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共和談演義(第二部)   第七回
臨潼兵變總裁頓成階下囚 南京爭吵夫人揭穿戲中戲


  話說12月9日,朔風呼嘯,寒流滾滾。上午,蔣介石召集參謀人員開會,定於12
日正式發佈總攻紅軍命令,若張、楊不從,即行解除武裝。
  這天是「一二·九」運動周年紀念日,學生熱血沸騰,在寒風中舉行大游行。
下午,蔣介石在華清池聽說1萬多學生高舉「抗日救國」的標語牌,列隊向臨撞推進,
來向委員長請願、示威,立即大發雷霆,讓侍從室主任錢大鈞給張學良打電話,命
令張學良制止學生鬧事,如學生不聽,開槍打死勿論。還命令中央警兵隊,在十裡
舖佈置隊伍,架設槍機,準備鎮壓。
  就在游行隊伍快到十裡舖,形勢萬分危急的時刻。張學良偕王以哲驅車趕到了。
學生烽擁般地圍著他,「擁護東北軍抗日」、「東北軍打回老家去」的呼聲滾地而
起。
  張學良走上一個高坡,斜了一眼那高高架起的一排排機關鎗,再回頭看看這一
張張年輕的面孔,激動地說:「各位同學!你們的救國熱情,我十分欽佩。但今天時
已不早,而到臨潼去的路途尚遠,那裡又無餐宿的地方,還是請大家回去吧!至於
你們的請求,由我代表大家向委員長陳述。」
  學生表示不怕吃苦,風餐露宿也要去臨撞。
  張學良說:「你們的救國行動,我並不想阻撓。只是政府不滿學生干預國事,
你們此去必觸動最高當權者之怒,我不忍心看見你們去流血棲牲。」
  站在前面的東北大學生情不自禁地高喊:「我們願為救國而流血,願為抗日而
犧牲!」萬余人聲淚俱下,高呼口號。剎那間,哭聲、喊聲和風聲混成一片,震天
動地。這悲壯的場面使張學良非常感動,止不住熱淚盈眶,高聲說:「我張學良的
心情和你們一樣。我的部隊有中國軍人的良心。決不向學生開一槍,也決不願打內
戰。自從失掉東北三省,全國人民無不罵我張學良。但是,我何嘗不想打日本強盜?
我與日寇有殺父之仇,失士之恨,是不共戴天的。我的最後一滴血,也一定要流在
抗日戰場上,請你們相信我。」略一停頓,更加堅定地說,「我決不辜負你們的救
國心願,決不欺騙大家!一星期內,我用事實作答覆。如果逾期欺騙大家,我張學
良甘願讓你們隨時隨地處死。請大家先回城去吧!」
  學生受到感動,整隊回城。
  當晚,張學良去臨潼會見蔣介石,向蔣轉達學生的心願,借以再次勸諫。張學
良剛講幾句,蔣便劈頭益腦地責問:「學生要來找我,我讓你派兵鎮壓,你為什麼
不執行?你到底代表學生呢,還是代表我?」
  次日上午,張學良與楊虎城商議兵諫行動計劃,決定東北軍負責扣蔣,十七路
軍承擔控制機場、逮捕中央軍政大員等任務。
  下午,楊虎城為緩和氣氛,前往華清池。他雖比張學良年長,但身份不比張學
良,可以依靠父蔭,與蔣介石平起平坐,稱兄道弟,宋美齡也不會把他的妻子認作
乾姊妹。因此,他只能語調平緩地說:「委員長,看國內形勢,不抗日怕國家沒有
希望。對紅軍的事,可以商量著辦,但實在不宜打內戰了,民心士氣不能不考慮啊!」
  蔣介石心平氣和地說:「你是本黨老同志。要知道我們跟共產黨勢不兩立,事
情總有個輕重緩急,消滅了共產黨,我會抗日的。」接著又加重語氣,「紅軍已成
流竄之眾,我決心用兵,以絕後患,我有把握一舉消滅共匪!」
  張學良、楊虎城徹底失望了,加快了「兵諫」的準備工作。然而定在何時動手
呢?一時沒有拿定主意。
  張學良回到家裡,心緒不佳。在進人客廳往臥室去時,忽然瞥見一個時髦的女
子在等他。細一打量,原來是銷聲匿跡多年的交際花鄭露瑩。
  鄭露瑩原是趙四小姐中學時候的同學。由於她活潑好動的天性和姣美的容貌,
早在讀書時就結識了許多達官貴人、社會名流和公子哥兒。在一次舞會上,鄭露瑩
與張學良不期而遇,頓被少帥的風度和才華所傾倒,竟一反常態,主動過去邀張跳
