巡邏隊的歸來。像往常一樣,他一方面希望崔
斯特平安歸來,一方面又暗自希望自己的難題會被潛行怪獸的利爪給解決掉。
熾天使書城
【第十八章 後房】
「您好,無面者,」高階祭司說,她推開艾頓走進對方在術士學校中的房間。
「我也向您致意,維爾娜老師,」艾頓回答道,試著要把話聲中的恐懼給壓抑下來。
維爾娜。杜堊登會挑這個時間來拜訪他絕對不會只是巧合。「在下何德何能可讓蜘蛛教
院的教師親自登門拜訪?」
「我已經不再是老師了,」維爾娜說。「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
艾頓暫停了片刻,思索這消息。他知道狄寧。杜堊登也已經辭退了學院中的職務。
「馬烈絲主母又將家人團結在一起了,」維爾娜繼續道。「我們聽說了有戰爭的傳
言。相信你也應該聽說了吧?」
「只不過是謠言,」艾頓結巴地說,現在才開始明了為什麼維爾娜會來找他。杜堊
登家族以前曾經利用過無面者,就是利用他來刺殺艾頓!現在,由於魔索布萊城中充滿
了山雨欲來的氣息,馬烈絲主母又開始重建她的間諜網和殺手體系。
「你有聽說過他們嗎?」維爾娜迅速問道。
「我只聽說了一些流言而已,」艾頓低語道,小心不要觸怒眼前這位有權有勢的女
性。「沒有多到足以向您的家族回報。直到現在您通知我之前,我都還不知道杜堊登家
族和這件事情有關連。」艾頓只能希望維爾娜沒有對他所說的話施展測謊法術。
維爾娜很明顯地放鬆下來,對這解釋感到很滿意。「無面者,你最好仔細聆聽這些
謠言,」她說。「我哥哥和我已經離開了學院,你將要成為杜堊登家族在此處的耳目。」
「但是……」艾頓結巴地說。
維爾娜伸出一雙手阻止他。「我知道我們上次和您的交易並沒有達成協定,」她說。
她低下頭,高階祭司很少這樣對待男性。「馬烈絲主母對上次因暗殺艾頓。迪怫而送您
的靈藥沒辦法讓您恢復外貌向你致上最深的歉意。」
艾頓現在才明白為什麼三十年前有一名身份不明的信差送給他一瓶醫療藥劑,差點
咳嗽起來。那披著斗篷的人原來就是杜堊登家族的手下,為了無面者暗殺艾頓而送給他
報酬。當然,艾頓根本不敢試用那個靈藥。如果照他過去的運氣看起來,這靈藥可能反
而會有用,甚至可能恢復艾頓。迪怫的那張臉!
「這次,你的報酬絕對不會再出問題了,」維爾娜繼續道,不過艾頓因為這件事情
濃厚的諷刺意味而幾乎沒有在聽。「杜玉登家族擁有一柄巫師之杖,但卻沒有任何巫師
有資格使用它。他原先是我哥哥諾梵的,他在對抗迪佛家族的過程中犧牲了。」
艾頓想要把眼前的人痛打一頓。但,即使是他也沒有這麼愚蠢。
「如果你可以找出到底是那個家族計劃對付杜堊登家族,」維爾娜承諾道,「這柄
法杖就會是你的了!對於這樣一件小事來說實在太划得來了。」
「我會盡力的。」艾頓對這不可思議的提議無話可說,只得回答道。
「馬烈絲生母對你只有這個要求。」維爾耶說完就離開了這名巫師,心中以為杜堊
登家族已經在學院中下了一個穩固的暗樁。
「狄寧和維爾娜。杜堊登已經辭退了他們的職務,」當天稍晚,另外一名狡詐的主
母走進他房間時,艾頓興奮地說。
「這我已經知道了,」席娜菲。赫奈特主母回答道。
她不屑地看著四周髒亂、滿佈焦痕的房間,在張小桌子前坐了下來。
「不只這樣,」艾頓很快地說,不想要席娜菲因為聽見過時的消息而被惹惱。「今
天我有了一個訪客,是維爾娜。杜堊登!」『「她懷疑了嗎?」席娜菲主母低吼道。
「不,不是!」艾頓回答。「正好相反。杜堊登家族想要利用我擔任間諜,就像他
們上次賄賂無面者暗殺我一樣!」
席娜菲暫停了片刻!感到有些震驚,隨即發出了低沉的笑聲。
「啊,生命真是諷刺啊!」她哄笑道。
「我聽說狄寧和維爾娜會進入學院只是為了確保弟弟畢業。」艾頓推斷說。
「這是個完美的掩護,」席娜菲回答道。「維爾娜和狄寧是被派去擔任馬烈絲主母
的間諜。我真是佩服她。」
「現在她們懷疑會有問題了,」艾頓表示道,在主母的對面坐下來。
「她們的確起了疑心,」席娜菲也同意道。「瑪索吉和崔斯特一起巡邏,但杜堊登
家族也把狄寧安插進同一個巡邏隊中。」
「那瑪索吉有危險了,」艾頓推測道。
「不,」席娜菲說。「杜堊登家族不知道是赫奈特家族計劃攻擊它們,否則她們就
不會來找你詢問情報。馬烈絲主母知道你的身份。」
恐懼的表情劃過艾頓的面孔。
「當然不是你真正的身份,」席娜菲嘲笑他道。「她知道無面者是加爾盧司。赫奈
特,如果她懷疑我們家,那就不可能去找你。」
「那麼這是一個破壞杜堊登家族的大好機會!」艾頓大喊道。「如果我暗示有其他
的家族介入,甚至是班瑞家族,那麼我們的力量就會更為增強。」他對這個可能性感到
十分高興。「馬烈絲將會賞給我一個威力極大的法杖,這會是我們報復她的工具!」
「馬烈絲主母!」席娜菲嚴厲地糾正他。即使她和馬烈絲馬上就會成為公開的敵人,
但席娜菲也不允許一名低賤的男性這麼輕視主母。「你真的相信自己可能這樣瞞天過海
嗎?」
「當維爾娜回來的時候……」
「你不能夠把這麼秘密的情報告訴一個地位這麼低的女祭司,愚蠢的傢伙。你必須
要親自晉見馬烈絲主母。如果她看穿了你的謊言,你知道她會怎麼樣折磨你?」
艾頓猛地吞嚥一口口水。「我願意冒這個風險,」他下定決心道。
「當最大的謊言被揭穿之後,赫奈特家族會有什麼下場?」席娜菲問道。「如果馬
烈絲主母知道了無面者真正的身份之後,我們將會有什麼優勢?」
「我明白,」艾頓感到十分失望,但仍然無法否定席娜菲的邏輯。
「那麼我們能做什麼?我又能怎麼辦?」
席娜菲主母已經開始考慮下一步的計劃。「你必須辭退現在的職務,」她耐心的解
釋。「回到赫奈特家族,接受我的保護。」
「這種行為也會讓赫奈特家族暴露在馬烈絲面前,」艾頓推論道。
「有可能,」席娜菲回答,「但這是最安全的作法。我會假裝憤怒地去找馬烈絲主
母,告訴她不要來騷擾赫奈特家族。如果她想要我的家人擔任情報來源,最好先問過我,
而我這次絕對不會容許!」
席娜菲對這樣的可能性露出笑容。「我的恐懼、我的怒氣都是以暗示社至登家族,
這次陰謀的主導者可能是比我們排名更前面的家族,甚至可能是多個家族聯手的計劃,」
她想到這些額外的利益就覺得相當滿意。「馬烈絲主母一定會輾轉難眠,感到草木皆兵!」
艾頓根本沒聽到席娜菲最後的一句話。「這次絕對不會允許」這句話讓他心中思緒
翻騰。「她真的來過嗎?」他大膽地問,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你是什麼意思?」席娜菲不太明白他的思路。
「馬烈絲主母有來找過您嗎?」艾頓繼續遭,雖然他害怕得不得了,但依舊想要知
道答案。「三十年前。席娜菲主母同意加爾盧司。
赫奈特成為協助剷除迪佛家族的殺手嗎?「
席娜菲的臉上掠過一道燦爛的笑容,但在一眨眼間就消失了;在同一瞬間,她將桌
子一釽,抓住艾頓的抱子,將他拉到距離自己只有咫尺之遙的位置。
「永遠不要將個人的情感因素和政治混淆在一起!」身材瘦小,力量卻不小的主母
低吼道,她的聲音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威脅。「再也不准問我這樣的問題!」
她把艾頓丟向地板,銳利的眼神卻絲毫不放鬆。
其實艾頓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只不過是赫奈特家族和杜堊登家族在衝突中的棋子,只
是讓席娜菲主母可以完成陰謀的一個暗樁。不過,艾頓對杜至登家族的血海深仇常常會
讓他忘記自己在這場衝突中低下的地位。他抬頭看著威勢逼人的席娜菲,意識到自己已
經超越了那條隱而不見的界線。
在審傘群的後方,魔索布萊城所在洞穴的南邊巖壁,有個體積不大,重兵防守的洞
穴。在鋼鐵深鎖的大門之後是一個房間,這裡是城中八大執政家族的會議室。
幾百支臘燭所散放出來的甜膩香味充斥著整個房間;主母們喜歡這樣的感覺。在衛
士學校的燭光下鑽研卷軸幾乎半世紀之後,艾頓並不介意這些光芒;但是他在這房間中
的確很不舒服。他的位置在一張蜘蛛形狀桌子的末端,坐在一張毫無裝飾,保留給議會
客人的不起眼椅子上。在桌子八張多毛的觸腳之間座落著主母的寶座,寶石在燭光下閃
閃發光。
主母們依序走進,每名都自信滿滿,輕蔑地打量著這男性。席娜菲站在艾頓的身邊,
將手放在艾頓的膝蓋上,對他鼓勵地眨眨眼。如果她對自己的消息沒信心,她絕對不敢
貿然召集執政議會。執政議會的主母們都將自己的任務當成榮譽職,除非是緊急狀況,
否則,召集她們恐怕會導致很多的怨慰。
在蜘蛛型桌子的主位坐著班瑞主母,也就是魔索布萊城中最權高勢大的女性;她的
臉上飽經歲月風霜,雙唇看來似乎不太習慣露出微笑。
「我們都集合起來了,席娜菲,」當八名成員都人座之後,班瑞說。
「你有什麼理由召集執政議會?」
「討論一件懲處案,」席娜菲回答道。
「懲處?」班瑞主母覆頌道,感到有些疑惑。近來黑暗精靈的城市中相當平靜,從
塔肯杜伊斯和佛瑞斯家族的衝突之後就一路風平浪靜。就第一主母所知,最近並沒有什
麼值得懲處的罪行;或者可以這樣說,最近沒有膽大妄為到值得執政議會討論的案件。
「是針對哪個人?」
「不是一個人,」席娜菲主母解釋道。她看著同僚們,判斷著她們感興趣的程度。
「是一個家族,」她直言不諱地說。「德蒙。納夏斯巴農,杜堊登家族。」如同席娜菲
預料的一樣,救聲難以置信的低呼聲回應了她的指控。
「杜堊登家族?」班瑞主母質疑道,很驚訝竟然有人會將馬烈絲主母牽扯進去。就
班瑞所知,馬烈絲在蜘蛛神後跟前一直相當受寵,而且最近杜堊登家族才有兩名成員在
學院中擔任教師。
「因什麼罪名讓你膽敢指控杜堊登家族?」其中一名主母問道。
「這是因為恐懼而起的言論嗎,席挪菲盧班瑞主母必須要問。執政議會中有幾名主
母的確對杜正登家族感到十分憂心。馬烈絲主母想要進入執政議會是個眾所皆知的事實,
而從她家族的所有資料來評估,她注定會得到這個職務。
「我有正當的理由,」席娜菲堅持道。
「其它人似乎懷疑這一點,」班瑞主母回答道。「你應該解釋你的指控,如果你還
珍惜自己的名譽,就請你快一點。」
席娜菲知道岌岌可危的不只是自己的名譽;在魔索布萊城中,誣告和謀殺是同等級
的罪名。「我們都還記得迪佛家族的陷落,」席娜菲開口道。「當年包括我在內有七名
主母和吉娜菲。迪佛一起坐在這間會議室中。」
「迪佛家族已經不存在,」班瑞主母提醒地。
「是因為杜堊登家族,」席娜菲直率地說。
這次的驚呼聲代表的是許多人的憤怒。
「你怎麼敢這樣說?」有人回應道。
「三十年了!」另外一人說。「這早就已經被眾人遺忘了!」
班瑞主母在眾人的怒氣化為肢體衝突之前讓大家安靜下來,這在議會的殿堂中並不
少見。「席娜菲,」她嘴角掛著輕蔑的笑容說。
「在這事件發生了這麼久之後,沒人可以公開討論這件事,當然更不能作出這樣的
指控!你知道我們的行事作風。即使杜堊登家族如同你所堅持的一樣是這事件的主導者,
那麼她們應該獲得我們的讚美,而不是處罰,因為她們的手法幾近完美。我宣佈,迪佛
家族已經不再存在。它根本從來沒有出現過!」
艾頓不安地扭動著,被夾在憤怒和絕望的深淵中。不過,席娜菲並沒有氣餒或不悅,
