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回憶錄   第九十三章 分歧出現了


  人們在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正沉浸在來之不易的歡樂之中,我走在歡呼雀躍的倫
敦人海中心,但心中卻充滿了對未來的憂慮和許多困惑。希特勒的危害及其所帶來
的考驗和艱難在許多人看來似乎已消失在耀眼的火焰中。我們曾與之戰鬥5年的強
大敵人已經無條件投降了。三個勝利的大國還要做的就是建立由一個世界機構保障
的正義和持久的和平,把士兵送回家與他們盼望已久的親人團聚,從此進入一個繁
榮與進步的黃金時代。當然,這些國家的人民想的也正是這些。
  但是這幅圖畫還有另外一面。日本還未被征服;原子彈還未制成;世界還處於
混亂之中。維繫著偉大盟國的主要紐帶是共同的危險,但這條紐帶在一夜間消失了。
在我眼中,蘇俄的威脅已經取代了納粹敵人,但是可與之對抗的夥伴並不存在。在
國內,戰時政府賴以堅強存在的民族大團結的基礎也已經消失。我們的力量曾戰勝
過這麼多的風暴,在陽光燦爛之中卻不再能維持下去了。那麼我們如何能夠達成最
後的解決方法,使這場鬥爭的艱苦和傷痛得到補償呢?我心中擺脫不了這種恐懼:
民主國家的勝利軍隊不久會解散,而真正的最嚴峻的考驗依然在我們前面。這些我
過去都見過。我記得將近30年以前的那歡樂的一天;那天我與夫人驅車從軍需部經
過和現在相似的熱情沸騰的人群,前往唐寧街去向首相祝賀。我當時與現在一樣,
完全理解世界的大局,但那時至少沒有讓我懼怕的強大的軍隊。

           *  *  *  *  *
  召開一個三大國的會議是我的主導思想,我希望杜魯門總統在赴會的路上到倫
敦來一下。正像我們將看到的,各種意見正從華盛頓各個有影響的地方壓向新總統。
我們在雅爾塔注意到的那種情緒和看法已加強了。有人主張,美國必須小心,別讓
自己被引入任何反對蘇俄的行動。有人認為,這種行動將激起英國的野心,在歐洲
造成一條新的鴻溝。正確的政策應該是美國站在英國和蘇俄之間,充當一個友好的
調解者,或者甚至是一個仲裁者,試圖減少他們對於波蘭或奧地利的分歧,使問題
得到解決,取得安定幸福的和平,從而使美國能集中兵力對付日本。這些意見的壓
力對於杜魯門一定很大。從他過去的行動可以看出,他的本能反應可能與此完全不
同。我當然無法衡量出在我們最親密的盟友的神經中樞中起作用的那些力量,然而
不久我對它們就有所感覺。我只覺得聲勢浩大的蘇維埃和俄羅斯帝國主義正朝著無
能為力的國土勇往直前。
  首要的目標顯然是必須與斯大林進行一次會談。在德國投降3天之內,我發電
報給總統說,我們必須邀請斯大林參加會議。「與此同時,我熱切地希望美國陣線
不要撤離現在一致同意的戰術戰線。」他立刻答覆道,他寧願由斯大林提議開會,
並且他希望我們的大使去勸誘他作此提議。『杜魯門先生又聲明,他和我應該分別
前往參加會議,以避免「拉幫結派」的嫌疑。等到會議結束,他希望自己能在工作
許可的情況下來英國訪問。我看出了這封電報所表達出的言外之音,但我接受了他
提議的程序。
  同時,在這幾天裡,我又給杜魯門總統發出了一封可以稱為「鐵幕」的電報。
在我所寫的關於這個問題的所有公開文件中這一封可以作為代表:

  1.我對於歐洲局勢深為關注。我得知美國在歐洲的空軍已有一半開始向太平
洋戰區轉移。報紙上滿是美國軍隊從歐洲大批開出的消息。我們的軍隊根據以前的
協定,也可能進行大規模裁軍。加拿大軍隊當然要離開。法國軍隊很弱,很難對付
敵人。任何人都能看出,除了一定數量的部隊用來管制德國外,我們在大陸上的武
裝力量將在很短時間裡消失。
  2.同時,蘇俄將會發生什麼情況?我一直在為與蘇俄建立友好關係而努力。但
是,像你一樣,我深感憂慮,因為他們對雅爾塔決議作了曲解,他們對波蘭態度蠻
橫,他們在希臘之外的巴爾干各國擁有權大的影響,他們給維也納制造麻煩,他們
能夠把自己的力量與他們控制或占領的地區結合起來,再加上他們在其他許多國家
進行的共產黨的宣傳,尤其是他們能夠在廣大地區裡長時間維持龐大軍隊的力量,
對這一切我都感到憂慮。一二年後,當英美的軍隊已遣散,法國還未建立起大規模
的武裝,我們只剩下幾個師,其中大部分是法國師,而蘇俄人可以保持現役的二三
百個師,這樣將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面呢?
