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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國奏鳴曲


  定陶,現在是鴟夷子皮領導發展的重點地區。用鴟夷子皮的話說,這叫開闢北方戰線。他是軍人出身,在生意場上習慣運用軍事術語。
  從白馬寨五人一行回到定陶,沒有休息,就投入了緊張有秩序的開拓工作:楊來銅主抓大牲畜飼養,鄭零主管「回頭」飯店,小雨先去尋找商店地址。商店和屠宰只能等處女生孩子滿月之後,才能大張旗鼓干。
  來銅手下有八個夥伴:原有兩馬一驢,如今又騎來五匹馬。騎來時就特意選的口輕騾馬,黑黑和黑歡自然包括在內。一頭毛驢給五匹馬配種,這毛驢個大,健壯,叫起來,聲音特別宏亮,兩個大卵搖晃在後腹,看來是一頭好種驢,發情一個配一個。平時種驢單獨餵養,不然,為不管發情不發情,亂配一氣,是一種浪費。
  來銅別看年輕,因為他經受過狩獵和打仗的鍛煉,有見識,有膽量,又有魄力。
  來銅首先感到,原來的馬棚規模太小,也太簡陋,不能適應快速發展需要。他當機立斷,在原來的基礎上進行了加工和擴充。
  座北朝南一溜十間馬棚,八間相通,兩間隔離,相通的八間,是餵養母畜的,隔離的兩間是餵養公畜的。一個公言為什麼準備兩間?來銅考慮到,北方天氣寒冷,母言生育需要保暖的屋子,小牲畜剛生下來,更要保暖。要是冬天生,屋子還要生火,門窗都比較嚴密。這間實際上產房,專為牲畜分娩使用的。原來子皮大哥買來的兩匹母馬,其中一個已經配上種,產房用不了幾個月,就能陸續投入使用。
  子皮對來銅的設計十分滿意。他還建議,對母畜的發情時間,配種時間以及未來的生育時間都做紀錄,以便找出規律,總結經驗。
  根據來銅觀察,近期將有三匹母馬,同時發情,一頭種驢如何同時給三匹母馬配種?這給他出了個難題。找別的牲畜配種,附近沒有,有的地方又太遠;讓種驢連續配三匹,精液不充足,影響幼奮發育;配一匹養一段時間,又擔心錯過了發情期。怎麼辦?怎麼辦?來銅有點傷腦筋了。
  晚上,來銅把問題提給鄭零,鄭零新婚女子,羞答答不好開口。沒辦法,來銅來找子皮大哥。
  子皮講:「這件事我也不太在行,不過我聽人講過,是個老郎中講的,人受孕是一個卵子和一個精子的結合,而男女性交一次,射出的精子不少於300萬。從精卵的結合上講,這是一種浪費。牲畜和人是否一檔?我想生物界在生育上也有許多共同之處。不妨作一下這種設想:把種驢一次射出的精液,分輸到三匹母馬身體裡,就可以解決以上的矛盾。可是射進一匹母馬身體,又如何再取出來一部分呢?」
  「大哥,是否想出這樣辦法:一匹母馬在前引誘種驢,驢發性以後,不讓驢性器放進母馬陰戶裡,給這事前準備一個管子,讓種驢的感覺和母馬陰道差不多,讓它把精液射進管子裡,然後分別輸入三匹母馬陰道。」
  「就不知精液量度夠不夠?如果不成功,就有可能三匹都不能受孕;如果成功了,這是一條很好的經驗,今後有多少馬同時發情,都可以用這種辦法解決。種驢、種馬就不必養太多,節約不少飼料。」
  「冒不冒這個險?」
  「騎馬坐船三分險。沒有失也就沒有得。成功了是經驗,失敗了也有教訓。錯過一次發情,下次發情再配,也沒多大損失。大膽試吧!」
  「我先去準備管子。」
  「你得等種驢陰物勃起時,量一下多粗、多長,再去做管子。太細了,放不進去;太粗了,感覺不敏銳,它不射精,你也沒辦法。還有操作那天,三匹母馬都要準備好,接到精液,及時輸送,還要做好安全措施,母馬感覺異樣,會不會尥蹶子?考慮周全些,免得出意外。」
  「是。」

