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熾天使書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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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 神秘殺手 | 第二部 部長遇害 |
| 第三部 古怪相簿 | 第四部 特殊燃料 |
| 第五部 綺星邪教 | 第六部 廢墟血戰 |
| 第七部 兩個替身 | 第八部 各為其主 |
| 終局 |
【第一部 神秘殺手】 序 每一趟敘述完自己的冒險歷程後，總有縷縷的餘哀，但餘哀總不如這 次之烈。 那位先生叫說過：「得不到的女人，才教男人魂牽夢繫。」聽了，不 放在心裏。直至在《兇襲》的冒險過程中，我遇上了來自「綺星」星球的 溫悠，這才明白到「魂牽夢繫」的真正意義。 溫悠並不邪惡，施展暴力手段，無非是為了「綺星」人的存活，跟我 一樣，為了捍衛地球，我何嘗不是以暴易暴！ 《兇襲》不一定是我最好的作品，但它帶出了一個訊息——「外星球 的科技，不一定優於我們地球」。這也許是本書的最大新意吧！ 原振俠 二千年前一年四月 舊情不復在 徒留空餘恨 第一部 神秘殺手 我離開了那家人聲鼎沸的酒吧，抬頭望向二月的夜空。 驀然，我的臉孔感到了一片冰涼。 冰冷的雨打在我的臉頰上。 雨像棉粒似地，從黑暗的天空密密痳庥地灑了下來。 我翻起了雨衣領子，雙手插進雨衣袋裏，慢慢地向前走。 深夜十二點，馬賽紅燈區。 一場跟混世魔王侯活大帝的瘋狂搏鬥之後（詳見《轉世》），我心神俱疲，決定把 一切事情交與摯友亞洲之鷹羅開去辦，自己就開始漫遊世界，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 兩個星期之前，我來到了馬賽。這裏的寧靜安逸，讓我從疲勞中慢慢地恢復過來。 今天晚上，我一連逛了幾家酒吧，當酒喝得差不多時，就跑到馬路上走走。 在黑暗的小巷裏，走動著穿黑色皮茄的大漢。他們都是土耳其裔的流氓，在紅燈區 裏討生活。 我挪動腳步，在紅燈區裏慢步，從小巷遊到大街，又從大街拐回小弄，享受著那二 十世紀末的頹廢氣氛。 「先生，要做愛嗎？」冷不防，暗暗的街角，傳來女人的聲音。 那是一個年輕的法國女郎，臉上搽著厚厚的粉，兩隻眼睛抹上深藍的眼影。 天氣雖然冷，女郎卻穿得出奇的少士。我敢打賭，若把那件掛在她身上的白毛裘扯 開，裏面必然是一絲不掛。 我怔怔的看著她。 女郎會意地扯開了身上的毛裘——跟我想像的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多了一條黑色的 內褲和同色的胸圍。 「三十塊美金，我有自己的地方！」女郎低聲地說，向我拋了個媚眼。 我搖搖頭：「拿十塊錢走吧，回家睡覺去！」我把十塊錢美金塞在女郎手裏。 女郎看了我一眼，問：「你真的不想要？」 「想的，但不是今晚。」我笑了笑。 女郎重新把毛裘披上，走了幾步，又轉回來，道：「你們東方男人，真怪！」 我向女郎揮了揮手，朝東面走去。 東面的盡頭，有一間教堂，主管叫約高神父，前兩天我跟他聊了一整夜，得到了不 少啟發。此刻，我正想再聆教益。 當我來到離教堂還有一百公尺之際，我突然停了下來。 在我面前，正有四個黑影，急步闖進教堂的花園。 從他們的動作判斷，似乎正抬著某種「物體」，走進花園裏去！ 是甚麼物體？由於光線太暗，我看不清楚。但無論如何，三更半夜，抬著不知名的 東西，闖進教堂花園，總不會是甚麼好事。 我把手從雨衣的袋口裏抽了出來，順手抹了一把被雨水弄濕了的頭髮。 我一走進花園，就聽到了女人的呻吟聲。 那四個黑影正死命地把女人按倒地上，其中一個還用力地按住女人的嘴巴。 女人雙腳拚命地踢，想掙脫控制。 其中一個黑影給惹火了，一拳重重地打在女人的小腹上。 我解開雨衣的扣子，發出了輕輕「鏘」的一聲。 那四個黑影同時停止了動作。 我把雨衣卸了下來，丟在腳邊。 「殺死他！」其中一個人影低聲地下令。 其他三個黑影，迅即包圍著我。 那發號施令的黑影，監視著躺在地上的女人。 雨下得更大了。 那三個黑影，各從腰際一探，摸出了三柄閃閃發亮的匕首。 我吸了一口氣，雙手握起了拳頭，我已有好幾個月沒有動過拳頭了。 三個黑影向我逼了過來，這時，從花園的草叢中，竄出了一匹流浪狗。 我自然而然地看了牠一眼。 其中一個黑影覷準這千截難逢的機會，從背後向我施襲。 我猛回頭一看。 那柄閃亮亮的匕首，正向我眉心直刺過來。 我上半身向右稍稍一偏，避過刀鋒，右手閃電似地攫住了黑影握刀的手腕，左手在 他胸膛上輕輕一按。 黑影「呀」的一聲，向後便倒。 他的頭顱卻正好重重地敲在冰硬的地上。 頭蓋骨「卡？」碎裂，腦漿迸濺了出來。 那兩個黑影看到我一出手就殺掉其同伙，嚇得齊齊後退，手發抖著，刀光在地面上 散亂地閃動。 「撤！」留在女人身邊的黑影，大聲地說了一句，就拔腿飛奔。 那兩個黑影立即跟了上去，跑得比疾風還快。 花園裏又回復了寧靜，只剩下了頭骨碎裂，腦漿四溢的男人和那個女人。 我拾起了雨衣，抖掉雨珠，重新穿上，走到女人的身邊。 一看，就皺了眉。 女人的左胸上插著一柄尖刀，借住花園樹邊的路燈，我終於看清楚女人的樣貌。 三十歲左右，一頭棕髮，臉容娟好，生前是一個美人。 鮮血此刻仍泊泊的從她的左胸流了出來，把身上的白色毛皮短外套染得通紅。 我撿起了女人身邊的掛包，打開一看，不禁一怔，裏面除了化妝品和紙巾外，還有 一柄小型手槍。 彈膛裏有五發子彈，槍身刻有「JNT0011」字樣。 此外，再沒有可以證明女人身份的證件。 我把手槍納入雨衣袋裏，轉身走到那男人的身邊。我蹲了下來檢視屍體。 死者是一個體格魁梧的中東漢子，從他的容貌和打扮看來，不像是一個普通流氓。 死者那開始硬直的右手，正牢牢地握著一把匕首。 我用力掰開了死者的手指，繳下了那把雙刃匕首。 接著我檢查死者遺物，跟女人一樣，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文件。 雨打在我的臉頰上，我站了起來，決定不去打擾約高神父，向住那三個黑影逃逸的 方向走過去。 平日即使到了深夜仍然喧鬧不已的紅燈區，今夜卻是出奇的寂靜。 我穿過教堂的花園，來到大路上。 被雨沖洗著的路面，仍留著剛輾過的車痕。 我背著風雨，把香煙叼在嘴邊，點了火。 這時，一輛計程車，從遠處向我身邊奔馳過來。 我伸出右手，朝計程車揮了一下。 計程車飛快地來到我身邊停下。 我打開車門，跨進車廂。 「去哪裏？」三十來歲的司機禮貌地問。 我把香煙塞進煙缸：「在這附近隨便兜兜風吧！」我打開錢包，取出三張十元美金 ，遞給司機。 「隨便兜兜風？那是甚麼意思？」司機有點詫異，看了看手上的鈔票，又順帶打量 了我一下。 「放心，我不是壞人。你照我意思去做好了！」我柔聲地說。 司機搖了一下頭，開動計程車。 計程車才開了三分鐘左右，我發覺後面有不少車燈射了過來。 但當計程車從大路折進小巷後，後面只有一道車燈射過來。 「真的是在跟蹤！」我低聲地說，嘴角泛起了微笑。 「先生，你在說甚麼？」司機偷望看倒後鏡。 我打側身子，監視著背後的車子。 司機發現了我的異樣行動，不安地問：「先生，真有車子在跟蹤我們嗎？」 我沒有回答，視線沒半刻離開過那輛跟蹤我的汽車。 那是一部日本豐田小型房車。 不知甚麼時候，雨水變成了霜雨。 司機呵了一口氣：「天氣真冷，許久沒下霜了。」 計程車已駛近了市立公園。 公園裏的樹木，頃刻被雪霜染白了。 這時，跟在後頭的汽車忽地加速，超越了計程車，在霜雨中，慢慢地消失。 「停車！」我大聲叫。 那司機猛力地踩剎掣。 由於路滑，計程車向橫急滑了過去。 我冷不提防，整個人向前座靠背撞了過去。 那司機陡地回過臉來，揮刀朝我臉上直刺過來。 我低喝一聲，頭向右大力一偏，堪堪避過刀鋒，右拳急劇飛出，像閃電似的，在司 機的臉上，重重地打了兩記。 那司機身子向後飛去，撞向擋風玻璃。 「砰」的一聲，擋風玻璃碎成粉末。 司機的身軀，像斷了線的風箏，穿出擋風玻璃，直飛墮馬路上。 我立即打開車門，跳落計程車，腳尖才踮著地面，已有幾輛汽車，「虎」的一聲， 打從我身邊飛過，卻沒有一輛停下來視察究竟。 我的手穿過碎裂的擋風玻璃，拔掉車匙，打開車後的行李箱。 行李箱裏躺著一具蜷縮得有如蝦米的男人屍體。 男人穿著一件？皮外套，胸上繡著一頭咆哮著的白熊。那白熊跟刻在車身上的徽號 ，完全一樣，顯然白熊就是計程車公司的標誌。 行李箱裏的屍體，正是計程車的司機。 我蓋上行李箱，朝躺在馬路上的冒牌司機走過去。 由於我出手太重，那冒牌司機早已氣絕斃命。 那不是在教堂公園裏向我施襲的男人，但從他手上的那柄雙刃匕首看來，他也必定 是他們的同黨。 我開始檢視冒牌司機的身體，同樣沒有可以證明身份的文件。 這時，我突然感到左邊面頰有一陣劇痛，伸手一摸，全是鮮紅的血。 剛才雖然閃得怏，還是著了道兒。 我拾起了匕首，離開了現場。 ——第二天深夜，我到了巴黎。 走出火車站，我跳上了計程車。 我告訴了司機地址，然後頭靠車背，閉目養神。 廿四小時之前，我經歷了兩段驚心動魄的遭遇，在這兩段遭遇裏，一共有兩男一女 死亡。 直至目前，我還弄不通車件的來龍去脈，知道的只是那三個死者都沒留下可證明他 們身份的文件。 當我離開現場，趕回旅店，把傷口洗淨，塗上藥膏，準備上床時，電話響了起來。 世界上知道我行蹤的，只有一個人。 那個人就是自稱天下第一神探的小郭。 打電話來的，正是小郭。 我正是接到了小郭的電話，這才從馬賽趕來巴黎，目的是要去見一個人。 「到了，先生！」不知甚麼時候，司機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睜眼一看，計程車正停在一幢巍峨的大宅之前。 付了車資，我下了車。 深夜的馬路上，除了我，一個人影也沒有。 大宅的右面大理石牆上，掛著一塊銅牌，上面刻著尚連奴的名字。 雨仍下著，看來沒有歇止的跡象。 我伸手按鈴，接連按了三下。 「滋」的一聲，隱藏在屋角上的攝錄器馬上對準了我。 過了數秒，鐵門靜靜地開啟了。 我走了進去，鐵門迅即自動關上。 我穿過偌大的花園，朝正屋走去。 臉上的刀傷，早已癒合。 很快，我來到了大屋的柚木正門之前。 「卡達」一聲，柚木門自動打開了。 我走了進去，橫？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大客廳，鋪著深紅的地毯。天花板上吊著歐洲 宮廷式的雅緻吊燈，把大客廳照得通明。 客廳左右，有兩條長長的走廊。 我挑了右面的走廊，向裏面走去。 走廊兩邊，排著一列列的房間，房間的門緊緊地關閉著。 我一看錶，是凌晨一點鐘。 整座房子都像走進了夢鄉，一點聲音也沒有。 走了三十公尺，到了走廊的盡頭，那裏又有另一道厚厚的柚木大門。 門口雕著巨大的恐龍。 （是這裏了！） 我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房間裏十分明亮，正面有個大火爐，熊熊的火燄不停地冒升著。 在那火爐旁邊，有一輛輪椅，椅上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老人看上去已有八十多歲，稀疏的白眉毛底下，是一對窄細的眼睛，高鼻子，厚嘴 唇。 臉孔由於火燄的緣故吧，漲得通紅。 在房間的中央，有一張巨型圓桌，桌子對開，有一例四張鋪著白布的沙發。 其中一張沙發上，坐著一個六十來歲的男人。 那男人，跟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一樣有著銀白的頭髮，他的神情十分平靜。 我向著輪椅上的老人輕輕地點了一下頭；就逕自朝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走過去。 坐在輪椅上的老人一動也沒動。 「原醫生，你好像還帶來了客人呢！」坐在沙撥上的男人，一邊抽著煙斗，一邊向 左手邊的牆壁指了一指。 那裏擺著一列酒櫃。 酒櫃裏，全是最高級的美酒。 酒櫃上方掛著八部微型電視機，其中六部的畫面都是屋外各個角落，監視一切動靜 。 我走近最右面的那部電視機。 我看到一輛漆黑的皇冠大房車正停在大宅的對面。 「唉！原醫生，連你這樣的人物也給人釘上了。」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望著我，低聲 說。 「現在知道也不晚呀。」我回答。 「不知道來的是甚麼人，原醫生，你看著辦吧！」坐在沙發上的男人說，跟著他把 手上的煙斗，大力地敲在煙缸上。 「咚咚」的聲音，在偌大的房間裏迴盪。 我脫下雨衣，走到老人的身邊。 「原醫生，我們現在的形勢十分險峻。不是他們死，就是我們亡！跟蹤你的人看到 你到我這裏來，你可不能心軟！」老人嚴肅地說。 他看著爐火，臉上浮現出憂慮。 我把小型自動手槍和兩柄雙刃匕首，放在圓桌上，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原醫生！把你從千里迢迢請來，十分抱歉，不過事關重大，我、我們也是萬不得 已！」老人苦澀地笑了一下：「當然我們還得感謝郭先生，他不提起你的名字，我們還 真想不到有誰能幫忙解決這件事！」 （好個小郭！又把燙手的山芋，朝我手上亂放。） 我謙虛地道：「我也不知道能否勝任！」 「不不不，你一定能勝任！」男人搶先說：「你連魯賓斯坦那個老怪物也對忖得了 ，天下事還有甚麼能難倒你。」 我還沒說話，老人已從衣袋裏摸出一封密函，遞給我，道：「原醫生，你看看。」 我接過一看，原來是馬奇樞機主教寫給老人的，大意是敘述了我跟侯活大帝和魯實 斯坦醫生鬥爭的經過（詳見《復活》和《轉世》兩書），言詞間，少不免對我褒獎有加 。 「連主教也這樣看重你！原醫生，我們再也想不到有第二個人比你更合適。」老人 說：「看在你跟法國的淵源，再加上你對人類世界的愛心，請你萬勿推卻。」 男人又插嘴道：「原醫生，其實你早已被牽連進去了。他們跟蹤你，就是表明把你 列作了敵人！」 我瞪了男人一眼，我並不太喜歡他的態度，一開始就吃定我。按我過往的脾氣，必 然會把他痛責一頓，但奈於馬奇主教和小郭的面子，我強忍了下來。 也許看到我的臉色不太好，老人帶點責備的口吻說：「艾特，你別亂講話！」 老人順手把圓桌上的手槍抄在手上看。 「槍身刻有JNT的標記！」我輕聲說。 老人一聽，臉色徒變，他仔細看了那個標記，又把手槍遞給那個男人。 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叫尚連奴。尚連奴是法界政界元老，五年前，他退了休，但仍掌 握著法國政界和經濟的命脈，任何一個執政黨，沒有他的支撐，都不可能推行任何政策 。 尚連奴曾經是法國的財政部長。十一年前，他出使歐洲五國，扺達德國時，座駕受 到了襲擊。 雖然他的座駕是高度防彈房車，但由於殺手的火力驚人，子彈仍然穿過防彈玻璃， 打中了尚連奴的左腹。 經過德國醫學專家四十八小時的緊急搶救，尚連奴的性命是保了下來，但下肢卻從 此癱瘓，要在輪椅上度過他的下半生。 襲擊尚連奴的殺手，德國警方雖然窮盡力量，設下天羅地網，迄今仍未緝獲。 殺手到底是誰？也就成了一個謎。 尚連奴的身軀雖然癱了，頭腦仍然十分靈活，勢力不退反增，不但控制執政黨，同 時在野黨裏，也有不少他的門生。 尚連奴能有這樣驚人的勢力，跟他的財勢有莫大的關係。 他手下有十六家國際企業，資產總值一千億法郎，在世界富豪排行榜上，名列第八 。 尚連奴一向精於運用財產，他利用手上的巨額金錢，籠絡了不少政黨要員。 由於在法國政界的威望，尚連奴跟外國政界人物，也有十分深厚的感情。 我過去也聽過尚連奴的名字，卻不曾見過面。 跟一般政界人物不同，尚連奴除了愛國，也熱愛人類，他是世界科學研究會的名譽 會長，每年都捐出一筆龐大金錢，資助科學研究，那位先生曾不止一次點名稱讚過他。 能被那位先生公開稱讚的人物，十分稀罕，因此我相信尚連奴的人格。 「艾特，你可知道這是誰的東西？」尚連奴問那男人。 那男人名叫艾特．狄夫，是尚連奴門下最優秀的學生，現職財政部長。 艾特擁有驚人的理財能力，法國在他的領導下，經濟安穩，因此三年前，他成為了 世界銀行的要員。 「0011小型自動手槍，應該是瑪莉莎的配槍。」 「呀，瑪莉莎，她不是內務部的調查主任嗎？她正在執行任務嗎？」 尚連奴問。 「我昨天才跟內務部長開過會，據我所知，瑪莉莎目前並無任務在身。」 「那她為甚麼會被殺呢？」尚連奴蹙著眉頭：「原醫生，你可否把事發的經過原原 本本的說一說？」 我一邊盯著電視熒幕，一邊把事發經過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 熒光幕上，那輛黑色的皇冠房車，還停在那裏。 「聽你這樣說，事情可不簡單。」艾特把手槍放回圓桌上：「從他們跟蹤的手法看 來，對方是一班訓練有素的傢伙。」 法國的內務部，性質跟美國的CIA完全一樣，專門調查一些國際性的機密案件。 雖然一切行動保密，近年卻由於資訊發達，組織的結構、性質，自然被傳媒廣泛地 報導，因而神秘感逐減弱。 尚連奴在出任財政部長時期，就跟內務部攀上了關係，他出資強化內務部，成為內 務部幕後的最高負責人，直到目前，他仍掌握著內務部的實權。 「瑪莉莎被殺，反映出敵人要開始行動了，原醫生，我們希望你能去調查瑪莉莎被 殺的原因。」尚連妏說。 我問道：「尚連奴先生，你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我嗎？這一點十分重要。」 尚連奴說：「原醫生，說出來見笑，直至目前為止，連我也不知道敵人是誰？他們 的目的是甚麼？我只知道法國正面臨神秘敵人的威脅，我也想知道他們的企圖何在！」 艾特插口說：「正因為敵人身份神秘，無跡可尋，我們才想到借助原醫生的力量。 原醫生，你曾穿越時光隧道，這世界上還能有幾個！」 （關於我穿越時光隧道的事，詳情記載在《妖氣》和《邪神》兩書裏。） 我說：「不要太抬舉我，我也不一定能查到真相。」 尚連奴說：「盡力而為吧！我們會全力協助你，酬勞方面，馬奇主教跟我說過了， 我不會提出，因為我不想侮辱原醫生的人格！」 （嘿，馬奇樞機主教，你可真懂做順水人情啊！） 「謝謝你讚美我的人格？」我欠了欠身子。 「呆在外面的那幫傢伙，原醫生，你一定要好好處理。我們不想抓他們，因為抓了 他們，也不會問出甚麼！」艾特說。 「我自會處理。」我說。 「原醫生，今天晚上的事，你要保守秘密。」尚連奴說：「對方一定有更驚人的圖 謀，而且不一定是針對法國。」 好一個尚連奴！他這樣說，無疑是把內務部調查主任瑪莉莎的死「國際化」了，我 接受了這樣任務，就不僅是為法國一個國家做事，將來常然更不好意思再計較酬勞。 （好厲害的老狐狸！）我心裏暗暗罵著。 我向尚連奴、艾特欠了欠身子，離開了大宅。 雨仍下著。 我裝著若無其事地背著皇冠，在馬路上慢慢地蹓躂。 皇冠靜靜地滑動，跟在我背後。 我握緊了拳頭。 離尚連奴大宅不遠處，有一個公園。 我走了過去。 公園裏暗黑一片，我走近路燈之下，突然停住了腳。 黑暗中，蠢動著三條人影。 片刻，三條人影疾走而來，把我包圍著。 我默默地瞪著他們，他們也瞪看我。 殺氣瀰漫著，其中一個男人沉聲道：「原振梜，別多管閒事！」 正當他們要採取行動之際，我身形一展，極快地跳到了他們面前，右手運指如風， 分別在他們三人的脖子上重重地一捏。 那三個男人，即時陷入了催眠狀態。 「忘掉今晚的事情！五分鐘後，你們會悠悠地醒過來。」我在他們耳邊輕聲地吩咐 著。 借住路燈，他們的臉清清楚楚。 跟在馬賽碰見的一樣，是中東人。 我離開了公園。 皇冠仍然停在路口。 我走到皇冠面前，看車牌。 那是一個假車牌，我不可能從中查到任何線索。 艾特沒說錯，跟蹤我的這班中東人，是一群有組織的犯罪分子。 我跨上駕駛座。 車匙還插在匙孔裏，看來那幫傢伙正打算在解決我後，馬上開車逃走。 我沒殺他們，實在是太仁慈了。 我開動引擎，把皇冠駛離現場，朝郊外馳去。 我要找一個適當的地方，把皇冠丟棄，郊外自然是最適當的場所。 雨越下越大。 雨點打在車窗上，發出「啪噠啪噠」的響聲。 我再次踏上了險惡的旅程。 熾天使書城
