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篤志中興
    「進貢制」清廷是堅決不允許的,在滇黔這個吳三桂的小朝廷,凡是州縣官、小官
吏、地方鄉紳都有一定的進貢任務。
    吳三桂越來越離不開衛老三了,更要命的是他一日不抽那逍遙丸,渾身一點力氣都
沒有,哈欠連天,鼻涕長流。一吸進那逍遙丸,他才能恢復正常。他不停地派人去溪州
向衛老三索取這黑土丸子,衛老三每次都只給幾粒,一個人騎著快馬長月來回奔跑在這
路上,為的是給吳三桂取這丸子。有時刮大風、下大雨,這丸子繼不上,吳三桂覺得全
身似有蟲子在咬一般,不斷咬食,渾身到處酸痛,魂兒像被什麼勾走了。對什麼都不感
興趣,只要那丸子一吸進去,自己就好像已坐上了皇位一般,飄飄欲仙。
    吳三桂這種狀態正是衛老三所需要的,他想只要自己能牢牢把吳三桂控制在了自己
手上,這個時候就可以大大的撈上財與權了。
    衛老三為了讓吳三桂永遠沉迷於「逍遙」狀態,他用山貨在境外兌換不少黑土一樣
的逍遙九,吳三桂每次派人去取,他就謊稱手中已沒貨,或就只有這麼一點了。
    吳三桂吸食這逍遙丸,生活也出奇地荒淫起來,命令各州縣進獻美女,平西王府的
後宮裡搜羅了上千名美女供他玩樂逍遣。
    每次斷食逍遙丸的滋味太難受了,吳三桂一道手諭把衛老三調到自己身旁,讓他管
理內務,實則就是吳三桂的財務大臣。
    衛老三這個開澡堂子的,確實有許多斂財的法子。他要讓吳三桂肥起來,為吳三桂
斂財時,自己也跟著腰包鼓起來,把自己和吳三桂捆在一起,又可確保自己無虞,這叫
發官財。
    在衛老三提出的眾多斂財方式中,最值得一提的是他創建的「進貢制」和「議罪銀
制度」。
    「進貢制」清廷是堅決不允許的,在滇黔這個吳三桂的小朝廷,凡是州縣官、小官
吏、地方鄉紳都有一定的進貢任務。官吏、鄉紳進貢的錢從哪兒來,只好去壓搾百姓和
商人了。
    這「進貢制」實則是大大的勒索。
    「議罪銀制度」就是凡是有過失的官員,可以納銀贖罪,免去處罰。同時還組織了
一支監查隊,專門收集各位官員的罪證,按罪責的大小納銀多少。
    天下官吏臣民哪個有罪哪個無罪?
    衛老三說你有罪,總能找到你的不是,吳三桂和衛老三聯手敲你的竹槓還不容易。
    滇黔兩省官員人心惶惶,衛老三卻成了吳三桂身邊炙手可熱的人物。
    這時真正的清官、好官不斷有罪證呈送給吳三桂,會送禮、行賄的貪官、壞官卻相
安無事。
    初始,真有那麼幾個自認為自己是清白的好官,拒納贖罪銀,吳三桂一氣之下一連
砍了幾顆人頭,於是官吏們紛紛地乖乖地把銀子交了上來。
    這個天下是吳三桂的,到那裡伸冤去?
