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生平背景 一、時代背景： （一）明朝的興衰： 明朝建國將近二百七十六年，共有十七位皇帝，但除了明太祖和成祖時代稍有治績 外，其於皇帝大都不是英明的統治者．明朝盛世時，其軍事力量還是非常強大，中 華民族生存空間所享有的安全程度，為盛唐以來所僅見，經濟繁榮，社會安定，物 阜民豐，也是自五代以來所未有的．在海洋方面，中國艦隊到達了爪哇、印度沿 岸、波斯灣、和非洲東岸，並派人到回教聖地麥加．遠航艦隊的船舶，大者長四十 多丈，寬約十八餘丈，有四個甲板，非常壯觀．此外，萬里長城的再建，北京城的 規劃與建構，理學、詩歌，、詩詞、戲劇、小說等等的創新及興起，都證明了明朝 國運昌隆及社會文代的興盛．由於明代的政治制度採君主集權專制獨裁，皇帝身兼 國家元首及政府領袖於一身，因此，若非遇到才華十足，英明領導，則國家的安全 就非常危險了例如明神宗時竟然有三十年不上朝．明帝國的衰敗始於武宗正德年間 和世宗嘉靖年間，至神宗萬曆年間則更為加速，到了明崇禎皇帝，連年荒旱，子民 無法聊生，官吏硬搜強捐，是時，中原饑鴻遍野，餓骨累累，再加上中了皇太極之 反間計，殺抗清名將袁崇煥，造成文臣無能統兵御將，武將不明義理方略．明崇禎 十七年三月李自成攻入北京，思宗逼后自盡，劍劈長平公主，自縊於媒山，山海關 總兵吳三桂引清兵入關，清兵大舉南下，戰火蔓延中華山川，鐵蹄蹂躪長江南北， 踓當時仍有許多明朝宗室、遺臣和忠義之士相繼而起，先後在南京擁 立福王（弘 光帝）、在浙江擁立魯王監國、在福州擁立唐王（隆武帝）、在廣東擁立桂王（永 曆帝）等，史稱南明政權，然弘光朝政，權利操在馬士英、阮大鉞這些人之中，雖 身居要職，專權納賄，造成外邊武將，皆各有異心，四大王又勺心鬥角，最後終被 滿州人所建立的清帝國取代． （二）西方勢力東漸，世界局勢大變： 十五世紀以來，歐洲不斷地向外擴張其勢力，他們的擴張有經濟上和宗教上的動 機，同時也有地理知識和航海技術的憑藉．歐洲向外擴張的結果，造成了新的局 勢，也發生了極為深遠的影響： １．環球航運的新態勢和導致了世界的歐化：在地理大發現以前，大西洋一向被人 視無法克服的交通障礙，太平洋甚至尚無人知曉，但是自葡萄牙、西班牙、荷蘭、 英、法等向外擴張後，情勢完全改觀，它們變成了世界航運的通道，歐洲變成了全 世界航運輻輳的中心，歐洲 變成了美洲、亞洲和非洲都可以通達的樞紐，自從新航路與地理大發現之後，導致 了世界的歐化，這可以從歐洲文化在美洲生根，亞洲、非洲以及世界其他地區受到 的歐洲影響也異常的等方面看出來．因此世界一體的形勢已形成，任何一個國家再 永遠無法孤立． ２．造成商業革命和重商主義的興起： 歐洲擴張與地理大發現在經濟上所發生的影響更為重要．例如銀行業的興起，使商 業活動的範圍擴大，中世紀的小型地方貿易，變作世界性的貿易．因此，商業組織 創新，商業規模擴大，為了滿足這種變化於是有了殖民地的發展，而殖民地存在的 目地是為了母國的經濟，供 應母國所需要的原料和購買母國的工業成品，由此可知商業主義的興起，在歷史上 的確影響很深． 中國在這世局變化中，再也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國家，在西方東漸下遭到了數千年 來未有的變局． 首先是葡萄牙人占領中國島嶼為殖民地的國家，西元一五一四年，葡萄牙人到達了 廣東的屯門，此後，雙方發生多次的衝突，可是，葡萄 牙人還是在澳門經營成功，嘉靖十四年，西元一五三五年，他們賄賂地方官吏得以 在該地互市和居留，後議定每年輸課地租二萬兩．嘉靖三十六年，他們有了固定的 建築，並置殖民官吏，明朝未採斷然的措施，至神宗萬曆元年，西元一五七三年， 僅在蓮花莖地峽建立關閘，劃地而守，無異默認界外為葡人所有．繼葡人之後而來 者，則為西班牙人，西班牙人自取得菲律賓後，開始與中國人接觸，明萬曆二年， 西元一五七四年，福建官兵為追剿大海盜林鳳至呂宋，西班牙駐菲律賓總督乘機派 遣兩個傳教士為使節隨軍到了福建，這是西班牙人與中 國交通的開始，隔年，他們到福建要求訂通商，得到在漳洲（廈門）通商的權利， 萬曆二十六年，西元一五九八年，西班牙在菲律賓總督派使至廣州要求互市，廣州 當局以其違例越境久留不去，派兵驅除． 荷蘭人是繼葡人和西班牙人之後，亟思直接與中國通商的國家之一，他們在明萬曆 二十九年，西元一六０一年首次到澳門，並至廣州，但未能得到通商的許可，當時 中國人稱他們為紅毛番、紅毛鬼、紅毛夷．萬曆三十二年，西元一六０四年，一度 奪占澎湖，企圖通市漳洲，但沒有成功．熹宗天啟二年，西元一六二二年，他們攻 打澳門失敗後轉而二度占領澎湖，進犯漳洲，引起中荷武裝衝突，兩年後，他們被 迫放棄澎湖，但卻占據了台灣．繼之而來的有英人、法人等至此中國陷入西方勢力 東漸所造成的鉗包圍之中． 鄭成功以孤臣孽子之身，處國破家亡之厄，據東南海島，勇豎義旗，率眾數十萬， 縱橫於大敵，痛擊清虜，延長明朝的正朔，保存民族的正氣．又為開創其復國運動 的新機，又毅然同配備有洋槍洋炮的荷蘭殖民主義者進行了艱苦卓絕的鬥爭，大敗 敵人從巴達維亞派來的援兵 ，一舉收復台灣，使寶島重回祖國懷抱，奠定台灣與大陸不可分離的血緣關係．這 種佩春秋，守忠義，有著光明磊落的性格和堅忍不拔的志節，連法人Ｃ． Ｉｍｂａｕｌｔ－Ｈｕａｒｔ所著（台灣島之曆史與地誌）中指出：鄭成功────沒 有陰謀也沒有偽善，他有一個深 厚的教養和非凡的智慧，他是堅強又切合實際的，他有著最迅速而又確實的眼光， 堅定而又持久的意志．所以，後人推崇他「忠過於文山之成仁取義，功過於鄭和之 七下西洋」被譽為一代人傑，千古英雄，實當之無愧． 二、生平背景： 鄭成功誕生於明天啟四年（西元一六二四年）七月十四日，地點是日本平戶河內浦 千里濱，這個地方，青松翠綠白沙千里，距離繁華市街很近，是一處風景極佳的海 濱．據說鄭成功的母親到海邊拾文貝，忽然分娩，來不及還家，就在濱內一個巨石 旁產下鄭成功，所以取名叫「福松」做為紀念．福松就是指石側古松的意思，一直 到現在，那兒仍有一個大石頭叫「兒誕石」，當地的人說鄭成功就是在這石旁誕生的． 鄭成功的故鄉是福建省南安縣石井村．鄭成功的先世，原居河南光州固始縣，唐朝 熹宗光啟年間（公元八八五－八八八）南遷入閩，宗支發展到浦田、漳州和廣東的 潮州．宋靖康年間，鄭成功的直嫡始祖鄭穩石遷往同安，後因旱災不能生活，才轉 來南安石井村開基，終於發 展成大族．鄭成功的祖父鄭紹祖有五個兒子，即是鄭芝龍、鄭芝虎、鄭芝鳳、鄭芝 豹、鄭芝彪．鄭芝龍是鄭成功的父親，排行老大，小名一官，字日甲，號飛黃，西 洋稱他叫Ｅｑｕａｎ，由一官音譯來的． 