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爾納系列

                  大海入侵

                          第五章 駝隊

    正如德沙雷先生在俱樂部集合上所說的那樣,從他設想的探險回來後
,工程會有序又有效地恢復,加貝斯灣裡的水將最終通過在加貝斯脊狀隆
起上開鑿的新運河被引出。但是,在這以前,還必須在現場核實所有留下
來的舊工程,為此,最好走遍整個傑裡德地區,沿著最初運河的遺跡直走
到它在拉爾薩鹽沼的出口,沿著第二條運河的遺跡一直走到它在邁勒吉爾
鹽沼中的拉爾薩鹽沼的出口(這條運河要穿越把以上兩個鹽沼分隔開的一
些小鹽沼),然後,在與一個在比斯克拉招募來的工人縱隊會合後沿著邁
勒吉爾鹽沼轉一圈,並確定撒哈拉海各個港口的位置。

    為了開發國家讓與法國海外公司的這250公頃土地,並且為了能贖回這
個公司已進行的工程,以及留在施工的建築旁的重要材料,一個強大的公
司在總部設在巴黎的董事會的領導下成立了。看來公眾對新公司發行的股
票和債券表示熱烈歡迎。交易所使這些股票和債券的市價保持上升勢頭,
這表明公司的領導者在重大交易和最有利的公共工程上獲得金融方面的成
功。

    由此可見,這一事業——20世紀最偉大的事業之一的未來,在各方面
是有保障的。

    作為新公司領導人的工程師恰恰就是這位作報告的人,他剛剛對在他
以前就已實施的早期工程的進展情況作了研究。要了解這些工程的現狀而
打算進行的探險活動必須由他帶領。

    德沙雷先生有40歲,中等身材,與其說他固執,不如說其判斷力強,
講話通俗,頭髮剪得像刷子,留著橙黃色的胡子,抿著薄嘴唇,眼睛有神
,目光專注。肩膀寬,四腳粗壯,厚實的胸膛中的肺,像在一個空氣流通
的大廳裡裝置的一部壓縮機自在地運轉,這表明一種健壯的體格。在精神
方面,這位工程師像他的體格一樣堅毅。他來自一流發電站,他的首批工
程就引起對他的注意,這是他循著命運之路走的迅疾的一步。此外,他的
思想歷來講究實際。他具備深思熟慮、有條不紊、嚴謹的精神,如果大家
願意承認這些修飾詞的話,他不相信任何幻想。有的人這樣談論他:一種
局勢或一件事,不管機會好與壞,他都進行精確的計算,甚至「推算到第
十位小數」。他把一切數字化,把一切都納入方程式,終有一天他會拒絕
一個人有想象力。這簡直就是一個數字人、代數人,這種人負責撒哈拉海
這樣重要的工程定能取得圓滿結局。

    再有,自從德沙雷先生對魯代爾上尉的規劃方案作了冷靜的和仔細的
研究之後,他就聲稱方案是可行的,這是因為它已實施了,他毫不懷疑,
在他的領導下,無論在材料部分還是金融部分,都沒有任何計算錯誤。「
既然德沙雷參加,認識這位工程師的人願意重新開始工作,事情就好辦了
!」而一切都能確保他們不互相欺騙。

    德沙雷先生想沿著未來之海的周邊走,想證明沒有什麼會阻止水經第
一條運河流向拉爾薩,並經第二條運河流向邁勒吉爾,想證實陡峭的河岸
和海灘容納這28億噸水量的狀況。

    由於他未來的合作者的高級管理人員必須像工程師們或新的工程承包
人(這些人中的許多人和重要人物不可能自那時起就呆在加貝斯)一樣了
解來自老公司的數據,為避免今後職權的沖突,首席工程師決定不帶走人
員尚缺的公司的任何成員。

    但有個僕人,一個侍者,確切說是「勤雜工」,因為他為這一稱法辯
護,儘管這個人不是國內的,或也並不比「符合規定的人」更好,還是跟
隨著工程師。弗朗索瓦先生,一絲不苟、有條不紊、可以說是「軍事化的
」——儘管他從未服過兵役,的確很適合於他的主人。他身體健康,吃苦
耐勞毫無怨言,十年以來,他服侍著工程師,精疲力盡對他是免不了的。
他很少說話,但是,他之所以節制說話,是為了思維。德沙雷先生認為,
他是一個十足審慎的人,就像一件完美而精密的儀器。他樸素、守口如瓶
、作風正派,他必須天天刮胡子,他既不蓄頰髯,也不留胡子,即使在最
困難的處境裡,他也不忽視這種每天的活動。

    不言而喻,由法國撒哈拉海洋公司首席工程師組織的探險,如果不采
取預防措施,是不能成功的。他和僕人單獨冒險穿越傑裡德,德沙雷先生
確實很冒失。眾所周知,在這個游牧人來來往往的地區,由駝隊進行聯絡
是不太有把握的。儘管如此,公司還有一些看管不好的或沒看管的,總之
分散各處的舊設施,以及幾處已建起來、人員已撤離多年的保安哨所。人
們怎麼會忘記阿迪亞爾及其匪幫對這些設施的侵犯,而恰恰是這個可怕的
首領,在被捕和被監禁後,在等待正義審判之前,卻溜之大吉,並從這個
地區消失了。他想繼續搶劫嗎?這是完全可以預見的。

    此外,目前的局勢大概對他有利。在阿爾及利亞和突尼斯南部,阿拉
伯人很少,更多的是傑裡德地區的定居者和游牧者,這些人毫無反抗地接
受實施魯代爾上尉的方案。方案的實施使拉爾撒和邁勒吉爾地區的許多綠
洲消失。儘管這些綠洲的所有者得到了補償,但是總之,在他們看來不合
算。肯定地說,他們的一些利益受到了損害,這些土地所有者一想到他們
肥沃的土地就要消失在來自小沙洲灣的海水下,他們就產生深仇大恨。而
現在,這件事的新情況想必妨害了這些部落的習慣,另外,必須統計隨時
準備恢復過冒險搶劫駝隊生涯的圖阿雷格人的人數。當鹹水湖和鹽湖地區
之間沒有道路了,當自古以來走遍沙漠前往比斯克拉、圖古爾特或加貝斯
等城市的卡非拉人不進行貿易了,他們將變成什麼?可能會有一個由雙桅
縱帆船、三桅小帆船、單桅三角帆船、雙桅橫帆船、三桅帆船等有帆船或
輪船組成的船隊,配上當地穆斯林教徒和水手,在奧來斯山脈南部從事商
品的運輸工作。圖阿雷格人想怎樣襲擊他們呢?這會使靠海上劫掠或搶劫
為生的部落頃刻間毀滅。

    這樣,人們將明白,一場隱隱約約的騷動已在這個特殊的人群中曼延
。他們的教主慫恿他們造反。有許多次,受雇來開鑿運河的阿拉伯工人遭
受過分激動的匪幫的突然襲擊,而必須求助於阿爾及利亞部隊的保護。