    不可否認衛老三這個開澡堂子的是理財、斂財的好手,就此兩條建議,就讓吳三桂
又命人修建了幾棟銀子庫。
    衛老三從溪州移至滇城,他的商隊也跟著移進了滇城,在吳三桂的支持下,商隊迅
速壯大到上千人,有數百匹運輸馬,把賤價從山民手中收購來的藥材、山珍運出境外,
換回大量的當地所需用品,大大豐富了滇黔川三省的市場。
    這支商隊最遠到過印度、越南,最近是緬甸。
    吳三桂把他精心訓練的吳家五十勇士用去當商隊的保鏢。這五十勇士那嚴密的紀律
與誓死如歸的氣慨,在來回的奔波中消失殆盡,一個個變得吃喝嫖賭,鬥志全無。
    這支商隊秘密地穿行在大山的腹地,時時會遭到兇獸與盜賊強徒的襲擊,奔波辛勞
自不必說了,可卻給吳三桂換回了大量的銀子財物。
    吳三桂知道有了錢,就能招兵買馬,有了兵馬就能為他打天下,奪皇位,實現他的
千秋大業。
    可這些收入遠遠不能滿足吳三桂的需求,不久衛老三又給他出了一個「賣官鬻爵」
的主意。
    這主意是:凡在滇黔地內,任何一個官吏只要出錢就可以買到。原來那些朝廷派來
的官員不是被撤換掉,便是被找上一個借口,強加一個罪名殺掉。
    一時間,滇黔兩地的富戶都紛紛出錢為自己買官,一個知縣賣到最高價是十萬兩白
銀,一個知府要價卻是五十萬了。連裡、甲、保這樣的小吏之職也用不等的價錢賣了出
去。
    不少富戶用錢買官的目的是光宗耀祖,魚肉欺壓百姓,壓搾百姓更多的錢財,使自
己更加富有。更可怕的是,這些富戶有錢人買了官,並不知道怎樣當官,除了為非作歹
殘害百姓之外並無其他手段。
    好在吳三桂有條「議罪銀」可以限制或約束他們,只要你有銀子,不怕你犯罪。百
姓一紙狀書、就可能讓這些為非作歹的官員傾家蕩產。
    這些富家子弟雖然有錢,可一個個都不是當官的人材,有的好偽,有的貪吝,有的
癡迂,有的詭異,鬧出許多笑話。
    有位姓盧的用祖上傳下來的十萬兩白銀買了小縣縣令的官當。此人十分迂腐遲緩,
堅守非禮勿動的死教條。他要了一位姓肖的女人,年紀很輕。兩人分房居住,私下約好,
有興趣就相會。
    有天晚上這姓盧的聽見敲門的聲音,書童報告說:
    「夫人想見你。」
    姓盧的忙拿來《百忌皇歷》,翻開在燈下一看,大吃一驚,因為皇歷上寫著:
    「今晚河魁星在房宿,什麼事都不應作。」
    他讓書童傳話給夫人,請她不要來。
    肖氏聽了羞慚而去。
    卻說這姓盧的捐了個小縣令後,第一天坐上公堂,就有一位百姓前來告狀,盧縣令
很高興地對小吏說:
    「好事來了。」
    說罷趕忙離座走下廳堂來,向告狀的人深深鞠上一躬。
    差役們說:
    「這告狀的是您的子民,有冤枉來告狀,希望您給他伸冤,你怎麼這樣敬他?」
    盧縣令說:
    「你不知道嗎?來告狀的,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怎麼能不敬他呢?」
    這盧縣令上任不久,有一鄉民的兒子犯了偷盜,怕官府抓住了他,便逃竄藏匿了起
來。官府用盡了方法,仍抓不到。
    這盧縣令聽說鄉間有一位老者很有智謀,盧縣令親自上門去請教於他。這老者對盧
縣令說:
    「想要捕獲,必須用《老子》。」
    盧縣令說:
    「他老子已經抓到縣衙關起來了。」
    老者的意思是要用《老子》一書中所說的「將欲奪之,必先與之」的策略,姓盧的
說的是此人的父親已抓獲在案。
    老者忙糾正說:
    「不是這個老子。」
    盧縣令說:
    「正是這個老子。」
    老者反反覆覆強調不是,盧縣令始終不懂他的意思,還吆喝著讓這老者退下去。並
說道:
    「這個蠢物,竟以為一個人有兩個老子,像這樣的人,還會有什麼智謀,真枉稱了
一個智者二字。」
    這姓盧的因辦事不力,又不會先用錢去衛老三那兒走走關係,上任不久就給交了一
大筆贖罪銀,他發覺這官實在難當,不當吧又捨不得那白花花的十萬兩銀子,當吧無所
建樹不說,稍有過錯要銀子的人就上門來了。他十分矛盾,便整日飲酒消愁。酒量又很
大,每天要打幾斤酒,一個人悠哉悠哉的自酌自飲。
    有一天,突然有個喊冤的,這盧縣令正喝得醉醺醺的,興頭被打斷了,他含著怒氣
升了堂,拍著驚堂木就喊:
    「給我打!」
    他忘了發簽。
    差役跑下請示:
    「打多少?」
    盧縣令伸出三根指頭,說:
    「再打三斤!」
    差役們笑得止不住,直到哄堂大笑。
    盧縣令的這些所作所為被當成笑話傳得沸沸揚揚,吳三桂知道後,問衛老三:
    「此人究竟還有多少銀子,家底還厚嗎?」
    衛老三說:
    「這姓盧的又不會走門路,又不會耍手段,儼然一呆子,家裡那點銀子早被他糟踏
光了。」
    吳三桂道:
    「這種人簡直丟本王的臉,要他何用。」
    這善於察言觀色揣摸他人心思的衛老三從吳三桂這句「要他何用」的話中得出,此
人是個殺雞給猴看的典型,他讓那些監查給姓盧的羅列了一大堆罪名,又因交不起贖罪
銀,開刀問斬。
    斬姓盧的那一天,刑場上人山人海,都想一睹這癡迂縣令的尊容。
    姓盧的被綁赴刑場時,解開衣服,自己用手不斷地拍胸膛。別人問他這是什麼意思?