鄭芝龍自小就很聰明，長得眉清目秀，相當可愛，但對讀書不感興趣，喜好拳術， 甚有力氣．明天啟元年十八歲時離家出走，到廣東香山澳找他的母舅黃程，明天啟 三年，因幫母舅押運一批貨到日本，因緣際會結交了一些住在日本的華籍人，結合 在一起，成為二十八人集團，以當時旅日華人顏思齊為領袖．同時認識一位日本女 孩子，她是一位溫柔體貼、婀娜多姿而且姿色嬌艷的典型日本女子，當她遇到鄭芝 龍時，非常欣賞鄭芝龍魁梧奇偉的身材，遂於二十二歲時，與鄭芝龍結婚，次年生 鄭成功．由於當時統治日本的德川幕府不僅壓榨日本人民，而且還對中國海商苛扣 勒索，這就激起顏思齊他們的憤怒，大家商議打算用武力奪取長崎，可惜事機敗 露，經過八晝夜終於抵達台灣，顏思齊於是將徒眾分為十寨，寨各有主，鄭芝龍便 是十個寨主之一．他們以台灣為基地，橫行海上，四出搶掠，遂成為中國東南海上 的海盜 集團，而鄭芝龍的財富是最多的．到了崇禎元年，歸順朝庭，崇禎十二年，鄭芝龍 擊潰來犯的荷蘭軍，次年八月晉為福建總兵，這個時候其威勢已雄霸東南海，舉凡 往來東南海上船隻，只要豎上鄭氏旗幟即可通行無阻，每船例入三千金，歲入千萬 計，他並且以海利上通朝貢，所以他不僅富且貴了．到了西元一六０三年，鄭成功 已七歲了，鄭芝龍命族叔芝燕及芝鵠迎歸福建，然其母親仍留住日本．直至隆武元 年其母親始離開日本，回到安平． 據說鄭成功五、六歲時，他母親（翁氏）就送他到日本武道家花房某某學劍術（雙 刀法），可見鄭成功自幼身體結實，動作靈敏，且對武術很有興趣．鄭成功回到中 國後，鄭芝龍就延聘老師授以課業，期盼他在功名上有些成就，以光耀門第，不過 鄭成功不是讀死書的孩子，平常他喜歡讀春秋，因此民族意識極濃．以及孫子兵 法，因此立下用武根基．又好舞劍騎射，因為這樣四育並重，正好為他日後的事 業，打下了良好的基礎，也應驗了相士對他的評斷：濟世雄才，非科甲中人．雖然 如此，鄭成功的學識與寫作能力，從小就很好，在他十一歲時，老師以「酒掃應對 進退」為題，讓他寫作，他在文中寫出「湯武之征誅，一灑掃也；堯舜之揖讓，一 應進退也．」之語破題，大意是說：王師征邪惡，猶如蕩滌掃除，堯舜賢明謙讓， 猶如進退應對．可見鄭成功自年少時，就有充分的政治意識，高度的時代感，對國 家和社會又有相當的責任心。 崇禎十一年時，鄭成功十五歲時，以優等的成績，考取南安縣學生員．崇禎十四 年，鄭成功十八歲，大概在這年的年底或次年的初，鄭成功和禮部侍郎董颺先之姪 女結婚．崇禎十五年十月二日，董氏生鄭經．二十一歲時，到南京太學深造，因仰 慕錢謙益之名，拜錢氏為師，鄭成功此時作詩已相當有水準，他的老師曾評論他的 詩說：聲調清越，不染俗氣，少年得此，誠天下也．鄭成功雖然受到父親鄭芝龍的 鼓勵，曾在科考上下過功夫，但平時即滿懷愛國的熱忱，對時局非常關心，曾向他 的老師提出為政的理想和做法，他的老師錢謙益同意鄭成功的看法，因而替鄭成功 取個字叫「大木」． 弘光元年（西元一六四五年）五月，清兵破南京，弘光朝亡，是年六月唐王即位於 福州，改弘光為隆武，是為隆武帝．九月間鄭芝龍領鄭成功晉見隆武帝，隆武帝曾 問鄭成功今日時局，鄭成功說：目前首先要鼓舞義民，振奮民心．一者，江西、浙 江有許多義師，只要聯合這些力量，不但能夠阻止清兵南下，還可以合力北上，先 收復南京；二者，閩地山多險惡，逆路坎坷，一邊緊靠大海，一向能通洋裕國，咱 們據險控隘，陸進海攻．三者，仙霞關乃福建第一門戶，重兵據此，則清兵難以進 關．隆武帝聽完，撫著鄭成功的背說：我真恨沒有女兒嫁給你．於是只賜國姓 （朱），賜名成功，拜為宗人府宗正，封為御營中軍都督，儀同附馬，也因此留傳 至今日人稱鄭成功為國姓爺． 事實上，鄭芝龍引其子鄭成功謁見隆武帝，一方面是為了謀求改善與隆武帝間的關 係，另一方面則是想要用來掩飾他的陰謀不軌，此時清兵在江南作戰不如意期，所 以洪承疇招撫福建御史黃熙胤，根據鄭芝龍貪享富貴的缺點，以高官顯位來引誘鄭 芝龍投降． 隆武帝見福建地方侷促，又受到鄭芝龍控制，想向江西發展，召集那一帶的勤王， 一同北上，因此，在隆武二年二月，令人築土壇，親自登壇拜將，把兩顆元帥印交 給鄭鴻逵及鄭彩，令成功與他一齊到建寧去，鄭芝龍留守福州．到了六月鄭鴻逵兵 敗，鄭彩部隊潰散，隆武帝把最大希望寄托在鄭成功身上，封他為忠孝伯，賜尚方 寶劍，佩招討大將軍印，並撥一萬四百餘兩巨餉，前往招撫，鎮守仙霞關．八月鄭 芝龍使蔡輔到仙霞關騙鄭成功家母病危，鄭成功不得不回安平，此時固守的施天福 便將仙霞關拱手讓給清兵，當鄭成功得知受騙，火速趕回時，卻已回天乏術，且鄭 芝龍也將福州拱手讓給清兵了，並要求鄭成功回安平，並一起投降，鄭成功哭諫著 說：夫虎不可離山，魚不可脫淵，離山則失其威，脫淵則死，吾父當三思而行．但 鄭芝龍心意已決，鄭成功依叔父鄭鴻逵建議，潛逃至金門．不久聽到隆武帝及帝后 遇難，立刻命軍民掛孝以示哀悼，接著又聽說其父已往北平，而清兵卻隨後進兵安 平，其母翁式被清兵淫辱殉難，鄭成功大為悲憤，立刻揮軍安平驅退清兵，先發母 喪，然後前往孔廟（又稱焚服亭），他的內心，回顧往事時，想到自己最尊敬的錢 謙益老師，在教鄭成功要怎樣忠君愛國，滿口儒家的大道理．但當南京淪陷時，卻 投降於清兵．因此鄭成功覺得今天處在山河破碎，世事紛紜的時代，從前讀的那些 儒家經典毫無用處，於濟國救民無補，決定棄文從武，肩負起反清復明的救國大任了． 隆武二年十二月朔，鄭成功大會文武僚於烈嶼，設高皇帝位，擇日誓師，用招討大 將軍印，稱罪臣國姓成功勤王，雖然起義之初，追隨他的只有九十餘人，但由於他 的號召復明，很多宗室遺臣都來依附，若干忠心勤王的人也從此歸心於他，他又到 南澳號召，得到數千人，所以軍力大增，日夜操練士卒，打造船隻，一支反清復明 的義師，便在閩粵沿海活躍起來了．永曆十三年（西元一六五九年）鄭成功經過多 年的準備和多次的挫折至已亥年，才得引大軍，浩浩蕩蕩，進入長江，破瓜州，經 略鎮江，傳檄郡邑，江南江北，相率送款，共得四府三州二十四縣，直入南京，但 輕乎大意，不聽甘輝採取速戰速決而中了郎廷佐緩兵之計，兵敗南京，甘輝又進 言，瓜鎮為南北咽喉，但坐鎮此，斷瓜州，則山東不下，據北固，則兩浙之路不 通，南都不勞而定矣．而鄭成功又不聽，遂將部隊率離鎮江，回廈門，從此鄭成功 再也無力完成復明大業了． 當永曆十三年，鄭成功北伐失敗後，他自知以金、廈兩島，難當清人天下之兵，何 況在成功心中的台灣是土厚泉甘，沃野千里，田園萬頃，餉稅數十萬的地方，這是 相當吸引鄭成功的．同時，鄭成功及其部將對於在台荷蘭的虛實也相當了解，恰好 此時，何斌替鄭成功在台徵稅事了，乃持台灣地圖見鄭成功，並請取為根本之地． 