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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一回 雷陳同守湖西營 哈周雙戰趙公勝

  話說徐焱宣旨已畢,五賢王故意推辭,然後謝恩。徐國舅按劍保護,走至御案,但見御座上坐了一位金甲神人,兩人皆嚇了一跤,侍衛連忙上前救起,見二人口吐白沫.不能言語,太后暗對徐焱說道:「似此如何是好,不如權且散朝回宮再議。」徐焱道:「怎樣使得呢!照此辦法,大事去矣。」又說道:「母后且莫作驚,待臣去安排是了。」隨即命侍衛將五賢王、徐國舅扶回慈寧宮養息。復走至簾外,大呼道:「今日太后垂簾,第一日聽政,列位不出班叩賀,是何意見?」金丞相膽子最小,聽得來言不弱,忙出班高呼、叩祝已畢。大眾見丞相已經叩賀,一個個也陸續出班,照樣行禮。徐焱又宣旨道:「奉太后幫旨、護國皇上聖旨:在朝文武,著加恩均加三級,另候升賞。京城內外實缺各官,著加恩均加一級,另有旨下。金丞相住命有功,著賞賜帶劍上朝,跪拜不名。一切侍衛內監,著賞俸一月。」旨意宣畢,大眾紛紛謝恩。又就御案草了一道聖詔,遣了一名太監,到內城傳諭守門各將,嚴加防守;四名副將,均賞加記名總兵;總統哈克達,著賞加提督銜。又草了兩道上諭,一道是拿問寇楨,一道是著侍衛吳才,去代湖西營趙公勝。打發太監去後,頓時排駕回宮,隨即探看五賢王、徐國舅病勢,並著內監備辦棺木衣衾,代徐森、徐鑫收屍。因恐刑部寇幀不奉詔命,只得將孔式便發往杭州府看管。宮內各事查辦已畢,單單不見了周選侍,皆以為亂宮的時候逃走了。暫且按下不提。
  且言湖西營次早大眾起身,皇上、太子升了御座,寇幀、趙公勝、楊魁、陳亮、雷鳴皆請了聖安。皇上道:「回鑾之事,軍略全憑趙卿,籌謀全憑寇卿,保護朕等入城,仍仗三位壯士。」大眾說聲:「遵旨。」趙公勝忙取了一支令箭,向中軍說道:「你到前後各營傳令,著副將王虎、游擊李龍出七成隊恭送皇上、太子回鑾;著都司金彪留三成隊守營。」一聲令下,但見偏裨將校,一個個龍跳虎躍,各皆結束。聽得四面號聲吹個不住,湖口早已預備了四號大船,頓時進了早膳,趙公勝等也胡亂吃了早點,三軍亦埋鍋做飯,將要飽餐一頓,傳號開隊。忽見一個小卒進營報道:「稟大帥,外商來了新君聖旨,著侍衛吳才,前來替代湖西營,請大帥立時交印。」趙公勝一聽,呆了半晌。皇上道:「寇賢卿,此事如何辦理?」寇楨道:「吳才雖奉新君之命,或者迫於不得而已,罪不在此人身上。此時臣等及聖上,權且退入後面,且將吳才著趙公勝迎入,探聽宮內如何情形,然後將吳才拿下看管,再行斟酌辦理便了。」皇上道:「卿言極善。」就此便同太子及寇楨、楊魁等皆走入後營。
  趙公勝便出外將吳才迎入,但不接旨。吳才進內坐下,只得從權的說道:「趙寅兄,現有新君聖旨,請寅兄細為過目。」趙公勝故作失驚道:「吳寅兄,此話令人不解,怎麼突然有個什麼新君?」吳才道:「寅兄有所不知。」便將昨日宮中皇上、太子逃走,今日太后垂簾,五賢王護國說了一遍。趙公勝道:「皇上、太子雖然逃走,難道便無勤王之兵、回鑾的時節嗎?」吳才道:「現今內城已調兵防守,單怕不見得再容回鑾了。」公勝道:「照此看來,寅兄便是新君的臣子,小弟是舊君的臣子,寅兄來此何干?」