姓盧的說:
    「怕傷了風,傷了風可不是好玩的。」
    在綁赴刑場的路上,姓盧的忽然聽見烏鴉叫。他便叩了三次牙齒,念了七遍「元亨
利貞」。別人問他為什麼,他說:
    「烏鴉叫聲表示著聽到人將有口舌之爭,只有叩齒,念此咒語才可破解,免得與人
發生口角。」
    將這姓盧的綁到刑場,剛要開刀問斬,他對劊子手說:
    「求求你,請用粗紙將刀口擦乾淨了。我聽人說,就是剃頭的,如果刀不乾淨,給
人剃了頭,頭上也會生瘡。現在動刑,如果刀不乾淨,害起瘡來,什麼時候才能好呀!」
    這劊子手可不聽他囉嗦,掄起大刀,一揮,這姓盧的腦袋便掉在了地上。
    圍觀的人個個無不歎息這姓盧的可悲可憐。
    吳三桂賣官鬻爵弄了大量的銀子,可有件事讓他異常惱怒。
    有位姓江名賢民的富商,本貪婪吝嗇得要命,花了五十萬兩銀子買了一個州官。在
大理州任職。此人看到當官的都腰纏萬貫,而且特別神氣,讓人羨慕,用五十萬兩銀子
捐了個知府,便急著把這些花出去的銀子在百姓身上撈回來。
    這江知府上任的第一天,就問裡正:
    「這裡雞蛋一文錢幾隻?」
    裡正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一文錢能買到三只雞蛋。」
    這江賢民就派人拿來十千錢,交給裡正,讓他給買三萬個雞蛋,並說:
    「我現在不要,暫且煩你們給我找母雞,孵成小雞,幾個月小雞長大後,再請你給
我賣掉。」
    這江知府算過一筆帳,一只雞賣三十文,半年之間,他就獲得九十萬錢。
    這事迅速被吳三桂的監查得知,以勒索罪要他交贖罪銀。他怕這贖罪銀交上去被這
幫監查吞了,他坐著車帶著跟班親自上滇城來交。
    衛老三親自接待了這江知府,收下了他的贖罪銀,說沒事了,讓他回去好好當官。
    當時正是中午,又渴又餓,便到一飯舖獨自買了一碗面條吃,跟班也餓,也想吃,
就向知府討賞。
    這知府見飯舖吃飯的人很多,不給又覺得十分沒面子,勉強給了這跟班十文錢。
    跟班也買了面,吃完便一同回府。
    跟班先騎馬走在前面給知府開道。知府在車上罵道:
    「好混帳的東西,你不是我的長輩,為什麼走在我前面?」
    跟班的趕緊勒住馬走到車旁邊。知府又罵道:
    「你又不是我的同輩,為什麼和我並行?」
    跟班的又勒住馬到車後,知府又罵:
    「你在車後踢起塵土,揚了一車,可惡得很!」
    跟班又向他請示,問他該在什麼地方騎,知府道:
    「你騎不騎,我不管,你只要把十文面錢還了我,你愛怎麼騎就怎麼騎。」
    這江知府不但貪財,而且十分好色。有天,他拿著官府的紅票去金店取兩錠赤金。
舖戶拿出赤金的同時向知府收取售價。
    這江知府問多少錢?