由於何斌的建議；（１）臺灣為先人故土（２）沃野千里，地形險阻，退足以守， 進可以攻（３）荷人守兵弱，攻取容易（４）臺灣人民都是炎黃子孫，傾心相應． 符合了鄭成功自己的論點． 由於這些因素，鄭成功乃有戰略轉進，另拓基地的打算，而此一新基地，又非台灣 莫屬．遂於永曆十五年（西元一六六一年）三月，親率戰艦，攻取台灣，由未曾設 防的鹿耳門登陸，占領民遮城（赤崁城）守將貓難實町投降，然後包圍熱蘭遮城 （安平城），曆時九個月，荷兵戰死者一千六百餘人，物質損失不計其數．永曆十 五年十二月十三日，於山川台（今台南市東門圓環）正式舉行受降典禮，揆一太守 如約率殘餘荷兵六百人，攜帶輕便武器，及子女玉帛私積等登甲板船，揚帆而去， 結束在台灣三十八年的殖民統治． 鄭成功復台之後，對沿海居民招撫，規劃典章制度，建設台灣等，無不時時整甲西 進，光復大陸山河．但因積勞成疾，於永曆十六年（西元一六六二年）五月初八病 逝（肝病），年僅三十九歲．綜觀鄭成功一生，其以孤臣孽子之身，處國破家亡之 厄，據東南海島，勇豎義旗奮力抗清，矢志不移，延長明朝的正朔，保存民族的正 氣，並開府台灣，偉績彪然，照耀青史，受到後世永遠的景仰． 第二節軍事思想及主要內涵 一、北伐時期的政經組織及精神： （一）移孝作忠： １．沐薰於儒家的教育，養成忠君愛國節操： 鄭成功少年時代，由於老師常拿古代英雄志士的詩篇來教鄭成功讀，如讀文天祥的 正氣歌，老師向他講述文天祥的抗元業績和他被俘後的三年囚牢生活，講他不為榮 華富貴的利誘而寧死不屈，從容就義，講他那「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 青．」萬世流芳的壯麗詩篇．以及岳飛那滿腔愛國的「滿江紅」和屈原那憂國憂民 之情的「離騷」．這些歷史上大義凜然的民族氣節，與祖國同生死共命運的英雄氣 概，為祖國的命脈生機甘願流血犧牲的崇高精神，對他幼小的心靈產生了極大的影 響，喜好讀「春秋」那「嚴華夷之辨」的民族大義．十五歲拜錢謙益為師，常提出 為政的理想和做法，深受老師認同，並以民族大義教導之，且評論鄭成功的詩說： 聲調清越，不染俗氣，少年得此，誠天下也．可見鄭成功早年所受的教育，確定了 他忠君愛國的思想． ２．捨孝盡忠，果毅忠諒： 當鄭芝龍降清時，還想拉成功下水，鄭成功連夜潛逃至金門，留了一封信說：從來 父教子忠，未聞教子以貳，今父不聽兒言，倘有不測，兒惟有縞素復仇而已．從此 父子兩人一奸一忠，分隔在兩個世界．滿清利用芝龍為餌，以牽制成功．成功則倔 強不為所動，堅拒父親的勸降，這是私恩之不廢公義．鄭芝龍終於在永曆十一年被 流放到寧古塔，永曆十五年清廷以謀叛律將其處死． ３．忠心愛國： （１）當隆武逝世時，鄭成功為隆武帝遙祭掛孝，誓師起義時之檄文中有這樣的句 子：「本藩乃明朝之臣子，縞素應然，實中興之將佐，披肝無地，冀諸英傑，共伸 大義．」用忠孝伯及招討大將軍罪臣國姓成功勤王之名號召義士起義． ４．棄文從武，復仇雪恨： （１）正當鄭芝龍率領五百名到福州投降於清庭時，清兵卻同時出兵攻打安平，因 鄭成功之母親不願意隨鄭芝龍一同降清，便留在安平，清兵攻入鄭府時，見翁氏風 姿猶存，隨以言語戲狎，輕浮至極，翁氏大罵：畜類蠻胡！竟敢犯我大明江山，燒 殺搶掠，與禽獸何異？清兵被罵得老羞成怒，終於受辱而死．鄭成功火速趕到時， 卻為時已晚，但此時心中淌著血，喃喃自語：國仇家恨──國仇家恨───治理母喪完 畢後，鄭成功回想往事，降武帝遇害，父親叛降，母親受辱而亡，不禁悲痛，決定 棄文從武，專事武行．率領約二十餘人到孔廟（又稱焚服亭，現今在南安豐州路下 村的魁星閣下，坊邊有蒼老古松一株，此松已有三百多年，相傳植於成功焚青衣 時．另還有紀念碑一座，刻有文字，誌以其事）．祭拜先師云：『昔為孺子，今為 孤臣，向背去留，各行其是，僅謝儒衣，祈先師昭鑒．』並將從前讀書時，所穿的 青衣，用柴火燒掉．從此以孤臣孽子之身，獨立去完成反清復明的志業． （二）治軍嚴峻──明兵家信賞必罰之果快： （１）鄭成功兵將重訓練：兵將的健全組織需要整訓去維繫，加強，而至精銳，他 練兵有法，督練有方，並隨時改進，隨時稽察．在《從征實錄》永曆九年三月條有 云：馮工官（澄世）起蓋演武亭成．先是藩以日夜出督操練，往還殊難，命馮工官 就澳仔（今為廈門大學校址）操場築「演武亭」樓臺，以便駐宿，敉練觀兵，至是 告成．一日，藩在樓觀各兵陣有未微妙者，於是再變「五梅花操法」．日親臨督操 步伐整齊，逐隊指示．計半月，官兵方操習如法，始集各鎮「合操法」同年四月， 有林勝的「夜」操，五月有「提督統領鎮營」的大合操，軍令從事，十年閏五月有 親督鄉勇新兵操練，並教「統務」．十一年四月點驗官兵有無老弱，配備是否齊 備，優者加以獎賞，不足者啟報補修．十二月傳諭分遣官兵就地駐紮練兵．十二 年，練鐵甲披掛兵．可知鄭成功在練兵上要求極為嚴格，必親自校閱，至滿意為 止．在鄭永河《鄭氏逸事》云：成功特重操練，舳艫陳列，進退有法，將士在驚濤駭 浪中無異平地，跳躑上下，矯捷如飛．可見其操練成績之一般． （２）鄭成功立法嚴明，最重要在賞罰有格，而紀律整肅．永曆五年四月「頒定殺 虜大敵，中敵賞格」．十月「令禮官禮迎」陣亡將士「入忠臣廟祭享」另議優恤其 家眷．在《鄭氏逸事》說他；立法尚嚴，雖在親族有罪，不少貸，有功必賞，金帛珍 寶，頒賚無怯容．傷亡將士，撫恤尤至，故人皆畏而懷之，咸樂為用．「畏而懷 之」，正道出鄭成功大公的兩面，所以畏，可知法公，而無容取巧，所以懷，可知 賞平，而無慮埋沒，因此，一時智勇咸效死，而海島群雄，拱手聽其約束．對奇功 異能之人，尤能破格擢升，如有一廝養卒因戰功而驟拜都督者，另有一隨從正兵張 魁，因善射藝而驟授鎮將者． 茲以下事蹟來證明鄭成功之賞罰分明： １．義赦楊勇：永曆十三年（一六五九年）鄭成功南京兵敗回軍時，行至浙江寧波 停下來，進行整編，有一天鄭成功同周全斌及馬信等人，來到後提督黃廷的隊伍， 察看軍情，途中遇到一寬大水溝，馬信首先躍馬而過，突然，路旁閃出一人擋住去 路，馬信立即喝到：藩將已到，快快閃避．那人亦就是楊勇聽成：藩將已到，快快 衝刺．以為是追兵趕到，同時又見躍過來一個穿金盔甲的大將，便放過馬信，提金 背斬馬刀猛劈過去，而這第二個躍馬過溝者，正是鄭成功，鄭成功因閃避不及，乃 受傷．事後黃廷捆著楊勇到鄭成功面前，自請處分，鄭成功立即向黃廷說：將軍何 罪之有？吾乃馳馬軍中，未先通報，是已犯軍忌，怎能怪罪將軍呢？並親自替楊勇 鬆綁，撫其肩說：今日之事，乃誤會也，爾迎戰心切，非且無罪，實堪獎賞．遂命 隨從發銀百兩賞之．可見鄭成功是一個是非分明的人． ２．