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白芸瑞偷赴修羅剎 大頭鬼夜探三教堂
    山西雁徐良正跟白芸瑞哥倆閒談,突然門上人稟告,說有一道士前來下書,要求見
二位將軍。芸瑞讓道士進來。只見此人身高八尺掛零,身穿灰布道裝,風塵僕僕。還沒
等他說話呢,旁邊有人介紹:「看見沒,這就是徐將軍,這就是白將軍!」「無量天尊
——善哉!善哉!兩位將軍在上,貧道失禮了。」徐良和白芸瑞點了點頭,「道士免禮,
請坐。」「謝坐。」老道挺從容地往椅子上一坐。徐良就問:「仙長,你是哪裡來的?
有什麼事要見我們哥倆?」「請問您就是徐將軍吧?」「嗯,就是我!」「哎呀,幸會
幸會,小道是從三教堂來的。奉我家堂主所差,要求見將軍,送來一封書信,請兩位將
軍過目。」這道士說完了,從懷裡取出一封信,雙手呈上。徐良一看這皮上寫的是:面
呈徐良徐將軍芸瑞白將軍親拆,旁邊有內詳兩字。信上大意寫的是,要求兩個人在九月
初九到三教堂赴會,因為今年是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的盛會,各派的派主,各門的門長,
副門長,當家的全部到三教堂,特邀白芸瑞、徐良代表上三門列席。下邊的落款是金燈
劍客夏遂良、三教堂大堂主翻掌震西天方天化。信裡頭還有兩張大紅燙金的請帖,哥倆
看了一眼,徐良問下書的道士:「請問仙長怎麼稱呼?」「啊,小道玄真是也。」「玄
真師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情?」「噢,三將軍,那封信上不是交待得很清楚嗎?」
「看信我只明白個大概,究竟是怎麼回事情呢?請你再說一遍。」玄真一樂,「三將軍
怎麼忘了,咱們武林界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每三年一小會,每五年一次大會。今年是
五年頭啊,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的當家人必須見一次面,商討武林界的重大事件。故此,
經武聖人於和恩准,在山西萬裡白樹林三教堂召開,二位將軍,參加這個會的都是有身
份的,起碼也是個副門長,可二位呢?既不是派主,也不是門長,按理說呢,不應該參
加,但是二位將軍名貫環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所以經過商量之後,專請二位列席
參加,這也是破例呀!可見二位將軍何等受人重視。不僅如此,大堂主還專門派我來下
這封書信,告訴我無論如何要親自交給徐、白二位將軍,沒想到小道有幸見到二位了,
這就是以往的經過。」噢……徐良跟白芸瑞全聽明白了,讓他留在京城住幾天。玄真起
身告辭,說:「幾位堂主,幾位派主,各門的門長還等回信兒,我還得馬上回去覆命,
請二位將軍務必在九月初九以前到達三教堂!」「好吧!我們準時參加!」徐良從賬房
裡支了五十兩銀子,賞給玄真,老道再三稱謝,這才告辭。
    他走了之後,老少的英雄們全到了,問這是怎麼回事?徐良把才纔的經過講了一遍,
細脖大頭鬼房書安一聽,「嗯……我干老啊,酒無好酒,會無好會,還是不參加為妙啊。
我想這幫小子拉不出人屎來,一定是假借開武林盛會為名,把你們二位調了去,施展什
麼毒計呀。」蔣四爺點點頭:「書安說得有理,良子、芸瑞我看不去為妙。這件事參不
參加能怎麼樣呢?你們就說開封府公務甚忙,抽不開身子,乾脆就寫信拒絕。」老少英
雄半數以上都同意這麼辦。徐良心想:大伙說的不是沒理,尤其是發請帖的這倆人,跟
上三門都不對勁,那金燈劍客夏遂良乃是蓮花門的後台,論輩數來說飛雲道長郭長達是
他徒侄,郭長達已經垮了,難道夏遂良就能善罷干休嗎?再說這方天化雖然跟開封府沒
有直接的矛盾,但是與郭長達、朱亮、崑崙僧等人勾搭,關係密切,誰敢保證他心裡不
向著蓮花門呢?特別是半年以前,蓮花門的門戶倒了,郭長達正法,樹倒猢猻散,跑了
不少賊寇,難道這些人就不想報復嗎?徐良思前想後就有點動搖了:「老兄弟,聽人勸,
吃飽飯,我看咱們還是不去為妙。」白芸瑞冷笑一聲:「唉呀,三哥,您這是怎麼了?