因為這情況進行的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喔,但迪佛家族的確還存在!」她站起身回應道。她將艾頓的兜帽掀去。「這人
就是迪佛家族最後的血脈!」
「加爾盧司?」班瑞主母大惑不解地說。
「不是加爾盧司,」席娜菲回答道。「加爾盧司。赫奈特在迪佛家族淪亡的那一晚
就死了。這名男性,文領。迪佛,假冒了加爾盧斯的身份和地位,躲開了杜堊登家族進
一步的追捕!」
班瑞對右方的主母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靜候對方施咒,完成一個法術。班瑞示意
席娜菲回到座位上,轉過身面對艾頓。
「說出你的名字,」班瑞命令道。
「我是艾頓。迪佛,」這隱姓埋名的二十年給他帶來了力量,「吉娜菲主母的兒子,
當杜堊登家族發動攻擊的時候,我正在術士學校求學。」
班瑞看著身邊的主母。
「他說的是實話。」主母對她保證。一時之間,眾人紛紛感興趣地交頭接耳。
「這才是我召集執政議會的原因,」席娜菲很快地解釋道。
「很好,席娜菲,」班瑞主母說。「艾頓。迪怫,我必須要佩服你掙扎求生的機智
和意志力。對於一名男性來說,你的勇氣和智慧實在相當驚人。當然,你們兩位應該也
都明白,執政議會不能因為這麼久之前發生的事情而對任何一個家族作出處置。我們會
有什麼好處呢?馬烈絲主母正是蜘蛛神後跟前的紅人;她的家族看來潛力無窮。
如果你想要對杜堊登家族執行任何的懲處,你必須要提出更迫切的需求才行。「
「這不是我的目的,」席娜菲很快地回答。「這件事情已經過了三十年,不再是執
政議會應該關心的事務了。同僚們,杜至登家族的確很有希望,她們擁有四名高階祭司,
各種各樣的武器,更別提還有她們的次子,崔斯特,那位班上永遠的第一名。」她特別
提到崔斯特,知道這會觸動班瑞主母心中的傷口。因為班瑞自己聰敏的兒子怕陰永過去
九年都必須屈居於天賦異稟的崔斯特之下。
「那麼你為什麼要打擾我們?」班瑞主母質疑道,話中有著明顯的怒氣。
「要請求諸位視而不見,」席娜菲懇切地說。「艾頓現在是赫奈特家族的人,處在
我的庇護之下。由於杜堊登家族對他全家所犯下的罪行,他要求我們替他復仇;而身為
唯一的倖存者,他的確有控訴的資格。」
「赫奈特家族會站在他身邊?」班瑞主母問道,開始覺得有趣和好奇。
「的確。」席娜菲回答道。「這是赫奈特家族的義務!」
「復仇?」另外一名主母詢問道,怒意已經被大感興趣的態度給掩蓋過去。「還是
恐懼?在我眼中看起來,赫奈特家族的主母只不過是利用這個可憐的迪佛家人來當作借
口而已。杜堊登家族想要更高的權位,馬烈絲想要加入執政議會中,也許這對赫奈特家
族造成了威脅?」
「不管是為了復仇,還是為了謹慎小心,我的指控,嗯,或者說是艾頓。迪佛的指
控都必須被認可,」席娜菲回答道,「這樣我們才能都從中獲利。」她對第一主母露出
詭異的微笑。「也許是為了我們的兒子,讓他們在追求認同的路上可以更順暢。」
「的確,」班瑞主母的笑聲聽來更像咳嗽聲。赫奈特家族和杜堊登家族之間的鬥爭
的確會讓每個人獲利,但是,班瑞懷疑,情況並不像席娜菲相信的一樣樂觀。馬烈絲主
母是個厲害角色,她的家族的確擁有超過第九名的實力。如果雙方的確宣戰,馬烈絲多
半可以加入執政議會,取代席娜菲的位置。
班瑞主母四下打量著其它的主母們,從她們滿懷希望的臉上猜到了多數人的想法。
就讓雙方盡情地去爭鬥吧,不管結果如何,來自馬烈絲主母的威脅都會消失。也許,班
瑞暗自希望,在戰鬥中杜堊登家某位少年將會犧牲,讓自己的兒子能夠獲得應有的名聲。
然後第一主母說出了席娜菲來此想要聆聽的話語,也就是魔索布萊城執政議會無聲
的認可。
「這件提案已經結案了,姐妹們,」班瑞主母宣佈道,每個人都報以同意的頷首。
「希望各位謹記,我們今天從來沒有碰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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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應許的光榮】
「你發現足跡了嗎?」崔斯特走到黑豹身邊,耳語道。他拍了拍關海法的胸腹,從
它肌肉放鬆的感覺中明白附近沒有危險。
「那麼你就先離開吧,」崔斯特看著眼前空無一物的通道。「當我們在池邊發現足
跡的時候,哥哥稱呼他們為邪惡的珠儒。又邪惡又愚蠢。」他將彎刀收起,跪在黑豹的
身邊,手臂舒適地掛在關海法頸上。「不過,他們卻聰明到足以愚弄我們的巡邏隊。」
那隻大貓抬起頭,彷彿明白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崔斯特猛力地摸摸他最好的朋友關
海法的頭。崔斯特還記得十分清楚,當秋寧宣佈關海法必須和崔斯特一起擔任前鋒的時
候,自己有多高興。當然,瑪索吉。赫奈特氣得半死,不過這就不重要了。
「這只豹子是我的!」瑪索吉提醒狄寧。
「你是歸我管轄的!」巡邏隊的隊長狄寧回答道,終止了任何可能的辯論。只要雕
像的魔力容許,瑪索吉就必須將關海法從星界召喚來,平白送給崔斯特一名可靠的伴侶。
崔斯特從牆壁上不尋常的熱謎明白自己已經超越了平常巡邏隊的巡守範圍。他故意
比平常超前巡邏隊許多。崔斯特很有信心他和關海法可以照顧自己,再加上其它人距離
又很遠,可以讓哥倆好整以限地享受等待的樂趣。崔斯特獨處的時間可以都用來纏清他
心中千頭萬緒的衝突。關海法則總是毫不評斷,永遠都認同他,是崔斯特最可靠的好聽
眾。
「我開始懷疑這一切的意義了,」崔斯特對大貓低語道。一我不懷疑這些巡邏的意
義,因為光是這周我們就阻止了數十隻可能給城市帶來巨大破壞的怪獸,但是這一切的
目的又在哪裡?「
他看著黑豹圓睜的雙眼,明白眼前的關海法似乎瞭解他的兩難。
「也許我依舊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崔斯特思索著,「或者是我的同胞們到底是什
麼樣的人。每當我找到線索的時候,它就會帶著我來到一條我不敢繼續的道路,暗示著
一個我不能接受的答案。」
「你是黑暗精靈,」他背後的聲音說。崔斯特猛然轉過頭,看見狄寧就在幾尺之外,
臉上掛著極為憂心的表情。
「侏儒已經逃離了我們的掌握。」崔斯特忙亂地說,試著擾亂哥哥對他的關心。
「難道你還沒學到黑暗精靈的處世之道嗎?」狄寧問道。「難道你還不明白我們的
歷史的走向,和我們未來的希望嗎?」
「我知道是學院中所教導的歷史,」崔斯特回答道。「那些是我們一開始就學到的
課程。至於我們的未來,或者是為什麼我們現在圍居在這裡,我真的不明白。」
「你知道我們的敵人們,」狄寧提示道。
「數不清的敵人,」崔斯特重重地歎了口氣。「敵人充斥在幽暗地域中的每個角落,
隨時等待我們放鬆意志。我們絕不會鬆懈,敵人必定俯首稱臣。」「啊,但是我們真正
的敵人並不是這個黑暗無光的洞穴,」狄寧露出狡猾的笑容。一他們的世界詭異又邪惡。
「崔斯特知道狄寧指的是什麼,不過他很驚疑哥哥似乎隱藏了些什麼。
「妖精,」這兩個字激起他胸中無數的情緒。他這一輩子都被灌輸了這些邪惡表親
的種種惡行,以及他們是如何逼迫黑暗精靈遷徙到幽深的地底。當地平常忙得抽不出空
來,崔斯特不會想到他們。
但是,每當他有時間靜下心來的時候,他就利用妖精這兩個字當作一切痛恨事物的
借口。如果崔斯特能夠像其它所有的黑暗精靈一樣,把一切都怪罪到地表精靈身上;特
別是黑暗精靈社會扭曲的道德和不公不義的現象,那麼同胞的未來就還有希望。就單純
的邏輯而言,崔斯特把精靈內戰的傳說和那些一連串的謊言相提並論;但是,在他內心,
他絕望地緊抓住這最後的光明。
他回頭看著狄寧。「那些妖精,」他再度說,「不管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傢伙。」
狄寧對弟弟大膽的嘲諷咯咯而笑,這對他來說已經是稀鬆平常了。「他們就像是你
所學到的一樣,」他對崔斯特保證。「他們卑賤得很,下流得超乎你想像,他們是折磨
我們同胞的兇手,是無數個紀元以前驅逐我們的元兇,是強迫我們——」
「我知道故事是怎麼說的,」崔斯特打岔道,對於哥哥因為興奮而逐漸提高的音量
有些驚訝。崔斯特看著背後。「如果巡邏結束了,讓我們到比較靠近城市的地方和其它
人會面陽。這個地方實在不適合這樣的討論,太危險了。」他站起身,關海法跟著他,
一起準備往回走。
「這裡還比不上我將要帶你去的地方危險,」狄寧用同樣狡猾的微笑回答道。
崔斯特停下腳步,好奇地看著他。
「我想你應該知道的,」狄寧取笑道。「由於我們是最精銳的巡邏隊,所以我們中
選了!在獲選的過程中,你可是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什麼中選了?」
「在某天晚上,我們將會離開魔索市某城,」狄寧解釋道。「我們將會花費許多天
的時間,越過很長的一段距離才會到達我們的目的地。」
「會多久?」崔斯特問道,突然之間感到非常好奇。
「兩周,也許三周,」狄寧回答,「但絕對值回票價。我們是蜘蛛女神的選民,將
要由我們的雙手來對死敵作出報復,在鮮血中獲得無上的光榮!」
崔斯特認為自己請到了大概,但是這個點子對他來說太過不尋常,他不敢貿然下定
論。
「是精靈!」狄寧驕傲地說。「我們獲選執行對地面的突襲!」
崔斯特並沒有像哥哥一樣那麼興奮,因為他不大確定這樣的任務到底會面對什麼樣
的情況。至少他有機會可以看看地表的精靈,實地證實一下他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到底
存不存在。對崔斯特來說最真實的是,這麼多年以來累積的失望壓抑著他的興奮;這提
醒了他,雖然地表精靈可能為同胞的黑暗世界帶來借口,但更有可能奪去更為重要的事
物。他心中百味雜陳,不知該如何面對。
「地表,」艾頓思索著。「我的姐姐去過那邊一次,當時她正參與一次突襲。她說
那是一次難忘的經驗!廣他看著馬索吉,不太確定他臉上的表情到底代表什麼意義。」
現在你的巡邏隊有資格去。我真羨慕你。「
「我不會去,」瑪索吉宣佈道。「為什麼?」艾頓吃了一驚。「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魔索布萊城已經有二十年沒有對地面進行過突襲了,我很確定這讓羅絲女神極為不說。
下次可能又要二十年之後,搞不好那時候你都不在巡邏隊裡了。」
瑪索吉從艾頓房間的小窗戶往外看,觀察著家中的廣場。
「而且,」艾頓繼續安靜地說,「在那邊,少了那麼多雙監視的眼睛,你可能還有
機會除掉兩名杜堊登家的人。這麼好的機會,你為什麼不去呢?」
「難道你忘記你所假扮的角色了嗎?」瑪索吉惱怒地對艾頓說。
「二十年前,術上學校的大師們決定法師們不可以靠近地面!」
「當然了,」艾頓想起了那次的會議。即使他才來赫奈特家幾個星期,術上學校現
在對他來說似乎很遙遠了。「我們發現黑暗精靈的魔法在開闊的天空下的作用大不相同,
或者可說是難以預料的,」他解釋道。「在二十年前的那場突襲中——」
「我知道那次事件,」瑪索吉不悅地替艾頓說完。「某名法師的火球異常地膨脹,