  西雨去定陶大街上尋找商店地址,這是他第一次獨立作戰,心裡沒底,有點不踏實。姐姐鼓舞他:「大膽去闖,我和你姐夫都在,有問題晚上回來再問我們。」
  小雨鼓鼓勇氣出去了。
  第一天回來,沒有收穫,尋訪了幾家,都是正在實用,既不肯出租,更不肯出售。小雨有點性急,回來帶著眼淚對姐姐說:「看來,我自己獨立做事不行,還是讓我跟著來銅哥干吧?」
  「剛出去一天就灰心了。萬事開頭難,頭三腳難踢。慢慢來,別性急。現在就打退堂鼓,也太早了吧。」
  「這找房子有什麼方法沒有?」
  「做什麼事都有方法。比如你現在找房子,應選擇什麼樣的去找吧?是選擇地址合適,是人來客往的繁華地區,可是凡是繁華地段,地辦商店的都會想到它,你就要選擇既佔著繁華地段而目前經營又不太景氣的商店去打主意;再就是位置比較好而目前不是商店而是住戶,你也可以去爭取,但要注意,往往這樣住戶要價過高,乘機會敲竹槓,他願意賣,再去磨他,往下壓價,一次不行,兩次,兩次不行,三次。不能急於求成,又吊著他胃口。照這樣方法,明天再試試。」
  「太複雜了,我動不了這腦子。」
  「小雨長大了,該辦點事了。不然,將來娶親,也讓姐姐替你去娶呀?」
  「姐姐替我去,我不去!」
  「傻孩子,說假話。今晚早點去睡,明天早點起,趕早不趕晚。」
  「我再跟姐說會兒話。」
  「你姐夫去你銅哥那兒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吃晚飯。我去看看去。」
  「我和姐姐一塊去。」
  「你不困啊?明天還要出去幹活。」
  「不困,跟著姐姐就不困。」
  「那走吧。」

  「來銅和子皮在飼養場挑燈夜戰。拴三匹母馬的架子都立起來了,馬四周要捆上護槓,以免馬發脾氣傷人。還得給種驢設置前蹄趴的架子,又必須和母馬隔開,讓它想夠又不夠不上,然後從下面而往它性器上套管子。
  席市與小雨只能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忙乎,都搭不上手。子皮讓席市帶小雨回去,小雨沒改孩子脾性,喜歡看熱鬧,又不肯走。
  小雨一會兒問姐姐:「這個架子干什麼用?」
  姐姐告訴他:「拴馬。」
  「馬不在馬棚,拴在外邊干什麼?」
  「馬棚吃飽了草料,讓它在外邊呼吸點新鮮空氣。」
  「馬棚都敞著口,空氣還不夠用?」
  「馬棚又是屎,又是尿,又騷又臭,要不你去聞聞。」
  「有個馬樁就行了,拴那麼多架子。好像殺豬開膛是的。」
  「肯定有用處。沒用處你姐夫和銅哥費那麼勁兒干什麼?」
  「我問到底有什麼用?」
  「我回去了,你問你姐夫和銅哥去吧?」
  「我跟你回去吧。」
  「小雨還當姐姐的尾巴呀?」
  「跟著姐姐心裡高興。」
  「沒辦法你,那就走吧。」

