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影帝——李小龍  作者:祝春亭
           
                   第十五章
          精武門前 小龍騰空名飛揚

    《精武門》一片是在香港拍攝的。
    《精武門》的背景是1908年的上海。
    李小龍在片中扮演《精武門》首領、大俠霍元甲的高足
陳真。故事以霍元甲之死拉開序幕,陳真趕回去參加師父的
喪禮。在喪禮上,一名日本武士道的代表,送來一塊寫有
「東亞病夫」的匾牌。陳真認為這是日本人對中國人的侮辱,
他也相信日本人必須對他師父的死負責。
    全片敘述陳真如何追查師父的死因,以及為師父報仇的
整個過程。
    影片突破了報私仇的狹隘觀念,提到民族的高度。片中,
陳真在上海外灘,砸破了中國人引以為恥的「華人與狗,不
得入內」的木牌!電影觀眾的掌聲經久不息。
    陳真走進日本俱樂部,痛打東洋人及東洋人的走卒。
    陳真把《東亞病夫》的匾牌送還給日本人!
    陳真夜踢師父之仇人鈴木寬的武館,橫掃日本眾武士及
俄國打手!
    陳真的行動,使觀眾揚眉吐氣,酣暢之極。尤其是李小
龍通過片中的陳真喊出「中國人不是病夫」時,觀眾也從座
位上跳了起來,大聲高呼。
    影片的結局是陳真被圍困在日本武館,日本武士向其開
槍,陳真縱身凌空迎接子彈身亡。
    這樣的結局遭到眾多影迷的抗議,他們為英雄之死扼腕
歎息並無比憤慨。
    李小龍一慣主張以功夫表現武道哲學,而不是凶殘和暴
力。他是這樣解釋陳真之死的:「歌頌暴力是不好的。那就是
為什麼我堅持,在這電影裡我演的兩個角色最後還是死掉了,
他殺了很多人,也必須償命。」
    為拍《精武門》,李小龍一家遷到香港暫住。人們目睹到
他那兩個更像美國人的小孩。
    《精武門》的拍攝,嘉禾基本兌現了李小龍最初提的一些
條件。他在攝制中享有更多的權力;他還把他的截拳道弟子,
同時又是他武道朋友的美國空手道冠軍羅勃碧加邀來香港,
飾演片中的俄國拳師。
    影片是1972年3月16日公映,李小龍同羅勃碧加去看。
李小龍回憶道:「羅勃碧加和我悄悄地坐在戲院的後排,觀察
《精武門》放映時觀眾的反應。
    「起初,他們一聲不響,靜靜的;後來,他們狂熱地鼓起
掌來,而且大聲叫好,這說明他們真的被打動了。如果他們
不喜歡這部電影,他們就會高聲咒罵,或者乾脆離場而去。完
場時,羅勃碧加激動地流下淚來,他握著我的手說:小龍,我
真為你高興!」
    《精武門》的編劇仍由倪匡、羅維合作。倪匡拉出文學劇
本,羅維再處理成電影腳本。李小龍對腳本大為不滿,常指
責臨拍攝時連像樣的大綱都沒準備好。其實不全是這麼回事,
而是李小龍喜歡自以為是,認為羅維構想的一切根本不行。
    李小龍和羅維的矛盾進一步加劇。鄒文懷以大局出發,盡
量為他們掩飾否認,但仍成為影壇公開的秘密。
    《精武門》是一個體現李小龍個人風格的影片,導演所起
的作用不大。若換了另一個導演,李小龍塑造的陳真仍是
「這一個」。
    《精武門》的武打場面比《唐山大兄》要精彩得多。李小
龍首次在香港表演雙節棍。當時的人們,只是常在武俠小說
中知道有這麼一種武器,卻少有人親眼目睹。片中李小龍精
湛的棍術,令觀眾莫不眼界大開,歎為觀止。