意外地殺死了好幾名黑暗精靈。你們這些大師們說那是危險的副作用,但是我認為那名
法師在意外的掩護下除掉了一些敵人!」
「是的,」艾頓同意道。「也有謠言這樣說。反正人證物證都被消滅了……」因為
注意到這沮喪的瑪索音似乎沒有任何幫助,所以他沒有把話說完。「那是好久以前了,」
他說,「難道你沒有別的辦法嗎?」
「沒有,」瑪索吉回答道。「魔索布萊城中的一切都以十分緩慢的步調在進行;我
懷疑那些大師們甚至還沒開始調查這次的事件。」
「真可惜,」艾頓說。「這本來會是個大好機會的。」
「不准再說了!」瑪京吉皺眉道。「席娜菲主母並沒有下令除掉崔斯特。杜堊登和
他哥哥。我們也警告過你把自己復仇的慾望壓抑下來。當主母下令攻擊的時候,我不會
讓她失望的。機會是可以創造的。」
「你說的好像你已經知道崔斯特。杜堊登會怎麼死的一樣。」艾頓說。
當瑪索吉伸手進口袋中的時候,臉上掠過一絲笑容。握在他手中的是那個黑瑪瑙雕
像,也就是他無法思考的魔法奴隸,讓那個愚蠢的崔斯特信任不已的傀儡。「喔,我早
就知道了,」他回答道,順手將關海法的雕像輕鬆一拋,接住之後將它放在手心給對方
欣賞。
「我早就知道了。」
中選的突擊隊成員很快的就明白這不是次普通的任務。接下來的一週,他們完全沒
有執行任何離開魔索布萊城的任務。相對的,他們不論是白天或夜晚都擠在格鬥武塔的
軍營中。除了睡覺之外,他們的每一分鐘都耗在兵棋室裡面,聽著詳細的突擊計劃。而
歷史教官哈契聶特則是一遍又一遍地宣教那些低等精靈的惡行。
崔斯特專注地聆聽那些故事,容許他自己,甚至是強迫自己陷入哈契聶特催眠一般
的網絡之中。這些故事一定得是真的;否則崔斯特就不知道要靠什麼才能繼續支持自己
的信念。
狄寧負責研究這次突襲的戰術規劃,他展示著隊伍將會經過隧道的許多地圖,不停
地壓搾他們,直到全部的人都可以將道路默背下來為止。
即使是這麼無聊的事情,突擊隊的成員也興緻勃勃地聽著,並且要強自壓抑才不會
爆發興奮的歡呼聲;不過,崔斯特卻是個例外。在這周的準備即將結束的時候,崔斯特
注意到有一名成員不會參加。
一開始,崔斯特認為瑪索吉在術上學校中和老師們研究突襲的計劃。
但是,隨著出發的日子越來越近,戰術計劃逐漸成形,崔斯特才意識到瑪索吉不會
加入他們。
「我們的法師怎麼辦?」在某堂課程快結束的時候,崔斯特大膽地問。
狄寧不喜歡被人這樣插嘴,瞪著弟弟。「瑪索吉不會參與攻擊,」
他回答道,因為他明白其它人可能也和崔斯特一樣有同樣的疑問,而這樣的分心在
如此關鍵的時刻是不被允許的。
「術士學校早就直布了沒有法師可以前往地面。」哈契聶待解釋道。「瑪京吉。赫
奈特將會等待你們回來魔索布萊城。對你們來說的確是一大損失,因為瑪京吉在許多場
合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不過,不要擔心,因為一名蜘蛛教院的牧師將會跟隨著我們。」
「那個……」崔斯特壓過其它學生同意的交談聲。
狄寧打斷了弟弟的思緒,心中明白他要問什麼問題。「那隻大貓是瑪索吉的,」他
平靜地說。「因此也必須和他一起留下來。」
「我可以和瑪索吉談談,」崔斯特懇求道。
狄寧嚴厲的眼光不用開口就已經回答了這個問題。「在地面上的戰術將會非常不同,」
他對所有人說,瞬間中止了那些竊竊私語聲。
「地表是個開闊的空間,不是隧道中黑暗的封閉空間。一旦我們找到敵人,我們在
任務將會是包圍他們,縮小彼此的距離。」他直勾勾地瞪著弟弟。「我們不需要前鋒。
而且,在這樣的衝突中,一隻精力旺盛的大貓可能反而會幫倒忙。」
崔斯特必須要滿足於這個答案。即使他可以說服瑪索吉讓關海法一起來,但爭辯還
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況且,他心中也知道,對方絕對不會肯的。他搖搖頭,趕走腦中起
伏的思緒,強迫自己聆聽哥哥的話。這是崔斯特少年生涯中最大的挑戰,也是最危險的
挑戰。
在最後的兩天中,隨著作戰計劃深印人每個人的腦海中,崔斯特發現自己變得越來
越靜不下來。緊張讓他的掌心沾滿汗水,眼睛警覺地四下打量,這實在太緊張了。
撇開對關海法這件事的失望不論,崔斯特無法否認自己胸口的興奮感。這是他一直
想要的冒險,也是追尋同胞真相的旅程。在地表上那個陌生的奇異世界中,居住著地表
精靈。惡夢中的死敵,也是維繫所有黑暗精靈的共通點。崔斯特將會明白這場聖戰有多
麼榮耀,將會有機會對同胞們最痛恨的敵人進行復仇。在這之前,崔斯特都是因為迫切
的需要才戰鬥,才去對付那些太靠近故鄉的愚蠢怪物。
崔斯特知道這次的遭遇將會完全不同。這次他的每一個招式都將會有更深沉的情緒
作為後盾,他的每一刀都代表了同胞的榮耀,負載有他們的勇氣,以及反抗壓迫者的決
心。他必須要這樣相信。
在突擊隊出發的前一個晚上,崔斯特躺回臥墊上,將雙刀緩慢地在眼前揮舞。
「這一次,」他欣賞著即使在這麼緩慢的動作中雙刀無法掩飾的優雅動作,一邊對
刀子說。「這次你們將會為了正義而揮舞!」
他把彎刀放在身邊,翻過身準備休息。「就是這一次。」他咬緊牙關,雙目中閃爍
著堅毅的決心。
這宣示是他的信念還是他的希望?當這個念頭一開始進入他腦中的時候,他就已經
把這個疑問給擺到一邊去;因為,現在他心中已經不容許有任何的懷疑。他不再思索著
希望落空的可能性,黑暗精靈戰士的心中不容許這樣的想法。
對於在黑暗角落觀察著崔斯特的狄寧來說,聽起來似乎弟弟正努力地說服自己相信
這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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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異世界】
巡邏隊的十四名成員穿越了無數百轉干回的隧道,通過了許多豁然開朗的巨大洞穴。
魔靴吸收了他們的腳步聲,魔斗篷隱匿了他們的身形,一路上他們都只用手勢交談。在
大多數時候,地形的變化只是依稀可見;不過有時,突擊隊也必須攀爬陡峭的巖壁,每
一步都讓他們更靠近目標。他們穿越了許多怪物和其他種族的國界,但侏儒和灰矮人們
都聰明地躲得不見人影。在幽暗地域中,沒有多少生物膽敢放意攔截黑暗精靈的突擊隊。
在這周結束的時候,所有的隊員都可以感覺出週遭環境的改變。
這種深度對於地表的居民來講依舊相當擾人,但黑暗精靈們早就習慣隨時隨地處在
數千萬噸的巖石壓迫之下。他們每轉過一個角落都期待眼前的景色將會轉為開闊的地表
世界。
微風拂過他們的臉頰,但這不是從地心極熱巖漿中所冒出充滿硫磺味的熱風,而是
帶著數百種卓爾精靈們不熟悉氣味的潮濕空氣。
地表上現在是春天,而黑暗精靈長年處在無日無夜的地深之中,對此當然一無所知
;空氣中帶著新綻放花朵和萌芽樹木的香氣。在這無數種誘人、生氣勃勃的氣味中,崔
斯特必須不斷地提醒自己地表是個完全邪惡、步步危機的地方。他想,也許這些香氣只
是惡魔的誘餌,引誘放鬆戒心的受害者渾然不覺地踏入地表的殘酷魔界中。
和突擊隊一起行動的蜘蛛教院牧師走近一面巖壁,將臉頰貼在每一個發現到的裂縫
上。「這個就夠了,」不久之後她說。她施展了天眼通的法術,對著那個不及一個小指
寬的裂縫再觀察了片刻。
「我們要怎麼通過那個裂縫?」突擊隊的一名隊員以手語比劃著。
狄寧注意到這「對話」,以惱怒的目光嚇阻了他們。
「現在是白天,」牧師宣佈道。「我們應該在這邊先等等。」
「要等多久?」狄寧問道,知道自己的隊員們都因為快要到達目標而感到躍躍欲試。
「我不知道,」牧師回答道。「最多不過是納邦德爾時柱的半個循環。讓我們先把
背包卸下,把握時間先休息吧。」
狄寧本來想要繼續行動,讓部隊保持警醒;但是他不敢違抗牧師的指示。不過,他
們並沒有休息太久,因為幾個小時之後,牧師再度從裂縫往外窺探,宣佈時候已經到了。
「你第一個,」狄寧對崔斯特說。崔斯特難以置信地看著哥哥,完全不知道自己要
怎麼樣穿過那麼小的一個縫隙。
「來吧,」牧師指承道,現在她的手上拿著一個有許多孔隙的小球。「走過我身邊,
一直繼續走下去。」
當崔斯特走過牧師身邊的時候,她念出小球啟動的咒文,將它高舉在崔斯特頭上。
黑色的碎片,比崔斯特黑色的肌膚還要深途的顏色,飄向他全身。他感覺到從背脊傳來
劇烈的顫抖和寒意。
其它人驚訝地看著崔斯特的身體編成一線,變得像是一張紙、像是影子一樣。
崔斯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那裂縫突然變得寬大了。
他鑽過裂縫,發現身體在這樣的情況下移動只是動念的問題;接著他就沿著那曲折
的裂縫彎彎曲曲地前進,就像是貼在懸崖上的影子一樣。最後他發現自己站在一個洞穴
中,面對著唯一的出口。
毫無月光的夜晚已經降臨了,但即使是這樣的黑夜對住在地底深處的黑暗精靈來說
也十分明亮。崔斯特覺得自己不由自主地走向出口,邁向開闊的地表。其它的隊員此時
也穿越了裂縫,出現在洞穴中,牧師最後才離開裂縫。崔斯特第一個感覺到身體恢復正
常的顫動。不久之後,所有的人都開始緊張地檢查裝備。
「我會留在這裡,」牧師告訴狄寧。「祝你們狩獵順利,蜘蛛神後在看著你們。」
狄寧再度警告隊員有關地面上的危險,然後他就走到洞口之前,這是一座高大山脈
山腳下的一個凹陷開口。「為了蜘蛛神後的威名!」狄寧宣佈道。他深吸一口氣,領著
大家走出洞口,跨進開闊的天空下。
沐浴在星光之下!雖然其它人在這光芒下感覺到渾身不自在,但崔斯特的視線不由
自主地往上飄,觀察著那些神秘閃爍的星光。
在星辰的照耀之下,他覺得自己跟著漂浮起來,甚至根本沒注意到晚風中傳來和眼
前的情景無比匹配的美妙歌聲。
狄寧聽見了那歌聲,經驗豐富的他立刻明白這是地表精靈古怪的叫喊聲。他彎下腰
觀察著遠方的地平線,從遠處谷地的森林中發現了一團孤立的火焰。他示意部隊開始行
動,特別費了一點功夫把弟弟眼中的驚奇給趕走,同時催促所有人趕快上路。
崔斯特可以看見同伴臉上饑渴的神情,這和他滿心的祥和氣息構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立刻懷疑一定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了。從崔斯特一踏出洞口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這裡
並不是教官們費盡心思所形容的險惡世界。頭頂上沒有沉重的巖石的確讓他感到不習慣,
但並不會不舒服。如果那些牽動他心弦的星光確如同哈契持教官所說的一樣,是暗示了
第二天醜惡景象的預警,那麼白天的景象絕對不會恐怖到哪裡去。
只有迷惑讓崔斯特所感覺到的自由變得如鉛般的沉重,因為,如果不是他踏入了一
個完美的陷講,就是所有的同伴們都用有色的眼光看著周圍。
另外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落到崔斯特的心頭:他所感到的自在感到底是軟弱還是內
心真正的感覺?
