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審問

    維爾福剛一進客廳,便收起了笑容,作出了一副手握生死大權者的莊嚴氣派。他臉部的
表情極富於變化,——這是他常常對著鏡子訓練出來的,因為一個職業演說家就應該是這樣
的表情,現在他得費點勁才能皺起他的眉頭,裝出一副莊嚴沉著的氣派。維爾福唯一感到遺
憾的就是他父親的政治路線,如果不是他自己處事極端審慎,那過去的事情就會影響到他現
在的事業,但除此之外,他可以說是享盡人間的幸福了。他很富有,雖然他僅僅只有27
歲,但已居高位,他快要和一個年青美麗的姑娘結婚,他愛她。並非出於熱情,而是出於理
智,是以一個代理檢察官的態度愛她,他的未婚妻,不僅美麗而且還出身於最顯赫的名門望
族,她的父母膝下只有一個女兒,所以他們的政治勢力可以全部用來培植他們的女婿。此
外,她還可以給他帶來一筆五萬艾居的嫁奩,將來有一天大概還可以增加五十萬遺產。這一
切因素綜合起來,使維爾福得到了無限的幸福,所以,當維爾福略一回省,靜心默察自己內
心世界的時候,他就好象自己眼花繚亂了起來。
    維爾福在門口遇了正在等候他的警官。一見到這位警長,他便從九天之外回到地面上來
了,於是他的臉上馬上擺出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說道,那「信我看過了,先生,您辦得
很對,應該把那個人逮起來。現在請你告訴我,你有沒有搜有到有關他造反的材料?」
    「關於他造反的材料,先生,我們現在還無從知道,我得到的材料已經放到您的辦公桌
上了。犯人名子叫愛德蒙·唐太斯,是三桅大帆船法老號上的大副,那條船是從亞歷山大和
士麥拿裝棉花來的,是馬摩父子公司所有。」
    「他在從事航海這個工作以前,有沒有在海軍服過役呢?」
    「哦,沒有,先生,他還很年輕。」
    「多大年紀?」
    「頂多還不過十九、二十歲。」
    這時,維爾福已經走到民康尼爾大街的拐角邊處,有一個人似乎在那兒等他,那人走向
前來,是莫雷爾先生。
    「哦,維爾福先生,」他喊道,「很高興見到您!剛才發生了一個很令人不可思意的事
情——您手下的人把我船上的大副,愛德蒙·唐太斯抓走了。」
    「這事我知道,先生,」維爾福回答,「我現在就是去審問的。」
    「噢,」莫雷爾說道,由於他對那個朋友友情甚篤,便急切地求起情來,「您不知道
他,但我很了解他。他是世界上最善良、最正直的人了,我敢說,在整個商船界,再沒有一
個比他更好的船員了,維爾福先生,我真心誠意地向您擔保!」
    正如我們已經知道維爾福是馬賽上流社會中的人物,而莫雷爾只是一個平民,前者是一
個保守黨,而後者是一個拿破侖黨的嫌疑犯。維爾福輕蔑地看著莫雷爾,冷冷地回答道。
    「你知道,閣下,一個人的私生活上也可能是可敬可靠的,可以是商船界裡最好的船
員,但從政治上講,可能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是不是?」
    代理法官這番話的語氣很重,彷彿是衝著船主說的,而他那審視的眼光似乎直穿對方的
心內,像是說,你竟敢為別人說人情,你應該知道你本人還需要寬大處理。莫雷爾的臉刷地
紅了,因為在政治方面,他的見解並不十分明朗;此外,唐太斯告訴過他的有關他謁見大元
帥的事,以及皇上對他說的那番話更增加了他內心的不安,但他仍用深為關懷的語氣說;
「維爾福先生,我求您,您一向所做的事都是那樣公正仁慈,早些把他送還給我們吧。」
    這「給我們」三個字在代理檢察官聽來很有些革命的味道。「哦,哦!」他思忖道「難
道唐太斯是燒炭黨〔十九世紀初意大利的一個秘密政治組織,因經常裝扮成燒炭人集會於樹