  3.他們在前沿已拉下了一道鐵幕。我們不知道鐵幕之後在發生什麼。但似乎
毫無疑問,呂貝克—的裡雅斯特—科孚一線以東的整個地區不久將完全落入他們手
中,另外還要加上美軍所攻佔的艾森納赫和易北河之間的大片地區。我認為,美軍
撤退後,這一地區幾個星期內就將被俄軍占領。當大批俄軍開始向中歐推進時,艾
森豪威爾將軍必須作好各種安排,防止又有一大批德國人向西逃。那時,鐵幕又將
在很大範圍內(即使不是完全地)落下來。這樣,俄軍占領的幾百英里寬的廣大地區
將把我們與波蘭隔開。
  4.同時,我們人民的注意力將集中在嚴厲懲罰已被摧毀和已屈服的德國身上,
這就讓蘇聯人有機可趁,如果他們想進入北海和大西洋的水域,他們在很短時間內
就能進入。
  5.在我們大幅度裁軍或退回到占領區之前,十分有必要與蘇俄達成一項諒解,
或者看看我們在與它的關係中究竟處於什麼地位。只有親自會面才能做到這一點。
我對你的意見和建議非常感謝。當然我們也可以認為蘇俄的行動將完全正確,這樣,
無疑問題容易解決多了。總之,必須在我們的力量遣散之前與蘇俄解決問題,在我
看來這是頭等大事。

  1個星期過後我還是沒有收到杜魯門先生關於這些重大問題的答覆。後來在5月
22日,他來電說他已經讓約瑟夫·E·戴維斯先生在三國會議之前來見我,有許多
事情他覺得不用電報處理更好。
  戴維斯先生在戰前曾任美國駐蘇大使,對蘇俄政權深切同情。事實上他寫過一
本關於他出使莫斯科的書,這本書還拍成了電影,電影似乎在許多地方為蘇維埃制
度辯解。我當然立即準備接待他。他26日晚上呆在契克斯,我與他進行了長談。他
提出的難題是,總統在和我見面之前,必須先在歐洲的某地會見斯大林。我對這個
建議確實感到驚訝。當總統在稍前的電報中談到他與我會見時,用「拉幫結派」的
說法,我也不喜歡。英國和美國是根據原則上的紐帶和在許多方面政策的一致而聯
合起來的。而我們兩國在許多最重要的問題上與蘇聯有很深的分歧。由美國總統和
英國首相在共同的立場上一起會談,這在羅斯福時代我們經常這麼做。現在不應該
得到「拉幫結派」這樣的輕蔑的措詞。另一方面,總統繞過大不列顛單獨與蘇俄首
領會見,當然這不是一種「拉幫結派」——因為這是不可能的——但卻是試圖在我
們和美國賴以聯合起來的主要問題上與蘇俄單方面達成諒解。從戰爭的第一天起,
我就為自由的事業而忠誠奮鬥;在任何情況下,對於我國的侮辱,即使是無意的,
我也不會同意。我反對那種含沙射影,認為同蘇俄發生新的爭執只存在於英蘇之間。
美國與我們一樣,完全與此事有關並負有責任。在我和戴維斯先生的談話中,我把
這點說得很清楚,而且也談到了東歐和南歐事務的整個範圍。為了避免產生誤解,
我草擬了一份正式的備忘錄給他。總統以友好而理解的精神接受了這份備忘錄。我
很高興地得知一切都很順利;我們親愛的朋友對於我們正義的觀點沒有不加理會。
  大約就在杜魯門總統派戴維斯先生來見我的同時,他已讓哈裡·霍普金斯作為
特使去莫斯科再作一次嘗試,希望在波蘭問題上達成一個可行的協議。儘管霍普金
斯身體不好,他還是勇敢地啟程前往莫斯科。他對蘇俄的友情是有名的,因此他受
