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報父仇假徐良作孽 除奸佞真白眉揚威
    蔣平看見范繼華,趕緊收拾衣服,垂手站在旁邊,眾人也都規規矩矩地站好。范繼
華歲數不大,有派頭,旁若無人,面孔像木雕泥塑一般,輕輕走下樓,坐在椅子上,總
管過來磕頭,「參見千歲,千歲,千千歲。」「嗯……怎麼回事?三更半夜喊叫,出什
麼事了?」「開封府的人上咱們宮裡抓賊來了。」「胡說!我這宮裡怎麼會有賊呢!」
「他們非說賊在咱府裡。」「讓他們過來見我。」「是。」他來到蔣平和南俠面前,眼
珠子一瞪:「千歲叫你們過去回話呢。」蔣四爺跟南俠代表開封府的人,到范千歲面前,
跪倒施禮,「卑職叩見千千歲。」「嗯,我瞅你們挺面熟,可想不起是誰呀。」「卑職
蔣平。」「卑職展熊飛。」「噢,聽說過。怎麼,我這府裡居然會有賊?」「卑職回稟,
確實有個賊,被我們追得無處逃躲,就躍牆進府了。」「你們看準了?」「一點不帶差
的,有血跡為證。」「你們搜沒搜?」「奉包丞相的堂諭,搜了。」「抓住沒有?」
「沒抓住。前面搜了,這後面還沒搜,我們打算向您請示。」「大膽,放肆!蔣平,這
內院乃是三尺禁地,是天子所賜。就憑你們的身份,大言不慚,還要搜查,豈有此理。
這樣吧,要有賊的話,他也跑不了,本宮自行搜查,倘若發現賊寇,必然繩捆車送,交
與開封府。你們不必勞神了,退下去吧。」蔣平一看,完了,上命難違呀。四爺萬般無
奈,往上叩了個頭,跟南俠站起來,沖眾人一揮手,大夥兒退出安樂宮。「光」,人家
把大門關上了。徐良趕緊過來問:「搜出來沒有?」「沒有啊。人家後院不讓搜。」
「這個王八驢球球的,這安樂宮有什麼了不起,我非要搜。」「孩子,等等,你別不服,
小胳膊擰不過大腿。他在皇上面前,告咱們一狀,那可受不了。」「就這樣算了不成?」
「那倒不是。請相爺出面說話。」大夥一聽也對,一個個忍氣吞聲。徐良告訴大家嚴加
防守,把安樂宮圍了個裡八層、外八層。然後,蔣平和南俠起身回開封府。
    他們向包大人述說一遍,包大人挺為難。出面不是不可以,關鍵是沒有把握。蔣平
跟南俠一再保證說:「賊肯定在裡頭,范繼華一阻攔,肯定有鬼。他跟這個賊有什麼關
系,為什麼不讓搜呢?大概他有難言之隱。」包大人點點頭,吩咐備轎。開封府的校尉、
護衛八班人役,全準備好了,頭前挑著燈,包大人坐轎到安樂宮。包大人下轎往門前一
站,吩咐蔣平叩門。「光,光,光,!」蔣平用勁敲門。「誰?」總管把門開開,一瞅
包大人來了,黑臉蛋子沉著,他腿肚子有點抽筋:「唉呀,相爺駕到,小人迎接相爺。」
「免禮平身。你到裡面稟明范千歲,就說包拯求見。」「是。」包大人等了很長一段時
間,就見中門大開,燈光一閃,范繼華親自出來迎接,一抱拳,「哈,哈,哈!包相爺,
大駕光臨,不勝榮幸,我這廂有禮了。」包大人也拱手道:「千歲,卑職冒犯,深夜特
來打擾。」「沒說的,裡邊請!」把包大人接進外書房,分賓主落座。范繼華挺不自然:
「相爺,黑夜來到卑府,想必是為了抓賊之事吧!」「正是!方才聽蔣平、展昭稟報,
有一賊寇逃到貴府,這個賊人關係重大,他關係到假徐良是誰,也關係到血染皇宮一事。
皇上有聖旨,再三追查此案。我身負重擔,不得不親自領人前來。雖然范千歲的內院乃
三尺禁地,不許外人出入,我看不見得吧。把賊人抓住,對你有什麼不好。望千歲恩准。
