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義 第八十八回 立儲君震驚匕鬯 信邪術擾亂京津 卻說大阿哥溥雋,系道光帝曾孫,端郡王載漪的兒子,雖與光緒帝為猶子行,然按到支 派的親疏,論起繼承的次序,溥雋不應嗣立。且光緒帝年方及壯,何能預料他沒有生育,定 要立這儲君?就使為同治帝起見,替他立嗣,當時何不早行繼立,獨另擇醇王子為帝呢?這 等牽強依附的原因,無非為母子生嫌而起。慈禧後三次訓政,恨不得將光緒帝立刻去,只因 中外反對,不能徑行,沒奈何勉強含忍,蹉跎了一載光陰。但心中未免隨時念及,口中亦未 免隨時提起。端郡王載漪,本沒有什麼權勢,因太后疏遠漢員,信任懿親,載漪便乘間幸 進。他的福晉,系阿拉善王女兒,素善詞令,其時入直宮中,侍奉太后,太后游覽時,常親 為扶輿,格外討好,遂得太后寵愛。溥雋年方十四,隨母入宮,性情雖然粗暴,姿質恰是聰 敏。見了太后,拜跪如禮,太后愛他伶俐,叫他時常進來,隨意頑耍,因此溥雋亦漸漸得 寵。載漪趁這機會,覬覦非分,一面囑妻子日日進宮,曲意承歡,一面運動承恩公崇綺,及 大學士徐桐,尚書啟秀。崇綺自同治後崩後,久遭擯棄,閒居私第,啟秀希望執政,徐桐思 固權位,遂相與密議,定了一個廢立的計策,想把溥雋代光緒帝。利慾薰心,不遑他顧。只 因朝上大權,統在榮祿掌握,若非先為通意,與他聯絡,斷斷不能成事。當下推啟秀為說 客,往謁榮第,由榮祿迎入。寒暄甫畢,啟秀請密商要事,榮祿即導入內廳,屏去侍從,便 問何事待商?啟秀便與附耳密談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榮祿大驚,連忙搖首。啟秀道:「康 黨密謀,何人先發?太后聖壽已高,一旦不測,當今仍出秉政,於公亦有不利。」榮祿躊躇 一會,其心已動。隨道:「這事總不能驟行。」啟秀又道:「伊霍功勳,流傳千古,公位高 望重,言出必行,此時不為伊霍,尚待何時?」先以禍怵之,後以利動之,小人真善於措 詞。榮祿道:「這般大事,我卻不能發難。」啟秀道:「崇、徐二公,先去密疏,由公從旁 力贊,何患不成?」榮祿還是搖首,半晌才道:「待吾細思!」啟秀道:「崇、徐二公,也 要前來謁候。」榮祿道:「諸公不要如此鹵莽,倘或弄巧成拙,轉速大禍。崇、徐二公,亦 不必勞駕,容我斟酌妥當,自當密報。」啟秀隨即告別,回報崇、徐二人,崇、徐仍乘輿往 見榮祿。到了榮第,門上出來擋駕,怏怏退回。又與啟秀商議道:「榮中堂不肯見從,如何 是好?」啟秀道:「榮中堂非沒有此心,只是不肯作俑,二公如已決計,不妨先行上疏,就 使太后不允,也決不至見罪,何慮之有?」是夕,二人遂密具奏折,次晨入朝,當即呈遞。 退朝後,太后覽了密奏,即召諸王大臣入宮議事。太后道:「今上登基,國人頗有責 言,說是次序不合,我因帝位已定,不便再易,但教他內盡孝思,外盡治道,我心已可安 慰。不料他自幼迎立,以至歸政,我白費了無數心血,他卻毫不感恩,反對我種種不孝,甚 至與南方好人,同謀陷我,我故起意廢立,另擇新帝,這事擬到明年元旦舉行。汝等今日, 可議皇帝廢後,應加以何等封號?曾記明朝景泰帝,當其兄復位後,降封為王,這事可照行 否?」