說話不算數了,這可不是咱哥兒們應該干的。既然這樣,玄真沒走的時候,您怎麼不提
呢?紅嘴白牙跟人家定好了,到時候打退堂鼓不去,豈不是被人恥笑嗎?」可也是,徐
良叫白芸瑞將的又想去了。白芸瑞說:「就這麼辦吧,三哥,這事咱哥倆不一塊兒去。
我的主意,九月初九以前我一人起身趕奔三教堂,看個究竟。我可不是比三哥能耐。我
一個人先探探路,假如沒什麼事情,我給三哥來信,你見信就去,不知三哥意下如何?」
徐良一樂:「嘿,我兄弟,你把三哥當作貪生怕死之輩了。」「三哥,你可別誤會我的
意思,我是怕咱兄弟一塊兒去出了事麻煩,反不如分開比較靈活。」「那分開也好,老
兄弟你看家。尤其你是新婚,你們兩口子好好在這過著。我一人去,能回來就回來,能
頂著就頂著,你看怎麼樣?」「這事是我先提出來的,我一定要去!」「不!我這人有
□勁,我說要去我就去,你看家!」哥倆是爭執不下,蔣四爺一看:「算了,別爭了,
何必費這唾沫星子。我就作主了。誰都不去了,明天就給他覆信。」蔣四爺這麼一說,
哥倆誰都不言語了。當天晚上,白芸瑞可就睡不著了,他讓新媳婦草上紅姑蓋飛俠在新
房睡,他挪到外間書房挑燈獨坐,就思考這件事。他掐手指頭一算,離九月初九不遠了,
準備準備再到那兒就差不多了。他又想:這次盛會很可能是兇多吉少。我們要不去,顯
得貪生怕死,被人家恥笑。要是我跟徐良一塊兒去,一旦出了事情怎麼辦?我呀,還得
自己去,先探探道。如果沒有其它意外,再把我三哥叫去,完全按照原來的主意辦。但
是一想到四伯父蔣平再三阻攔,白芸瑞又琢磨,乾脆給他來個不辭而別,提前到三教堂
把底摸清了,回來再到開封府跟三哥商議。芸瑞打定主意之後,回到裡屋,見到嬌妻蓋
飛俠。蓋飛俠自從完婚之後,滿意得不得了。夫妻相親相愛,形影不離。她發現丈夫每
天都是高高興興的,唯獨今天,面沉似水,若有所思,想問又怕打斷他的思路。如今一
看丈夫進屋了,蓋飛俠忙起身迎接,先給白芸瑞滿了杯茶,然後又給白芸瑞脫鞋:「將
軍,你想什麼呢?」「嗯……沒什麼,天氣不早了,你快休息吧。」蓋飛俠一樂:「將
軍,你可別拿我當一般的女人,雖然說我不及你經驗豐富,也不及你武藝高強,但是察
顏觀色我還是會的。我發現你神不守舍,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說出來咱們夫妻可以共同
商量,何必悶到肚裡這麼苦惱呢?」「噢……」芸瑞見妻子通情達理,覺得瞞著她不對,
便點了點頭,讓蓋飛俠挨著他坐下。「賢妻,我有事舉棋不定,你看看我應該怎麼做。」
「嗯,那你說吧。」「今天,我們接著三教堂一份請帖,說今年九月初九,要在三教堂
召開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盛會,邀請我和徐良將軍參加。當時我跟三哥都同意去了,把
下書之人已打發走了。但是經過老少英雄大夥一議論,認為這酒無好酒、會無好會,不
讓我們哥倆參加。因此,我心中就疑惑起來,不去吧,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吐口唾
