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懿大傳 第9章
四 公孫淵困守襄平 司馬懿捉鱉甕中

    秋雨綿綿,圍困襄平城。圍而不打,將士同患難;成竹在胸,殲敵彈指間這時,正
值九月天氣,秋雨連綿。魏軍將士穿著淋濕的衣服,被關外的秋風一吹,瑟瑟直抖。魏
將紛紛請求下令攻城,以求速戰速決,不再受這鬼天氣的折磨。
    司馬懿卻穩坐中軍帳,不急不忙他說:「此時攻城有三不可。敵眾我寡,此一不可;
敵城堅池深,而我攻城器具不齊備,此二不可;連日大雨,給攻城帶來諸多不便,此三
不可。眼下,有如昔日與諸葛亮對壘五丈原一樣,宜打持久之戰——但也不會太久。敵
軍多,城中糧草必然難以為繼。我軍兵少,有充足的糧草供應。久圍不攻,敵軍乏糧,
必然軍心渙散,待雨停之後,便可一戰而勝。」
    眾將聽了,不好再說,各自回帳去了。
    但是,過了幾日,遼水暴漲,平地水深三尺。將士受不了衣被潮濕之苦,紛紛要求
移營防洪,牢騷聲聲。
    雨天,黑的早。吃了飯,司馬懿帶司馬三兒出帳巡營。
    走過一座帳篷,聽到裡面有幾個士兵在發牢騷,便停了下「他媽的這鬼老天,讓哪
個大雞巴日透了,不住氣地下!」
    「是啊,這衣褲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實在難受,晚上鑽進潮顯的被子,一夜也暖不
干,睡不成。」
    「聽說,呂伍長的腿都走不成路了,膝蓋又紅又腫。趕明兒個打起仗來,可怎麼辦?」
    「大都督也真是。咱們受這般苦,他難道不知道?」
    「他坐在高篷大帳裡,自然沒有風雨之苦,哪裡會想到我們?」
    司馬三兒聽到這裡,早氣地「嘩啦」拔出劍來要沖進帳篷。司馬懿按住他的手,低
聲道:「休得胡來!」說罷,撩開帳逢進去。
    帳中士卒一見是大都督,一個個駭得噤聲不語。
    司馬懿厲聲斥道:「我和你們一樣,豈不知泥濘難捱?我的雙膝在錐心般的疼痛,
身上還出了濕疹,我何償不想移營到高處舒適的地方?」「哼!誰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一個士卒低聲嘟嚷。
    司馬三兒聽到,火了。沖那士卒吼一聲:「你說什麼?你們來看!」他過去撩起司
馬懿的褲腿,說:「都督的腿都腫成啥樣了,夜夜疼的睡不著覺,讓我用針扎……」說
著已泣不成聲。
    士卒看到都督的膝蓋腫的如紫茄子,便一片啼噓,感動萬分。司馬懿狠狠朝膝蓋上
捶了一下,說:「可是,現在是你死我活的戰場,如果公孫淵乘我移營之機突圍,我豈
不前功盡棄?捉公孫淵在即,堅持就是勝利,誰也不能再提移營,動搖軍心。否則,定
斬不赦。三兒,把我的狗皮護膝給呂伍長戴上。」
    「按我說的辦。」說罷他走出營帳,繼續巡營去了。
    都督令史張靜實在忍受不住,來求告移營,話未說完,司馬懿怒道:
    「我軍令已發,豈容冒犯!斬!」
    當即斬首,懸於轅門之上,軍心才安定下來。
    此時,襄平城內景況更慘。遼兵不僅受雨水之苦,更因糧草緊張,而怨聲不斷,病
餓交困。有大膽的將官,便背著公孫淵,試探著夜間派人出城樵牧,或運些糧米。
    城外魏軍發現,便報於司馬懿。司馬懿下令,任由他們樵牧背糧。
    遼兵干了幾次,見魏軍並不阻攔,以為一則是天公作美,神靈保佑;二則是魏軍大
概也被雨水折磨得無了鬥志。
    公孫淵知道了,似乎看到了希望,便命令全城軍民節儉度日,繼續堅守,待機而動。
    魏營將士幾日來只見主帥在帳中終日下棋,既不許移營避洪,又不談出戰攻城,甚
至任由遼兵出城樵牧運糧,心中大惑不解,想問又不敢問。
    這日,司馬懿又在帳中舖開棋盤,對待立兩旁的將官間:「今日哪個來與本帥對壘?」
    無人答應。
    司馬懿兩下看看,正待再問,有軍士來報,說城中有個人要面見都督。
    司馬懿:「召他進來。」