「它們就像是家鄉的蕈傘群一樣,」秋寧對其它小心翼翼靠近森林的隊員保證道,
『它們沒有智慧,也不會攻擊人。「
不過,這些年輕的黑暗精靈依舊因為松鼠的奔跑或是遠處夜鳥的叫聲而拔刀相向。
黑暗精靈的世界是個寂靜無聲的世界,和春天百花齊放、鳥略蟲鳴的世界大異其趣;而
且在幽暗地域中,所有的生物都能,而且會攻擊任何膽敢入侵巢穴的敵人。
狄寧說得沒錯,很快地,妖精的歌聲掩蓋了一切其它的聲音,而林木之間的營火也
變得十分明顯。地表精靈是所有種族中警覺性最高的,人類,甚至是行動靈敏的半身人,
都沒有多大機會能夠出其不意的潛近。
但今晚的偷襲者是黑暗精靈,他們比暗巷中最專業神愉的行跡還要隱密。即使踏在
乾燥的枯葉之上,他們的腳步也寂靜無聲;利用魔法打選的特殊盔甲緊貼著他們纖細的
身軀,和他們的一舉一動配合得天衣無縫,也是同樣悄無聲息。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悄
悄包圍了那塊草地,看著眼前的妖精歌舞升平。
崔斯特著迷於精靈歡暢的舉動,完全沒注意到哥哥以手勢所下的命令。幾名從體型
來判斷是孩童的精靈在行列中跳著舞,和大人一樣毫不拘束。他們看起來是如此無邪,
充滿了躍動的生命力和智慧,彼此之間很明顯的是由崔斯特在魔索市某城從未看過的真
摯友情連結著。這一切都和哈契聶特灌輸給他們的各種邪惡情節完全相違背。
崔斯特感覺到隊友們紛紛散開,以便取得更大的優勢。他依舊無法把雙眼從眼前的
奇觀移開。狄寧拍拍他的肩膀,指著腰間的十字弓,接著就無聲無息地隱沒入旁邊的樹
叢中。
崔斯特想要阻止哥哥,讓他們等一等,看看這些為他們所痛恨。
詛咒的地表精靈到底是什麼樣的生物。崔斯特發現他的腳彷彿生根了一樣,舌頭又
重又干,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看著狄寧,希望哥哥誤解他艱難的呼吸是因為渴望戰鬥
的緣故。
然後,崔斯特靈敏的耳朵聽見了十數響弓弦彈動的聲音。精靈的歌曲持續了一陣子,
直到有幾名成員仆倒在地為止。
「不!」崔斯特大喊著抗議,這聲音是由一種他不明白的狂怒硬生生從他的身體中
擠壓出來的。對於其它的隊員來說,這聲喊叫聽起來只不過像是另一次勝利的歡呼,在
地表精靈來得及反應之前,狄寧和其它人就如同餓虎撲羊一般衝了上去。
崔斯特也跳進了那片被光照亮的草地,武器緊握在手中,但根本沒想到自己接下來
要做些什麼。他只想要阻止這場屠殺,結束眼前上演的慘劇。
他表精靈在森林的家園中十分自在,每個人都手無寸鐵。黑暗精靈毫不留情殺進他
們之中,冷酷而有效率地—一砍倒對手;即使在對方的屍體早已僵硬之後,他們還是眼
也不眨的胡砍著。
一名害怕的女性,拚命閃躲著,來到崔斯特的面前。崔斯特將刀尖插進地面,想要
找出安慰對方的方法。
那名女性突然身體猛地一挺,利劍制穿了她纖細的身體,劍尖從胸口冒了出來。崔
斯特被恐懼握住,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身後的黑暗精靈雙手握住劍柄,瘋狂地
扭轉著武器。那名女精靈臨終前瞪著崔斯特,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她喉中唯一冒出
的聲音不過是血泡進出的咯咯聲。
那名戰士臉上帶著狂喜的表情,抽出利劍,猛力一砍,將那女人的腦袋砍了下來。
「復仇!」他對著崔斯特大喊,面孔因為狂亂的興奮而扭曲,眼中閃爍著惡魔一般
的光芒。那名戰士最後再砍了那具屍體一次,轉身去尋找下一個獵物。
數分鐘之後,另一名精靈,這次是名少女,逃離了屠殺的現場,衝向崔斯特的方向,
嘴裡不斷地重複喊著一個字。她所說的話是地表精靈的語言,對崔斯特來說完全陌生。
但是當他看著她涕淚縱橫的美麗臉龐,他立刻明白了對方在說些什麼。她的雙眸定定的
瞪著他腳邊身首異處的屍體,臉上的痛苦表情甚至掩蓋過了她對即將來臨死亡的恐懼。
她只可能喊著:「媽媽!」
憤怒、恐懼、痛苦以及十數種其它的感情在那一瞬間從四面八方襲向崔斯特。他想
要躲開這一切的情感,讓自己迷失在和隊友一樣盲目的狂亂中,接受醜陋的現實。拋開
這讓他痛苦萬分的良心會有多麼簡單啊!
那精靈少女衝到崔斯特面前,但幾乎沒有注意到他,她的目光鎮定在母親的屍體上,
裸露的脖子空門大開,彷彿在激情乾淨利落的一擊。崔斯特舉起彎刀,不知這個舉動是
謀殺還是慈悲。
「砍下去啊,弟弟!」狄寧對他大喊,這喊聲穿過同胞們瘋狂砍殺的狂呼聲,在崔
斯特的耳中聽來像是對他的控訴。崔斯特抬頭看著狄寧,發現他渾身是血地站在一堆殘
破的精靈屍體中。
「今天你應該可以明白身為黑暗精靈的光榮了!」狄寧大吼道,他對著天空伸出一
只象徵勝利的拳頭。「今天我們是奉蜘蛛神後的旨意行事!」
崔斯特跟著大吼,轉過身準備給她致命一擊。
他差點就下了手。在那恍惚的暴怒中,崔斯特。杜堊登幾乎變得和他的同胞一樣。
他幾乎奪去這個美麗少女眼中生命的火花。
在最後一刻,她抬頭看著他,雙眸像是暗沉的鏡子一樣直照崔斯特逐漸變黑的內心。
在那鏡影中崔斯特看見了那引導他雙手的怒氣,他找到了自己。
他將彎刀猛力一揮,以毫髮之差錯過了少女,同時從眼角注意著秋寧。在同一瞬間,
崔斯特另一隻手跟著移動,抓住那少女襯衫的前襟,將她臉朝下壓到地面。
她尖聲大叫,雖然沒受傷,但害怕得不得了,崔斯特注意到狄寧再度勝利的高舉拳
頭,轉身離開。
崔斯特必須要寂靜地處理完畢這一切才行;這場殘酷的戰鬥已經快要結束了。他技
巧高超地用彎刀劃破少女背後的衣物,在她光滑的肌膚上連一點刮痕也沒留下。然後用
那具無頭屍的鮮血掩蓋這詭計,心中相信精靈女子即使死後也會為了自己的鮮血可以拯
救女兒而感到高興。
「不要亂動,」他在那孩子的耳邊說。崔斯特知道對方聽不懂他的話,但他試著讓
自己的語調盡量溫和,使對方可以猜到這場騙局的目的。當狄寧帶著其它幾名隊友一起
走過來的時候,他只能希望自己的掩飾工作做得夠好。
「幹的好!」狄寧精力充沛地說,他因為剛剛經歷的屠殺而興奮不已。「一整群的
妖精都被我們殺光了,沒有一位弟兄受傷!魔索布萊城的主母們一定會很高興的,只可
惜這群爛傢伙身上沒有什麼戰利品!」他低頭看著崔斯特腳邊的屍體,然後拍拍弟弟的
肩膀。
「難道他們認為自己逃得過嗎?」狄寧大吼道。
崔斯特努力壓抑自己的厭惡,不過,反正狄寧也陶醉在敵人的鮮血中,根本不會注
意到。
「只要你在就逃不過!」狄寧繼續道。「崔斯特幹掉兩個妖精!」
「只有一個!」另外一名黑暗精靈走到狄寧身邊抗議道。崔斯特把手放在刀柄上,
鼓起賸餘的語氣。如果這名黑暗精靈看穿了他的偽裝,崔斯特會不計一切代價拯救這名
少女。他願意殺死隊友、甚至哥哥來換取這眼中有著光芒的少女活命,他會拚鬥到最後
一口氣。
至少那時他不需要目睹那孩子被殺。
很幸運的,並沒人注意到這件事。「崔斯特殺的是那小孩,」那名黑暗精靈對狄寧
說,「但是我殺了那個年紀比較大的女人。我用劍刺穿她胸口的時候,你的弟弟連彎刀
都還沒出鞘!」
那是一個反射動作,是對於身邊的惡行下意識的反擊。崔斯特甚至沒有發現自己有
任何動作;但是,不久之後他看見那個先前沾沾自喜的黑暗精靈捧著鼻子倒在地上哀嚎。
這時,崔斯特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熱辣生痛,而他緊握著的刀柄則濺滿了鮮血。
「你幹什麼?」狄寧質問道。
崔斯特腦中心思電轉,崔斯特甚至不直接回答哥哥。他的視線越過狄寧,直看往地
面上的那個身形,他將心中所有的怒氣轉換成會贏得其他人尊敬和畏懼的咒罵。「如果
你敢再搶我殺敵的數目,」他滿腔的怒火混入了這些虛假的言詞中,「她肩膀上的空位
我會用你的腦袋來替換!」
崔斯特知道精靈少女就在他的腳邊,而且雖然她已經盡了全力,卻忍不住開始微微
的抽咽,身體似乎有些抽搐;因此他決定不再冒險。「來吧,」他大吼道。「讓我們離
開這個地方。地表世界的惡臭讓我反胃!」
他快步走開,其他人哈哈大笑著把暈眩的同伴扶著一起離開。
「終於,」狄寧看著弟弟僵硬的步伐說。「你終於學到什麼是真正的黑暗精靈戰士
了!」
狄寧永遠不會明白他說的話有多諷刺。
「在回家之前我們還有任務要完成,」當眾人抵達洞穴的入口時,牧師對眾人解釋
道。只有她知道這次突擊的第二個任務。「魔索布萊城的主母們要求我們見證地表世界
最恐怖的景象,好讓我們可以警醒處於地深的同胞們。」
我們的同胞?崔斯特饒負興味地想,思緒中充滿了諷刺的意像。
就他所見,突擊隊的成員們已經目睹了地表世界最恐怖的景象:就是他們自己!
「就是那裡!」狄寧大喊,邊指著東方的地平線。
遠方山脈的陰影上襯著些許微弱的光線。地表居民可能根本無法注意到,但黑暗精
靈們看得清清楚楚。除了崔斯特之外,所有的人都忍不住退縮。
「這真是太美了,」崔斯特在欣賞這美景一段時間之後,大膽地說。
狄寧冰冷的視線掃過他,但這比不上牧師的怒目十分之一的威力。「脫下你們的斗
篷和裝備,連盔甲都不例外,」她指示著眾人。
「快點,將它們都收在洞穴的遮陰裡,這樣它們才不會受到強光的影響。」
在任務完成之後,牧師領著他們走進漸漸增強的曙光中。「看著,」她嚴厲地命令
道。
東方的天空開始染上粉紫色,然後轉變為粉紅色,漸強的光芒讓黑暗精靈難過得不
停眨眼。崔斯特想要忽略這個景象,將它們和歷史教官對於地表精靈的謊言通通以怒火
焚燒殆盡。
然後奇景發生了,太陽的上緣從東邊的地平線露了出來。地表世界在它溫暖的生命
力下甦醒過來。帶來生命力的光芒如同高熱的火焰樣刺傷了卓爾精靈習於黑暗的雙眸,
撕扯著他們同樣敏銳的眼珠。
「仔細看!」牧師對他們大喊。「見證這無邊的恐怖!」
一個接一個的,突擊隊員們修呼不絕,踉蹌地躲進洞穴的陰影中;直到目光中只剩
下崔斯特和牧師兩人。這光芒的確讓崔斯特感覺到和同胞一樣的痛苦,但他沐浴在這強
光下,把這當作唯一的救贖,讓朝陽遍照全身,灼燒的烈焰淨化他的靈魂。
「來吧,」牧師不明白他的行為,最後終於對他說。「我們已經看夠了,現在可以
回到家鄉了。」
「家鄉?」崔斯特彷彿突然清醒的回答。
「魔索布萊城!」牧師大喊道,認為眼前的這名男性已經失去了理智。「來吧,在
煉獄把你燒得皮焦肉爛之前離開吧。讓我們居住在地面的表親們承受烈焰的烘烤,這是
對他們邪噁心智的再適切不過的懲罰!」
崔斯特絕望地咯咯笑著。適切的懲罰?他希望自己可以把幾千個這樣的太陽從空中
摘下,放到魔索布萊城的每個神堂之中,讓它們永恆照耀著。
然後崔斯特就再也無法忍受那光芒了。他頭暈腦脹地爬回洞穴內,穿上裝備。牧師
已經將小球拿在手中,崔斯特再度又是第一個進入裂縫的隊員。當所有的成員都在裂縫
的另一端會和之後,崔斯特回到前鋒的位置,領著隊伍緩緩陷入迷濛的黑暗裡;也再度
回到他們內心永劫的黑暗中。
熾天使書城
【第二十一章 願能取悅女神】
「你取悅了女神嗎?」馬烈絲主母問道,這口氣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威脅。其
他杜堊登家族的女性站在主母身邊,默不作聲地觀察著,隱藏著內心的嫉妒。
「沒有黑暗精靈被殺,」狄寧回答道,聲音中飽漲著黑暗精靈的邪惡。「我們又殺
又砍,一個活口都不留!」他品味著當時屠殺精靈的快感,一時之間有些忘形。「我們
狠咬他們一口,撕扯得他們支離破碎!」
「你自己呢?」主母打岔道,突擊隊整體的成功遠不及她家族的戰功來得重要。
「五個,」狄寧驕傲地回答。「我殺了五個,全部都是女性!」
主母的笑容讓狄寧感到十分興奮。然後馬烈絲怒目轉頭瞪著崔斯特。「他呢?」她
詢問道,預料答案很難讓人滿意。馬烈絲並不懷疑兒子的武功,但是她懷疑崔斯特已經
被札克納梵的熱情感染,在這種情況下派不上什麼用場。
狄寧的笑容讓她感到疑惑。他走到崔斯特身邊,自在地摟著弟弟。「崔斯特只殺了
一名精靈,」狄寧開口道,「但那是一名女孩。」
「只有一個?」馬烈絲皺眉道。
從廳旁的陰影中,札克納梵不情願地聽著。他不想要聽杜堊登家族長子要命的對話,
但它們就是不聽話的直傳腦中。札克於魔索布萊城中所目睹的所有邪惡中,這是最讓他
失望的了。崔斯特竟然殺了一名小孩。
「但是他殺的方法很有創意。」狄寧解釋道。「他把她砍成碎片,把羅絲女神的所
有怒氣吹進她抽搐的身體!蜘蛛神後一定最珍惜這次的作法。」
「只有一個,」馬烈絲主母再度說,她臉上的表情絲毫沒有軟化。
「他本來應該可以殺死兩名的,」狄寧繼續道。「馬佛瑞特家族的沙爾。那達從他
刀下搶走了另外一名女性。」
「那麼羅絲女神將會把這功勞歸於馬佛瑞特家族,」布裡莎推論道。
這記憶湧進崔斯特的腦海中。他希望這個沙爾。那達再出現於他面前,好讓他可以
徹底地宣洩這怒氣。即使是這個念頭都讓崔斯特心中充滿痛苦的罪惡感。
「幹得好,孩子們,」馬烈絲現在對於兩名兒子在這次突襲中的表現都感到很滿意。
「蜘蛛神後將會因為這事件而賜福於杜堊登家族。
她將會引導我們打敗想要摧毀我們的這個不知名家族。「
札克納梵低垂雙眼,只手撫摸著劍柄。札克記起當他用強光彈騙過崔斯特,讓他無
助地倒在地上的時候。他本來可以讓那年輕人不用遭遇到這悲劇的命運。他本來可以把
他當堂格殺,慈悲地讓他躲開魔索布萊城無法逃避的邪惡生活。
札克在長廊中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大堂。崔斯特和狄寧此時才出來。崔斯特對扎
克控訴似地瞪了一眼,刻意往另外一條長廊走去。
那目光刺穿了武技長的心口。「原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札克喃喃自語道。「杜
堊登家族最年輕的戰士,現在胸中已經充滿了我族的怨恨,竟然開始痛恨我這樣的人。」
練功房的那景象又再度浮現在和克的腦海,崔斯特那時無助地躺在地板上,在劍尖
下命是一線。那時殺死崔斯特的確是慈悲的作法。
那名戰士銳利的眼光依舊刺得札克心頭劇痛,讓他心煩意亂,不知道殺死他到底是
對崔斯特還是對自己慈悲。
「離開!」席娜菲主母如旋風一般掃進只有一根臘燭照亮的小房間中。這要求讓艾
頓吃了一驚,這是他的房間耶!艾頓努力提醒自己,席娜菲是主母,是赫奈特家族絕對
的統治者。在為了自己的遲疑笨拙的道歉和鞠躬之後,他離開了房間。
當母親等待艾頓離開的時候,瑪索吉小心地注意著她。從席娜菲著急的語調聽來,
瑪索吉看得出她此次拜訪的重要性。他做了什麼事情觸怒了母親嗎?或更有可能是艾頓?