大義滅親──揮淚斬叔父： 永曆四年十一月（西元一六五０年），降清叛降尚可喜及耿繼忠帶領大軍，向西南 進攻，威脅著永曆帝，鄭成功奉了詔命，前往救援，便將金、廈防務交給叔父鄭芝 莞全權負責．清將馬得功乘廈門空虛大舉進犯，於次年三月攻入廈門，守將鄭芝莞 見狀，驚慌失措，不敢抵抗，自收拾貴重物品下船，準備奔跑，且其部將阮引、何 德敵不過清兵，只得遁逃金門．馬得功進入鄭府搜得田川氏之金身塑像，占為己 有．此時鄭成功叔父鄭鴻逵率領援軍趕到，清兵潰敗而逃，鄭鴻逵與馬得功舊識， 遂將馬得功私放出去，並阻止鄭芝莞潛逃．事後，鄭成功召集文武，詣問軍情，查 點損失，並說：這次廈門的得失，有功的人應獎賞，有罪的人應當處罰，如果賞罰 不明，我們以後不要說和清兵作戰，收復國土，就連這一塊地方也是保不住的，現 在全部情況均已查明．接著由參軍潘廋鍾宣布：水師將領陳纁、鄭文星回救廈門有 功，各賞銀一百兩，水師標將渤渤作戰陣亡，厚恤其家，阮引、何德遇敵不戰而 逃，各杖五十軍棒．鄭鴻逵回救廈門有功，但私放馬得功有罪，功罪相抵，鄭芝莞 留守廈門，臨陣劫取公財逃亡，論罪當斬．因此鄭芝莞被押下去，於轅門處斬．鄭 成功感嘆說：諸葛武侯何嘗願意斬馬謖？何況鄭芝莞是我的叔父，這是軍法，怎可 徇私枉法呢．諸將見鄭成功執法如山，賞罪分明，都更加同心協力． ３．誅潘仁（違法犯紀） 鄭成功攻台後，於永曆十七年五月時頒布法令共八條，法令強調嚴禁官吏以職 權圍占百姓土地，保護百姓利益．卻說有在水師中有一將領潘仁，原是浙江虎門一 帶海盜，感於義旗召喚，投降鄭成功，水性很好，屢戰奇功，受過鄭成功不少封 賞，有一天喝得大醉，撞破茅竹的大門，其妻埋怨道：統兵之將，住在四面透風的 草堂，不以為羞嗎？今草門也破了，怎麼辦呢？潘仁怒道：明天必先建我的寓所． 妻故意激他說：郡王法紀威嚴，你有此膽量？潘仁道：我身經百戰，戰功累累，郡 王素甚重我，有什麼不敢的．終於大興土木建築他的住宅，其住宅占地百畝，分左 右廂房，中門三徑大院，還有後花園，房間庭廊寬敞，朱門彩柱，雕樑畫楝，成為 附近最宏麗的建築．事後鄭成功得知後，非常生氣，立即召來潘仁斥道：目前各營 鎮士一齊努力屯田，而你擅離職守，私蓋房舍，視法令如兒戲，真是罪責難饒．說 罷，由軍政司宣布，打潘仁八十軍棍，釘上重枷，綁於街頭示眾三天，並將其寓所 花園充公．此事傳出，軍民上下均各謹守法令． ４．誅楊朝楝（貪瀆罪） 楊朝楝又名曹文龍，追隨鄭成功南征北討，戰功彪炳，尤其是力勸鄭成功攻台成員 之一，甚得鄭成功器重，委任為府尹，蓋我國設治台灣始任之高級地方官也．由於 入台之初，二萬五千將士，靠金、廈運糧供餉，交通隔塞，糧餉一時供應不上，軍 中缺糧甚嚴重，有一天，有人向鄭成功告發承天府尹楊朝楝、萬年縣祝敬和斗給陳 伍，三人串通一氣，苛扣軍糧，大斗進小斗出．鄭成功暗訪結果屬實，便親審問 說：文龍（楊朝楝）隨我多年，凡事有決斷，屢立戰功，不該值此缺糧之時，舞弊 營私，犯此死罪，想你我多年征戰，如兄弟一般，同生死共犯難，為的是光復大明 江山，驅逐滿人，豈能執法犯法，做出這種勾當．當時很多將領向鄭成功求情謂台 灣初定，正需人才，但鄭成功說：立國之初，法貴於嚴，庶不至流弊蔓延，今不治 文龍之罪，諸官員後必倚功而枉法，這樣下去，則法難立，國也就難守了．遂將三 人推出斬首．楊朝楝被處死的消息傳開了，各鎮將士臣民，見成功頒布之法，犯者 雖親無赦，無不歎服． 總之，鄭成功治軍不吝獎擢，果於誅黜，英邁果決，號令嚴明，總計從永曆三年十 月起，到永曆十五年正月止，他對將吏的陞拔、獎賞、提授等載有姓名職銜的有三 百餘員次，而黜革、降罰、綑責的則僅三十餘員次． （三）主動攻擊──戰略戰術的觀點及運用 鄭成功的抗清運動，愈戰愈勇，終成東南的砥柱，最主要的原因是戰略戰術運用得 宜，如他採取以進為守，以攻為防的戰略，無論是攻海澄，打泉州，或是克同安， 降潮陽，每一戰役他都採取主動，以外線攻勢代替內線防守，這是兵家所謂的「以 戰為守則固，以攻為防則存」．其中是他利用本身海上的活動力量，舟師水戰的優 點，並藉進退飄忽的海上專長，使清軍防不勝防，無法以全力向西南進攻，同時西 南有力牽制清兵，又使其不能大舉進攻東南海上，此為鄭成功戰略要點： 二、開府臺灣後的政軍措施及意義 台灣為我國東南大島，古代與大陸連成一氣，後因地層變動，始為淺海所隔，台灣 與大陸間遂乃波濤蕩漾，想必互有交通，但關係不切，人文不彰，缺少記載，僅有 陳壽《三國誌》，後魏徵作《隋書》較詳記之．綜合史籍之記載，行政上之臺灣經營 有：１．吳黃龍二年（二三０年）大帝（孫權）命將衛溫及諸葛直將甲士萬人求夷 州、亶州、得夷洲數千人而還．２．隋大業六年（六一０年）煬帝命虎賁郎將陳 棱，朝請大夫張鎮州專征流求．３．元順帝元年（一三三五~一三四０年）年間， 立巡檢司於澎湖，定居之漢人數已不少．但因曆朝不貪領土，故台灣之自耕自漁均 由國人自然去發展．自明天啟四年為荷人所據，而淪陷於異族統治．鄭成功北伐之 役失敗，由於形勢的逆轉，金、廈一偶，已無法拒清，從地理上觀察，台灣與廈 門，僅中隔一海峽，緩急足以相應，且台灣又係鄭氏舊業，自荷蘭占據後，日漸開 闢，如取之以為根本之地，一方面可以安頓將領家眷，另方面可以建金廈而撫諸 島，然後以此廣通外國，訓練士卒，進則可戰，退則可守．所以，鄭成功決意驅逐 紅毛，光復台灣，在軍事上與經濟上先立於不敗地，再以此地生聚教訓，培養戰 力，以之繼續對清軍作戰，伺機反攻．在取得台灣後，展開了有計畫、大規模的開 墾建設，在政治、軍事、經濟、文教各方面，推行長治久安的政策，使台灣開創了 嶄新的局面．雖然鄭成功復台後，不過五個月即辭世，但鄭成功以及後人部屬，把 華夏整套文化奮力發揚，使我國自三國東吳千數百年以來在台灣久經長營的業績， 得以開花結果，樂利民生．在過去台灣史上是空前的，從此建立了台灣與大陸兩者 血肉相連，文化相承的親密關係． （一）行政區畫： 鄭成功自入台初定後，即著手將中國的法律和制度、習慣等一一引進台灣，除已設 置的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外，並於永曆十五年五月，改赤嵌地方為東都明 京，以示反清復明之志，設一府二縣．府即承天府，分東安、西定、寧南、鎮北四 坊．縣叫天興、萬年，以福安坑（今台南市南幹線）為二縣分界．北路為天興縣， 北至雞籠（現基隆市），縣治設於大目降（今台南新化）與新港（今台南新市）之 間，南路為萬年縣，南至瑯嶠（今屏東恆春），縣治設於二贊行（今台南縣仁德鄉 二行村）並以楊朝楝為承天府府尹，以莊文烈知天興縣事，祝敬為萬年縣知事．安 平鎮設有明永曆皇帝的御殿，稱之為「龍亭」，遇事則率官屬，朝貢如儀，以志他 對明室的忠忱，並表示統一祖國的決心．