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


  景監從國府出來,立即趕赴招賢館,派出一名書吏給渭風客棧的衛鞅送去一信,叮囑他務須精心準備一舉成功。然後又找到王軾等十餘名士子,請他們做好面見君上的準備。最後又安排了其餘士子們撰寫治秦對策的竹簡、筆墨、刻刀等一應瑣務,方才回家呼呼大睡,安心給明日準備精神。
  次日清晨卯時三刻,櫟陽城門剛剛染上秋日的金色,四名甲士便護衛著一輛牛拉軺車,匡啷匡啷的駛到了渭風客棧門前。景監從車前跳下,肅立門前高聲報號,「內史景監,迎接衛鞅先生入宮——!」話音落點,一名隨行書吏捧著刻有景監官位名號的木牌恭敬進入客棧。片刻之後,衛鞅在侯贏陪同下出門,互道禮節,景監便請衛鞅上車,自己親自駕車,向國府匡啷匡啷駛來。
  短短的路程,景監沒有問話,衛鞅也沒有說話。
  國府門前,已經升任國府衛尉的車英全副戎裝,肅立迎候。見牛車到來,高聲宣示道:「奉國君令,賢士軺車直入國府——!」長劍一舉,兩列甲士嘩然閃開,景監駕著牛車匡啷匡啷駛進了國府庭院,直到政事堂院中停下。
  秦孝公和甘龍、嬴虔、公孫賈、杜摯幾名重臣,已經在政事堂前等候。見牛車駛到,秦孝公大步上前,親自來扶衛鞅下車。衛鞅拱手道:「多勞君上。」也沒有推辭,便搭著孝公的胳膊下了車。旁邊的甘龍深深皺起了眉頭。
  衛鞅下車,向秦孝公拱手見禮,「在下衛鞅,參見君上。」
  秦孝公扶住笑道:「先生辛苦了。請——」便扶著衛鞅走上六級台階,走進政事堂大廳,一直扶衛鞅到君主旁邊最尊貴的位置坐下。一行大臣隨後坐定,內侍上茶後退出,大廳一片肅然。
  秦孝公肅然拱手道:「先生入秦,苦訪三月,踏遍秦國荒僻山川,堪為賢士楷模。今日朝會,特請先生一抒治秦長策。」說著便站起身來,轉向衛鞅深深一躬,「請先生教我。」衛鞅座中坦然拱手道:「不敢言教,但抒己見耳。」秦孝公坐回旁邊長案前,又恭敬拱手道:「先生請不吝賜教。」
  衛鞅環視四坐,終於將目光注視著秦孝公,不慌不忙開講:「天下萬物,凡有所事,必有所學。治國之道,為諸學之首,源遠流長,博大精深。自黃帝以降,歷經三皇五帝而夏商周,治國之道雖有變化,然終以王道治國為主流。周室東遷以來,禮崩樂壞,天下紛擾,高岸為谷,深谷為陵,諸侯僭越,瓦釜雷鳴,王室衰落,列國崛起。惟其如此,治國之學亦成眾家爭勝之勢,終於莫衷一是。然細細查究,終無超越王道治國之境界者。」
  聽到這一通辭藻華麗而不著邊際的開場白,景監迷糊起來,不明白衛鞅要如何了結這場隆重的殿對?難道他胸中所學就是這些老生常談?衛鞅啊衛鞅,我如何老是摸不透你?機會給你了,你沒真才實學,怨得誰喲?景監再抬頭看看場中,甘龍與公孫賈、杜摯頻頻點頭,面露笑容。而嬴虔、子岸與後來的衛尉車英三個將領,似乎直打瞌睡。惟有國君秦孝公平靜如常面無表情,只有景監知道,這是國君對最討厭最無奈的人和事才有的一種冷漠和蔑視。
  「敢問先生,何謂王道治國啊?」秦孝公淡淡的問道。