當席娜菲轉過身面對他時,臉上擠滿了邪氣的愉悅,他才明白她的著急其實是興奮。
「杜堊登家族犯錯了!」她大吼道。「她們在蜘蛛神後面前已經失寵了!」
「怎麼會?」瑪索吉回答道。他知道狄寧和崔斯特剛完成一次成功的突襲,這次的
成果讓城裡的每個人都給予很高的評價。
「我不知道相關的細節,」席娜菲主母回答道,語調終於鎮靜下來。「其中一個人,
也許是某個兒子,做了什麼讓羅絲女神不悅的事情。這是由蜘蛛神後的貼身待女告訴我
的。這一定是真的!」
「馬烈絲生母會很快地會導正這劣勢的,」瑪索吉推論道。「我們有多久的時間?」
「馬烈絲主母不會知道羅絲女神的不悅,」席娜菲回答道。「至少不會很快。蜘蛛
神後知道一切,她知道我們計劃攻擊杜堊登家族,在她整個家族被消滅之前,馬烈絲主
母幾乎不可能知道她們絕望的處境!」
「我們必須要趕快行動,」席娜菲主母繼續道。「在納邦德爾時柱十次循環之內,
我們必鬚髮動第一次的攻擊!在杜聖登家族能夠把她們的損失和我們的計劃連結起來之
前,我們就必須掀起全面性的戰爭。」
「她們會有什麼損失?」瑪京吉故意問道,心中其實已經知道了答案。
母親的話在他的耳中聽來像是甜美的樂曲。「崔斯特。杜堊登,」
她低吟道,「那個天才。殺了他。」
瑪索吉舒適地靠在椅子上,纖細的手指交握在腦後,考慮著這個命令。
「你不准失敗,」席娜菲警告通。
「我不會的,」瑪索吉對她保證。「崔斯特雖然年輕,但已經是個可怕的敵人。他
的哥哥,格鬥武塔的前任教官,隨時都在他附近。」他抬頭看著主母,眼中閃著光芒。
「我可以也把他哥哥殺了嗎?」
「要小心點,兒子,」席娜菲回答道。「崔斯特。杜堊登是你的目標。把你全部的
心力都放在他的死亡上。」
「遵命,」瑪索吉深深一鞠躬,回答道。
席娜菲喜歡年輕的兒子毫不遲疑執行她命令的作風。她準備走出房間,對兒子完成
任務的能力充滿信心。
「如果狄寧。杜堊登妨礙到你執行任務,」她轉過失去對瑪索吉的服從施思,「你
也可以殺了他。」
對於第二個任務,瑪索吉臉上露出的表情似乎太過期待了些。
「你絕對不可以讓我失望!」席娜菲這次的威脅的口氣讓瑪索吉如同漲滿的帆一樣
膨脹的自我又鬆弛下來。「崔斯特。杜堊登在十天之內一定得死!」
瑪素吉把狄寧的影像硬趕出腦袋。「崔斯特必須死!」他一次又一次地默念,即使
母親已經離開了很久依然沒有稍歇。他已經知道自己計劃怎麼做。他只希望這機會趕快
來臨。
當崔斯特在德蒙。納夏斯巴農的大廳裡漫遊的時候,那次突襲地面的回憶跟隨著他,
讓他不得安寧。馬烈絲主母示意他離開,他立刻衝了出來,找到機會就溜開哥哥的身邊,
只想要獨處。
那影像依舊設有消退:精靈少女跪在母親屍體旁時,眼中破碎的光芒;精靈女子恐
懼表情,沙爾。那達毫不留情地奪走她的生命。地表精靈一直頑固地駐留在崔斯特的腦
中,他無法將他們趕開。當崔斯特漫無目的地遊蕩時,他們跟在身邊,就像突擊隊毫不
留情地打斷他們快樂的歌聲時一樣的真實。
崔斯特不知道他是否能夠擺脫這些夢魘。
他低著頭,被吞沒在失落感之中,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的道路。當他轉過彎,撞上某
個人的時候,他往後一跳,吃了一驚。
他面前的是札克納梵。
「你回家了,」武技長心不在焉地說,他面無表情的外表顯示不出他內心情緒的激
蕩。
崔斯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隱藏住內心的激動。「只回來一天,」他同樣無動於衷
地回答,但內心的憤怒絲毫不遜於札克納梵。
現在崔斯特已經見識到了黑暗精靈的殘暴行徑,札克過去的行為在他的眼中看起來
更為邪惡。「我的巡邏隊在納邦德爾一開始發光的時候就出發。」
「這麼快?」札克假裝吃驚地問。
「有人召集我們,」崔斯特準備走過去。札克抓住他的手臂。
「例行巡邏嗎?」他問道。
「不,是特殊巡邏,」崔斯特回答道,「主要是針對東邊隧道中的異常動態。」
「原來是英雄所應該執行的任務啊,」札克咯咯笑道。
崔斯特並沒有立刻回應。札克的聲音中有諷刺的意味嗎?也許是嫉妒,崔斯特和狄
寧可以出外戰鬥,而札克則必須要困守在杜堊登家族擔任武技長的職務。札克嗜血的欲
望已經大到無法容忍其它人搶走他殺戮的機會了嗎?札克訓練了崔斯特和狄寧,還有數
百名的戰士;他把這些人訓練成了活生生的兵器,變成謀殺犯。
「你們會出去多久?」札克追問道,對於崔斯特的行蹤更感興趣。
崔斯特聳聳肩。「最多一週。」
「然後呢?」
「回家。」
「很好,」札克說。「我會很高興看見你平安歸來,重又踏進杜堊登家族的家園。」
崔斯特一個字也不相信。
札克突然間拍拍崔斯特的肩膀,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是要測試對方的反射神經。崔
斯特只是覺得吃驚,並不覺得受到威脅,他毫無反應的接受對方的動作,完全不明白札
克的用意。
「也許有機會再去練功房?」札克問道。「就你和我,踢過去一樣。」
不可能!崔斯特想要大喊。永遠都不可能和以前一樣了。崔斯特把這些念頭留給自
己,勉強地點點頭。「我很樂意,」他回答道,心中思索著如果能夠打倒札克會有多快
樂。崔斯特現在已經瞭解了同胞的真面目,也知道他無力改變任何事情。不過,也許他
可以改變自己的人生。也許藉著摧毀和克納梵,這個最讓他失望的人,崔斯特將可以把
自己和四周的惡行隔離開來。
「我也是,」札克說,他友善的語氣隱藏住了他心中和崔斯特類似的想法。
「那麼就一週之後見羅」崔斯特接著立刻離開了,無法忍受繼續面對他曾經最親呢
的朋友,卻竟然和他的同胞一樣兇殘邪惡的事實。
「求求您,主母,」艾頓哀求道,「這是我的權利。我懇求您!」
「不要擔心,愚蠢的迪佛家人,」席娜菲回答道,她的聲音中幾乎透露出憐憫,而
這對黑暗精靈來講十分不尋常:「我已經等了——」
「時機就快到了,」席娜菲說道,語調變得更具威脅性。『』你以前已經試過一次
了。「
艾頓大吃一驚的神情讓腐娜菲的臉上露出笑容。
「沒錯,」她說,「我知道你偷襲崔斯特那次失敗的舉動。如果瑪京吉沒有趕來,
恐怕那位年輕的戰士反而會把你給幹掉。」
「我本來會打敗他的!」艾頓怒目道。
席娜菲不準備和他爭辯。「也許你有可能會贏,」她說,「但只會被揭發為一個瘋
狂的假冒者,魔索布萊城全城都將與作為敵!」
「我不在乎。」
「我向你保證,你一定會在乎的!」席娜菲主母不屑地說。「你將會犧牲掉更徹底
的復仇機會。相信我,艾頓。迪佛。你的我們的——勝利都已在手邊了。」
「瑪索吉會殺死崔斯特,可能還包括狄寧。」艾頓咕噥著。
「有其它的杜堊登家人等著艾頓。迪佛下手,」席娜菲主母保證道。「那些高階祭
司。」
艾頓對於無法斬殺崔斯特的失望感無法釋懷。他非常想要親手殺掉那傢伙。崔斯特
那天在術士學校讓他極為丟臉,那個傢伙應該無聲無息地盡快消失。艾頓想要彌補上次
的失敗。
艾頓也無法忽略席娜菲主母剛剛對他所做的保證。殺死一個或是更多杜堊登家族的
高階祭司就是以讓他感到滿心歡喜。
和魔索布萊城中的環境大異其趣,柔軟無比的羽毛床並無法讓崔斯特的痛苦獲得釋
解。另外一縷幽魂甚至壓過了地面屠殺的慘況:那是札克納梵的身影。
狄寧和維爾娜已經把武技長的真面目告訴了崔斯特。有關他在迪佛家族的論亡中扮
演什麼樣的角色、札克是多麼熱愛殘殺其它的黑暗精靈:而這些精靈根本沒有做什麼足
以惹惱他的錯事。
原來札克納梵也和所有的黑暗精靈一樣,不停地為了討好蜘蛛神後而彼此殘殺。
「那麼我在地面上也討好了她嗎?」崔斯特忍不住嚼咕道,這話語中帶著的嘲諷意
味讓他感覺好多了。
崔斯特在地表拯救了一名精靈少女的成就感相比於同胞對於精靈們的屠殺實在是微
不足道。馬烈絲主母,他的母親在服聽那場屠殺的過程時是那麼的陶醉。崔斯特依舊清
楚地記得那少女看見母親無頭屍體時的恐懼表情。他自己,或是任何的黑暗精靈看到這
樣的景象會感到同樣的恐懼嗎?恐怕不會,他想。崔斯特和馬烈絲之間幾乎沒有什麼親
情,大多數的黑暗精靈都會專注於衡量母親的死亡和他們自己地位的變更,不會有什麼
情感上的衝擊。
如果狄寧或是崔斯特在突襲中陣亡了,不知道馬烈絲會不會傷心呢?再?次的,崔
斯特早就知道了答案。馬烈絲關心的只有這場突襲會如何影響她的權位。只要孩子們取
悅了女神,她就會跟著獲利。
如果她得知了崔斯特真正的行為,蜘蛛神後會踢與杜堊登家族什麼樣的恩惠?崔斯
特不知道羅絲女神到底多關切這場突襲,他也無從得知。羅絲對他來說是個徹底的謎團,
是個他一點都沒有興趣弄清楚的謎團。如果她知道了真相,會不會發怒?或者如果她知
道崔斯特此刻的念頭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崔斯特想到可能替自己帶來的懲罰就不禁打了個寒顫,但他早已下定決心未來該如
何走,不論結果如何都不重要。他一週之後就會回到杜堊登家族。他將會和恩師在練功
房內重聚。
他一週之後就會殺死札克納梵。
札克納梵整個腦中都是那個危險,讓他心跳加速的計劃,以致於幾乎沒有聽見磨刀
石在劍鋒上來回滑動的刺耳聲響。
這柄武器必須完美無缺,上面不可以有任何的缺口或捲曲。他必須心平氣和地完成
這個使命。
只要乾淨利落的一台,札克就可以除掉因他的失敗所造就出來的魔鬼,可以再度讓
他躲在自己的房間中,也是他秘密的聖堂。只要一擊,他就可以完成十年前早該完成的
任務。
「但願我那時能夠下定決心,」他思索道。「我可以讓崔斯特躲過多少的哀傷?他
在學院中吃了多少的苦頭才會有這麼大的改變?」這些話在他空蕩的房間中迴響。札克
現在已經確定,崔斯特已經無法用言語說服了,因此這些都只是空言。崔斯特是黑暗精
靈的戰士,早已染上這頭銜所隱含的邪惡氣息。
如果札克納梵在這悲慘的一生中還想要擁有存在的意義,他就必須下定決心。這次
他將不會再劍下留情。他必須要殺死崔斯特。
熾天使書城
【第二十二章 林儒,邪惡的侏儒】
在幽暗地域的曲折隧道中無聲無息地潛行的是斯奈布力族,所謂的地底侏儒。他們
既非良善,也非邪惡,和這個充斥著機關詭詐的黑暗世界可說是格格不入,但地底侏儒
不但生存下來,更繁榮興盛。
他們是強韌的戰士,擅長打造武器和盔甲,和巖石之間的共鳴甚至比那些邪惡的灰
矮人還要強烈。他們不顧每個轉角處可能暗藏的危險,依舊執著地開採珍貴的礦物和寶
石。
事件一開始,是又被稱做索蝸的巖蟲在東方二十里的地方發現了豐富的寶石礦脈。
當消息傳回構成地底侏儒國度的隧道和洞穴,也就是被稱做布靈登石城的城地時,探礦
團長貝爾瓦。迪森格必須擊敗同樣職務的數十名競爭者,才能獲得率領採礦隊的特權。