林,故稱燒炭黨。〕分子,不然的話他的保護人要用這種態度來求情呢?我記得他是在一個
酒店裡被捕的,當時有許多人同他在一起,假如他是冤枉的,那你的求情一定不會落空的,
但是如果他有罪,那也只能施以懲罰。否則在目前這個時期,有罪不懲可太危險了,我不得
不行使我的職權。」
    這時,他已走到了自己的家門口,他的家就在法院隔壁,他態度冷淡地向船長行了個禮
便進去了。那船主呆呆地立在維爾福離開他的地方,客廳裡擠滿了警察和憲兵,在他們中
間,站著那個罪犯,他雖然被嚴加看管,卻很鎮定,而且還帶著微笑。維爾福穿過客廳,瞥
了唐太斯一眼,從一個憲兵手裡接過一包東西,一邊向裡走,一邊說:「把犯人帶進來。」
    維爾福剛才那一瞥雖然急促,但對那個即將要審問的犯人卻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看法,
他已從他那飽滿的前額上看出了他的聰慧,從那黑眼睛裡和彎彎的眉毛看出了勇敢,從那半
張著的,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的厚嘴唇上看出了他的直率。
    維爾福的第一個印象很不錯,但他也常常聽人講。切勿信任第一次的衝動,他把這句格
言也用到印象上了,而且不顧這兩者間的差別了,所以他抑住心頭的憐憫感,板起臉來,在
他的辦公桌前座了下來,過了一會,唐太斯進來了,他的臉色也很蒼白,但是很鎮定,還是
帶著微笑,他從容有禮的向法官行了個禮,四下裡看了看,像找個座位,好象他是在莫雷爾
先生的客廳裡似的,就在這時,當他的目光接觸到維爾福的目光——那種法官所特有的目
光,似乎象要看透嫌疑犯腦子裡的罪惡思想似的。
    「你是干什麼的?」維爾福一邊問,一邊翻閱著一堆文件,那裡邊有關於這個犯人的材
料,就是他進來時那個憲兵給他的。
    「我叫愛德蒙·唐太斯,」青年鎮定地回答說,「我是法老號船上的大副,那條船屬於
摩來爾父子公司所有。」
    「你的年齡」維爾福又問。「十九歲」唐太斯回答。
    「你被捕的時候在干什麼?」
    「我是在請人吃喜酒,先生。」青年人說著,他的聲音有點兒微微顫抖,剛才那個快樂
的時刻與現在這種痛苦的經歷對照起來,差別實在是太大了,而維爾福先生陰沉的臉色和唐
太斯滿臉紅光對照起來,也實在是反差太大了。「你在請人吃喜酒?」代理檢察官問道,不
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是的,先生,我正要娶一位我愛了三年的姑娘。」維爾福雖然仍面不改色,但卻為這
個巧合吃了一驚。唐太斯顫抖的聲音告訴他在他的胸膛裡引起了一陣同情的共鳴。唐太斯是
在他的幸福時刻被人召來的,而他自己也快要結婚了,他也是在自己的幸福時刻被人召來
的,而他又是來破壞另一個人的幸福的。這種哲學上的相似之處,,在聖·梅朗侯爵家裡倒
是一個極好的話題,大談而特談一通。他這樣想著,當唐太斯等待他往下問的時候,他起碼
在整理著他的思緒,他越想越覺得這是很好的對稱話題,而演說家們往往用對稱話題來獲得
雄辨之譽,當這篇演講整理好之後,維爾福想到他可能產生的效果,不禁微笑了一下,然後
他,轉過來向唐太斯說「往下說,先生。」
    「您讓我繼續說些什麼?」
    「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講出來。」
    「告訴我您要知道哪一方面的事情,這樣我才可以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講出來。」只
是,他苦笑了一下,又說,「我得事先告訴您,我知道的很少。」
    「你有沒有在逆賊手下服務過?」
    「我剛編入皇家海軍的時候,他就倒台了。」