舞。不料卸遭到對方有禮貌的拒絕。後來,當她得知張學良愛上了趙四小姐時,仿
佛一下於躍進了痛苦的深淵。她不甘示弱,決意從趙四手中奪回少帥。從此,她就
像影子一樣,尋找機會不時出現在少帥身旁,或邀其跳舞,或是騎馬,或是看戲,
想以此博得少帥的歡心和對她的好感。然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張學良員然偶
爾答應過她幾次,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他的所愛,依然在趙四小姐。鄭露瑩只好
死了這條心,但她依然關注著張學良的行蹤。「九:一八」事變後,她看不慣日本
人行兇作惡,並在一次舞會上親身遭受過日本軍官的侮辱,所以總想為抗日做點什
麼,更盼望她曾經追求過的小帥早早洗去不抵抗的惡名。
  如今一見,未等張學良開口,鄭露瑩已從懷裡掏出一張紙遞過來。張學良打開
一看,不覺吃了一驚。原來這是蔣介石寫給陝西省政府主席邵力子的一封密信,要
他以政府的名義下令報紙發表如下消息:「蔣鼎文、衛立煌先後到西安。聞蔣委員
長已派蔣鼎文為西北剿匪軍前敵總司令,衛立煌為晉陝綏寧四省邊區總指揮。陳誠
亦來渴蔣,聞將以軍政部次長名義指揮綏東中央各部隊。」很顯然,蔣介石已徹底
失去了對張、楊的信任,決定奪其兵權,讓嫡系取而代之。但是情報可靠嗎?張學
良用懷疑的眼光對鄭露瑩說:「小姐,這種事可開不得玩笑啊!」
  鄭露瑩充滿感情地說:「少帥,請你看在同是中國人的份上,相信我這一次吧!」
說完,兩顆晶瑩的淚珠已經奪眶而出。
  原來前不久,鄭露瑩結識了憲兵三團團長蔣孝先,應其邀請來到西安。一到駐
地,她就被軍政界上層人物團團圍俠。一次在和一位機要官員周旋時,無意間得到
了這份情報。她一看內容十分重要,就急匆匆給張學良送來了。
  「謝謝你,露瑩!」張學良用力提了一下鄭露瑩的手,隨即晚來衛兵,驅車技
楊虎城官邸急駛而去。正是這一次張、楊密談,確定了「兵諫」的具體時間和方法
步驟。而鄭露瑩,卻在第二年死於特務總頭目戴簽之手。
  12月11日晚,按照張、楊的周密計劃,楊虎城在新城大樓歡宴中央軍高級將領。
燈紅酒綠,猜拳行令,似乎浪靜風平。
  10時許,張學良在華清池與蔣介石周旋後回到官邸,當即派人把衛隊二營營長
孫銘九叫了去。孫走進客廳時,只見東北軍的高級將領王以哲、劉多荃、董英斌等
已神情緊張地等在那兒了,沒有一人說話。見孫進入,張學良當即命令:「孫營長,
我現在命令你,馬上率兵去華清池招待任務。與白鳳翔師長一起去,他是幹過『掏
頭窩』(土匪)的。千萬謹慎、小心,千萬別把他(蔣介石)打死了,萬不得已時,打
斷他一條腿!可千萬別讓他跑了!千萬不能把他打死!」
  孫銘九三年來一直在張學良身邊任職,先後擔任貼身侍衛、隨從參謀、機要室
主任和衛隊營營長,對張忠心耿耿,當然樂於執行這一任務。他應命轉身時,張學
良又把他叫住了。
  「你的衛隊營有把握嗎?」少帥雙眼緊盯著孫銘九。
  「我有把握!衛隊營的弟兄們都忠實於副司令,請副司令放心吧!」血氣方剛
的孫銘九胸有成竹地回答。
  「明天這個時候,說不定你我再也見不著面了,你死,還是我死,都說不定了。
不過報紙上能有這麼大的字(用手比畫著鴨蛋大的圓圈)。你要是弄不好,我們可就
要上山了!」
  孫銘九火速回家,留下一張遺囑。然後率兵沖向華清池。
  與此同時,衛隊一營營長王玉瓚也按照張學良的命令,率部沖向華清池。
  12月12日凌晨,臨潼華清池,萬籟俱寂。被窩裡的蔣介石正做著「剿共」的美
夢,突然被槍聲驚醒。他倉皇失措,匆忙從床上爬起來,被著睡衣,販著拖鞋往外
跑。這時。院外槍聲大作,出門無路,他在侍衛的攙扶下爬上屆山牆,跳下牆外了