隨著巖蟲不斷前進,他們都知道東邊四十里的位置將會讓眾人靠近危險的魔索布萊城,
而且光是要到那個地點就必須跋涉一整個禮拜,更別提中間需要經過多少危險生物的勢
力範圍。不過,即使是恐懼也無法壓抑地底侏儒對於寶石的熱愛,而且,只要住在幽暗
地域一天,風險就是必然的要素。
當貝爾瓦和手下的四十名礦工抵達先遣部隊所描述的狹小洞穴時,發現該處也同時
有著珠儒們標示寶藏的記號。經過一番研究之後,他們發現那報告並不誇張。探礦團長
強自按捺,不讓自己太過興奮。他知道地底侏儒的死敵,兩萬名的黑暗精靈就居住在不
超過五里的地方。
開採作業的第一步就是建立逃生前道,曲折的通道足以讓三尺高的珠儒來去自如,
卻無法讓更高的敵人進入。在逃生的路徑上,侏儒們建造了許多攔阻牆,一方面可以反
射閃電術,一方面提供了火球術爆炸時的掩蔽。
接著,當挖掘正式開始的時候,無論何時貝爾瓦都指派整整二分之一的礦工隨時在
開採區域警戒。同時,他的手也永遠都放在掛在脖子上的魔翡翠上,這是召喚幫手的最
後希望。
「三群的巡邏隊,」當眾人來到魔索布萊城東邊的開闊地時,崔斯特對狄寧說。在
這個區域沒有太多的石筍,不過,現在有一大群的黑暗精靈四處理伏,看起來不再那麼
的空曠。
「侏儒是不可以小看的傢伙,」狄寧回答道。「他們又邪惡,又強悍——」
「和地表精靈一樣的邪惡嗎?」崔斯特忍不住要播嘴,利用虛假的好奇心來掩蓋話
中濃濃的諷刺。
「幾乎,」他哥哥嚴厲地警告,沒有注意到弟弟話語中的輕浮。崔斯特指著另外一
邊,正有一群黑暗精靈女性加人攻擊的隊伍。「牧師,」他說,「其中一名還是高階祭
司。此地異常活動的傳言一定已經獲得證實了。」
崔斯特渾身一顫,夾帶著一絲絲戰前的興奮。不過,這興奮因為恐懼而被改變、被
減弱。這恐懼並不是針對肉體上的傷害,甚至也和林德無關。崔斯特害怕這次又會像上
次地表突擊一樣,造成同樣的悲劇。
他把陰鬱的思緒趕開,提醒自己:這次和地表那次不一樣,這次是他的家園遭到入
侵了。侏儒們跨越了黑暗精靈的邊界。如果他們真的和狄寧或是其它人所聲稱的一樣邪
惡,魔索布萊城除了一戰之外別無選擇。如果那是真的。
崔斯特的巡邏隊是男性中最精英的隊伍,獲選領導這次突擊。
崔斯特像以往一樣擔任隊伍的尖兵。由於整個情況依舊曖昧不明,他並沒有因任務
而感到興奮,相反的,他甚至考慮著要把巡邏隊往另外的方向帶。或者,崔斯特想,他
在其它人抵達之前可以先私下和他們談談,順便警告他們脫逃。
崔斯特明白這個想法的天真。他無法阻止魔索布萊城的巨輪朝向既定的目標前進,
他也無法阻止背後二十名既興奮且不耐的黑暗精靈戰士。他又再一次陷入了完全絕望的
情境中。
瑪索吉。赫奈特的出現讓一切都好轉了。
「關海法!」那年輕的法師喊道,健壯的豹子躍向前。瑪索吉讓那隻大貓留在崔斯
特身邊,並且重又加人巡邏隊的行列中。
關海法無法掩飾見到崔斯特的歡喜之情,同樣的,崔斯特也隱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在突擊了地表之後,他旋即返家,因此大約有一個月沒有和關海法見面了。關海法走過
的時候,猛擠了崔斯特一下,差點把這纖瘦的黑暗精靈給撞倒。崔斯特用力地回應對方
的友善舉動,親熱地用手撫摸著大貓的耳朵。
他們一起轉過身,也同時意識到那對直勾勾瞪著他們的怨毒眼神。瑪索吉就站在那
邊,雙手交疊在胸前,臉上露出逐漸累積的怒意。
「我現在不想用那只豹子殺死崔斯特了,」那年輕的法師喃喃自語道,「我想要自
己享受那快感!」
崔斯特不確定那表情是否代表了嫉妒。嫉妒崔斯特和那隻大貓間的關係,或者是一
切的一切。瑪索吉和光榮歸鄉的突擊隊比起來,不過是個旁觀者。崔斯特意識到法師的
痛苦,下意識地離關海法更遠一些。
瑪索吉一回到隊伍中距離更遠的地方,崔斯特就立刻單膝跪地,親熱地將關海法的
腦袋緊緊夾在腋下。
當眾人通過了平常巡邏的範圍之後,崔斯特發現能有關海法的陪伴實在很值得高興。
魔索布萊城有句諺語:「無人能比巡邏隊的前鋒更孤獨。」崔斯特過去幾個月又對此有
更深的體驗。他在一條隧道的盡頭停下腳步,完全靜止不動,心神集中在背後的小徑上。
他知道超過四十名的黑暗精靈朝著他的方向不斷進逼,每個人都完全備戰,殺氣騰騰。
但是,崔斯特依舊什麼聲響都聽不見,冰冷的巖石上也依舊一點痕跡也沒有。崔斯特低
頭看著靜靜等候的關海法,再度往前進發。
他可以感覺到身後攻擊部隊的炙烈殺氣。唯一讓他確定自己和關海法並不孤獨的只
有這種無法解釋的第六感。
「這個洞穴有許多的出口,」當兩人再度會面的時候,狄寧對崔斯特比劃遭。「其
它的突擊隊員已經將這群侏儒團團圍住了。」
「我們能和珠德談判嗎?」崔斯特不假思索地用手語回答。他從狄寧臉上的表情看
出來自己犯了錯,但是回頭已經來不及了。「可以兵不血刃地把他們趕走嗎?」
狄寧抓住崔斯特魔斗篷的前端,把他拉近,靠近那張猙獰的面孔。「我會忘記你問
過這個問題,」他低語道,把崔斯特丟回地面,把這件事情當作從未發生過。
「由你先動手,」狄寧比劃道。「當你看見後面的信號之後,對隧道施展黑暗結界
並且衝過那些守衛。立刻宰了侏儒的領袖,他是整個隊伍力量的關鍵。」
崔斯特並不明白他哥哥暗示的是什麼偉懦的力量,但這指示聽起來很簡單,只不過
感覺上有點不知死活。
「如果那隻大貓願意的話,就帶它去,」狄寧繼續道。「部分的巡邏隊馬上就會到
你身邊。剩下的巡邏隊將會從其它的隧道進行包圍。」
關海法用鼻子拱拱崔斯特,十分願意跟著他踏上戰場。當狄寧離開,讓他孤單一人
待在此處的時候,崔斯特對這點感到十分欣慰。
幾秒鐘之後攻擊的發起令就下達了。當崔斯特看見信號的時候覺得簡直難以置信;
黑暗精靈進人陣地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些!
他仔細地打量著佚儒的守衛,他們依舊站得挺挺的,對逼近的危險一無所知。崔斯
特將彎刀出鞘,拍拍關海法祈求好運,然後運用精神喚出天賦的魔力,對著隧道佈下黑
暗結界。
示警的聲音立刻傳遍隧道,崔斯特衝進黑暗中,掠過兩名不知情的警衛;當他衝出
法術的黑暗範圍之後,只剩兩步就可以衝進那洞穴中。他看見了數十名誅儒飛奔而出,
試著擺出防禦的陣勢。由於格鬥的聲音從隧道四面八方傳來;所以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崔
斯特的身影。
一名侏儒對著崔斯特的肩膀揮出一柄沉重的十字鎬。崔斯特用單刀架住,但卻對林
懦小小手臂的恐怖怪力吃了一驚。但是,崔斯特依舊可以用另外一柄彎刀殺死其它的攻
擊者。太多的疑惑,太多的記憶讓他的行動變得無比遲緩。他對著株儒的肚子疾增一腿,
讓那傢伙捧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就在崔斯特附近不遠處的貝爾瓦。迪森格注意到這名黑暗精靈多麼輕易地擺平他最
精銳的戰士,也明白現在已經是啟動最強魔法的時刻了。他把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翡翠魔
石硬扯下來,丟到崔斯特腳邊的地面。
崔斯特感覺到不停逸散的魔法,下意識地往後跳。他同時可以聽見身後傳來戰士們
突破吃驚的侏儒守衛,殺進洞穴裡的聲音。然後崔斯特的注意力馬上轉移到身前的地面,
原先灰暗的地表突然變成七彩的光紋,彷彿活了過來一樣。
其它的黑暗精靈狂吼著衝過崔斯特身邊,殺向侏儒領袖和礦工們。崔斯特並沒有跟
上去,因為覺得眼前的異變應該比其它人如火如茶的戰鬥重要。
一個十五尺高,六尺寬,怒氣沖天,由活生生的巖石所構成的怪物從崔斯特身前的
地面浮出。
「地元素!」附近傳來一聲尖叫。崔斯特撇過頭一看,注意到關海法站在瑪索吉身
邊,而法師正在慌亂地翻弄著法術書,很明顯的想要找出可以對抗這不速之客的法術。
讓崔斯特非常不悅的是,法師念了幾句咒語之後,竟然就消失了。
崔斯特站穩腳步,仔細地打量著那怪物,隨時準備跳到一旁去。
他可以感覺到那傢伙的力量,那雙活生生的臂膀和雙腿中所蘊含的威猛大地之力。
碩大的手臂揮舞過來、從崔斯特的頭上「琳」的一聲劃過,重重地捶上洞壁,把堅
硬無比的巖石都打得粉碎。
「不能讓他打中我,」崔斯特低聲對自己說,話聲卻變成難以置信的低呼。當地元
素收回手臂的時候,崔斯特雙刀一挑,切下了一小塊巖石,並不算什麼嚴重的傷害。但
地元素卻痛得齡牙咧嘴,很明顯崔斯特的魔法武器可以傷害它。
隱形的瑪索吉依;日站在原來的位置,手中的法術蓄勢待發,卻袖手旁觀看著兩人
彼此消耗對方的力量。也許地元素最後可以殺死崔斯特。隱形的肩膀聳了聳。瑪索吉決
定讓作儒的魔法替他完成今天的任務。
那怪物又發動了另外一次的連續攻擊,接著又一次。崔斯特往前一撲,穿過那傢伙
如石柱般巨大的雙腿。地元素猛地一踏,動作敏捷的黑暗精靈險險問過;但是,地元素
這一擊卻讓該處的地面對著四面八方散射出深刻的龜裂痕跡。
崔斯特飛快地站起來,雙刀不停地在地元素的背上揮砍著,當怪物回轉身再度發出
攻擊的時候,崔斯特早已跳了開來。
金鐵交鳴的聲音越來越遙遠,倖存的林懦們已經逃跑了;幾乎所有的戰士都窮追不
捨,讓崔斯特單獨對付地元素。
那怪物再度猛踏地面,如雷般的震動讓崔斯特差點摔倒,地元素隨即逼近,將自己
數噸重的身體當作武器,砸向崔斯特。如果崔斯特有一絲一毫的驚訝,或是他的反射神
經沒有這麼完美,那他一定會被壓成肉醬。他勉力閃向一邊,只被那怪物的巨臂擦了一
下。
這驚天動地的一擊激起了漫天塵灰,巖壁和洞頂落下大量的泥灰和土石。在地元素
重又站起身來之後,崔斯特被這難以想像的怪力逼得節節後退。
他只能孤身抵抗這強敵了,崔斯特是這樣認為的。但一團夾帶著猛烈怒氣的黑影隨
即包住了地元素的腦袋,利爪在它的臉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的深痕。
「關海法!」崔斯特和瑪索吉不約而同的大叫,崔斯特是高興於有新的戰友加入,
瑪索吉則是震怒不已。法師不想要讓崔斯特活過這場戰鬥,但是在他珍貴的關海法擋路
的情況下,瑪索吉不敢對著地元素或是崔斯特發動魔法。
「想點辦法啊,法師!」崔斯特認出瑪索吉的聲音,知道他還在附近。
「地元素痛苦地彎腰,它的哀嚎如同巨石滾下懸崖的撞擊聲。正當崔斯特拔足前往
救援豹朋友的時候,地元素用閃電般的速度頭朝下對著地板撞去。」不!「崔斯特意識
到關海法將會被壓碎,忍不住大喊道。但那只貓和地元素並沒有撞上巖石,相反的,他
們竟然沒入巖石中!
