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那天,趙明飛被總管苟肯騙到容安府上,容安親自將他迎入大廳,並命人擺上豐盛
的筵席請趙明飛入座。席筵上容安親口許諾內定趙明飛為今科武狀元,並同其子慶廉一
起頻頻勸酒,趙明飛以為是尚書大人器重自己,盛情難卻,只好一杯一杯地喝下去,終
於喝得爛醉如泥不省人事。
    等他清醒過來,已經躺在一間堆滿柴草的小屋子裡,一個十五六歲的侍女守在身邊,
那侍女一看他醒來,忙道:「公子爺,別動,我去喊夫人。」說著跑出去,時間不長,
一位容貌美麗,面色憂鬱的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一見趙明飛醒來,高興地道:「趙公
子,你終於醒過來了。」
    趙明飛翻身坐起,吃驚地道:「你是誰?我怎麼在這兒?」那女子微微歎息道:
「我是兵部尚書的大公子慶廉強搶來的良家女子,叫秋紅。那慶廉雖是個跛子卻要他老
子容安點他為武狀元。容安父子子是設下毒計要害死公子,由慶廉頂替做武狀元,容安
父子故意將公子騙到府上,用酒灌醉,然後,放火焚樓,想燒死公子。小女子從慶廉口
中得知後,心中不忍,便有心相救公子。容安父子平日作惡多端,也怕遭到報應。便在
府裡挖了許多暗道,以應急用。小女子也早有心逃出虎穴,便在暗中留意。如今果然派
上用場,小女子一看苟肯點著閣樓,便帶著丫頭從暗道跑進閣樓,將公子抬到這間小屋
裡。可惜小女子還沒找到通到府外的暗道,只有請公子另想辦法。」
    趙明飛聽完,恨得怒目圓睜,站起身罵道:「容安老賊,竟敢害俺,俺一定要將你
碎屍萬段。」說完往外就走。秋紅嚇得趕緊拉住他道:「趙公子萬萬不可,容安府中到
處都是兵部裡的武功高手。你這一去,不但殺不了他,反搭上一條性命。不如帶小女子
一起逃出府去,到衙門告他。」
    趙明飛一聽,秋紅說得有理,便依了她。
    「當天夜裡,秋紅帶著我悄悄摸到院牆下。我將秋紅背在身上,縱身躍上院牆,逃
出兵部尚書府。」
    「天亮以後,我和秋紅便去找人寫狀子到官府告狀。在街上遇著我們的老鄉宿州舉
人王有諒,王有諒極有才華,因沒有花錢賄賂考官,便沒被取中。他聽了我和秋紅的冤
情,就勸我們說,如今朝廷腐敗,當官的都是官官相護,像容安這樣的朝廷大員我們肯
定告不倒他,弄不好還要搭上一條性命,並舉出很多類似的事例。我和秋紅一聽,心涼
半截。王有諒乘機勸我們參加白蓮教,將來共舉大事推翻清廷。我當時聽得熱血沸騰,
表示願意加入白蓮教,秋紅也很贊同。王有諒便帶我們回到宿州。一路上,秋紅對王有
諒關切備至,體貼溫柔。我便為他們做媒,讓他們在客棧裡成了親。
    「回到老家,才打聽到爹和你已在京城被容安老賊害死,我發誓一定要推翻清朝廷,
為你和爹報仇,便和王有驚一起在宿州秘密發展教徒,積蓄力量。後來聽說穎州白蓮教
的勢力很大,我們便帶著教徒投奔了朱麻子。」
    素娟聽趙明飛說完,仰起臉道:「現在白蓮教已經被剿滅了,皇上也為爹報了仇,
你就沒有必要再去反清了吧,不如投靠了皇上,將來也好有個前程。」
    「不許你這麼說,」趙明飛突然生氣地道,「我趙明飛今生今世不會做對不起白蓮
教的事情,決不會投靠清廷」
    「可是,你這樣做是要殺頭的呀!」
    「我不怕!」趙明飛突然站起身來道,「素娟,你要是覺得皇宮裡好,你就留下,
我不勉強,我走了。」說完,轉身就走。
    素娟慌忙上前攔住門口,緩和了口氣道:
    「明飛,別這樣,這不是同你商量嗎!我只是覺得咱們這樣出去太危險。應該想想
別的辦法。」
    「什麼辦法?」趙明飛轉過身來重新坐下。
    素娼也重新坐在丈夫對面說道:「我們可以先騙過皇上,等出了京城以後,不管你
反清不反清我都依著你。」
    「這倒是個好辦法,你怎麼騙皇上?」
    「你假裝投靠朝廷,皇上一定不會加罪於你,我們再尋找機會,離開京城。」
    趙明飛搖搖頭道:「素娟,你太相信皇上了。皇上可以饒過一個貪官、一個強盜的
死罪,但決不會饒過一個謀反的白蓮教徒。」
    素娟急得跪在地上求道:「有娘娘說情,皇上一定會饒過你的,明飛,我求你這一
次。」