    「有人報告說,你政見很極端。」維爾福說,其實他根本沒聽說過這類事,但他偏要這
麼一提,就如同提出一項指控一樣。
    「我的政見!我!」唐太斯問道,「唉,先生,我從來沒有什麼政見,我還沒滿19
歲,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起不了什麼作用,假如我得到了我所希望的那個職位,應該歸功莫
雷爾先生,所以,我的全部見解——我不說政見,而只是私人見解——不出這三個範圍:我
親愛的父親,我尊敬的莫雷爾先生,我喜歡的美茜蒂絲。先生,這就是我所能告訴您的一
切,您瞧,對這些事您不會感興趣的。」
    唐太斯說話時,維爾福一直注視著他那溫和而開朗的臉,耳邊也似乎響起了蕾妮的話,
蕾妮雖不認識這個嫌疑犯,但卻替他求過情,請求他寬大處理,代理檢察官根據案例和對犯
人的審理來看,這個青年所說的每一字都愈來愈使他相信他是無辜的。這個孩子,——因為
他還說不上是個成年人——單純,自然說話時理直氣壯充分顯示出了他內心的坦然,他對每
一個人都抱著好感,因為他很幸福。而即使在幸福產生了惡果的時候,他甚至還這般和藹可
親,儘管維爾福裝出一副可畏的目光和嚴厲的口吻。
    「沒錯,」維爾福心想,「他是一個可愛的小伙子!看來我不難討好蕾妮了,完成她第
一次請求我做的事,這樣我可以在公開場合吻她的手,還可以私下裡討一個甜蜜的吻」腦子
裡充滿了這種想法,維爾福的臉也變得開朗起來了,所以當他轉向唐太斯的時候,後者也注
意到他臉色的改變,也微笑起來。
    「先生」維爾福說,「你知不知道你有什麼仇人嗎?」
    「我有仇人?」唐太斯答道,「我的地位還不夠那種資格。至於我自己的脾氣,或許是
有點急躁了,但我一直在努力地改正。我手下有十二三個水手,如果你問他們,他們會告訴
您的,他們喜歡我尊敬我,把我看成是長兄一般,我不敢說敬我如父,因為我太年輕了。」
    「即使沒有仇人,或許有人嫉妒你,你才19歲就要做船長了——這對你來說算是一個
很好的職位。你又要和一個愛你的姑娘結婚了,這兩樁運氣的事或許已引起另外一個人的嫉
妒哩。」
    「您說的對。您對人們的了解比我深刻的多,我承認,您所說的這種事可能是存在的,
但假如這些嫉妒的人是我的朋友,那我寧願不知道他們,免得對他們產生仇恨。」
    「你錯了,你應該隨時盡可能地看清你周圍的環境。你看來倒像是一個可敬的青年,我
願意破例幫你查出那個寫這封信的發信人。信就在這兒,你認識這筆跡嗎?」維爾福一邊說
一邊從他的口袋裡拿出了那封信,遞給了唐太斯,唐太斯看完信。一片疑雲浮上了他的眉
頭,他說;「不,先生,我不認識這筆跡,這是偽裝過的,可是寫的很流利。不管是誰寫
的,寫這信的人很靈巧。」他感激地望著維爾福說:「我很幸運,能遇到象您這樣的人來審
問我。至於這個嫉妒我的人,倒真是個仇人。」從那青年人眼裡射出來的急速的一瞥,維爾
福看出來在溫和的表面下蘊含著驚人的力量。
    「現在,」代理檢察官說:「坦白的告訴我——不是一個犯人面對法官,而是一個受委
屈的孩子面對關心他的人。——這封匿名的告發信裡究竟有多少是實情?」於是,維爾福把
唐太斯剛才還給他的那封信輕蔑地扔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沒有一點兒是真的。我可以把實情告訴您。我以水手的名譽,以我對美塞苔絲的愛,
以我父親的生命向你發誓——」
    「說吧,先生,」維爾福說。然後,心想假如蕾妮看到我這個樣子和場合,她一定很滿
意,一定不會再叫我劊子手了。
    「唔,我們離開那不勒斯以後,萊克勒船長就突然得到了腦膜炎。我們船上沒有醫生,
而他又急於要到愛爾巴去,所以沿途沒有停靠任何港口。他的腦子愈來愈不清楚了,在第三