尺深的亂石溝,摔傷脊樑骨,丟了一只拖鞋,忍著劇痛,跌跌撞撞地爬上陡峭的山
腰,藏進虎畔石後面的小山洞裡。
  當孫銘九他們把蔣介石的衛隊收拾掉,和幾名弟兄沖進蔣介石的住處五間廳時,
天色已蒙蒙亮了。朦朧中見屋中無人,蔣介石的假牙、帽子、皮包等散亂在桌子上,
孫銘九一摸被窩尚有余溫,判定蔣介石沒有走遠,於是下令搜山。
  此時,田山的半山腰上。衛士仍正押著剛抓獲的蔣介石貼身侍衛蔣孝鎮往山下
走。孫銘九一眼認出了他,用槍口頂住他的腦門厲聲問道:「委員長在哪裡?快說,
要不斃了你!」蔣孝鎮嘴上膽怯地說:「不知道。」而眼睛卻往山上瞟。孫銘九沿
著他的目光往前搜尋,眼看到了那個山洞邊,只聽蔣介石喊了一聲:「我在這裡。」
  孫銘九一看,蔣介石只穿著睡衣睡褲,外面披著一件長袍,沾滿塵土草屑,赤
裸的手腳被荊棘、石塊劃破後,正滲出一縷縷血痕,臉色蒼白,身子在寒冷中直打
哆嗦,此刻正在一塊大石頭邊喘息。
  孫銘九向他打了招呼。他說:「你是同志,就開槍把我打死算了。」
  孫銘九回答:「我們不開槍,我們只要求你領導全國抗日。」
  蔣介石坐在大石上,結結巴巴地說:「把張少帥叫來,我就下山。」
  「少帥不在這裡。城裡的部隊已起義,我們是奉少帥的命令來保護你的。」
  蔣分石見孫銘九沒有加害他的意思,便要孫派一匹馬送他下山。「這裡沒有馬,」
孫銘九說,「不過我可以背你下山。」他在蔣介石前面蹲下。蔣介石猶豫了一下,
也就同意了,吃力地趴在這位年輕軍官寬闊的後背上。他們就這樣在衛士們護衛下
下了山,等僕人送來了他的鞋子,然後在山腳下上了汽車駛往西安。
  「既往不咎,」孫銘九在車上說,「從今開始中國必須采取新政策。你打算怎
麼辦?中國推一緊急的任務就是打日本,這是東北人民的特別要求。你為什麼不打
日本而下令軀紅軍?」
  「我是中國人民的領袖,」蔣介石大聲說,「我代表國家,我認為我的政策是
正確的。」
  他仍未改變主意,儘管已成為階下囚。
  再來看看住在西安城內京西招待所的黨國大員們吧。11日晚上,他們酒足飯飽,
一醉方休,12日凌晨正沉浸在酣甜的夢鄉里,直到楊虎城的憲兵槍聲響了,才驚醒
下床,一個個魂飛魄散,大喊倒霉,束手就擒。國民黨中央宣傳委員會主任、黨史
編纂委員會主任邵元沖跳窗逃跑,被開槍擊中,傷重而死。陳誠頗為機靈,一聽槍
響,馬上躲進地下室,拿起一個空啤酒箱子倒扣在裡面。憲兵營的班長搜到這裡,
上前把啤酒箱翻過來,發現下面蜷伏著一個滿身塵土的人,立刻上前抓住他的衣領。
像老鷹抓小雞那樣提上來,大叫:「營長,這不是漏網的陳誠嗎?」陳減神情尷尬,
臉色慘自。營長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譏諷道:「軍人嘛,怎麼這樣丟人!」
  日上三竿。蔣介石及莫在西安的勢力,基本上被一網打盡了。新城大樓裡的張
學良和楊虎城,幾天來緊張相勞累得像上緊的發條,現在如同石頭落地,頓時松弛
下來,緊接著感到一種無法支撐的疲乏,一下子癱坐在沙發上。張學良說:「咱倆
膽大包天,把天給捅了個大窟窿。國家民族的命運掌握在我們手裡。現在得想想下
一步該怎麼收場。」
  楊虎誠說:「咱們對全中國人負責。應立即發電給保安的中共中央說明事變情
況。邀請中共要人來西安,共商抗日救國大計和捉蔣善後事宜。」
  二人又緊張地忙碌起來。
  他們宣佈成立抗日聯軍臨時西北軍事委員會,並通電全國,提出了8項政治主張:
  一、改組南京政府,容納各黨各撅共同負責救國;
  二、停血一切內戰,採取武裝抗日政策;
  三、立即釋放上海被捕之愛國領袖;
  四、釋放全國一切政治犯;
  五、開放民眾愛國運動;
  六、保障人民集會結社一切政治自由;
  七、確實遵行總理遺囑;