    趙明飛只得歎了口氣道:「好吧,但願如此。」
    道光帝散了早朝,剛回到養心殿,內監匆匆來報:「啟奏皇上,綺妃娘娘要面君。」
    道光帝一聽,暗道:上次的事朕也正想向她說明一下,便道:「請娘娘進來。」
    綺兒走進養心殿,跪拜施禮。道光帝往兩旁太監一擺手道:「你們都到殿外侍候。」
    等太監們退出,道光帝走到綺兒面前,雙手扶起道:「綺兒,上次是朕不好,你生
氣了吧?」
    「不,皇上,」綺兒激動地道,「綺兒哪敢怪罪皇上,都是綺兒不好。」說著站起
身來撲到道光帝懷中。
    道光帝撫摸著綺兒的烏黑秀髮,動情地道:
    「綺兒,你知道嗎?朕心裡煩悶的時候,最需要的就是你。上次朕到坤寧宮找你,
就是因為心中煩悶,想跟你傾訴一番,不料被你請問得十分尷尬,朕所以生那麼大的
氣。」
    「皇上,綺兒當時只覺得靜妃太冤屈,太可憐,才去責問皇上。」
    「綺兒,靜妃的事,其實是花良阿的事,要是花良阿真的是冤枉的,朕就馬上原諒
靜妃,朕還要撫恤花良阿一家。」
    「真的?」綺兒驚喜地道,「皇上,綺兒這就可以告訴您,盜竊庫銀,毒死趙御史
的兇手已經找到了。」
    「是誰?」道光帝吃驚地問道。
    綺兒卻故意賣關子不說,卻道:「綺兒給皇上帶來一個人,就在殿外,皇上可召他
來,一問便知。」
    道光帝一聽,忙大聲喊道:「馬晴晴,請殿門外的人來見朕。」
    不多時,素娟陪著趙明飛走進養心殿。
    「奴婢拜見皇上。」
    「罪民趙明飛叩見皇上。」
    「趙明飛?」道光帝一愣,用手一指,問道。「你就是朕到處通緝捉拿的趙明飛?」
    「正是罪民。」
    道光帝大驚,叫道:「來人——」
    「皇上且慢,」綺兒上前道,「皇上當初在商丘的時候,親口說過,『只要趙明飛
投降朝廷,就可饒他死罪』,如今趙明飛來到皇上跟前,請皇上……」
    「請皇上開恩,饒過奴婢夫君的死罪。」素娟連連磕頭求道。
    「對,對,」道光帝恍然大悟似的連聲道,「朕當初是這麼說過。只是趙明飛可願
投效朝廷?」
    「罪民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趙明飛反應極快。
    「趙明飛,綺妃娘娘說,你知道盜竊庫銀、毒死趙御史的真兇,可是真的?」
    「是,罪民確實知道,就是那瑞親王綿忻和惇郡王愷他兩人。」
    「是他們?」道光帝這一驚非同小可,厲聲喝問道。「趙明飛,這兩人可都是宗室
王爺,你會不會弄錯了?」
    「罪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豈會有錯!」趙明飛不容置疑地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道光帝急切地問。
    趙明飛便把在永壽宮偷聽到燕大妃和瑞親王綿忻的對話,一字不漏說了出來。
    「真是這兩個人面獸心的東西。」道光帝氣得大罵,叫道,「馬晴晴,速傳朕旨意
召瑞親王、惇郡王到養心殿見朕。」
    「奴才遵旨。」馬晴晴飛跑出去。
    半個時辰以後,瑞親王綿忻、惇郡王綿愷來到養心殿。
    「瑞親王叩見皇上。」
    「惇郡王叩見皇上。」
    道光帝一看這兩個人,怒從心頭起,一拍御案喝道:
    「吠,你兩個不爭氣的東西,可知罪嗎?」綿愷一聽,面上露出驚慌之色。綿忻卻
強作鎮定地問道:「不知本王犯有何罪?」
    「還敢嘴硬,朕問你,那庫銀被盜,趙御史被毒身亡是何人所為?」
    綿愷已經嚇得直哆嗦,綿忻還在硬撐,道:「本王哪裡知道是何人所為?」
    道光帝一聽,他還夠硬的,便轉向趙明飛道:「趙明飛,你當面和他對質。」
    「罪民遵旨。」趙明飛轉向綿忻道。「瑞親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那天夜
裡你在永壽宮裡跟燕太妃說的話都被在下聽得一清二楚,可否要在下再學說一遍?」
    「本王知罪,可是這盜竊庫銀,毒害趙御史都是惇郡王一人指使下人所為,與本王
無關。」
    此時綿愷已是你似篩糠,癱軟在地。