吳才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既有新君,便無舊君。小弟此來,請將貴營印信交代小弟掌管,寅兄另候高遷。」說著,便將旨意拿出。趙公勝冷笑了一聲,說道:「好一個新君!你說得到很鄭重呢,我趙公勝大約認不得他。」叫聲:「來人!」但見走上兩名小校,趙公勝道:「代我把這叛臣拿下。」一聲答應,便將吳才拿住。趙公勝道:「代我將這廝監在後營,候回鑾後,再行發落。」兩位小校已將吳才押到後面,搭眼看見皇上、太子及寇楨等,嚇得魂不附體。外面跟從來的幾名家將,見得勢頭不好,也就飛跑大吉。
  趙公勝忙將皇上等迎至前面議論:現今內城已調兵把守,據吳才如此雲雲,此事如何辦法?楊魁道:「不管他青紅皂白,殺上前去罷了。但是既已閉城,皇上、太子即請權在營中,著陳亮、雷鳴保護,我同將軍帶兵前夫,打破城池,再行計較,在將軍以為如何?」寇楨道:「楊壯士之話,頗為有理。請將軍等即出隊,就近攻打北門。俗雲『成法不是法』,到此地步,只得見勢行事了。」皇上聽說,雙眉不展,寇楨又奏道:「陛下不必過憂,據聖僧說帖看來,諒也無甚掣肘,還請陛下暫寬龍心。」皇上道:「趙賢卿就此趕緊出隊渡河,須煩楊壯士等勇力上前,朕即在此靜聽消息。」趙公勝聽畢,便著中軍傳令,只聽一隊一隊的鼓聲震耳,陸續上船。趙公勝周身甲冑,頭帶銀盔,楊魁提著八角錘,向陳亮、雷鳴說了一句:「皇上、太子交給兩位,我去了。」就此幾箭步,趕上趙公勝,一同上船。卻喜順風順水,已到河東,各軍登岸。趙公勝每船著了一名小校、十名兵勇守船,自己提了竹節鞭,會同王虎、李龍,著人到馬房牽出四匹坐騎。
  看官,你道湖西營馬房,因何反在湖東?只因平日間惟有進城,方欲騎馬,湖西皆不通的水路,所以把馬房廄在湖東。閒話休提。當下趙公勝、王虎、李龍、楊魁皆上了馬,領了各隊,直望北門進發。離城不上半里,趙公勝便分付扎下大營。趙公勝開了大帳,說聲:「那位將軍前去先走一遭?」李龍道:「末將願往。」但見李龍手拿一柄開山斧,身穿皂綠環金鎧,頭戴沖天一字盔,跨下青鬃馬,帶了黑旗,左右兩哨四十名兵卒,一馬上前,直到護城壕。但見吊橋高搭,城樓上站了一名將士,手執銀槍,腰帶箭囊,左肩負著一把小小的雕弓,手按護心鏡,罵道:「李龍奴才,不知順道,趁早投戈受降。本帥看當日同營之誼,不但免汝一死,還可在徐招討國舅前保舉重用。若跟從趙公勝逆天行事,恐怕我這槍尖上先拿你發個利市。」李龍認得他是副將朱猛,呵呵大笑道:「你等這些亂國的奸賊,死在臨頭還不知道,偏要滿口胡言。不必多講,放馬出城,同你斗上三合,分個勝敗,再作道理。」朱猛道:「奴才好大話頭,本帥就同你這無名小輩斗上三合,你快去喚你家主帥趙公勝來。」李龍大怒,分付攻城。只見四十名兵卒,上前用刀來砍吊橋鐵鏈,那城上梆子一響,箭如飛蝗,各兵只得退回。李龍在壕邊,直急得三屍暴跳,整整攻了半日,無法前進,只得回了大營,對趙公勝稟明一切。