    在片中,李小龍在激烈的搏擊中,還會發出獨特的吼叫
聲。據武術行家分析,發力吼叫在打鬥中的實際作用是:一、
可以威懾對手;二、使身體堅實,以致受到意外打擊時也不
會過度損傷;三、可以借此激發體內的「氣」,和外在的力相
結合——即容易使力量爆發出來。
    「獅吼虎嘯」是武俠小說家常形容武士叫喊的字眼。人們
在觀看比武搏鬥和體育競技時,也常能聽到對手和選手氣沖
霄漢的高喊咆哮。
    而銀幕中的李小龍,發力之聲與眾不同,像貓叫,或象
鳥類攻敵時的激啼。這種聲音,是鄒文懷提議,李小龍參與
設計的。目的就是要與眾不同,顯出李小龍帶鮮明個性的銀
幕形象。一開始,觀眾愕然且有些反感,但很快就習慣了,並
且欣賞起來。因為在聲音的背後,是力量的雷霆爆發,及排
山倒海的攻勢。
    據李小龍的親友及弟子回憶,李小龍在比武搏擊中,從
未發出過類似的鳥啼貓叫。在練功中,李小龍常是保持平靜,
偶爾也喊出一些明確具體的字眼。

    《精武門》的公映盛況空前。最初兩星期的票房收入已達
400萬港幣,比《唐山大兄》的19天的總收入高出五十多萬。
香港報紙在顯著位置用大標題報道這一新聞,有記者稱:「這
些影迷們簡直就瘋了!」
    有位評論家分析為何造成轟動的原因,說影片迎合了中
國人的民族感情,中國在歷史上倍受日本的欺辱,而李小龍
則為中國的觀眾渲洩了壓抑已久的怨憤。
    接下來的事實,卻使這一論點難圓其說,證實了李小龍
的成功,仍是基於他高超的武功和演技。
    在新加坡,門票時時告罄,影院常常掛出「滿座」的告
示。炒票的黃牛黨大發其財,把15元的票炒到27元。首映
場過後,反響猶如核爆炸,致使第二天,成千上萬的影迷湧
向電影院,造成嚴重的交通阻塞。當局被迫宣佈《精武門》停
映一星期,待重新佈署後,影片才重映。一部影片引起交通
阻塞,這在新加坡歷史上屬唯一的一次。
    在菲律賓,《精武門》在影院連續上映了6個月,打破當
地所有影片的紀錄,使得港產影片聲譽陡增,掀起了香港電
影熱,發行商競相購買港產電影的版權。結果,菲律賓頒布
了限制進口影片的政策,以維護本國的民族電影。
    在美國,首輪上映也引起轟動。所有的唐人街影院都上
映李小龍的《精武門》,在白人居住區的影院,此片也頗受歡
迎。《精武門》與《唐山大兄》合加一起,取得600萬美元的
巨額收入。這是港產影片首次在美國引起這麼大的反響,為
今後港產影片輸美打下良好的基礎。
    最使人感到意外的,是帶有強烈的反日情緒的《精武
門》,竟能在日本大行其道。日本影迷對李小龍的狂熱程度,
並不亞於與李小龍同根的中國影迷。據調查,在日本放映的
幾部李小龍影片中,最受歡迎的竟是《精武門》。該片的拍攝,
邀請了幾位日本空手道高手參加,但他們無一例外在片中成
為李小龍拳腳下的敗將。由此可見,李小龍影片的魅力,已
不是政治和民族的因素所能禁錮。

    李小龍在《精武門》中的表演,更顯出他與其他港台武
打影星的不同之處。
    台灣作家羅龍治著文分析《精武門》:
    「李小龍一身布衣布鞋,土氣十足,卻一腳把番邦一個公
園『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惡狗攔路的招牌,踢得碎片紛飛。
這一腳的威力,其他自詡為王牌的武俠明星能夠踢得出來麼?