    道光帝卻不放過綿忻,追問道:「朕問你,為什麼要害死查庫御史陳炳章?」綿忻
知道推脫不掉,便道:「陳炳章盜竊庫銀,死有余辜,本王殺了他,也不為過。」
    道光帝冷笑道:「既然是陳炳章觸犯國法,為什麼不交刑部處置,反倒濫用私刑?」
    「這……」綿忻沒詞了,癱軟在地。
    道光帝叫道:「來人,將這兩個畜生給朕關押起來,等候再審。」
    侍衛們遵旨,一擁而上,像拖死豬一樣將兩人拖出殿去。
    道光帝回頭吩咐馬晴晴:「給趙明飛、林素娟夫妻安排一下,暫住宮中。」
    「遵旨。」馬晴晴領著趙明飛夫妻退下。
    綺兒也隨後告辭而去。
    道光帝待眾人走後,立即喊來內監吩咐道:「傳朕口旨,著大內侍衛暗中監視趙明
飛、林素娟,不得驚動。」
    「扎。」內監答應著退下。
    道光帝站起身來,煩躁地在御案前走來走去。花良阿被處斬,他當時心裡也有些不
踏實,只是出於對靜妃的一時惱怒和維護自己的尊嚴,再加上綿忻、綿愷別有用心的挑
撥,以致釀成大錯。但是使道光帝感到煩躁不安還不只是錯斬花良阿,他是在考慮對綿
忻、綿愷的處置。對於綿忻,他可以革去他的王爵,甚至將他處斬。但是對於綿愷,道
光帝則頗覺為難,因為綿愷是孝和太后所生,道光帝對於孝和太后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激
和敬仰之情。
    「不,朕不能處置惇郡王,朕要跟母后商量商量。」道光帝自言自語,拿定主意。
    慈寧宮裡,女人們的說笑聲傳出老遠。孝和太后正由後妃們陪著打牌,坐在太后上
門的是全妃,這全妃鬼精,故意打給太后好牌,樂得孝和太后眉開眼笑,得意忘形。坐
在太后對面的是綺兒,一邊打牌,一邊和太后說笑著。坐在全妃對面的是綿愷的嫡福晉
舒穆魯氏,嘴巴緊閉,一聲不哼,一副專心致志打牌的樣子。這舒穆魯氏知道綿愷昨天
被皇上召進宮去,至今沒回來。她以為男人又去外面吃喝嫖賭去了,也懶得管他,反正
也管不住。自己在府裡悶得慌,就進宮裡陪太后打牌。
    孝和太后正打得高興,宮女雲兒走到跟前道:「太后,皇上來了,就在宮外。」太
後正起得好牌,忙不迭地一揮手道:「他來就讓他進來唄。」
    雲兒出去不多時,道光帝走進房內。一看太后正玩得興濃,便一聲不響地坐下。
    全妃一抬頭,看見道光帝不知何時進來,站起來吃驚地笑道:「皇上來了,就陪太
後玩兩圈吧!」道光帝搖頭道:「還是你們陪太后玩吧,朕在旁邊為太后觀陣。」
    綺兒趕緊站起身來道:「皇上有事兒,咱們別玩了。」太后只得推倒牌道:「不打
了,皇上有啥事,說吧!」
    道光帝考慮著措辭,半晌沒開口。全妃忙道:「太后、皇上你們談吧,奴婢們回宮
了。」說著拉起綺兒、舒穆魯氏要走。道光帝忙道:「不妨事,你們知道也好。」於是
便道,「盜竊庫銀毒害趙御史的真兇已經查到了。」
    「是誰?」太后和眾人齊聲問道。
    「就是惇郡王和瑞親王二人。」
    「怎麼會是他們?」太后和舒穆魯氏齊聲驚叫道。
    「確實無疑。」道光帝肯定地說著,便把趙明飛的經歷和審問綿忻、綿愷的經過說
了一遍。
    「這個混賬東西!」太后氣得手腳冰冷,喝道,「給我帶過來,我要打死這個糊塗
的東西。」
    道光帝慌忙勸慰道:「母后,您冷靜點,消消氣,別傷著身體。」
    全妃、綺兒、舒穆魯氏一齊上前扶住太后勸解著。
    「給我把這個畜生帶過來!」太后怒目圓睜,「你們是聽見沒有?」
    道光帝一看沒有辦法,只得吩咐道:「傳朕口旨,將惇郡王帶到後宮。」
    功夫不大,兩名侍衛將綿愷帶到慈寧宮。綿愷一步步慢慢走到門口,「撲通」一聲
跪倒在地,緊爬幾步,來到太后面前哭叫道:「阿娘,愷兒不孝,惹您生氣了。」
    太后一看逆子就在眼前,厲聲罵道:「不要臉的東西,你還有臉來見阿娘。」氣得
掄起右手就打,手舉到半空,人卻氣得昏厥過去。
    嚇得眾人一陣驚呼,慌作一團。唯有全妃不慌不忙,先用手掐了幾下太后的人中穴
又在背後慢慢推拿,太后終於「啊」地一聲甦醒過來。
    綿愷扶著太后的膝頭哭道:「阿娘,愷兒不孝,卻不是有意惹您生氣。」
    太后哭道:「你這個沒用的東西。你是一攤爛狗屎,阿娘想扶你,都糊不上牆。阿