紫色的妖火包圍著珠儒的外形,讓黑暗精靈的箭夫和刀劍擁有清晰的目標。株儒們
用他們自己的魔法抵抗,這些魔法大多數是幻術。「就在那邊!」一名黑暗精靈大喊道,
卻猛地撞上一面看起來像是隧道入口的巖壁。
雖然侏儒的魔法讓黑暗精靈十分迷惑,但貝爾瓦。迪森格卻越來越恐懼。他的地元
素,也是他們最強的魔法和唯一的希望,在對付遠處的孤身戰土時花費了太多時間。當
全面的戰鬥開始的時候,探礦團長想要巨怪在他身邊。他命令屬下組成緊密的防禦陣形,
希望他們能夠撐過去。
接著,那些黑暗精靈戰士不再受到休儒魔法的拖延,撲了上來,怒氣掩蓋了貝爾瓦
的恐懼。他揮出沉重的十字鎬,當感覺到這柄武器咬入黑暗精靈的血肉時,他不禁露出
了笑容。
所有的魔法都被放到一邊,一切謹慎佈置的陣形和計劃都化成了瘋狂肉搏戰的序曲。
只剩下去中敵人,感覺各種武器破壞敵人血肉的快感。地底侏儒痛恨黑暗精靈超過一切,
而在整個幽暗地域中沒有任何生物比黑暗精靈更喜歡將侏儒砍成碎片。
崔斯特衝向該處,但該處的地板著來完好無缺,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瑪索吉?」他大喊著,希望能夠從鑽研這種魔法的人口中得到一些線索。
在法師來得及回答之前,崔斯特身後的地板突然猛地炸開來。
他轉過身,手中武器躍躍欲試地對準那高大的地元素。
接著,崔斯特痛苦無助地看著他最親密的夥伴黑豹化為一團煙霧,在靠近地面的時
候突然之間四散飛舞。
崔斯特躲過另外一次的攻擊,雙眼不停地在激揚的煙霧中搜尋。
關海法已經消失了嗎?難道他最親密的朋友已經永遠離他而去了嗎?崔斯特深紫色
的雙眸中神光暴射,強烈的憤怒在他的血脈中流竄。他無畏地轉身面對地元素。
「你死定了。」他咬牙切齒,大踏步地往前走。
雖然地元素無法理解崔斯特的話語,但它似乎有些迷惑。它用力揮出一拳,想要砸
爛這愚蠢的對手。崔斯特根本不多花力氣接下這一擊,因為他明白即使用盡全身氣力,
也無法阻擋這攻擊。正當那隻手臂要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猛然疾衝向前,撲進對手的
懷中。
他閃電般的速度讓地元素大吃一驚,接下來如同狂風暴雨的刀格則讓瑪索吉大開眼
界。法師從來沒在任何的戰鬥中看過這樣如同行雲流水,不可遏抑的進擊。崔斯特在地
元素的身軀奔上竄下,不停地劈、砍、刺、挑,每一擊都確實的地命中目標,讓地元素
身上的巖石四處噴濺。
地元素因首猶斗地不停亂轉,想要把這可快的敵人徹底消滅。
狂暴的怒氣讓崔斯特的戰鬥力不斷提升,地元素巨大的身體次次撲空,讓洞穴中陷
入——叨正風陣陣的險境。
「這怎麼可能,」瑪索吉好不容易恢復鎮定之後說。杜堊登家族的戰士難道真的能
夠擊敗強橫的地元素嗎?瑪索吉四下掃視著。四周橫陳著幾名黑暗精靈和許多侏儒的屍
體。由於侏儒們已經進入逃生通道,而黑暗精靈們只知道有勇無謀的追殺,主要的戰場
已經轉移到相當遠的距離之外。
關海法離開了。在這個洞穴中,只有瑪索吉、地元素和崔斯特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
情。隱形的法師露出微笑,現在是出手的時機了。
當閃電射出的時候,崔斯恃已經讓地元素倒向一邊,幾乎已經將對手征服了。但是,
閃電爆炸的力道不只讓崔斯特目盲,更讓他飛撞上洞壁。崔斯特奄奄一息的雙眸看著自
己手指的抽搐以及飄動的白色亂髮。他什麼都感覺不到,沒有痛苦,也沒有窒息的煎熬,
什麼也聽不到,彷彿他的生命被某種魔法給暫停了。
這次的攻擊解除了瑪索吉的隱形咒文,他的身形再度出現,露出泥詐的笑容。地元
素已經破成碎片,緩緩地沉入大地的懷抱中。
「你死了嗎?」法師問崔斯特道;在崔斯特重聽的耳中聽起來,這問話彷彿是昆蟲
在他的耳旁嗡嗡作響。崔斯特無法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太簡單了,」
他聽見瑪索吉說,他懷疑這法師指的是無法動彈的自己,而不是那地元素。
接著崔斯特感覺到指尖一陣顫動,胸膛開始起伏,吸進了一大口的空氣。他急速地
喘氣,然後四肢又開始聽從他的指揮,他明白自己會活下去。
瑪索吉四下打量著是否有目擊者會出現,隨即確定四周空曠無人。「很好,」他看
著崔斯特甦醒過來。法師很高興崔斯特的死不會這麼平靜。他想到了另一個可以讓這段
時間更有趣的法術。
「一隻手,一隻巨大的巖石手臂從地板中伸出,抓住瑪索吉的小腿,硬生生地將他
拉人地面。
法師的表情變成了無聲的慘叫。
崔斯特的敵人救了他一命。崔斯特從地面上抓起其中一柄彎刀,對元素的手臂砍了
下去。彎刀正中目標,腦袋剛從崔斯特和瑪索吉之間地面浮出的地元素疼得放聲大吼,
將那受困的法師又再往地底拉去。
崔斯特雙手握住刀柄盡全力一刀砍下,將地元素的腦袋登時劈成兩半。這次破碎的
瓦礫不再沉回大地,這次地元素被徹底地消滅了。
「把我拉出來!」瑪索吉命令道。崔斯特瞪著他,幾乎不敢相信瑪索吉還活著。法
師腰部以下完全深埋在地底。
「怎麼做?」崔斯特倒抽一口涼氣。「你……」他甚至找不出話來表達自己的驚訝。
「把我救出來就是了!」法師大叫道。
崔斯特摸索著,不知道該從何著手。
「元素是在各界之間旅行的能源體,」馬索吉知道他如果想要崔斯特救他出來,必
須要先讓他冷靜下來。瑪索吉也知道,這段對話越長,崔斯特就越不會懷疑那道閃電是
瞄準著他而來的。「地元素所通過的地面變成了地元素界和我們的世界,也就是物質界
之間的次元門。當那怪物把我拉進來的時候,石塊會往兩旁讓開,但我現在覺得相當不
舒服。」隨著巖石慢慢縮緊,他痛苦地扭動著。「次元門已經快要關閉了!」
「關海法可能……」崔斯特開始推論道。
他把雕像從瑪索吉前胸的口袋中掏出,仔細地檢查其上是否有任何的損毀處。
「把那個給我!」瑪索吉尷尬又生氣地要求道。
崔斯特不甘願地把雕像還回去。瑪索吉快速地打量它一下,又把它丟回口袋中。
「關海法沒事吧?」崔斯特忍不住要問。
「這跟你沒關係。」瑪索吉沒好氣地說。法師也很關切黑豹的安危,但在這時刻,
關海法並不是他最關心的事情。「次元門快要關起來了,」他再次說。「快去找牧師來。」
在崔斯特準備狂奔離開的那一剎那,背後巖壁上的塊暗門悄悄地滑開;貝爾瓦。迪
森格如巖石般堅硬的拳頭無聲無息地槌上崔斯特的後腦。
熾天使書城
【第二十三章 俐落一擊】
「侏儒把他抓走了,」當巡邏隊長狄寧回來的時候,瑪索吉對他說。法師把手臂高
舉過頭,讓高階祭司和她的助手能夠把他目前的處境看得更清楚一些。
「到哪裡去了?」狄寧質問道。「為什麼他們留你活口?」
瑪索吉聳聳肩。「密門,在你後面牆壁上的某個地方。我想本來他們會也把我抓走
的,但是……」瑪索吉看著地面,無可奈何地盯著依然深深地陷入地面的下半身。「侏
儒本來會殺死我的,如果你沒有來的話。」
「你很幸運,法師,」高階牧師對瑪索吉說。「我今天正好有準備一個神術,剛巧
可以將你從這樣的情況下釋放出來。」她對助手們低語了幾句話,她們把水袋和黍土包
拿了出來,開始在被困住的法師身邊繪出十尺見方的正方形來。高階牧師走到洞壁邊,
開始準備禱文。
「有些人逃了出去,」狄寧對她說。
高階牧師瞭解了。她對牆壁念誦了一個快速偵測密門的神術,仔細觀察著洞壁。
「就在這裡。」她說。狄寧和其它的男性立刻衝到該處,很快地找到了那十分難以發現
的密門。
當高階祭司開始唸咒的時候,她的一名助手把繩子拋給瑪索吉。
「拉住,」助手取笑道,「等等——」瑪索吉開口道,但是他四周的巖地突然間變
成了泥濘,法師瞬間滑落下去。
片刻之後,兩名牧師大笑著把瑪索吉拉了起來。
「不錯的法術,」法師評論道,邊吐出許多泥巴。
「這是很有用的,」高階祭司回答道。「特別是當我們在和擅長操縱宕石的株儒作
戰的時候。」我攜帶這個神術是為了反制地元素用的。「她看著腳邊的一塊瓦礫,毫無
疑問的這是那種怪物的眼和鼻。
「我發現這個法術反而無法在這個用途上發揮。」
「是我打敗了這傢伙,」瑪索吉撒謊道。
「是啊。」高階祭司說,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她可以從瓦礫上刀劍砍劈所造成的
缺口來判斷這是戰士的傑作。當牆上的那扇密門讓眾人都轉移注意力的時候,她順水推
舟地不再追問這個話題。
「迷宮,」當狄寧身旁的戰士往內礁的時候,不禁抱怨道。「我們怎麼可能找到他
們?」
狄寧思索了片刻,然後轉向瑪索吉。「他們把我的弟弟抓走了,」
一個點子繃進他的腦海。「你的大貓呢?」
「附近,」瑪索吉拖延時間道,他猜到了狄寧的計劃,不願意崔斯特真的被救回來。
「把它叫過來,」狄寧下令道。「那只豹子聞得到崔斯特。」
「我沒辦法……我是說,」瑪索吉結結巴巴地說。
「動作快,法師!」狄寧下令道。「除非你想要我對執政議會回報這次會有侏儒脫
逃都是因為你袖手旁觀的關係!」
瑪索吉把雕像丟到腳邊,召喚關海法,其實自己也不太清楚到底接下來會怎麼樣。
地元素真的摧毀了關海法嗎?迷霧出現,數秒後凝結成黑豹流線型的身體。
「你知道該怎麼做吧,」狄寧指著隧道說。
「把崔斯特找出來!」瑪索吉對大貓命令道。關海法四下嗅聞了片刻,然後沿著狹
小的隧道飛奔,黑暗精靈的巡邏隊飛快地在後追蹤。
「這是哪裡……」當崔斯特終於開始緩緩地恢復意識之後,他問道。他明白他正坐
著,他也知道自己的雙手正綁在前面。
一隻短小,卻強而有力的手抓住他的頭髮,粗魯地將他拉躺回去。
「閉嘴!」貝爾瓦沙啞地低聲說,崔斯特對於這生物能夠說黑暗精靈的語言感到十
分驚訝。貝爾瓦鬆開崔斯特的頭髮,轉身加入其他的地底侏儒。
從洞頂低矮的高度和侏儒們緊張的舉動看來,崔斯特明白這些人正在逃亡。
侏儒們低聲用自己的語言交談,崔斯特一個字也聽不懂。其中一名侏儒詢問那位命