  趙公勝道:「待本帥去擒那廝,你且歸隊吃飯。」趙公勝帶了二百名大帽兵。看官,你曉得這大帽兵是何等兵卒?就是目今的籐牌兵。先時中國本無此法,因金人來犯中原,每用此兵取勝,趙公勝便學他法度,練了二百名勁卒,專備攻城之用。此時趙公勝見李龍被箭射回,便帶了二百大帽兵,提了竹節鞭,上了驪黃馬,衝到壕邊。也不同朱猛打話,一聲號令,二百名勁卒齊上,頓時把吊橋鐵鏈砍斷。聽得天崩地裂的一聲,那吊橋忽然落下,城上放箭,均被大帽這著,全不中用。這邊一聲吆喝,搶過城壕,剛要攻城,上面滾木灰石,劈空打下,眾兵又連忙退回壕邊。如是者三發五起,皆不能得手。趙公勝分付兵卒,皆坐在壕邊,對著城上破口辱罵,城上全無動靜。到得黃昏向後,趙公勝便暗暗叫兵士轉過西城腳,預備偷掘地道。那知掘了幾處,皆被護城泥擋住,不得進內;城上已有覺察,又用滾木打下。趙公勝真個沒法,只得帶兵回營。
  剛才轉過城腳,還未上得吊橋,忽聽城門當哪一聲響,一員將官,藍面赤髮,環眼短須,手拿一根狼牙棒,騎著一匹白馬,直衝出來,將趙公勝的兵沖為兩截。搭眼見趙公勝剛近城邊,撥轉馬頭,迎上就是一棒。趙公勝忙用鞭架開去一半,便將鞭一抽,認定那將肋下就是一鞭。那將偏過身來,便用棒往下一捺,說道:「趙公勝,俺今天不取你狗命,誓不回城。」趙公勝道:「哈克達,你這野種,想你這狗命要想回城,也斷乎不能彀了。」說著,劈面又是一鞭,哈克達用棒架開,抽身又還了一棒。趙公勝曉得他氣力大,如其一來一往,打他不過,從中要偷點巧兒才好。他的棒來,趙公勝故意裝著用鞭去架的樣子,忽然將鞭抽轉,一縮身向左邊一滾,那根棒撲了一個空,人馬皆向前一仰,已到前面。趙公勝從背後就是一鞭,哈克達兜轉身用棒一掃,在馬上「呀呀」的怪喊了一陣,將馬一拎,又抄到趙公勝背後,一棒打來。趙公勝也將馬一拎,腿勁一沉,那馬向前一奔,哈克達又撲了一個空。趙公勝復兜轉掄起鞭來,將要向哈克達打去,忽聽後面「嗖嗖」風響,曉得有人暗放冷箭,身子一偏,轉過面來,正要查看,只見一枝箭,從喉下射來,趙公勝忙將頭一縮,口一張,正巧把一枝箭銜住。但聽那人大喊道:「公勝小兒,快快下馬受死,爺爺周茂來也。」說著,一鉤連槍直從趙公勝脅下刺來。趙公勝用鞭噹的一聲打過,那邊哈克達又是一棒,趙公勝剛轉身將棒截住,這邊周茂又是一槍。
  看官,這周茂本系把守西門,因何忽然到此?他在西門城樓上,遠遠看見趙公勝著人暗掘西邊地道,他便忙從城頭奔來,即到地道前面,見趙公勝帶兵已走。忽然又聽得北城「噹啷」一響,定睛一看,見北角火光雪亮,知北門出城迎戰。他曉得西門沒有敵兵,忙下城樓,騎了一匹馬,提了鉤連槍,開了西門,就沿城腳兜轉北門。走不多遠,見哈克達正同趙公勝在城腳邊一來一往的鏖戰,他便遠遠的先放了一冷箭,將馬一起,見得去趙公勝不遠,兜脅就是一槍。此時趙公勝左遮有架,真個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ˍ要想敗走,兩頭皆是敵兵,左右一邊是城,一邊是壕,從何敗走,任憑趙公勝一等虎將,直殺得骨軟筋麻。看看招架不住,心中暗道:趙公勝,你今生不能再報答皇上了,不料沖鋒半生,大小百數十戰,今日乃死於此地。想著,虛晃一鞭,左手掣出佩劍,剛要自刎,忽聽後面「呀」的一聲,周茂從馬上一跟斗栽倒。前面哈克達喊道:「周將軍仔細些,這怎麼的?」話言來了,又見哈克達「呀呀」的連聲大叫,狼牙棒往下一摜,捧了兩隻手,兜轉馬頭,飛奔的進了城,乒乓的把城關好。趙公勝好生詫異。不知周茂落馬,哈克達拋了兵器,飛奔進城,所因何故,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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