娘原指望,你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算了。沒想到你竟做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讓阿娘
如何是好。」
    綿愷委屈地道:「可是愷兒也有自己的苦處,他兒無能,雖然貴為宗室王爺,卻事
事不順心,就連府內成群的妻妾,也沒有一人為我生下一子,難道是愷兒上世作孽太多,
老天爺今世要懲罰我嗎?愷兒因此心灰意懶,破罐子破摔。」
    一番哭訴說得孝和太后心裡一軟,鼻子發酸,一下子抱住綿愷,放聲痛哭:「阿娘
苦命的孩子啊……」
    道光帝和全妃等人也都哭得淚光瀅瀅,輕聲抽泣。
    等太后漸漸止住哭聲,道光帝安慰道:「母后不要傷心,惇郡王身後無嗣,實在令
人惋惜,皇兒想把祥妃所生皇五子奕宗過繼給愷郡王為嗣,不知母后以為可否?」
    一語甫出,滿座皆驚。太后驚訝地道:「皇兒,你當真捨得?」
    「母后,皇兒還有四皇子奕濘、六皇子奕沂,有什麼捨不得。就是把五皇子過繼給
惇郡王,皇兒也會一樣待他。」道光帝毫不猶豫地道。
    綿愷一聽,感動地撲到道光帝面前,道:「罪人綿愷謝皇上大恩,我今日犯了王法,
任憑皇上處置。」
    愷郡王福晉舒穆魯氏也感動得熱淚湧流跪拜於地:「謝謝皇上憐惜。」
    太后擦乾淚水道:「皇兒,愷兒的事,你看著處置吧!」
    道光帝答道:「母后放心,皇兒知道怎麼處置。」隨後轉向眾人道:「此事關係到
皇室和朝廷的尊嚴,只限宮中知道,誰要敢到處張揚,朕決不輕饒!」
    眾人一聽,嚇得面色大變,一個個閉緊嘴巴,一聲不吭。
    太后看了道光帝一眼,心中釋然,向綿愷怒斥道:「孽障,還不謝過聖上恩典,滾
回去閉門思過。」
    「是,罪人謝皇上開恩。」綿愷跪地拜謝。
    舒穆魯氏出來叩謝皇思後攙扶著綿愷退出宮去。
    太后似心中有愧,囁懦半天道:「這些天,可真是委屈了靜妃這孩子。」
    道光帝道:「母后放心,皇兒會撫恤花良阿,冊立靜妃為皇貴妃。」當即吩咐宮女
道:「傳朕口旨,請靜皇貴妃來慈寧宮見朕。」
    「遵旨。」宮女答應著,轉身欲退。
    「等一下。」全妃說道,「皇上,還是妾身去吧!」
    「好,那就有勞你了。」道光帝同意,由衷地感謝全妃的理解。
    全妃帶了兩名宮女,來到靜妃的住房。靜妃正坐在窗前,一雙暗淡無神的眼睛,呆
呆望著紫禁城昏沉沉的天空,微風吹亂了她的秀髮,她也懶得梳理。她就這樣呆呆地坐
著,已經坐了兩個白日、黑夜。
    「靜妃,我的好妹妹!」全妃人還沒進屋,哭聲先進了屋,「你這兩天受苦了。」
    靜妃驚醒過來,轉臉看見這位表面如姐妹暗地裡盡使絆子的新貴,恨不得沖上前去,
把她撕成碎片,但是殘酷的生活使她變得深沉許多,只見她微微一笑,譏諷道:「是什
麼風把您這位寵兒吹到我這破廟裡來,跟我這落魄的人稱姐道妹,靜妃可擔當不起。」
    全妃止住了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竭力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道:「好妹妹,皇上
冊封你為皇貴妃,特地吩咐姐姐接你.到慈寧宮見他。」
    靜妃一聽,心中竊喜,莫非阿爸的案子已經查清,皇上知道錯殺了阿爸?表面裝作
不屑的樣子道:「皇上怎麼想起冊封我呢,莫非又是姐姐給求的情,我可得記下這情份
呢!」
    全妃尷尬已極,面上還是硬撐,訕笑道:「妹妹真會說話兒,哪裡是姐姐求的情。
實在是皇上冤枉了花良阿,錯怪了妹妹,要補過哩。」
    「真的?」靜妃悲喜交加,也不顧全妃,起身離開房間,飛快地向慈寧宮奔去。
    綺兒又一次感到道光帝那麼陌生、遙遠得令人難以捉摸,如果第一次是因為花良阿
的冤案尚未澄清的緣故,那麼這一次呢,綺兒親眼看見,親耳聽到,惇郡王伙同瑞親王
作奸犯科,律法難容,但是,在道光帝那裡,在皇太后那裡,一片親情脈脈替代了堂堂
大清律法。這與綺兒腦海中那個憐恤臣民,勤於政務的神聖形象是多麼的不協調啊!