到了極友好的歡迎。當然第一次取得了一些進展。斯大林同意按照我們對雅爾塔協
議的理解,邀請米科萊契克和他的兩個同僚從倫敦到莫斯科去進行商討。他還同意
從波蘭國內邀請幾個重要的非盧布林的波蘭人。 』
  在給我的一封電報中,總統說他感到這是談判中一個令人鼓舞而積極的階段。
大部分被捕的波蘭領導人顯然只以非法使用無線電發報機的罪名受到起訴,而霍普
金斯正在努力促使斯大林給予他們特赦,以便商討可以在盡可能良好的氣氛中進行。
他請求讓米科萊契克去莫斯科,結果波蘭臨時政府成立了。在杜魯門的要求下,英
美兩國在7月5日認可了這個政府。
  很難看出我們能做出什麼更多的事情來。5個月來,蘇聯人寸土必爭,他們用
拖延的手段達到了他們的目的。在這期間,貝魯特領導下的盧布林政府得到了俄軍
強大力量的支持,使他們能完全控制波蘭,並用驅逐和清洗的手段,加強了他們的
控制。他們一直不讓我們的觀察員入境;這不符合他們當時的承諾。所有的波蘭政
黨,除了他們自己的共產黨傀儡之外,在新獲承認的波蘭臨時政府中只占有毫無希
望的少數。我們並沒有作出真正而又公平的努力以通過自由選舉來獲得波蘭民族的
意志。但還存在一個希望——而且也是惟一的希望——也就是將要召開的「三方」
會議也許能得出一個真正的、可尊重的解決方案。到目前為止,我們所得到的猶如
塵灰,這就是波蘭民族今天的自由。

           *  *  *  *  *
  6月1日,杜魯門總統告訴我說,斯大林元帥已同意在7月15日左右在柏林舉行
一個他所說的「三方」會議。我立即答覆說我會很高興與英國代表團到柏林去。但
我認為杜魯門所提議的7月15日對於需要我們關注的緊急問題來說是太晚了。而且
如果我們讓個人或某個國家的需要妨礙會議及早舉行的話,我們將使全世界的希望
和團結受到損害。我在電報中說:「雖然我在忙於激烈的競選,但我認為我在這裡
的任務不可與我們「三方」會議相提並論。如6月15日不可能,為什麼不在7月1日、
2日或3日?」杜魯門先生答覆說,在充分考慮之後,對他來說,7月15日是最早的了,
並正在按此日期作安排。斯大林不願意把日期提前,我就沒法再堅持什麼了。
  我一直急於想盡早開會,主要原因當然是美軍將要從在作戰中得到手的戰線撤
退到占領協議規定的地區中去。關於占領區協定的來龍去脈,以及贊成和反對改變
它們的爭論在前面一章中已經敘述過了。我擔心華盛頓某天會作出決定,讓出這大
片地區——長400英里,縱深達120英里。這個地區裡有好幾百萬德國人和捷克人。
放棄了它就將在我們同波蘭領土之間設置一道更寬的鴻溝,並實際上結束了我們影
響她命運的力量。蘇俄對我們的態度的改變,雅爾塔所達成的諒解經常被破壞,向
丹麥的進軍(但好在被蒙哥馬利的行動及時挫敗),對奧地利的侵害,鐵托元帥在的
裡雅斯特的威脅性壓力,這一切在我和我的顧問們看來都似乎導致了與兩年前劃定
占領區時的形勢完全不同的形勢。當然這些問題應該通盤考慮,現在正是時候。此
時英美兩國的陸軍和空軍依然強大,還沒有受到復員和迫切要求對日作戰的影響。
因此現在是作出總解決的最後時機。
  如果能提早1個月,那更好,但現在還不算太晚。另一方面,放棄德國的整個