    伊斯蘭教的隱士們布道時說:「這些外國人根據什麼理由把我們的綠
洲和平原變成大海?……為什麼他們企圖把大自然造化的東西破壞掉呢?
……地中海還不夠大,他們才想把我們寬廣的鹽湖地帶加進地中海!……
既然這些基督徒願意,就讓他們到這裡航行吧,假如這就是他們的樂趣,
我們,我們是土地的主人,傑裡德是供卡非拉人經過用的,而不是供船通
過的!……應該在大海入侵並淹掉屬於我們的故鄉,我們祖祖輩輩的故鄉
之前,消滅這些外國人……」

    這些一直擴大的騷動,在破壞法國海外公司的活動中可以撈到好處。
而後,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工程放棄後,騷動似乎平息了。但是,大海對
沙漠的入侵,仍然縈繞在傑裡德居民的腦際。自從圖阿雷格人在阿拉德南
部劃分了土地以來,他們認真地維持著相互的聯繫,就像從麥加返回的穆
斯林或朝覲者那樣,他們很自然地把他們的埃及教友喪失獨立歸咎於開鑿
蘇伊士運河,喪失獨立對於所有人來說,仍然是一種成見,這種成見與穆
斯林的宿命論是不協調的。自從有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以及眾多阿拉
伯的、波斯的和土耳其的故事作者的其它作品以後,這些被丟棄的設備以
及它們令人驚異的器械,如裝著異型操縱桿的巨型挖泥船,伸著巨大手臂
的挖掘機——人們完全有理由把它們比作龐大的陸生章魚,在當地隨時編
出的、令子孫後代一直喜歡的故事裡,扮演著神奇的角色。

    這些故事,使大海入侵這件事像魔鬼附體一樣縈繞在當地人的腦海,
重新勾起老人們的回憶。

    然而,在我們到達之前,在阿迪亞爾被捕前,他不止一次地與其同夥
對這些設施進行各種各樣的侵犯,這毫不奇怪。

    因此,工程師的這一次探險,是在北非騎兵護衛隊的保護下進行的。
探險受阿爾迪岡上尉和維埃特中尉的指揮,除了選擇這兩位指揮官外,很
難有更好的選擇。他們了解南方,並且出色地完成了對阿迪亞爾及其匪幫
的艱苦的戰鬥,現在他們必須研究今後要采取的安全措施。

    阿爾迪岡上尉現在剛剛32歲,正處在風華正茂的年齡,他智勇雙全,
他膽大,但並不魯莽,他在非洲這樣的氣候下非常習慣於吃苦耐勞,這在
歷次戰鬥中已得到無可辯駁的證明。這是個十全十美的軍官,有活力的軍
人,以當兵為職業的軍人。況且,現在是獨身,甚至沒有近親,他視軍隊
如家,視同志為兄弟。在部隊裡,大家不止是尊敬他,人們愛他,至於他
手下的人,既表現出友愛,又表現出感激,他們效忠於他不惜犧牲生命。
他可以完全信賴他們,因為他可以向他們提出任何要求。

    關於維埃特中尉,足可以說他像上尉一樣勇敢、精力充沛、意志堅定
、不知疲倦,是個出色的好騎兵,在以前的探險中,他的這些品格已得到
證明。這是一個非常靠得住的軍官,出身於一個富裕的企業家的家庭,在
他面前,前途似錦。他畢業於索謬爾初等騎術學校,不久就獲得了高級學
位。

    當這次探險決定下來後,就必須把維埃特中尉從法國召回來。當他得
知這次探險要在阿爾迪岡上尉的指揮下完成,他來找上尉並對他說:「我
的上尉,我認為能成為您的一份力量太好了……」

    「我認為能成為您的一份力量太好了。」上尉以同樣的話回敬了中尉
,這樣的話是同志間友好和真誠的話。

    「兩個月後我從法國回來,反正就能實現了……」

    「反正,我親愛的維埃特,甚至更好,因為你從那邊會把有關撒哈拉
海的最新情況帶回來!」

    「我的上尉,其實,在阿爾及利亞的這些鹽湖地帶淹沒在水下之前,
我們將是最後一次看它們一眼……」

    「這種消失,可能是非洲延續多久它就延續多久,也就是說,我們塵
世延續多久,它就消失多久。」阿爾迪岡上尉回答。

    「有理由相信這點,我的上尉!那麼,就這樣說定了……我會很高興
與您一起參加這次小小的戰鬥……肯定是一次隨便的散步……」

    「一次隨便的散步,像你說的那樣,我親愛維埃特,尤其是自從我們
能夠把阿迪亞爾這個瘋子從這個地區消除……」

    「這是一次為您爭得榮譽的抓捕行動,我的上尉。」

    「這榮譽也屬於您,維埃特!」

    不言而喻,阿爾迪岡上尉與維埃特中尉之間的對話,是在圖阿雷格首
領成功地從加貝斯要塞逃跑之前進行的。但是自從這位首領逃跑後,很可
能擔心新的襲擊,對於這位首領而言,發動那些因這個內海勢必改變其生
存環境的部落造反,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因此,探險在穿越傑裡德地區時應該注意緩慢前進,阿爾迪岡對此十
分留意。

    尼科爾中士長沒料到他是護送隊的一員,這顯得很令人驚奇。以往阿
爾迪岡要去哪裡,中士長就必須去哪裡。他參加過抓捕阿迪亞爾的戰鬥,
他要參加的這次探險,也許還可能使他的上尉處於同圖阿雷格匪幫交火的
境地。

    一直在同一個北非騎兵團裡服役的35歲的副官,已經多次休假。中士
長軍銜上的雙線金屬線條滿足了他的雄心壯志。除了好好服兵役爭取靠退
休金生活外,他一無所求,但要盡可能晚退休:他是一個特別耐勞的士兵
、十分機靈的人。尼科爾只懂得守紀律。對他來說,這就是生存的法則,
他希望在老百姓中和軍人中都執行紀律。然而,既然他承認,人只是為了
在旗幟下服役才被創造出來的,如果他沒有從馬那裡找到他天然的補充,
看來他也是不完善的。

    他習慣地說:「『爭光』和我,我們是二合一……我是它的頭腦,它
是我的腿……你們會承認這事實,馬的腿比人的腿更適合走路!……而且
,要是我們有4條腿,我們應該有6條腿,但我們卻只有兩條腿!……」

    大家看著中士長羨慕多腿動物的樣子,不管怎麼說,他的馬和他彼此
配合得很好。

    尼科爾,比中等身材略高,寬肩膀,胸部平平的,與其說它能肥起來
,不如說它能保持瘦的狀態,他願意為大家而犧牲。既然他已預見到發胖
的微小症候,他認為自己是最不幸的人。此外,他緊了緊他的藍色軍服的
扣絆,把肋狀盤花紐扣用力扣進扣眼,這樣能夠很好地遏制肥胖症的入侵
,既然他被造就成這樣瘦削的體質。這位尼科爾,長著一頭紅棕色的頭髮
,熱烈的紅棕色,剪成刷子形,下巴留著濃密的山羊胡子,嘴唇上蓄著厚
厚的胡子,灰色的眼睛不停地在眼眶裡轉動,視力驚人地好,好像燕子在
50步開外能分辨蒼蠅一樣,這使下士皮斯塔什贊賞不已。