    來人一進帳,便跪下大哭道:「請都督為我家老爺報仇!」
    「你家老爺是誰?」
    「我家老爺是侍中賈范。」
    旁邊的軍司馬陳珪說:「都督,我認得賈范賈侍中。」
    司馬懿便對來人:「說下去。」
    「小人是賈府廚子,混在出外樵牧的人中來見都督。我家主人因反對公孫淵反叛而
被殺。都督快發兵為我家主人報仇哇!」
    「我問你,城中情況如何?」
    「城中軍民又冷又餓,怨聲連天。有的還說要殺了公孫淵呢。」
    「城中糧草確實斷了麼?」
    「那還有假?家家都折了桌椅當柴燒;能吃的都吃了,連狗都殺完了。賊兵有的還
偷偷殺了馬吃。」
    「嗯。」司馬懿沉吟片刻,命人取來糧米肉菜,讓他去了。
    那人一走。軍司馬陳珪忍不住按住棋盤問:「都督,下官心中有一事,如梗在喉,
不吐不快。」
    司馬懿伸手挪開他按棋盤的手,擺佈著棋子,頭也不抬地調侃道:「哦,那就有屎
拉出來,有屁放出來嘛。」
    陳珪此刻可笑不出來,認真他說:「下官不明,昔日孟達反叛歸蜀,都督率大軍八
部並進,火速奔襲,晝夜不停,急攻上庸。僅十多天便攻堅拔城,生擒孟達。現在我軍
遠道征戰,不速戰速決,反而困在這裡一任秋雨淋漓,還縱賊樵牧,實不知都督是何用
心。願乞教之。」
    司馬懿大笑道:「你在為軍司馬,竟不懂兵法。昔日盂達謀反,糧多兵少,存糧足
可用一年。我軍四倍於敵,而糧不足一月之用。從兵力看,以四倍擊其一,可謂摧枯拉
朽,穩操勝券。從糧草看,以一月對一年,又怎能不力求速戰速決?我那時是不計一切
同糧草競爭勝利呀!現在,正好反過來。遼兵四倍於我,而糧草遠遠不及於我,力,之
陰雨連綿,不利攻戰,何必操之過急?我現在為他們放開一道,任由其采樵放牧,是在
麻痺遼兵,給公孫淵造成我軍面對堅壘、無能為力的假象,讓其安居襄平,坐以待斃。
其實,他們出城樵牧運糧,偷偷摸摸,三五成群,也是杯水車薪,難以為繼的。兵法雲:
『兵者,詭道也;戰者,逆德也。善因事變。』帶兵打仗,要機動靈活,因地制宜,有
時用勇,有時用智,不可照貓畫虎,一概論之。現在若貪小利而強攻,遼兵必死戰作困
獸鬥,我軍將遭受不必要的傷亡。不如以逸待勞。我觀天文,七八天就會晴了,那時城
中已是饑寒交迫,此刻攻城,擒公孫淵尤如甕中捉鱉,唾手可得了。」
    司馬懿滔滔一席話,聽得眾將官眉開眼笑,紛紛翹起大拇指道:「哎呀,想不到都
督早已胸有成竹,穩操勝券了!」
    「真神明之算呀!」
    司馬懿對陳珪說:「這就叫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本督在京都就這樣
決斷好了。好啦,你今日讓我洩露了天機,就罰你回去催促糧草吧。」
    陳硅自感責任重大,高高興興領命去了。
    司馬懿又命夏侯威率五十騎,悄悄劫來出城砍柴的十幾個遼兵,讓他們脫了濕衣服
烤火。這邊挑十幾個精幹士卒換上了遼兵衣服,扛了柴草,混進城去,藏於賈范府中,
以作內應。隨後又放了那十幾個遼兵,給他們柴米,讓他們回城。
    夏侯威不解。問:「讓他們回去,我們的弟兄豈不暴露?」
    司馬懿笑道:「他們一是不敢報告,二是即使報告了,諒公孫淵找到他們時,城池
已經破啦。」
    卻說魏主曹睿,身在洛陽,心系遼東,隨時關注著司馬懿的消息。得知大軍遇雨,
無法攻城,十分焦慮。
    武衛將軍曹爽出班奏說:「遇雨不戰,勞師靡飽,不如召回。」
    曹睿是個認定了的事兒就必須辦成辦好的主兒,他認定司馬懿的分析很對,勝利只
是遲早的事兒,豈能不戰自退?他說:「打仗豈有不花費的?多一點糧響元妨,關鍵是
能平定遼東以絕後患。司馬大尉善能用兵,多有良謀,擅臨危制變。他說百日可破,現
今不過五十日,愛卿勿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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