    舖家說:
    「按平價是若干,現在老爺要用,只要給半價就行了。」
    江知府想了想說:
    「這麼說,發還你一錠金子吧。」
    送還一錠後,拿著另一錠就走。
    舖戶忙攔著這知府大人,道:
    「大人,你還沒發還金錢呀?」
    江知府大怒道:
    「你這刁鑽的奴才,你說只領半價,所以發還你一錠抵了半價,本縣已不欠你的了,
你為何攔住我在此胡纏。」
    說罷抬起腿朝這舖戶踹去。
    這舖戶都是六十掛零的老頭了,病病歪歪,身子骨本來不好,那承受得起這一腿,
倒在地上之時,頭正好磕在凳子上,痛苦地慘嚎一聲便暈了過去。
    舖戶的女兒叫冬秀,在裡屋描花繡朵,聽見外面爹的慘叫聲,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兒,
撩開門簾看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兒。
    這冬秀長得嫵媚妖嬈,肌膚潔白如亮,白得幾乎透明,嬌媚溫柔;裊裊婷婷,穿著
一身碧綠的衣裙,上衣緊緊,雙乳挺起,十分撩人,裙裾垂垂,微露三寸金蓮……
    這江賢民看著這美人兒,眼都直了,淫心大發,也不管這老舖戶是死是活,搶上去
就摟冬秀。他不計較後果,他想自己有的是錢。
    冬秀見這色狼向自己撲來,她返身關上了門,這江賢民哪裡顧得了這些,一腳踹開
了門,闖進去,雙目微閉,色迷迷地淫笑道:
    「沒想到這樣的小舖還有這樣絕色佳人,本知府真是艷福不淺,今日碰上了……」
    邊說邊向冬秀摟去。
    冬秀急忙躲閃,手中的擋身物僅是匆忙間抓起的花團,這更襯出她的輕盈體態。
    這江賢民望著冬秀綠裙下微露出的三寸金蓮,更撩起了他的慾火,逼得更緊了。
    慢慢醒過來的舖戶,搖搖晃晃站起來,跟踉蹌蹌走進裡房,喊道:
    「大人,不要動我的女兒……」
    說罷,上去拉住江知府的衣服。
    江知府惱怒異常,回頭再次向舖戶狠狠踹了一腳。舖戶著著實實挨了這一腳,一頭
栽在地上,一聲沒吭,再也不動顫了。
    冬秀慘痛地哭喊道:
    「爹爹……」
    冬秀感到自己的心被刀絞似的痛疼,強忍著的淚水奪眶而出,悲痛欲絕,倉促躲閃
間,感覺身子碰到床榻,正想側身而過,被江知府推了個踉蹌,跌倒在床上。蒼白的圓
臉在無限悲傷中沖出兩朵紅雲,光艷熾人,頭上緊盤著的烏雲鬢也松散開來,又黑又密
又長,遮住半個臉面,與細嫩雪白的頸部形成鮮明的對比,那雙半裸的豐滿圓實的小腿
肚也露出裙邊以外,在床沿蕩了幾下。
    這一切都像磁石一樣吸引著這個知府,他感到每根神經都在抖動,「騰」地一聲直
竄起一股欲望的火苗。
    這知府那賊亮的眼神彷彿要滴出血,他肆無忌憚地如惡狗撲食,直壓在冬秀身上,
兩手忙不迭地在冬秀柔軟滑膩的肌膚上來回摸搡。
    驚悸中,冬秀一聲大叫「爹……」,叫聲令人聞之悲鳴。
    冬秀兩只玉蔥般的手用力抓撕著江知府的臉。一陣火辣辣地疼痛更激起了江知府的
惱怒,他將肥壯的身子壓在她的身體上。
    冬秀感到窒息,夢魘似的喘不過氣來,感到一雙骯髒的手在身上滑動,她的衣裙被
撕扯一光……
    冬秀感到下體一陣巨疼,慘叫一叫便暈了過去。
    當她慢慢醒過來,見老爹已氣絕身亡,舖子裡的金銀被洗劫一空。她抱著老爹的屍
體放聲大哭,她的神經承受不了如此重大的變故,近乎崩潰。她感到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一切都在旋轉,一切都昏蒙一片。
    冬秀哭啞了噪子,哭干了眼淚。她只能用身體的聳動來代替內心的抽泣,她使勁地
摳著冰涼的地面,指尖摳裂了淌出一絲絲殷紅的血。她眼角的晶瑩的淚珠無聲地滾落下
來,又很快聚成第二個。
    她失神地看著嘴角掛著血痕死去了的爹,在心裡哭訴道:
    「蒼天啊,你睜開眼看看這人世間的再慘不過的事啊,安份守己,厚道善良的人為
何偏要家破人亡啊。」
    她想自己已被人強暴玷污還有什麼面目去見人呢?加上老爹已慘死,孤孤單單地苟