天,快要過去的時候,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就叫我到他那兒去。『我親愛的唐太斯,』他
說,『我要你發誓完成我將要你做的這件事,因為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我發
誓,船長,』我回答說。
    「『好,你是大副,我死後,這條船由你來指揮,把船駛向厄爾巴島去,在費拉約島靠
岸,然後去找大元帥。把這封信交給他。也許他們會另外給你一封信,叫你當次信差。你一
定要完成這本來應該是我去做的事,並享受它所帶來的一切榮譽和利益。
    「『我一定照辦,船長,但也許我去見大元帥時不像您預期的那樣順利,萬一不讓我見
到他呢?』「『這兒有一只戒指拿著他求見,就不會有問題了,船長說完就給了我這只戒
指,他交給我的正是時候,兩個小時後,他就昏迷不醒,第二天,他就去世了。』」
    「你當時怎麼辦了?」
    「我做了我應該做的事,不論誰處在我的位置上,他都會那樣做的,不論在那裡,一個
人快要死的時候,他的最後請求,都是神聖的,對一個水手來說,他的上司最後的請求就是
命令。我向厄爾巴島駛去,第二天就到了。我命令所有的人都留在船上,而我自己一個人上
岸去了,不出我所料,我想見大元帥卻遇到了一些麻煩,我把船長交給我的那個戒指拿了出
來,元帥看過之後,馬上就獲准了。他問了一些關於萊克勒船長去世的事。而且,正如船長
所說的的那樣,大元帥給了我一封信,要我帶去給一個住在巴黎的人。我接過了那封信,因
為這是船長命令我這樣做的事。我在此地靠岸,安排了船上的事,就趕快去看我的未婚妻
了,我發現她更可愛,比以前更愛我了。但得謝謝莫雷爾先生,一切手續都在以前辦好了,
一句話,很順利再就是我請人吃喜酒了。再過一個小時,我就已經結婚了,我本來是預備明
天動身到巴黎去的,由於這次告密,我就被捕了,我看您現在和我一樣,是很鄙視這次告密
的。」
    「是的,」維爾福說,「看來這象是實事,既使你有錯,也只能算是疏忽罪,而且即然
是奉了你船長的命令,這種疏忽罪就不算什麼了,你把從厄爾巴島帶來的這封信交給我們,
記下你的話,然後回到你的朋友那裡去吧,需要你的時候,你再來。」
    「那麼,我是自由的了,先生?」唐太斯高興地喊到。
    「是的,你得先把那封信給我。」
    「已經在您這兒了,他們已早從我身上把它搜去了,還有其它的信,我看到都在那包東
西裡面。
    「等一等,」正當唐太斯去拿他的帽子和手套時,代理法官叫住了他,那封信是寫給誰
的。」
    「是給諾瓦蒂埃先生的,地址是巴黎高海隆路。」
    即使是一個霹雷炸響,也未必能使他維爾福如此震驚,如此的意外,悴不及防,他倒在
椅子裡,匆忙地翻著他的口袋,帶著恐怖的神色盯著它。
    「高海隆路13號諾瓦蒂埃先生收。」他輕聲地念著,臉色變的十分蒼白。
    「是的,」唐太斯說,他也吃了一驚,,「難道您認識他嗎?」
    「不,」維爾福急忙回答,『國王忠實的奴僕是不認識叛匪的。』「那麼說,這是個謀
反案了吧?」唐太斯問,他本以為自己獲得了自由,但現在比以前更加驚惶了,「但是,我
已經對您說過,先生,我對信的內容,是一點也不知道的。」
    「不錯,但你知道收信人的名子。」維爾福說。
    「我要去送信,就不得不知道那個人的地址。」
    「這封信你有沒有給別人看過?」維爾福問,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了。
    「沒有,我可以發誓。」
    「沒有人知道你從厄爾巴島帶一封信給諾瓦蒂埃先生嗎?」
    「除了給我這封信的人外,沒有人知道!」