【第二部 部長遇害】 我被一陣急劇的拍門聲驚醒了。 看床几前的鐘，才上午十點半。 「誰？」我隔著門大聲問，隨手穿上了長褲和襯衣。 「梅德琳！是尚連奴先生派我來的。」女人的聲音清脆悅耳，說的是十分純正的英 語。 我走到房門前，說：「請把證件從門縫裏塞進來。」 「OK！」梅德琳爽快地答應了。 不到半秒，從門縫裏塞進了一張白色的證件。 我拎起一看——「內務部一等秘萻梅德琳。」 「還有，原醫生，請看這個。」 門縫裏又捎進一封信。 拆開看，原來是尚連奴寫來的便條，證明梅德琳的身份。 下面有尚連奴的正式簽名。 「原醫生，可以開門了吧？」梅德琳問。 我打開了門。 如果不是顧全所謂「世界大冒險家」的身份，我一定會像浪子高達那樣吹起了口哨 。 梅德琳實在太標緻了！一身雪白透明的肌膚，配上有如雕刻那樣整齊叫五官，再加 上完美無瑕的身材，天下間，相信沒有男人會不動心！ 尚連奴居然派這樣絕色的美人來幫我，那比給我豐厚的酬金更教我愜意。 「怎麼，你不請我進來了嗎？」梅德琳白了我一眼。 「呀，對對對，請進來！」我挪開身子：「地方有點亂。」 梅德琳走了進來，順手把房門拉上：「你吃過早餐沒有？」 我搖搖頭。 「這裏的牛扒來自荷蘭，你不妨試試！」 我大力地吸了口氣，鑽進鼻子裏的是發自梅德琳身上的香氣。 我笑了笑，道：「我們中國人有句古語叫『秀色可餐』，我今早不用吃早餐了。」 梅德琳也報以一笑：「原醫生，原來你那麼風趣，可不比我們法國男人遜色呀！」 就在這時，小桌上的傳真機「嘟嘟」地響了起來。 很快，有一張紙吐了出來。 我拿起一看，寫的是英文字母，卻完全看不明白。 梅德琳說：「是內務部長發過來的，這是密碼！」 梅德琳一手搶過我手上的傳真，走到靠窗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呀，有事情發生了。」梅德琳邊看邊說。 我拆開煙包，拿了根香煙，用「登喜路」點了火。 「原醫生，請你看看這個。」 我走到梅德琳身邊。 她用那白色的指頭，指著其中一段，一邊唸了出來——「美國中央情報局行動科長 哥連．紐曼和國防部副部長赫遜已遭暗殺。」 我一聽，嚇了一大跳。 梅德琳繼續往下唸——「同一期間，俄羅斯國家保安局（ＫＧＢ）第一局長塔利賓 與第八局長貝多羅夫同遭殺手刺殺身亡。」 這些消息，從未在報章電視上出現過。 ＣＩＡ行動科是ＣＩＡ裏最重要的一個部門，專門負責秘密工作和準軍事行動。 至於ＫＧＢ第一局，專門負責國外間諜活動，指揮游擊隊作戰。而第八局，主要工 作範圍，就是在阿拉伯和巴爾幹兩地區收集情報。 「是甚麼回事呀！」我不禁叫起來。 這時候，電話響了。 我拿起聽筒。 「是我！」傳來了尚連奴的聲音。 我按通了附於電話旁的掣鈕，這樣尚連奴的聲音就會擴大，梅德琳也能聽到。 「昨天晚上你對付的那三個神秘人物，ＧＺ部隊已處理好了。他們的衣物經化驗後 ，報告也出來了。」尚連奴說。 （好狠的傢伙！我不殺那三個人，但法國內務部的特工ＧＺ部隊還是不放過他們。 ） 「有甚麼發現嗎？」 「那幫傢伙的鞋底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沙！」 「沙？」我怔了怔。 「雖然分量並不多，但已證實是列夫沙漠的沙。還有，原醫生，請你特別注意剛才 傳過來的情報。」 不待我再問，尚連奴已掛上了電話。 這位政界之父，真的不苟言笑。 我聳了聳肩，向梅德琳扮了個鬼臉，換回來的，是梅德琳冷冷的凝視。 尚連奴口中的列夫沙漠，位於中東的沙地阿拉伯。 「ＫＧＢ第八局的活動範圍，是在阿拉伯和巴爾幹地區。笫八局局長被暗殺，我猜 也跟列夫沙漠有關！」 「有沒有關係，很快就會知道。原醫生，你能將這幾天你所經歷的怪事，重新說一 遍嗎？」梅德碄禮貌地問。 我將煙蒂給扔進煙缸裏，把在馬賽和巴黎所發生的事，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 梅德琳聽了後，想了一下，道：「聽原醫生這樣說，襲擊你的那幫人，似乎搏擊方 面並不弱。」 「對，能用雙刃匕首攻擊敵人的，都不會是膿包。你看，我這裏還挨了一記！」 我指了指頰上三厘米的傷痕。 梅德琳抬了抬眼看，並沒有說出一句安慰我的話。 「我看那柄雙刃匕首大有可能是沙地阿拉伯製造的，事件跟列夫沙漠應該有關！」 「雙刃匕首現在在哪裏？」梅德琳忽然問。 「跟瑪莉莎的手槍一起，交給了尚連奴！」 「呀，那麼尚連奴先生一定已在調查雙刃匕首的出處了。」梅德琳看來十分尊重尚 連奴，「先生」「先生」的叫個不停。 「也許是吧！」我冷冷地。 「你剛才說，昨晚襲擊你的那三個人當中，有一個開口叫『原振俠，別多管閒事』 ，對嗎？」 「對！他連我的名字也叫了出來，證明他們搜集情報的能力不錯。」 梅德琳點點頭。 我拉開窗籐，讓陽光漏射進來。 二月的藍天，太陽已兇猛地噬著大地。 從那幫傢伙的行動和收集情報能力看來，敵人極可能是一個龐大的國際組織。 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法國內務部部長貝蒙這時正駕駛著他心愛的路華房車，在三號高速公路上向尼 斯疾馳。 身負國家機密於一身的貝蒙，一年中難得有假期。 此刻，他身邊正坐著愛妻碧姬。 在尼斯，貝蒙有一幢小別墅。每年，他都會帶著妻子來這裏渡假。 貝蒙夫婦雖已屆中年，膝下猶虛，這卻無損他們夫妻之間的情感。 由於一年難得有三日的假期，此刻碧姬的心情是異常的興奮。 她輕輕地哼著法國民歌，欣賞著窗外的田園風景。 貝蒙的心情卻比鉛還沉重。這是因為五天前，他最得力的女部下瑪莉莎無辜被人暗 殺了。 由於要堅守保密的原則，他沒有向碧姬透露過這件事。 這次去尼斯渡假，除了要稍稍恢復工作壓力所帶來的疲勞外，主要還是想冷靜地思 索瑪莉莎被暗殺的可能原因。 「親愛的，你好像很累呢。」碧姬拍了拍貝蒙握住駕駛盤的右手，溫柔地問。 「沒甚麼！」貝蒙連忙否認，他不想碧姬擔心。 「有三日假期，你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大自然了。」 貝蒙點點頭，他不敢告訴碧姬，如果有甚麼公事上解決不來的問題，部下隨時會打 電話來請教他。 貝蒙吁了口氣，看了看倒後鏡。 鏡中，映出了一部白色的平治房車。 平治在路華背後二百公尺奔馳著。 打從巴黎市郊開始，貝蒙就發現那輛平治一直吊在自己的背後。 （是不是跟蹤我呢！） 由於美俄的情報頭子，幾乎在同一時間被人暗殺，身為法國情報頭子的貝蒙，自然 不能不提高警惕。 但是，很快他又自我開解——（會不會是我太神經過敏了呢！） 想到這一點，映在倒後鏡裏的平治，陡地右轉，駛離了三號高速公速公路。 很快，平治就消失在倒後鏡裏。 貝蒙大力地吁了口氣，嘴角泛起了安心的微笑。 「有甚麼事這樣好笑？」碧姬時刻在留意丈夫的神情。 貝蒙只是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多年來的情報工作，令他養成了慎言寡笑的習慣。 這樣再走了十分鐘，路華終於來到了別墅的小院子裏。 別墅十分精緻，髹著白漆，在落日裏，閃著光。 初春二月，漫山一片寧靜。 貝蒙夫婦並沒有立即走進屋子裏，他們心有靈犀地，一同向海邊走去。 走了一百公尺，他們來到了懸崖邊上。 崖下是大海，海浪侵擊岩礁，噴著白沫。 落日照映，把大海染成一片金黃。 「真美！」貝蒙深情地作著深呼吸。 就在他作笫二次深呼吸時，背後傳來了松枝斷裂的「卡？」一聲。 貝蒙警惕地轉身看。 他的臉色陡變。 在離他約二十公尺的地方，正站立著三個穿著黑西裝，有著棕色肌膚的男人。 其中一個男人手上，正握著一柄滅聲手槍。 「貝蒙！」碧姬嚇了一大跳，緊緊抓住了丈夫的手腕。 貝蒙把碧姬推向身後。 「閣下是法國內務部部長貝蒙嗎？」握槍的男人謹慎地問。 「你們是誰？報上名來！」貝蒙稍稍跨前一步。 他身邊帶著防身用的曲尺手槍。 「沒有必要告訴你我們的名字，我再問一次，閣下可是貝蒙先生？」 「我不會回答不法之徒的問題！」貝蒙氣憤地說。他的右手，按住了腰際，準備隨 時掣出那柄曲尺。 「你們可是那班專門暗殺外國情報人員的恐怖分子？」他明聲喝問著。 「哈哈！單憑你這句話，我們可以肯定你就是貝蒙先生了！」握槍的男人笑了笑， 跟住手槍相應地提了起來，對準著貝蒙。 「住手！」貝蒙臉皮繃緊，忙向橫邊躍去，擋在碧姬的身前。 縱使對手開槍，貝蒙也不願碧姬中槍。 他一跳起，右手就拔出了曲尺。 男人立即開槍。 「啪啪啪」，貝蒙的左胸膛上，開了三個血泂。 貝蒙慘叫一聲，仰天便倒。 「貝蒙！」碧姬力竭聲嘶地叫著，撲向貝蒙。 「不要走過來。」貝蒙一邊叫，一邊嘴裏吐著血。 他拚盡全身氣力，想掙扎站起來，他的右手，仍然緊緊地握住那枘曲尺，可是已沒 有氣力扳動那掣鈕。 男人又開了一槍，正打在貝蒙握槍的右手上。 「霎」的一聲，右手斷了，飛向一邊。 鮮血如噴泉似地濺向四周。 跟住，槍聲又響起。 貝蒙的左膊中了一槍，「？」地斷了骨骼。 「噢，天哪！」碧姬幾陷於瘋狂，奔到丈夫的身邊。 躺在地上的貝蒙，業已氣絕斃命。 「貝蒙，貝蒙，你快睜開眼睛！貝蒙你千萬別睡呀！」碧姬扶起滿身鮮血的貝蒙， 死命地搖著。 握手槍的男人，向其他兩人遞了個眼色。 那兩個男人立即走到碧姬背後，其中一人輕輕地抱起了碧姬。 而另外一個男人，就把貝蒙的屍體拖向懸崖。 「停手，求求你們快停手！」被男人抱著的碧姬死命地揮動雙手。 「噗通」一聲，貝蒙的屍體給拋下了懸崖。 「天哪！」碧姬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把貝蒙屍體拋下懸崖的那個男人，匆匆走到草叢邊，把貝蒙那血淋淋握著曲尺的手 腕給撿了起來。 然後大力朝懸崖一拋。 「走吧！」握槍的男人把手槍插回掛袋裏，拉了上裝，把槍蓋好。 雖然在電光石火的瞬間就解決了貝蒙，那三個男人卻平靜得像甚麼事情都沒發生過 一樣。 三個男人抬著碧姬回到別墅。 小院子裏停著路華和白色的平治。 剛才負責棄屍的男人，從褲袋裏取出一根鐵絲，插進大門的匙孔裏。 輕輕一轉，就開啟了大門。 他們把碧姬的身體放在客廳的厚地毯上。 這時，碧姬醒了過來，黃豆般大的眼淚，從眼角裏流了下來。 那個棄屍的男人，開始脫去上裝，解開領帶。 碧姬知道事情不妙，蹣跚地爬了起來，退到牆邊。 其他兩個男人，向住那棄屍的男人笑了一笑，轉身離開了客廳。 碧姬瞪著血紅的眼睛，望著一絲不掛的那個男人。 「饒過我吧！求求你饒了我吧！」她跪了下來，不住地嗑頭。 男人獰笑著，一步步地逼近……——我離開了房間，坐電梯到了地下，走出那充滿 藝術氣氛的飯店大堂。 飯店大門口停著一輛跟勞斯萊斯同樣名貴的賓尼房車。 我才走到賓尼面前，後座的車門就自動打開了。 我向車裏的人輕輕點了一下頭，鑽了進去。 車門關上。 坐在我旁邊的就是尚連奴。 尚連奴伸手按了前車廂車背的紅色掣紐。 隔音玻璃徐徐關上。 五分鐘前，我在房間裏接到了尚連奴的電話。 「我在飯店大門，請你下來一下。」 我才坐定，尚連奴就開口了：「我等一下要出席一個財閥的午宴，有一件事，我要 告訴你！」 「請說！」我簡單地回應。 「內務部部長貝蒙失去聯絡了！」 「甚麼時候？」 「他拿了假去尼斯與太太碧姬渡假，本來打算今天上班的，但內務部的人說不見他 ，這是十分罕有的。」 「他的部下知道他去了尼斯渡假吧？」我問。 「貝蒙辦事一向認真，生活安排得十分有秩序，他去渡假，必然知會內務部的主力 部下。」尚連奴低聲說：「其中一個部下在工作上遇到了難題，昨天、前天都打過電話 去別墅找他，可是沒找到他！」 「最初找不到貝蒙時，那部下沒起疑心嗎？」我冷靜地發問。 「是呀！那傢伙以為他跟太太散步去了，如果當時內務部立即採取行動，有可能會 掌握到貝蒙的行蹤！」 「內務部部長無故曠工，的確事不尋常！」 「內務部希朢我能幫忙。原醫生，這件事，又要難為你了！」尚連奴客氣地。 「尚連奴先生，我看這件車跟瑪莉莎被殺有關呢！」 「對！」尚連奴點點頭：「而且對方認識你，你已被盯上！看來某個非同小可的組 織已在敝國開始行動了。」 「對！」我同意地點了點頭。 「看他們殺人的手法，那麼乾淨俐落，說不定會施用到你身上，原醫生，你可要小 心。」 「我才不怕！」我笑了笑。 經歷過那麼多可怕的冒險事件，我對死亡已失去了恐懼。 「呀，幾乎忘了告訴你，那些雙刃匕首，經ＧＺ調查後，可能是沙地阿拉伯的產品 。」 「我早已想到了。」我自豪地。 「原醫生，我有點擔心，也許這是前所未有過的大事！」尚連奴說這話時，一連咳 了三下。 「借電話一用。」我拿起了車廂中的汽車電話，打給梅德琳。 「梅德琳小姐，請你立即開車去巴黎第二機場，我正趕過去，如果你比我早到，就 請立即準備好直升機！」 「OK！」梅德琳爽快地回答。 「對了，別忘記帶華爾沙九號！」我提醒她。 「華爾沙」九號是一管小型自動手槍，全長十厘米，可裝六發六點三五毫米子彈， 秒速二一○公尺，在一百公尺之內，可取人性命。 由於槍型輕巧，最適合女性選用。 「知道！」梅德琳隨即掛上電話。 我也掛上電話，隨手按了電話上的白色掣鈕。 那是通知司機停車的訊號。 司機把賓尼停在路邊。 車門自動打開。 「一切拜託。」尚連奴在我下車時，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肩膊。 賓尼呼地一聲遠去了，我隨手截了一輛計程車。 司機是一個老法國人，頭戴鴨舌帽，看見我是東方人，不禁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巴黎第二機場！」我說了去處，就閉上眼睛。 直到目前，我仍然沒有關於瑪莉莎被暗殺的任何有用線索。 然而，舊案未破，新案湧現，目蒙夫婦失了蹤。 （也許尚連奴說得對，前所末有的大事將要發生了……） 我想著想著，不期然地睡著了。 「先生，先生，第二機場到了！」司機的叫聲把我吵醒。 「謝謝，我睡著了。」我苦笑一下，付了車資，下了計程車，走進機場。 我向機場人員出示了尚連奴的證明文件，朝三號倉庫走去。 三號倉庫裏，停了一架史哥路斯基Ｓ六七型直升機。 史哥路斯基直升機全長二十三公尺，重八三九一公斤，最高時速是三二○公里，可 供兩人乘坐。 由於機身纖長，酷似「鯊魚」，所以有人稱它作「空中鯊魚」。 史哥路斯基是美國近年開發的攻擊型直升機，法國軍事專家對它情有獨鐘，一次過 向美國買了十二架，除了用作空中巡邏外，還作研宄用途。 我走進三號倉庫，看到了那架直升機，從外表看，看不見有武裝配備，也許武器已 被法國軍方拆卸了。 梅德琳比我早到，她已駕著拖車，準備把直升機拖離三號倉庫。 銀白色的直升機，機身上並沒有任何標誌，只在機首用紅油鬆上「SEATIGER」幾個 英文字。 梅德琳見到我，問道：「原醫生，我們要去哪裏？」 「尼斯！我們快上機。」我催促著：「去的原因，一會我才告訴你！」 「好吧！你先上來。」她指指正坐著的拖車。 我跳了上去。 拖車把海虎拖到停機坪停了下來。 梅德琳脫掉鐵纜，對住我說：「原醫生，我們上機吧！」 我坐上了駕駛椅，緊緊地握著控制桿，我已有過幾次駕駛直升機並不太愉快的經驗 。（詳見《怪雨》和《巨震》） 梅德琳也跳了上來。 我一按「開動」掣鈕，葉輪轉動。 我把無線電、計時器、計油器一併開動後，戴上了頭盔。 葉輪急速地轉動，烈風把灰塵捲起。 很快，海虎就升上了天空——海虎浴著落日餘暉，在貝蒙的別墅上空，往來盤旋了 兩轉。 「降落吧！」我向梅德琳打了個眼色，指指地面。 在飛往尼斯途中，我將貝蒙失去聯絡的事，告訴了梅德琳。 「呀，貝蒙先生是一個天大的好人。我真難過！」梅德琳一聽，眼淚就像斷了線的 珍珠，掉了下來。 我剛才指定要降落的地方，就是貝蒙被殺的懸崖邊附近的平地。 這一帶，只有這個地方適合直升機降落。 海虎垂直下降，葉輪捲起旋風，把雜草剷倒，平穩地降落在那曾發生過慘劇的平地 上。 「梅德琳，你留在艙裏。千萬別關引擎！」我吩咐著。 「知道！」梅德琳立即跟我換了位置，握住了那控制桿。 我下機後，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四周一眼，然後朝貝蒙的別墅走去。 我的右手一直垂在腰間。 只要有敵人向我施襲，我在半秒鐘內就可以拔出那柄火力強大的毛瑟自動手槍。 才走了幾步，我就放慢腳步。 我一步一步朝雜草堆走過去。 一條條深黑色的痕跡，黏在發黃的雜草上。 那是人血的痕跡。 我循住血痕，走到懸崖邊。 懸崖下面，是白色的怒濤。 （貝蒙一定是給人殺害後，拋進了大海！） 我忽然有了這個想法。 憑著我過去的冒險經歷，我肯定我的推測，不會有錯。（貝蒙遭了毒手，他的太太 碧姬命運又如何？） 這時，我反而擔心起碧姬的安危。 我折回直升機，拿起望遠鏡。 「梅德琳，我們起飛，在附近海面上兜一兩個圈子看看！」我吩咐著。 梅德琳點了一下頭。直升機很快就升了上半空。 我用望遠鏡觀察海面一帶的動靜。 兜了十分鐘，我指向南面：「距離約二至三百公尺有異物……」 梅德琳馬上把海虎的機首朝南，飛了過去。 「看呀。」我指著下面的大海。 海面上漂浮著一具「物體」。 「也許是屍體。」梅德琳拿起了另一具望遠鏡，望向海面：「不過，好像殘缺不全 ！」 梅德琳說著時，又流下了眼淚。 「從直升機著陸的平地到懸崖，全佈滿血跡，看來貝蒙是被殺後遭人拋到海裏去的 。」我分析。 「聽你這樣說，那會是——」 梅德琳舉起望遠鏡，朝海面看。 「我下去看看！」我脫掉頭盔，把降落繩縛在腰間，打開了艙門。 旋風吹進了機艙，把梅德琳那頭金髮吹亂。 我向梅德琳？起大拇指，跳離機艙。 梅德琳按了那個黃色的掣紐，繩索漸漸地下降。 到了我的雙膝浸進了海水，我揮手揚了一揚。 梅德琳立即按下了停止掣鈕。 二月的海水，十分冰冷，浸得我雙腳也在發麻。 在距離我三四十公尺開外的海面，漂浮著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 屍體沒有發出臭氣，屍身泛著陰慘慘的白色。 我移近一點，這才看到漂浮著的是屍體的胸腹部，屍體穿著一件長襯衣。 我拉開襯衣的襟領。 襟口繡著法文人名「貝蒙」。 這個漂浮著的屍體無疑就是內務部部長貝蒙。 強烈的西風不住吹颳著，我扭動著身軀，上下翻弄貝蒙的屍體，希望能找得一些線 索。 正當我想從貝蒙的屍體把那件長襯衣剝下來之際。突然，海面上湧起了一座「小山 丘」。 那巨大的黑色身影，「？」地叫了一聲，從海裏跳起來。 我大吃一驚，正想抽出那柄毛瑟手槍，那巨大的身影已張口把那條粗韌的降落繩咬 斷。 我立即噗通掉進海裏。 那巨大的身影靈活地鑽入了海底。 那巨大的身影，是一條身長八公尺的巨型鯊魚。 海虎全速高升。 那條游戈在我身後的食人鯊，正以驚人的速度，朝我衝過來。 這時，我右手已握住了毛瑟，然而炫目的落日餘暉，正刺著我的雙眼，使我無法瞄 準食人鯊。 海虎傾斜機身，急劇降下。 梅德琳用大拇指按了控制桿上的白色掣鈕。 機首對下，立即伸出了三根機關炮。 食人鯊張開口，露出了有如開山刀的巨牙。 食人鯊發出了山崩地搖的哮叫。 我回過頭去看，巨牙映著落日，正筆直地向我噬過來。 機關炮此時「得得得」地響了起來。 同一時候，我右手握住的毛瑟也「啪啪啪」地響起。 所有的子彈，都不偏不倚地擊中了那條食人鯊。 鮮血噴了出來。 食人鯊拖著悽厲的哮聲，壓向我的頭上。 我給那龐大的力量壓進了海底。 梅德琳在直升機上目睹這一切，嚇了一大跳，火速把海虎升高，開始搜索。 我一連喝了幾口冰冷的海水後，連忙閉氣，雙手向上高舉，兩腳用力蹬水。 很快，我又浮了上去。 一回到海面，我就發現那條食人鯊正好浮在離我約三百公尺對外的海面。 牠扭動背鰭，想向我再度展開攻擊。 由於身受重傷，牠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得得得」，機關炮轟掉了牠右邊背鰭。 然而，食人鯊並沒有放棄攻擊，牠有著今人難以相信的生命力。 梅德琳汗流如雨，她把炮身從右移左，對準食人鯊。 我轉過身，向住食人鯊，扳動毛瑟。 槍聲響起，炮聲響起，彈如雨下。 食人鯊全身浴血。 「？？？」！牠高哮了幾聲，全身躍起，跟住「啪」的跌向海面。 巨大的漩渦，把食人鯊拖進了海底裏。 我吁了口氣，再看海面。 哪裏再有貝蒙的屍體！ 海虎飛貼海面，梅德琳拋下繩索，把我拖回機艙。 「回崖邊平地那裏！」我躺在椅子上，輕輕地吩咐。 不久，直升機在平地上降落。 我換上乾淨的衣服，抹乾淨毛瑟，裝上新子彈，帶著梅德琳，走向貝蒙的別墅。 冷風吹拂著微暗的森林。 距別墅還有一百公尺時，我收住了腳步。 我的聽覺，比誰都靈敏，這時我聽到的除了風聲，還有人聲。 人聲來自四方八面。 我吸了口氣，集中精神。 梅德琳機警地拔出了華爾沙手槍。 （一、二、三……對了，一共五個！） 熾天使書城