且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她決意追隨老父而去,她找來剪刀,舉起來就要向自己的胸懷刺
去的時候,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道:
    「姑娘,你大仇未報何必輕生呢?」
    此人原是一梁上君子,準備偷盜她家舖裡的銀子,見到了這悲慘的一幕,出手阻止
了冬秀的自盡。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阻止我?」
    冬秀問此人。
    此人老老實實地道:
    「實話告訴姑娘,我是江湖上人稱的飛賊草上飛,以偷盜為生,今天到你家本是想
發點財,見這慘景實是氣憤不過,故出手相救。」
    左鄰右舍都聽到這舖戶裡的慘哭聲,沒一個人出來相勸,反而把門閉得更緊了,在
這樣的年代,人都抱著明哲保身的態度,誰想惹火燒身。
    「多謝壯士出手相救,只是要替父報仇又何談容易。再者我家銀兩洗劫一空,無錢
無勢又如何打官司?」
    冬秀哭訴道。
    這飛賊道:
    「姑娘你請放心,我草上飛雖幹的是不法勾當,只要說了就會算數。」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錠大銀,放在冬秀的手中。道:
    「你拿著這些銀子葬了你的父親,我明晚再來見你。」
    說完,一縱身躍出窗外。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冬秀守著死去的父親又哭了一回,心想只要能給父親報仇,先苟且活著,等為父報
仇後再死也不遲。
    卻說這江知府強姦民女,又踢死了一個老頭,知道事情完不了,他不等監查來調查
他,就在當晚帶上隨從和贖罪銀兩上滇城,主動上交銀子,他有的是銀子,只要有錢他
什麼都不怕。
    江知府找到衛老三把贖罪銀交上,並很但白地承認了自己強姦民女,踢死民女的老
爹的罪行。
    衛老三點了下銀子有五萬兩之多。便道:
    「你的銀子我暫時替你收下,只是我得讓王爺知道這件事,看他有啥話,你強姦民
女又踢死了人,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呀!」
    江賢民道:
    「衛大人你說得也有道理,想下官有的是銀子。」說到這兒從懷裡掏出兩串大東珠
獻給衛老三,「王爺那兒,還請大人多多周旋。」
    衛老三掂量著手中這兩串大東珠,按他的眼光計算,最少也得值個萬兒八千兩銀子,
他把這大東珠揣進懷裡,道:
    「這個不須說,王爺哪兒有啥話,我盡快轉告於你。」
    這江知府有了衛老三這句話已十分放心了。當晚他沒回他的州府而是進到妓院,美
滋滋地嫖妓去了。
    卻說衛老三讓人拎著江賢民交上來的那五萬兩「贖罪銀」去了平西王府,吳三桂正
躺在床榻上吸食逍遙丸,情緒很好,見衛老三提著大包銀子進來,知道自己已進財了,
顯得異常的高興。
    這衛老三趁機把江賢民強姦民女,踢死該民女的爹詳細給吳三桂講了一遍。吳三桂
聽完摸著那一錠錠銀白的銀子說:
    「我雲南有的是人,他只要給銀子,多踢死幾個好了。」
    衛老三沉吟了下問道:
    「王爺,你看這姓江的給這點銀子夠嗎?」
    吳三桂迅速明白了衛老三的意思,哈哈一笑道:
    「一條賤民的人命本不值這麼多錢,可像這樣的官要他有何用,早點掏光了他的銀
子,讓他滾蛋罷了。」
    衛老三道:
    「那就讓他再送贖罪銀五萬兩來。」
    「你看著辦,像這種官不能讓他當得太久,不然人人都得恨我平西王。我真得後院
起火,連存身之地也沒有了。」
    吳三桂說罷,又進入了沉思,他內心裡不想讓這些烏合之眾來壞了他的清名,他何
嘗不想作一個清正嚴明的平西親王呢?只是現實不容,那表面上什麼都不說的小皇帝其
實視他如水與火,必欲先除而後快,他只有用這種方法不停地斂財聚財來尋找生路。