諸王大臣面面相覷,不發一言。獨大學士徐桐,挺然奏道:「可封為昏德公。從前金 封宋帝,曾用此號。」喪心之言。太后點頭,隨道:「新帝已擇定端王長子。端王秉性忠 誠,眾所共知,此後可常來宮中,監視新帝讀書。」端王聞了此語,比吃雪還要涼快,方欲 磕頭謝恩,忽有一白髮蒼蒼的老頭子,叩首諫道:「這事還求從緩!若要速行,恐怕南方騷 動。太后明睿,所擇新帝,定必賢良,但當待今上萬歲後,方可舉行。」太后視之,乃是軍 機大臣大學士孫家鼐,陡然變色,向孫道:「這是我們一家人會議,兼召漢大臣,不過是全 漢大臣體面,汝等且退!待我問明皇帝,再宣諭旨。」王大臣等遵旨而退。獨端王怒目視 孫,大有欲得甘心的形狀,孫即匆匆趨出,於是端王等各回邸中。 是時榮祿尚在宮內,將所擬諭旨,恭呈御覽。太后瞧畢,便問榮祿道:「廢立的事情, 究屬可行不可行?」榮祿道:「太后要行便行,誰敢說是不可。但上罪不明,外國公使,恐 硬來干涉,這是不可不慎!」太后道:「王大臣會議時,你何不早說?現在事將暴露,如何 是好?」榮祿道:「這也無妨,今上春秋已盛,尚無皇子,不如立端王子溥雋為大阿哥,繼 穆宗後,撫育宮中,徐承大統,此舉才為有名,未知慈意若何?」太后沉吟良久,方道: 「我言亦是。」遂於十二月二十四日,召近支王貝勒,御前大臣,內務府大臣,南上兩書房 翰林,各部尚書,齊集儀鑾殿。景陽鐘響,太后臨朝,光緒帝亦乘輿而至,至外門下輿,向 太后拜叩。太后召帝入殿,帝復跪下,諸王公大臣等仍跪在外面。太后命帝起坐,並召王公 大臣皆入,共約三十人,太后宣諭道:「皇帝嗣位時,曾頒懿旨,俟皇帝生有皇子,過繼穆 宗為嗣,現在皇帝多病,尚無元嗣,穆宗統系,不便虛懸,現擬立端王子溥雋為大阿哥,承 繼穆宗,免致虛位。」言至此,以目視光緒帝道:「你意以為是否?」光緒帝哪敢多說,只 答「是是」兩字。隨命榮祿擬旨,擬定後,呈太后閱過,發落軍機,次日頒發。太后即命退 朝,翌晨即降旨道: 朕沖齡入承大統,仰承皇太后垂簾訓政,殷勤教誨,鉅細無遺,迨親政後,正際時艱, 亟思振奮圖治,敬報慈恩,即以仰副穆宗毅皇帝付托之重。乃自上年以來,氣體違和,庶政 殷繁,時虞叢脞,惟念宗社至重,前已吁懇皇太后訓政。一年有余,朕躬總未康復,郊壇宗 廟諸大祀,不克親行。值茲時事艱難,仰見深宮宵旰憂勞,不遑暇逸,撫躬循省,寢食難 安。敬溯祖宗締造之艱難,深恐勿克負荷,且入繼之初,曾奉皇太后懿旨,俟朕生有皇子, 即承繼穆宗毅皇帝為嗣。統系所關,至為重大,憂思及此,無地自容。諸病何能望愈,用再 叩懇聖慈,就近於宗室中,慎簡賢良,為穆宗毅皇帝立嗣,以為將來大統之界。再四懇求, 始蒙俯允,以多羅郡王載漪之子溥雋,繼承穆宗毅皇帝,欽承懿旨,欣幸莫名。謹敬仰遵慈 訓,封載漪之子為皇子,將此通諭知之。 旨下後,大阿哥入居青宮,仍辟弘德殿,命崇漪充師傅,徐桐充監管。大阿哥不喜讀 書,只有兩只洋狗,是他所鍾愛,入宮第二日,即帶了進去,有識的人,已料他是不終局 了。只大阿哥正位青宮,端王權力,從此益大。徐桐、剛毅、啟秀等,極力贊助,遂闖出一 場古今罕有的奇禍。看官!你道是什麼禍祟?便是拳匪肇亂,聯軍入京,兩宮出走,城下乞 盟,訂約十數款,償金數百兆,弄得清室衰亡,中國貧弱,一點兒沒有生氣。