【第三部 古怪相簿】 我的眼睛迸射著憤怒的光芒。 貝蒙那殘缺不全的屍體，激起了我的怒火。 （我要好好教訓這五個傢伙。） 正當我這樣在想著時，遠處閃出了橙色的光芒。 梅德琳立即趴倒地上，而我，身子一展，打橫躍了過去。 我閃電似地拔出了毛瑟，毫不容情地朝橙色光芒那裏還擊。 三下槍聲過後，不遠處慱來男人的悲嗚。 伏在地上的梅德琳此時，看見左側二十公尺的地方，站著一個握住來褔槍的男人。 槍口正對準我的背後。 毫不猶豫地，梅德琳扳動了華爾沙。 啪啪啪，華爾沙掄著清脆的響聲，搫中了男人的眉心，男人連哼也不哼一聲，就向 天倒下。 「梅德琳，你留在這裏！」我低叫了一聲，像脫兔似地跑進了森林。 來褔槍分從三個方向朝我射搫。 我在跟子彈賽跑。 子彈搫中了樹木，葉子飛落。 三個男人從後面追了上來。 「嘿」我一提氣，躍上了樹頂。 三個男人同時追到樹下，收住了腳，他們手上的來褔槍，槍口再對準了我。 密集的子彈，像驟雨似地向我亂打過來。 我身子一掠，跳到另一棵樹。 當然，我絕不會容情，在我躍向另一惈樹瞬間，毛瑟同時發射。 兩個男人慘叫一聲，來褔槍脫手飛出，倒在地上，剩下的那個男人，連忙閃進草叢 裏，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輕輕地跳了下來，？著耳朵，傾聽四周的動靜。 毛瑟從左移向右，又由右移向左，在一棵杉樹前停了下來。 「原振俠，我要殺死你！」杉樹後突然躍出一個男人，舉起來褔槍向我身上亂射， 我翻身向後。 一顆子彈擦過了我的鼻尖。 在我翻身向後的同時，毛瑟的槍口，正好對準了男人的胸膛。 「啪啪」，男人的胸膛開了兩個血洞。 「喔！」他掩著胸膛，軟倒地上。 我握著毛瑟，凝立不動。 過了一秒鐘，我把毛瑟倒後，朝身後的一棵樹的頂端開了一槍。 「哎呀！」一個男人從樹頂墮了下來。 在消滅了四個敵人之後，我抄起了地上的四柄來福槍，回到梅德琳的身旁。 梅德碄的手上同樣拿著一柄來福槍。 「呀，流血了：」她馬上掏出手帕，抹去我鼻尖上的血。 「謝謝，皮外傷，不礙事的。」我感謝地說。 「真的？」梅德琳有點不放心。 「別忘記我是醫生。」我笑了一笑：「尚連奴沒說錯，敵人正總動員想幹掉我。」 「原醫生，那麼敵人下來的襲擊將會更兇了。」梅德琳憂心忡忡地。 「對，你跟我在一起，敵人也會襲擊你，以後，你那管華爾沙可要常帶在身邊！」 我提出忠告。 「那當然，我會珍惜生命，為貝蒙先生報仇。」梅德琳咬了咬她那薄薄的嘴唇。 「梅德琳，請你把這些來褔槍放到直升機裏，然後跟尚連奴聯絡，請他派人處理這 裏的屍體，我到別墅看看！」我吩咐著。 「好，但你——」梅德琳看了我一眼：「要小心！」 我點點頭，轉身向貝蒙的別墅走去。 我知道敵人不會放過我，當然，我也不會放過敵人，但諷刺的是，我根本不知道敵 人是誰。 我先繞住別墅走了一匝，確定外圍再沒有敵人，就走回正門。 我用百合匙開了門，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別墅裏一片漆黑，空氣竟比外邊還冷。 我摸著燈掣，亮了燈，看到了地上有不少腳印，一直通向客廳。 我腳掉鞋子（這樣可以避免擾亂地上的腳印），穿過狹窄的走廊，朝客廳走去。 我推開門，開了燈，凝神掃視了客廳一眼。 地毯上，佈滿點點污跡。 我蹲下來，用手指掂了一下污跡。 污跡早已乾涸。 憑我的醫學知識，不用儀器輔助，已足以判斷出地毯上的污跡是男人的精液。 而且不止一個男人的精液。 如果只是一個男人的精液，地毯上不可能留下那麼多的污跡。 （貝蒙夫人碧姬女士必定遭到一個男人以上的強暴！） 我走上二慺，又看了一匝，沒有甚麼發現。 我吸了一根煙，心想：碧姬可能已遭毒手。 我走進二樓的客房，朝床上一躺。 「利夫沙慔……沙地阿拉伯的雙刃匕首……恐怖的殺人方法……」 我呆望著天花板，不斷地在思索，我開始明白我的敵人非比尋常。 敵人不斷地用槍，這證明了他們有調集槍械的能力。 「殺死貝蒙，對敵人來說，必然有極大的好處……」 我大腦飛快地轉動著。 敵人在接續殺害法美俄情報機關和國防部的高官後，也許就會把矛頭轉移向其他先 進國家。 我知道一定要掌握敵對組織的實際情況，這才有望找出瑪莉莎被殺的真正原因。 這時候，梅德琳握著槍走了進來。 看到我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立即把槍納回皮包裏。 「跟尚連努聯絡過了嗎？」我問〞 「聯絡過了！他說會立即派人處理這裏的屍體。我告訴了他有關部長不幸的消息， 尚連奴先生一聲不發，掛上了電話。」梅德琳幽幽地說。 「尚連奴一定是傷心欲絕，他一向看重貝蒙。」 「原醫生，我在樓下客廳發現了精液！」梅德琳有點詫異地說。 「貝蒙夫人可能是被幾個男人輪姦之後，才被劫走，前面院子留下了不少車痕。」 「嗯！」梅德琳怔了怔。 「路華是貝蒙的座駕吧？院子的車痕不屬於路華，自然是那班傢伙留下的了。」我 望著天花板，用肯定的口吻說。 「你還痛嗎？」梅德琳走近床前，伸手摸我的鼻尖。 我伸手握住了梅德琳那白嫩的手腕。 梅德琳順勢躺在我胸膛上。 「梅德琳，你真了不起，沒有你，我早給鯊魚吃掉了。」我由衷地感謝。 「你為我們的國家做事，我當然要看著你。」梅德琳並不用「保護」 這個字眼。 「有你在，我相信任務一定能順利完成！」我輕輕撫了一下她那金黃色的秀髮。 梅德琳如夢囈似地說：「原醫生，我其實好佩服你。」 「佩服我甚麼？」我問。 「佩服你那種無私的精神。說真的，這連串的事，根本跟你無關，你犯不著要冒性 命危險——」 「噓……」我舉起右手食指，輕輕在梅德琳嘴上一劃：「冒險是我平生最大的嗜好 。」 「對，你是世界著名的大冒險家之一。」梅德琳笑了起來：「能跟你一起做事，是 我畢生的榮幸。」 她伸長嘴，在我的嘴唇上印下了她的第一個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摟住了梅德琳，雙手漸漸不規矩起來。 梅德琳「呀呀」地叫，卻沒有掙脫的意思，相反，把我壓得更緊了……第二天黃昏 ，我駕著尚連奴特別為我提供的福特二號房車，朝巴黎的西郊駛去。 福特二號是美國的最新產品，全車配有先進的電子保安系統，車窗半透明，外面看 不到車廂裏的情況，而且還高度防彈，即使是來福槍作最近距離開槍，也無法把車窗射 穿。 至於車廂裏的設施，應有盡有，對外聯絡系統更與衛星掛？。 半小時後，褔特二號來到一個幽靜的住宅區，在一幢小型古堡前停了下來。 古堡是十九世紀的建築物，貝蒙家族三代都住在這裏。 下了車，我朝四周看了一眼，斷定沒有跟蹤者，就從褲袋中取出百合匙，準備打開 大門。 大門卻沒有上鎖，我很輕易地就推開了。 展現在我面前的是一個小型花園，種滿山茶花。 冷風吹來，山茶花簌簌落下，恰似象徵著貝蒙夫婦的命運。 穿過花園，我來到正屋。 正屋的大門同樣沒上鎖，至此我不由一怔，沒人居住的房子，怎會沒上鎖，我不由 提高了彆惕。 我吸了口氣，輕輕推門。 「鈴鈴鈴」，通報有訪客的鈴聲響了起來。 我反射性地用右手摸住了毛瑟槍的槍柄。 「是誰？」一個男人從客廳角落走了出來，低聲問。 我一看，對方大約四十來歲，身穿一襲深藍色西裝，掛著同色領帶，模樣一如一個 高級行政人員。 他的臉色並不太好，濃眉緊結，雙眼怯怯地望著我。 「你又是誰？」我反問。 男人吞了口唾液，喉核抽動了兩下：「我是屋主的親戚，呀，對不起，你可是政府 人員？」 「不｜呀，是的——」我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從西裝袋裏取出名片。遞了過去， 那男人接過一看，就叫了起來：「原來是原振俠先生！我聽說過你的名字，你就是那個 對抗范志龍博士的英雄。」 我笑了一下：「不敢當，我只是盡我的本分。」 （有關我與范志龍博士的恩怨，詳記在《破滅》一書中。） 「原醫生，你請進來。」男人恭敬地挪開身子。 我跟著那個男人走進了客廳。 客廳十分雅緻，一排落地長窗，正對著種滿山茶花的花園，窗下，對放著兩排沙發 和一個小几。 小几上擺著茶具，茶碗裏冒著熱氣。 「來一杯吧，原醫生。」男人殷勤地在空的茶碗裏注了茶。我喝了一口，茶味十分 甘香。 男人掏出名片，遞了給我。 名片上印著「密特企業造船部主管白里奧」密特企業是法國最大的重工業，主要是 生產艦艇、飛機和大炮，跟國防部有著十分密切的關係。 「你剛才說是貝蒙家的親戚，請問是甚麼親戚？」我微笑地問。 「貝蒙先生的太太是我的胞姊。」白里奧喝了口茶：「其實我正在等政府方面派人 來。」 「等政府派人？」我不大明白白里奧話裏的意思。 白里奧把几上的雪茄盒遞了過來，裏面是上等的古巴雪茄。 我挑了一根，點了火，吸了，把煙霧吐出問：「你怎麼知道政府會派人來？為甚麼 要等？」 「姐夫姐姐前幾天去了尼斯渡假，由於姐夫是內務部部長，所以對自己的行動一向 非常謹慎，每趟出門，都會預早告訴我歸期。」 「呀，原來如此。白里奧先生，你姐夫十分相信你呢。」 「對！姐夫很看重我。他常常對我說萬一他出了甚麼事，千萬別報警，要保持鎮定 ，因為一定會有政府人員跟我聯絡，要我耐心地等。」白里奧率直地說。 「真不愧是內務部部長，行事謹慎得體。」 「我打過幾個電話到尼斯去，都沒有人接，我有點不放心，趁住他的昨天歸期，特 意過來看看。到今天，他們還沒有回來。」 「你有這裏的門匙嗎？」 「我姊姊給我一把後備鑰匙以備不時之需，呀，對了，原醫生，你大駕光臨，是我 國政府派你來的嗎？我姐夫和姐姐是不是出了意外？」白里奧焦急地問。 我吸了口氣：「白里奧先生，即使貝蒙夫婦發生了意外，我也不能對你說。請你體 諒我的苦衷！」 「這個我明白！不過，我真的好想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出了事？」 「目前還在調查中，我只能告訴你這一些。」 「謝謝你，原醫生。」白里奧的眼睛，眨了一下，滾出了眼淚。 我再看了一下白里奧的名片：「照名片的銜頭看，白里奧先生，你似乎也是長期從 事著機密工作吧？」 「對，我隸屬艦艇企劃部門，跟國防機密大有關連，所以，在某種程度上，立場跟 姐夫相差不大。」白里奧誠惶誠恐地說。 「我想看看這裏的環境，可以嗎？」我提出要求。 「好，請隨便。樓下有三個房間，樓上有四個，我帶你去看看。」白里奧禮貌地欠 了欠身子，右手遞起，作了一個「請」的姿勢。 半小時後，我離開了貝蒙的家，坐上褔特二號。 汽車電話響了起來。 「貝蒙家裏，可有甚麼發現？」是梅德琳的聲音。 「沒甚麼。只是遇到了貝蒙的小舅子白里奧，他是密特企業造船部的主管。」我漫 不經意的回答，腦海裏卻浮現起梅德琳那像大理石般的胴體。 「這個造船部也就是承接政府籌劃設計潛水艇、航空母艦工程的部。」梅德琳叫了 起來：「那可不得了！」 「對。」我同意地：「梅德琳，你要找人留意白里奧的一切行動，還有，調查一下 密特企業造船部目前有甚麼計劃在進行。」 「知道！」梅德琳大聲地回答。 「現在我趕去瑪莉莎的家裏看看。」 「你可千萬要小心。」梅德琳輕聲道：「我等你回來！」 我還沒答話，梅德琳巳掛了電話〞 瑪莉莎住在東郊，跟貝蒙的家位處相對方向。 我駕著福特二號。在馬路上飛馳。 當我穿越高速公路，轉入一條大馬路時，我發現有一輛大型房車吊在我背後。 我立即加速，想擺脫尾隨的房車。 大房車也相應地提高了車速，緊緊啣在我背後。 我這才醒覺，大房車早在我駛往貝蒙家的時候就開始跟蹤我。 褔特二號飛馳到十字路口的交通燈前，綠燈轉成紅燈。 我踩盡油門，一扭駕駛盤，避開正橫過福特二號前面的大貨車，迅速轉向右邊。 跟在大貨車後面的四驅車為避過我的福特二號，撞向路邊欄桿，然後向橫邊滑去， 檔在路中央。 那大房車瘋狂地衝向四驅車，猛力把它撞開，直朝褔特二號追過來。 猛烈的撞擊，令大房車左邊前車燈全毀。 這時，我已經過消防局，轉向左邊的馬路。 由於超速，停在消防局前面的交通警察，即時開動白色摩托車追了上來。 大房車收掣不住，撞向摩托車的後輪。 交通警察整個人被撞飛起來。 摩托車「砰？」一聲，衝向燈柱。 「砰」的一聲，摩托車冒起了火燄。 跌倒道旁的交通警察，撫著左肩，蹣跚地撐了起來，指著那輛大房車。 福特二號這時正奔到鐵路前。 我不顧一切，把木柵撞斷，橫過路軌。 那輛大房車，也貼著衝了過來。 我吸了一口氣，把福特二號駛向進山的路。 山上積著白霜，月亮照在山上，閃著白光。 褔特二號拚命地向前飛馳，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山路的盡頭。我把褔特二號停了下 來，跟蹤我的大房車，在後我四五十公尺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一帶十分僻靜，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大房車車裏躍出五個大漢，手上全握著輕機關槍。 我推開車門，滾落地上，朝山裏奔進去。 山裏的路由於積霜，十分濕滑，我險些跌倒。 五個大漢急步地追在我背後。 相距只有三十公尺。 那自然是在射擊的範圍以內。 敵人毫不容情地開火了。 槍聲劃破了暗夜的山林，震動著大地。 在對方開槍的同時，我立即後仰，右手閃電似地拔出了毛瑟。 我仰天斜著身子，扣動扳機。 「砰砰砰！」 三下槍聲過後，三名大漢跌倒在地上。 我猛地躍起。 「啪啪啪」，輕機槍的子彈，在我足踝邊擦過。 我拔足飛奔。 剩下來的兩個敵人，鍥而不捨地追上來。 月亮被雲遮掩，樹林頓然漆黑一片。 敵人不停地開槍。 黑暗中，機關槍發出的黃色火燄，不停地晃動。 一顆子彈擦過我的左腳。 我閃到一棵杉樹的背後，向著衝進樹林裏的那兩個男人還火。 那兩個男人慘叫一聲，倒在地上。 我左手取出另一個彈匣，裝進槍柄，然後凝神地等待著。 四周被寂靜包圍。 再沒有敵人了！我把毛瑟納回槍袋裏。 我重新駕駛著福特二號，在馬路上飛馳。 十分鐘後，我到了瑪莉莎的家。 那是一幢十層高的小型大廈，四周圍著梧桐樹。 我走進大廈，管理室裏並沒有人。（法國人的房子，通常晚上都沒有管理員。） 我乘電梯到了五樓，沿住走廊，在五○一號室前停了下來。 要弄開那道門，一點也不費力。 我走了進去，順手把門帶上，又亮起了燈。 失去了主人的房子，一片淒冷。 這是一間兩房一廳的房子，面積大約五百呎，裝修得十分雅緻高貴。 由於艾特下令，不准人擅自闖進瑪莉莎的房子，是以房子的一切就同瑪莉莎被殺之 前完全一樣。 我打開了浴室的門。 浴室裏有明亮的洗臉盆和浴缸。 臉盆的架子上有洗臉霜和牙刷。 我伸手進冼臉盆的排水口裏探了一下，然後又摸了摸浴盆的排水口。 「奇怪！」我暗自說了一聲，離開了浴室。 我折入廚房，又把手指伸進鉛質洗碗盆的排水口。 無論是洗臉盆、浴缸和洗碗盆的排水口，都呈現一片乾澀，顯然有一段時間沒人用 過。 我戴上手套，扭開水龍頭。 棕黃色的水流了出來，二三十秒後，水質才漸漸澄明。我吁了口氣，這證明了浴室 和洗碗盆至少已近一個月沒人用過了。 如果瑪莉莎是每日回來的話，那就不可能不用水。 我不由這樣想——（至少她有一段時間沒回來過。） 我回到客廳，在粉紅色的矮櫃前站著。 矮櫃上有電話和錄音機。 我一按掣，就傳來「我是瑪莉莎，現在我不在家，請你留下電話，我會盡快覆你」 的錄音。 想不到瑪莉莎的聲音是那麼好聽。 我再聽下去，仍然是重複著瑪莉莎的錄音，並沒有打進來的電話。 我關上錄音機，拉開窗簾，看出馬路。 馬路上一片靜寂，偶爾有一兩個路人，經過我那輛褔特二號，停下來投以奇異的眼 光，但很快就走過去了。 我走進瑪莉莎的睡房。 睡房大約有一百呎，正中放了一張黃銅大床，鋪著白底綠碎花床單，銅床對面，立 著一個粉紅色的巨型衣櫃和同色裝飾架子。 看來，瑪莉莎對粉紅色是情有獨鍾的。 在裝飾架的第二層，排列著六本照片簿，這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把那六本照片簿搬了出來，坐在床上，逐一翻著。 每一頁上都貼著瑪莉莎的彩色照片。 瑪莉莎雖不能說是一個絕色美人，卻是一個十分吸引男人的女人。 每張照片她都穿著不同的衣服，而照相右下角，則分別羅列著購買這件衣服的日期 和地點。 我看過六本照片簿後，得出了一個概念，就是瑪莉莎每隔四個月就會買一襲新衣服 。 每當她買了新衣服，就一定會拍照留念，這可能是她唯一的娛樂。 我仔細看過每一張照片，發現背景都沒有任何風景，可斷推定這些照片最有可能是 在百貨公司或者是攝影院裏拍攝的。 第六本，也就是最後一本照相簿，只貼到第五頁就停止了。 在這一頁的照片裏，瑪莉莎穿了一襲乳白色的夏天套裙，時間是九個月前，地點是 巴黎一家叫凱莉的百貨公司。 「奇怪！」我不禁又吐出這樣一句。 在檢查浴室的排水口後，我也曾經說過「奇怪」，這是我笫二次說「奇怪」了。 依照瑪莉莎的生活習慣，她大約每隔四個月就會買一襲新衣服。 而所買的衣服，款式繁多，有套裙，襯衣，毛衣，外套和大衣。 因此，這六本照相簿，實際上就是瑪莉莎的時裝歷史筆記。 不過，這段歷史在九個月前就劃上了休止符。 換言之，在瑪莉莎被殺前約九個月裏，她沒有買過一件衣服。 我站了起來，走到那個巨型衣櫃前，打開了櫃門。 瑪莉莎看來十分執著，因此衣櫃裏的衣服，都是依照購買日期的順序掛著。 我拿著照相簿跟櫃裏的衣服逐一對認，花了一段時間，才一一對完。 到對照完最後一張照片時，我不覺凜然一驚。 衣櫃裏，並沒有那襲乳白色的夏天套裙。 為了謹慎起見，我把衣櫃裏裏外外再細心搜了一遍。 沒有！真的沒有那襲乳白色的套裙。 我托著下巴，追想瑪莉莎被殺的那一幕。 那天晚上，瑪莉莎穿了一件白色毛皮短外套。 外套下面穿了甚麼，我可記不起來了。 於是我又把那六本照相簿從頭到尾地翻了一遍，卻沒發現有那件毛皮短外套的照片 。 我肯定那件插著雙刃匕首的外套，是新買的。 按照瑪莉莎的習慣，照相簿裏應該貼有白色毛皮短外套的照片。 是不是瑪莉莎忘了拍呢？ 我搖了搖頭，原因不會那麼簡單吧！ 種種跡象顯示出，在九個月前買了那襲乳白色套裙後，瑪莉莎身上肯定發生過一些 事！ 是甚麼事呢？ 我跑出客廳，拿起電話。 聽電話的正是梅德琳。 「我現在在瑪莉莎的家裏，發現了一些線索。」我急急地說。 「那……那太好了！」梅德琳難掩興奮。 「請你立即調查一下瑪莉莎被殺之刪九個月以內的工作情況。快！」 我吩咐著。 「ＯＫ！呀，對了，五分鐘前，尚連奴先生來過電話說正調查有關密特企業造船部 目前的計劃，要稍後才有消息。」 「好！」我掛上了電話，坐到沙發上，開始抽煙。 矮櫃裏，有一瓶上佳的拔蘭地。 我吸著香煙，伸手去拿那瓶拔蘭地。 然而，我陡地住了手。 原來在拔蘭地瓶旁邊，有一個小盒子。 我拿過拔蘭地和酒杯，放在桌上，順手拿起那個小盒子。 打開一看——晶瑩耀目。 裏面放著一枚鑽石戒子。 那是一枚完美的五卡拉鑽石戒指，價值約三萬法郎。 戒指的內環，刻著「Ｒ．Ｍ」。 「Ｍ」大抵就是瑪莉莎的縮寫。 那個「Ｒ」，又是甚麼意思呢？ 是不是瑪莉莎的男朋友？ 不知怎的，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不像是甚麼結婚戒指。 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 我把戒指放回小盒子裏，順手納進了西裝內袋。 我倒了半杯拔蘭地，一口呷盡。 因為待會還要開車，不能多喝。 我再打量了房子一眼，離開了瑪莉莎的家。 熾天使書城