中心部分和心髒——不,應該說是歐洲的中心和拱頂石——在我看來是毫無遠見的
決定。如果要這樣做,也只能作為總的、長遠的解決方案的一部分。我們到波茨坦
去應該沒有什麼可以討價還價的,而歐洲未來和平的前途可能由於不履行責任而喪
失。但事情不取決於我。我們自己撤到占領區邊界以內沒有太大關係。美國軍隊有
300萬,而我們只有100萬。我所能做的首先就是呼吁提前召開「三方」會議;如果
不成,暫緩撤退,直到我們能夠在平等的條件下,面對面地把我們的所有問題整個
提出來。
  8年之後將是什麼樣的景象?蘇聯人在歐洲的占領線從呂貝克一直延伸到林茨。
捷克斯洛伐克已被吞人。波羅的海各國、波蘭、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已淪為極權的
共產黨統治下的衛星國。南斯拉夫如脫韁的野馬。只有希臘被拯救出來。我們的軍
隊已離去,要對抗俄軍在裝甲和兵員上壓倒優勢的力量,就是要集合60個師也要經
過一段很長的時間;這還沒有把遠東發生的一切計算在內。我們一開始就處於嚴重
的不利條件下,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危險在全世界自由國家的頭上投下了一道可怕的
陰影。因此,這個勝利的時刻也是我們最好的、可能也是最後的維持世界和平的機
會,但這個機會就這樣泰然地任其逝去了。ヾ6月4日,我把這些話發電報告訴了總
統,這些觀點現在幾乎無可爭辯了:
  ヾ寫於1953年——丘吉爾。——原注

  我相信你會理解為什麼我急切地想提早開會,如在(7月)3日或4日。美軍如撤
退到中部地區的占領線內,蘇聯力量將得以進入西歐的心髒,並且在我們和東歐的
一切事物之間放下一道鐵幕,對此我是懷著深切的憂慮。如果一定要撤退的話,我
希望與此同時解決那些作為世界和平真正基礎的許多重大事情。到現在為止還沒有
什麼真正重要的事情得到解決,而你我都要為未來肩負重大的責任。所以我仍然希
望日期可以提前。

  6月12日,杜魯門先生作了答覆。他說,關於占領德國的三方協定是羅斯福總
統與我經過「長時間考慮和細緻的討論」之後批准的,這使他們不可能為了促使其
他問題的解決而推遲美軍從蘇俄占領區撤出。盟國管制委員會只有等到他們撤離才
能開始行使職能,而由盟軍最高指揮控制的軍政府應該立即終止行使權力,改由艾
森豪威爾和蒙哥馬利分別控制。他說,有人向他提議,如果把撤軍行動推遲到7月
裡我們召開會議時,將會損害我們與蘇俄的關係。因此,他建議向斯大林發一封電
報。
  這一文件中提議說,我們應該立即命令軍隊去占領他們各自的占領區。他已准
備命令全部美軍在6月21日開始從德國撤出。軍事指揮官應該作好安排,以便同時
占領柏林,以及讓美國有自由的路徑通過公路、鐵路和空中從法蘭克福和不來梅進
入柏林。在奧地利,可以讓當地指揮官負責確定在那裡和維也納的占領區,只有當
他們無法自己解決某些事情時,才轉而求助於他們的政府。這樣,一些安排可以完
成得既快又好。
  這件事在我心頭敲響了喪鐘,但我別無選擇,只有順從,我對此已無能為力。