李小龍獨自去找日本人一個武術館的館長,說要還他一份
『禮物』。說完就舉起他手上一塊大字招牌,上面寫的赫然是
『東亞病夫』四個字。這四個字的恥辱,就像火焰般地在中國
觀眾的心中燃起,接著李小龍就在長嘯聲中,把日本惡霸打
得東倒西歪。這一聲長嘯,表現了埋藏多久的悲憤與恥辱,其
他武俠明星能夠吼得出來嗎?」
    一位筆名為「譚笑」的美國影迷在華文報紙上發表言論:
    「真正能代表中國影片特色的數功夫片,有如日本的推理
片,美國的西部片。我是個功夫片迷,凡台港的功夫片必看
不可,對武打明星崇拜得五體投地。自從看了李小龍的《精
武門》,我發現原來的台港功夫片皆沒意思,武打明星們皆幼
稚可笑。一言以蔽之,台港功夫片是『胡打』,武打明星則是
『假打』。只有李小龍的功夫片是『認認真真』地打,『實實在
在』地打。
    「功夫片,無功夫之人卻可大演特演,演得名聲大噪,紅
得發紫,如此長往,台港功夫片可以休矣!
    「惟李小龍力扭乾坤,向台港影業吹進一股新風,獨樹一
幟。可惜,李小龍只有一個,不會有第二個。」
    這位「譚笑」先生褒一貶眾,不知這些武打明星看後會
作何感想——尤其是那些功夫上乘,在片中表演了真功夫的
演員會作何評論。
    他們皆保持緘默。
    港台的報紙,自然不會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把那些被自
己炒紅了的武打明星又大大地貶臭。他們幾乎眾口一致地舖
張溢美之辭,對李小龍的表演贊不絕口,稱他「貨真價實」、
「登峰造極」、「歎為觀止」,等等。
    李小龍在《精武門》打響後,接受了香港記者的采訪,話
題是從他電影的英雄主義開始的,李小龍說:
    「我從不演英雄,但觀眾希望我成為一個英雄。我也不會
扮演相同的角色,盡管當我打鬥的時候,都表現出像一頭野
獸的形態,但每個角色都是有所區別的。
    「我也從不只依靠打架去完成我的電影角色,雖然東南亞
的觀眾喜歡我這樣做。我更注重自己的性格和形體的展示。我
不是在演戲,只是在進行自我表現。所以,誰要是試圖模仿
我打鬥時的叫喊和表情,那不過徒然使自己變得滑稽可笑罷
了。
    「演員基本上有兩種類型,一種是萬能演員,演什麼像什
麼,另一種則只能演固定類型的角色。我認為自己介乎兩者
之間。我有個性,因此我所演的每一個角色都有點我自己的
影子。
    「我並不承認我在電影中的打鬥暴力,我稱之為武打。任
何武打片都在某種程度上介乎真實與想像之間。如果我演得
完全真實的話,觀眾就會說我是殘暴而嗜血的人。我甚至可
以把對手撕成碎片或者把他的內髒掏出來,但我不會表演得
這麼刺眼。對我的表演,我是有自信的,我做什麼,觀眾就
會信什麼。
    「這種魅力來自我的表演虛實之間。只要我的表演能令人
信服,只要我有這種魅力,那麼—切就可迎刃而解了。
    「我沒有制造國語武打片那種滿身血漿的場面,這在我之
前就有了。至少我不宣揚暴力,我有實證說明這一點。一個
(《唐山大兄》與《精武門》的主角)殺了許多人的人總是要
為此承擔責任的。我一直試圖證明的就是,只靠暴力生存的
人會因暴力而死。
    「但暴力在我們社會裡觸目皆是,我希望通過我的動作在
某種程度上麻醉暴力,使觀眾稱它為拳腳而非暴力。
    「我認為我在東南亞是負有使命的。觀眾需要教育,而一
個教育者就必須承擔責任。我們和群眾打交道,我們得尋求
和他們接近的途徑。我們只能一步步地教育他們,不能指望
一夜之間便大功告成。這正是我現在所做的事,能否成功尚
須拭目以待。」