  「所謂王道者,乃德政化民,德服四邦,德昭海內,德息兵禍,以無形大德服人心,而使天下安寧之道也。何謂德?德者,政之魂魄也。對庶民如同親生骨肉,對鄰邦如同兄弟手足,對罪犯如同親朋友人。如此則四海賓服,天下化一也。」衛鞅語言鬆緩,面色莊重,儼然一副講述高深玄妙之大道的神色。
  秦孝公閉目養神,似睡非睡。三個將軍卻是實在在的睡著了,粗莽的子岸竟撤起了沉重的鼾聲。秦孝公竟然如同沒聽見一般。惟有甘龍頗感興趣,插進來問道:「先生以為,秦國當如何行王道之治?」
  衛鞅從容道:「王道以德為本。秦國行王道,當如魯國,行仁政,息兵戈,力行井田,赦免罪犯。」
  秦孝公霍然睜開眼睛,打斷話頭道:「先生,今日到此為止吧。後有閒暇,再聽先生高論。內史,送先生。」說完,逕自撇下一堂大臣揚長而去。甘龍想喚回國君,卻欲言又止,向衛鞅拱手做禮,便匆匆而去。三位將軍也伸著懶腰,打著哈欠揉揉眼睛逕自走了。公孫賈和杜摯也跟著甘龍走了。空蕩蕩的政事堂,只剩下肅然沉思的衛鞅。
  景監尷尬得無地自容,再也無心和衛鞅說話,苦笑著拱手道:「先生,請吧。」
  牛車匡啷匡啷的又駛出了國府。到得渭風客棧門前,衛鞅剛一下車,景監便對牛脊樑狠抽一鞭,「加!」的一聲,匡啷啷走了。
  衛鞅看著景監的背影,搖頭微笑著走進渭風客棧。
  回到家,景監喪氣得直想打自己耳光。這叫什麼事兒?如何能弄成這樣?要知道他學的就是這些鳥玩意兒,費那麼大勁兒吃撐了?算了算了,不想了,明日還有正事哩,吃完飯睡覺!景監高聲道:「小令狐,飯來,快點!「
  「來了來了。」小令狐捧著木盤頑皮笑道:「喲,一陰一晴的,又咋了?」
  「小孩子家少問。只對你說,今後那個人再來,就說我不在。」
  「哪個人呀?」
  「昨晚那個人!知道麼?就是他!吃飯。」
  小令狐捂著嘴巴不敢笑,嘟囔道:「那人很好麼,你們稱兄道弟的。」
  「好甚?草包!飯袋!豬頭!磚頭!」景監氣得連連亂罵。
  從來沒見過景監如此孩童般失態,小令狐咯咯大笑得噴出飯來。
  景監臉一板,卻禁不住也「噗」的一笑,「氣死我也。」
  「嗒,嗒,嗒」,響起熟悉的敲門聲。
  小令狐做個鬼臉,「開不?一定是那塊磚頭。」
  「懂個甚?我還要問他呢,開去。」
  「說人家是塊磚頭,還問個啥?」小令狐嘟囔著走了出去。
  「吱呀」一聲門響,衛鞅笑道:「小妹呀,內史罵我了麼?」
  小令狐向衛鞅做個鬼臉,指指正房悄聲道:「正罵呢,小心。」
  衛鞅笑著走進正房,坐在景監對面:「景兄,我特來領罵。」
  景監丟下碗筷,「啪!」的一拍木幾,顫聲道:「衛鞅啊衛鞅,國君念你辛苦,我景監慕你才華,誰想你竟是個草包,飯袋,豬頭,磚頭!說出忒般沒力氣的話來?分明是亡國之道,還說甚治秦長策?那魯國氣息奄奄,是秦國學的麼?你呀你,我看也就只能下兩盤棋。說到正事,哼,磚頭一塊,一塊磚頭!」