不應忽視的是,當初定下占領區時,杜魯門總統與此並無關係,也沒有參與商討。
在他接掌權力不久,擺在他面前的問題是,他是否要放棄——在某種意義上——他
傑出的前任定下的英美政府的政策。我不懷疑他的行動得到了他的文官武將的唆使。
在這個問題上,他的責任僅限於決定:情況是不是已發生了根本的變化,以至要采
取一種完全不同的處理過程3而他這樣做則很可能要受到違反誠信的譴責。那些幕
後自作聰明者還是保持他們的平和為妙。
  7月1日,美國和英國軍隊開始撤退到他們指定的占領區,後面有大量的難民跟
著。蘇俄在歐洲的心髒地區立住了腳。這裡是關係到人類命運的一塊裡程碑。

            *  *  *  *  *
  當這一切正在進行時,我投入到大選的紛亂之中。這次大選從6月的第一個星
期開始,因此這個月過得不容易。我辛辛苦苦坐車前往英格蘭和蘇格蘭的各大城市,
1天之內要對著一大群看似熱情的人們作三四次演講,尤其還要作4次準備得很辛苦
的廣播講話,消耗了我的時間和精力。在此期間,我一直覺得我們在歐洲為之長期
鬥爭的許多東西正在悄悄溜掉,而早日實現持久和平的希望也消退了。白天,我在
群眾的歡呼中度過,到了晚上已經精疲力竭。我回到作為我的總部的火車上,在那
裡有許多人員和寄來的電報正在等著我。我還要辛苦地工作好幾個小時。黨派的激
動情緒和各種紛爭與我腦海中充滿的陰郁感受十分不協調。當投票日終於來到時,
我真的很高興;選舉投票將安全地封在投票箱中達3個星期。
  我決定在會議之前去享受1個星期的陽光。7月7日,即投票兩天之後,我與夫
人及瑪麗一起飛到波爾多,並被很舒適地安頓在布魯廷內爾將軍的別墅中。那裡靠
近西班牙邊境的昂代,有很好的沫浴條件和美麗的環境。早晨,我大多在床上讀一
位法國著名作家寫的一本關於波爾多停戰及奧蘭的悲慘結局。很奇怪的是,它喚起
了我自己5年前的記憶,並了解到許多我在那個時候所不知道的事。下午,我甚至
帶了整套繪畫用具外出散步,並在尼夫河上以及聖讓德路茲灣找到了很有意思的繪
畫題材。我發現駐在波爾多的英國領事的妻子奈恩夫人是一位頗有天賦的畫伴,我
一年前在馬拉喀什與她成了朋友。我只處理幾封有關即將召開的會議的電報,並努
力把政黨政治置於腦後。然而我不得不承認,投票箱及其內容的神秘有一種邪惡的
詭秘,會來敲我的房門並盯著我的窗口。當我打開調色板拿起畫筆時就容易把這些
聞入腦海中的東西趕走。
  各處的巴斯克人都熱烈歡迎他們的來客。他們長時間經受了德國的占領,因此
能再次自由呼吸,他們感到很高興。我不需要為那個會議作準備,因為我頭腦中已
塞滿了這麼多東西,所以很高興在這幾天飛逝而去的日子中能甩掉它們。總統這時
正在海上,乘坐的是美國巡洋艦「奧古斯塔號」,即1941年載著羅斯福到大西洋會
議去的那艘船。15日,我乘車穿過森林到達波爾多機場,我的「空中霸主」從那裡
把我送到了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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