【第四部 特殊燃料】 回到飯店房間，梅德琳正從傳真機收取傳真，一看到我回來，就像小鳥似地飛撲進 我懷裏。 我脫去外套，摘下槍袋，緊緊把她擁抱著。 經過一個長長的吻後，梅德琳輕輕推開我，拿起傳真，說：「有消息了！我解讀給 你聽。」 「好極！」我撥了撥垂在額角前的頭髮。 「密特企業造船部，目前正從事兩項發展計劃，笫一是籌造一艘五萬噸級的攻搫航 空母艦。這艘母艦利用特殊鋼板鑄造，敵人的雷達系統無法測知它們所在——」 我抬了抬手，道：「親愛的，可否給我弄一杯香濃的黑咖啡？」 梅德琳點了點頭，飛快地調了一杯深黑色的爪哇咖啡，遞到我嘴邊。 我喝了一口，示意她再說下去。 「另一個計劃是發展艦艇和戰機專用的特殊燃料。這種燃料，不但可以把能源效率 提高兩倍，而且就算艦艇和戰機被炸，也不會冒生火燄。」 梅德琳唸完，搶過我手上的咖啡，呷了一口。 「特殊燃料？」我重複著，我的內心，被這四個字牽住，有點動盪。 「這真是劃時代的發展計劃，密特企業真了不起！」梅德琳說。 「看來密特的發展計劃內容十分廣泛，白里奧的責任可不輕呀。」 「原，」梅德琳已改口叫我做「原」，而把「醫生」兩字省去了：「白里奧會不會 有危險？」 「我不敢肯定。」我頓了頓：「瑪莉莎的工作情況查過沒有？」 「你等一下，」梅德琳扭著那渾圓的臀部，朝桌子走去。 她拿起了桌面上的一疊文件，遞到我手上：「我已解讀好了，你得仔細著著。」 九個月前，瑪莉莎為了調查某宗案件，曾經去過沙地阿拉伯。 回到法國後，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弄妥了那件事，之後，就沒有重要的任務。 （至少有一條線索對上號了！）我拍了一下大腿。 插在瑪莉莎左胸的那柄雙刃匕首，就是沙地阿拉伯製造的。 再者，襲擊我的那幫殺手，鞋底又黏著微量列夫沙漠的沙子。 還有，ＫＧＢ負責阿拉伯、巴爾幹事務的第八局局長又慘遭暗殺。 我猜測事件必定與沙地阿拉伯，尢其是列夫沙漠有極大的關係。 瑪莉莎出差到沙地阿拉伯執行的那宗任務，據資料顯示，並不是甚麼大事。 「原，會不會她看到了甚麼才遭殺身之禍呢？」梅德琳問。 「很有可能。瑪莉莎去沙地阿拉伯辦公事，無意中跌進了一個由龐大的黑暗組織設 下的陷阱裏，」我回答：「當然，這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你意思是她把那事件的秘密帶回了法國？」 「我正是這個意思。」我說。 「那麼對方不當場殺掉碧姬，而把她俘虜了去，目的是甚麼？」梅德琳好奇地問。 「這個——」我把咖啡一口呷盡。 梅德琳接過空杯子。 我想起了那枚鑽石戒指，拿了出來。「我在瑪莉莎家裏發現了這枚鑽戒，你有甚麼 看法？」 梅德琳接過鑽戒，看了看：「Ｒ．Ｍ這兩個縮寫，依我看，Ｍ就是瑪莉莎本人，那 個Ｒ，到底是誰呢？」 「你去查一下。但凡瑪莉莎身邊姓氏縮寫有Ｒ字頭的人，都要徹底查一查！」我吩 咐。 「好吧。」梅德琳點了點頭。 「還有，她有一段時間沒回過家了，但她每天都回內務部上班。查一查到底她是從 哪裏出發去上班的？」 「原，你的意思是瑪莉莎的家一直空置著？」 「不！」我搖搖頭，把在瑪莉莎家發現的情況，詳細地說了一遍。 梅德琳聽了，道：「這的確奇怪。瑪莉莎買那襲套裝的日期，跟她去沙地阿拉伯的 時間是一致的！」 「不過，我在她家裏找不到那襲套裝，被殺時穿的那件毛皮短外套也沒被拍成照片 。」 梅德琳沉吟不語。 「早點回去休息吧。」我拍了拍梅德琳的香肩，連串的問題，困擾著我，使我沒有 任何綺念。 梅德琳揹起皮包，向我送上一個飛吻，離開了飯店。 走出飯店，她細心地打量了周圍一眼確定沒有可疑人物，就朝對街走去。 梅德琳的家，就在離我住的飯店，步行約七八分鐘路程的一條小巷子裏。 每天，梅德琳幫我料理好事務後，就徒步穿過小公園，回到家裏。 梅德琳走進了公園。 這時已是午夜十一點，無雲的晚空裏，點綴著無數繁星。冷月照著公園，寒風刺骨 。 走到公園的中央，梅德琳停住了步。 她感覺附近有人在窺伺。 梅德琳不假思索地從皮包裏掏出那柄華爾沙。 正在這時候，小樹林裏竄出一條黑影，在距梅德琳前面約三十公尺處站著。 他手上拿著一柄亮閃閃的尖刀。 「別動！否則要你的命。」黑影低叱著。 梅德琳把皮包放在地上。 黑影立刻跳過來，一手揪住梅德琳的胸襟，那柄亮閃閃的尖刀，抵住了梅德琳的臉 。 藉住月光，梅德琳看清楚那黑影的臉孔。 「不對！」她暗自叫了一聲。 來者是一個年青的小伙子。 他的手由上而下，摸向梅德琳的胸脯。 梅德琳右手向下一沉，跟住火速上揚，擊中男人的下顎。 男人冷不提防，仰天便倒。 「他媽的！」男人罵了一聲，跳起來，一伸手，尖刀直刺過來。 梅德琳向橫邊一閃，右手握住了對方的右手腕，順手向上一拋。 男人像斷了線的鳶子，直向前飛去。 「啪」的一聲，背脊撞在地面，男人雪雪叫痛。 梅德琳走到男人面前，揮掌連續括了幾下。 男人的鼻子裏，噴出了鮮血。 那男人年紀大概二十左右，看來像個大學生。 正當梅德琳那樣想著時，背後的花叢中，陡地傳出了「？得」一聲。 她反射地回轉身去看。 一條黑影急速地向東面竄去。 梅德琳扳開手槍的保險掣，追了上去。 一直追到公園外的馬路上，看見一個男人跳上了一輛白色房車。 那個男人身形瘦削，由於行動太快，梅德琳沒法子看清楚他的面目。 房車「呼」地一聲開走了。 梅德琳想開槍，但來往的汽車實在太多，略一猶豫，房車已消失在黑暗中。 梅德琳倒抽了一口涼氣，心想如果那個青年色狼沒出現，自己就會受到殺手的伏擊 ，想到身手不凡的同僚瑪莉莎也被殺死，不由全身冒汗。 她知道對方已越來越逼近自己跟原振俠了。她連忙拿出手提電話，打了給我。 ——五天後。 我來到了馬賽。 此刻，我正站在一個小山丘上，從這裏，我可以俯瞰密特企業的馬賽造船廠。 灰雲低垂，霜雨連綿。 馬賽造船廠，一共有五個船塢，其中以西面的那個最大，可以建造一百萬噸的大郵 船。 我從兩衣內袋摸出筆型望遠鏡，對準船塢前面的大廈望過去。 密特企業的造船部就設在這幢大廈裏。 造船部總共有員工二百一十名，白里奧是部門的最高負責人。 我透過望遠鏡，點著大廈的窗子逐一細看，大多數的技術人員都朝窗默默地在工作 。 造船部的辦公桌都是向著窗子傾斜，這樣從外面看進去，就看不見技術人員在幹甚 麼。 一樓到三樓的窗子，全是半透明的鐵絲玻璃，外面根本看不到裏面，四樓以上，則 全嵌上透明玻璃。 很明顯，一樓到三慺是軍機重地，先進的艦艇設計，全在這裏進行。 我吸了一口氣，把望遠鏡向左邊移過去。 造船廠周圍都圍有三公尺高的鐵籬笆，而造船部所在的大廈，更圍著有刺的鐵絲網 。 鐵絲網上面，通著電流，任何人爬上去，就會立即被電死。 面積廣闊的造船廠，有幾個出口，每個出口，都有神情強悍的守衛在看守著，出入 的人，都會遇到嚴密的盤問。 造船部的正門，有三個守衛站崗。 我放下望遠鏡，戴上太陽眼鏡，向小山丘上的雜木林走去。 霜雨越下越烈。 雜木林一邊，停著我那輛褔特二號。 我抖了抖雨衣上的雨珠，鑽進車廂，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根小雪茄，點著了火，慢慢 地抽著。 我把灰色的煙霧吐了出來。在我的面前，彷彿出現了不少兇悍的殺手，而且不斷地 向我施襲，然而我對他們的企圌卻一無所知。 我一生經歷了無數的冒險，但如此茫無頭緒的局面，還是笫一次。 敵人已在我所住的飯店附近出現，而且向梅德琳襲擊。 對方的行動，明顯已經升級了。 我拿起汽車裏的電話，撥通尚連奴的直線電話。 「我是原振俠，」我低聲道，「我現在在密特企業馬賽造船廠對面的小山丘上。」 「你懷疑白里奧？」尚連奴冷冷地間。 「目前還沒有證據顯示他與事件有直接關係，但是我總覺得會有點牽連。」 「是你的直覺嗎？」尚連奴問。 「是，只能說是我的個人直覺。」我只好這樣回答。 「還有甚麼事嗎？」 「你對這附近的官地很清楚吧？」我問。 「有話直說，不要兜圈子，原醫生！」 「好。」我把小雪茄揉熄：「我現在的位置，是在密特企業西南約七百公尺開外的 高地上，高地東面是住宅用地，我想知道高地的業權是不是政府擁有？」 「西南的高地的確是官地。這有甚麼問題嗎？」 「從這個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造船部大樓裏面的情況。稍一不慎，就會把國防 秘密洩漏出去，我建議在高地周圍加建有刺通電的鐵絲網。」 「好。」尚連奴說：「我會立即處理，就是這件事嗎？ 「嗯。」我應了一聲。 尚連奴掛上了電話。 風開始吹刮起來，我開始抽第二根雪茄。 我把事情重新組織了一遍。 失蹤的貝蒙夫人白碧姬，是白里奧的胞姊，他倆父母早亡，姊弟相依為命長大。 被殺的貝蒙，並無兄弟姊妺，父母也已早亡。 因此，擄走碧姬的人若有所圌，最有可能是聯絡白里奧，因為碧姬至親的人，就是 胞弟白里奧。 本來我只是為謹慎起見，才調查白里奧，但隨住事件的發展，我對他的一切越來越 感到興趣。 然而，正如尚連奴所說，我並沒具體的證據。而且，我更無法將事件中最重要的列 夫沙漠，跟白里奧扯上關係。 我噴了口煙，正想開車，汽車電話響了。 是梅德琳打過來的。 「原，我查過瑪莉莎身邊的人，沒發現那個『Ｒ』！」 「『R』不一定是姓氏，也可能是名字。」我提點地。 「我查過了。」梅德琳立即說：「結果找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不過，他跟瑪莉 莎並沒有直接關係。」 「誰？」我焦急地問。 「白里奧！」 「甚麼？」我震驚得連氣也抖不出來了。 對呀，里奧的縮寫就是「Ｒ」！怎麼我想不到？ 「真笨！」我重重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頭。 正如梅德琳所說，瑪莉莎跟白里奧的確沒有直接的關連，但是兩者之間卻有一個共 通人物——貝蒙存在，因此瑪莉莎跟白里奧的距離其實不是那麼遠。 然而，據梅德琳的調查，白里奧是一個熱愛妻子的丈夫，夫婦之間十分融洽。 白里奧跟瑪莉莎之間不應該有著甚麼曖昧關係。 我吁了口氣：「千找萬覓，原來近在眼前。」 「原，我也是剛才無意中發現的。」梅德琳安慰我。 「梅德琳，我太大意了！看來我們一定得衷誠合作，這才不會錯過重要的線索。」 「你說得對，原！」梅德琳同意地。 「我會再調查白里奧跟瑪莉莎的關係，你那邊還有甚麼特別線索嗎？」我問。 「沒甚麼。」梅德琳說：「呀，對了，尚連奴先生傳來了瑪莉莎的驗屍報告。你回 到飯店，再仔細看一看！」 「我今天晚上會遲一點才回去。」我頓了頓，「還有，你回家一定要坐汽車。」 「知道了！謝謝關心，親愛的。」梅德琳情意綿綿地。 我掛上電話，順手把雪茄屁股扔進煙缸。 霜雨越來越大，蓋覆著前車窗。 我扭動車匙。 就在這時候，福特二號發出了轟隆巨響，隨即爆炸起來。 一聲巨響過後，福特二號的引擎箱跟車身分了家，整部汽車被熊熊烈燄包圍著。 那引掣箱給炸至半空，飛進了雜木林，而車身則在半空中打了幾個滾，跌落在雜木 林裏，然後沿住斜坡，一路向下衝。 雨下得大，阻遏住火勢。 我大力地搖了幾下頭，吸了幾口氣。 雖然發生了爆炸，我卻沒暈過去。一望車窗外，全是紅色的火燄。 火的熱力驚人，那超硬特殊防彈玻璃，經不起高溫烘烤，開始變形。 福特二號經過特殊設計，可以抵受五百度高溫約三十分鐘。 然而，溫度巳超逾了五百，我漸漸感到呼吸困難，趕忙拿起那部緊急衛星電話。 只要一拿起那衛星電話，求救電波就會自動接至梅德琳的手提電話。 「我是梅德琳，請說！」梅德琳的聲音傳了過來。 「褔特二號發生炸彈爆炸，此刻，全車著火，我還困在車廂裏。馬上把直升機開過 來接我！」我說。 「知道！你能逃出車廂嗎？」 「我試試看。」 「周圍的火勢怎樣？」 「好猛烈，火勢已蔓延向雜木林，不過霜雨下得好大，你不必太擔心，快通知消防 局和警方留在山麓上待命！」 「知道，你小心！」 梅德琳的聲音才消失，前面的擋風玻璃已「吱吱」地響了起來。 玻璃如蜘蛛網般地龜裂，熱氣從隙縫裏穿了進來，燙得我臉頰通紅。 我馬上脫掉雨衣，蓋住了頭，一手拉住門把，一手按下駕駛座疧部的一個紅色掣鈕 。 「颼」的一聲，自動滅火劑冒了出來，包圍了車身。 火勢被壓住了一至兩秒。 我就利用這短暫時間，打開車門，跳了出去。 整座雜木林已被燒著了。 當我奔離褔特二號約五六公尺之際，火燄再度包圍了車身。 我向四周掃視了一匝，沒有發現可疑人物。 這時，我感到右邊臉頰一麻，用手一摸，滿是鮮血。 我脫下手錶，翻過來，利用錶背朝臉上一照。 一條長約十公分的傷口，由鬢邊爬到下顎。 為防萬一，我左手拔出了毛瑟，右手用手帕掩著流血的傷口。 不多久，警車和消防車的警號聲傳了過來。 我抽了一根小雪茄，坐在地上，等待梅德琳的直升機。 再過了二十分鐘，直升機的響聲傳進了我耳朵。 ——晚上六時，我跟梅德琳離開了巴黎聖母醫院。 天色陰暗。 我的右頰貼上紗布，醫生說：「傷勢不算嚴重，痊癒後，可能面上會留有小小的傷 疤！」 梅德琳一聽，哭了起來。 我摟著她，輕輕吻了她一下：「放心，不會有事的，我們走吧！」 我們正朝醫院後面的停車場走去之際，一輛華貴的賓尼房車，「颼」 地一聲停在我們面前。 從後座位那裏，探出了尚連奴的臉：「原醫生，傷勢怎樣了？」 「不礙事。快則五天，遲則一個禮拜，就會好的！」我笑著說。 「連累你受傷，不好意思。你的新汽車停在停車場，這是車匙。」尚連奴把車匙拋 給我。 我接過，問：「是甚麼型號的汽車，車牌是幾號？」 「你去看就會知道！」尚連奴縮進車廂，賓尼呼地開走。 我跟梅德琳匆匆朝停車場走去。 偌大的停車場第一層，停了二十多輛不同類型的汽車。梅德琳一眼就看到了那輛銀 色的馬斯登•眼鏡蛇。 「一定是那車！」她拿過我手上的車匙走了過去。 當走到眼鏡蛇面前，她打開皮包，掏出一個類似電筒的物品。 那是炸彈探測器。 梅德琳把眼鏡蛇前前後後地查了一次。 「沒炸彈，安全。」她笑著說，然後用車匙開了車門。 我鑽進駕駛座，把車匙插進了引擎孔裏。 車身抖動了，像出柙的猛虎。 「進來吧！」我朝梅德琳笑了一笑。 「我坐自己的車回去。」 「明天再來取吧。」我柔聲地。 梅德琳跨了進來，坐在我身邊，順手拿起車椅上的說明書。 「呀，」她叫了起來：「原，這簡直是戰車呢，褔特二號哪能跟它比！」 我把眼鏡蛇駛離聖母醫院的停車埸。 「去哪裏？」梅德琳輕聲問。 「去休養。」我蠱惑地笑了一笑。 十分鐘後，眼鏡蛇駛進了麗池飯店。 梅德琳白了我一眼。 二十分鐘後，我跟梅德琳躺在飯店六○五號房裏的睡床上。 經過短暫的纏綿，梅德琳正熟睡著。 我下了床，穿上衣服，坐電梯到了三樓，走進洗手間，把臉上的紗布撕掉。 正當我離開洗手問，朝宴會廳走去時，兩個身穿黑西裝的漢子，分從左右走過來， 把我挾在中間。 「閣下是誰？」其中一個大漢沉聲問。 另一個故意揭開外套，露出手槍。 一看外型，我就知道他們是特警。 今天晚上七點，麗池三樓凡爾賽宴會廳有一個秘密宴會，主催者就是密特企業，招 待來自美國的政要。 今天早上尚連奴在電話裏已知會我有這樣的一個宴會，並叮囑我屆時一個人出席。 「我不是壞人！」我苦笑著，但我的一切證件，在入院前，都交給了梅德琳保管， 不在身邊。 「先生貴姓？住在哪裏？」右面的特警禮貌地問。 左面的特警向他投了個眼色，兩個人伸手挾住我，直朝凡爾賽宴會廳門口走去。 那裏站著七八名同樣穿著黑西裝的特警。 一見我們走過來，立即把我們圍住。 宴會廳的大門緊閉著。 我知道今天的客人除了美國政要外，還有美國最大的軍火製造商。 「快報上你的姓名和住址！」握住我右手手腕的特警低聲叱喝著，語氣帶點威嚇。 就在這時候，凡爾賽宴會廳的門打開了，艾特跟他的兩名隨從站在門口，正向我這 邊望過來。 我向他輕輕欠了一下身子，艾特報以一笑。 艾特看來喝了一點酒，臉孔赤紅。 那兩個特警一見艾特向我打招呼，連忙放開手。 艾特走了過來，誠懇地問：「傷口還痛嗎？」 「不礙事，大概一個禮拜就會好的。」我禮貌地回答。 「你進去吧，不要喝酒。」 我欠了欠身子。 「我去洗手間！」艾特在我肩膞上輕輕一拍，帶著隨從，走向洗手間。 「剛才冒犯，請原諒。」那個剛才向我施嚇的特警向我致歉。 「沒關係，我們中國人有句話，叫『不知者不罪』。」我不理會那個特警聽不聽得 懂，轉身走進了凡爾賽宴會廳。 這個由密特企業主催的秘密宴會，白里奧一定會出席。 我一走進宴會廳，就聽到了悅耳的琴聲。 宴會廳裏洋溢著優雅的氣氛，我一看，發現有不少客人已經到場，而且大都有著一 種美國人特有的趾高氣揚的臉色。 我站在一角，搜尋白里奧的身影。 很快我就找到了白里奧，他與一個白髮紳士一起，正跟一個穿著美國軍服，臉容相 當拘謹的軍官談笑。 白里奧的手上，捧著一杯琥珀色的拔蘭地。 那是路易十三，法國最名貴的干邑。 白髮紳士和那個美國軍官，我都曾在梅德琳給我的資料裏見過。 白髮紳士叫范爾拔，是密特企業董事會的主席，那個軍官是美軍太平洋最高統帥巴 格上將。 這時，艾特回來了，他舉手向我打了個招呼，就朝美國國務卿沙林走過去。 尚連奴並沒有告訴我這個宴會的真正目的，我也沒有問。 當然我知道，宴會絕不是聯誼那麼簡單。 我在角落裏站了半個鐘頭，有點累。 白里奧此時看了一下腕錶，跟范爾拔低語了幾句。 范爾拔好像同意他所說的，點了一下頭。 白里奧滿臉笑容，又對巴格上將說了幾句，就跟范爾拔握了一下手，離開了他們身 邊。 他逕向跟艾特站在一起的中年男人走過去。 那男人就是密特企業的董事長鮑勃，地位僅次於主席范爾拔。 白里奧像先前一樣，在鮑勃耳邊低語了幾句。 鮑勃也像范爾拔一樣，點了一下頭。 白里奧向鮑勃鞠了個躬，急步朝門口走去。 看來，白里奧正要趕著離開宴會廳。 對密特企業和白里奧來說，今天的宴會顯然十分重要。密特企業不少計劃，都跟美 國有密切關連，像最新航空母艦的拓展，美國就提供了不少協助。 另外，有關開發那種非爆發性的特殊燃料，兩國也在積極地進行技術交流。 這樣重要的宴會，白里奧居然中途離席！ 我連忙追上去。 （令白里奧中途離席的原因到底是甚麼呢？） 我不斷地想著。 白里奧走到宴會廳的衣帽間，取回自己的外套，離開飯店，跳上計程車。 我立即跨上計程車，跟在他背後。 「千萬別讓他甩掉！」我拿出一百法郎，塞給那個司機，指指前面的計程車嚴肅地 叮囑。 「知道！」司機接過鈔票，大聲地應著。 白里奧乘坐的計程車朝郊外教堂區駛去。 十五分鐘後，前面那輛計程車停了下來，白里奧下了車，走進了教堂區。 今夜依然十分寒冷，風吹在臉上，有如針刺般痛。 我下了計程車，跟在白里奧背後。 白里奧在教堂區的馬路上走著，走過幾條街，轉進一條人影全無的小路，突然停了 下來。 小路兩邊，全是被濃樹覆蓋的教堂。 寒風吹得樹葉沙沙發饗。 熾天使書城