    這是李小龍回港拍片後,首次這麼系統和中肯地面對公
眾談他對電影的看法,他的看法與眾不同,他也盡可避免香
港影業的是與非。
    但在許多非正式場合,李小龍會把香港功夫片及武打影
星大肆貶低,言語輕慢且狂妄。李小龍是名人,他的話不可
能不會傳至他們的耳朵。
    因此,在香港的演藝圈,除了他幼時的舊友和少數嘉禾
的同事,李小龍幾乎沒有朋友。這一方面是李小龍對他們嗤
之以鼻,另一方面,這些持有自尊的演員也不屑去結識目中
無人的他。

    李小龍渴望出名。在美國,默默無聞的他常會做出一些
出風頭的事,以引起人們的注意。
    現在他已經功成名就,盡管還未達到他的最高目標,卻
足以讓他狂喜好一陣。
    起初,他樂意接受記者的采訪,對報刊上贊美他的文章
愛不釋手。他也樂意到街上走走,人們會潮水般地朝他湧來,
將他團團圍住,爭睹他的真顏,或向他問好,或請他簽名,或
與他握手。這時,李小龍神情顯得異常興奮和愉悅。
    但他很快就厭倦了,他發現他不再有自由,甚至連他妻
子孩子的自由也給「剝奪」了。他再也不可能自由自在地在
街上行走,干他所願幹的事。
    他家的電話號碼不知怎麼給影迷知道了,一天到晚鈴聲
不斷,吵得不得安寧。這樣的電話一般由蓮達來接,影迷聲
音激動得顫抖,喋喋不休地談他(她)對李小龍電影的感受,
說如何崇拜李小龍,請蓮達轉達對李小龍的敬意。蓮達的中
文程度十分有限,只能說幾句簡單的廣東話。香港普及英文
教育,大都會「洋涇濱」英語。這種半中半英的交談令人別
扭,蓮達心軟,總不忍心先掛電話。
    李小龍接過電話,「吧喀」掛上。
    蓮達申請了新的電話號碼,沒多久,百屈不撓的影迷又
紛紛把電話打到李小龍家裡來。李小龍在電話中對影迷大發
雷霆,依然擋不住電話潮。李小龍鬧不清如何洩的秘,以後,
他不輕易將電話號碼告訴同事、親戚和朋友。這使不少人產
生誤解,認為李小龍出名後越來越傲。
    有一次,蓮達去市場購買食品,被影迷認出,他們圍住
蓮達觀看,詢問李小龍的情況。人越聚越多,蓮達被困了一
個多小時,最後是警察出面,才把蓮達「解救」出來。
    李小龍遇到這種情況就更多。他心情好,尚會停留片刻;
心情不佳,他會置之不理,或揚起拳頭示意影迷讓路。
    李小龍抱怨說:「我簡直就像失去自由一樣,在香港我無
論走到哪裡,影迷都會如潮水般地把我包圍起來;武林中人
也紛紛向我挑戰。在漆黑的戲院裡,女帶位員會走到我面前,
用電筒朝我臉上照一照,然後請我簽名。在餐廳,我飲的湯
總會冷下來,因為那裡的每一個人從顧客到廚師都排隊請我
簽名,或者僅僅來看我一眼。」
    李小龍一直不喜歡消耗時間和精力的社交活動,現在更
令他難堪,他覺得自己成了「供觀賞的貓」。但是,有些他十
分不願去的社交活動他又不得不去。比如,關於他電影的某
些事情;親戚朋友家的婚喪嫁娶之類的大事。李小龍因受到
騷擾,情緒糟極。他是個從不知如何掩飾自己的人,把惱怒
擺在臉上,甚至拂袖而去。這使得主人很失面子,鬧不清如
何得罪了他,便認為李小龍太難侍候。
    李小龍在一篇文章中曾談到:「現在,我才明白一些大明
星會迴避社交場合。起初,我對有關我的宣傳並不介意。但
不久,一遍又一遍地回答問題,擺好姿勢作笑臉給人拍照,可
真成為一件頭痛的事。」
    報刊還常出現關於李小龍的風流艷事,蓮達每每回憶起
來便苦笑不已。緋聞描述得有鼻子有眼,令人真假難辨。李
小龍對此事一笑置之,他甚至在許多公開的場合直言不諱地
表白他喜歡漂亮性感的姑娘。

    1972年夏天,李小龍在九龍塘買下一幢擁有11個房間、