沫就是一個釘,去呢又怕出事,我們死是小事,給開封府這上三門丟了人是大事呀,我
正為此事猶豫不決,賢妻替我想一良策。」「嗯!」草上紅姑靜靜地聽著,等丈夫說完
了,蓋飛俠才慢閃秋波。「呀,將軍,我看這個事還是去為對。」「嗯……快說說對的
原因在何處?」「丈夫請想,第一,不管金燈劍客夏遂良和方天化打的是什麼主意,但
是人家先禮後兵呀,大紅的請帖、書信派人給你們送來了,如果你們就這樣不去,顯得
沒有禮貌,在禮字上交待不下去。第二,既然你跟徐三哥已經答應了,大丈夫說話焉有
反悔之理呀?第三,究竟這個盛會什麼目的,咱們還不得而知,我看還是去。不過我有
一個主意,你們哥倆別一塊兒去,最好你先起身,趕奔三教堂看個究竟,假如是正常的
武林盛會,你就給三哥來信,你們哥倆一塊兒參加。假如他們居心不良,連你也迅速撤
回,拒絕參加。我看只有這樣才比較妥帖。」「哈……」白芸瑞大笑,「這真是英雄所
見略同,夫人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不過呢,要去我也得偷著去,不能跟三哥和我四伯
父明講,你看對不對呀?」「嗯,也有一定道理,但是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白將軍,
你最好帶一個幫手,起碼能幫著你參謀事情,假若遇上什麼麻煩,他也好給家裡通風報
信。一個人是死的,兩個人是活的。」「對!有理!那你說我帶誰去比較為宜呢?」蓋
飛俠一樂,「那還用問嗎?我看帶我是最適合的。」「哎……」芸瑞連搖頭帶擺手,
「夫人,你是新娘子,又是一個女流,怎好出頭露面呢,誰去你也不能去。」蓋飛俠一
樂,「我是跟你開個玩笑,哎,我向你保舉一個人吧。」「誰?」「我看細脖子大頭鬼
房書安那人不錯,鬼點子也多,帶著他比別人都強。」「對呀!」蓋飛俠一句話把白芸
瑞逗樂了,「哎呀,我怎麼忘了呢?對對對!應當帶著書安,那個人點子極多,經驗豐
富,帶著他是太有用了。夫人你在此略等片刻,我現在就去找他,把這事就定下來。因
為時間有限,必須提前動身。」蓋飛俠點頭,知道攔也攔不住。芸瑞穿好衣服來到前院,
一拐彎直奔房書安的住處。說來也巧,剛走到院裡,房書安正從裡面出來。老房肚子有
點發空,準備上開封府對面的小飯館子吃點心,他見了芸瑞一樂,「嗯,老叔,您怎麼
上我這來了?」「書安,我正找你!」「是啊,好勒,那你請到裡屋。」「不了,你到
我家有事情跟你商量。」「噯,好勒,不過老叔,我的肚子可有點發空了,你等我吃完
了怎麼樣?」「我家裡什麼都有,我陪你吃。」「噯,好勒,我謝謝老叔。」兩個人說
說笑笑到了芸瑞家裡,蓋飛俠趕緊迴避,爺倆在前廳落座,芸瑞趕緊叫手下人上冷熱葷
素八個菜,以及各種時髦的糕點,芸瑞一擺手叫僕人退下去,又在屋裡多掌了幾盞燈,
爺倆邊吃邊談。還沒等白芸瑞張嘴呢,房書安就樂了:「老叔您先別說,我知道您找我
什麼事。」「嗯,說說看,我找你有什麼事?」「您是不是打算一個人趕奔三教堂,又
怕孤單,想帶我一塊兒去?」「哎呀!」芸瑞一鼓掌,「書安你可真聰明,一點都不假,
你怎麼知道我是這麼想的?」「我有經驗的,沒這兩下子能在外面闖蕩江湖嗎?因為你
