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義 第八十回 吳侍御屍諫效忠 曾星使功成改約 卻說當時屍諫的忠臣,乃是甘肅皋蘭人吳可讀。可讀舊為御史,因劾奏烏魯木齊提督成 祿,遭譴落職,光緒帝即位,起用可讀,補了吏部主事。因見帝后迭喪,後嗣虛懸,早思直 言奏請,但是廣安一奏,猶且被斥,自己本是漢人,又系末秩微員,若欲奏陳大義,必遭嚴 譴。且吏部堂官,也必不肯代奏,於是以死相要,將遺折呈交堂官。堂官諒他苦心,沒奈何 替他代奏,當由兩宮太后展閱道: 奏為以一死泣請懿旨,預定大統之歸,以畢今生忠愛事。竊罪臣聞治國不諱亂,安國不 忘危,危亂而可諱可忘,則進苦口於堯舜,為無疾之呻吟,陳隱患於聖明,為不祥之舉動。 罪臣前因言事憤激,自甘或斬或囚,經王大臣會議,奏請傳臣質訊,乃蒙先皇帝曲賜矜全, 既免臣於以斬而死,復免臣於以囚而死,又復免臣於以傳訊而觸忌觸怒而死。犯三死而未 死,不求生而再生,則今日罪臣未盡之余年,皆我先皇帝數年前所賜也。乃天崩地坼,忽遭 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之變,欽奉兩宮皇太后懿旨,大行皇帝龍馭上賓,未有儲貳,不得已以 醇親王之子,承繼文宗顯皇帝之子,入承大統,為嗣皇帝,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繼大行 皇帝為嗣。罪臣涕泣跪誦,反覆思維,以為兩宮皇太后,一誤再誤,為文宗顯皇帝立子,不 為我大行皇帝立嗣。既不為我大行皇帝立嗣,則今日嗣皇帝所承大統,乃奉我兩宮皇太后之 命,受之於文宗顯皇帝,非受之於我大行皇帝也。而將來大統之承,亦未奉有明文,必歸之 承繼之子,即謂懿旨內既有承繼為嗣一語,則大統之仍歸繼子,自不待言。罪臣竊以為不 然。自古擁立推戴之際,為臣子所難言,我朝二百余年,祖宗家法,子以傳子,骨肉之間, 萬世應無間然,況醇王公忠體國,中外翕然,稱為賢王,王聞臣有此奏,未必不怒臣之妄, 而憐臣之愚,必不以臣言為開離間之端。而我皇上仁孝性成,承我兩宮皇太后授以寶位,將 來千秋萬歲時,均能以我兩宮皇太后今日之心為心。而在廷之忠佞不齊,即眾論之異同不 一,以宋初宰相趙普之賢,猶有首背杜太后之事,以前明大學士王直之為國家舊人,猶以黃 竑請立景帝太子一疏,出於蠻夷,而不出於我輩為愧。賢者如此,遑問不肖?舊人如此,奚 責新進?名位已定者如此,況在未定,不得已於一誤再誤中,而求歸於不誤之策,惟仰祈我 兩宮皇太后再行明白降一諭旨,將來大統,仍歸承繼大行皇帝嗣子,嗣皇帝雖百斯男,中外 及左右臣工,均不得以異言進。正名定分,預絕紛紜,如此則猶是本朝祖宗來子以傳子之家 法。而我大行皇帝,未有子而有子;即我兩宮皇太后,未有孫而有孫。異日繩繩緝緝,相引 於萬代者,皆我兩宮皇太后所自出,而不可移易者也。罪臣所謂一誤再誤,而終歸於不誤者 此也,彼時罪臣即以此意擬成一折,呈由都察院轉遞,繼思罪臣業經降調,不得越職言事。 且此何等事?此何等言?出之大臣重臣親臣,則為深謀遠慮,出之小臣疏臣遠臣,則為輕議 妄言。又思在廷諸臣忠道最著者,未必即以此事為可緩,言亦無益而置之,故罪臣且留以有 待。