【第五部 綺星邪教】 我走近教堂，監視著白里奧的動靜。 白里奧朝四圍著了一眼，竄進了其中一家教堂的黑色大門。 我待他走了進去後，慢慢走近那家教堂，仔細一看，視線停留在門柱的黃銅牌上— —「綺星教教堂」 剛才白里奧走進去的那道大黑門，此刻已緊緊關閉著，像隔絕了外界的任何干擾。 饒是我博學多聞，也沒聽過綺星教這個名稱，不過，近年，歐洲各地冒起了不少新 的教派，有綺星教這個教派，也不足為奇。 我朝這家教堂看了一眼，高高的白牆，宏偉的黑門，看來綺星教的財力，實在非同 小可。 我點了一根香煙，心想——「白里奧跟綺星教有甚麼關係呢？為了這個名不經傳的 教派，白里奧居然早途離席，看來事非尋常。」 我一邊吸著香煙，一邊走到教堂的後門。 後門的圍牆有三公尺高。 以我的能力，要跳過去，實在是不費吹灰之力。 我扔掉煙蒂，一提氣，正想跳過去之際，離我約三十公尺之遙，陡地閃出兩條黑影 。 那兩條黑影，都是身高近七呎的龐然大物，穿著黑西裝，肩披黑斗篷，臉上戴著黑 面具。 我感受到了一陣殺氣，知道遇上了勁敵。 這時，兩條黑影滑了過來，分從左右把我挾住。 我倒退一步。 那兩條黑影，突然叉開雙腳，腰向前彎，雙手掂在地上。 我一怔。（這是甚麼架勢？） 正當我狐疑之際，兩個黑影雙手戴著的黑皮手套頂端，「嚓」的掣出了尖尖的鉚釘 。 「原振俠，你太愛管閒事了！」兩個黑影同時開口。 烈風吹拂，就在這時候，我覺得從對方那四雙手那裏，傳來了異樣的力量。 我的皮膚立即起了疙瘩。 （妖術！）我嚇了一跳，我的肉體開始有麻癢的感覺。我趕忙閉上眼睛。 然而，我的視線卻像被一塊無形的磁鐵牽扯住似的，根本無法離開那四隻手。 我的眼睛，逐漸模糊起來。 兩條黑影漸向我逼近。 四隻眼睛，閃著異光。 我趕忙把全身精氣，匯聚在頭頂，精、氣、神於剎那間合一，伺機待發。 黑影越逼越近，距離我只有二公呎。 「呔……」，我仰天怒吼。 氣動迸發，震得教堂附近的樹木不停地搖撼，樹葉紛紛落下。 妖術被我即時破解。 這時，兩條黑影已一齊攻向我頭頂。 我立即朝地上一伏，雙腳在地上一撐，騰空跳起，避過進襲。 兩條黑影住了腳，相互望了一眼，似乎有點驚異。 我落到地上，右腳一抬，踢向其中一個。 黑影側身欲避，豈料這是虛招，右腳向左一偏，正正踢中他身邊那伙伴的脖子。 「卡？」一聲，那黑影的脖子折斷，龐大的身軀，「？」地倒在地上。 剩下的那個黑影，立刻翻身逸去。 我從褲袋裏取出筆型電筒，走到倒在地上的屍體跟前。 我拉開他的黑面具，用電筒一照。 那是一個眼大，鼻？，唇厚，有著褐色皮膚的中東男人——又是中東殺手！我對事 件漸漸有了一點頭緒。 我又查看他的衣袋，沒有身份證明文件。 我抱起了那具重重的屍體，發力拋過圍牆。 遠處傳來狗吠，我快步離開了綺星教教堂。 ——我回到酒店，梅德琳正坐在沙發上看文件。 「原，你先看看這個。」她把一隻茶色信封遞了給我。 拆開看，那是尚連奴傳真過來有關瑪莉莎屍體的檢驗結果和解剖報告。 我仔細地看了一遍。 檢驗書裏詳列了瑪莉莎身體特徵，我立刻把它們牢牢記在心裏，然後把文件重新放 回信封。 「梅德琳，我想到瑪莉莎的老家看看，說不定會有線索。 「甚麼時候去？」梅德琳調了一杯雞尾酒給我。 我呷了一口：「事不宜遲，我想馬上趕去。瑪莉莎的老家是在維埃納吧？」 「是。」梅德琳點點頭：「你等一等。」 說完，掏出私人記事簿打開，裏面記載著有關瑪莉莎的檔案資料。 「瑪莉莎的故鄉是在羅納區的維埃納，雙親健在，還有一個年長她兩歲的姊姊。瑪 莉莎的遺體已被火化，骨灰也交回到雙親手上。」 梅德琳一口氣唸了出來。 「瑪莉莎的父親達沙男爵今年六十一歲，是當地的一位議員，很有人望。」梅德琳 加添了一句。 「你曾說過瑪莉莎的家一向經營傳統工藝品生意，對嗎？」我放下酒杯。 「是。他們公司生產的瓷器，十分出名，巴黎有不少五星級酒酒店，都在選用。」 我點了點頭，接著把跟蹤白里奧到綺星教教堂，遇到中東殺手襲擊的經過，說了給 梅德琳聽。 「綺星教？我不曾聽過。」梅德琳抓了抓頭。 「中東人出現，事件開始進入了高潮，我想盡快安排到沙地阿拉伯看看。」我說： 「梅德琳！你請尚連奴查一查，瑪莉莎到沙地阿拉伯時，走的是甚麼路線？還有準備好 海虎直升機。」 「原，你懷疑白里奧跟綺星教有關係？」 「對，這件事很快就會清楚！」我開始換衣服，準備出發到維埃納去。 ——維埃納的早晨，被一層乳色晨靄包圍著。 我把眼鏡蛇停在達沙男爵府邸附近，那是一幢被紅磚牆包圍著，二層高的中型洋房 。 我下了車，沿著圍牆，繞了個圈子，之後，我就回到了眼鏡蛇旁邊。 在我從巴黎開車來維埃納的路上，我一直都有留意背後可有人跟蹤。 出乎我意料之外，一直沒有人跟蹤我。 我摸出煙包，正想抽出支煙，忽然有一輛警車，駛到我身邊。 兩名警員下了車，其中一個年輕的警員開口問：「先生，這麼早你呆在這裏幹甚麼 ？」 我一看錶，是早上六點零十分。 我只好撒謊：「我來觀光。」 「可否讓我看看你的駕駛執照？」 我把國際駕駛執照拿了出來。 年青警員看了看，還了給我。 另一個年紀較大的警員說：「可否讓我看看你的汽車？」 「請便！」我苦笑一下，打開車門。 就在這時候，我呆住了。 錶板上那個炸彈探測器的紅燈，竟亮了起來。 我嚇了一大跳，正想說話，那年長的警員說：「你這輛車經過非法改裝，不合法例 ，先生，請你跟我回警署一趟。」 我坐上駕駛座，說：「請你們稍等我兩分鐘好嗎？」 兩個警員對望了一眼，立即露出了警戒的神色，退後一步，右手不約而同地摸著了 槍袋。 我拿起車廂裏的電話，打通尚連奴的熱線：「原振俠，現在在維埃納瑪莉莎的老家 附近，有兩位當地的警察要帶我回署，警車的車牌是……」 「我馬上替你解決！」尚連奴說完，迅即掛上電話。 我放下電話，拉上車門。 紅燈不停地閃動，炸彈隨時會爆炸。 我按動跟探測器接連的電腦。 「駕駛座下有炸彈」，熒幕上顯示了這樣的警告字句。 我趕忙下車，察看駕駛座的底下部份。 兩名警員亦帶著狐疑的神色，從旁監視。 這時，警車裏的無線電通話器響了起來。 年輕警員回到自己的車上。 我在駕駛座椅下的地毯上發現了一枚炸彈，顯示器顯示還有三分鐘就會爆炸。 我把信管拆掉，順手解下炸彈，扔在後車廂。 探測器的紅燈熄滅了。 年輕的警員走了過來，跟年長的警員低語了幾句。 兩個人同時望了我一眼，接著向我敬了一個禮：「再見，請小心。」 警車開走了，我摸了摸內袋裏的毛瑟。 對方一定是乘我繞去觀察達沙男爵府邸之際，把炸彈放上去的。 我驚魂甫定，心想不如先去喝杯咖啡再來拜訪達沙男爵府邸吧。 就在這時候，府邸那道樺木大門忽地「軋」的一聲打開了，我朝裏面一瞧。 一個穿著棕色長裙，頭上紮著一條同色髮帶的女人，正拿著一根庭帚，在掃除院子 裏的落葉。 在晨譪的掩映下，那女人一下一下地清掃著落葉，姿勢之優雅，看得我呆住了。 （是瑪莉莎的姐姐瑪莉安吧！） 那女人的樣子十分酷似瑪莉莎。 我從袋裏掏出名片，走了過去。 女人仍然在清掃落葉，對我的走近，毫無防範。 「早安，你好！」我打了一聲招呼。 女人停住了手，望向我。 她的眼睛碧綠有如一泓湖水。 我把名片遞過去。 女人接過，看了看：「原振俠？這名字，我好像聽過，」忽地，她嚷了起來：「你 就是那個夠膽跟范志龍教授對抗的原振俠醫生？謝謝你，你救了法國！」 我笑了笑，說：「我只是盡了一點綿力罷了。我有點私事經過這裏，想拜祭一下瑪 莉莎小姐！」 「呀，原醫生，你認識舍妺？」 「不能算十分相熟，不過總是有一面之緣，內務部這回真的是痛失良材！」我滿臉 誠懇。 女人的眼睛裏噙著淚水：「原醫生，你進來吧。」 我隨著她穿過院子，朝正屋走去。 一個鐘頭後，我離開了達沙男爵的家。 朝靄已散，陽光四照。 眼鏡蛇在公路風馳了一陣，就拐進一條岔路上停了下來，剛才在男爵家裏所發現的 事，實在太具有突破性了，是以我已不能再集中精神，把車繼續開下去。 （在馬賽被殺的那個女人，並非瑪莉莎！） 當我走進男爵府邸的小客廳，準備向瑪莉莎鞠躬致祭時，我看到了瑪莉莎的遺照。 遺照裏的瑪莉莎，左唇上角綴著一粒黑痣。 達沙男爵告訴我，瑪莉莎唸中學時，接受過盲腸切除的手術。 我看過瑪莉莎的屍體檢驗結果和解剖報告，裏面並沒有提到瑪莉莎左唇上面有黑痣 和接受過盲腸切除手術。 那就是說，屍體根本沒有上述兩種特徵，這就反映出一個事實——一個長相酷似瑪 莉莎的女人，在馬賽給人殺死了。 （那個被殺的女死者，到底是誰呢？） 我抽著小雪茄，陷入沉思裏。 被殺的是一個跟瑪莉莎長相相似的第三者，這跟瑪莉莎長期沒有回到自己的家，看 來一定有不可分割的聯繫。 我所以作了這樣的推測，關鍵在於她穿的乳白色套裝，雖被拍了照片，貼在照相簿 上，在衣櫃裏卻找不到。 我打電話給梅德琳。 「梅德琳，我發現了一個重要線索，證明在馬賽被殺的，並不是瑪莉莎本人，她只 是一個長相跟她極為相似的第三者！」 「甚麼？」聽筒裏傳來梅德琳的驚叫聲。 「屍體檢驗結果和解剖報告裏所記載的身體特徵，跟瑪莉莎本人並不一致。」我解 釋說。 「原，那麼被殺的那個女人，又是誰呢？」梅德琳問。 「我看很快就會知道。梅德琳，你馬上查查九個月前，瑪莉莎去沙地阿拉伯時，穿 的是甚麼衣服。」 「ＯＫ！呀，差點忘記對你說，內務部剛才傳來了瑪莉莎去沙地阿拉伯的路線表， 你回來看吧。」 「ＯＫ！」我模仿著梅德琳的語氣。 「還有別的指示嗎？」梅德琳嚴肅起來。 「請轉告尚連奴——先生！」我把「先生」兩個字，說得特別響：「我明天要飛沙 地阿拉伯，請他代為安排。」 「你甚麼時候尊重起尚連奴先生來了？」梅德琳知道我在訕笑她：「只有你一個人 去嗎？」 「本來我想你跟我一起去，但太危險了，你還是留在巴黎吧！」 「這也好——」梅德琳頓了頓：「原，小心，別給中東的妖姬迷住了！」 「沙地阿拉伯那會有你這樣的大美人呀！」我說：「還有，我可捨不得讓你做了炸 彈美人。」我把對方在眼鏡蛇裏裝上炸彈的事，告訴了梅德琳。 「哎喲！原，你要小心，現在分分秒秒，你都有生命危險！」梅德琳的聲音顫抖著 。 「放心，尚連奴——先生給了我一輛好車，它會教我如何趨吉避凶。」我柔聲地。 「感謝尚連奴先生！」梅德琳輕聲說了一句，掛上電話。 我把眼鏡蛇開到附近小鎮的一家小咖啡婠，要了一杯熱咖啡和一客公司三明治，慢 慢地吃著。 半小時後，我又踏上旅途。 電話又響了起來。 「原，瑪莉莎出發時的服裝查到了！」梅德琳喜孜孜地說。 「說。」我擦了擦鼻子。 「是乳白色的夏天套裝。」 「正如我所料，她回程時，穿的是不是一樣的服裝？」 「不，穿的是在沙地阿拉伯買的新裝，白色襯衣，白色短裙。 「辛苦你了。」我感謝地。 「對，已經為你準備好海豹，明天下午就可以出發。」 「謝謝。」我放下電話，一踏油門，眼鏡蛇如箭離弦，「颼」的一聲，向前直衝。 第二天中午十一點，我跨上了那架海豹戰機。 從外型看，它是一架小型商用客機，實際上，它是一架高性能的戰鬥機，性能跟美 國的Ｆ十六相同。 海豹的最高時速是八一○公里，機長十四點五公呎，雙引擎推動，可載四名乘客。 我按了開動掣鈕，海豹立即發出轟轟的聲音，開始在跑道滑行。 一切儀器都處於正常狀態。 控制中心發出「許可起飛」ＧＯ的指引。 我一按掣，海豹呼地升空。 海豹在空中平穩飛行，以最高速度向西直飛。 飛行了大約半小時，無線電響了。 「原，飛行順利嗎？」是梅德琳那甜美的聲音。 「順利，現在我在一萬公尺的高空，下面全是一片雲海呢。」我輕鬆地回答。 「請保重，敵人時刻跟著你。」梅德琳叮囑著。 「知道了，你也請小心。」我說。 通話完畢，我開動自動導航系統，準備稍事休息。 就在這個時候，電達系統「ＢＢ」地響起了警報，西南方面有不明飛行物體正以高 速接近。 戰機跟敵我分辨系統相連的電腦立即運作，雷達屏上顯示出「未能鑑別——馬赫一 點五」的字樣。 「嘿，有客人來了！」我大力地吸了口氣。 雷達屏上顯示對方正逐漸逼近。 從馬赫一點五的速度看來，來犯的有可能是噴射戰機。 我按下戰鬥掣鈕，令海豹立即進入全面作戰狀態。 座翼疧下的噴射引掣，立即啟動，海豹迅速加速。 敵機越來越接近。 敵我分辨系統這時竟打出了「超高速噴射直升機」字樣。 我一看，不覺怔住了。 從常識上分析，世界上不可能有馬赫一點五超高速的直升機，然而，分辨系統的而 且確是打出了這樣幾個字，當然不會有錯。 敵機開始發射導彈。 海豹急劇下降，導彈曳著白尾追擊海豹。 兩架敵機在我上頭掠過。 那是黑色的巨大直升機，正以噴射戰機的高速在天空飛馳。 導彈鍥而不捨地追蹤在海豹背後。 我按動熱線炮的掣鈕。 青光一閃，熱線射出，把導彈引爆。 兩架敵機又向我飛過來，機首的機關炮，發出「得得」的聲音。 海豹向右急旋。 敵機緊緊追纏。 我把海豹轉到敵機背後，想進行突襲，但敵機卻乖巧地利用高速甩離海豹。 海豹全速急升。 敵機苦追不捨。 海豹向左急旋。 瞄準系統抓到了機會，鎖定其中一架敵機側面，電腦自動下令射擊。 「得得得」，三聲炮響後，一架敵機「？」的一聲爆炸墜毀。 另一架，立刻急速下降，貼住海面飛逸。 我朝住那架敵機開炮，正好鑮中它的機槍。 機槍被轟進海裏去。 得勢不饒人，我馬上發出導彈。 敵機中彈，掉進海裏，轉瞬就沉了下去。 經過長時間的飛行，海豹終於抵達吉達機場。 我一下機，帶濕的熱氣立刻吹上了我的臉。 二三月的吉達，白天最高氣溫高達攝氏四十度，濕度平均在百分之八十以上。 由於全年潮濕而不雨，吉達這座城市熱得有如火爐。 吉達人口有五十六萬，是僅次於首都利雅德的、沙地阿拉伯的第二大城市。 這時有一輛古普車向我駛近，兩個軍官走了下來，向我敬了一個禮。 其中一個中年軍官低聲說：「請上車！」他用下巴朝住後車廂，示意我坐上去。 他連我的姓名也不問，顯然尚連奴早已跟當地政府打過了招呼。 我一坐上吉普車，吉普車就開動了，朝住國內線機場駛過去。 兩分鐘後，到達停機坪，那裏已有一架珍寶客機在停著，艙門打開，升梯也放著， 顯然是在等我。 我下了車，跟那兩個軍官握過手。 「海豹我們會代為保管，請放心。」中年軍官說。 我道了謝，跳進了機艙。 艙內的乘客並不太多。 我才坐下，飛機就開始滑行。 我閉上眼，看到了瑪莉莎。 內務部傳來瑪莉莎走過的路線表，那正是我此刻要追隨的。 不知怎的，我有一種走向墳墓的預感。 飛機升空，我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對不起。」當飛機開始穩健地飛行時，我耳畔響起了久未聽過的中國普通話。 我睜開眼，不知甚麼時候，我身邊本來空著的座位，坐進了一個三十五六歲的東方 少婦，她皮膚雪白，鼻樑挺直，兩隻眼睛深邃明亮，活脫脫是一個大美人。 「這裏沒有其他中國人，我可以坐這裏嗎？」女人的普通話說得十分漂亮。 「請坐。」我無法拒絕。 「謝謝，我叫溫悠，溫暖的溫，悠然見南山的悠！」女人微笑地：「你來沙地阿拉 伯是公幹嗎？」 我「嗯」地應了一聲。 「我看到你從那架小飛機裏下來。」溫悠說。 「那是我們公司的專用飛機。」 「你自己開來的？」溫悠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我點點頭，「現在能自己開飛機的生意人可不多呀！」溫悠有點微微吃驚，望著我 ，眼睛裏露出了狐疑的光芒。 溫悠健談，氣質優雅，但我的冒險本能，卻不能使我對她存有戒心。 飛來的艷福，通常都是災難。 「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溫悠忽然說。 「原振俠。你一個人來觀光嗎？」我不想溫悠問的太多，反問她。 溫悠點點頭。 沙地阿拉伯並不太歡迎遊客，看來溫悠的身份並不簡單，至少是一流企業的高級行 政人員。 我不想跟溫悠瞎纏下去，因此打了個呵欠，說：「我飛了十八個小時，太累了，我 想睡一覺。」 說完，也不等溫悠回答，我就閉上了眼睛。 溫悠並沒有打擾我，我很快就進人了夢鄉。 ——我住進了利雅德的第一流飯店國際大陸飯店。 至於那個途中跟我搭訕的溫悠住在哪裏，我並不知道。 我一下機，就有個軍官來迎接我，當我轉身去找溫悠，她已失去了蹤跡。 我洗了個澡，換上灰襯衣，離開了酒店房間。 天色已黑，溫度急劇下降，沙地阿拉伯白天跟晚上的溫度相差甚大，這是沙漠國家 氣候的特色。 我在大街上走著。 出乎意料之外，利雅德是一個極度綠化的城市，馬路兩旁都植有蔥綠的大樹。 沿住大街走了一會，我看到竟有一家中國餐綰，我推門走了進去。 裏頭幾乎全是阿拉伯人。 我揀了一張在角落的桌子，坐了下來。 侍者走過來，雪白的襯衣上結著棗紅蝴蝶結，用生硬的日語間我要點甚麼菜。 顯然他把我誤認作是日本人了。 我要了一盤蔥爆羊肉和一碗蛋花湯，摸出了瑪莉莎的照片，用英語問：「這位女士 可有來光顧過？」 「呀，瑪莉莎小姐，她在利雅德逗留了兩個月，常常來敝店吃飯。」 侍者說。 我一喜，問：「你可認識她？」 「她……她出了甚麼事嗎？」侍者壓低聲音問。 「對不起，我不能說。總之，我不是壞人，請你告訴我，她來這裏，可有甚麼特別 的——」我想了想：「行為？請你幫幫忙。」 「沒問題。」侍者爽快地回答：「瑪莉莎初來敝店時，給我的印象是一個沉默寡言 ，舉止優雅的貴婦，可是，後來卻忽然變了。」 「變了？是甚麼意思？」我問。 「眼神和態度都不對，常常流露出一種兇悍的味道。」 「兇悍的味道？」我猛地一怔。 「起初，瑪莉莎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女性特有的優雅氣味，可是在她回國前的兩 三個禮拜，不知怎的，卻搖身一變，變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女人。」 「那時候，她的外貌可有甚麼變化？」我焦急地問。 「外貌？」侍者想了想：「你這樣問，我可想起來了。她嘴唇左邊的那顆小痣，忽 地消失了，我猜是去醫院脫掉了。不過，我不好意思問，我不方便問她是不是整過客。 」 一聽「整容」，我的心裏陡地一動。 「瑪莉莎平日是不是一個人來的？」 「是，都是一個人來的。只有一次，她跟一個中年本地人一起來，那個客人右手無 名指上戴了一顆星形大鑽石戒指，閃閃發光，令我印象難忘。」 「是嗎？」我頓了頓：「瑪莉莎跟那個戴星形鑽戒的本地客人來你這裏，是在你對 她印象變壞之前，還是之後？」 「變壞之後。」侍者想也不想就回答。 這時，有客人叫侍者。 「對不起，先生，還有事要問我嗎？」侍者禮貌地問。 「沒有了，謝謝。」我由衷地。 我喝了一口開水，心裏有了一個結論瑪莉莎是在沙地阿拉伯遇害的，而那個經過整 容的假瑪莉莎就頂著她的身份回到法國。 至於那顆星形鑽戒，看來跟綺星教會有重大的關連。 然而，冒牌瑪莉莎為甚麼要回法國呢？又為甚麼會遇害呢？ 密特企業的白里奧為甚麼要去綺星教的教堂呢？ 吃好飯，我離開了餐綰。 氣溫很低，我覺得有點冷。 我急步走在大街上，準備趕回酒店。 就在我轉入右邊街道時，背後忽的有四名阿拉伯壯漢竄了出來。 熾天使書城