們接著請帖之後,爭論不休。我干老沉穩老練,老叔你好勝,所以才提出來一個人去,
結果我干老跟您一爭,您還有點不痛快,後來讓我四爺爺給壓住火。咱爺倆共事這麼長
時間了,我能摸不透你的心理嗎?可能一回來跟我老嬸商議,我老嬸同意了,所以你才
決心去三教堂,恐怕孤單,又把大侄我找來跟你作伴對不對?」「高,實在是高!書安
哪,我算服了你了,你說得一點都不假,今天把你請來就是這個目的,你能不能跟著我
去一趟呢?」「嗨!老叔呀,你說的是什麼話呀!論公你官大我官小,你說話就是命令,
我敢不服從嗎?論私交來說,你是叔叔我是侄兒,你叫我跳油鍋我不敢爬刀山;論朋友
來講,我捨命陪君子,為朋友兩肋插刀萬死不辭。從哪面來講我也得陪著。」「好,說
得對!來,干了這杯,干!」爺倆把一杯酒乾了,芸瑞就問書安:「你再說一說,這次
盛會有沒有毛病?」「老叔啊,我都說了,酒無好酒、會無好會,那個金燈劍客夏遂良
頂不是個東西。郭長達、朱亮等人之所以如此猖狂,都是借助於他的勢力呀,如今這老
傢伙親自出馬,您想想能善的了嗎?另外再告訴您,在破蓮花觀前後,我已經把底摸清
楚了,郭長達他們原來想走三步棋,頭一步是蓮花觀,仗八王擂取勝,倘若八王擂失敗,
第二步就依仗三教堂,果然這事應驗了,三教堂再失敗了那金燈劍客夏遂良就得親自出
馬,老叔啊,咱們要去也就是看看他們壞到什麼程度,想耍什麼詭計,把底摸清了,咱
們算沒白去。」「對!你說得太對了!」白芸瑞和房書安的想法完全吻合。芸瑞就問:
「書安,你看咱們什麼時候起身合適?」「哎呀,夜長夢多,越快越好。現在離九月初
九為期不遠了,這麼遠的道,咱們爺倆到那再摸底,回來給我干老送信,少說也得半個
月二十天。總而言之,在九月初九以前咱得把底摸清,因此必須明天就走!」「對,我
也是這麼想的。書安,一會兒你回去準備準備,不過千萬別讓人知道。」「我知道。哎
呀,老叔呀,這事我背著我干老,可是犯了大不孝的罪名啊。倘若我干老怪下來怎麼辦
呢?別看我干老嘻皮笑臉的,到時他一瞪眼我可真害怕呀。」書安的話把白芸瑞樂得肚
子都痛:「書安哪,你放心,老叔我給你擔著,如果你干老要怪,有我呢。」「哎,老
叔,有您這句話,我心裡可踏實了!」酒宴吃完了,房書安走了,白芸瑞跟蓋飛俠把經
過一講,蓋飛俠聞聽也是非常高興,夫妻早早地安歇了。第二天,吃罷了早飯,各人干
各人的工作,利用這個空隙,房書安跟芸瑞以上街訪案為名,離開了開封府,取路趕奔
三教堂。一路上,兩個人饑餐渴飲、曉行夜住、不敢暴露身份。來到山西,又走了兩日
才來到萬裡白樹林的修羅剎。到了山下,他們找了個小店。小店共兩道院,土坯壘起來
的房子。房書安一看,小店比較肅靜。「老叔咱就住這兒吧。」「嗯。」爺倆來到店門
口,一看還掛著匾,寫著「王家老店」。伙計從裡面出來了,一看他們倆穿著金紫金鱗
的,有點納悶兒。伙計一愣:「嗨,二位大人您有事?」書安把眼珠子一瞪:「廢話,
上你這兒來有什麼事?我們要住店。」「哎呀!二位呀你們可別挑理,就憑二位這個身
份,住在我們小店有點受屈吧?當然了,誰也不能拿著財神爺往外推,不過我總覺得掙
您二位的錢於心不忍,前面就是華山縣,進城後,有的是大店房,你們怎麼住到這?」