洎罪臣以查辦廢員內,蒙恩圈出引見,奉旨以主事特用,仍復選授吏部,邇來又已五六 年矣。此五六年中,環顧在廷諸臣,仍未念及於此者。今逢我大行皇帝永遠奉安山陵,恐遂 漸久漸忘,則罪臣昔日所留以有待者,今則迫不及待矣。仰鼎湖之仙駕,瞻戀九重;望弓劍 於橋山,魂依尺帛。謹以我先皇帝所賜余年,為我先皇帝上乞懿旨於我兩宮皇太后之前。惟 是臨命之身,神志瞀亂,折中詞意,未克詳明,引用率多遺忘,不及前此未上一折一二,繕 寫又不能莊正。罪臣本無古人學問,豈能似古人從容?昔有赴死而行不成步者,人曰:「子 懼乎?」曰:「懼!」曰:「既懼何不歸?」曰:「懼吾私也,死吾公也。」罪臣今日亦猶 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罪臣豈敢比曾參之賢?即死,其言亦未必 善。惟望我兩宮皇太后我皇上,憐其哀鳴,勿以為無疾之呻吟,不祥之舉動,則罪臣雖死無 憾。宋臣有言:「凡事言於未然,誠為太過;及其已然,則又無所及,言之何益?可使朝廷 受未然之言,不可使臣等有無及之悔。」今罪臣誠願異日臣言之不驗,使天下後世笑臣愚, 不願異日臣言之或驗,使天下後世謂臣明。等杜牧之罪言,雖逾職分,效史□之屍諫,只盡 愚忠。罪臣尤願我兩宮皇太后我皇上,體聖祖世宗之心,調劑寬猛,養忠厚和平之福,任用 老成,毋爭外國之所獨爭,為中華留不盡!毋創祖宗之所未創,為子孫留有余!罪臣言畢於 斯,願畢於斯,命畢於斯。再罪臣曾任御史,故敢昧死具折,又以今職不能專達,懇由臣部 堂官代為上達。罪臣前以臣衙門所派隨同行禮司員內,未經派及罪臣,是以罪臣再四面求臣 部堂官大學士寶鋆,始添派而來。罪臣之死,為寶鋆所不及料,想寶鋆並無不應派而誤派之 咎。時當盛世,豈容有疑於古來殉葬不情之事?特以我先皇帝龍馭永歸天上,普天同泣,故 不禁哀痛迫切,謹以大統所系,貪陳縷縷,自稱罪臣以聞。 兩宮皇太后閱畢,慈禧太后心中很是不樂,外面恰裝出一種坦適樣子,向慈安太后道: 「這人未免饒舌,前已明降諭旨,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繼大行皇帝為嗣,還要他說什 麼?」慈安太后道:「一個小小主事,敢發這般議論,且寧死不諱,總算難得!」慈安究竟 持平。慈禧後歇了半晌,方道:「且著王大臣等會同妥議,可好麼?」慈安後應了聲好,遂 命內閣擬旨,著將吳可讀原折交廷臣會議。王大臣等合議許久,多以清代家法,自雍正後, 建儲大典,未嘗明定,此次若從可讀奏請,明定繼統,即與建儲沒甚分別,未免有違祖制。 此時還有什麼祖制?又因可讀屍諫,確是效忠清室,一概辯駁,心中亦屬難安。當下公擬了 一番模糊影響的言語,復奏上去。最好是這種手段。嗣後徐桐,翁同龢,潘祖廕三人又聯銜 上了一折,寶廷、張之洞,且各奏一本,兩宮太后參酌眾議,隨降懿旨道: 前於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降旨,俟嗣皇帝生有皇子,即承繼大行皇帝為嗣,原以將 來繼統有人,可慰天下臣民之望。第我朝聖聖相承,皆未明定儲位,彝訓昭垂,允宜萬世遵 守。