【第六部 廢墟血戰】 四周暗黑，壯漢襯衣領子閃出金光。 我一看，發現那是用黃金打造的星形襟章。 四名壯漢，一步一步向我逼近，他們的右手，在同一時間祭出了隻刃匕首。 殺氣瀰漫著，空氣剎那凝住了，我退後，背貼牆。 第一柄匕首桶向我的左腹。 我略向右一閃，一腳踢出。 對方一扭身避過，匕首仍向我左腹捅過來。 在我的腳剛踢出去之際，我的右拳已同時攻向向對方的臉。 「砰」的一聲，擊個正著。 由於對方來勢兇猛，我這一拳，用足了十成功力。 對方「呀」的慘叫一聲，身體向後飛去，撞在牆上，倒了下來。 我只用了兩秒，就解決了一名壯漢。 第二柄匕首朝我右腹刺過來。 我一扭身，繞到對方的背後，一記手刀，重重擊在他的後脖子上。 對方哼也沒哼一句，就倒在地上。 其餘兩名壯漢，被我凌厲的氣勢懾住了，相互對望一眼，腳步向後移。 「哪裏走！」我順手撿起地上的一把雙刃匕百，右腕使勁揮出，正中其中一名壯漢 的胸膛。 血像噴泉似的飛濺了出來，壯漢撫著胸，口裏發出「呱呱」的怪叫，「砰」的一聲 ，頭敲打著水門汀，跟住整個人癱瘓在地上。 剩下的一名壯漢，立刻轉身逃跑。 我「嘿」的一聲，追了上去，撩起右腳，直蹬在他的背脊上。 「哎呀！」壯漢狂叫一聲，倒伏地上，雙腳顫動了幾下，立時氣絕。 我從壯漢衣領上，摘下了那枚星形金章。 這時，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我馬上朝相反的方向疾奔。 五分鐘後，我回到飯店。 溫悠正坐在大堂的沙發椅上，一看見我進來，就站了起來，顯然她在等我。 我只好走過去。 「我在等你一起吃晚飯，賞臉嗎？」溫悠輕聲問。 「我剛吃過了。呀，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我問。 「那還不容易嗎？打電話查一下，就找到了！」溫悠向我笑了笑：「原先生，你不 介意吧？」 「不介意！」我報以微笑：「溫小姐，你住在哪裏？」 「馬里奧．利雅德飯店！」 「飯我吃過了，我們去喝杯茶吧！」我說。 「那就改天吧，反正你會住一段日子吧？」溫悠回拒。 「不知道！可能會住好幾天，說不定明天就走了。」 「是嗎？」溫悠笑了笑：「那就得看我的運氣了。」 一說完，輕步離開了大堂。 我看看溫悠的背影離開飯店，這才走到接待處。 「這是我從街上撿回來的，你知道這是甚麼嗎？」我接過飯店職員遞過來的門匙後 ，讓他看我手上的章。 那職員一見金章，臉色大變。 像是看到了甚麼恐怖東西似的，急急離開我，走向經理模樣的中年男人身邊，低聲 地耳語了幾句。 中年男人聽罷，肩膊抽搐了幾下，轉過身來，朝我上下打量。 我朝金章輕輕一彈。 金章直飛經理。 本來只要他一張手，就可以輕輕接住，可是金章飛到他胸前，經理仍不去接。 金章打在他胸膛，滑跌在地上。 經理的面色比白蠟還蒼白，半晌，才彎腰撿起金章，走到我面前。 「先生，你……你可不能把……把這東西帶……帶進飯店來呀。」經理顫抖著聲音 。 「怎麼啦？這是甚麼不祥之物嗎？是甚麼恐怖組織的徽號？」我問。 「我……我不知道！」經理把那枚金章放在我手上，嘴唇在打顫。 我知道再問也問不出甚麼，把金章納回內袋，離開了接待處。 回到房間，我站在窗前，細細看著這枚金章。 星形的鑽戒！ 星形的金章！ 這兩個星形，一定是解決事件的關鍵。 （綺星教一定是為了某個可怕目的而成立的恐怖組織，組織的符號就是星形！） 我想了一會，離開窗前，把金章順手放在小几上，打電話叫侍者送飲料上來。 我躺在床上，反複思索瑪莉莎所走過的路線。 根據資料，瑪莉莎曾到過西北部的之路比、布拉達、阿里扎和北部的泰巴這四個城 市。 這四個城市，全位於沙漠，氣候條件極之嚴酷。 列夫沙漠是一個炎熱的恐怖世界，正常的人，不會鑽到那裏去冒險。 雖然我過去有過不少冒險經歷，但也不曾到過列夫沙漠。 敲門聲響起。 我下了床，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門。 一個三十歲左右的侍者，托著銀盤，笑容可掬地站在房門前。 我讓侍者進來，向住小几上的金章指了一指。 侍者的臉色突變。 我馬上把一大堆鈔票，塞進他手裏，用英語問：「你認得這枚金章 嗎？」 「不認得！」侍者用英文回答。 我又把一疊鈔票塞進他的胸袋裏，之後，拿起盤上的飲品，一口呷盡。 「放心，你告訴我的，我不會再對任何人說，我會保守秘密！」我把空杯子朝小几 上一放，又再把一疊鈔票，放在他手上。 金錢萬能，臉部繃得緊緊的侍者，終於露出了笑容：「真的不會對別人說？」 「當然，我不會害你。」我柔聲說：「那對我沒好處。」 侍者手裏緊緊地握著鈔票，喉嚨動了一下，道：「這枚星形金章，是一個叫綺星教 組織的徽章！」 （對了！） 我的猜測沒錯。 「綺星教是一個表面否定伊斯蘭教的新興宗教團體，實際是一個專門從事暗殺和顛 覆國家的恐怖組織！」侍者輕聲說，生怕有人聽見：「先生，你可知道一九七五年三月 二十五日費沙路國王被暗殺事件？」 「當然知道，那是轟動國際的大新聞。」那時，我還是一名少年。 「外國人還以為是皇族內部糾紛，但人民相信那是綺星教幹的好事！」侍者說：「 一九七九年，伊朗鬧革命，我國同年發生了麥加被襲，與此同時，東北部石油地區，什 葉派發動了大規模示威，國家因此陷入了混亂……」 「一連串的大事，都跟綺星教有關？」 「對，為了要令綺星教稱霸世界，他們甚麼壞事都幹！」 「你知道綺星教的大本營在哪裏嗎？」我無心聽侍者細數綺星教的劣行，改變話題 。 「這我可不清楚。不過許多人都說應該是在列夫沙漠最深處。」 我問道：「既然知道，政府為甚麼不發兵剿滅綺星教？」 侍者搖搖頭：「一來未能確定他們是不是在那裏，二則是怕會招來更殘酷的報復。 」 我怔了怔。（連政府的顧忌也如此之多，看來綺星教的實力實在非同小可！） 「還有，先生，你要知道列夫沙漠不同其他沙漠，它是一個死亡沙漠！闖進這樣的 沙漠，一百萬軍隊怕也沒有生還的機會。」侍者的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色：「再說， 綺星教信徒聽說有二三十萬人呢。」 「謝謝你，你告訴了我不少有用的資料！」我輕輕拍了一下侍者的肩膞，把他送出 房間。 一直看到侍者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後，我才回到房間，在那張牛皮沙發上坐了下來。 潛進法國的，原來是一個極度可怕的恐怖組織——綺星教。 有可能是綺星教大本營的列夫沙漠，跟襲擊我的那幫殺手腳底下黏看的列夫沙漠的 沙，終於扯上了關係。 我有一種預感，綺星教如果再這樣肆虐擴張下去，把伊斯蘭教驅逐，搖身一變成為 沙地阿拉伯的國教，恐怕只是時間問題。 沙地阿拉伯一直信奉伊斯蘭教，一旦這個號稱世界最大的產油國被綺星教控制，又 將會變成甚麼樣子！ 沙地阿拉伯這個國家，手握石油產權的貴族，跟一千萬人民的貧富懸殊程度，這十 年來，已是越來越厲害，綺星教若向人民煽風點火，不難會掀起革命。 我決定到列夫沙漠走一轉。 我拿起電話，打到接待處，請他們為我找一輛出租吉普車，準備好食物和礦泉水， 明天一早，我就出發。 放下電話，我點了一根小雪茄。 才吸了兩口，就聽到了窗外隱約傳來直升機引擎聲。 我走近窗前，向外一瞧。 繁星如雨，可不見有直升機的蹤影。 （莫非聽錯了！） 我吸了一口小宮茄，正想回到床上時，引擎聲「轟轟」的在我頭頂上響起。 我一轉身，看到一架巨型直升機，閃著燈光，在窗前約十公尺開外直懸著。 我趕忙趴下。 二十厘米的機關炮「格格」響起，朝住我的房間猛射。 窗門玻璃粉碎，子彈射進了牆壁。 格格格！響個不停。 房門被轟倒了，站在門外那個侍者，發出淒厲的喊叫，倒在地上。 走廊外傳來女人的慘叫聲。 我平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這樣過了三十秒，槍聲歇止了。 我抽出毛瑟，滾到窗底下。 引掣聲漸漸遠去。 我猛地站起來，向住正欲駛離的直升機猛轟。 毛瑟的後挫力驚人，以致我的右腕不規則地跳動了起來。 子彈全射中了駕駛艙。 直升機左右抖動了幾下，很快就向左傾翻側，墮了下去。 直升機墮落在飯店的花園裏，發出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機身斷成數截。 我一個翻身，跳出房間。 房門不遠處，躺著那曾告訴我綺星教秘密的侍者。 「喂，振作一點！」我抱起了奄奄一息的侍者。 「說綺星教秘……秘密的，都沒……沒好……好下場！」侍者的口 裏，嘔出了鮮紅的血，他的腹部開了兩個大洞，血汩汩流出。 「我一定替你報仇！」我大聲說。 「我……我還忘了一件事要告訴你，所……所以我……我才回來……」侍者睜大眼 碃。 「夠了，別說了〞」我握住他的手。 「綺星教的……的信……信徒，都……都戴星……星形鑽石戒指……」 說完，侍者的頭一側，斷了氣。 走廊裏遍佈彈痕，一片死寂，只有我與侍者兩個人。 ——我開著吉普車，在風沙中疾馳。 黃沙漫天飛舞，遮掩了高高的天穹。 偶爾沙漠裏透出一絲藍天，但很快又再為黃沙掩蓋。 我依住指南針的指引，狂踩著油門，在沙海中左穿石插。 黃沙括進了吉普車，打在我臉上，微微發痛。 我不知道自己目前的正確位置在哪裏。自從早上十點鐘離開利雅德，到現在，已奔 馳了四個鐘頭。 我咳了幾下，覺得喉嚨有點乾，雖然黃沙把酷熱的太陽擋住了，但沙漠的氣溫仍高 達攝氏四十五度。 我把吉普車駛進一個ｖ字形的沙谷，停下了車。 我喝了幾日礦泉水，又吃了一根駝鳥肉腸，又繼續上路。 古普車朝西直駛。 走了不多久，前方出現了一個小鎮。 我把吉普車扭向左，然後全速飛馳，兩旁沒有公路，當然也沒有樹。 有的，只是沙和岩石。 到了離小鎮一百公尺的地方，我停下車，拿出地圖細看。 根據行車時間和方向，出現在我眼前的那個小鎮，應該就是泰巴，也就是瑪莉莎曾 經到過的四個城市中的其中一個。 與其說是城市，毋如說是村落更適當。 在灰朦朦的太陽底下，小鎮顯得乾巴巴，全無生氣。 我把吉普車駛到小鎮入口，然後放好了車，再徒步進鎮。 小鎮靜得出奇。躲在古舊房子裏的阿拉伯人，探出頭來，向我微笑。 看來他們一點不怕外來人。 我走到小鎮的大街上，看到有三個頭戴黃色鋼帽的阿拉伯人正站著聊天。 看他們身上的打扮，應該是當地的石油工人。 我慢慢走過去。 他們一見到我，就露出白色的牙齒微笑起來。 「東方人吧？」身材最高的男人用英語問。 我默然一笑。 「我們是石油公司的職員，學生時代也去過東方留學。 「嗯……」我報以微笑。 「這裏很少有東方人來，不久前，只是有個西方女人來過——」 我立刻問：「是甚麼樣的女人？」 我聯想到那個女人可能就是瑪莉莎。 「是一個中年女人，跟幾個阿拉伯男人在一起，神情看來十分沮喪。」 「中年女人？」我怔了怔。 原來那女人不是瑪莉莎，而可能是貝蒙太太碧姬，她竟被拐來這個如同地獄一樣的 醋熱沙慔。 「請問你是甚麼時候見到她的？」 「三四天前吧！」 「這裏有旅館嗎？」 高個子指著前面的一個街口：「你沿住這條路一直走到盡頭，那裏有一幢兩層高的 旅館，住一晚一百里阿爾（沙地阿拉伯貨幣單位，約合五十美元）。」 「謝謝！」我向住高個子揚了揚手，然後回到自己的吉普車前。 不到三分鐘，我就來到那家白色旅館。 旅店門庭寂寂，牆壁剝落，看來已有一段日子沒客人了。 我把吉普車停在門前，走了進去。 裏面陰陰暗暗的，近廚房那裏，坐著幾個阿拉伯人，一看見我進來，都向我投以奇 異的眼光，我逕自走到接待處。 那幾個阿拉伯人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旅館。 「我只住一天！」我用英語向接待處裏的那個有著銳利目光的阿拉伯男人說。 他顯然聽得懂英語，用手指指右邊的房間，順手把鑰匙擲在櫃？上。 我把一百里阿爾放到櫃？上，問道：「這裏是泰巴嗎？」 男人愛理不理地說：「你居然連這裏的名字也知道，了不起！」 我聳聳肩，轉身朝房間走去。 房間的佈置十分簡陋，只有一張木床。地上、牆壁滿是灰，天花板上還結著蜘蛛網 。 窗外是廣袤的沙漠。 說真的，在沒問那個阿拉伯男人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身處泰巴。 由於長時間依賴車上的指南針，我的方向感和距離感，已經接近麻木。 我拉上窗簾，鎖好門，把毛瑟放在枕邊，倒頭便睡。 一閉上眼，那被槍殺侍者的臉，又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國際大陸飯店的一埸槍戰，引起了沙地阿拉伯警方的注意，我被請去問話。 我隨即聯絡尚連奴，不到一個小時，瞥方就讓我離去。臨行前，那個長著八字鬍子 的警察局長好意忠告我：「原醫生，你千萬小心，如果你在敝國境內出事，我很難向尚 連奴先生交待！」 我在不知不覺間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少時候，我醒了過來。 拉開窗簾，看到了展靄。 在沙漠地區，能看到晨靄，那是十分罕有的事。 太陽還沒有昇起，窗外有如白夜般的朦朧。 我配上毛瑟，離開了房間。 旅店裏沒有人，靜悄悄的，然而，我敏銳的聽覺告訴我，正有一種沙沙的聲音，從 某個角落傳過來。 我朝角落一看，不禁呆住了。 一大群黑墨墨的物體，正在蠕蠕蠢動。 是蝎子！是巨型蝎子！ 二樓樓梯、櫃？上，全是黑色的蝎子。 蝎子冷冷地直望著我。 我已完全被四方八面的蝎子包圍著了。 我舉起櫃？前的那把鐵椅子，走到大門前。 大門那裏，蟄伏著幾千隻毒蝎子。 我知道這是非洲蝎子，體內帶有毒液，即使強如獅子，給牠一螫，也會立即死去。 我把鐵椅子砸向大門。 殘舊的門鏈，應聲折斷。 門「砰」的一聲，倒向外邊。 於此同時，我施展輕功，越過蝎子群，逃離旅館。 然而，更大的恐懼，令我不禁呆若木雞。 我的吉普車上，全爬滿蝎子。 四個車輪子早已被人放了氣。整個小鎮每戶人家的簷下和大門之前，全是一排排的 蝎子。 我小心翼翼地在街上走著。 昨天，我還遇見過幾個人。今早，人全不見了，每戶人家的窗戶都洞開著，我看進 去，裏面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這個泰巴市，已變成了一個廢墟。 我不禁打了個寒顫，全身上下如籠入了冰窖。 我揮動了一下自己的右手，靈活如常，才稍稍放心。 上千成萬的蝎子「沙沙沙」的爬行聲音，響徹這個令人不寒而慄的廢墟。 不知不覺間，我來到了小鎮的中心。 朝靄漸漸散去。 （有人！）我忽然聽到了聲音。 就在這時候，我頭上響起了「砰」的一聲。 我反射地向橫躍去，一下槍聲，劃破了廢墟的死寂。 子彈恰恰在我面前擦過。 我身子一著地，右手已拔出毛瑟，朝槍聲來的方向，一連開了兩槍。 從屋頂上，翻下一個男人。 血像紅花一樣，散在地上。 地上的蝎子一見，就像貓兒見到鮮魚似的，立刻圍了上去。 好快，屍體的皮鬳裂開了，眼珠給剜了出來。 我一扭身，朝鍞外退走。 前面有兩個人影竄了出來。 我瞬即開槍。 兩個人影「哎喲」叫了一聲，倒了下去。 我背後，響起了「啪啪啪」機槍掃射的聲音。 黃沙被子彈激起，有好幾顆子彈，在我腳踝附近掠過，差點兒就射中了我的腿。 我馬上翻進路旁一戶人家的破牆之後。 子彈「砰」地撞在石壁上。 我抬頭一看距我一百公尺開外的一戶住家屋頂上，趴著一個男人，但卻在我手槍射 程以外。 要把他射下來，唯一的方法，就是縮短距離。 我提了口氣，蹲在地上，身形一展，身體打橫揮出，在地上翻了兩翻，陡地站起， 正巧在屋頂底下，我舉手開槍。 男人「呀」的倒了下來。 我且戰且退。 又有三個敵人，不知從哪裏跳了出來，舉起來褔佮，猛向我狂掃。 我朝地上一伏，毛瑟響了三下，由於是正面對決，那三個敵人，臉上各自中了一槍 。 鮮血從他們的臉孔上噴泉似地湧了出來。 我奔上鎮外的一個高沙丘。 太陽已冒出了頭。我背著太陽，俯瞰沙丘下的情景——鎮外的沙漠上，起碼聚集了 三千名全副武裝的民兵。 他們每一動作，胸前就會反射出金光。 那是綺星教的金章。 在我熟睡之際，綺星教調動了民兵來圍剿我。 此刻，我才知道綺星教的勢力是如此的龐大。 民兵們身上配備著最先進的武器，自動來福槍和AK47機關槍。 我向東望過去。 那裏排列著數十輛裝載著機關槍的吉普車。 南面，有數百匹駱駝，正屈膝打著瞌腄。 而最教我吃驚的是，駱駝群圍繞著的中央，正停著二十多架可與海豹匹敵的高速戰 鬥直升機。 （原振俠，原振梜，你死定了！） 看到這種場面，我知道此刻我已身陷從未經歷過的困境。 無論我的本事多大，面對三千名荷槍實彈，訓練有素的民兵，簡直毫無勝算。 然而，我也已無退路可逃。困獸猶鬥，我搖了搖頭，站了起來。 舉起毛瑟，朝高空開了一槍。 槍聲在廣袤的沙漠上迥響著。 這是我向民兵們的宣戰告示。 沙丘下的民兵和駱駝，一動也不動。 士兵們的視線全集中在我身上。 大戰一觸即發。 熾天使書城