「廢話,我們有這個愛好,就樂意住窮店!」「好,好,既然如此,就算我白說,二位
裡邊請吧!」把兩個人讓進賬房,這伙計一轉身把掌櫃的找來了。掌櫃的說:「要麼這
麼辦,把我那屋給收拾出來吧,要不然的話對不起人家。」掌櫃的跟伙計動手把屋子收
拾乾淨後,把白芸瑞、房書安請進去,掌櫃的還親自陪著,作了自我介紹。白芸瑞和房
書安一看他五短身材,四十多歲,是個胖子。別看穿的衣服都是粗布的,但很有派頭。
芸瑞一抱拳:「王掌櫃,請多關照。」「嗯,沒說的,沒說的,兩位是財神爺,光顧小
店,我感到三生有幸,不過咱們本小利薄,設備簡陋,還望二位老爺原諒,您有什麼話
只管吩咐,凡是我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店家,店家,到了店家就是家了,我們
一定竭盡全力使兩位滿意。」芸瑞稱謝。房書安一看這掌櫃的挺能說,再看裡頭確實也
不錯,方磚舖地、兩間房,外屋可以做客房,裡屋可以休息。房書安想:我跟老叔不能
住一個屋呀。就這樣,裡屋白芸瑞住,房書安另設一床住到外屋。一切安排好了後,掌
櫃的告訴伙計,快讓廚房的李師傅做飯。煎雞蛋、鹹鴨蛋、粉條、豆腐、饅頭、白米粥,
一路上芸瑞和房書安也沒吃好,這頓飯吃得非常香甜,房書安吃得直打嗝:「真香啊!
我說掌櫃的,咱們定個合同,往後就吃這個,我把那個大宴席吃的都不願意吃了。」
「哎呀,您要好東西,我們這還沒有,就是蘿蔔、土豆、大白菜。」「哎,我們就愛吃
這個,掌櫃的是本地人嗎?」「啊,我土生土長。」「我跟你打聽點事行嗎?」「有話
您請問。」「這人離那個修羅剎有多遠?」「不遠,離我們店房也就是三十五裡地。」
「我說修羅剎有個三教堂你知道不?」「知道,那乃是一座聖地呀,每年到三教堂的香
客陸續不斷!」「哦,今年怎麼樣?」「今年情況有點變化,三教堂有規定說要召開什
麼八十一門的武林盛會,拒絕外人參加,各個路口全有佈告,山都封起來了,嗯,不知
為什麼!」「啊——好了,我們就打聽這事,您忙著您的!」「好!需用什麼東西您說
話。」掌櫃的和伙計退了出去,爺倆坐下說了一會兒閒話倒頭便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日
上三竿才起來,連日來的疲勞一掃而光了。白天他們哪也沒去,吃完了飯又躺下來休息,
養精蓄銳,準備夜探三教堂。一直盼到天黑了,爺倆把房門插上,各換衣服,背好了刀,
把後窗戶推開跳出去,又把後窗戶關好,飛身出了王家老店直奔修羅剎。今天晚上是夜
朗風清,正好行動。爺倆施展飛騰術,像兩支離弦之箭,奔上了大路。房書安哪跑得過
白芸瑞呀,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他咬牙堅持著,跑不動時白芸瑞就架著他一條胳膊跑。
沒有半個時辰兩個人就進了修羅剎。順著盤山道往上轉,又走了一會兒,來到三教堂。
只見前面是一片草坪,綠草都有二寸多高,經過人工修剪,像毛毯似的,周圍種著果木
樹。在正中央靠山坡有一座大廟,規模比蓮花觀還要大一倍。一眼望不到邊的紅牆,隨