  八、立即召開救國會議。

  中國共產黨事先並不知道西安事變將要發生。12日中午,毛澤東、周恩來收到
張學良來電:「吾等為中華民族及抗日前途利益計,不顧一切,今已將蔣及重要將
領陳誠、朱紹良、蔣鼎文、衛立煌等扣留,迫其釋放愛國分子,改組聯合政府。兄
等有何高見,速復。」稍後,張、楊又聯名來一電報,邀中共中央派人赴西安共商
大計。
  在毛澤東的窯洞裡,張聞天、周恩來、博古、朱德、張國燾等傳閱著電報。傳
遞了一圈又一圈,窯洞裡沸騰了,他們都像一下年輕了幾歲,跳躍著,呼喊著:
  「蔣介石也有今日!」
  「張學良、楊虎城真是好樣的!」
  「沒什麼好說的,先把老蔣殺了再說!」
  很多人在最初一剎那的想法,就是把蔣介石交付人民公審。然後槍斃,為死難
烈士報仇雪恨。
  然而,共產黨領袖們很快冷靜下來。剛回到保安不久的周思來平靜地說:「這
件事不能完全由我們作主,主要看張學良和楊虎城的態度。」
  「是啊,」毛澤東也陷入沉思,「這件事的主角是張、楊,我們只能在後面支
持他們。如果處理不妥,有可能造成新的內戰、妨礙全國抗日力量的團結。」
  如何答覆張、楊所要的「高見」呢?毛澤東、周恩來復電,先提出一個軍事上
的應急辦法:「提議立即將東北軍主力調集西安、平涼線,十七路軍主力調集西安、
潼關線。固原、慶陽、富縣、甘泉一帶僅留少數紅軍,決不進佔寸土。紅軍擔任鉗
制胡(宗南)、曾(萬鐘)、毛(炳文)、關(麟征)、李仙洲各軍。恩來擬來兄處協商大
計,如何盼復。」
  次日上午,中共中央舉行政治局會議。由於西安事變的發生很突然,情況還不
很清楚,會上對許多重大問題只是交換意見,需要在進,步弄清情況後才能作出決
斷。毛澤東首先發言,肯定西安事變是抗日的義舉,革命的行動,應對這次事變明
白表示擁護,派重要同志去做工作。他當時的設想是:「我們應以西安為中心的來
領導全國,控制南京。以西北為抗日前線,影響全國,形成抗日戰線的中心。」與
會者還有9個人發了言,其中講得最激烈的是剛來保安、時任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副
主席的張國燾。他說:「在西安事件意義上,第一是抗日,第二是反蔣。內亂是不
是可免的?這是不可免的,只是大小問題。因此,打倒南京政府,建立抗日政府,
應談討論怎樣來實現。」
  主持會議的張聞天不同意張國燾的意見,認為中共不應采取與南京對立的方針,
不組織與南京對立的政權形式,張、楊提出的改組南京政府口號並不壞。「盡量爭
取南京政府正統,聯合非蔣系隊伍。在軍事上采取防御。政治上采取進攻。」
  當天中午,毛澤東、周恩來再次電告張學良:「恩來擬來西安與兄協商爾後大
計,擬請派飛機赴延安來接。」
  話分兩頭,再說南京。12日1時,陳果夫掛西安電話,不通,當即電話告訴蔣分
石的秘書陳佈雷:「西安電話忽然中斷,電報也不通了。」3時50分,潼關將領樊松
甫來電,雲蔣介石失蹤,南京大駭。又過兩個半小時,西安通電,謂已扣蔣,並宣
布抗日救國8項主張,聲稱:「學良等多年袍澤,不忍坐視,因對介公為最後之爭諫,
保其安全,促其反省。」消息傳來,南京大嘩,立即如開中常會、中政會聯席會議,
決定褫奪張學良本兼各職,交軍事委員會嚴辦。軍政部長何應欽乘機掌握了國民黨
的軍政大極,自任「討逆軍總司令」。在一片沸沸揚揚的「討伐叛逆」的呼喊聲中,
何應欽宣稱「不惜玉石俱焚」,轟炸西安,以置蔣介石於死地並取而代之。他一面
急電旅居德國的汪精衛回國主持黨務,一面舉行「白衣誓師儀式」,調動大軍進逼
西安,並派飛機到西安上空投撒傳單。太內戰危險迫在眉睫。
  事變的突然爆發,也震動了世界。日本企圖乘機擴大中國內戰,希望南京與西
安打起來,以便兩敗懼傷時一舉滅掉中國。他們暗中支持親日派何應欽轟擊西安,