    「王爺,奴才告退了。」
    衛老三施了一禮,就要出去。
    吳三桂從沉思中醒過來,道:
    「你先不忙,本王憐你孤苦一人,又無家眷,賜一女子與你帶回去吧,也有個說話
兒的。」
    說罷,一擺手讓一個侍從叫進來一個女子,衛老三睜大眼睛一看,見此女子十八、
九歲年紀,生得有模有樣,杏眼白嫩,眼角含情,長長的睫毛一眨一眨,雲鬢蓬蓬,渾
身透著機靈,見人未語先笑,自有幾分嬌態。
    衛老三腿一軟,跪在吳三桂面前道:
    「王爺,只有你還想著奴才……」
    說到這兒,一泡一泡的眼淚就淌了出來,有些泣不成聲了。衛老三確實感動了,盡
管他知道吳三桂後宮藏有美女上千,這個女子又是他用過後想扔掉的破貨,能賞給他說
明他在吳三桂心中的份量。吳三桂那番話確實讓衛老三感動了。
    「你就不要悲傷了,只要本王高興,賞你十個八個女人也是極容易的。」
    衛老三跪下磕頭謝恩後,帶著吳三桂賞給他的女子一同回到了府上,急不可待地把
這女子抱到床上雲雨了一番,這才想起江賢民送的那兩串大東珠,他在身上亂掏一陣,
在衣服裡抖了個遍,沒找著,不知在什麼地方給弄丟了。一想可能是在給吳三桂磕頭時
從懷裡掉了出來,氣得「啪啪」打了自己兩個耳光,罵道:
    「真是個不爭氣的東西,你下跪磕頭不就是想多弄點銀子嗎?到手的財寶卻飛了。」
    氣惱的衛老三沮喪萬分地轉了兩圈,見這女子正在嘲笑自己,他恨不得撲上去給她
兩個嘴巴,一想這女子是平西王所賞,是動不得的,失望地低下頭,暗道:
    「女人是禍水,還是離她遠點好。」
    卻說江賢民在妓院裡用最少的錢找了一個最差的妓女陪了自己一晚,第二天回到府
衙剛坐下,要「贖罪銀」的差役就上門了。
    江賢民原以為自己交上去五萬兩銀子足夠了,想不到還要五萬兩,他心痛得「哇」
地一聲吐了一口血。
    這江賢民本是十分吝嗇貪婪的人。曾有這麼一件事,他的叔伯弟弟進京去趕考,到
門上向他告別。他不得已,贈給他一緡錢、一壺酒,又寫了張便條,說:
    「這是我的一根筋,一壺血,我捶胸忍痛送給你,希望你這鐵石心肝的人收下。」
    江賢民主動上交的那五萬兩贖罪銀和那兩串大東珠,其實是搶的舖戶的財產,他很
明智,想用這些不義之財只當是上交買下自己的官位和命,他大大方方一回交出五萬兩,
誰想在五萬兩上又加五萬兩,這簡直要他的命。
    江賢民坐在他知府的座台上吐了一口血,昏去半天才慢慢悠轉回來,奄奄一息地對
要銀子的差役說:
    「你們就別要我的銀子了,把我的腦袋帶去交給平西親王吧!」
    這差役也有通理的善人,道:
    「知府大人此言就差了,銀子是人掙的,你沒了腦袋,要銀子又有何用呢?」
    知府道:
    「我沒了銀子,要腦袋又有何用。」
    眾差役不再勸他,知道此人是鑽進了錢眼出不來了。
    這江知府在是交腦袋還是交銀子這問題上計較了半天,還破例請差役吃了一頓飯,
最後決定交銀子。他回到府中打開櫃子取銀子,傻眼了,櫃子裡空蕩蕩的,連一文錢也
沒有了。櫃子裡的銀子不翼而飛。
    這知府見自己櫃裡的銀子沒有了,再次暈死了過去。他醒來後,差役見他真拿不出
銀子來了,扒掉他的官衣官帽,當即押回滇城,請吳三桂發落。
    吳三桂見他已上交了一半贖罪銀就免他一死,削職為民。
    草上飛把江賢民府中的金銀財寶偷盜一盡,心想:他交不起贖罪銀吳三桂就得砍他
的頭。沒想到只削職為民便罷。官不做了,還照樣活著,自古殺人者償命,欠債者還錢。
草上飛替冬秀氣憤不過,找了一位先生寫了狀紙到各衙門投遞,告江賢民搶劫財物,強
奸民女,謀害人命。
    可各衙門都知道吳三桂已收受了江賢民的贖罪銀兩,不予受理。
    草上飛一氣之下把這一狀紙送進了戒備森嚴高手如雲的平西王府。
    吳三桂第二天醒來,一抬頭見床頭上懸掛著一張紙,扯下來一看,原來是狀告江賢
民的。吳三桂大驚,傳來王府侍衛大罵了他們一通。說他們巡夜不力。吳三桂在痛罵侍
衛時出了一身冷汗,要是此人取自己的性命不就一命將休嗎?來送狀紙者一定武功非凡,
不然如何能進這高手如雲的王府的呢?