【第七部 兩個替身】 這時，從隊伍裏走出了一個人。 這個人一身古銅皮膚，眼似銅鈴，一隻大鷹鼻，排在臉龐上。 我一看，就知道他是軍隊的指揮官。 軍官用英語明聲道：「東方冒險家原振俠醫生，歡迎你大駕光臨，你不惜千里趕來 送死，真是可敬可敬！」 聲音充滿了自信。 「我叫沙洛姆．拉丁，是你要千里訪尋的那個組織的高級人員，為了創造我們的世 界，我們不得不消滅妨礙我們的敵人。原醫生，你是我們非得消滅不可的敵人！但是， 我很尊重你，能憑一個人之力，除掉我們那麼多的部下，當今世上，怕只有原醫生你一 個人了！」沙洛姆．拉丁大聲說：「我們的暗殺隊太沒用了，所以我們只好派遣大軍來 侍候你。原醫生，這趟你可算死得轟轟烈烈——！」 我吸了口氣，提高聲浪：「拉丁先生，你們究竟有甚麼目的，我並不關心。我只希 望你們別擾亂全世界的秩序，你把貝蒙夫人放了，我就離開，不與你們為敵！」 「哈哈哈！」拉丁狂笑起來：「原醫生，到這個時候你還妄想會活著離開？哈哈哈 ！」笑了一會，停住了笑：「至於貝蒙夫人嘛！好，我讓你見見她！」 拉丁向身旁的士兵說了幾句阿拉伯語。 很快，幾個士兵就抬了一根木柱上來。 木柱上綁著碧姬。 她全身赤裸，淌著血。 「你……」我嚇了一跳。 碧姬的小股裂開，流出了內臟，十幾隻蝎子正在咬噬著她的內臟。 她的下體，插著一把雙刃匕首，血沿住刀刃，一滴滴地滴在黃沙之上。」 「我們的組織無處不在，ＣＩＡ，ＫＧＢ的高官，最近才給我們幹掉了！今天就輪 到你這位稀客了！」 「你們殺了瑪莉莎，跟著把假的瑪莉莎送回法國？」 「原醫生，你都快要死了，別再那麼囉哩囉嗦吧！」拉丁仰天大笑，跟住抬起右手 ，大叫一聲。 民兵像潮水般地湧上沙丘。 我居高臨下，連開十槍。 率先衝上來的民兵，相繼倒了下去。 十槍過後，毛瑟子彈耗盡，我慌忙跑下沙丘，朝小鎮退卻。 民兵從後追趕。 我邊走，邊上子彈。 民兵已佔領了沙丘，向我開火。 我連忙伏地還擊。 民兵雖然相繼被我射中，但他們前仆後繼，沒完沒了。幾十個民兵避過我的子彈， 滑下了沙丘。 我跟追兵的距離，只有二百公尺，換言之，已完全在他們的射程之內。 我跳起來，在沙海裏忽前忽後，左穿右插，作「Ｎ」字形的奔跑。 地上，有不少還手握機關槍的民兵屍體。我趁機把毛瑟插在皮帶上，撿起了機關槍 和三條彈帶。 民兵如雪崩似地湧過來。 子彈似暴雨般地發射過來。 我跳入小鎮邊沿一間半塌的石屋背後，舉起機關槍還擊。 彈帶從左跳向右，三四十個民兵，抱著凄厲的叫聲，躺了下去。 由於我手上有了機關槍，民兵們有點怯意，攻擊一下子疏落了不少。 突然，我朝與小鎮相反的方向轉移。 「追呀！殺死他！殺死原振俠！」拉丁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 我走了一程，看到了二百公尺開外有一爿台地。 就在我將要跑到台地時，我的右後方，出現了數十個騎兵。 我翻身撲地開槍。 騎兵們伏在駱駝背上，開動來褔槍還擊。 隨住「嗒嗒嗒」的機關槍槍聲過後，騎兵們從駱駝背上相繼掉了下來。 駱駝受驚，忙著向前奔，鐵蹄踏在騎兵的身體上。 騎兵們的頭顱給踏扁了，腦漿濺滿黃沙。 我站了起來，舉起機關槍，向著駱駝的膝部猛掃。 駱駝發出悲嗚，向前仆倒，上面的騎兵也相繼倒地。 他們不是給駱駝壓死，就是給我的子彈射死。 我跳上台地，裝上第二條彈帶。 這時，我才發現手上的機關槍是高性能的「XM248SAW」。這是美國洛曼研究所最新 研製成功的先進兵器。一條彈帶至少有二百發，如果把彈帶連起來，足可以連發六百顆 子彈。 我向前一望，追兵大部份結集在沙丘一帶。 我挑了塊大岩石作掩護，把機關槍的腳架扳架好，然後把槍口對準下面。 此刻，我的前後方，正有一千名左右的民兵慢慢圍攏過來，我從腰帶那裏拉出了一 條長約三十公尺的細鐵絲。 別看輕這條鐵絲，它的負荷足有二百公斤。 我把剩下的彈帶連好，再用鐵絲勾住扳機，把它拉直固定好。 機關槍這就能自動不停發射。 我離開了目前的位置，藉住岩石的掩護，潛向沙丘那邊。 原來留守沙丘的民兵，正陸續奔向台地。 沙丘此刻漸漸成為了真空地帶。 只有七八十名民兵還留在那裏，但注意力已集中在台地。 我看到了那根木柱上的碧姬。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小心翼翼地爬近沙丘，摸近直升機。 直升機周圍繞著不少駱駝，竟看不見有民兵。 我挑了離留守民兵最遠的那架直升機，溜進了駕駛艙。 四秒鐘後，螺旋漿轉動了。 我一提操縱桿，直升機朝天昇起。 留守的民兵慌慌張張地聞聲圍了過來。 在直升機離地升空的同時，我開動了裝置在機首的二十厘米口徑機關炮。 圍過來的十八名民兵，紛紛倒地。 我一邊把直升機盡量升高，一邊不停發炮。 民兵舉起來褔槍還擊，那不過是隔靴騷癢。 很快，地面上就躺著幾十名新添的屍體。 沙漠正吸著血。 我向著所有留在地面上的直升機和吉普車，發炮攻擊。 「鐺鐺鐺」！爆炸迭起，直升機和吉普車全給焚燬。 直升機飛抵大軍的背後。 機關炮毫不容情地掃射。 民兵們的慘叫聲，此起彼落。 到八百發子彈悉數射光後，我才把直升機升至七百公尺的高度飛旋。 沙漠上、小鎮裏，躺著數以百計的屍體。 黃沙給染得一片通紅。 我在民兵頭頂上再飛旋了一匝，猛地提增速度，直朝利雅德飛去。 雖然已痛懲了綺星教，也見過他們的高層沙洛姆，拉丁，但我仍然不知迶綺星教的 主腦是誰。 ——我回到了法國，梅德琳接我。 雖說是春天，但風仍然很冷。 梅德琳衝上來，摟住我，在我臉上激烈地吻個不停。她那豐滿的乳房，重重地壓在 我胸膛上，我心裏發出一陣陣熱。 「原，你回來了，真好！」她熱情地說。 我也緊緊地摟著她，之後，從內袋裏掏出一個紙包，遞給梅德琳。 「是甚麼？」 「打開來看看吧：」 梅德琳打開紙包，是兩顆鐨石原石。 「送給我？」梅德琳有點不相信。 「那天晚上，我在利雅德街頭漫步，忽地有個老頭子向我兜售，價錢好便宜，因為 ——」我蠱惑地笑了笑：「那是假的。」 「騙人，是真的，謝謝你，原。」梅德琳又吻了我一下。 「走吧！」我拍了拍梅德琳的肩。 我們來到停車埸，眼鏡蛇無恙地停在那裏。 我坐上駕駛座，不知怎的，竟想起了溫悠。 「你在想甚麼？想中東女人？」女人的第六感覺真敏銳。 「亂講！」我看了一下倒後鏡，確定沒有人跟蹤。 眼鏡蛇離開了停車埸，朝市區駛去。 不到半小時，我們住進了飯店。這是梅德琳的提議，她說要檢查一下我的肉體可留 有中東女人的氣味。 十五分鐘後，我躺在床上，手上握著酒杯。 梅德琳從浴室走出來，兩頰緋紅，激烈的情事，令她的高潮依然未完全消失。 「原，有幾件事要向你報告。」梅德琳輕柔地。 「說。」我呷了口拔蘭地。 「是關於密特企業非爆發性燃料的開發，據情報，那種燃料已經開發成功，八日後 開始實驗。」 「呀！」我怔了怔，想不到會那樣快。 「地點是大西洋上的法屬無人島，使用試驗燃料飛行的飛機，會從一千公尺空中降 落無人島。」 「是甚麼型號飛機？」 「情報今早才收到，是雙引掣無人駕駛飛機。」 「實驗人員甚麼時候出發？」 「第一隊兩天前已乘密特企業的船出發了，第二隊，也就是以白里奧為首的主隊， 會在實驗前三天出發。」 「實驗前三天！」我點點頭，放下酒杯，望著梅德琳：「呀，我忘了告訴你，碧姬 遇害了，」 「甚麼？」梅德琳肩膊抽搐了一下。 「如果白里奧知道，一定會好傷心，我看還是等他實驗回來後，才告訢他。」 「對方連碧姬也不放過，太殘忍了。」 「綺星教那會懂得仁慈，如果我還耽下去，怕也回不來了。」我把在沙地阿拉伯的 驚險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梅德琳。 梅德琳邊聽邊皺眉，當我說完後，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綺星教的勢力如此膨漲，早晚會取伊斯蘭教而代之！」梅德琳伸了一下舌頭。 「綺星教侵入法國的真正原因，我們還不很清楚。從貝蒙夫婦被殺，又拉攏白里奧 這情況看來，綺星教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當然，這不過是我的臆測，綺星教已把自己的成員打進世界各先進國家的情報機 關裏——」我頓了頓：「他們先殺了現役的情報員，然後用替身頂包。」 「原，你說得對！這就解釋了，為甚麼會有兩個瑪莉莎！」 「瑪莉莎的死，可能是意外，也可能是對方的計劃一部份。總之，他們識穿了瑪莉 莎的身份。」 「對方是在利雅德那家中國餐館盯上瑪莉莎的！」 「對，冒牌瑪莉莎回法國後不久，就被貝蒙識穿了——」 「因此，她也被殺！」梅德琳接了上去。 「瑪莉莎生前常常去貝蒙的家，冒牌貨自然也常去，在那裏，她認識了白里奧，設 法接近。」 「日的呢？」 「自然是想盜取密特企業開發的航空母艦和非爆發性燃料的技術資料。」 「白里奧知道瑪莉莎是姐夫的部下，也有可能會談起公事。」 「不是有可能，而是絕對！冒牌貨就利用美色迷惑白里奧。」 「你在瑪莉莎家裏發現的那隻刻有「Ｒ．Ｍ」的鑽戒，就是白里奧送給冒牌瑪莉莎 的。」梅德琳恍然大悟。 「冒牌瑪莉莎的確在那裏住過一段時期，她拚命纏住白里奧，卻在不知不覺間真的 愛上了白里奧！」 「既然愛上了，冒牌瑪莉莎的心情就亂了起來，遲遲不肯下手偷取情報。」梅德琳 分析。 「正是！」我點點頭，臉上露出讚許的神色。 「冒牌瑪莉莎一方面被貝蒙識穿，一方面又愛上了白里奧，綺星教自然不再需要她 。」 「所以唯一的方法就是消滅她！」 「原，ＫＧＢ和ＣＩＡ的高官被殺，是不是出於同一個理由！」 「這種可能性也不能否定。」 梅德琳繼續發揮她的推理：「我們來整理一下綺星教的目的，首先是打倒伊斯蘭教 ，從而支配沙地阿拉伯，其次是派人潛入各先進國的情報機關，盜取軍事技術情報。」 「對，目的是販賣情報，把對手的情報賣給敵對的兩方，從中取利，組織軍隊。梅 德琳，襲擊我的綺星教民兵，配備可真夠現代化！」我說時，猶有餘悸。 「不過，如此龐大的軍隊，卻被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擊退了，綺星教的面子怎掛 得住！」 「別向我臉上貼金。」我拍下拍床褥：「過來，我的小寶貝。我們再躺一會！」 也不知躺了多久，醒來時，已是下午五點五十分。 「我要去拜訪密特企業，你替我聯絡尚連奴，請他安排我去見鮑勃。」 「ＯＫ，大情人！」梅德琳下了床，走到几前，拿起了電話。 ——密特企業總部，位於巴黎第三區，是一幢二十層高的巍峨大廈。 我把眼鏡蛇停在地庫停車場，乘坐電梯到了一樓大堂。雖然已是下午六點，大堂接 待處仍坐著一位穿著紅色制服的接待小姐。 「我想見見你們的蕫事長。」我把法文名片遞了上去。 接待小姐一看名片，馬上站了起來：「董事長正在恭候大駕，原醫生。請乘電稊， 十五樓！」 我走入電梯。 不愧是一流企業，電梯門框，都鑲上黃金。 我乘電梯直達十五樓。 十五樓的走廊上，靜悄悄的，沒一個人。走廊兩邊，都是房間，房門緊緊地關閉著 。 我摸到了董事長室，敲了一下門。 「請進，門沒上鍞。」一把沉厚的男人聲音傳了過來。 我推門進去。 一個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人正坐在那張旋轉的大班椅上，一見我進去，立刻站起來 ：「原醫生，歡迎歡迎，剛才尚連奴先生打過電話來，你有甚麼問題，儘管問好了！」 鮑勃用帶著濃重的法國口音的英語說。 我在他對面的大沙發上坐了下來。 「謝謝你的合作，」我輕輕地點了一下頭，順手摸出小雪茄，點了火：「聽說貴公 司的造船部已成功開發了非爆發性燃料，請問基本成分是甚麼？」 「是原油，準確點說，是汽油。」鮑勃一聽我提起非懪發性燃料，興致大增：「我 們在汽油裏添加了一些特殊物質，就成為了我們精製的非爆發性燃料。原醫生，至於是 哪些特殊物質，請恕我無可奉告。」 「那當然。」我報以微笑：「這燃料有甚麼用途？」 「用途可就大了！」鮑勃難掩興奮：「可以說對飛機、船、汽車、火箭都有無限的 用途。非爆發性燃料，它的能量大約是普通汽油的五十倍，因此，只需要用少許，就可 以移動龐大的物體。」 「呀，那真是劃時代的發明呢！」我不由讚嘆：「聽你說主要成分是原油，那麼你 們是用哪裏生產的原油呢？」 「沙地阿拉伯產品，主要是採用列夫沙漠一帶的原油，我們叫它做『列夫原油』。 由於性質優良，最適合用於非爆發性燃料，因此我們一早就認定採用列夫原油，四個月 前，我們已跟沙地阿拉伯有關方面簽署了合約。」 一聽到列夫原油，我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密特企業是企業聯合體，一共有二十五家分公司，請問是否只由造船部一個部門 獨力發展非爆發性燃料？」 「是，我們現在更組織了特殊燃料營業部。」 「聽說八日後就會在無人島上進行實驗，你們有甚麼保安措施嗎？」 「當然有！」鮑勃笑了一下：「造船部的最高負責人是白里奧，不過，非爆發性燃 料的核心部份，他也不知道。」 「這是甚麼意思？」我有點不明白。 「在白里奧之下，有三個小隊，由三名部長級成員統率。這三小隊，都有各自在研 究上的秘密。這三部份秘密，由我一手統籌綜合，才能開發非爆發性燃料。」 「原來如此。他們只能知道屬於自己研究範圈裏的秘密，不過——」 我頓了頓：「假定三部份秘密都要由董事長親自綜合統籌，白里奧不是很難指揮部 下工作嗎？」 「不！三小隊研究上的問題點，常會通過電腦聯網，送到白里奧手上，由他利用他 廣泛知識來解決。其實這種保安系統，是白里奧自己想出來的。」 「聽說第一隊實驗人員已出發了，那麼白里奧統領的小隊，甚麼時候會出發？」 「準備在實驗前三天！」 「非爆發性燃料的研究現在已經完成，那麼三部份的秘密檔案想必就在董事長手上 吧！」 「不。」鮑勃搖搖頭：「為了準備八天後的實驗，白里奧說要重新看一次，所以三 部份的有關檔案，全交給了他。」 「除了非爆發性燃料之外，貴公司還在開發五萬噸級的攻擊型航空母艦，請問現在 進行的情況怎樣了？」 「只完成百分之三十。」 「最近貴公司在酒店舉辦了一個派對，目的是甚麼？ 「我們希望獲得有關核動母艦的技術資料。」 「核動母艦？你們開發的是核動母艦？」我呆了呆。 「那有甚麼奇怪，原醫生，我們法國的武器質量，絕不會輸給美國，我們的幻影戰 機，性能甚至超過他們的F十六！」 「董事長，請恕我直言，非爆發性燃料的資料，很容易引起商業間諜的垂涎，不要 太相信白里奧。」 「放心，白里奧是密特企業的不貳臣子呢。」鮑勃對我的提示，有點不滿。 我討了個沒趣，只好告辭，鮑勃大概惱我月旦他的部下，竟連送都沒送我。 下午七點五十分，我駕著眼鏡蛇朝西疾馳。 我想了一下。 有關非爆發性燃料的開發，綺星教早已知道，因此就部署潛入法國竊取。 他們先幹掉瑪莉莎，再用冒牌瑪莉莎借機親近白里奧，直接竊取情報。 綺星教的計謀得逞，就可以自行生產非爆發性燃料。 問題是他們生產非爆發性燃料的真正目的是甚麼？ 「我不能讓他們得逞！」 我提高了車速，朝白里奧的家駛去。 白里奧曾經到過綺星教的教堂。 我不知道白里奧到綺星教教堂的真正目的，有可能是被威脅交出研究資料以換取胞 姊碧姬的性命。 鮑勃昨天把資料交給了白里奧。 我的任務是把它搶回，交還給鮑勃。 白里奧的家位於巴黎西郊。 半小時後，我找到了白里奧的家，那是一座大型的古老洋房。 我走到正門，還沒按鈴，門已打開了。 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女人，怯怯地打量著我。 「我叫原振俠！」我把名片遞了上去：「是尚連奴先生叫我來找白里奧先生的！」 為了使她安心，我說出了「尚連奴」的名字。 果然一聽到「尚連奴」的名字，女人臉上的憂慮就消失了。 「白里奧先生還沒回來嗎？」我問。 「是，不過八點過了，我想他快要回來了，我是他太太！」 「我可以在屋裏等他嗎？太太。」 「請進來！」白里奧太太引我走進小客廳。 我們坐了下來。 「聽外子說原醫生去找過貝蒙夫婦，情況怎樣了？」 「太太，這我可不能說，請原諒！」 太太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白里奧先生是不是通常八點左右就回家？」 「不一定。以前常常深夜才回來，但最近明顯早多了。」 「太太，看你神色，似乎有點憂慮，對嗎？」 「沒甚麼。」太太不置可否地。 「太太，有甚麼憂慮，不妨對我說，是不是白里奧先生在公事上遇到了麻煩，令你 擔憂？」 「不是。」太太搖搖頭：「只是有一件事，我有點不安。」 「甚麼事？」我平靜地問。 「白里奧一向沉默寡言，最近卻開朗多了。」 「所以你反而擔心了？」 「那倒不是。」太太搖搖頭：「只是有一些事，我不知怎樣說。」 「太太，說吧，或者我可以幫忙。」 「這個嘛……」太太有點尷尬：「這是有關床第上的事。」 說完，她的臉頰紅了起來。 「我……我覺得他跟以前有點不同，太溫柔了，變得有點不像他，簡直像另一個人 。」 「像另一個人？」我一怔，正想追問，几上的電話響了。 太太站起來接電話。 「呀，原振俠醫生來了。」太太低聲說。我知道電話是白里奧打回來的。 看來白里奧在電話裏吩咐了一些事，太太不住地點頭，最後，她說：「我知道了。 」掛上電話。 太太回到我面前：「外子剛才打電話回來說突然要長期出差，暫時不能回來，請你 別再等他。」 「他出差到哪裏？」 「他說這是工作上的秘密，不能透露。以前，他去哪裏都告訴我。」 「你知道白里奧先生會去無人島做實驗嗎？」 「我沒聽說過。」 「呀，白里奧先生大概就是去那個地方吧！」為免太太擔心，我只好這樣說。 事實上，正如鮑勃所說，白里奧的出發日期，是實驗開始前的三天。 距離如今還有幾天。 白里奧顯然在說謊。 我不想久留，站起來向太太告辭。 我有了一個想法，這個白里奧，可能只是一個冒牌貨。 這個冒牌白里奧，手上拿著非爆發性燃料的檔案。而那個真白里奧，怕已遭綺星教 的毒手。 遇害的日子，就是白里奧離開宴會夜訪教堂區的那個晚上。 綺星教早已計劃殺害白里奧，所以一早準備好白里奧的替身。 我駕著眼鏡蛇在夜街上疾馳。 （冒牌白里奧挾帶著非爆發性燃料檔案溜了！） （我不能讓他離開法國！） 我把眼鏡蛇駛到一處空地，停了下來，下了車，挨著樹幹，抽著小雪茄。 我要重整思路，想出抓住那個冒牌貨的妙計！ 突然，銀光一閃，向我直射過來。 雙刃匕首！ 我斜身躍向右邊，左腳朝閃光處蹴去。 一條黑影拔地躍起，在我頭頂上掠過。 伏擊者只有一個，臉上戴著黑色的面具。 微風吹起，飄來一陣甘香。 我嗡著鼻子嗅了一下。 黑影冷笑一聲，右手遞起，匕首朝我頭頂劈下來。 我一側身，伸手想去抓對方的手腕。 對方一矮身，退了開去。 我怔了怔。 就在我這一怔之間，對方右腳閃電般踢出，正中我的下顎。 所幸我閃得快，下顎只被腳尖揩過，饒是這樣，我的下顎已是火辣熱麻，十分疼痛 ，由此可知對方的腳勁之沉重。 這時，對方的匕首已殺了我左胸。 我火速後退，堪堪避過。 才穩定身形，對方手一揚，匕首朝我飛過來。 我身子下蹲，避開匕首。 然而，在同一時間，對方已跳到我面前，一記直拳，正正打在我的臉上。 我避無可避，只好閉目運氣硬接。 拳如鋼鐵，「砰」地打在我的左頰。 我的身子晃了晃，但沒有倒下。 對方「咦」了一聲，似乎十分驚奇我居然沒跌倒。 我趁住對方錯愕之隙，閃電反撲。我一提氣，飛越對方的頭頂，落在對手背後。 一轉身，一拳打在對手的後背。 對方像斷了線的紙鳶，直朝那棵松樹飛去。 「？」的一聲，身軀撞得松樹不停地搖晃。 對方倒在地上。 我吸了口氣，走過去。 這時，對方勉力撐了起來：「原振俠，好俊的身手！」 對方忽然向我發出了讚美，聽來清脆悅耳，卻是女人的聲音。 「閣下原來是一位女士，」我輕輕地一笑：「走吧，我不殺女人。」 對方怔怔地望了我一眼，忽地嘆了口氣，轉身朝空地的另一面逃去。 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夜幕裏。 我回到眼鏡蛇，拿起電話，打給尚連奴。 「尚連奴，那個白里奧是假的，他是綺星教的人。」 「真的白里奧遇害了嗎？」尚連奴真是老江湖，處變不驚。 「大有可能。鮑勃蕫事長昨天把非爆發性燃料的機密檔案給了假的白里奧。那個冒 牌貨一定想逃離法國，請立即通知機場、港口，不過，千萬別抓他。」 「明白！只要困住他，其他交由你處理。」尚連奴說。 「謝謝。」我掛上了電話。 一陣劇痛，來自我的面頰。我伸手摸了一下，想起了那個神秘的幪面女郎。 面具底下，會是一副甚麼樣子的臉孔呢？ 熾天使書城