由此可知，鄭成功在臺灣設立郡縣，實對 臺灣日後始終歸屬我國版圖，及對我中華文化在臺灣的生根萌芽，具有極重要的意義． （二）寓兵於農： 把戰爭活動同平時人們的生產活動相結合，軍隊一邊生產，一邊保衛邊界安全，既 是戰鬥隊，又是生產隊，耕戰並重，平戰結合．這是我國古代兵家從事戰備與戰爭 活動的一個重要指導思想和戰備原則．我國屯田制度的設施始於漢代．其目的在利 用戍兵，耕墾荒地，自力更生，藉以解決糧餉，如是，有事則兵，無事則農，取其 寓兵於農的意義．鄭成功光復台灣，是以此為基地對清長期抗戰，所以採取寓兵於 農的屯田政策，分別在台灣各地屯兵開墾，這個政策使跟隨鄭氏同來的在台灣生 根，滋長了他們定居台灣的意志．所以這個政策是漢人在台灣拓展成功的主要基 礎．其意義分述如下； １．解決軍食： 當時台灣雖已開墾，但其範圍只限於現在台南附近一隅，現在突然要供應數萬大 軍，而且要長期供應，若要向廈門催糧或派人下鄉搜粟，所得有限，實在無法滿 足，因此缺糧非常嚴重．而鄭成功現在的地方，正是台灣西南部沖積平原，有很多 平坦土地，可供種植，因此，鄭成功要求糧食問題徹底解決，只有加強開墾，以求增產 ２．維持治安： 以前台灣，除了外敵，尚有內憂，亦就是所謂的「番害」而當時台灣的人口，自以 土著（今原住民）為多數，其忠心與否為鄭成功所關懷，故登陸不久，就親自巡視 各社，以收攬人心，在未實施「番屯」以前，以軍隊分屯各地，耳目靈便，不但可 以就近監視土著的動靜，於地方治安的維持，亦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３．促進臺灣的生產建設： 鄭成功為了解決糧食缺乏問題，乃將農業新技術引進台灣並推廣之，尤其將許多新 產品種傳入台灣，並將福建、廣東的濱海地區引入不少蔬菜種子．台灣的農業技 術，雖有荷蘭人的介紹，但大部分土著人民尚停留在初民時代的生產方式，為了改 善土著的生產力，鄭成功採用楊英的建議，在歸順的土著部落，派一名農夫，鐵犁 耙鋤各一副，熟牛一頭，讓這位農夫教他們駕牛犁耙的方法，以及播種五榖和收割 的要領．結果，土著發現新法用力少而效果大，耕種容易收穫多．由此鄭成功寓兵 於農的軍屯政策成功，對台灣的經濟、社會以及農業、文化各方面的發展，都有既 深且遠的影響． （三）獎勵移民： 鄭成功為了解決糧食問題及快速開發台灣，所以採用寓兵於農的軍屯政策，但是他 勞動力的主體是士兵，為了矢志恢復大明江山，也為了防患滿清的攻擊，自不能把 全部士兵投入於耕種，因此，他感到勞動力不足，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乃採取了三 個方法： １．移軍來台： 永曆十五年鄭成功率來大軍兩萬五千官兵，另加眷屬，則人數多達三萬多人，除了 小部分以外，都投入屯墾，成為開發台灣的主要勞動力，到了永曆十八年，鄭經時 代，又曾大規模移軍來台． ２．遷諸將士眷口來台： 鄭成功剛來台灣時，就立即下令將眷口遷來，一用以之作為人質而安定軍心，二來 以之從事墾殖，增加生產．永曆十五年十二月初頒遷眷令，十六年正月，再重申此 令．當然卒伍眷屬亦在遷居之中． ３．招納沿海流亡之民： 自鄭成功入台，鄭氏武力大量自大陸撤離，清廷見狀，為了杜絕鄭氏海上接濟，亦 即要斷絕明鄭的資源，竟於永曆十五年冬下遷界令，將山東、江蘇、浙江、福建、 廣東濱海人民，全部遷入內地，立下邊界，設立圍牆，立東石，派戍兵防守，嚴厲 稽查，要求片板不許下海，粒米不許越界，越界者立斬不赦，並將沿海三十里內的 廬舍、田園全部燒毀．人民因此破家蕩產，顛沛流離，骸骨暴野，史學家認為這是 清代之一大苛政．清廷在沿海一帶施行這種堅壁清海的遷界令，其結果適得其反， 流民益多，反激走部分人民投奔鄭成功，台灣因之增加了很多人口，這是清廷極大 的失策． 明鄭一代的人口，初期很難統計，但由於遷界令造成大量人口流入，加上鄭成功率 來的三萬多將士眷屬，則大約在十二萬人以上，同時，在荷據時代，尚有眾多春季 來台耕種，秋收後返回大陸者，到了鄭成功復台後，確立了自己中國人的控制權， 現又加上清廷的海禁及遷界令，更促使原來流動型態的漢人定居下來，對台灣土地 的開發、經濟的發展，具有極大貢獻． （四）崇尚法治： 鄭成功在入台之前，即以治軍嚴謹來治理來自各地的將士，就其當年所處的兵略環 境，以其淺狹的漳泉之地，孤弱之軍，欲恃風濤之險謀保全，舟楫之利圖恢復，本 乃千古之所難，就其人事環境而言，他屬下的將吏，固有不少真正的忠臣義士，但 亦有部分蔑如禮法，自利自私，圖謀自己．如其誅殺叔父鄭芝莞失職之事，即知非 治軍嚴謹，無法完成大業．孫子曾說：愛而不能命，厚而不能使，亂而不能治，譬 如驕子．入台之後，一切均須重新治理，除了治軍外還要治民，故需以法為尚，因 此在永曆十七年五月頒布法令，共計八條對台灣開發起了有力的推動作用，也是台 灣開發史上的一個重要歷史文獻．其內容簡述如下： １．承天府安平鎮，本藩暫建都於此，文武各官及總鎮大小將領家眷，暫住於此， 隨人多少圈地，永為世業，以佃以漁，及經商取一時之利，但不許混圈土民及百姓 現耕田地． ２．各處地方，或田或地，文武官隨意選擇創建莊屋，永為世業，但不許紛爭及混 圈土民及百姓現耕田地． ３．各鎮大小將領官兵派撥汛地，準就彼處擇地起蓋房屋，開闢田地盡其力量，永 為世業，以佃以漁及經商，但不許混圈土民及百姓現耕田地． ４．文武各官開墾田地，必先赴本藩報明畝數，而後開墾，至於百姓必開明畝數， 報明承天府，方淮開墾．如有先開墾後報，及少報而墾多者，察出定將田地沒收， 仍行以重究處． 因此在台灣時，護衛後鎮吳豪雖征台有功，但因劫掠百姓銀兩，盜匿粟石罪，被 誅．承天府府尹楊朝楝，因小斗散糧，被舉發而被誅．成功這寓初期內政於軍令的 嚴峻治事，使文武百官莫不服慄，無敢犯者．從此百姓安和樂利，社會秩序井然． 其後鄭經繼父志拓殖臺灣，更努力推廣開墾政策，從原先的觀音山及岡山，擴展到 六甲柳營．加以改進食鹽，撥海水為滷，曝曬作鹽．為維護治安，教民設立圍柵， 這是當年社區畫分之瞭望守衛，極有效果．推行教化，培養人才，建聖廟，立學 校，於永曆十九年的年底，選定今臺南孔廟的地點，興建先師聖廟，並立國學，這 是教育的樞府，文化的象徵．總之，鄭氏復台更有多方面的意義： （１）就政治方面而言： 得到台灣這一塊乾淨地，保存故國衣冠於海隅，使不願臣服於滿清的流亡宗室，忠 臣遺老，忠貞義民，有一個地方可以安置，而後廷續了明朝正朔二十餘年，對於鼓 舞大陸人心，自有其深遠的影響，而鄭氏與清人作戰，有了台灣，則屯兵、練兵 外，又能提供一個安定的後方，足以休養生息，生聚教訓，使反清的人力物力得以 支持和壯大． （２）就國防軍事方面而言： 台灣是中國海防的第一門戶，就西太平洋來說，形勢之優越無與倫比，因此在早期 極易引起外國的覬覦．