是以前降諭旨,未將繼統一節宣示,具有深意。吳可讀所請頒定大統之還,實與本朝家 法不合。皇帝受穆宗毅皇帝付托之重,將來誕生皇子,自能慎選元良,纘承統緒,其繼大統 者,為穆宗毅皇帝嗣子,守祖宗之成憲,示天下以無私,皇帝亦必能善體此意也。所有吳可 讀原奏,及王大臣等會議折,徐桐、翁同龢、潘祖廕聯銜折,寶廷、張之洞各一折,並閏三 月十七日及本日諭旨,均著另錄一分,存毓慶宮。至吳可讀以死建言,孤忠可憫,著交部照 五品官例議恤!欽此。 此旨一下,同治帝一生事情,化作煙雲四散,吳可讀慷慨捐軀,也不過留個名兒罷了。 駒光如駛,倏忽間已是光緒五年。琉球國被日本滅掉,改名沖繩縣,這信傳到中國,總 理衙門的人員,才記得琉球是我屬國,與日本交涉。日本簡直不理,只好作為罷論。忽又接 到伊犁交涉消息,好大喜功的左宗棠,決意主戰,於是總署諸公,又有一番絕大的忙碌。先 是陝回叛酋白彥虎,出走西域,依附安集延酋阿古柏,安集延系浩罕東城,阿古柏即安集延 城主。他因回疆蠢動,中國政府專剿粵捻,無暇西略,遂乘機攻入,踞了喀什噶爾,脅服回 徒,自稱畢調勒特汗。清廷以時艱餉絀,擬暫棄關外地,獨左宗棠已平陝甘,決計進兵,借 了華洋商款,充作軍餉。光緒二年,督辦新疆軍務,自駐肅州調度,令都統金順,提督張 曜,率兵駐哈密,京卿劉錦棠,及提督譚上連,譚拔萃,余虎恩等,分道進攻,連敗阿古柏 兵,克復烏魯木齊,及附近各城,北路略定。到光緒四年,劉錦棠軍自北趨南,張曜軍自西 趨東,夾擊阿古柏。阿古柏想走回安集延,奈浩罕全國,統被俄羅斯占奪,欲歸無路,仰藥 而亡。只阿古柏長子伯克胡裡,尚據英吉沙爾,喀什噶爾,葉爾羌,和闐四城,白彥虎又竄 往依附。適遇錦棠等進剿,胡裡不能抵敵,偕白彥虎遁入俄境,南路亦平。左宗棠晉封二等 侯,劉錦棠加封二等男,隨征將士,統邀獎敘。 只新疆西北有伊犁城,地味饒沃,俄人乘亂進來,把伊犁占去,陽稱幫中國暫時保管。 天下無此好人。至回亂已平,清政府欲索回伊犁,遂派吏部侍郎崇厚,出使俄國,畀他全 權,商辦伊犁事宜。這位崇欽使素來膽怯,天津教案,已見過他的伎倆,清廷還認是專對能 手,要他前去辦理這案。列位試想如虎如狼的俄國,能給他一點便宜麼?果然雙方開議,俄 人要索很奢,崇欽使不能答辯,格外遷就,訂了十八條約章,只歸還伊犁一城,西境的霍爾 果斯河左岸,及南境的帖克斯河上流兩岸,都要割讓俄人,還要中國給償俄銀五百萬盧布。 俄幣制名,價有漲跌,價漲時一盧布約合中國規銀九錢三分一厘,價跌時約七錢左右。而且 增開口岸,添設領事,凡勘界行輪運貨免稅等條件,統是奪我權利。崇欽使不問政府,仗著 全權行事的招牌,竟驟然決然的簽定了押,語頗沁脾。咨報總理衙門。王大臣等把約文細 閱,統說是不便照行,當下有一班意氣囂凌,文采煥發的言官,洋洋灑酒揮成千萬言,奏聞 兩宮。你主調兵,我主調將,都要與俄開戰。最利害的,是請誅崇厚,彷彿是崇厚一誅,俄 人即可嚇倒。書生之見。兩宮太后,大為感動,令總署駁斥原約,將崇厚褫職逮問,一面垂 詢左宗棠和戰情形。宗棠慷慨激昂,上了一篇奏章,好似蘇東坡萬言書。小子筆不勝錄,只 錄他後半篇道: 察俄人欲踞伊犁為外府。為佔地自廣,借以養兵之計,久假不歸,佈置已有成局。我索 舊土,俄取兵費巨資,於俄無損而有益。