    全妃去後,綺兒就告辭了道光帝和太后帶著侍女秋娥回到坤寧宮。到了宮中她坐臥
不安,腦海裡老是翻騰著一些她難以理解,無法回答的問題,她看了一眼秋娥,秋娥只
是傻呆呆地侍立著,要是素娟在這兒多好,她和素娟情同姐妹,無話不談,她這些無法
排遣的困惑可以向素娟一吐為快。
    「對,何不把素娟請到宮中來。」綺兒拿定主意,吩咐秋娥道:「你去打聽一下,
素娟住在哪個宮裡,把她請來。」
    「奴婢遵命。」秋娥趕緊走出去。
    過了好半天,秋娥才回來道:「回娘娘,奴婢已經打聽到了,素娟姑娘兩個人就住
在重華宮。可是大內侍衛守在宮殿周圍,不許奴婢去見素娟姑娘。」
    「啊!」綺兒驚得叫出了聲。那個令她感到陌生、遙遠、難以捉摸的道光皇帝又閃
現在眼前。難道皇上信不過他們,要處死他們?道光帝的話語又在耳邊回響:「此事關
系到皇室和朝廷的尊嚴,只限宮中知曉,誰敢到處張揚,朕決不輕饒。」綺兒激凌凌打
了個冷戰,隨之心裡湧起極端的憤慨和鄙夷。盜竊庫銀,毒害官員的真兇可以逍遙法外,
而檢舉揭發案犯的有功之人卻要慘遭殺戮,這難道還有天理嗎?「不,我要救素娟他們
逃走。」綺兒腦海中急劇地翻騰著,終於鎮定下來。吩咐秋娥道:「快去把門口的劉公
公喊來,娘娘有話說。」
    早朝時候,道光帝在太和殿召見群臣。待王公大臣諸事奏畢,道光帝面色一沉道:
「經朕查明,我皇室之中竟有人縱容下人調戲民女,嫖娼宿技,實乃寡廉鮮恥之至,朕
今日一定嚴懲不殆。」說完厲聲喝道:
    「瑞親王、惇郡王何在?」
    「罪臣在!」綿忻、綿愷早做好了準備。
    「你兩個可知罪嗎?」
    「罪臣管教不嚴,請皇上處置。」綿忻佯裝委屈地道。
    「罪臣也請皇上治罪。」綿愷鸚鵡學舌地道。
    道光帝面向群臣道:「瑞親王、惇郡王雖是管教不嚴之罪,但他們是皇室宗親,所
為有損皇室尊嚴,朕理當嚴懲。著革去瑞親王綿忻王爵,罰俸五年。著暫留惇郡王綿愷
王爵,罰俸十年,十年內如有再犯,即革去王爵,永不賜封。」
    綿忻雖然比綿愷受到的處置重,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沾了綿愷的光才免一死,心中自
是樂意,遂和綿愷一起叩謝皇恩。
    兩邊的王公大臣一看,就為這點小事把兩位王爺的王爵給革了,不知道皇上是什麼
意思,便在下面小聲議論,有稱頌皇上的,也有不以為然的。
    道光帝毫不在意大臣們的議論,隨即叫道:「王鼎!」
    王鼎一聽皇上喊他,急忙上前應道:「臣在!」
    「朕命你兼戶部尚書之職,會同河道官員治理漕運河道,以使漕運暢通,永無阻
隔。」
    「可是,臣還沒有查明盜竊庫銀,毒害趙御史的真兇。」王鼎憂慮道。
    道光帝一搖手道:「這個案子不要再查了。朕還有很多事需要王愛卿去辦,老是糾
纏這個案子也不是辦法。」
    王鼎一聽,也有道理,便道:「臣遵旨。」謝恩退下。
    散朝之後,道光帝回到養心殿批閱奏章,直到天黑才批閱完畢。忽然想起一件事,
忙吩咐馬晴晴道:「傳朕口旨,召大內侍衛總管張乘風來見朕。」
    「扎。」馬晴晴退出殿外傳旨。
    時辰不大,張乘風來到養心殿,叩見皇上。
    道光帝問道:「張總管,那趙明飛還在嗎?」
    「回皇上,兩個人都在重華宮,沒離開半步。」
    「好,張總管,你可知道趙明飛是白蓮教逆匪?」
    「奴才知道,京城各地都在緝拿他。」
    「朕命你今晚就將他們處斬,不必交刑部,務必手腳利索。」
    「奴才明白。」張乘風應道,他心理明白,皇上肯定怕趙明飛洩露什麼秘密。但他
不敢多問,隨即退出。
    重華宮周圍,大內侍衛或明或暗地走動著,監視重華宮裡趙明飛兩人。天色漸漸暗
下來,侍衛們更是眼珠子不眨地盯住宮內。
    這時,宮門外遠遠飄來兩盞燈,直奔重華殿而來。等到了宮門兩盞燈停住了。躲在
暗處的兩名大內侍衛忙走出來喝道:「誰?干什麼的?」
    「大膽的奴才,亂喊什麼?」一個嬌脆的聲音斥罵道。
    兩名侍衛到跟前一看,嚇得趕緊跪倒磕頭,「原來是綺妃娘娘,奴才多有冒犯,請
娘娘恕罪。」
    原來是綺兒帶著侍女秋娥和太監劉成。天氣並不太冷,而秋娥卻圍著頭巾,劉成則
戴著肥大的帽子。