鄭成功的東征驅荷，是中國人第一次收回歐洲人的殖民地， 更由於明鄭的經營，乃杜絕了荷蘭、西班牙和日本等再對台灣有所染指的機會，這 對中國的邊防具有重大的貢獻． （３）就社會的意義而言： 台灣在荷據時期，屬殖民地性質，土地全是王田，沒有私有土地的型態，明鄭以 後，允許私有土地的制度，因此，農民的勞動力提高，生產力便逐漸發達起來，頗 有構成一個初期封建制度社會的可能． （４）就文化上的意義而言： 鄭成功本為儒生，秉持春秋大義，獻身反清復明志業，具有強烈的國家觀念和衛道 精神，不但廷續了明朝的正朔，更把大陸的制度、文化隨著大量的移民而移到台灣 來，成為引導台灣社會發展的一個精神力量． （５）就社會宗族制度意義而言： 明鄭時代的台灣社會實以閩南人為主的群體，故整個社會表徵也反映出強烈的閩南 地緣色彩，此亦對日後閩南人始終在台灣居於優勢地位及台灣的習俗以閩南習俗為 主，有極為重要的影響，同時鄭成功與鄭經兩次全軍撤軍來台時，均是攜眷或舉族 遷移，因此，促使台灣產生宗族制度，如今日台灣陳、林、黃、張、李、王、吳、 蔡、劉、楊等十大姓中，有九姓部分族人是隨明鄭來台的，由此可知，明鄭的經 營，對台灣社會宗族制度的建立是何等的重要，也同時讓我們知道台灣人民與大陸 居民血濃於水之親密關係． 第三節重要戰役之成敗分析 南明永曆帝，仁柔庸懦，一切反清復明均海依附李定國．而成功自隆武遇害後，起 兵於東南海上，伺機與李定國會師，一舉殲滅清軍復明，清廷則知永曆為南明人心 之所繫，若除之則能瓦解反清勢力，在永曆十年清軍大舉進攻雲南，永曆帝倉惶奔 走緬甸，清兵已控制兩粵及滇貴之外圍，因此永曆帝幾乎無能為力，一籌莫展，鄭 成功與李定國在東西呼應的聲勢上也因而大為減弱，這種情況對成功復明大業有極 不利的影響，為了挽回西南的頹勢，成功實有出兵北征的必要，然南京之役失敗， 力孤勢窮，從此復明之業，漸行漸遠，故南京之戰實為成功興衰成則之關鍵樞紐． 自永曆十年以來，鄭成功在閩浙一帶有相當大的進展，尤其是閩安一役，使福州大 震，護國嶺一戰，清將阿格商陣亡，這些都足使清廷喪膽．可是和議和破裂之後， 清廷大舉入閩，因此，鄭成功為確保金廈基地，也有擴大戰區及遠征南京之必要． 以求搗其心腹，使清廷不能併力南下．同時鄭成功也利用了談和的機會，真正達到 了籌措糧食的目的，且自永曆八年擊敗清兵，九年再破仙遊，累積了相當豐富的實 戰經驗，他有著與清軍作大規模正面戰鬥的充分信心．此外在內部的組織方面，明 鄭也漸趨健全強大．由於上述的種種因素，鄭成功於是決心北征．希望能夠一舉破 金陵，號召閩粵黔蜀等地的豪傑起來響應，那麼反清復明的事業就大有可為了． （１）第一次北征失利： 永曆十年，由於清軍大舉入侵西南，使西南抗清勢力失利，李定國保護永曆帝奔走 緬甸，而在東南方面，鄭成功打敗清世子濟度海，乘戰勝的餘威北征，並牽制清 軍，但因黃梧等人叛清，被破臨時改變計畫當黃梧以海澄降清的消息傳到以後，鄭 成功曾派甘輝等率兵前攻復，可惜清軍已先入城，甘輝等只好無功而返，而海澄城 中所貯藏的二十五萬糧粟，以及軍器、衣甲、銃器與將領的私蓄，全部被清據有． 所以海澄之失，對鄭成功的北征計畫與行動影響極大． （２）第二次北征失利： 永曆十一年，鄭成功特別允許與荷蘭通商，荷蘭人一年要向鄭成功繳餉五千兩，箭 柸十萬枝，硫磺千擔．七月初十日，下令再北征，這次北征，一帆風順，不及兩 月，已先後攻克台州一帶縣邑，仙居與海門等地的清兵都紛紛投降，但可惜，在九 月初十日，清軍福建提督李率泰乘鄭成功北上，由水陸兩路夾攻閩安，鄭成功聞警 趕回，但為時已晚，閩安已告失陷，鄭成功的北征又被破停止． （３）第三次北征失利： 永曆十二年五月間，他開始挑兵選將，整備船隻，重頒十條禁令，再度北征．六月 中，招降了平陽、瑞安，進圍溫州．七月初紮舟山，準備進兵直搗南京，然而八月 十日，軍隊卻在羊山遇風，迅雷電閃，雨大如注，天昏地暗，對面亦不相見．清軍 乘機進擊，被生擒及投降的共九百餘名，溺死數千人，鄭成功本身則失去六妃嬪及 二子、三子、五子，船隻損失當在百十條左右．由於損失太慘重，所以鄭成功又被 迫停止北征． （４）第四次北征失利（南京之役）： （ａ）瓜州之戰； 瓜州在江蘇省江都縣南四十里處，南鄰長江，與隔江的江蘇省鎮江同為南京的門 戶．由於是兵家重鎮，清廷除駐重兵外，並設有種種軍事設施，鄭成功也知道清軍 有「滾江龍」及「滿州木城」（所謂滾江龍是指用一條很粗的鐵索，把長江橫斷， 一頭釘在焦山，另一頭釘在金山，海船不能通過，稱之．所謂木城是指江面上設置 大木筏又稱木浮營，上面裝有火炮約有四十門，自上游衝下，船遇之立碎，可控制 整個江面．）等江防武器，又有譚家洲砲台及柳堤砲台對擊，不容易進攻．但是， 瓜州是長江咽喉，不拿下不可，而且要光復金陵，必以瓜州，鎮江為先．於是，鄭 成功先把所部水陸各軍分為三路；一路命張亮督善泅水的盪舟，斬斷滾江龍，以清 除江心中的障礙；一路為令程應璠指揮，分取譚家洲大砲，並命張煌言等譚家洲放 砲，以鄭軍的右提督、前鋒、中衝等鎮登岸殺敵．另一路則由鄭成功親自率領，直 取瓜州． 六月十六日，鄭軍水陸並進，在瓜州防守的清軍聞警以後，由守將朱衣佐同將領左 雲龍率滿漢兵數千人，屯紮城外迎戰．兩軍隔一小港對峙，等到張亮的水師斬斷滾 江龍，揚帆對擊兩岸時，鄭成功也跟著揮兵大進，周全斌統領的右武衛軍乃直衝敵 陣，斬左雲龍於大橋下．加上楊富等諸軍齊心直迫，清軍戰敗入城．不久鄭成功部 下韓英、楊祖等以籐牌護身，首先登梯入城樹旗，瓜州遂於當天已時被鄭成功攻 克．而馬信等攻奪譚洲大砲，張煌言也奪滿洲大城三座，清軍在瓜州及其外圍的防 禦力量至此全告瓦解，鄭成功下令安民並與部將討論守城事宜，瓜州之戰，至此結 束．鄭成功獲全盤勝利． （ｂ）鎮江之戰： 鎮江在長江南岸，古稱潤州，一稱鐵甕，是長江下游的重鎮，在軍事上的地位，更 甚於瓜州．鄭成功召集全體將領研討作戰方略；為先奪取鎮江，派張煌言領兵逼近 南京，卡住觀音門水路，以防南京救鎮江，而銀山為戰略要地，是雙方決戰之地， 鄭成功親率部隊設壘於銀山．鎮守鎮江的知府戴可進、副將高謙，眼看鄭成功洶湧 而來，乃向南京告急，於是江寧巡撫蔣國柱、提督管效忠率兵來援，另有從常州、 無錫、江陰等地來援的軍隊，共約有步兵一萬多人，列陣以待．管效忠分五路進 攻，鄭成功督周全斌、陳魁迎戰，大敗清軍，追殺十數里，管效忠僅以單騎逃回京 城．鎮江之役，周全斌的戰功特別大，他率兵直衝清軍，以長繩為界設於陣後，有 兵退至繩者斬，於是他的部下無不奮勇爭先，大敗清軍．