乘機殺蔣。德國支持正在柏林的汪精衛兼程返國,與何應欽組成親田反共政府。同
時,蘇聯當時指責西安事變是日本人造成的,日本又說是蘇聯指使的,更把水攪得
渾而又渾。英、美兩國因為日本在華侵略勢力已直接危害到他們在華利益,也看到
蔣介石被扣後,南京政府有被親日派奪去的危險,因此,他們主張和平解決事變,
使蔣介石維持統治,以便繼續夜其操縱下對日本作某種限制和抵抗。
  正在此時,宋美齡的火車到了南京。事發時她正在上海討論改組「全國航空建
設會」的事。這位第一夫人是蔣介石天衣無縫的助手。譬如蔣介石與外國人談判,
她翻譯,總是推敲補充把話弄得很貼切、圓滑,誰也弄不清那些話是委員長的還是
她的。事發後,張學良給她發了一封電報,稱:「學良平生從不負人,耿耿此心,
可質天日,請夫人放心。」她得知蔣介石已被劫持,如遇「晴天霹雷,震駭莫名」,
當即與孔祥熙和曾任張學良顧問、現任蔣介石顧問的澳籍美國人端納坐夜車回南京,
次日晨到達。
  宋美齡一下車,就陷入一片混亂的包圍之中。她看看世界各國的反應,再看看
何應欽的動作,意識到第一個行動就是必須立即罅何應欽的軍事進攻。她馬上見何
應欽和主戰派要員,指出:「此次兵變,就張學良全部要求看並無個人私心,只是
在促成抗日,絕不能等同於一般的叛亂。中央在短短幾小時內就作出重大決議,實
行軍事懲罰,毫無考慮余地,這也太失當了,弄不好將會引起空前戰禍。」
  何應欽說:「為維護國民政府威信,必須立即討伐。」
  宋美齡說:「這不是讓玉石懼焚嗎?委員長生命安全與否,關係到整個國家生
命安全與否,這點你不明白?即便動武,也要在全力營救失敗以後,現在決不能行
動!」
  何應欽見宋美齡聲色俱厲,竟露出不屑的神色,顧謂左右,說道:「婦人之
見,婦人之見!婦道人家臨事真是沒有理智。」
  宋氣憤至極,大聲說:「我決不是一心只顧丈夫安全的婦道人家,我是在講領
袖的生命和國家的命運!你一旦炸到西安,兩軍交火,張學良幾十萬大軍,加上紅
軍,該是多大戰禍?那樣不但委員長生命不保,數千萬良民喪命,整個國力也要空
前削弱!」
  各機關首領紛紛問計於宋美齡,黃埔系統的將領更是如此。宋美齡已經看出何
應欽別有用心,與英、美使館緊急磋商後,受認定了這一點。她召集黃埔系將領開
會,讓大家保持冷靜,在事實真相未明之前,切勿妄動。並請大家分頭行動,全力
遏制何應欽。同時緊急與張學良聯繫,14日下午央請端納直飛西安,探明真相並調
解。
  西安城內此時也是萬分緊張。蔣介石被捉後送到新城大樓,暴怒異常,不與張
學良談任何問題,又自付必死,內心頗為惶恐,還給宋美齡寫了遺囑:「余決心殉
國,余死後,余之全部財產由汝繼承,望汝善視經國、緯國兩兒,有細己出。願上
帝賜福與汝!」張學良緊急調動大軍,為對付何應欽構築了七道防線。
  他這時正不知如何是好。原以為只要捉蔣成功。「挾天子以令諸侯」,必然舉
國響應,撅起救國熱潮,不料南京政府競「討逆」派占了上風,斥罵他的電函雪片
般飛來,蘇聯還把他與汪精衛扯到一起,一些地方實力派也在坐山觀虎鬥。他希望
和他有過密切交往、了解他愛國之心的閻錫山站出來主持公道,可是閻不僅不為他
辯護,反而把拍發給張、楊的「五乎」電報(電文中有5個斥責張、楊的「乎」字)抄
發給南京,公開發表。深深的失望,使張學良陷入了極度的苦惱之中。
  正在這時候,宋美齡派來的端納和中共派來的周恩來相繼抵達西安,事情發生
了戲劇性的轉折。
  正是:
    不怕你演戲中戲,
    叫你領教山外山。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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