名叫「棲鶴小築」的洋房。李小龍夫婦及小孩、僕人、幾隻
寵物居住在洋房裡。直至李小龍去世,蓮達才攜小孩回美定
居。
    李小龍不像有的演員那樣,成名富裕後享受一種豪華奢
侈的生活。他從沒有追求物質享受的欲望,他更重視精神的
追求。他不喜歡擺闊炫耀財富,也不舉行亂哄哄的所謂上流
社會人士的聚會。
    李小龍在事業上,有著強烈的自立自強意識,他要靠自
己的努力和實力獲取成功,而不靠機遇或依賴他人的幫助。
    李小龍在生活上卻全然依賴蓮達。他外出,連穿什麼衣
服都得蓮達為他預備。蓮達是個出色的家庭主婦,她會做可
口的西式菜及糕點,她烹任的廣東菜也像模像樣。盡管家中
有僕人,蓮達仍常常自己動手,讓丈夫吃得舒心愉快。
    那種高蛋白的混合新鮮飲料,李小龍每天必飲不可。拍
武打電影消耗極大,蓮達常去拍攝現場為李小龍送這種飲料。
    李小龍赴美時曾在餐館裡打工,因專司一項,他對烹任
完全是外行。他特別不耐饑餓,常常半夜裡餓醒來,於是他
就把蓮達弄醒,蓮達第一反應是為他下廚房弄一碗麵條。李
小龍對蓮達下的面條贊不絕口,仔細詢問烹任方法。但事實
上,他一吃過面條就忘得一乾二淨。
    李小龍無論在美在港,都鬧過這樣的笑話,蓮達一旦離
開家,他就得餓肚子。他不知怎樣做熟一碗麵條,甚至連開
水也不會燒——那些煤氣電氣灶具對他來說委實是太複雜太
深奧了。他只能靠吃餅乾糖片充飢,消化力極強的他常處在
極度饑餓狀態下。因此,李小龍出門在外,蓮達在電話中總
忘不了詢問他的飲食情況。
    家庭的擺設是中西合璧式的。李小龍收藏了不少中國工
藝品、典籍和兵器。他喜歡把他的兵器展示給客人看,並當
屋演示。
    也許是拍片過於緊張和事務繁亂,他在家中追求的是一
種宗教式的寧靜。
    他喜歡默默地看書,靜靜地沉思。
    他喜歡跟友人談中國的禪。他說的最多的一則禪學公案
——「茶杯的價值就在於它的空」。
    李小龍用一種平緩的語氣說:「有一次,一各學者拜訪一
位禪師,想請教禪宗的奧秘。當禪師與他講解時,這名學者
頻頻點頭,說:『對,是這樣的,我也知道。』那位禪師停下
講解,為學者斟茶。杯子滿了,禪師還不停地斟,茶溢了出
來。學者叫道:『不要斟了,茶已經滿了。』禪師說:『你如果
不先把自己的茶杯倒空,又怎能品嚐我的茶呢?』這名學者不
由汗顏。」
    李小龍說:「禪師的意思再簡單不過,說那名學者:你不
將自己固有的觀念去掉,如何接受我的禪呢?其實那位禪師
講解的並非禪,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李小龍在求知方面如這位禪師所喻示的,排除自己舊的
觀念,而不斷接受新的東西。通常,影迷只知他是個功夫大
師,而不知他是個淵博的學問雜家。
    《龍爭虎斗》影片的美方制片人弗烈德•溫布社爾回憶
道:「有一天晚上,我與李小龍和加州參議員約翰鄧尼在洛杉
磯共進晚餐,席間談到了中國拳與西洋拳誰優誰劣的問題。李
小龍這時透露他曾讀過約翰鄧尼父親格連鄧尼所寫的兩本
書。席上的客人與我,誰也不知道有這些書。約翰鄧尼隨即
充滿驚異地對他說:你是世界上唯一知道我父親寫過那兩本
書的人。
    「這就是李小龍。他能談禪、伊斯蘭教、基督教,諸如此
類。他不信神,但精神上很有禪味。」
    弗烈德•溫布杜爾認為知識對一名演員的作用是無形和
深遠的,李小龍電影為什麼這般獨具魅力,是有深厚的哲學
為底蘊。他說:
    「我從未看到任何人有李小龍那樣巨大的精力和魄力,這
正是他使觀眾在銀幕上大吃一驚,以及即使在他於香港拍的
比較粗糙的電影裡,也會使人感到超人力量的原因。這種生