    綺兒看著兩名侍衛,故作不解地問道:「你在這兒干什麼?」
    兩名侍衛慌忙掩飾道:「我們不……不干什麼,隨便走走。」
    綺兒冷不防問道:「張乘風呢?」
    一名侍衛脫口而出道:「張總管被皇上召去了。」剛說完就被另一名侍衛打了一個
嘴巴道:「胡說什麼,誰見著張總管了。」
    綺兒暗暗吃驚,知道皇上夜裡召見張乘風,必有要事,便道:「娘娘去找素娟丫頭
說說話兒。」帶著秋娥、劉成往裡就走。兩名侍衛忙上前阻擋道:「娘娘,天太晚了,
您還是改天吧廣綺兒一聽,勃然大怒:「大膽,竟敢管娘娘的事,秋娥,記住他們的名
字,上奏皇上。」
    兩名侍衛一聽,嚇得渾身哆嗦,趴在地上連聲求饒:「娘娘饒命,奴才不敢了。」
    秋娥一抬腿,將兩名侍衛踢開,罵道:「滾!」三人直入重華宮中。
    綺兒走進客廳,不見素娟兩人,急得大叫道:「素娟,素娟。」
    「娘娘,」素娟聞聲從臥室跑出來,一下子撲到綺兒懷裡哭道:「娘娘,您總算來
了。」
    這時趙明飛也從臥室出來給綺兒見禮。綺兒將秋娥、劉成留在客廳,忙拉著趙明飛
兩人來到臥室,關好房門,才道:
    「素娟,皇上可能要對你們下毒手,你們趕快逃出去。」
    趙明飛點頭道:「我早就發現大內侍衛在監視我們,只是沒有辦法逃出去。」
    「娘娘,皇上真會殺我們嗎?為什麼?」素娟還有些不相信。
    「素娟,相信娘娘的話,現在來不及給你說清楚,你們要趕快逃走。」
    「怎麼逃?」素娟焦急地問道。
    「我有辦法。」綺兒低聲說了一遍,趙明飛連聲道:「好!」
    素娟開了門,向客廳喊道:「秋娥、劉成,娘娘有事吩咐。」
    秋娥、劉成一聽,慌忙來到綺兒面前,問道:「娘娘有何吩咐……」
    站在門後的趙明飛突然出手,一拳一個將兩人擊昏過去。
    「快換上他們的衣服。」綺兒命道。趙明飛兩人飛快扒下兩人的衣服換上。還不放
心,又找了根繩子把秋娥、劉成捆上,推到床下。趙明飛和素娟拾起地上的燈籠,各自
戴好帽子,圍好頭巾,隨著綺兒走出殿去。
    張乘風奉了皇上旨意,急忙來到重華宮門口。兩名侍衛慌忙迎上前去。
    「趙明飛還在裡面嗎?」
    「在,一步也沒離開。」
    「好,皇上有旨今晚就送這小子上西天。快叫他們一齊上。」
    「是。」兩名侍衛吹了一聲口哨,重華殿四周埋伏的大內侍衛一齊站了出來。
    張乘風拔出腰刀,命令道:「上!」
    一間間房門被踢開,沒有人。
    張乘風怒視著兩名侍衛:「人呢?」
    「明明在裡面,怎麼不見了呢?」兩名侍衛莫名其妙。
    張乘風大怒,一把揪住一侍衛的脖子罵道:「他媽的,快說,都有誰來過?」
    「只有……綺妃娘娘帶著一個丫頭、一個太監來過。」
    「你媽的笨蛋。」張乘風甩開對方,一揮手叫道:「快,包圍坤寧宮。」
    侍衛們飛快趕到坤寧宮,把坤寧宮包圍得嚴嚴實實。張乘風來到宮門口,喊來看門
的宮女問道:「娘娘可曾回宮?」
    「回總管大人,娘娘剛剛回宮。」
    「娘娘帶著什麼人沒有?」
    「娘娘帶著一個丫頭和一個公公,奴婢不認識。」
    「嗯。」張乘風一聽,心裡有數了。便向宮女道:「煩請通報一聲,就說張總管求
見娘娘。」
    「是。」宮女答應一聲,轉身進去。
    時間不長,宮女出來道:「張總管,娘娘來了。」
    張乘風往宮女身後一看,綺兒果然來了,急忙跪伏在地道:「奴才給娘娘請安。」
    綺兒面色沉著,掃了一眼大內侍衛們問道:「張總管,這麼晚到我宮中來,難道又
是搜捕刺客嗎?」
    張乘風心中有數,便有恃無恐地道:「回娘娘,那趙明飛是白蓮教逆匪,朝廷欽犯,
皇上已命奴才將他緝捕,懇請娘娘莫為難奴才。」
    綺兒一聽,面色微怒罵道:「狗奴才,你是說娘娘把趙明飛藏起來了?」張乘風忙
道:「奴才不敢。娘娘要想表明清白,最好讓奴才進去看看。」
    「大膽!」綺兒勃然大怒,斥道,「你不過是個奴才,竟敢搜查後宮,你有皇上的
旨意嗎?」
    「這……奴才不敢。」張乘風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但他也被提醒了,急忙爬起來,