    皮斯塔什是個快樂的人,永遠興高采烈,快60歲的人還像25歲一樣,
甚至吃飯晚幾個小時,也從不埋怨肚子餓,在撒哈拉似火一樣的驕陽下穿
越無邊的平原,很少見到水源的情況下,也不報怨口渴。這是普羅旺斯的
法國南方好漢中的一個,他一點沒有傷感,而尼科爾中士長「偏愛」傷感
。因此,人們常常看見他們呆在一起,在整個探險的路上,一個緊跟著另
一個的步子。

    當說到分遣隊包括一定數量的北非騎兵,兩輛四輪馬車由騾子拖著運
載小分隊的野營和生活用具,大家就知道是德沙雷工程師的護送隊。

    但是,即使一點兒也沒特別談到軍官們和他們的部下騎的馬,也應該
專門談談尼科爾的馬和形影不離的狗。

    這匹馬從它主人那裡得到「爭光」這個有意義的名字,這是馬自身的
表現。動物證明了這一稱號當之無愧,它總是整裝待發的狀態,總設法不
停地超越其它的馬,只有像尼科爾這樣好的騎士才能在隊伍裡駕馭它。此
外,大家都知道,人和牲口默契的配合,著實令人羨慕。

    但是,既然可以接受一匹馬叫「爭先」,那麼一條狗後來怎麼能叫「
切紅心」呢?這條狗有慕尼托狗或其它有名望的純種狗的本事嗎?它在集
市雜技場上露過面嗎?它當眾玩過牌嗎?

    不,尼科爾的夥伴和「爭光」不具備這些交際本領中的任何一種。這
不過是一條勇敢並忠實於主人的動物,它為團隊爭光,同時也受到長官和
士兵的愛戴、愛惜和撫愛。但它真正的主人,是中士長,正如它最親密的
朋友是「爭先」一樣。

    然而,尼科爾對玩紙牌有特別的愛好,說實在的,這是他唯一的迷戀
物,在駐地的閒暇時間裡,玩紙牌是他唯一的消遣,對他來說,似乎很難
有什麼更有吸引力的東西適合於單純的人,況且他竭盡全力,他的無數次
勝利使他博得「撲克元帥」的外號——他引以自豪的外號。

    怎麼,兩年以前,尼科爾在所有人中打出走運的一張牌、最後的一張
好牌,他喜歡回憶這手好牌。那天,他和兩個戰友坐在突尼斯一個咖啡館
的桌子旁,在台毯上亮出一副32張的紙牌,過了相當長的時間,在他的朋
友得意的時候,他通常的命運和技巧完全轉變了,他的三個對手每個人都
贏過三局,他得趕快返回兵營,最後一局應該決定最後的勝利。「撲克元
帥」感到勝利已離他而去了;他倒霉了一天。每個人手裡只剩下一張牌:
他的兩個對手攤牌了,他們的最大希望,一張是紅心王后,另一張是黑桃
K。他們可能以為,紅心A或最後的王牌仍在發剩的牌裡。

    「『切紅心』!」尼科爾響亮地喊起來,他用拳頭敲著桌子,他的王
牌飛到了大廳的中央。

    狗跑過去把這張牌輕輕地叨起來,銜在齒間跑回來,直到這難忘的一
天,這只狗還一直叫密斯托。

    「謝謝,謝謝,我的戰友,」中士長喊道,他也為他的雙重勝利而自
豪,就像他拔了敵人的兩面旗幟一樣。「切紅心,你聽到了嗎?我切了紅
心……」

    這條狗發出長長的得意吠聲。

    「是呀……切紅心,」尼科爾重複一遍,「而這不再是密斯托了,現
在你改叫『切紅心』!你看怎麼樣?……」

    這新名字肯定對它很合適,對這可愛的動物,因為,狗用力一跳,跳
到它主人的膝上,這一下差點使主人摔倒。

    而密斯托由於有了「切紅心」這個新名字而很快忘了它的舊名字,從
此,這個體面的名字在全團上下皆知。

    大家毫不懷疑,尼科爾中士長和皮斯塔什下士會愉快地接受這項新探
險計劃。但是,他們相信,這件事定會給「爭先」和「切紅心」帶來不小
的快樂。

    出發的前夕,中士長當著下士的面,與兩個離不開的夥伴,就這方面
的事及時進行交談。

    「喂!我的老『爭先』,」尼科爾一邊說一邊輕輕拍著馬的脖子,「
這麼說,我們又要投入戰鬥了嗎?……」

    大概「爭先」聽懂了他主人的話,因為這匹馬發出了快樂的嘶叫聲。
聽到這馬嘶聲,「切紅心」用一陣短小而愉快的吠聲作回應,這說明,它
們不可能誤解!

    「對,好狗,對……你也懂了!」當「切紅心」蹦跳著好像要跳到「
爭先」背上去時中士長補充說。的確,狗騎到馬背上去的事已經有好幾次
了,似乎無論馱著狗還是狗被它馱著,馬都樂意!

    「明天我們就要離開加貝斯了,」中士長接著說,「我們要走通往鹽
湖地帶的路……我希望你們兩個都做好準備,不要落在別人後面!……」
為回答這囑咐,馬又嘶叫一陣,狗也叫了幾聲。

    「對啦,」尼科爾又說,「你們知道,阿迪亞爾這個大魔鬼不聲不響
地溜走了……就是我們一起抓住的那個該死的圖阿雷格人……」

    假如「爭先」和「切紅心」過去不知道這件事,那麼這樣它們就知道
了!啊!這個圖阿雷格無賴逃掉了!……

    「怎麼,我的同志們,」中士長髮表意見,「我們很可能在那邊碰到
這個無賴,這個阿迪亞爾,必須圍成半個圓圈來抓捕他。」

    「切紅心」已作好撲到外面的準備了,而「爭先」只等主人騎到背上
去追蹤這無賴了。

    「明天見……明天見……」中士長一邊重複著一邊退出來。

    可以肯定的是,動物們說話時,肯定不比人笨,「爭先」和「切紅心
」可能這樣回答:「明天見……中士長……明天見!」


                    第六章 從加貝斯到托澤爾

    3月17日,從早晨5點鐘起,探險隊離開加貝斯,當時太陽正從小沙洲
的地平線升起來,使鹽湖地區漫長的沙質平原亮起來。

    天氣晴朗,輕柔的微風從北方吹來,掠過天空,驅趕著幾片浮雲,這
些雲在未到達對面地平線就消散開了。

    此外,冬季已經結束。東非的氣候有顯著的規律性,四季分明,雨季
幾乎只從1月到2月。夏季溫度過熱,從5月到10月,以東北風轉西風的季風
為主。因此,德沙雷先生和他的隨行人員在一個舒服的時候動身。勘測活
動肯定會在酷熱到來之前完成,因為酷熱時緩慢地穿越撒哈拉沙漠太難了
。