說將起來,正 是傷心!小子未曾下筆,身已氣得發顫,淚已落了無數,若使賈太傅、陳同甫一班人物,猶 在此時,不知要痛哭到哪樣結果?憤激到甚麼地步?拳匪之禍,關係中國興亡,故不得不慨 乎言之。 話休敘煩,待小子細細表明。拳匪起自山東,就是白蓮教遺孽。本名梅花拳,練習拳 棒,捏造符兄,自稱有神人相助,槍炮不能入。山東巡撫李秉衡,人頗清廉,性質頑固,聞 得拳匪勾結,他卻不去禁阻,反許聚眾練習。秉衡奉調督川,繼任的名叫毓賢,乃是一個滿 員,比秉衡還要昏謬,竟視拳匪為義民,格外優待。因此拳匪遂日盛一日,蔓延四境。當中 東開戰的時候,直隸、山東,異常恐慌,官商裹足,人民遷徙,未免有蕩析流離的苦趣。到 了馬關約成,依然無恙,官商人民等,方漸漸安集。適天津府北鄉,開挖支河,掘起一塊殘 碑,字跡模糊,仔細辨認得二十字,略似歌訣,其文道:「這苦不算苦,二四加一五。滿街 紅燈照,那時才算苦。」眾人統莫名其妙。及拳匪起事,碑文方有效驗。難道真有天數麼? 拳匪中有兩種技藝,一種叫作金鐘罩,一種叫作紅燈照。金鐘罩系是拳術,向來習拳的人, 有這名號,說是能避刀兵。只紅燈照的名目,未經耳聞,究竟紅燈照是什麼技術?原來紅燈 照中,統是婦女,幼女尤多。身著紅衫褲,挽雙丫髻,年長的或梳高髻,左手持紅燈,右手 持紅巾,及紅色折扇,先擇靜室習踏空術,數日術成,持扇自煽,說能漸起漸高,上躡天 空,把燈擲下,便成烈焰。時人多信為實事,幾乎眾口一詞,各稱目睹,其實統是謠傳。所 造經咒,尤足令人一噱。唐僧、沙僧、八戒、悟空八字,乃是無上秘訣。八字念畢,猝然倒 地,良久乃起,即索刀械,捏稱齊天大聖等附體,跳躍而去。又有幾個,說是楊香武、紀小 唐、黃飛虎附身,怪誕絕倫,不值一辯。偏偏這巡撫毓賢,尊信得很。 毓賢本系端王門下走狗,趨炎附熱,得放東撫,他即密稟端王,內稱:「東省拳民,技 術高妙,不但刀兵可避,抑且槍炮不入。這是皇天隱佑大阿哥,特生此輩奇材,扶助真主, 望王爺立即招集,令他保衛宮禁,預備大阿哥即真」等語。端王接稟,喜歡的了不得,暗想 太后不即廢立,實是怕洋人干涉,若得這種拳民保護,便可驅逐洋人,那時大阿哥穩穩登 基,自己好作太上皇,連慈禧後都可廢掉,何況這光緒帝呢?如見肺肝。便即入宮告知太 後。太后起初不信,援述張角、孫恩故事,拒駁端王。若說是立刻輕信,便不成為通文達史 的慈禧後!端王道:「老佛爺明見千里,欽佩莫名!但據撫臣毓賢密報,的確是真。毓賢心 性忠厚,或不至有欺罔等情。奴才愚見,不如飭直督裕祿,招集拳民數十人,先行試驗。果 有異術,然後添募,選擇忠勇諸徒,送到內廷供奉,傳授侍衛太監,將來除滅洋人,報仇雪 恨,老佛爺得為古今無二的聖後,奴才等亦得叨附旗常,寧不甚妙?」太后聞他說得天花亂 墜,不由的不動心,便道:「這語也是有理,就飭裕祿查明真偽便了。」誤入迷途,可恨可 歎。 端王退出,即命軍機擬旨,密飭裕祿招集拳民,編為團練,先行試辦。裕祿與端王,又 是一鼻孔出氣,忙行文到山東咨照毓賢,毓賢即將大隊拳民送至,由裕祿一一試驗,只見他 個個強壯,人人精悍,紅巾紅帶,揮拳如籌。惟槍炮有關性命,不便輕試,只好模糊過去。 