令崔斯特閉嘴的作儒(很明顯的,下令的侏儒就是這群傢伙的領袖)一個似乎十分重要
的問題。另外一個傢伙悶哼幾聲,用刺耳的話聲說了幾句,對崔斯特技以憤恨的眼神。
領隊在最後開口的珠儒背上猛力一拍,讓他跑進洞穴的另一個低矮通道中,並且讓
其它人排成緊密的防禦陣形。他走到崔斯特身邊。「你和我們一起去布靈登石城,」他
遲疑地說。
「然後呢?」崔斯特問道。
貝爾瓦聳聳肩。「國王會決定的。如果你不替我惹麻煩,我會告訴他讓你離開。」
崔斯特發出輕蔑的笑聲。
「即使,」貝爾瓦說,「如果國王決定要將你處決,我會讓你死得乾淨利落。」
崔斯特又再度笑了。「你認為我會相信嗎?」他問道。「現在就盡量折磨我吧,好
好享受。你們不就是喜歡這麼幹嗎?」
貝爾瓦準備伸手給他一巴掌,但卻忍了下來。「侏儒不喜歡折磨人!」他宣佈道,
比他本來應該的還要大聲。「黑暗精靈才愛折磨人!」
他轉過身準備離開,但又猛然回頭,重複之前的承諾。「會是乾淨利落的一擊。」
崔斯特發現自己已經被株儒話聲中的真誠給說服了,他也知道,侏儒所承諾給他的
慈悲將會遠比狄寧的巡邏隊逮到這些侏儒的下場要寬容無數倍。貝爾瓦已經走了開去,
但迷惑的崔斯特一定要更瞭解這些特殊的生物才行。
「你怎麼會懂我族的語言?」他問道。「侏儒們並不笨,」貝爾瓦哼聲道,不太確
定崔斯特的用意。
「黑暗精靈也不笨,」崔斯特誠懇地回答,「但是我從來沒有在城中聽過你們的語
言。」
「布靈登石城中曾經來過一名黑暗精靈,」貝爾瓦解釋道,他對於崔斯特幾乎和崔
斯特對他一樣的好奇。
「奴隸,」崔斯特推斷道。
「是貴賓!」貝爾瓦沒好氣地說。「地底侏儒不養奴隸!」
再一次的,崔斯特發現自己無法質疑貝爾瓦真誠的話語。「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道。
侏儒對他笑道。「你認為我是白癡嗎?」貝爾瓦問道。「你想要知道我的名字還不
就是為了用黑暗魔法對付我!」
「不是的,」崔斯特抗議道。
「你認為我這麼低能,我應該現在就把你給殺了才對!」貝爾瓦低吼道,邊舉起沉
重的十字鎬。
「我的承諾依舊有效,」貝爾瓦放下十字鎬。「不惹麻煩,我就會請求國王釋放你。」
貝爾瓦和崔斯特一樣不相信會有這樣的結局。他無可奈何地聳聳肩,提供了承諾的下半
段。「或者,乾淨利落的一擊。」
附近一條隧道的動靜轉移了貝爾瓦的注意力。「貝爾瓦!」一名侏儒沖回洞穴中喊
道。侏儒領隊精明地瞪了崔斯特一眼,確認那黑暗精靈是否得知了他的名號。
崔斯特聰明地把頭轉開,假裝沒有注意到。但他的確聽見了對他流露出同情心的林
儒領隊的名號。貝爾瓦,其它的侏儒這樣喊。
貝爾瓦,崔斯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通道另外一端的打鬥聲吸引了每個人的注意力,接著,幾名地底侏儒衝進洞穴中。
崔斯特從他們緊張的神情得知巡邏隊已經追了上來。
貝爾瓦開始指揮眾人,崔斯特猜得出來大多數是命令礦工們組隊撤退。崔斯特思索
著自己在那侏儒的安排中到底會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貝爾瓦絕不可能認為自己拖著俘虜
還能夠躲開黑暗精靈的巡邏隊。
然後那侏儒領隊突然不再下令,一切動作都靜止下來。太突然了。
黑暗精靈的牧師利用他們邪惡的麻痺術打頭陣。貝爾瓦和另一名保儒很快地就被這
咒文給定住,其它的林儒一發現這點,立刻向著另一出口狂奔。
關海法領著黑暗精靈的戰士衝了進來。崔斯特看見朋友毫髮無傷的欣慰感立刻被接
下來屠殺的景象給埋葬了。狄寧和手下們以黑暗精靈平日的狂暴姿態衝進了那群慌亂的
株儒之中。
幾秒之內,在對崔斯特來說漫長得像是幾小時的恐怖數秒中,洞穴裡面倖存的只剩
下中了牧師妖術的貝爾瓦和另一名侏懦。幾名侏儒勉力逃出了這場大屠殺,但大多數的
巡邏隊已經開始他們嗜血的追殺。
瑪索吉最後踏進洞穴,他穿著沾滿泥濘的衣服,看來十分潦倒。
他站在洞穴的人口,根本不看崔斯特,只是對自己站在杜堊登家族次子身邊保護他
的豹子多看了一眼。
「你又再次的福星高照,這次恐怕還多賺到不少,」狄寧割斷弟弟的束縛時對他說。
崔斯特看著洞穴中血腥的景象,對此則沒有那麼正面的評價。
狄寧把彎刀還給他,轉身對看守著那兩名麻痺林儒的黑暗精靈說。「收拾掉他們,」
狄寧指揮道。
那名戰士臉上露出淫邪的微笑,從腰間掏出一把鋸齒狀的匕首。
他把匕首遞到林儒面前,戲弄著那不能動彈的傢伙。「他們看得見嗎?」他問高階
祭司。
「這就是這個神術好玩的地方,」高階祭司回答道。「地底侏儒明白要發生什麼事
情。即使是現在他也正努力要掙脫束縛。」
「俘虜!」崔斯特情急之下說。
狄寧和其它人轉身面對他,拿著匕首的黑暗精靈表情既失望又生氣。
「替杜堊登家族嗎?」崔斯特滿懷希望地問狄寧道。「我們可以獲益,」
「地底侏儒無法勝任奴隸的工作,」狄寧回答道。
「沒錯。」高階祭司走到持匕首的戰士身邊。她對戰士點點頭,後者露出了得勝之
前十倍的笑容。他用力一刺——現在只剩下貝爾瓦活著了。
那戰士炫耀地揮舞著治血的匕首,並且將它拿到侏儒領隊面前。
「不要動地!」崔斯特抗議道。「讓他活著!」崔斯特想要說貝爾瓦不會傷害他們,
殺死手無寸鐵的侏儒是懦弱又卑賤的行為。但崔斯特也知道懇求同胞大發慈悲只是浪費
時間。:狄寧的表情這次好奇比憤怒要來得多。
「如果你殺了他,就沒有侏懦會活著回家,告訴他們我們有多強,」崔斯特緊抓著
惟一可能的希望,不肯放手。「我們應該把他迭回去,讓侏儒們看著膽敢冒犯我們的醫
界是什麼下場!」
狄寧看著高階祭司,希望她給些建議。
「聽起來很合理,」她點點頭。
狄寧不太確定弟弟的動機到底是什麼。他雙眼直視崔斯特,對他說,「那麼就砍斷
這侏儒的雙手。」
崔斯特沒有退縮,他知道自己只要露出任何破綻,狄寧一定會當場格殺貝爾瓦。
看守侏儒的戰士收回匕首,自願拿出重劍。
「等等,」狄字依舊用眼角瞄著崔斯特。「先把他從咒縛中釋放;我想要聽他慘叫。」
幾名黑暗精靈橫劍比著貝爾瓦的脖子,接著高階祭司鬆開了咒縛。貝爾瓦依然紋風
不動。
指定的黑暗精靈雙手握緊劍,而貝爾瓦,勇敢的貝爾瓦伸出手,動也不動地任憑處
置。
崔斯特避開他的目光,無法忍受這一切,等待著、畏懼聽到侏儒的慘叫聲。
貝爾瓦注意到了崔斯特的反應。這是憐憫嗎?
戰士一劍揮出。貝爾瓦將視線從崔斯特身上移開,眼睜睜地看著利劍劃開自己的血
肉,手腕彷彿被點燃了幾千幾萬個燒灼的火焰。
貝爾瓦並沒有慘叫。他不會讓狄寧稱心如意。保儒領隊最後看了崔斯特一眼,然後
就被兩名黑暗精靈推出洞穴。但是就在那一瞬間,他從崔斯特假裝無動於衷的表情之下
看見了真正的痛苦,和無比的歉意。
正當貝爾瓦離開的時候,追殺其它侏儒的黑暗精靈們也從其它的隧道回來了。「在
這狹小的隧道中我們實在是追不上他們,」其中一人抱怨道。
「該死!」狄寧怒目道。把一名砍斷手的侏儒送回布靈登石城是一回事,但讓侏儒
挖掘隊的成員毫髮無傷逃脫又是另一回事。「我要抓到他們!」
「關海法可以抓住他們。」瑪索吉宣道,他把大貓叫到身邊,同時注意著崔斯特的
反應。
當法師拍著黑豹的時候,崔斯特的心跳開始加速。
「來吧,我的寵物,」瑪索吉說。「你還有狩獵的任務呢!」法師明知道崔斯特不
贊同關海法參與這樣的殺戮,但他就是喜歡看著崔斯特因為這些話語而侷促不安。
「他們都進掉了嗎?」崔斯特問狄寧,覺得已經決要絕望。
「一路抱頭鼠竄逃回布靈登石城了,」狄寧冷靜地回答。「如果我們不想辦法的話。」
「他們會回來嗎?」
狄寧不耐煩的表情反映了這個問題的愚蠢。「你呢?」
「那麼我們的任務就已經結束了。」崔斯特接著說,試著阻止法師利用黑豹來進行
他殘酷的計劃。
「我們今天算是大獲全勝,」狄寧同意,「雖然我們的損失非常慘重。不過,靠著
法師寵物的幫助,我們應該可以找到更多樂於。」
「樂子,」瑪索吉特別針對崔斯特重複遭。「去隨道中迫他們,關海法。讓我們看
看害怕的林德能夠跑多快。」
幾分鐘之後,關海法回到洞穴中,嘴中拖拉著一個侏儒的屍體。
「再回去!」瑪索吉命令道。關海法把屍體丟在他腳邊。「再多帶些回來!」
當屍體落到地面的時候,崔斯特的一顆心跟著落到谷底。他看著關海法的雙眼,從
中見識到了和他一樣深沉的哀痛。黑豹是名獵人,以某些角度來看它的行事作風和崔斯
特一樣重榮譽。不過,對那邪惡的瑪索吉來說,關海法只不過是個玩具,只是給他帶來
變態歡愉的工作而已。是一台只能為了取悅主人而進行殺戮的機器。
在法師的手中,關海法只不過是個兇手。關海法在隧道人口停了下來,回頭看著崔
斯特,臉上露出幾乎可以算是抱歉的神情。
「快回去!」瑪索吉尖聲大叫,一腳踢中大貓的屁股。然後瑪索吉也回頭看著崔斯
特,眼中露出復仇的快感。瑪索吉錯失了殺死崔斯特的機會,他對母親解釋這次失誤的
時候必須十分小心。但,瑪索吉決定稍後再來擔心這點。因為,至少目前他可以看著崔
斯特受苦。
狄寧和其它人對瑪索吉和崔斯特之間上演的衝突毫無所覺,他們把所有的心神都集
中在等待關海法回來的興奮上,全副的心神都用來想像侏儒們在面對這完美的殺手時會
有多麼恐懼。他們全部都深陷在剝奪他人生命的樂趣中。當這情景需要淚水的時候,黑
暗精靈扭曲的價情況卻會帶來歡樂的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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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第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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