    據說,加貝斯沒有港口。古時的特努波小灣,幾乎被沙淤塞,只有吃
水淺的船才能抵達。這就是海灣,在蓋爾甘奈群島與洛托法日島之間形成
一個半圓形,這海灣獲得小沙洲這個稱號,而這個小沙洲灣,也確實令格
蘭特號的航海者們擔心,它的海難如此之多。

    治理的籌備工作就在梅拉干涸河入海口,就要出現的運河新港口就在
那裡。加貝斯的脊狀隆起,有20公里寬,共有22000立方米的土沙石挖走後
,只剩下堅固的盆狀外緣,留住海灣的水。只要幾天工夫就可以排除這盆
地的阻塞,但是不言而喻,這項工程只能在最後時刻進行,當鹽湖地區所
有防護、開鑿、挖深的工程告竣之後。此外,還要預先想到,要建一座橋
通往向加貝斯延伸的這個地區和擁有凱魯萬開往費裡亞納和加夫薩鐵路的
黎波裡邊界地區。

    加貝斯的脊狀隆起部的比較短的第一條運河,耗費大量人力和財力,
因為在某些地段,除了兩塊高50—60米的角礫巖外,這脊狀隆起部有百米
的膨脹,這裡沙子夾雜著難以采掘的巨石。

    從梅拉干涸河口出發,運河朝傑裡德平原延伸,有時沿著北山,有時
沿著南山,分遣隊開始它最初的行程。從20公里處起,進入第二段,盡量
沿著北山走以減少鹽湖地帶自然環境固有的困難和危險。

    德沙雷工程師和阿爾迪岡上尉走在隊伍前頭,幾個北非騎兵護衛著他
們。在他們身後,跟著運載宿營用的糧食和物資的車隊,他們聽命於尼科
爾中士長。隨後是維埃特中尉指揮的小隊,組成後衛。

    這次探險的目標,只是勘測運河整個流程的痕跡,證實工程進展到哪
裡,最初勘測到拉爾薩,然後再到邁勒吉爾鹽湖,勘測不得不緩慢地進行
。既然駝隊真的從一個綠洲到另一個綠洲,迂迴於阿爾及利亞和突尼斯群
山和高原南部,在10至12天之內,走完400公里,工程師清楚地知道每天得
工作12個小時以上,因為他對糟糕的狀況有考慮:工程沿途有線索和老路
。

    「我們不是去搞發明,」德沙雷先生說,「更確切說,是了解我們的
前人給我們遺留下的工程的目前狀況……」

    「這是一言為定的,我親愛的朋友,」阿爾迪岡上尉回應著工程師,
「況且,很長時間以來,在傑裡德地區沒什麼要發現的。但是,至於我,
在這個地區沒有改變之前,作最後一次旅行,我並不感到不快!這地區在
交換中佔便宜嗎?」

    「那是肯定的,上尉,屆時請您回到這裡……」

    「在15年後……」

    「不,我相信您很快就會在被您遇到的只有荒僻沙漠的地方,發現商
業生活生氣勃勃的景象……」

    「這有它的魅力,我親愛的夥伴……」

    「是的……萬一荒無人煙和空曠能夠使人陶醉……」

    「像你一樣的想法,並非沒有懷疑,」阿爾迪岡上尉回答說,「但是
,誰知道那些老的、忠誠的大自然的贊美者,是否對人類強行對大自然的
這些改造感到遺憾!……」

    「好吧,我親愛的阿爾迪岡,不要太惋惜,因為,即使整個撒哈拉海
拔低於地中海海拔高度,請您相信,我們還要把它改造成海洋——從加貝
斯灣到大西洋濱海地帶!就像在某些地質時期它應該存在一樣。」

    「顯然,現代工程師們不再尊重任何東西了!」軍官微笑著聲稱,「
如果對他們聽之任之,他們會用大山去填海,而我們的地球就會像鴕鳥蛋
一樣,成為光溜溜的球,非常適合於修建鐵路!」

    人們確實可以認為,在他們旅行穿越傑裡德地區的幾個星期裡,工程
師與軍官並沒有從同一個角度上看問題。但他們仍舊是好朋友。

    穿過加貝斯綠洲就到達一塊迷人的地方的中心了。正是在這兒,在沙
海與荒漠沙丘之間,有各種各樣非洲植物區系的標本。植物學家們在這裡
收集了563種植物。他們不應該妒忌這個幸運的綠洲上的居民,大自然不惜
把自己的恩惠給予他們。雖然香蕉樹、桑樹、甘蔗罕見,至少人們可以找
到大量無花果樹、巴旦杏樹、柑橘樹,在數不清的椰棗樹高大的扇形葉下
繁殖起來。更不用說佈滿葡萄園的山坡和一眼望不到頭的麥田。況且,傑
裡德地區這個椰棗的產地,有一百萬多棵椰棗樹,有150個品種,其中有「
發光椰棗」,其果肉是透明的,質量上乘。

    過了這塊綠洲最遠的邊界,駝隊溯梅拉干涸河而上,到達脊狀隆起的
干旱地區,穿過這一地區,新運河延伸開來。工程需要大量勞力的地方就
在這裡。但是,儘管錯綜複雜,工資又不高,最終工人並不缺乏,法國海
外公司還是能招募所需要的阿拉伯人。只有圖阿雷格部落和另外幾個游牧
部落不時來到鹹水湖邊,拒絕參加開鑿運河的工作。

    德沙雷先生一邊緩慢地前進,一邊作記錄。山坡乃至運河河床都要加
以修正,以重新找出經計算過的、可以獲得足夠流量的坡度,「足夠流量
,正如魯代爾先生定的那樣要達到這樣的程度:水要充滿盆地,使盆地水
位保持恆定的高度,補充每天蒸發掉的水。」

    「但是從原則上說,運河應該有多寬呢?」阿爾迪岡上尉問道。

    「平均只有25至30米寬,」德沙雷先生回答。「應該定下來,以便讓
水流本身能拓寬。雖然這是個比較大的工程,因而花費較多,大家必然認
為寬度要達到80米,就像今天你們看到的一樣。」