    驚嚇之余,吳三桂想有這樣的高手在境內不能收買他就得除掉他,不然對自己就是
一個嚴重的威脅。
    吳三桂想到這兒馬上命侍衛前去捉拿舖戶的女兒冬秀。他要順籐摸瓜抓到這進府送
狀紙之人。
    這草上飛是有名的江洋大盜,他是何等的人物,送完狀紙後就帶著冬秀躲了起來,
靜觀其便。那些如虎似狼的王府侍衛撲去抓冬秀,找遍了空蕩蕩的前後大院,沒找著人。
吳三桂大為惱火,命全城四門緊閉,全城戒嚴把地翻出來也要找出敢於逸視他平西王府
及王府侍衛的人,一隊隊全副武裝的侍衛出動。全城人人心惶惶不安,不知發生了什麼
大事。
    草上飛見不但沒告倒江賢民這兇手,還惹了一把火燒上了自己,他帶著冬秀在一個
漆黑的夜晚,用袖箭一連射死了三名巡邏的兵丁,潛逃出了滇城。
    草上飛讓冬秀女扮男裝一路向北。準備去京城找康熙皇帝告狀。
    吳三桂見他的巡邏兵丁被射死了三個,知道他要抓的人已經逃出了城,他命令侍衛
高手一路追擊,取回兩人的頭顱。
    草上飛帶著冬秀一路北上,進入江南地界。這天進入一家飯店去打尖,要了幾個菜
剛吃,這時進來幾個人,大叫大嚷要點菜。
    小鎮上的小飯店中無甚菜看,只有醬肉、薰魚、滷水豆腐乾、炒雞蛋之類的平民菜。
進來的幾個人身著綾羅綢緞,對這些菜不屑一顧,只要好菜。店老闆陪禮道:
    「官爺,鄙店小無甚好菜,請多包涵。」
    一個矮胖子正要發脾氣,為首的忙制住了他,取出自己帶的風雞、干煸牛肉佐膳。
一人說道:
    「咱們在雲南一向聽說,江南是好地方,穿的是綢緞,吃的是山珍海味,我瞧啊,
單講吃的,就未必比得上我們昆明。」
    另一個道:「我們是在平西王府呆慣了……」
    此人剛說到這兒,草上飛側過頭看這幾人,他還不知道這幾個人是王府的侍衛,正
是來抓他與冬秀的,好在冬秀女扮男妝,這幾個人沒認出來。
    飯店裡有不少的人都側頭打量著這幾位平西王府中的人,平西王府中的人在這些人
眼裡總帶著幾分神秘。
    這些人正在默默打量著這幾個平西王府中的人時,只聽其中一個漢子重重的拍了一
下桌子道:
    「誰知道當今世上最不要臉的是誰?」
    坐在牆角一個捏著酒杯的漢子慢吞吞地道:
    「這個誰不知道,就是那個認賊作父的大漢奸,將咱們大好江山,花花世界,雙手
送了給韃子的吳三桂。」
    這聲音很響,飯店裡所有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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