  衛鞅不禁哈哈大笑,前仰後合,逗得小令狐也咯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笑甚?難道你很高明麼?」
  大笑一陣,衛鞅回過神來認真問,「內史大人,你說我衛鞅千里迢迢,就是為了給秦國講這亡國之道來了?」
  景監一怔,「既然不是,為何忒般沒力氣?」
  「記得訪秦之前,你答應我的請求麼?」
  景監默然點頭,眼睛盯住衛鞅。
  衛鞅坦然相對,「景兄,請為我再次約見秦公,我知道該說什麼。」
  景監歎息一聲:「好吧,君子一諾,就再信你一次。」
  正在此時,門外一陣急驟的馬蹄聲傳來,接著便是「啪啪啪」的拍門聲。小令狐急急開門,一個書吏衝進門來高聲道:「內史大人,招賢館士子們鬧起來了!」
  「所為何事?」景監急問。
  「尚不清楚,只是有三五十人吵著要走。」
  景監道:「鞅兄,我去了,回頭再說。」
  衛鞅笑道:「你去忙吧,我也走了。」便和景監一起出門回了客棧。
  招賢館裡一片混亂。士子們將掌事圍在中間,吵吵嚷嚷要見國君,否則今夜就離開秦國。掌事連連向士子們做拱,高聲道:「諸位先生,不要急,不要急,已經派吏員去請內史大人了。」一個士子高聲怒斥:「內史徇私,找他何用?要見國君!」「對,要見國君!」士子們嚷成一片。景監趕到時,滿庭院正亂得不可收拾。景監站上一塊石頭高聲道:「諸位先生,我是內史景監。有何不平,請對我說。」
  一個紅衣士子高聲道:「請問內史,一個腐儒能見君面陳,我等何被冷落?」
  「內史徇私,舉賢無公心,我等要面見君上!」
  「王道之說,竟也大禮相待,這是何人薦舉?」
  「國君不聽此等亡國之道,只有內史徇私舞弊,舉莠棄良!」
  「請問內史,衛鞅用多少金錢買通了大人?」
  「我等實言相告,今夜不見君上,即刻就走!」
  「對,求賢令說得好,實則是虛情假意,蒙騙天下!」
  景監已經明白,這完全是因為衛鞅今日的失敗激起的事端。這些士子們原本就是個個自命不凡,訪秦回來後更是躊躇滿志的熬夜撰寫,等待一朝面君陳策。後來聽說,有個不住在招賢館的魏國士子竟然捷足先登,被軺車接進了國府。士子們就議論紛紛,說秦國只瞅著魏國士子,瞧不起別國賢士。一時間,「魏國士子有何了得?」的憤然議論瀰漫了招賢館。然則景監已經分頭排定了國君對策的次序,也已經分別向士子們說明。所以不滿歸不滿,倒也沒出亂子。誰知午後有消息傳出,說那個魏國士子是個腐儒朽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講了一通不著邊際的大話,國君憤然拂袖而去。這一下卻猶如火上澆油,士子們不約而同的將舉薦腐儒的罪責看在了景監身上,越想越不滿,便聚相計議,以離開秦國相要挾,提出當夜面見君上。
  景監心下明白,向場中拱手高聲道:「諸位先生,景監是否徇私枉賢?可以存疑。衛鞅是否有才?可以後觀。諸位請見君上,景監即刻進宮稟明。君上勤政敬賢,定然不會怠慢諸位先生。請諸位立即準備對策。」