    「這毫無疑問,我親愛的朋友,為了早日向撒哈拉和邁勒吉爾鹽湖地
區注水……」

    「那是肯定的,我向您強調這一點,我們依靠水流的速度從旁邊拋掉
沙子,這將讓海灣大量的水通過。」

    「總之,在最初,」阿爾迪岡上尉又說,「大家不是說用不了十年,
就可以使撒哈拉海具有正常的水位嗎?」

    「這點我知道……這點我知道……」德沙雷先生反駁著,「有人甚至
認為,水在穿越運河的過程中就會蒸發掉,可能一滴水都到不了撒哈拉鹽
湖!因此,依我看,最好是遵循原來定下來的寬度,讓運河更深些,至少
在它最初那段。這是非常實際的,也比較省錢。但是,您知道,這不是我
們的前輩唯一的計算錯誤。此外,對基礎進行比較精確的研究,也能駁倒
這些說法,灌滿阿爾及利亞凹地,肯定不需要十年。商船可以提前5年,從
加貝斯灣經過新海直抵最遠的邁勒吉爾港。」

    這第一天的兩段路是在良好的條件下走完的,駝隊每一次停下來時,
工程師都需要檢查運河河道的狀況。這大約是在離加貝斯15公里的地方,
將近晚上5點鐘的時候,阿爾迪岡上尉發出了夜間停止前進的信號。

    營地很快被安排在運河北岸的一小片椰棗樹林的樹陰下。騎士們下到
地上,把他們的坐騎牽到一片草地上,那兒有足夠的草。一條小溪蜿蜒穿
過小樹林,大家深信溪水清涼純淨。

    那些只是睡覺時才用的帳篷很快被支起來。至於吃飯,大家是在樹陰
下。工程師和兩位軍官由弗朗索瓦服侍,享用從加貝斯帶來的食品。僅有
肉和蔬菜罐頭,駝隊的食品有幾個星期的保障,而在下突尼斯和下阿爾及
利亞的小鎮和城市中,在鹽湖附近,總能很容易得到補給。

    說中士長及他手下的人有主意沒用,他們把兩輛補充車隊的四輪馬車
置於樹林的入口處之後,一眨眼功夫就把帳篷支起來了。另外,尼科爾喜
歡開玩笑,而皮斯塔什總因這些玩笑不停地笑,尼科爾在想到他自己之前
願意去「想」「爭先」。這匹可敬的馬似乎對穿越傑裡德的第一天感到滿
意,它用長嘶聲回答它的主人,這叫聲裡還混雜著「切紅心」的尖叫聲。
不言而喻,阿爾迪岡上尉對營地采取了一切警戒措施。此外,夜晚的寧靜
只被幾聲狼嗥聲打破,人們清楚地辨認出它們來自游牧區。

    猛獸呆在遠處,駝隊直到太陽升起時,也沒遇到任何麻煩。

    從早晨5點起,所有人都下地了,5點10分,弗朗索瓦先生在一塊吊在
帳篷木柱上的小鏡子前刮完了胡子。馬被集中到一起,大家把東西裝到四
輪馬車上,小分隊按前夜的命令開始行進。

    大家沿著運河陡峭的河岸走,有時走河的這岸,有時走河的對岸,地
勢已經沒有比較靠近海灣的加貝斯脊狀隆起那部分高了。只是河岸由松散
的土和不結實的沙子構成,如果水流有力,河岸肯定經不住水的衝擊。這
點正如工程師們所預料的那樣及當地人所害怕的那樣,運河會自己拓寬,
這會縮短注滿兩個鹽水湖所需要的時間。但是,總之,運河的河床看來是
堅實的,對此,德沙雷先生可以證實。恰當地說,在橫跨突尼斯大鹹水湖
地區的柔軟地層,比在小沙洲沿岸土地上挖掘更快。出了加貝斯綠洲,呈
現在眼前的是一片荒僻的不毛之地。有時,幾片椰棗林和平原上一叢叢的
細莖針茅,成了這個地區真正的財富。

    自從出發以來,探險隊向西沿著運河走,為了去名叫費傑迪的凹地,
以便到達拉哈馬鎮。不應該把這個鎮混同於另一個位於拉爾薩最東邊的同
名的鎮,探險隊在完全穿過費傑迪和傑裡德之後要視察的就是這個鎮。

    3月18日,在一天走完兩個宿營地合乎規定的路程後,阿爾迪岡上尉來
到運河南側、拉哈馬鎮,租借夜間的住房。

    這個地區各式各樣的小鎮,占據著小綠洲中所有同樣的位置,就像村
莊一樣,周圍用土牆圍起來,這些土牆可以抵禦游牧者的入侵,甚至抵禦
非洲大型野獸的襲擊。

    那裡只有幾百個當地的居民,其中摻雜著許多法國移民。一小批當地
人的士兵占據著要塞,這些簡陋的小房子俯視著鎮中心。這裡的居民熱情
歡迎的北非騎兵,被安排在阿拉伯人的房子裡,而工程師和軍官們,在一
個同胞的家中受到殷勤的接待。

    當阿爾迪岡上尉打聽可能知道的關於從加貝斯監獄逃脫的圖阿雷格人
首領的消息時,這位同胞回答說他一點兒也沒聽說過。在拉哈馬附近的任
何地方,都沒有人報告阿迪亞爾出現的消息。此外,一切都使人相信,逃
跑者已經又返回到阿爾及利亞鹽湖地區,繞過費傑迪並在南部圖阿雷格人
中間尋找藏匿處。可是,一位剛剛從托澤爾返回的拉哈馬居民聽說,捷瑪
在附近露面了,但是後來她朝哪個方向去了,就不知道了。另外,應該對
他作一下回顧,在阿迪亞爾越獄之後,他從小沙洲的海灘上岸,在隱士墓
附近(那兒有預先備好的馬匹等著他)與其母短暫的重逢之後,他的同夥
兒與他從一條捷瑪沒跟他們走過的路逃跑了。

    3月19日清晨,有點兒陰天,這預示著這天不熱,阿爾迪岡上尉發出了
出發的信號。在加貝斯與拉哈馬之間已經走過了30公里左右。到費傑迪只
有一半的路程。這大概需要行軍一整夭,晚上,小分隊在靠近鹽湖的地方
安營扎寨。

    在通往拉哈馬鎮的最後一段路,工程師不得不離運河遠一點兒,而在
這一天的前半天,他在運河進入鹽湖地帶的地方,又折回到運河。因此,
要穿過費傑迪這片長長的凹地,要經過185公里,標高為海拔15—25米的地
區,而完成挖掘工作,用不著付出太大的艱辛。

    在隨後的幾天裡,分遣隊可以沿著運河河岸,走在硬度並不完全符合
要求的土地上。

    在凹地的中央,探測器有時自己下沉直到消失,人也會發生工具曾發
生過的事。突尼斯這個鹹水湖是所有鹹水湖中最大的一個。過了布阿卜達
拉尖端,費傑迪和傑裡德(不要與沙漠中同名的地方弄混)只形成一塊凹
地,直到它們的最西端。況且,穿過費傑迪,從位於拉哈馬鎮上面的姆托
細亞村開始,運河已被確定下來,並需要跟蹤運河近乎直線的走向達153公
裡,從153公里處開始,向南彎曲,在托澤爾和奈夫塔之間與海岸平行。