我得伊犁,只剩一片荒郊,北境一二百裡間,皆俄 屬部,孤注萬裡,何以圖存?況此次崇厚所議第七款,接收伊犁後,霍爾果斯河及伊犁山南 之帖克斯河歸俄屬,無論兩處地名,中國圖說所無,尚待詳考,但就方向而言,是劃伊犁西 南之地歸俄也。自此伊犁四面,俄部環居,官軍接收,墮其度內,固不能一朝居耳。雖得必 失,庸有幸乎?武事不競之秋,有劃地求和者矣,茲一矢未聞加遺,乃遽議捐棄要地,饜其 所欲,譬猶投犬以骨,骨盡而噬仍不止。目前之患既然,異日之憂何極?此可為歎息痛恨者 矣!金順錫綸,擬緩收伊犁,而以沿邊喀什噶爾、烏什、精河、塔爾巴哈台四城,宜足兵 力,浚餉源,廣屯田,堅城堡,先實邊備,自非無見,惟伊犁沿邊無定議,謀新疆者非合南 北兩路通籌不可。現在伊犁界務未定,則收還一節,自可從緩計議。喀什噶爾烏什,規畫已 周,毋庸再議,其塔爾巴哈台,精河,急須加意綢繆,應由金順錫綸,自行陳奏請旨外,所 有崇厚定議畫押十八款內償費一節,業經奉有諭旨,第八款所稱塔城界址,擬稍改,照同治 三年界址,尚只電報,應俟崇厚奏到再議。第十款於舊約喀什噶爾庫倫設領事官外,復議增 設嘉峪關,烏裡雅蘇台,科布多,哈密,吐魯番,烏魯木齊,古城七處,十四款並有俄商運 俄貨,走張家口嘉峪關,赴天津漢口,過通州西安漢中,運土貨回國,均經總理衙門奏奉諭 旨接駁外,第二款中國允即恩赦居民,業經遵旨照辦,被賊官截阻賚示委員,不准張帖。第 三款伊犁民人遷居俄國,入籍者,准照俄人看待,意在脅誘伊犁民人歸俄。而以空城貽我, 與阻截賚示委員,同一用心。第四款俄人在伊犁,准照管舊業,雖伊犁交還,中外商民雜 處,無界限可分,是包藏禍心,預為再踞之計。至商務允其多設口岸,不獨奪華商生理,且 以啟蠶食之機。總理衙門原奏,籌慮深遠,實已纖細畢周。諭旨允行,則實受其害,先允後 翻,則曲仍在我,應設法挽回以維全局。竊維邦交之道,論理亦論勢,本山川為疆索,界畫 一定,截然而不可逾。彼此信義相持,垂諸久遠者理也;至爭城爭地,不以玉帛而以興戎, 彼此強弱之分,則在勢而不在理。所謂勢者,合天時人事言之,非僅直為壯而曲為老也。俄 踞伊犁,在咸豐十年同治三年定界之後,舊附中國與中國民人雜處各部落,被其脅誘,俄官 即視為所屬,借以肆其憑陵。俄之取浩罕三部也,安集延未為所並,其酋阿古柏畏俄之逼, 率其部眾,陷我南疆,我復南疆,阿古柏死,逆子竄入俄境。俄乃認安集延為其所屬,欲借 為侵占回疆叟地之根,現冒稱喀什噶爾住居之俄屬,本隨帕夏而來之安集延余眾。俄之無端 冒為己屬,實與交還伊犁,仍留復踞地步,同一居心,觀其交還伊犁,而仍索南境西境屬 俄,其詭謀豈僅在數百裡土地哉?界務之必不可許者此也。俄商志在貿易,本無異圖,俄官 則欲借此為通西於中之計,其蓄謀甚深,非僅若西洋各國,只爭口岸可比。就商務言之,俄 之初意,只在嘉峪關一處,此次乃議及關內,並議及秦蜀楚各處,非不知運腳繁重,無利可 圖,蓋欲借通商便其深入腹地,縱橫自恣,我無從禁制耳。嘉峪關設領事,容尚可行,至喀 什噶爾通商一節,同治三年雖約試辦,迄未舉行,此次界務未定,姑從緩議。而烏裡雅蘇 台,科布多,哈密,吐魯番,烏魯木齊,古城等處,廣設領事,欲因商務蔓及地方,化中為 俄,斷不可許。