難道說,還非得卑職上殿討旨不成?」范繼華一愣:「哪裡話。相爺,是公就有私,是
私就有弊,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既然你執意要搜,我哪敢阻攔呢。好!您就搜吧。」
包大人吩咐道:「蔣平。」「在!」「既然范千歲法外施恩,賞給咱們一個臉,你就搜
吧。不過,叫眾人要多加謹慎,不要損壞東西,也別把人驚嚇著。」「是!」包大人等
著聽信兒。因為事情太重大了,搜不著怎麼辦?別看范繼華嘴那麼說,要沒有把柄被他
倒咬一口,可夠瞧的。
    這回蔣平他們可以放開手搜了,把這內院八十一間房子翻了個遍,結果沒有。唉呀,
蔣平冒汗了,徐良鼻子尖也冒汗了。這一夜白折騰了,怪事。徐良到外面,問負責監視
的劉士傑:「你在外頭看見有人出來沒有?」「沒有。」徐良回來跟蔣平說:「還是咱
們沒搜到,繼續搜。」這都搜了四遍了,范繼華挺不高興,把臉一沉:「包大人,這怎
麼解釋。這叫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五,折騰我們整夜沒睡覺啊!我不讓搜,好像我有
什麼想法;讓搜,也沒有這麼干的。這是干什麼,沒有就是沒有,難道還拆房子挖地不
成?相爺,是不是有點過分呢?」包大人也沒法了,這時候,房書安進來了:「乾爹!
乾爹!」徐良問:「什麼事?」「乾爹,我剛才領人搜,有個地方我很懷疑,你跟我
來。」他們進了佛堂,房書安說:「你看,除了幔帳、神像,就是桌子,我覺得這地方
很可疑。」徐良跟包大人請示,包大人跟范繼華交涉:「范千歲,你聽到沒有,只有一
個地方我們沒搜查,如果搜查之後,沒有,我馬上領人退出,您看怎樣?」「唉!好吧。
不過,咱把醜話說在前面,佛堂搜查完了,還沒有,咱可不能就這樣拉倒,我要跟你手
拉手面見天子,我奏你一本。讓皇上派人來看看,你們這分明是以大壓小,你們的眼裡
根本就沒有安樂宮。」包大人點點頭:「好,真要搜查不出來,我願在天子面前領罪。
搜!」包大人也豁出去了。蔣平眾人到佛堂,開始搜查,搜了半天,結果沒有。蔣平過
來給房書安一個嘴巴,「你干什麼?剛才一撤,不就完事了,你懷疑,非說這沒搜。這
不搜了嗎?沒有。結果把范千歲激怒了,要跟咱包大人到皇上面前打官司,你說這多麻
煩。你說,賊在哪裡?」「爺爺跟我發什麼火呢?我根據經驗判斷,我覺得這兒有鬼。
您先別著急,我再看看。」房書安又進了佛堂,往上看看,又往下看看,翻得亂七八糟,
有個大桌子,長八尺,高四尺,是神案,沒動地方。房書安把桌簾拉開,什麼也沒有。
他提桌子,特別沉,好像長在地上一樣,怎麼也提不動。徐良過來,兩隻手扣住桌幫,
雙臂一叫力,「嘎吱吱」,把桌子掀開了。房書安哈腰,「嗯,你們看!」大夥兒圍攏
過來一看,桌子四條腿都挺粗,每條腿下頭都墊著一個銅環。他們一個角一個人,往上
拉,發現一個蓋子,下邊是個地道。「嗯。」徐良把蓋子掀開一看,黑洞洞,不見底,
於是請包大人。時間不長,包大人由范繼華陪著來了。徐良用手一指:「相爺,你看,
這是什麼?」包大人皺眉說:「范千歲,這是什麼所在?」范繼華臉全黃了,「相爺,
這有什麼奇怪的,下邊是個暗室。裝的都是……嗯,都是比較值錢的東西。唉,這麼跟
您說吧,我是當千歲的,送禮之人能少得了嗎,我怕鬧賊,就修了這麼個暗室,裡邊放