    發現名字叫鹹水湖和鹽湖之類的湖泊盆地一點也不奇怪。關於從地理
學上被命名為傑裡德和費傑迪這樣的盆地,沒存下一點兒水,甚至在它們
的中心部分也如此,這就是德沙雷先生騎馬趕上阿爾迪岡上尉和維埃特中
尉,對他們所說的,好像他經常遇見這樣的事。

    「我們連一片水都看不到,這是由於一層硬的鹽殼覆蓋著它。但是液
面只是由這層硬殼隔開,這真是地質構造的奇跡,你們會覺得,咱們的馬
蹄聲嘎嘎作響,就好像它們走在拱形物的背上一樣「確實如此,」中尉回
應說,「這就需要考慮一下,是否地會突然陷下去……」

    「應該留心,」上尉補充說道,「我不斷地向咱們的人重複這一點,
沒看見有時候,在這些凹地最低的地方,水突然地冒出來,直到馬的前胸
嗎?……」

    「這樣的事已經發生過,正好在魯代爾勘測這個鹹水湖的時候。沒聽
人說過,當駝隊去這個地區各個鎮時,駝隊突然陷進去的事例嗎?」

    「一個地區,既然不是海也不是湖,卻不是陸地這個詞真正意義的陸
地!……」維埃特中尉表示這樣的看法。

    「在傑裡德這裡沒有的東西,在拉爾薩和邁勒吉爾會碰到,」德沙雷
先生又說,「除了隱藏著的水外,在低於海平面的這些鹽湖盆地裡有表層
水……」

    「怎麼,我親愛的先生,」阿爾迪岡上尉說,「這個鹽湖並不符合這
些條件,這真令人遺憾!把加貝斯灣裡的水引出來大概只需要一條長30公
裡的運河就夠了,而幾年以後,我們就會在撒哈拉海裡航行了!」

    「這很遺憾,」德沙雷先生肯定地說,「事實上,不僅因為工程的期
限和數值按相當的比例被縮小了,而且也因為新海的面積被擴大了一倍。
不是7200平方公里了,而是72公頃了,新海覆蓋了將近150公頃!查看一下
這個地區的地圖,我們看到費傑迪和傑裡德地區的面積,大於拉爾薩和邁
勒吉爾地區,而尤其是邁勒吉爾地區不會全部被淹沒。」

    「總之,」維埃特中尉說,「既然我們行走在一塊不穩定的土地上,
會不會在某一天土地還會塌陷呢,尤其是當水較長時間地滲透?既然地中
海不是從東向西入侵該地區,由於土地緩慢的或突然的變化,誰知道阿爾
及利亞和突尼斯整個南部是否會變成一個海洋盆地?……」

    「這就是我們溜了韁的朋友維埃特,」上尉反駁說,「他對阿拉伯人
想象故事中的幻想印象太深了。他想和我們正直的尼科爾的正直的『爭先
』比速度!……」

    「的確這樣,我的上尉,」年輕軍官反駁說,「我認為一切都可能發
生。」

    「那麼您的高見是什麼呢,我親愛的德沙雷?」

    「我只喜歡依據確鑿的事實、精確的觀測,」工程師作出這樣的結論
。「然而事實上,我越對這個地區的土壤進行研究,我越覺得它不正常,
需要考慮的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並由於我們無法預見的偶然性,會發生
哪些變化!但是,在此期間,在保留自由行動的同時,我們只能實現撒哈
拉海這個宏偉的方案。」

    經過許多站——利馬涅、塞夫梯米、布阿達拉這些位於費傑迪和傑裡
德之間舌形地帶的鎮之後,探險隊完成了直達托澤爾的第一條運河的勘探
,於3月30日晚停在托澤爾。


                    第七章 托澤爾和奈夫塔

    這天晚上,中士長尼科爾對下士皮斯塔什和弗朗索瓦說:「這裡就是
著名的椰棗之鄉,就是咱們上尉所稱的『椰棗園』,這正如我的戰友,『
爭先』和『切紅心』的命名一樣,假如它們獲得說話天賦的話……」

    「好,」皮斯塔什應答著,「椰棗到處都有,在加貝斯或托澤爾都采
得到,但願這些棗都產自一棵樹……難道不對嗎,弗朗索瓦先生?」

    當大家對這個人說話時,總是說「弗朗索瓦先生」。他的主人本人也
這樣說,而弗朗索瓦先生由於他天然的自尊心而堅持這一稱呼。

    「我不能表態」,他用一種嚴肅的聲音回答,把手放到出發第二天大
清早刮了胡子的下巴上。「我承認,我對這種果實沒有強烈的愛好,對阿
拉伯人有益,對我這樣的諾曼底人無益……」

    「哎,您真彆扭,弗朗索瓦先生,」中士長嚷道,「對阿拉伯人有益
!您想說對他們太有益了,因為他們不能如其所值地估價它!……這些椰
棗!而梨、蘋果、葡萄、柑橘,我以所有法國水果來換椰棗!……」

    「唉!但是他們不應該輕視……」皮斯塔什聲稱,同時把舌頭在嘴唇
上滑一下。

    「可以這樣說,」尼科爾又說,「一定是從來沒嘗過傑裡德的椰棗。
噢,明天我讓你們吃一種直接從樹上采摘下來的椰棗,這種棗飽滿且半透
明,熟透時成為一種美味的甜膏……你們會贊不絕口!這簡直是一種天堂
果……我們貪吃的祖先可能不是受蘋果的引誘,而是受椰棗的引誘。」

    「這很可能!」願意服從中士長權威的下士附和著。

    「弗朗索瓦先生,您不要以為,」中士長又說,「只有我一個人對傑
裡德的椰棗,尤其是對托澤爾綠洲的椰棗有這樣的看法!請問一下阿爾迪
岡上尉、維埃特中尉,他們也了解這種棗,甚至去問問『爭先』和『切紅
心』……」

    「怎麼,」臉上充滿驚異的弗朗索瓦先生說,「您的狗和你的馬?」
「它們酷愛椰棗,弗朗索瓦先生,在到達前三公里的地方,馬和狗的鼻子
就聞到椰棗樹的味兒了。是的,從第二天起,它們就聚在一起享受美味…
…」

    「好,中士長先生,」弗朗索瓦先生回答,「假如您樂意,下士和我
。我們非常高興津津有味地吃幾十枚傑裡德這些值得重視的產品!」

    肯定地說,中士長並沒有誇張。在整個地區,尤其是托澤爾附近,椰
棗的質量都是上乘的,在綠洲裡,有20多棵棕櫚樹,產800多萬公斤椰棗。
這是這個地區巨大的財富。這吸引著大批的駝隊,這些駝隊帶來羊毛、樹
膠、大麥和小麥,帶走不計其數袋珍貴的果實。