命力是令人驚愕的。」
    李小龍曾表示,他過40歲便要停止現在的一切,像古代
禪師一樣,全然過一種寧靜淡泊的生活。
    李小龍沒活到40歲,誰也不敢肯定他能否做到這一點。

    成為大明星的李小龍,整日處在新聞媒介和影迷的狂熱
包圍之中,但他的內心,卻很孤獨。
    他回港發展後,幾乎沒有新交一個知心朋友。他跟女友
的關係可能熱烈,但談不上知心。
    曲高和寡。追求層次愈高的人,知己愈少。對李小龍來
說,他朋友少還有另一個重要因素——這就是他的性格。
    他的性格愈來愈孤傲,愈來愈無常。他多次用輕蔑的口
氣指點香港的演藝界、功夫界。原本,志同道合之人很容易
交上朋友,結果人們卻都對他敬而遠之。
    他也在慢慢失去過去的朋友。他少年時的朋友莫不佩服
他的成功,而不知掩飾自己的李小龍常常在他們面前抱怨香
港人虛偽,這無形中與他們產生了心理隔閡。加之李小龍愈
來愈盛氣凌人,他少年時的朋友雖沒有幹出大事業,卻仍保
持獨立的人格,誰也不願去湊在他面前仰其鼻息。
    李小龍與小麒麟的友誼堪稱典範,相好如初,一直到他
們都意外地死去(小麒麟死於車禍)。小麒麟有一個特點,就
是能寬容和理解他的一切。
    李小龍在好萊塢的朋友中,數施裡芬與他交往最密。施
裡芬雖是李小龍的功夫學生,但在許多地方,都是李小龍的
大哥或老師。在李小龍在好萊塢彷徨、掙扎的歲月裡,施裡
芬對李小龍的幫助最大,是他的恩人。
    施裡芬常為李小龍在好萊塢受到不公平待遇而鳴不平,
他竭力去改變這一切,他為他們三人合作的《無聲笛》夭折
而耿耿於懷。
    李小龍在香港獲得巨大的成功,耀眼的光芒同時也折射
到好萊塢去了。施裡芬認為聘請李小龍擔任好萊塢電影主角
的時機完全成熟。並且,李小龍一直認為他發展電影事業的
理想地方是好萊塢,他離美時向施裡芬透露:他還要殺回好
萊塢主演電影的。
    《無聲笛》的劇本最終是被華納公司槍斃的,施裡芬找到
20世紀福斯公司,盡力推薦。福斯公司很快就同意投資開拍。
    施裡芬立即飛往香港,准備跟李小龍一道分享願望實現
的喜悅。接下的事令施裡芬錯愕且傷心,李小龍不僅沒同意,
而且對久違的老友沒什麼好臉色。施裡芬後來回憶拜訪李小
龍的情形,苦澀多多:
    「我以為自己是給他帶來了好消息的。因我取得了20世
紀福斯公司的同意,可按詹姆斯•高賓希望的方式拍《無聲
笛》,特意再找他合作。
    「我以為我與小龍的關係還算密切,我只須向他提出要
求,他是會同意的。但他的反應卻令我吃驚,他說他認為我
們不可能遂他的意。
    「他說:『我為什麼要比詹姆斯•高賓矮一截?』這是『印
度之行』的舊事重提,可能是他的自尊心需要,對那次尋找
拍攝《無聲笛》的外景中所感受到的屈辱進行抗議。
    「小龍其實想知道,我們缺了他行不行?我說行。他還想
知道,我們到哪去找可以代替他的人——一個能同時扮演五
個角色的演員。於是我告訴他,我們可以去找五個演員。
    「後來,詹姆斯•高賓與福斯公司的制片人一同飛去香港
找他,想得到確定的答覆,可是他拒絕了。」
    李小龍一慣不善做人,在對待施裡芬的態度上,李小龍
太沒有人情味了!
    施裡芬是少數幾個與李小龍的友誼一直保持到他死的朋
友。施裡芬寬容大度,不計前隙,與李小龍終又有了一次成
功的合作。這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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