此商務之宜設法挽回者也。此外俄人容納叛逆白彥虎一節,崇厚曾否與之理 論,無從懸揣,應俟其覆命時,請旨確詢,以憑核議。臣維俄人自占踞伊犁以來,包藏禍 心,為日已久。始以官軍勢弱,欲誑榮全入伊犁,陷之以為質,繼見官軍勢強,難容久踞, 乃藉詞各案未結以緩之。此次崇厚全權出使,俄臣布策,先以巽詞餂之,枝詞惑之,復多方 迫促以要之,其意蓋以俄於中國,未嘗肇啟戰端,可間執中國主戰者之口。又忖中國近或厭 兵,未便即與決裂,以開邊釁,而崇厚全權出使,便宜行事,又可牽制疆臣,免生異議。是 臣今日所披瀝上陳者,或尚不在俄人意料之中。當此時事紛紜,主憂臣辱之時,苟心知其 危,而復依違其間,欺幽獨以負朝廷,耽便安而誤大局,臣具有天良,豈宜出此?就事勢次 第而言,先之以議論委婉而用機,次之決戰陣堅忍而求勝,臣雖衰庸無似,敢不勉旃! 兩宮太后依議,特遣世襲毅勇侯出使英法大臣大理寺少卿曾紀澤,備述官銜,隱寓紫陽 書法。使俄改約,並命整頓江海邊防,北洋大臣李鴻章,籌備戰艦。山西巡撫曾國荃,調守 遼東,派劉錦棠幫辦西域軍務,加吳大澂三品卿銜,令赴吉林督辦防務,飭彭玉麟操練長江 水師,起用劉銘傳、鮑超一班良將,內外忙個不了。俄國亦派軍艦來華,游弋海上,險些兒 要開戰仗,虧得曾襲侯足智多謀,能言善辯,與俄國外部大臣布策反覆辯難,弄得布策無詞 可答,只是執著原約,不肯多改。巧值俄皇被刺,新主登基,令布策和平交涉,布策始不敢 堅持原議。曾襲侯雖是專對才,亦虧機緣相湊。兩邊重複開談,足足議了好幾個月,方才妥 洽,計改前約共七條: 一 歸還伊犁南境。 二 喀什噶爾界務,不據崇厚所定之界。 三 塔爾巴哈台界務,照原約修改。 四 嘉峪關通商,照天津條約辦理,西安漢中及漢口字樣,均刪去。 五 廢松花江行船至伯都訥專條。 六 僅許於吐魯番增一領事,其余緩議。 七 俄商至新疆貿易,改均不納稅為暫不納稅。此外添續盧布四百萬圓。 簽約的時候,已是光緒七年,雖新疆西北的邊境,不能盡行歸還,然把崇厚議定原約改 了一半,也總算國家洪福,使臣材具了。我至此尚恨崇厚。沿江沿海,一律解嚴,改新疆為 行省,依舊是升平世界,浩蕩乾坤。王大臣等方逍遙自在,享此庸庸厚福,不意宮內復傳出 一個兇耗,說是慈安太后驟崩,小子曾有詩詠慈安後雲: 牝雞本是戒司晨,和德宣仁譽亦真。 十數年來同訓政,慈安遺澤尚如春。 這耗一傳,王大臣很是驚愕,畢竟慈安太后如何驟崩,且至下回分解。 ---------- 本回錄兩大奏摺,為晚清歷史上生色。吳說似迂,左議近誇,但得吳可讀之一疏,見朝 廷尚有效死敢諫之臣工,得左宗棠之一折,見疆臣尚有老成更事之將帥。光緒初年之清平, 幸賴有此。或謂吳之爭嗣,何裨大局?俄許改約,全恃曾襲侯口舌之力,於左無與?不知千 人諾諾,不如一士諤諤,盈廷諧媚,而獨得吳主事之力諫,風厲一世,豈不足令人起敬乎? 外交以兵力為後盾,微左公之預籌戰備,隱攝強俄,雖如曾襲侯之善於應對,能折沖樽俎 乎?直臣亡,老成謝,清於是衰且亡矣。人才之不可少也,固如此夫! ------------------   黃金書屋 整理校對 轉載請保留,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