著地勢由高到低,套著一座大院。借著月光一看,裡邊的殿宇飛簷翹角,光華閃閃,隱
隱約約有鐘鼎之聲。他們從石牌樓下穿過,就來到正中山門。五道山門緊緊地關閉,鴉
雀無聲。抬頭看,正中央掛著一塊橫匾,橫匾上有「三教堂」三個大字。房書安跟芸瑞
一商議:「老叔啊,咱爺倆怎麼辦?」芸瑞說:「這樣,你留在這兒,給我尋風放哨,
我進去,有什麼事我再出來找你。」「老叔呀,你可多加謹慎!」「你放心。」「你什
麼時候回來?」「四更天,我肯定回來找你。」「哎喲,我的媽呀,四更天早著呢,用
得了那麼長時間麼?」「這叫長打算。如果沒出什麼事,也許三更天、二更天就回來,
你可在這別動,我去找地方。」「哎,老叔你看那有一座破塔,我就在破塔這等您,您
只要輕輕咳嗽一聲或者拍一下巴掌,我就出來了。」「好,不管有什麼事你可不准離
開。」「嗯,我知道。如果我真要是有事離開了,那咱爺倆就回王家老店見。您放心,
我這人不會有別的事,逢兇化吉,遇難呈祥。」芸瑞點頭,看著房書安奔那破塔了,他
才飛身上牆進了三教堂。芸瑞進了三教堂後,格外多加謹慎,他知道這乃是武術的聖地,
所以他屏息凝神,施展輕功四處尋查,找到了三教堂的正殿。大殿上有塊橫匾,上邊有
四個大字,「三元正氣」,往裡邊觀看,就見屋裡面燈火輝煌,有人正在談話。芸瑞不
敢走正門,他爬到後坡,雙腳掛住陰陽瓦,使了個珍珠倒捲簾。就見大殿宏偉高大,氣
派森嚴,比蓮花觀強數倍,兩個人摟不過來的大柱石,從地下到天花板高三丈六尺,一
共有十六根。正中央有一座蓮台,高三尺,全是硬木雕刻,用大金一塗,顯得金碧輝煌。
正蓮台的後面有八扇描金繡龍的屏風,屏風上鑲嵌著珠寶,被燈光一照,五色繽紛猶如
仙境。在蓮台上並排放著三把交椅,也都是硬木雕刻的,舖著大紅的星星墊,這椅子格
外寬大,人可以盤腿坐在上面,但是三把椅子上空無一人。在蓮台前面,雁翅形擺著兩
排桌案,後面都是高腳椅,坐著十幾個人,下邊十幾個小老道、小和尚,出來進去的端
茶、提水。芸瑞往座位上看,見頭把椅子上坐著一個人,身高九尺五寸,寬寬的肩膀,
散發披肩,勒著月牙金箍,顯然是個禿頭和尚。此人尖腦門子,嘟嚕腮,一對金眼爍爍
放光,獅子鼻子,一字口,薄薄的嘴唇,沒留胡須,看上去也就在六十掛零,往那一坐,
穩如泰山,氣派十足。在他的身後站著兩個和尚,身材都不高,敦敦實實,也看得出是
武林中的高手。在這個主兒的下首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老頭兒,老者年邁蒼蒼,皺紋堆壘,
刷白刷白的頭髮,挽著牛心髮髻,面色焦黃,深眼窩子鑲嵌著一對藍眼珠,二目放光,
威風凜凜,他就是三教堂的大堂主翻掌震西天方天化。挨著方天化坐著個老道,鐵青臉,
細瞇眼睛,高挽著牛心髮髻,金簪別頂,身穿道裝,手拿拂塵,他就是三教堂的二堂主
鐵掌霹靂子詹風詹明奇。在他的對面,頭把椅子上坐著個出家大和尚,光光的頭頂,胖
胖的身軀,往那一坐,跟沒毛的大狗熊相似。芸瑞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那個沒死的臥
佛崑崙僧,在崑崙僧的下首坐著個小個兒,小個兒在椅子上放著個小板凳,周身上下火