吩咐侍衛們,「好好看著坤寧宮,別讓趙明飛跑了。」自己匆匆忙忙找皇上去了。
    道光帝正在養心殿看書,等待張乘風前來交旨。這時內監來報:「啟奏皇上,張乘
風來了。」
    道光帝忙道,「快叫他進來。」
    張乘風剛進殿內,就叫道:「啟稟皇上,不好了,趙明飛兩人被綺妃娘娘救走了。」
    道光帝大吃一驚:「什麼,綺兒怎麼會救他們?」
    「皇上,確確實實是綺妃娘娘救走的,現在就在娘娘宮中。」
    「先將坤寧宮包圍,朕親自去。」
    「奴才已經吩咐好了,請皇上起駕。」
    道光帝來到坤寧宮門外,大內侍衛們一見皇上來到,跪倒一地,道光帝對張乘風道:
「你們在門外守著,朕一個人去和綺兒說。」
    張乘風嚇了一跳,忙道:「皇上,萬萬不可,那趙明飛可是武功高強,窮兇極惡之
徒。」道光帝不耐煩地道:「少廢話,遵朕旨意。」
    張乘風不敢阻攔,道光帝獨自一人,走進宮去。
    綺兒坐在軟椅上,秀美的雙目注視著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邊的皇帝,一言不發。
    「綺兒,趙明飛兩人真是你救走的?」道光帝輕聲問道。
    綺兒仍是一言不發,只是微微點點頭。
    「那麼,他們現在何處?」
    綺兒還是不答,卻狠狠地搖著頭。
    「綺兒,你為什麼要救他們?」道光帝有些按捺不住,「趙明飛是白蓮教逆匪,朝
廷欽犯,專與我大清為敵,朕要治他的罪,難道不對嗎?」
    綺兒眼睛漸漸蓄滿淚水,一排銀牙拚命地咬著嬌艷的嘴唇。
    道光帝緩和了口氣道:「綺兒,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動機要救他們,只要你把他們交
出來,朕決不會加罪於你,朕從來都是喜歡你、寵愛你的。」
    「可是綺兒再也不會愛皇上了。」綺兒突然開口道,淚水如珠子一樣摔落地上。
    「為什麼?」道光帝大為意外。
    「綺兒愛的是勤政愛民、公正無私、一言九鼎的皇上,不是沽名釣譽、只徇私情、
言而無信的皇上。偷竊庫銀、殘害官吏的真兇可以逍遙法外,可檢舉揭發的有功之人卻
要慘遭殺戮,這難道還有大理嗎?」
    「你……」道光帝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羞惱至極,轉身拂袖而去。
    張乘風一看皇上安全出來,趕緊迎上前去,問道:「皇上,怎麼樣?」
    道光帝臉色鐵青,彷彿沒有聽見張乘風的話,吩咐道:「速進宮中搜捕,一旦發現
趙明飛兩人,就地正法。千萬小心,不許傷著綺兒。」說完帶著內監回養心殿去了。
    張乘風向侍衛們一招手命道:「上。」大內侍衛一個個如狼似虎直撲宮中。
    綺兒看見侍衛直往裡闖,知道道光皇帝下了狠心,想攔也攔不住,仍舊端坐不動。
張乘風走到綺兒面前,陰陽怪氣地道:「娘娘,奴才得罪,君命難違啊!」
    不多時,侍衛陸續來報,沒有搜到趙明飛兩人。
    「不可能,」張乘風叫道,「他們不可能飛出坤寧宮,給我仔細地搜。」
    侍衛們遵命,又把翻得亂七八糟的坤寧宮搜查了一遍,還是沒見趙明飛兩人的蹤影。
    張乘風大為意外,不由得看了看綺兒,綺兒則回報以蔑視的微笑。
    張乘風突然有了主意,便站在廳內大聲喊道:「趙明飛。林素娟你們聽著,皇上有
旨,要是你們不出來,就治綺妃娘娘的罪。是英雄就自己出來,讓娘娘替你們頂罪,算
什麼東西。」喊了半天,沒見動靜,便又喊道:「你們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把娘娘帶走
了。」說完,向兩邊侍衛一揮手命道:「把娘娘帶走。」
    兩邊侍衛不知道張乘風使詐,當真上前就抓綺兒。忽聽一個宏亮的聲音喝道:「住
手,誰敢胡來!」
    只見臥室外牆上突然打開一道門,趙明飛一手拉著素娟跳了出來。綺兒急得大叫:
「你們不要管我。」
    趙明飛向張乘風怒視道:「不許為難娘娘,我們跟你走。」
    張乘風哈哈大笑,冷冷地道:「趙明飛,你放心,皇上已經吩咐過,不難為娘娘,
剛才不過是騙你們出來。皇上還有旨意,要把你兩個就地正法。」說完,一揮手喝道:
「給老子上。」