  子皮和來銅到三星正南的時候才回家吃晚飯。小雨早睡了,席市還一直等他們,把飯熱好,給他們端上桌,自己才進屋休息。
  鄭零在飯店忙一天,也早在新房睡下了。在子皮離開定陶前往若耶之前,為迎接來銅夫婦和陳虎夫婦到來,特意在果園靠門處一拉溜蓋起了四間房。現在來銅夫婦占了兩間,吃飯都在一個灶上。席市手巧,在來銅夫婦的新房窗上,貼上紅紅喜字,和雙燕齊飛、喜鵲登枝、胖娃娃等圖案的剪樹皮紙,洞房裡洋溢著喜慶氣氛。
  在飯桌上,子皮對來銅講:「明天上午再仔細檢查一遍,有沒有樁埋得不太牢、架子掛得不結實的地方,該加固的加固,準備盡量完善,以免發生意外。」
  「能不能牽著種驢先試試,看它認不認賬?」
  「如果它控制不住射出精來,不就浪費了。」
  「那就下午再說,是成是敗,一錘子買賣!」
  「上午還要給種驢多添些料。這一次,吃十天草也補充不上。」
  「煮了一些大麥、黑豆,和麥麩拌在一起餵它。」
  「再從附近人家請幾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做助手,把可能出現的情況估計到,以免措手不及。」
  「請好了四個人,一個人牽一匹馬,另一個牽種驢,我負責套管子和往馬身體裡注人。」
  「下午我也去,能幫你什麼就幫什麼。」
  「隆重得和人的結婚儀式差不多了。」
  「它們這也是結婚,一頭種驢,一妻兩妾。」
  「但願一次成功。」
  「祝你一次成功。」
  「祝願如願以償!」

  小雨又奉命到帝王街上去了。他這次沒先去商店尋問,先到小零姐的飯店裡。小零正做準備工作。因為墟場剛剛上人,沒有剛來就找飯吃的。」:
  小零見小雨進來,故意不看他問:「客人請坐,想吃點什麼?」
  小雨憋粗了噪子說:「我想吃人肉。」
  「吃什麼?」
  「吃你的肉!」
  小零拿起棍子追小雨,小雨邊跑邊討饒:「小零姐姐,不敢了。你吃我的肉吧!」
  「誰吃你的肉,嫌臭!」
  「不臭,腳丫子都是香的。」
  「你自己留著慢慢啃吧。」
  「零姐,我昨天找了一天,瞎子點燈白費蠟,你幫我出主意,該怎麼辦?」
  「市姐沒給你出主意?」
  「出了,都是原則,理論,沒有具體的。我到街上,一見到這麼多人,頭就脹大了,不知道往哪我插足。」
  「對過有一家絲綢店,你注意沒有?」
  「看見了,沒在意。」
  「這些日子買賣不景氣,店關門,到外邊擺攤了。你去打聽打聽,店主願不願意租給咱們使用?」
  「小零姐,我幫你幹活,你去幫我打聽好不好?」
  「越俎代庖,違反集團軍工作條律。」
  「我替你保密。」
  「我這飯店開不了張你負責?」
  「沒有吃,我先吃。我一帶頭吃,顧客就來了。」
  「你一吃,人來不了,狗就跟進來了。」
  「狗跟進來干什麼?」
  「吃你掉在地上的飯呀!你不記得了,在家吃飯,一面吃,一面掉。有一次,飯掉在你的小雞上,桌下的雞去啄,把小雞啄出血了,你就裂著大嘴哭起來了。」
  「零姐壞,揭人小時候的短。」
  「你去問不去問。」
  「姐姐替我問,我幫姐幹活。」
  「好,蘸著熱水,把餐廳所有桌子抹一遍。要用力,抹乾淨了,不留油膩。」
  「是!遵命!」
  「回來我檢查,不合格,中午沒你飯吃。」