炭紅,長得好像活猴一樣,不是撓撓腮幫,就是摳摳腦瓜頂,這位正是三尺地靈魔陸昆。
挨著陸昆坐著一人,文質彬彬,穩穩噹噹,也是個俗家,此人正是血手飛鐮江洪烈。挨
著江洪烈坐著個白胡子老頭兒,正是沒死的那位飛劍仙朱亮。為首的就是四海赫赫有名
的金燈劍客夏遂良。今天在屋裡的這些人,都是武林界的英雄,正共商大事。白芸瑞心
想:要知心腹事,單聽背後言,看樣子我來的正是時候,且聽聽你們正說什麼。芸瑞剛
要側耳朵聽,就覺得肩頭上有人輕輕拍了一掌,把芸瑞嚇得魂不附體,一轉身見那個人
沖他一點頭,意思是在這別說話,你隨我來。芸瑞想:既然被人家發現,再沒有必要趴
下去了,就在後面緊緊追趕。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三教堂,來到西北山坡一片小樹林裡。
芸瑞進了樹林了,用手扶著金絲龍鱗閃電劈刀把,低沉而又嚴厲地問道:「呔!你是什
麼人?」對面那個人把頭上蒙的絹帕摘掉。芸瑞借著朦朦的月光一看,原來是個出家的
光頭僧人,身子雖然不太胖,但也虎虎實實,顯得虎背熊腰。芸瑞哪認識,就見這和尚
單手打問訊,「阿彌陀佛,白將軍你不認識老僧?」「俗家弟子眼拙,我不認識你是誰,
請問你怎麼稱呼?」老和尚聞聽,一陣冷笑:「白將軍,你問我是誰,都沒有用,我先
問問你,你摸摸還有腦袋沒有?」就這一句話,把芸瑞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啊,老
和尚,你這是何意?」「嘿嘿,白芸瑞呀,你是白雲劍客的弟子,難道連這點利害都看
不出來嗎?三教堂是什麼地方?這是武術聖地,你一進三教堂就被人家發現了,說不定
人家已派人追下來了。你想在這探聽事情,談何容易!白將軍,是非之地不可久呆,快
快逃命去吧!走早了是便宜,晚走一步是性命攸關。」白芸瑞不以為然,他一陣冷笑,
抱腕當胸,「多謝老師父的關照,弟子明白,但是你也別忘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既來了就不怕,相反呢,我怕就不來了。」「嗯——」大和尚點點頭,心說:真不愧
是白玉堂的兒子。「好吧,白將軍,既然我的奉勸你聽不進去,我也算盡到了一片真心
了。」「大師父,你究竟是哪一位,能不能把名姓賞下來呢?」老和尚一笑:「好吧!
既然白將軍非問,聽老僧報通姓名,我乃三教堂的第三位堂主,人送綽號肩擔日月攜昆
侖,我叫陳倉。」「啊——」白芸瑞一聽,趕緊就拽出金絲龍鱗閃電劈,心說:這是我
的仇人,我焉能等閒視之。他舉刀剛想砍,陳倉往後一撤身:「且慢,白將軍不要誤會,
咱們是一家人。」白芸瑞弄不清他說的是真是假,故此站在那呆立未動。陳倉和尚看出
白芸瑞對自己不相信,老和尚輕輕唉了一聲:「白將軍,說起來話長哪,咱們長話短說
罷。」陳倉和尚這才敘述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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