  士子們想不到這個很有實權的內史竟如此爽快,一時間倒是全場沉默。依許多士子的想法揣測,這個實權內史一定被衛鞅收買了;此等佞臣,不給他金錢,休想過他的關口,和山東六國一樣!今日向他提出面見國君,他定然拒絕,然後便鬧到國府,扳倒這個黑心內史!但卻沒有想到他竟然一口答應去請國君,卻也奇了。有些沒有對策或有他情者,竟是忐忑不安起來,原本準備藉故離開已經將包袱提在手裡的人,也頓時尷尬起來。
  景監走下大石,對掌事吩咐,「好生侍奉先生們,今夜對策之前,那位先生也不能走。收拾庭院,準備迎候國君。」說完,上馬出了招賢館。
  一刻之後,秦孝公便走馬而來。他正在書房用功,接到景監急報也感意外,稍加思忖,感到這倒未嘗不是一個好機會,便向黑伯吩咐了幾件事,和景監一起從容來到招賢館。
  招賢館庭院中已經佈置好露天坐席。秋月當空,再加上幾十盞碩大的風燈,偌大庭院倒也是明亮異常。士子們已經在各自坐席上就位,一片肅然安靜中透出幾分緊張。景監吩咐在前方中央國君長案的兩側再加了六張木案。剛剛加好,甘龍、嬴虔、公孫賈、杜摯、子岸、車英六位大臣便相繼來到入座。場面如此隆重,顯然大出士子們意料,肅然靜場中有人緊張得不斷輕輕咳嗽。這時,景監看見衛鞅也來了,坐在最後的燈影裡。
  秦孝公莊重開口道:「諸位賢士訪秦辛苦,嬴渠梁先行謝過。秦國求賢,未分良莠前,一體待之。今夜以衛鞅陳策之同等大禮,傾聽諸位先生的治秦國策,請諸位先生不吝賜教。上有青天明月,下有國士民心,嬴渠梁是否屈才枉賢?神人共鑒。」
  景監向場中拱手道:「敢請諸位賢士,先行報出策論名目,以為應對次序。」
  士子們相互觀察,眼神探詢,竊竊私語,竟是無人先報。
  終於一人站起,布衣長衫,黑面長鬚,高聲道:「我乃陳國士子王軾,訪秦十縣,深感秦國吏治弊端,呈上我的《治秦吏制策》。」書吏接過,恭敬的擺在秦孝公案前。孝公肅然拱手道:「多謝先生,嬴渠梁當擇日聆聽高論。」
  一陣騷動,有人站起高聲道:「訪秦有得,呈上我之《秦縣記》。」
  「吾推崇墨家,呈上《兼愛治秦》。」
  「呈上《無為治秦》。」
  「呈上《百里奚王道治秦》。」
  「呈上《中興井田論》。」
  「呈上《地力之教未盡論》。」
  「我是《更張刑治論》。」
  一卷又一卷的報出呈上,秦孝公的案前已經堆起了高高一摞。大約在五十多卷時,秦孝公感覺還沒有聽到一個振聾發聵的題目,場中卻突然靜了下來。
  景監笑問:「如何?其餘先生?」
  經常忿忿然的紅衣士子霍然站起,手扶長劍,高聲道:「我是稷下士子田常,不知秦公對非秦策論可否容得?」自報稷下學宮的赫赫名號與「田」字顯貴姓氏,又兼腰繫長劍神態倨傲,非但使甘龍等幾位大臣一臉不悅,就是場中士子,也是側目而視。秦孝公卻是精神一振,微笑答:「良藥苦口,良臣言悖。如何不容非秦之言?」
  「好!這是我田常的《惡政十陳》,秦公願聽否?」
  名目一報,場中一片嘩然,甘龍等早已經是面色陰沉。面對秦國君臣和天下士子,公然指斥秦國為「惡政」,等閒之人豈能容得?