    「這就夠了,」維爾福輕聲地說,他的臉色越來越沉著,他這種神態使唐太斯滿心疑
懼。
    維爾福讀完這封信,低下了頭,並用雙手遮住了他的臉。
    「噢,怎麼回事?」唐太斯膽怯地問。維爾福沒有回答,只是抬起頭來噓了一口氣,又
繼續讀那封信。
    「你能向我發誓,說絕對不知道這封信的內容嗎?」
    「我向您發誓,先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您是病了吧,我拉鈴叫人來幫忙好吧?」唐
太斯說。
    「不,你不要動,這兒發命令的是我,而不是你!」維爾福站起來說。
    「先生,我是叫人來照顧您,您好像是病了。」
    「不,我不需要,只是一時的不舒服罷了,還是當心兒你自己吧,別管我,回答我提出
的問題!」
    但他什麼也沒有提,只是回到了椅子上,用手抹了一下他那大汗淋淋的額頭,第三次讀
了那封信。「噢,如果他知道了內容,」他輕聲地說,「那他就完了,而且知道諾瓦蒂埃就
是維爾福的父親,那我也就完了!」他用眼睛盯著愛德蒙,唐太斯好象要看穿他的心思似
的。
    「哦,用不著再懷疑了,他肯定已經知道了一切。」他突然大聲喊。
    「天哪,」那不幸的青年說,「假如您懷疑我,問我吧,我可以答應您的。」
    維爾福費了好大的勁,極力想使自己鎮定下來,他說,「先生,這次審問的結果是你的
罪名嚴重,我無法象剛才希望的那樣立刻給你自由了。在做出這樣的規定前,我必須先去同
預審官商量一下,但我對你的態度如何,你是知道的。」
    「噢,先生,」唐太斯說,「您剛才待我象兄弟,是一個朋友,而不像是一個法官。」
    「那好,我要再耽擱你一會的時間,但我會盡可能使時間縮短,你主要的罪狀是這封
信,你看——」維爾福走近壁爐,把信投進了火裡,直等到它完全燒荊「你看,我銷毀了
它。」
    「噢,您太公正了,簡直是太好了。」唐太斯說道。
    「聽著,你剛才看見我所做的事了吧,現在可以相信我了吧,信任我了吧!」維爾福對
他說。
    「是的,請您吩咐我吧,我一定遵命。」
    「今晚之前,我得把你扣留在法院裡,假如有誰來審問你,對於這封信你一定不要
提。」
    「我答應。」
    現在看來倒好象是維爾福在求情,而犯人在安慰他了。你看,他說,「信是銷毀了,只
有你和我知道有這麼一封信。所以,要是有人問到你,你就根本否認有這麼一回事。」
    「放心,我一定否認的。」
    「你只有這一封信?」
    「是的。」
    「你發誓,」
    「我發誓!」
    維爾福拉響了鈴,警長走進來,維爾福在他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警長點點頭會意。
    「跟他去吧。」維爾福對唐太斯說。唐太斯向維爾福感激地行了個禮,就走出去了。他
身後的門還沒有完全關上,維爾福已經精疲力盡了,他再也支持不住了,昏昏沉沉地躺在了
一張椅子上。
    過了一會他喃喃地說:「啊,我的上帝,假如檢察官此時在馬賽,假如剛才不是叫我,
而是找到了預審法官,那可就全完了,這封告發信,差點把我打入十八層地獄。噢,我的父
親,難道你過去的行為,將永遠阻礙我的成功嗎?」突然他的臉上掠過了一絲微笑,他那猶
豫的眼光變得堅定了起來,他似乎全神貫注地在盤算著一個想法。
    「這個辦法很好,」他說,「這封信本來就是使我完蛋的,它也許會使我飛黃騰達起來
的。」他四周看了看,確信犯人已經離開以後,代理檢察官就趕快向他新娘的家裡走去了。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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