些珍珠、瑪瑙、鑽石、翡翠等值錢的東西。」這些話前言不搭後語,矛盾百出。包大人
一看就知道有鬼。「搜!」房書安剛把腦袋往裡一探,「啪」從裡面就打出一支鏢來,
他一縮脖了,把帽子打掉了,嚇得直冒冷汗。「唉呀!我的媽呀!相爺,有人打鏢。」
    包大人馬上命令:「把范繼華給我看起來。」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不能抓,要抓得
請旨。人們知道賊在這地洞裡,便把這座佛堂和洞口團團圍住。蔣平閃到旁邊就喊:
「嘿,出來吧!你們走投無路,外面是天羅地網,乖乖地放下兵器,投降吧!」眾人也
喊:「我們把耗子洞可堵上了,要不出來,你們可就倒霉了。」不管怎麼喊,下頭都不
言語。房書安出主意:「咱們開封府對面是個雜貨舖,昨天進了不少辣椒,用大車全拉
來,抹上油,點著扔進去,用風車往裡扇風,用煙嗆,非嗆出來不可。」於是大夥兒真
的一齊動手,拉來三車辣椒,大捆小捆,灑上油,連柴禾卷成包,點著扔進去了。房書
安搖風車,「嗚——嗚——嗚——」佛堂裡外全是煙,把大夥兒嗆得一個勁咳嗽。佛堂
裡呆不了,都跑到院裡。房書安直淌眼淚,覺得差不多了,果然估計對了。洞裡這幾位
開始捂鼻子、嘴,可是全是煙,怎麼也不行了,得喘氣呀。他們商議,寧願戰死在外頭,
也不能被嗆死,往上衝吧。「啪、啪、啪」先打出一溜袖箭,再扔出幾支鏢來開道,緊
接著「噌——噌——噌——」鑽出七個人來。他們暈頭轉向,院裡的人轉圈站著,手裡
拿繩索準備抓賊。徐良一眼看見第三個,正是那個假徐良。他真像自己呀,難怪皇上懷
疑。白眼眉,面如紫羊肝,穿青掛皂,打的暗器,那太像自己了。旁邊有個老頭兒,眼
淚嘩嘩往下掉,跟紅眼耗子似的,正是八步登空草上飛錢萬裡。後面還有幾個,蔣平一
看這第二個正是陸家堡莊主紫面閻羅陸凱;後面這幾個都是山西遮天山的賊,雙掌無敵
震遮天尚然威更是漏網的一個大賊頭。真沒想到這幫人湊到一塊兒,竟然在安樂宮裡。
    包大人把臉往下一沉,「范千歲,這又怎麼解釋?」「唉呀,這……這是怎麼回事,
這賊怎麼跑到暗室之中?唉呀,我那些財寶……」他滿嘴噴糞,胡說八道。包大人一陣
冷笑,「好了,你不必解釋了,等我們見到天子,你再詳細答覆。不過現在得聽我的,
來人,把龍冠、皇袍扒下,先請范千歲到屋中休息。」手下的人給他摘掉龍冠,扒下皇
袍,然後推到空屋,關了禁閉,上了門鎖。包大人傳話,把那些管家們,一律逮捕。這
些人也不敢說別的,規規矩矩讓人家捆上,押到空房。
    徐良提起金絲大環刀,跳到假徐良面前:「啊呀,你個王八驢球球的,你可認識你
三老子?」他恨得牙咬得咯崩崩響,渾身發抖。假徐良咳嗽了半天,把眼淚擦乾,勉強
把眼睜開,看了看徐良,這小子一陣冷笑:「嘿……徐良啊!我實話跟你說,爺爺這次
沒白進京。別看我沒整死你,卻整死你爹了,把大五義整死三個,也總算給我的先人報
仇雪恨了。縱然我今天死在你手,爺爺也就算閉了眼了。不過,我還有點不服。徐良,
你過來,跟爺爺伸伸手,看咱倆到底誰武藝高強。」
    白眉大俠徐良心想: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真有跟我長得相像的人,他是誰?為什麼
和我較量?竟然下其毒手打死我爹,此仇不共戴天。原來此人是紫面金剛王順,家住河