  秦孝公卻拱手笑道:「請先生徐徐道來,嬴渠梁洗耳恭聽。」
  紅衣士子田常展開長卷,亢聲道:「秦之惡政有十:其一,窮兵黷武;其二,姑息戎狄;其三,君道乖張;其四,吏治暗昧;其五,貶斥私學;其六,田制混亂;其七,不崇孝道;其八,蹂躪民生;其九,崇武貶文;其十,不開風化。大要如此,請秦公思之。」
  這《惡政十陳》,幾乎將秦國的政情治情悉數羅列,刻薄如君道乖張、蹂躪民生、不崇孝道、不開風化,使座中大臣無不憤然作色。嬴虔、子岸、車英三人同時緊緊握住了劍柄。田常卻是坦然微笑,站立場中,似乎在等候著秦國君臣的雷霆怒火。坐在最後燈影裡的衛鞅禁不住手心出汗,擔心秦孝公按捺不住。他看透此人苦心,定是要在秦國以「不畏暴政」的驚人行動成名於天下。若秦公發作,田常肯定更加激烈,這是「死士」一派的傳統,他們不會屈服於任何刀叢劍樹。
  這時再看秦孝公,卻是肅然站起,向田常深深一躬,「先生所言,嬴渠梁雖感痛心疾首,然則實情大體不差,嬴渠梁當謹記先生教誨,刷新秦國,矢志不逾。」
  又是大出意料,士子們不禁拍掌高喊:「好——!」「秦公雅量!」
  十幾個士子紛紛站起,呈上手中卷冊,高報:「我的《窮秦錄》。」
  「我的《苛政猛於虎》。」
  「我之《入秦三論——兵窮野》。」
  「我也有對,《櫟陽死論》。」
  紛紛嚷嚷,竟然全是抨擊秦國的簡冊,一卷一卷,堆滿了一張長案。秦孝公肅然立於攻秦簡冊前,一卷捲飛快瀏覽,竟是悚然動容。他回身對田常等人拱手道:「公等骨鯁之士,請留秦國,以正朝野視聽。」
  田常哈哈大笑,「秦公欲以我等為官乎?我等痛斥秦國,秦公不記狂狷荒唐已知足矣,豈能留秦自討無趣?」非秦士子們紛紛應和,「多謝秦公!」「我等當離開秦國也。」「秦公胸襟似海,容當後報!」
  秦孝公站上長案,向士子們拱手一周,慨然高聲道:「公等對秦國百年以來之諸種弊端,皆做通徹評點,切中時弊。嬴渠梁以為,非秦者可敬,卑秦者可惡。諸位既敢公然非秦,亦當有膽略治秦,精誠之心,何自覺無趣?請諸公留秦,十日內確認職守。公等以為如何?」又是深深一躬。
  抨擊秦政的士子們低下了頭,難堪的沉默。突然,田常面色脹紅,嗆啷拔出長劍走到秦孝公面前!座中子岸一聲怒吼,「大膽!」長劍一揮,遠處幾名甲士跑步上來圍住了田常。秦孝公勃然變色,大喝一聲,「下去!」轉對田常拱手道:「先生鑒諒,有話請講。」田常向秦孝公深深一躬,激昂高聲道:「田常身為稷下名士,非但做《惡政十陳》,且鼓動同人離開秦國。然則秦公非但不以為忤,反以國士待我。人云,君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田常當以熱血,昭秦公之明!」話音方落,長劍倒轉,洞穿腹中,一股熱血直噴三丈之外!
  「先生——!」秦孝公大驚,撲到田常身上。
  田常拉住秦孝公的手笑道:「以公之胸襟,圖霸小矣,當,王天下。」說完,頹然後仰,撒手而去。
  變起倉促,所有的士子們都感到震驚,圍在田常的屍體周圍默然垂首。
  秦孝公抱起田常遺體,安放到自己的長案上,眼中含淚,對景監肅然道:「先生國士,以上大夫之禮葬之。」
  滿場士子們莊重一躬,「謝過秦公高義!」
  秦孝公向士子們拱手做禮,坦誠真摯而又不勝惋惜,「田常先生去了,諸位勿以先生之慷慨激烈有所難為。願留則留,願去則去。留則同舟共濟,去則好自為之。秦國窮困,沒有高車駟馬送別諸君,遠道者贈匹馬,近道者牛車相送,每位先生贈送百金,以為杯水車薪之助。」
  一個中年士子感動哽咽,「我等離秦還鄉,皆因與秦地風習水土不合,其中亦有不堪艱難困苦者。是以我等沒有對策可呈,然絕無他意,尚請秦公詳察。」
  秦孝公不禁大笑,「周遊列國,士子風尚,入秦去秦,尋常得緊。十年後請諸位重遊秦國,若秦國貧弱如故,嬴渠梁當負荊請罪於天下。」
  「好——!」一片激昂,喊聲掌聲響徹招賢館。
  當南門箭樓上響起五更刁斗時,招賢館方才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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