    大內侍衛得令,各抽兵器,一擁而上。趙明飛毫無懼色,吩咐素娟道:「跟在我身
後。」展開平生武學,跟沖在前面的大內侍衛打在一處,片刻功夫,已有十幾名侍衛被
摔倒在地。張乘風一看大怒,掄起腰刀,直撲趙明飛。
    趙明飛剛剛躲過一名侍衛的偷襲,劈手奪下對方的腰刀,一看張乘風撲來,不慌不
忙,掄刀應戰,十幾個回合以後,趙明飛心中著急,突然摔倒在地,張乘風大喜,舉刀
撲上前去。趙明飛右手搶刀招架,左手突然一揚,一道寒光直射出去,張乘風以為得手,
毫無防備,忽見一道寒光直射面門,嚇得一側身子,只覺左耳邊一麻,忙用手一摸,耳
朵沒有了,只有滿手的鮮血。趙明飛趁此機會,拉著素娟,躍出大廳。
    張乘風一看,有點兒害怕了。因為皇上反覆交待要「手腳利索,就地正法」。趙明
飛要是在皇宮內橫衝直撞,自己非得掉腦袋不可。急得他忘記了傷痛,大聲叫道:「快,
火槍隊,給我打。」
    趙明飛和素娟剛出了大廳,前面突然躥出十幾名侍衛,各執火槍,一字兒排開。那
些侍衛一看兩人沖出來,急忙舉槍瞄準。素娟大叫一聲:「明飛,小心。」突然衝到丈
夫面前,只聽「砰砰」兩聲槍響,素娼胸前連中兩彈。
    「素娟!」綺兒大叫一聲,突然掙脫兩名侍衛的看護,拚命奔向門外。張乘風一看,
嚇得變了嗓音叫道:「停下。」
    但是,因距離太遠,槍聲壓倒了張乘風的喊聲,侍衛們繼續開槍,綺兒剛奔出門外,
就中了一槍,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綺兒甦醒過來,只覺得左肩隱隱作痛,慢慢睜開眼睛,只見秋娥站在跟前。綺兒看
了看周圍,吃驚地問:「這是哪兒?」
    「娘娘終於醒過來了。」秋娥驚喜地道,「這是長春宮,娘娘受了傷,昏迷了一天
一夜,太醫已經包扎好了傷口。」
    綺兒腦子裡亂糟糟的,努力去回憶發生了什麼事。
    秋娥見綺兒不說話,忙道:「娘娘醒來了,奴婢去告訴皇上去。皇上來過幾次了,
叫奴婢等娘娘醒來就去回稟。」說完,轉身要走。
    「等一下。」綺兒終於明白過來,叫住秋娥道,「趙明飛和素娟怎麼樣?」
    「這……」秋娥為難地道,「皇上交代過,不許奴婢說。」
    「秋娥,」綺兒拉住秋娥的手,真誠地道:「上次,娘娘對不起你,是怕你受牽連。
你跟娘娘說實話,娘娘一定隱瞞住,決不讓你受連累。」
    「好吧,奴婢就告訴娘娘,趙明飛和素娟兩人當時就被亂槍打死了。張總管因為沒
保護好娘娘,也被皇上殺了頭。」
    「唉,」綺兒歎了口氣,平靜地道,「秋娥,你去告訴皇上吧。」
    道光帝得了秋娥的稟報,帶著內監匆忙來到長春宮綺兒房內。
    「綺兒,」道光帝打發走秋娥,滿含深情地道,「也許朕有些事做得使你難以理解,
但是朕有朕的難處和苦衷,不管怎樣,朕都一如既往地喜歡你、愛你。你是朕生活中不
可缺少的一部分。原諒朕,答應朕,還像以前一樣愛朕、逗朕開心、陪朕閒談吧……」
    綺兒終於睜開眼睛平靜地道:「綺兒現在需要安心養傷,想不了這麼多。皇上還是
等綺兒養好了傷再來吧。」
    「好,」道光帝一看有了轉機,高興地道,「朕就聽你的,五天後再來看你。」說
完,告辭出去。
    第四天的晚上秋娥慌慌張張地跑到養心殿,向道光帝奏道:「皇上,不好了,綺妃
娘娘不見了。」
    道光帝大吃一驚,忙問:「什麼時候不見的?」
    「回皇上,晌午時分,娘娘說隨便走走,不許奴婢跟著。奴婢等到傍晚,不見娘娘
回來,便到處去找,找遍了後宮也沒找到,奴婢害怕極了,才來奏明皇上。」
    道光帝不等聽完,大聲叫道:「傳朕口旨,著後宮宮監僕役、旗兵侍衛四處尋找,
一定要找到綺兒。」
    直找了一夜,也沒人看見綺兒的影子。第二天凌晨,馬晴晴急急忙忙來奏:「啟奏
皇上,據一個小太監說,昨天在西華門看見一個宮女出官而去,長得很像綺妃娘娘。」
    「胡說!」道光帝突然大吼道,「滾!」
    偌大一座宮殿,只有道光帝一人顧影自憐。綺兒走了,他真正體味到孤家寡人的痛
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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