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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回 猛楊魁路中攔公勝 湖西營席上論聖僧

  話說楊魁站在路口,搶著響錘,專待追兵。堪堪追兵就近,但見內中一人,頭帶雁翅白銀盔,身穿淡綠銀鎖甲,手執竹節鋼鞭,年約四十余歲,頷下斷斷的一部青須,燈球之下,看得真切,高喊道:「前面可是楊魁,聖駕現在何處?」楊魁道:「來人通名。」那人道:「某乃湖西提督趙公勝是也。」楊魁道:「適才尊駕在船上招呼接駕,因何又由東而至?」公勝道:「我見壯士等許久不至,深愁路中又有險阻,因此帶了兩名副將,二十名親兵,前來接應。直由後街尋至北城口,不曾尋著,因此回頭。不知皇上、太子現今究在何處?請壯士趕緊說明,以便上前迎接。」楊魁道:「原來如此,多多有罪。我還道徐家的追兵呢!但聖駕此時匡約已上得船了。」公勝道:「既然如此,我等便一同上船。」此時暴雨初晴,月光如洗,楊魁轉身就隨著公勝前走。不上一箭之路,但見湖口一只大船,月色照得清楚,雷鳴、陳亮站在船頭,面朝東望。公勝、楊魁搶步上船,走到中艙,見上面坐著皇上、太子,旁邊坐著寇楨。公勝上前忙請了聖安,楊魁、陳亮、雷鳴也隨同行禮。禮畢,一旁站定。
  皇上道:「將軍、壯士均請坐下。就著水手開船,速至大營,朕尚有事計議。」公勝便連忙傳令開船。幸喜外面絕大東風,雖系頂水,只消三四葉篷,轉眼已到湖西。水手擱起跳板,打上扶手,大眾保著皇上、太子上岸,恰好營門緊靠湖口,便一同步行入內。公勝忙著人在中軍帳設了御座,上首旁邊又設了一座,安置太子。守候皇上、太子坐定,大眾又近前行了君臣禮。營中偏裨將校三十名之多,也均上前叩首高呼已畢。皇上命下面設了五座,寇楨、楊魁、公勝、陳亮、雷鳴均皆賜坐。皇上道:「國家不幸,禍起蕭牆。帶累卿等深夜勞苦,朕心實屬不安。但卿等及諸位壯士,因何曉得朕父子遇難,各處佈置周妥?」趙公勝便將濟公聖憎照會各船迎駕,先須招呼楊魁的話說了一遍。楊魁便將濟公在如意館,怎樣用隱身法將三人送進內宮,怎樣分付入宮救駕,怎樣分付負駕逃走,也說了一遍。寇幀見先前街中所說之話,皇上彼時心神不定,想系未曾清楚。又將聖增說帖上怎樣分付掛燈引路,怎樣送至湖西大營,復行又說一遍。皇上道:「這樣看來,朕父於兩命,雖屬出於卿等及諸位壯士之手,其實皆因聖僧的法力,真是佛法無邊了。」說著,忽見一將士走至公勝前說道:「廚下安排酒席,請大人親自調度才好。」公勝道:「也無須調度,你等就在南面當中設一席,擺一個座位,稍下南面設下席,也擺一個座位。簷下對面東西向設兩席,擺四座位。西席橫頭,面北席一座位便了。」
  那人跑出,不一刻,又來向公勝說道:「席已齊了,請大人邀請入座罷。」公勝便立起,走至駕前啟奏道:「臣營居荒僻,又當夜晚,咄嗟難治御膳,今略具藜藿,請陛下及殿下略充其饑,還求恕微臣粗疏不敬之罪。」皇上道:「這樣甚好,諒壯士等腹中也餓了。」於是公勝在前引路,領至西廳,先安了皇上、太子的御座,然後請寇幀。楊魁在東席坐下,雷鳴、陳亮在西席坐下,又至御前及兩面敬了酒,自己面北入座。不上一刻,包人送上菜來,公勝立起取菜送至御前。皇上道:「此間便膳,酒菜皆著小校胡亂的上上罷,汝可入席坐去,朕與你還有大事計議呢。」公勝復行叩首謝恩,這才入席坐定。
  皇上道:「朕算是驚慌昏了,到此時還不知三位壯士他姓名履歷呢?」陳亮便要開口,楊魁到底是世家後裔,稍有見識,對著陳亮、雷鳴忙搖了手,便出席走至御前跪下。皇上一見,忙說道:「壯士不必拘禮,就在席上一一說明便了。」楊魁又謝了恩,這才入席站著細奏道:「臣姓楊名魁,年二十一歲。父名楊清,母鄒氏,祖父楊文廣,系老令公嫡侄孫。」皇上大喜道:「壯士原來也是功臣之後,但壯士因何認識聖僧,前來救朕的呢?」楊魁就此將西湖救韓毓賢的話,以及追劉香妙誤追陳亮、雷鳴,遇見聖僧同到如意館的話,又說一遍,然後坐下。皇上道:「你適才所言救的這韓毓賢,不知同那女韓毓英,可是一家否?」楊魁不知底細,尚未回奏。但見寇幀立起奏道:「韓毓賢的底細,微臣知道。他與韓毓英是嫡親姊弟,毓賢即韓蘄王世忠之嫡孫也。」皇上道:「據此看來,真算恩有恩報,仇有仇報。前日楊魁救了毓英的兄弟毓賢,今日毓賢的姊姊毓英,就來救楊魁,這個報應還不大嗎!」太子道:「不料韓毓英這女子有這樣的本領,真正令人可敬。」寇幀道:「日前臣侍講時,不嘗對殿下講說過韓夫人金山擂鼓,破金兀術這一段典故的嗎?這韓夫人,就是韓毓英的祖母。聞說韓毓英不但手腳本領極大,並且跟著祖母,自幼便習了滿腹的韜略呢。」皇上道:「原來如此。」嘴裡只說了幾聲「可惜」。又向楊魁看了一看,又問道:「寇賢卿,這韓毓英不知許配了是誰家的子弟呢?」寇幀道:「聽說這位女子,他把一班王孫公子,看得同酒囊飯袋一樣。倘然如要嫁人,非世界第一英雄不與論親,故至今還是待字呢!」說畢,寇幀坐下。
  看官,你道皇上因何說聲「可惜」,又因何看了楊魁,因何問韓毓英的煙事呢?他說「可惜」,是因太子已聘了王妃了;望著楊魁,是要代楊魁做親,所以又細細查點了一番。到後來當殿賜婚,御前比武,皆是後話,暫且不提。
  此時陳亮、雷鳴見楊魁一段話已畢,也立起身,二人報了名姓,均言民人等均蒙聖僧收為徒弟。皇上又問道:「二位壯士既是聖僧的徒弟,諒此番朕躬父子遇難,聖僧未知曾與壯士說明?」陳亮道:「家師做事,向不同人說明。就是遣我等三人進宮,並未說到怎樣救皇上,救太子。但他說穿什麼衣服,什麼樣人,你要救他,在什麼地方,你就遇他,他素來不喜歡提人名姓。大約他的用意,是不敢洩漏天機便了。」寇幀、趙公勝聽畢,也齊聲奏道:「陳壯士之言,一些不錯。就如聖僧他給臣等的簡帖,必須限時刻才能開看。」皇上聽寇幀、趙公勝所奏之言,不禁忽然吃驚,說聲:「哎呀,朕到忘卻一件大事了!」大眾望著皇上,忘掉的是件什麼大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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