    從此我們懂得,這個綠洲的居民,對造這樣一個內海確實感到害怕。
其實,照他們說來,由於洪水淹沒鹽湖地帶而造成的潮濕,會使椰棗失去
上乘的質量。正是由於傑裡德地區空氣干燥,這些椰棗在所有椰棗中才獨
占鰲頭,而各部落才把它們作為主要的食物並且可以說,這些椰棗可以無
限期地保存。氣候一變,這些椰棗就會被認為是在加貝斯灣或地中海附近
采摘的。

    這些擔心是否得到了證實?眾所周知,這些意見在這個方面並不是統
一的。叮以肯定的是,下阿爾及利亞和下突尼斯的土著人一想到因魯代爾
計劃勢必造成的無可挽回的損失,對造一個撒哈拉海就感到憤慨,從而加
以反對。

    因此,自這個時代起,為保護這個地區,防止沙漠逐步的入侵,有人
曾組織起最初的森林部門,並由此很快發展起來,正如越來越多地種植松
樹和桉樹,以及築柴排(類似朗德省的行動計劃)所證明的那樣。但是,
既然已經了解並實施了抵禦沙漠逐步入侵的措施,就必須使艱苦的鬥爭持
續下去,否則,沙漠不久就會穿過屏障,卷土重來,破壞和吞沒良田。

    當時,旅行者正處在突尼斯的傑裡德地區的中心,它的主要城市和鄉
鎮有加夫薩、塔姆克扎、麥達斯、切比卡、奈夫扎瓦和托澤爾,——幾個
大綠洲如奈夫塔、烏迪亞納和拉哈馬也應附屬於托澤爾,在這個中心,探
險隊可以了解法國海外公司由於無法迅速克服的金融困難而突然中斷的工
程的狀況。

    托澤爾大約有1萬居民,將近1千公頃的耕地。工業僅限於制造呢斗篷
、蓋毯和地毯。但是,正如已指出的那樣,駝隊大量湧入這裡,棕櫚果和
椰棗被運走百萬公斤。大概讓人驚奇的是,在傑裡德這個遙遠的小鎮,教
育相對地很受重視。的確有差下多600名兒童,經常去18所學校和11所佐雅
ヾ。至於宗教修會,在綠洲有許多。

    ヾ一種兼做學校、診所、客房、祈禱室的伊斯蘭教設施。——譯者注
但是,假如托澤爾的森林和美麗的綠洲沒有引起德沙雷先生的好奇心,那
麼肯定是運河。其航道有數公里經過這裡並向奈夫塔流去,比較強烈地引
起他的才奇心。相反,對於阿爾迪岡上尉和維埃特中尉而言,他們是第一
次拜訪這個城市。他們經過這裡的這天,滿足了好奇心最大的旅行者。某
些廣場,沿邊矗立著紅褐色房子的街道,安排得像令人驚歎、風格獨特的
繪畫,真是美不勝收。正是那裡,必須吸引藝術家的眼光,而不是托澤爾
為數不多的羅馬人占領的遺跡。

    第二天大清早,副官和士兵們得到阿爾迪岡上尉的准假,隨意穿越綠
洲,只要他們在中午和晚上兩次點名時報到就行。此外,大家也不應該在
外面冒險,建立在鎮上的軍事哨所不同意這樣做,這個哨所受統轄要塞的
一名高級軍官指揮。任何時候都要考慮因恢復工程和即將淹沒鹽湖地帶可
能對傑裡德地區定居的部落或游牧部落產生的過度刺激。

    天剛一亮,中士長尼科爾和下士皮斯塔什就一起散步,這自不必說。
既然「爭先」沒有離開馬廄(那兒的草料有半腿高),至少「切紅心」在
他們身邊蹦蹦跳跳,狗肯定感覺自己有好奇心,好到處打聽,它認為自己
的大朋友「爭先」也這樣。

    工程師、軍官和士兵們在這一天裡最常碰到的正好是在市場上。主要
是達埃爾貝伊府前的居民聚集在那兒。這個市場的樣子像個兵營,商販們
在豎起的帳篷下,用棕櫚枝支起一張席子或一塊布,前面擺上商品,這些
商品是由駱駝經過一個個綠洲馱來的。

    中士長和下士不時地抓機會喝幾杯棕櫚酒,這種當地的著名飲料名叫
「拉格蜜」,它產自棕櫚樹:人們或者砍下樹冠就能得到它,而將樹砍頭
後,樹必死無疑;或者只切幾個口子,不讓汁液那樣大量地流,以致隨後
就死去。

    「皮斯塔什,」中士長吩咐他的部下,「你知道不應該過多地喝好東
西!這種拉格蜜後勁很厲害……」

    「噢,中士長,沒有椰棗酒厲害,」對酒有準確概念的下上回答說。
「當然沒有,我確信,」尼科爾又說,「但是,應該對這種酒產生懷疑,
因為它使兩腿發軟,頭腦也發暈!」

    「請放心,中士長,瞧,這是一些會給咱們作出壞榜樣的阿拉伯人!
」

    的確有兩三個當地人,喝著飲料,搖搖晃晃地走著,穿過市場,這副
喝醉酒的樣子,尤其對阿拉伯人來說,不太體面,這引起這位下士這樣的
正確的反省:「我認為,伊斯蘭教禁止所有的信徒喝醉酒……」

    「是啊,皮斯塔什,」中士長附和著,「除了這拉格蜜,不管什麼酒
都禁止喝……好像古蘭經認為傑裡德的這種產品是例外……」

    「我看阿拉伯人正利用這一點!……」下士反駁說。

    似乎拉格蜜沒有列入禁止穆罕默德的子孫們喝的發酵飲料的名單中。
多虧棕櫚樹是這個地區最好的樹,綠洲的土壤是特別肥沃的土壤,花園美
麗,各種各樣的植物產品豐富。貝爾庫克河生機勃勃的水,或經其主河床
,或經發源於它的眾多小溪,緩緩地流過周圍的原野。高大的棕櫚樹蔭庇
著中等高度的橄欖樹,橄欖樹蔭庇著無花果,無花果又蔭庇著石榴樹,石
榴樹下,葡萄籐彎彎曲曲地延伸著,其蔓枝鑽進小麥、蔬菜和蔬菜植物間
,看到這一切,難道不引發人們的贊歎嗎?……

    晚上,德沙雷先生、阿爾迪岡上尉和維埃特中尉,應城防司令官的邀
請,來到了卡斯巴大廳,自然而然地就工程現狀、運河即將破土動工以及
給被淹沒的突尼斯兩片鹽湖地區帶來的好處等方面談了起來。關於這個話
題,司令官說:「土著人的的確確不承認傑裡德地區在很大程度上會得益
於撒哈拉海。我曾有機會同阿拉伯人的首領閒談。噢,很少有例外,他們
表示反對這個計劃,我沒能使他們聽從道理!他們擔心氣候發生變化,而
綠洲的產品,尤其是棕櫚林會遭受損失。然而,一切都證明與此相反……
最有權威的學者對這點毫不懷疑。這將是運河通過海水給這個地區帶來的
財富。可是這些土著人卻頑固不化,一點兒不願意讓步。」