便令設立團練局,居住拳民,豎起大旗一面,旗中大書義和團三字。拳民輾轉勾引,逐漸傳 授,不數月間,居然聚成數萬,裕祿竟當他作十萬雄師。光緒二十六年春,山東直隸一帶, 已成拳匪世界。在天津的匪首,第一個叫作王德成,第二個叫作曹福田,第三個叫作張德 成。王自稱老師傅,曹稱大師兄,張稱二師兄,其余還有許多首領,敘不勝敘。團練局中, 不敷居住,遂分居廟宇。廟宇又不足,散入民宅。令家家設壇,人人演教。見有姿色婦女, 強迫她們習紅燈照,日間陽令學習,夜間恣意姦淫。令人髮指。又姘識津門土娼,推了一個 淫妓為紅燈照女首領,托名黃連聖母,能療團民傷痛。這位糊塗昏瞶的裕制軍,聞聖母到 津,竟朝服出迎,恭恭敬敬的接入署內,向她參拜。聖母傲然上坐,絕不少動。好看得很。 制軍行禮畢,由團民簇擁出署,入神廟中,彷彿如城隍娘娘一般,上供神食,黃幔低垂,紅 燭高燒,一班愚民,跪拜擁擠,幾乎沒有插足地。聖母以下,又有三仙姑、九仙姑等,年紀 統不過二十歲上下,面上各帶妖態,其實多是平康裡中人物。後來津城失陷,聖母仙姑,都 不知去向,大約已升入仙班去了。涉筆成趣。 天津拳匪,越聚越多,尋至四散,於是淶水戕官的警報,接沓而來。淶水縣有天主教 堂,招收教徒,某鄉民與教徒涉訟,始終不勝,挾嫌成仇,適拳匪散入淶水,即在某鄉民 家,招眾習拳。某鄉民想藉他勢力,報復教徒,教徒也預防禍害,密稟淶水縣官。縣官祝 芾,據情詳報大憲,由大憲札復,說是愚民無知,不必剿捕,日久自當解散。祝大令奉了此 札,自然不敢剿辦。旋經教士再四稟懇,又經領事照會大吏,乃由省中派出楊副將福同,率 領馬步兵數百人,到場彈壓。楊尚未到,拳匪已號召徒黨,圍住教堂,攻進大門,見人便 殺,不論男女長幼,統是亂刀齊下,砍成肉醬。霎時間火焰沖霄,屍骨塞路。拳匪手舞足 蹈,歡聲雷動。適楊副將兼程馳到,先用勸諭手段,令他拋棄兵械,便是良民。拳匪不從, 各執刀槍相向。官兵僅執空槍,未及裝彈,只得退後數步。不料拳匪糾眾直上,亂擊亂刺, 楊副將飭兵士裝彈,彈一裝好,槍聲齊發,拳匪多應聲倒斃,當即潰散。既曰槍炮不入,何 故應聲倒斃?次日,楊副將率兵進剿,又斃拳匪數十名。匪徒到處號召,分途四伏,用了誘 敵的計策,引楊入伏。楊副將身先士卒,冒險直進,經過好幾個村落,樹盡匪起,蜂擁而 來。楊副將連忙抵敵,不料馬驚踣地,把楊副將掀翻地上,匪徒乘勢亂戮,眼見得一位協 戎,死於非命。官軍失了主將,自然奔回。拳匪得勝,越加驕橫,蔓延各處。裕祿不得已奏 聞,朝旨雖令嚴拿首要,解散脅從,暗中恰飭直督妥為安插,並令協辦大學士剛毅及順天府 尹兼軍機大臣趙舒翹,出京剿辦。 剛毅、趙舒翹到了涿州,正值涿州地方官,緝捕拳匪,拿住數人。剛毅即命放還,趙舒 翹亦不敢多嘴,隨同附和。當由剛毅帶了許多拳匪,回到京師。二人入朝復旨,請太后信任 義和團,用為軍隊,抵制洋人,斷不至有失敗等事。總管太監李蓮英,也在內竭力贊助,屢 述義和團神奇。六十多歲的老太后,至此遂誤入迷團,變成守舊黨的傀儡。只大學士榮祿, 獨說義和團全系虛妄,就使有小小靈驗,亦系邪術,萬不可靠,屢將此意稟白太后。怎奈太 後左右,統是端王黨羽,滿口稱讚義和團,單有榮祿一人反對,彼眾我寡,哪裡還能挽回? 太后又令端王管轄總理衙門,啟秀為副,對付交涉。