  小零剛走一會兒,飯店進來一個顧客,進門叫道:「掌櫃的,兩張煎餅四根大蔥一碗飯。」
  小雨覺得奇怪:在家不吃飽飯出來,剛到墟場,先找飯吃,嘛毛病!他好不高興,說:「去,去,找涼快地方待會兒去。你沒看見還沒準備好,還不到中午,吃哪門子飯?」
  顧客廳著不對味,不像以前跑堂的說話那麼中聽,就說:「我說,小師父,有點面生,是新來的吧?」
  「新來舊來怎麼著?沒有飯你也吃不成。」
  「你這口氣,我像是要飯吃,而不是買飯吃?」
  「誰知道你是買飯,還是要飯,反正都差不多!」
  「你要是這麼說,這飯我非吃不可!」
  「這飯我不賣給你,你就吃不成!」
  「你這是不是飯店?」
  「飯店也不能想吃就吃。」
  「你既然是飯店,我拿錢,你就得給我飯吃!」
  吵嚷噪門越來越高,聲音越來越大。裡面的大師父原來還以為是大街上吵架,沒有理會。越聽越覺得味不對,忙出去問,是怎麼回事?
  這時候,跑堂也出來了。一看是每次趕墟場的老顧客,把小雨拉走,趕緊賠禮道歉。
  「這是我們店老闆的小弟,年輕說話沖,我替他向你陪禮了。」
  「人不大,一張嘴,話就橫著出來。我來吃飯,又不是來找氣生。」
  「你吃的鹽,比他吃過的糧食都多;你走過的橋,比他走過的路多。大人不見小人過,不跟他一般見識。請多多包函!」
  「咱們是老熟人,沒得說,沖你這幾句話,我什麼也不說了。來兩張煎餅,四根大蔥,一碗粥,吃完我還得辦事去。」
  「好啦!兩張大餅、四根大蔥,一碗熱粥——」一聲吆喝結束了這場吵嚷。
  大師父不敢讓小雨到餐廳惹事去了,乾脆在灶上找點活讓他干吧。
  中午,小零回來,聽說小雨與顧客吵架,惹得跑堂和大師父都對她發牢騷,真有點不高興;我替你去辦事,讓你替一會兒,還給惹禍,你這孩子還能幹什麼?但又一想,自己看著他長大,西媽在家又溺愛他,剛出來闖蕩,哪裡知道外面的世界,還是任著性,自己想幹什麼就干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顧關係,不顧後果。咳,他還是個孩子呀!不原諒他也得原諒他。中午回去,就沒跟席市姐講。

  下午,飼養場配種開始了。
  三匹母馬,都在發情。發情期間的馬都老實得很,一個個背著耳朵,低著頭,嘎砸著嘴,流著長長的口涎。它們一個個被掛到準備好的架子上,等待著神聖時刻的到來。
  種驢是最後牽出來的。一出馬棚,看見發情的母馬,豎起耳朵,仰起脖,叫嘯不止。一邊叫,一邊甩尾巴,一邊放屁,眼睛不離開母馬,扭著脖子就要向母馬奔去。兩個小伙子牽著,一個小伙子後邊轟,又趕又拉好容易才到指定地點。
  試驗成功了,種驢一次射精,供給三匹馬受精。
  附近的農民,都趕來果園看熱鬧,有的想給自己牲畜配種的,也要求到飼養場來配。
  根據這種計劃,子皮與來銅商議,又購進一匹種馬。一頭種驢、一匹種馬又專門建立了一個牲畜配種站。願意要馬、還是願意要騾子、要驢,都由自己選擇;馬配馬生馬,馬配驢和驢配馬生騾子,驢配驢生驢。這是無法改變的生育規律。
  來銅想:既然已經打開局面,北方牲畜市場看好,就想從明年起,放開經營,能多買多少,就多買多少,一頭騾子,口輕,身架好,就能賣上近千兩銀子。如果能有幾十頭驢、幾十匹馬,那一年的收入就相當可觀。不上兩年,造船、航海的資金就有著落了,另一個基地,又可以大刀闊斧地開闢了。這正是鴟夷子皮和風胡子、馮大光計劃中的一步。楊來銅邁出的這一步,首先解決了第二個戰役的資金積累問題。
  楊來銅成為打響第一戰役的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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