【第八部 各為其主】 深夜十點，眼鏡蛇朝教堂區飛馳。 冒牌白里奧是不是去了綺星教教堂？機會只是五十對五十。 這時，開始下起了雨，豆大的雨點，敲打在眼鏡蛇的擋風玻璃上。 我拿起了電話。 「梅德琳，你在哪裏？」 「我在半空。雨剛開始下了。」梅德琳那甜美的聲音傳進了我耳朵。 「快把海虎開到教堂區的綺星教堂。我正往那裏去。」我吩咐。 「ＯＫ。我在雷達屏幕上看到你的位置了！」 「到了教堂，你就把直升機垂懸在我上面，不過要保持距離，我怕他們會攻擊你。 」我掛上電話，提高車速。 車速是一百公里。 因為怕冒牌白里奧逃脫，所以我只好超速駕駛。 就在我快趕到教堂區之際，我發現望後鏡裏映出了一部巨型貨車在尾隨著。 我馬上提高警覺。 交通燈號現出紅色。 我理也不理，直衝了過去。 巨型貨車鍥而不捨地追了上來。 兩輛汽車給巨型貨車撞出公路。 我按下駕駛盤旁邊的掣鈕。 強光勁射向巨型貨車。 司機是一個戴著太陽眼鏡的中東阿拉伯男人。他身邊的那個男人，也是中東人。 由於他沒戴太陽眼鏡，強光射過來，他連忙伸手去擋住眼睛。 我關了掣鈕。 那個男人立即揮拳敲打擋風玻璃。 司機破口大罵那個過激的男人。 巨型貨車，一路拖著「軋軋」的響聲，努力要追上來。 男人提起腳邊的機關槍。 我忙把駕駛盤扭向左。 這時，機關槍響了起來，卻擊中了眼鏡蛇旁邊的汽車。汽車著了火，發出隆然巨響 ，撞向高速公路的防撞欄。 「混賬！」我怒喝了一聲，伸手按下自動射擊系統的掣鈕。電腦隨即發出指示。 眼鏡蛇車尾伸出二十厘米口徑的機關槍。 機關槍聲「啪啪」地響起。 機關槍首先擊向巨型貨車的車身，接著，槍頭調校角度，射向駕駛室裏那兩個男人 。 從望後鏡裏，我看到那兩個男人，全身變成了蜂窩，倒斃血泊中。 巨型貨車著了火，失去控制，在高速公路上不住地打轉。最後，撞開了旁邊的其他 汽車，衝出圍欄，直翻了下去。 「砰」的一聲，巨型貨車發生爆炸，漫天都是熊熊的火柱。 雨下得更厲害了。 眼鏡蛇安然無恙地繼續向西疾駛，電話響了起來。 「我已通知全國機場、港口全面戒備，假白里奧這次插翼難飛！」尚連奴說。 「謝謝。」我由衷地說。 「對手可能還在伺機而動，不過他們妄想逃掉，嘿！」尚連奴冷笑一聲，掛上電話 。 眼鏡蛇已進入了教堂區，當挨近綺星教教堂時，我關掉引掣，熄去車燈。 雨無情地打在路面。 我拿起了電話。 「梅德琳，我已到達教堂，你的位置在哪裏？」 「在你上空一千公尺。」 「我會潛入綺星教教堂，你保持著現在的位置支援我。但沒我命令，不要下降！知 道嗎？」 「知道。」梅德琳回答。 我檢查了一下毛瑟，裝上滅聲器。 打開車門，我跳進雨幕中，一步一步朝綺星教教堂走過去。 離教堂二百公尺，我看到了那道白色圍牆。 頭上忽然傳來直升機風葉的旋轉聲。 我暗罵一聲，正想抬頭看，突然，橙色的閃光在我不遠處閃起。 左肩一陣火熱，把我推倒地上，我反射地拔出毛瑟。 「得得得」，我右手的手腕，不停地跳動。 夜幕裏，混雜著幾個人的慘叫和倒地的聲音。 敵人向我開火。由於他們裝上滅聲器，所以幾乎沒有槍聲。 我邊跑，邊轉身還擊。 敵人又嚮起慘叫。 頭頂上的海虎撥亮了強力探照燈，射向地上。 原來梅德琳在半空探得附近有埋伏，所以舊不顧身，低飛支援我。 雨中，有三個敵人已被我擊倒。 看外貌像是日本人。 鮮血和著雨不停地流淌著。 我不顧三七二十一，朝白圍牆狂奔過去，一曲膝，我已越過圍牆，躍入庭院。 庭院很大，院燈還亮著，中央部份，建有一座白壁大堂，外貌滿有中東風格。 但庭院裏，除了我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我越過庭院，走入大堂。 這時，垂懸在空中的海虎，將探照燈射向大堂。 我推開大堂的門，走了進去。 風轉弱了，雨也停了。 探照燈的光線，穿進了大堂。 我凝神審視，大堂內悄靜一片。 藉住海虎探照燈的光線，我看到了端放在架上的那尊全裸女人像。 像的額頭，刻著一個黃金星徽。 我走近一看，禁不住「呀」的叫了起來。 那個女人像，竟然就是我在沙地阿拉伯偶遇的溫悠！ 溫悠居然是綺星教的神衹，這真的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溫悠並不是中國人，而是為了要接近我，才易容變成中國人！） （溫悠本是中東女人！） 如果溫悠是中東女人，那麼那個冒牌瑪莉莎可能也是中東人。 所有的冒牌貨，都是中東人，包括在外面埋伏的那幾個日本人。 綺星教一定有十分精湛的易容術。 這時，我發現祭壇旁邊有一道門。 我輕輕推開門。 裏面是個一百平方公尺的房間。 房間裏，有個小祭壇，祭壇上放著用白布覆蓋著的祭品。 我走近去，揪開白布。 當我看清楚白布底下的祭品時，我不禁眥裂目？。 那是已被肢解的白里奧的屍體。 「太殘忍了！」我怒不可遏，上下牙齒不停地撞擊著，發出「格格」 的聲音。 綺星教為了派遣冒牌白里奧潛入密特企業竊取情報，不惜把白里奧本人誘到教堂殺 害。 我拔出毛瑟，轉身向住溫悠的人像掃射。 溫悠的頭顱「砰」的掉落地上。 到所有子彈射完，我又裝上了後備子彈，然後把槍納回腰際。 大概聽到了直升機聲和毛瑟的槍聲，教堂的斜對面的天主教教堂裏，走出幾個神父 。 其中一個老神父一見我從綺星教教堂走出來，就問：「我好像聽到幾下槍聲——」 望向天空上的海虎：「那是怎麼一回事呀？」 「沒事。呀，對了，今天你可有見過綺星教教堂裏頭的人嗎？」我問。 「見過，就在今天黃昏，出人的人好多，來了幾輛大貨車，裝滿雜物，還有，庭院 裏還停著幾架樣子古怪的直升機。」老神父回答。 「古怪直升機，怎個怪法？」 「因為我從來沒見過那樣子的直升機。一般直升機的風葉必定裝在頭頂上，它卻裝 在機翼上，而且形狀是長方形的。」 我按老神父所說的想了想，那真是古怪的直升機。 「你可知道他們去哪裏？」 「綺星教跟我們素無往還，不過我聽搬雜物的人提起過甚麼蝙蝠寒冷！」 「蝙蝠寒冷？」我重複著：「那是甚麼意思？」 「我們不知道！」幾個神又同時搖了搖頭。 我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甚麼，就回眼鏡蛇去了。 拿起車裏面的電話。 「梅德琳，把拉繩放下來，我要登機！」 很快，空中垂下拉繩。 我才把拉繩在腰際縛好，身體已被吊離地面。很快，我就登上了海虎。 「你沒事吧！」梅德琳愛憐地望著我。 「剛才謝謝你了！」我笑了笑，立即扭亮了面前的電腦。 然後以暗碼接通內務部的大型智能電腦。 很快，電腦出現了「ＯＫ」兩個字。 我按動鍵盤，輸入了「犯罪者」，「逃走」，「潛入地下」，「蝙蝠」，「寒冷」 等關鍵詞，利用符號邏輯系統，探測蝙蝠到底代表了甚麼？ 電腦打出「無法組合」字樣。 我又加入了新的關鍵詞，「綺星教」、「中東人」、「日本人」……。 這次有發現了。熒幕上打出了好多種組合，其中有如下的文字——「日本靜岡縣紅 石山脈蝙蝠山。海拔二八六三公尺。目前積雪三公尺。人跡罕至。」 「蝙蝠、寒冷！」我吁了口氣：「梅德琳，我們馬上出發，到日本靜岡縣的蝙蝠山 ！」 「ＯＫ！」梅德琳愉快地應了一聲。 在海豹飛往蝙蝠山的漫長旅途上，我把剛才在綺星教教堂裏看到的事，告訴了梅德 琳。 梅德琳說：「這個綺星教真是個邪教，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所以我們要趕到蝙蝠山，把他們剷除。親愛的，我們的武裝裝備夠嗎？」 梅德琳回答說：「我們有六二式機關槍和MI6AI全自動來福槍各一挺。六二式機關 槍用彈帶，裝備艙裏有好幾十條，火力夠你用的了！」 「通知你的尚連奴先生！安排海豹進入日本領空。」我吩咐著。 梅德琳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海豹以時速八一○公里的最高速度，直撲蝙蝠山。 我進入裝備艙，取出皮茄克、皮褲和長靴換上。 換好後，梅德琳啟動自動導航系統，開始換上皮茄克、皮褲和長靴。 皮茄克和皮褲是法國內務部特意為情報員設計的特殊服式，體溫一下降，就會自動 發出攝氏二十二度的熱力。 梅德琳脫去了長褲，換上皮褲。 她的雙腿修長美麗，我不禁仔細瀏覽。 如果不是要趕去殲滅綺星教，我會立刻把梅德琳攖進懷裏。 梅德琳看到我癡癡地望著她，罵了句「色鬼！」 之後，她回到駕駛座上，關掉自動導航系統，改為手控。 我閉目養神。 一埸大戰正等待著我。 「到了！」 不知甚麼時候，梅德琳在我耳邊輕輕叫道。 我從機窗往下望，看到了白雪瀰漫的山峰。 我由裝備艙取出六二式機關槍和三條彈帶。 每條彈帶有一百發子彈。 我把其中一條裝上六二式機關槍，然後將其餘兩條揹在肩上。 「梅德琳，你留在機艙裏，兩個鐘頭後我還沒回來，立即報告尚連奴！」 「原，我跟你一起去！」 「Thisisanorder！」我用英語說。 梅德琳聳了聳肩，不敢再說話。 海豹提升了高度，很快，我看到了那座蝙蝠山。 根據天文台報告，日本首都東京有大雨，但這裏的天空，卻是一片空澄，還浮著滿 月。 海豹逐漸減速，朝北面飛去。 梅德琳打開操控桿上紅掣鈕的頂蓋。機身下的二十厘米機關槍，倏地伸向機首。 就在這時候，雷達屏上，出現了兩個白點，直向海豹飛來。 警報燈不停地閃動。 雷達屏上出現了「準備戰鬥」字樣。 很快，兩架黑色的戰機並排飛了過來，在二百公尺那裏，倏地分開，左右夾攻海豹 。 海豹向右迴旋，機關炮響起。 敵機反擊。 空戰在蝙蝠山上展開。 我突然打開艙門，抱起機關槍，向著那兩架死纏我們不放的戰機發射。 閃光如電，兩架戰機的機師，額頭都中了彈。 戰機下墮，直撞向山，發出「蓬」的一聲。 「原，你真厲害！」梅德琳讚美著我，她右手一拉操控桿，原來因失重下墮的海豹 ，巧妙地越過戰機墜落引發的熊熊大火。 「你也好厲害呢！」我微笑道。 我成功地在蝙蝠山的一塊巨岩上著陸。 我脫下降落傘，從巨岩跳到地上，地上滿是雪，一踏下去，雪掩蓋了足跡。 風吹來有如刺刀，氣溫約是零下二十度。 蝙蝠山隱藏著陰暗，透露出一股恐怖荒涼的味道。 我朝西北方向走過去。 在著陸以前，我透過特殊望遠鏡，看到那裏有無數燈火在閃動。 綺星教的聚會場地，大概便在那裏了。 我走了三十分鐘，粉雪下降。 就在這時候，我聽到了「卡嚓」一聲，我立刻跪在厚雪上。那「卡嚓」的聲音，並 非出自我的幻覺，那是實在的聲音。 我扣住機關槍的扳機之際，在我五十公尺開外的地方，響起了「啪啪」的聲音。 我伏在厚雪上，向著槍聲響處還擊。 慘叫聲隨之響了起來。 這時，我看到有五個人影在雪地蠢動。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對準那五個人影，拚命開火。 三個敵人倒了下去。 剩下的那兩個，全身素白，臉上蒙著白面罩，直向我衝過來。 我毫不容情地繼續開槍，把那兩個傻瓜擊倒。 鮮血染過了他們的胸膛。 我站了起來，把倒在地上五個人的面罩剝去。 三個是西方人，兩個是亞洲人。是綺星教已為不同種族的人接受，還是他們的易容 術已足可以亂真呢？ 我又繼續前行，走了大約一個小時，來到了一條斜坡，斜坡直通一座小山。 我慢慢爬了上去。 到了半山，我發現有了人聲，其中還混雜著女人的聲音。雖然聽不清楚他們在說甚 麼，但人數似乎並不太多。 我望著夜空，此刻是凌晨雨點。 天際浮著滿月。 我心裏在祈禱，希望雪快點停，暴雪模糊了視野，我很難判斷敵人會從哪個方向向 我攻擊。 我朝人聲響處慢慢走過去，走了二十分鐘，看到山坡之下，有一個針葉樹林。 人聲就是從樹林裏傳出來的。 我悄悄滑下山坡，潛入了樹林。 林裏，火光掩映，我知道在海豹上透過望遠鏡看到的燈火，就是來自這裏。 這時，雪停了。 周圍一片悄靜。 但很快，人聲又響起了。我仔細一聽，聲音仿似是一種祈禱。 我小心翼翼地前進。知道從前的一切疑團，將會在這樹林裏獲得答案。 走了三百公尺，我站住了。 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座跟法國教堂區一模一樣的綺星教教堂。 大堂的正中有一個冒著煙、直徑約三百公尺的水池。 池水清澄，隱隱透著硫黃氣味。 大堂右邊，有一個廣場。朝住我站的方向，設有一個大祭壇。 祭壇上，矗立著一座高達十數公尺的巨型裸女像。 那正是溫悠的神像。 二百多名信徒，手持火把，向住溫悠的神像磕頭膜拜，由於信徒背著我，看不清面 貌，但從身形看，應該大多數是東方人。 水池對面的樹林裏，有十棟小屋，均是兩層高。每棟約有十來個房間。我知道這裏 就是綺星教的總部。 祈禱聲歇止，有一個女人登上了祭壇。 我拿出望遠鏡，把焦點對準舞台一看。 當我看到女人的臉孔時，不禁「呀」的輕叫了出來。 那個女人，竟然是我一直沒有懷疑過的、瑪莉莎的胞姊瑪莉安。 熾天使書城
【終局】 瑪莉安舉著手，大聲喊：「原振俠這傢伙很快就到了，我們一定要殺死他！」 約二百名教徒齊聲大叫，狂喊：「殺死原振俠！殺死原振俠！」 聲音震耳欲聾。 教徒們的腳下，堆放著來福槍和機關槍。 「對，我們一定要殺死原振俠！」瑪莉安握著拳頭，惡狠狠地說。 教徒們又叫了起來，聲音震撼著整個樹林。 我真想不到連瑪莉安也是冒牌貨，綺星教的易容技術，真正到了登峰造極，匪夷所 思的境界。 瑪莉安不住領叫「殺死原振俠」，看來，她在教中的地位頗高。 這時，瑪莉安忽然又舉起手，在半空中揮了幾下。 教徒們即時靜了下來。 瞬息之間，樹林已一片死寂。 「熱烈歡迎我們的總統！我們敬愛的總統！」瑪莉安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 祭壇角落，閃出了兩個人。 那是溫悠和假白里奧。 我把望遠鏡從瑪莉安移到溫悠，再移近白里奧。 白里奧腋下挾著一個公事包。 他把公事包高舉過頭。 「各位！我們已經把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非爆發性燃料的機密檔案拿到手了——」 話沒講完，祭壇下的信徒又狂叫起來。 白里奧揮了揮道：「靜一靜。我剛才收到戰報，我們的同志拉丁已佔據了列夫油田 ，我們綺星人的最終目的已經達到，我們可以回家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可以欺負 我們了！」 白里奧的話，令兩百多名教徒歡喜若狂，不少男女教徒互相擁吻，跳舞、喝采。 「同志們！我們在地球已經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強大勢力。此後，他們有甚麼機密的 發明，都逃不過我們的眼睛。我們可以把它們盜取過來，改良我們的武器，提高我們的 防禦能力。但是，有一件事，在我跟總統回去綺星之前，一定要解決，那就是殺死原振 俠！綺星萬歲！」白里奧高舉雙手，仰天大喊。 「殺死原振俠！殺死原振俠！」 教徒們狂叫。 我掩住了耳朵。 「殺死原振俠！」溫悠大聲叫道。 二百多名教徒撿起地上的武器，高喊應和。 二百多支火把，左右搖擺看，聲勢懾人。 「同志們！」溫悠的聲音有點沙啞：「為了完成我們的目的，我不惜殺死了假扮瑪 莉莎的胞妹。如果她不是迷上了白里奧，就是我們綺星最有才能的幹部。可是，她背叛 了綺星，我絕對不能寬恕她！」 我這時終於可確定冒牌瑪莉莎被殺的真正原因。 美麗的溫悠，這時再也不美了，她雙手握拳，舉向天空。 「總統！總統！」群眾叫聲有如怒海波濤，一浪高於一浪。 白里奧踏前一步：「同志們！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但我們絕對不能自滿。環伺在 我們周圍的敵人，實在太可怕了。我們還要繼續努力！我們要把地球一切最好的東西， 偷回綺星去！哈哈哈！」 我聽得無名火起。 這時，我已隱約知道，眼前這批人，並非地球上的人類，他們其實是來自一個叫「 綺星」的星球。 恕我孤陋寡聞，我真的從未聽說過這個星球。 歡呼聲、狂叫聲，響徹整個樹林。 我提了口氣，從大樹之後闖了出來。 「原振俠在這裏！」我仰天高喊。 兩百多名教徒一齊望向我。 我沒有猶豫，手上的機關槍已「得得得」地響了起來。 教徒們似乎想不到我會先發制人，來不及還擊，已有幾十人中彈慘叫，倒在地上。 我一邊掃射，一邊衝了過去。 我從未想過我能戰勝眼前的二百多名教徒。 然而在列夫沙漠重創那二、三千名民兵的經驗，給了我極大的勇氣。 既然能重創二、三千名民兵，這二百多名教徒算甚麼？ 教徒們開始還擊。 冒牌白里奧和溫悠趴在祭壇上，大聲命令教徒們把我殺死。 所有的子彈，都朝我飛過來。 我躲在一塊大岩石的背後。 我把槍嘴伸出岩邊，不停地扳掣。 子彈終於射完了。 我趕忙把肩上的彈帶嵌上去。 由於我停止了火力，教徒們以為有機可乘，三個膽子較大的教徒搶了過來。 他們的機關槍口，裝上了閃亮亮的刺刀。 時間緊逼，我無法開槍。 「來得好！」我叫了一聲，抱起機關槍，跳了起來。 我雙腳連環踢出，攻向敵人的頭部，「啪啪」，兩個教徒臉上正正中了兩腳，登時 頭崩額裂，連眼珠也掉了出來，滾在雪地上。 剩下的那個教徒，掄起槍，向我腰間橫掃過來。 我一個側身，右手劈落對方的脖子上。 教徒的頸骨即時折斷。 在他倒地的同時，我已閃到岩石的背後。 子彈又飛了過來。 我的機關槍沒片刻停止過。 雪白的地上，染滿了鮮血。 祭壇上的溫悠、白里奧和瑪莉安也站了起來，意圖向後逃竄。 「別想逃！」我大喊一聲，右手一移，槍嘴對準祭壇。 瑪莉安和白里奧的頭，馬上被我的子彈轟掉了。 溫悠一腳把壇上的裸像踢倒，趁混亂之際，自已像鼯鼠似地竄到了祭壇的背後。 我想追過去，但剩餘的教徒死命地向我開槍。我根本無法衝過這厚厚的槍林彈幕。 我只好拚命地開火還擊。 正在這時候，我頭頂上竟響起了螺旋槳的聲音。 海豹利用垂直升降系統急劇地下降。 機首的二十厘米機關炮「得得得」地冒著火。 教徒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這時我的子彈剛已用完。 海豹終於發射出導彈。 威力驚人的導彈，很容易把剩下來七十多名的教徒一網打盡。 海豹降落下地。 我走進機艙，拿起第三條彈帶，裝上機槍。 海豹升空，進行高空偵察工作。 我自上而下，瞄準還留在假白里奧手上的公事包，發射熱線炮。 公事包隨即化成飛灰。 之後，我把機關槍往腳邊一放。 「原來瑪莉安也是綺星教的高層人物。」我看看梅德琳，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 地說了出來。 「綺星？這是甚麼星球呀？」梅德琳按動電腦。 熒屏上打出了「一無所知」的字樣。 「梅德琳，我們快去找溫悠，絕對不能讓她逃掉！」我大聲地說。 海豹在天空盤旋，尋找溫悠。 「原，你看！」五分鐘後，梅德琳指住地面。 在長長的雪道上，溫悠正踏著宮撬，快速地滑動。 「飛到她前面去！」我吩咐。 海豹飛越雪撬，開始下降。 我脫掉鞋子，沒帶武器，跳出機艙，朝溫悠走去。 溫悠也停了步，甩掉雪撬，怔怔地望著我。 我們之間，只有三公尺的距離。 「溫悠，你太殘忍了！」我朗聲說。 「原振俠，你何嘗不殘忍，你殺過我多少個同志？你說！」溫悠杏眼圓睜。 「如果你們不去盜竊地球的機密檔案，不向我偷襲，我哪會動你們？ 我是為了保衛地球！」 溫悠冷哼一聲：「好一個保衛地球！」 我一聽，話裏有因，問：「溫悠，難道你還有苦衷嗎？」 「跟你一樣，我也為了保衛綺星！」溫悠倔強地：「綺星是銀河系以外另一個太陽 系裏的一顆小星球，人口只有二百萬。由於資源不足，我們的防衛武器一向十分落後， 因此，鄰近的其他星球，不停地向我們侵略。 他們搶走我的臣民，強令他們做奴隸。為了保衛我們的臣民，我要不惜一切，改進 我們的武器。我查到地球一個叫法國的國家，發明了一種非爆發性燃料，可以把能源的 力量提高幾倍。只要把它應用在我們的武器裏，我們的防衛力量就會大大增強，這樣就 可以抵抗敵人的侵略。原振俠，我這樣做，難道就錯了嗎？」 我怔住了。 （如果我是溫悠，我會像她那樣做嗎？） 「原振俠，我有兩次機會可以殺死你。笫一次是在飛機上，第二次在飯店大堂，可 是我……」說到這裏，溫悠啞住了。 眼淚從她的眼睛裏流了下來。 「溫悠，我可以見見你的廬山真面嗎？」我忽然問。 溫悠點點頭，伸手到口袋裏，拿出一管針筒，在右臂上刺了一下，然後扔在地上。 不到一分鐘，她的臉上起了變化，皮膚變得更黃了，鼻子也高了起來。 站在我面前，活脫脫一個中東美女。 「原，我們綺星人跟地球的阿拉伯人十分相似，也許千百年前，我們曾是同族。」 溫悠說。 「這是易容液體嗎？」我間。 溫悠點點頭：「在這方面，我們比地球進步，我們可以變成任何種族、任何臉孔的 人，同時也可以還原。」 「溫悠，你拿不到機密檔案，你……」 還沒等我說完，溫悠的身子晃了一下，朝雪地上倒了下去。 我跑過去，扶起她。 溫悠斷斷續續地說：「原，我……我沒臉回去。救不到綺星……我太沒用了！原… …原……我愛你……」 溫悠閤上了眼睛，我知道她自殺死了。由於身體上沒有傷痕，我不知道她用甚麼方 法了結自己的性命。 「原，原，快進來呀，外頭好冷呀！」梅德琳在叫我，但是，我此刻最想聽到的， 卻是躺在我懷裏，已經死去的溫您的聲音。 二千年前前一年五月原振俠記於地球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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