莊王載勳,協辦大學士剛毅,統率義和 團,準備戰守。於是京城裡面,來來往往,無非拳匪,騷擾的了不得。 是時京畿設武衛前後左右四軍,由宋慶、聶士成、馬玉崑、董福祥四人分領。董福祥本 甘肅巨匪,經左宗棠收撫後,超擢甘肅提督,調入內用,統帶武衛後軍,駐紮薊州。董軍部 下,純系甘勇,董又一粗莽武夫,受端王暗中籠絡,命他率軍入衛。看官!你想此時的拳 匪,已是橫行京都,肆無忌憚,又加那一班輕躁狂妄,毫無紀律的甘勇,成群結隊,驅入京 中,這京城還能安靜麼?當下毀鐵路,拆電線,搗洋房,紛紛擾擾,鬧個不休。並擁到正陽 門內東交民巷,把各國公使館,團團圍住,鎮日攻打。各公使拚命防守,一面咨照總署,嚴 詞詰問。總署已歸端王管理,所有洋人公文,簡直不理。正陽門內外,被焚千餘家,獨使館 仍巋然存在,不被攻入。一個使館尚不能攻入,還想抵制聯軍,煞是可笑。清廷還要降旨, 嘉獎拳民及甘勇,拳匪越加得勢,甘勇也越發胡行。那個意氣揚揚的端郡王,坐在總署,只 望攻入使館的捷音,忽報日本使館書記官杉山彬,被甘勇殺死永定門外,端王大叫道:「殺 得好,殺得好。」隨又報德國公使克林德男爵,擬來總署,途次由拳民擊斃,端王喜極,又 連聲叫道:「好義民!好義民!」正在說著,由外面遞進一角緊急公文,乃直督裕祿所發。 端王拆開一瞧,皺了皺眉,與啟秀密談數語,遂入宮奏報太后。太后道:「洋人真是可惡, 聯絡八國,來索大沽炮台,這事倒不易處置。」端王道:「有這班義民效力,還怕什麼洋鬼 子?請太后即降旨宣戰便了。」太后遲疑未決,端王道:「這事已成騎虎,萬難再下。老佛 爺若瞧著外交團照會,就要不戰,也是不能。」太后道:「什麼照會?」端王道:「奴才已 著啟秀進呈,在門外恭候懿旨。」太后立命宣入,啟秀行過了禮,即把照會呈上。太后不瞧 猶可,瞧了一瞧,不覺大怒,把照會一擲,起座拍案道:「他們怎麼敢干涉我的大權?這事 可忍,何事不可忍?我也顧不得許多了。拚死一戰,比受他們的欺侮,還強得多哩。」隨命 端王后秀,預召各王大臣,於明晨會議儀鑾殿,二人唯唯退出。看官!你道這照會中是甚麼 言語,激怒太后?小子探聽明白,乃是端王囑啟秀假造出來,內說:「要太后歸政,把大權 讓還皇帝,廢大阿哥,並許洋兵一萬入京。」太后不辨真偽,因此大怒,決意主戰。正是: 既不知己,又不知彼; 以一敵八,何往不殆? 欲知王大臣會議情形,俟至下回續敘。 ---------- 端王不見用,則大阿哥不立,大阿哥不立,則亦無拳匪之亂。拳匪系白蓮教余孽,種種 荒誕,稍有識者,即知虛妄,寧以聰明英毅之慈禧後,獨見不及此?就令一時誤聽,偶信邪 言,而最蒙親信之榮祿,再三諫阻,則應亦幡然悔悟,胡為始終不悛,長此執迷乎?蓋一念 之誤,在憎光緒帝,再念之誤,在愛大阿哥,愛憎交迫,憧憧往來,於是聰明英毅之美德, 均歸烏有,而為端王輩所播弄,開古今未有之大禍,斯即欲為慈禧諱,要亦無能諱矣。詩 曰:「哲婦傾城」。婦既哲矣,何故有傾城之禍?觀於此而始知詩言之非誣也。 ------------------   黃金書屋 整理校對 轉載請保留,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