另外，陳魁所率的「鐵 人」（所謂鐵人，是鄭成功在護國嶺殺敗阿格商時，看到清軍衣甲全身披鐵之後加 以改良的，專門衝鋒陷陣，這支部隊約有五千至一萬人之間，每人鐵盔、鐵鎧、鐵 護臂、鐵圍裙和鐵面具，穿在身上，只露出眼、耳、口、鼻，刀箭不能穿入，手執 大斬刀，威武非凡．由於這些鐵甲非常笨重，普通人穿戴起來，別說上陣打仗，就 連走幾步也困難．所以鄭成功專挑能扛鼎的大力士擔任．訓練時，每天早晚戴盔甲 操演兩次，直到武藝嫺熟，進退自如．上陣打仗時，專門對付清軍銳猛的鐵甲騎 兵．當鐵騎兵衝來時，站在隊伍前的鐵人不動，箭射不進，刀砍不入，待到清兵接 近，鐵人揮大刀專斬敵人的馬腳，劈對方身胸，銳不可當），更出盡風頭，在鎮江 的銀江之役，鄭成功就是利用這支部隊大敗清軍．鄭成功傳令派兵圍城，一方面派 人進城招降，清鎮江副將高謙率知府戴可進等人到銀山向鄭成功投降，鎮江之役終 於結束． （ｃ）南京之戰： 永曆十三年，鄭成功取瓜州，奪鎮江，大江南北為之震動，滿清朝廷異常恐慌．江 蘇境內的太湖、松江，浙江境內的四明山、天台山一帶，曾被敵人打散了的義師， 也重新聚集起來，人心為之振奮．六月二十八日議取南京時，提督甘輝以為兵貴神 速，應乘勝而進，並主張由陸晝夜兼程而往，以爭取時間，且因為當時風信不順， 若由水道，必拖延時日，清兵有了準備，攻城就得多費一番功夫．可是其他將官也 有認為在炎暑酷熱時陸地行軍，實不習慣，而且當時多雨，溝河難過，所以由水路 攻南京為宜，鄭成功採取了由水路進攻之計畫． 永曆十三年七月四日，出發，七日抵南京城外北面三門中最西的觀音門，由於南京 一帶江面清軍船隻仍多，所以鄭成功在第二天即以黃安統領水師，泊三汊河口，堵 禦清兵，並為必要時的救援隊．陸上則由鄭成功親自督率，並重申軍令，嚴禁搶劫 姦淫，這期間，先後來降者，一共有四府三州二十三縣，軍威之盛，到達了空前未 有的地步．九日，各官兵船隻進逼鳳儀門下，鄭成功則親督各提督統領踏勘地勢． 十日，鄭成功命令各官兵就鳳儀門登陸，紮營獅子山一帶，至此可說完成了進攻南 京的初步準備工作，並獲得清軍漕米萬石，到了十一日有情報說：南京守城官兵有 憂畏之情，南都危如纍卵，官員們正十萬火急地向清廷奏請救援，鄭成功聽了十分 得意，認為南京必降，遂命令發書招降，以箭射進城中，而南京提督郎庭佐也將計 就計地派人往謁鄭成功以為緩兵之計，他說：大兵一到，本來應該開門請進，可是 朝廷有規定，守城超過三十天，城失陷後，朝庭不會懲罰妻子兒女，今各官眷屬都 在北京，請能寬限三十天，到時當開門獻城投降．鄭成功，一時動了憐憫之心，就 輕易地傳令八十三營人馬，停止攻城，坐等敵人來降．戶官潘庚鍾向鄭成功說：兵 法上說，卑詞者必有詐，無約而求和者必另有謀，降則降，豈推有內顧？此實緩兵 之計，郡主應急速攻城，萬不能上當．甘輝也勸諫說：軍隊久屯城下，師老無功， 恐怕清兵援軍一到，定要多費一番功夫，因此建議儘速攻城，可惜鄭成功並未採 納，他以為攻城掠地，殺傷必多，而南京孤立無援，沒有不降的道理，他想保全實 力，免得損失犧牲，希望南京像鎮江一像，獻城來降．南京提督郎庭佐己知鄭成功 中計，而清軍由安南將軍達素的援軍未到，因此，江南總督郎廷佐採取堅壁清野的 策略，將城外房屋全部拆毀，近城十里的居民全部入城，而且命軍士詭裝百姓，載 柴酒米肉，每天與江上的船隻做貿易，以觀察鄭軍的行動．到了七十六日，更主動 地發動一次試探性的戰爭，使鄭軍小勝，此次獲勝的前鋒鎮統余新，戰後沾沾自 喜，以為清兵已被殺敗，必不敢再來，而其部下也輕敵無備，埋下了後來失敗的基 本原因．由於等待曠日時久，士氣慢慢渙散，鬥志日減，而城內之清兵，一天比一 天增多，有從安慶、徽州等地調入的，也有從杭州調來的，防守的力量增強了許 多，而蘇松水師總兵也親率馬步官兵三千多人到南京，並暗中窺視鄭軍的行動．二 十一日夜三更時分，清水師總兵梁化鳳挖開城門，天色未明，他就率領騎兵五百而 出，懂得軍機變通的余新，由於輕敵，也因沒有想到清軍的側面突擊，終於戰敗被 擒．設在路頭塞斷處的三重大砲，也被清兵鳳儀門的抬砲擊碎．二十二日夜晚，甘 輝、林勝等人，勸告鄭成功暫時收兵，先撤到觀音山，相機以圖再舉，可是鄭成功 不聽，卻要調動陣營，集中兵力於觀音山一帶，企圖與清軍一決雌雄．就在連夜移 營之時，清軍又制先機，發動攻擊，結果張英陣亡，甘輝受傷，逃至江邊馬躓被俘 就義，林勝、陳魁則戰死在山下，萬禮也在大橋頭被俘，可以說勇將全損，一敗塗 地．二十三日晚，鄭成功見大勢已去，乃傳令回師鎮江，別作良圖．二十四日退到 鎮江，會合逃回的遺失部數萬人，乃重新整編，並任命若干新官佐，以補陣亡或失 蹤官員的缺額．同時，在上游策應的兵部左侍郎張煌言，剛接受徽州之降，聽說南 京兵敗，急返蕪湖，並派遣一個和尚間道送信給鄭成功，希望鄭成功不必急於離開 長江，因為天下民心歸順，而上游諸郡也仍在掌握之中，天下事尚有可圖，可是鄭 成功已離開鎮江東走，因此信沒有送達．另外，在二十八日棄鎮江、瓜州東下時， 有一個鎮江書生羅子木，見大船過焦山，跑來哭諫鄭成功，他說：……公兵勢尚強， 奈何以小敗挫志，彼戰勝而惰，轉帆復進，南都（南京）必破，失此事機，復欲再 振，其可得乎？可是鄭成功仍不加考慮，決心南歸． 永曆十三年八月一日，鄭成功回到狼山，四日，泊吳淞港．派蔡政往見蘇松提督馬 進寶，談進京議和的事．馬進寶立刻上疏清廷．八日，抵達崇明，鄭成功集合諸將 商議說：我們雖然受到挫敗，但全軍存在，我想攻占崇明縣來做為根據地，然後再 圖進取，一敗逼其和局速成，二敗採訪甘輝督提諸將生死信息，三則使滿清知道我 軍雖敗，還能全力攻城，就不敢南下攻擊我們．於是又爆發了崇明之役． （ｄ）崇明之戰： 永曆十三年八月十日，鄭成功傳令軍隊登岸紮營，，並派定各營鎮攻城的方位與有 關的部署，準備進攻．十一日辰時，向城中開砲，開始進攻，西北角城崩下數尺， 河溝填滿，鄭成功親自督師登城，可是守將梁化鳳死守不退，因此無法攻克全城， 當時正兵鎮的韓英奮勇登梯上城，結果左腿被銃擊傷，跌落城下，監督王起俸也中 銃傷而退，鄭成功看如此堅固難攻，只好下令收兵，停止攻擊．欲班師，此時張煌 言力勸說：崇明乃江海門戶，取之為本營，可進可退．但鄭成功已無意戀戰，而班 師回廈門．而結束了崇明之戰． 總之，鄭成功北征雖然失敗，但其部眾的英勇作戰能力與犧牲奮鬥的精神，仍值得 一提．例如瓜州之役，清軍的砲火雖然造成鄭軍骨飛肉離，但鄭軍水師仍能斬斷滾 江龍，摧毀木城；而鎮江之役，鐵人部隊冒死前進，周全斌負傷督師，終得銀山之 捷；南京城外的交戰更是壯烈絕倫，甘輝戰到身中三十餘矢，勇銳多投江而死，不 肯投降，他們的英勇精神足以驚天地而泣鬼神了，就連管效忠也不禁說：吾自滿州 入中國，身經十七戰，未有此一陣死戰者．梁化鳳也讚歎說：當勁敵多矣，未有鄭 家之難敗者．