南小王莊。提起他,一般人不認識,但是要提起他爹,那是著名的神拳太保王興祖。在
前年五月初五,伏地君王東方亮打算借助擂台,把開封府的差官一網打盡,東方亮覺著
自己力量不足,他聘請能人,經人推薦,就請出神拳太保王興祖。他本來是上三門的人,
他的授藝老師是雲南三老第二老梅花千朵蒼九公,蒼二爺跟開封府的人相當近。但是王
興祖目空四海,驕傲專橫。他聽說徐良剛出世就有那麼大的名望,從心裡往外不服氣。
他接受邀請,到白沙灘鎮擂。結果遇上了徐良,第一次交手兩個人打了個平手;第二次
交手徐良巧用了一招叫「翻子腳」轉敗為勝。當時如果王興祖往下一撤步,說幾句客氣
話,徐良就把他放了,可是王興祖覺得當眾丟醜,惱羞成怒,竟口出不遜,辱罵山西雁。
徐良一怒,力劈王興祖。這個消息震動全國,徐良也因此一舉成名。世界上的事,就是
正反兩個方面,有樂的就有悲的;有高興的,就有生氣的。徐良成了名,那王家能完嗎?
頭一個就是王興祖的師傅梅花千朵蒼九公,他找到擂台,非要把徐良廢了,給徒弟報仇。
連金睛好斗梅良祖、神行無影谷雲飛,乃至雲南三老那二老:古來稀、左九耳,鬧海龍
神苗九西全出頭了,總算說服了梅花千朵蒼九公。蒼九公不但沒動手,還收徐良為乾兒,
這場風波才算平息。但是王興祖的大哥王興龍卻帶著二子二女在武當麒麟山截住徐良報
仇,結果王興龍及二子二女全都死在徐良手下,又結下深仇大恨。王興祖的兒子紫面金
剛王順,那時不在家。因為王興祖要有繼承人,對兒子寄托很高的希望,就把他送到熊
耳山天竺寺,跟金掌佛禪僧學藝。王順學藝八年,下山探家,沒進家門,就見挽聯高挑,
門前掛著紙幡,院裡放個大棺材,他大吃一驚。家裡人說他爹叫徐良劈了。王順「哎喲」
一聲,昏倒在地,搶救過來,他咬牙切齒,在靈前起誓發願,要給爹報仇雪恨。不久,
又傳來他伯父王興龍和叔伯兄妹全死在徐良的刀下的消息,差點把他氣瘋了。他要報仇,
還得跟師父打招呼。他把喪事辦完了,又回到天竺寺,向金掌佛禪述說經過,要求老師
給假,找徐良報仇。佛禪覺得這事相當複雜,勸阻說:「孩子,你這個能耐是不錯,但
是要找徐良報仇,談何容易,現在不是徐良一個人的事,它涉及各個方面。你看,從你
爹死,前前後後,出來多少高人,其中有雲南三老、中山五老、遼東六老、塞北雙絕,
將近一百人參加。看來徐良有幫手啊!他還有包丞相支持。論勢力,你惹不起他,論人
手,他戶大人多,上三門有的是高人。你一個人能報了仇嗎?你要想讓為師幫你報仇,
這我可做不到。我什麼身份呀,為你的事下山找一個小小的徐良,我不能幹。這事還得
靠你自己,再說你現在的能耐,你報不了仇。這麼辦吧,你好好學武藝,等到有十足把
握時,我再叫你下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為師保你有報仇的那一天。」這樣,把王
順給勸說住了。王順懷著報仇的心情,苦學本領,除了拳腳兵器外,他專門練暗器和刀。
他知道徐良用的金絲大環刀,雙手能打袖箭,打暗器最好,故此有三手大將的稱呼。我
也在這上下功夫,將來咱倆比一比,看看究竟誰高。金掌佛禪對他格外的疼愛,因此盡
全力傳授本領給他。他在熊耳山苦練了一個時期,能耐可就練成了。紫面金剛王順跪倒
在老師面前:「師父,我已經是二十多歲的人了,再不報仇,還等什麼,我懇求師父恩
准,我要去殺徐良。報完仇,我再回來練武。」佛禪一看,這孩子決心已定:「好吧!
王順啊,既然你一心一意要為你爹報仇,為師不便阻攔。但是我還有一件不放心的事,
那就是你的能耐,還沒到為師滿意的程度。你究竟能不能報仇,現在很難說,為師告訴
你,倘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可不管。」王順叩頭說:「師父,您放心,好漢做事好漢
當,決不連累師父。我報不了仇,不怨別的,怨我的命。」
    王順離開了天竺寺。原來他的模樣根本不像徐良,只有頭、臉型和面色有點像。王
順面如紫羊肝,綽號紫面金剛,這臉色差不多。可他不是白眼眉。他回到家鄉,遇上他
父親的朋友名叫婁山。這個人有點特殊的能耐,他會乾坤顛倒、幻術大挪移。按現在的
說法,就是他會整容。他這種能耐,在大宋朝時,是蠍子尾巴——毒(獨)一份。他問
王順怎麼報仇,王順挺心直,說:「我到開封府堵住門,叫徐良出來,我們倆比一比,
我不是用刀把他砍了,就是用鏢把他打死。」婁山樂了:「哈,哈,哈!老賢侄,你在
說笑話,我倒不是滅你的銳氣,我也沒看出你的能耐有多大,你想把徐良給整死,不那
麼簡單。現在徐良的能耐,可了不得,大宋朝裝不下他,提起白眉大俠,哪個不知呀!
誰知道你紫面金剛王順呀。」「那麼照您這麼說,我爹我伯父不是白死了嗎?」「不,
話不能這麼說。我給你出個主意,萬無一失。」「老前輩,您說吧。」「我見過徐良,
剛才我一見你這體型、臉色與徐良有相似之處。不如你改頭換面,變成徐良,那有多好。
能找到報仇的機會就報,報不了的話,你就多做案,留下徐良的名字,栽贓陷害,借刀
殺人,這叫雙管齊下。」王順開始沒明白,後來才弄清他的用意:「噢,叫我變成徐良,
那怎麼能行呢?他是白眼眉,我是黑的。」「哈!我說老賢侄,你太實心了,化裝化裝
嗎,我叫你變成他,你就能變。不然的話,我怎麼能叫乾坤顛倒、幻術大挪移呢!不信
咱爺倆試試,我給你用藥,叫你變樣。」王順半信半疑,在書房裡,把門關上,他們就
忙開了。婁山用些藥品先給紫面金剛王順染眉毛。抹上藥之後,他就感覺腦瓜皮發燒,
沒到一個時辰,眉毛變了,又濃又密,刷白刷白,洗也洗不掉。「啊呀,您老人家可真
有兩下子!可我報仇之後,還得恢復我原來的樣子,這白眼眉多難看。」「老賢侄,你
放心,多會兒報完仇,我只要把藥水一抹,就恢復原樣。」婁山按照徐良的五官、相貌、
特徵就給他動了手術。將近二十天,王順變得活脫脫就是徐良,甚至站到徐良面前,也
看不出他是假的。婁山看前看後,又說:「孩子,你還得制造緊衣低頭花裝弩背到身後,
再顯得有點駝背,再彎著點腰,你就更像徐良了。你肩膀比他寬點,你兩肩保持松弛,
往下耷拉著,有點溜肩膀,那就更像了。還有一樣,你這山西話不會說不行。要想報仇,
含辛茹苦,你呀,什麼也得學,你得學點山西話,作案的時候,你得說山西話。」婁山
給他出主意,他樣樣都聽。準備了兩年,王順也學了點山西話,制造了緊衣低頭花裝弩,
穿上青衣,走了走,婁山一看真像徐良,很滿意。王順也心滿意足:「老人家,這仇我