多矣，未有鄭家之難敗者． （ｅ）南京之役的分析： 鄭成功經過多年的準備和多次的挫折，至永曆十三年，才得引大軍，浩浩蕩蕩，進 入長江，破瓜州，經略鎮江，傳檄郡邑，江南江北，相率送款，共得四府三州二十 四縣．使清廷為之震恐，議出大兵南援，同時各地人士亦無不歡呼狂喜，對鄭成功 的北征，抱著深厚的期待，不料南京一敗塗地，倉促撤出長江，終致功敗垂成，究 其原因如下： （１）天時之差： 永曆十二年八月，於羊山時遇風，迅雷電閃，雨大如注，天昏地暗，造成重大損 失，失去與李定國在西南互相呼應之契機，雖怨天不助鄭成功，但成功亦未察天 時，識地理，亦當自省也． （２）地利之敗： 鄭成功北征南京失敗的原因，最常被非議的是不聽甘輝、張煌言、等人之速攻與分 兵經營鄰邑以絕清兵後援的進言，而廷誤了不少時間，致使南京得以從容部署防 務，四處調兵協守．如甘輝所說：瓜州為南北咽喉，但坐鎮此，則山東不下，據北 固，則兩浙之路不通，南都不勞而定矣．張煌言說：先取崇明，以為進退之據．而 當鄭成功攻克瓜鎮時，潘庚離進言：今既一鼓而克瓜鎮，是則江南門戶已破，雖軍 聲大振，天下搖動，未可驟然進兵，當暫住瓜鎮，遣將分據淮陽諸郡，扼其咽喉， 收拾人心，窺其釁隙，然後大隊齊進．最後鄭成功棄南京，再棄瓜鎮，行至焦山 時，羅子木泣言：軍隊有好幾萬，何必因為一場小敗而辜負了天下人的期望呢？清 軍戰勝，必定鬆懈，轉頭再戰，南京必可攻破，但鄭成功，決心南歸． （３）人和之弊及驕兵： 鄭成功自從北征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使他過度相信自己的武力強大，所以 雖知郎廷佐之緩兵之計，及清軍蠢蠢欲動，當甘輝進言速攻時，欲說：郎廷佐必知 吾之手段，不降亦走矣，況屬邑節次歸附，孤城絕援，不降何時？且銃砲未便，又 松江提督合約未至，以故緩兵．直到命令諸將準備攻城，城中援軍調集已齊，乘虛 殺出，以致反攻為守，處處挨打，而致大敗，使抗清復明的偉業，遭到無可彌補． （４）領導統御之失： 由於鄭成功偏處海隅陬，以彈丸數島為基地，漳泉沿邊為外圍，他在海上的活動範 圍雖很廣闊，但在陸上的戰場密度，則為狹隘，很少進退迴旋的餘地，敵我之間， 經常對壘在刻，而全盤的成敗得失，常決一戰，而一戰的勝敗又常於呼吸俄頃之 間，故無論統帥以至屬將，要非十分膽勇，就有隨時全軍覆沒的可能．故其用將， 自亦只要其膽勇，其他為將的高才，則不是最重要了．他的這種任將法，造成凡是 由他直接掌握指揮的戰役，多數能夠獲勝，反之，凡是由其屬將遠戍一地或獨當一 面的戰役，即常失進退的主宰，將雖勇亦不足恃，故多數是失利的．因此，除自己 以外，沒有養成一個或使任一個有守有為，能進能退，足以替他擔當一面的將才． 即有之，也因他有自恃的個性，獨斷的才略，為其屬將者，亦難有所自見，故一離 其指揮或規模較大的戰役，非其一人的才略所能及的，如永曆十三年的北上江南之 戰，因不聽甘輝、張煌言、潘庚離、羅子木等之進策，致失先機．各路主將因無令 不敢輕戰，致失相互呼應救援，使得南京之役，功虧一簣。 （ｆ）南京之役的影響： 鄭成功北征失敗後，兵員損失十之六，七，尤以勇將張英戰死，甘輝被擒殺，更是 無法彌補的損失，至於糧械的損失，更是不計其數，接著在南京之役後，滿清妄想 一舉打垮鄭成功，遂於永曆十四年五月，以大將軍達素為元帥，令閩浙總督李率泰 與之會合，共計二十餘萬，進攻廈門．鄭成功得清軍大舉進侵，欲報南京之役，立 即做了布署，親率水師，以馬信及王秀奇為先鋒，迎擊從漳州，海門浮舟而來的敵 軍主力，經過激烈大戰，清軍統帥達素敗回，一時差憤成疾，鄭成功幾次派人罵 陣，甚至派人送去女人衣服來譏刺他，他也不敢出兵應戰，不久，達素病氣交加， 曝眼而亡，李率奉只好領著殘兵敗退，從此清廷不敢再犯金廈，直至鄭成功逝世為止． 鄭成功自金陵之敗後，本身人力及物力也消耗到極限，實不堪再戰，且李定國兵敗 南疆，永曆出走緬甸，失去呼應，勢孤力單，單憑金廈縱能確保一時，如清兵再 至，勢難持久，這些現實問題，逼使鄭成功急於要尋找一塊可以生聚教養，進可 攻，退可守之地，加上何斌的獻圖陳言，均促使鄭成功驅荷復台之決心，總之，鄭 成功攻台之因素不外乎有下幾項因素： （１）鄭成功於金陵兵敗，損兵折將之餘，環顧左右，頗感蕭然，且形勢日蹙，孤 軍廈門，實難抗滿清天下之兵． （２）永曆十四年，廈門之戰，雖然大敗達素及李率奉等，但清軍船隻損失不多， 兵員犧牲也不大，所以清兵有隨時大舉再犯的可能． （３）清將黃梧，又建議無風時出小舟以環攻鄭軍之戰術，頗使鄭軍疲於奔命． （４）永曆帝蒙塵西南，聲問不通，大陸之經略，一時陷於停頓，鄭成功志氣未嘗 稍挫，但亦知進取不易．由於可知，南京之役失敗，提前了我中華民族對臺灣的開發． 第四節鄭成功思想對後世的影響 大凡一個偉人的誕生，不僅震撼了那一個時代，並且影響了長遠的後世，鄭成功就 是這樣一個典型的人物，他的抗清復明，驅荷開臺，以及向海洋發展等諸般不朽志 業，不僅在中國近代史上燦爛奪目，而他忠於故國，綿延後世所保存的民族思想與 革命精神，也間接開啟了中國現代史的契機，這志業與精神兩方面的開創性貢獻， 在後世都廣受推崇並獲得肯定． 鄭成功身處亂世，能移孝作忠，忠君勤王，畢生努力以赴於反清復明大業，維繫國 家一線之統緒，是其國家觀念的表現，而他為開創復國運動的新機，毅然蹈險履 危，統率大軍遠渡重洋，驅荷復臺，致臺灣與中國不可分割之血肉關係永遠確定不 移，又為其民族大義的精神發揚．就精神文化的道德現象言，鄭成功是以儒生獻 身，棄文就武，矢志反清復明，故出於忠愛國家及君主的觀念，但亦在於維護中華 文化的傳統精神．故其拳拳服膺於儒家忠孝節義的觀念，及中華傳統的精神，並竭 力奉行，就在其嚴刑峻法的治理養成下，普遍優良的文化道德，成為臺灣同胞共具 的傳統德性，可見明鄭時期道德觀念的移植，具有何等重大的意義． 他光輝而短暫的一生，是為祖國的統一而英雄戰鬥的一生，他收復臺灣，建設臺灣 的輝煌業績，萬代流傳，他的名字和事蹟，在中國史冊上，將永遠綻放出燦爛的光 輝，在台南延平郡王祠的幾對聯語：（１）開萬古得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 作遺民世界，極一生無可如何之遇，缺陷還諸天地，是創格完人！（同治甲戌冬月 榖旦，巡臺使者沈葆楨敬書）（２）生為遺臣，歿為正神，獨有千古，今受大名， 昔受賜姓，諒哉完人！（光緒元年臘月榖旦，新會張其光敬書），正是後人對鄭成 功敬仰最佳的寫照． 熾天使書城收集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