算能報了。」「嗯,我保你報仇。不過,作案的時候,你得手狠點。殺人越多,案子越
大,栽的贓就越結實。到時候讓徐良渾身是口也難以分辯。」「老人家,你放心,為了
我伯父和我爹,我什麼都能幹得出來。」
    紫面金剛王順離開了小王莊,趕奔東京,路過二仙莊,他進了飯館,發生了一場誤
會。他正吃著,外面進來幾個人,頭一個是八步登空草上飛錢萬裡,後面紫面閻羅陸凱、
海裡蹦孫青、水上漂趙凱。這幫小賊抬頭一看,「呀,這不是徐良嗎!」他們連飯也沒
吃,拿起武器,拉開架式就把王順包圍了。錢萬裡用手一指:「好啊,你這個醜鬼,你
跑到這來了,我要給死去的綠林人報仇,給我徒兒雪恨,來呀,把他劈了。」王順一聽,
心中暗喜,說明化裝的成功。他見外頭沒人,一抱拳:「各位,你們誤會了。我不是徐
良,我是紫面金剛王順,我爹是神拳太保王興祖,我的老師是天竺寺金掌佛禪。」錢萬
裡一聽口音變了,再仔細一看,不一樣。「噢,你是王順。」「請問老人家您是誰?」
「我是錢萬裡,人送綽號八步登空草上飛。」他們認識以後,擺上酒席,就交了朋友,
因為他們都跟徐良有仇。錢萬裡覺得非常奇怪:「孩子,那你怎麼長得跟徐良一樣呢?」
王順把經過講了一遍,他鼓掌稱讚:「好孩子,你真是智謀太高了,化裝的太像了,一
般人認不出來。這就對了,遇弱強擒,逢強智取。你真把徐良殺了,不但給你爹報了仇,
給我徒弟報了仇,也給天下所有綠林人報了仇。好樣的,我幫忙幫到底。」王順一看,
有了幫手,心裡更踏實了,便問:「你們上哪兒去?」錢萬裡說:「老侄啊,咱無話不
說,我們要趕奔汴京開封府找徐良算賬去。無奈他的黨羽也太多,我們無從下手。咱們
結伴同行吧。再給你交個底,徐良的靠山是包黑子,咱們也找了一個靠山,你知道是誰
嗎?」「不知道。」「哈哈哈……」他一拍旁邊的紫面閻羅陸凱,「咱們全靠他。」王
順問:「老人家,您有什麼靠山呢?」陸凱看左右沒外人,就說:「我這靠山比包黑子
硬得多,就是安樂宮范繼華。他爹范榮華,當年救過李國太,為國家立下不朽的大功。
那是仁宗的恩人,加封一等安樂公,見官大三級。我是范榮華的乾兒子,雖說我乾爹不
在了,但我這個干兄弟也很講義氣,我們經常有書信往來。我懷裡有范繼華邀我進京的
信,我在他家一住,那是三尺禁地,咱們就是惹了什麼事,捅了什麼漏子,有安樂公保
護,咱還怕什麼呢?」王順一聽說:「這太好了,咱們就一起去吧。」
    這樣,這幾個小子就鬼混在一起,混進東京,住進范府。范繼華野心勃勃,貪婪無
厭。紫面閻羅陸凱是個大飛賊,在陸家堡是瓢把子,前半生,他可沒少摟錢。他用珍珠、
瑪瑙、翡翠、稀世珍寶,賄賂范繼華。這范千歲見到這些東西,眼睫毛都樂開了花,只
要有錢干什麼都行。因此他腦袋一熱,也不管後果了,這幫賊就是抓著他的袍子襟,藏
到安樂宮。今日真假徐良一見面,難免是一場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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