    於是阿爾迪岡上尉問道:「這種反對意見不是來自游牧部落,而是來
自定居的部落了?」

    「確實如此,」司令官回答,「因為這些游牧人至今早已不在那裡了
。所有圖阿雷格人是以暴力著稱的,這是可以想象的。駝隊的數量和影響
在縮小,更多的卡非拉人行走在通往傑裡德的路上,仍有搶劫的事發生!
一切貿易都將由新海的海船來完成,除非圖阿雷格人把偷盜為業變為海上
搶劫為業!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會很快使他們束手無策。因此,
毫不奇怪,他們抓住一切機會,竭力向定居的部落灌輸這樣的思想:放棄
他們祖宗的生活方式,會使他們面臨毀滅的前景。於是,我們不僅遭到反
對,而且遇到一種沒道理的狂熱。所有這一切,幾乎還在於潛伏狀態,借
著穆斯林的宿命論,遲早有一天,會以暴力動亂的形式爆發。顯然,那些
人既不理解撒哈拉海帶來的結果,也不理解引水的措施。他們只看到巫師
的作用能造成可怕的災難。」

    指揮官從他的客人那兒了解不到任何新聞。阿爾迪岡上尉不知道探險
會在傑裡德各部落中不受歡迎。但問題就在於,假如精神刺激過大,人們
勢必擔心,在拉爾薩和邁勒吉爾地區的居民中,不久就會有某些暴動。

    「對這個問題我能回答的一切,」指揮官宣稱,「就是圖阿雷格人及
其他游牧者,除了幾次單獨的襲擊外,至今並沒有嚴重地威脅運河。根據
我們所能知道的,他們中的許多人,把這些工程歸咎於伊斯蘭教的魔鬼的
授意,並認為,一種比這授意更強的力量會來這裡加以整頓。此外,怎樣
了解這些虛偽的人的準確想法呢?可能他們在等待,工程恢復了,新公司
招募的工人回去後,企圖進行更有成效的劫掠或有力的打擊!……」

    「什麼樣的有力打擊?」德沙雷先生問。

    「工程師先生,難道他們下能聚集起成千上萬的人,並試圖把河床陡
坡上的沙子重新拋到運河裡,阻塞其中一段,在某一地點,用人力阻止海
灣的水通過?」

    而德沙雷先生則作出這樣的反應:「他們要想填掉我們的前輩不需要
挖的運河有不少困難,總之,他們在極其開闊的地帶填掉運河是不能得逞
的……」

    「他們有的是時間!」司令官提醒說,「不是有人說需要十年左右才
能使鹽湖灌滿水嗎?」

    「不,司令官,不,」工程師肯定地說,「我已經對此表明了我的意
見,我的意見不是基於錯誤的資料,而是精確的計算。依靠人工的重要勞
動,尤其是借助我們今天擁有的大型機器,讓水充滿拉爾薩和邁勒吉爾,
將不需要10年,甚至用不了5年……水將使對它開放的河床加寬加深。托澤
爾雖然距鹽湖幾公里,誰知道有朝一日它能否成為一個海港,並通過拉爾
薩與拉哈馬再連接起來?而這就說明,我不得不考慮的某些防護工程的必
要性,這些防護工程就是我考慮中的港口的草案,在北部和南部,這些港
口草案是這次旅行的重要目的之一。」

    鑒於德沙雷先生有條有理的和嚴謹的思路,就有理由相信,他並未放
棄那些空想的希望。

    阿爾迪岡上尉於是提了幾個有關從加貝斯要塞越獄逃跑的圖阿雷格人
首領的問題。是否有人告發他出現在綠洲?有沒有關於他那個部落的消息
?傑裡德的當地人現在是否知道阿迪亞爾又自由了?難道不應該考慮他是
否會千方百計地煽動阿拉伯人暴動反對撒哈拉海計劃?

    「關於這些問題,」要塞指揮官答道,「我不能肯定地告訴您,阿迪
亞爾越獄的消息肯定已在綠洲傳開,而有您參加的抓捕他的消息也引起轟
動。但是,假如沒有人向我匯報這個首領在托澤爾附近露面,至少我知道
圖阿雷格人匪幫朝著把拉爾薩和邁勒吉爾連接起來的運河的方向逃去。」
「您有理由相信這條消息的可靠性嗎?」阿爾迪岡上尉問。

    「有理由,上尉,因為我是從那些留在那裡幹活兒的人中的一個人那
兒得到的消息,他們自稱並認為自己是工程的監視者和守護者,因此他們
肯定希望行政部門答應某些頭銜。」

    「總而言之,是完成了的工程,」德沙雷先生補充道,「但是必須有
效地監督這些工程。假如圖阿雷格人企圖對運河進行侵犯,正說明這個地
點令他們特別痛心。」

    「為什麼呢?」司令官問。

    「因為淹沒拉爾薩,不比淹沒邁勒吉爾對他們刺激大。前者不包括任
何有價值的綠洲,然而後者則不是這樣,那裡的一些很重要的綠洲必定要
淹沒在新海的水下。因此,必須料到,要襲擊的恰恰是引水的第二條運河
,這樣,對可能的侵犯必須采取預防性的措施。」

    「無論如何,」維埃特中尉說,「在河水流到拉爾薩之後,我們的小
分隊應保持警惕……」

    「他們一定辦得到,」阿爾迪岡上尉聲稱。「我們抓到過一次阿迪亞
爾,我們肯定能第二次抓到他,在等待軍事法庭永遠從這個地區把他消除
的時候,最好不要再出現我們在加貝斯發生的事。」

    「這正是所希望的,而且要盡可能地快,」司令官補充說,「因為這
個阿迪亞爾對游牧部落影響很大,而且有可能煽動整個傑裡德地區的人造
反。總之,新海的好處之一,便是可以消除邁勒吉爾的幾處罪犯的巢穴…
…」

    「但不是所有的,因為,根據魯代爾上尉的水準測量,存在著不同區
域,像欣吉茲和它主要的鎮藏非克不一定被水淹沒。」

    托澤爾與奈夫塔的距離有25公里左右,工程師估計要用兩天才能走完
這一段,下個夜要在運河的一側岸上宿營。在這一段裡,運河的走向與魯
代爾的草圖不相符,為了極大地使這一帶居民們滿意,這一走向使托澤爾
和奈夫塔地區變成傑裡德和拉爾薩之間的半島,工程已全部竣工,還在那
兒,一切都完好無缺。

    從4月1日清晨,小分隊趁會有變化的天氣離開了托澤爾。在低緯度的
地區,這樣的天氣曾引起瓢潑大雨。但是,在突尼斯這一帶,這樣的雨並
不可怕,雲層高高在上,肯定能減弱太陽的灼熱。

    大家最初沿著拜爾庫克河的陡峭河岸走,穿過許多橋上的扶手,這些
古老建築的殘垣斷壁,為這些橋提供了材料。

    無邊無際的,呈現灰黃色的平原,向西舖展開來,在那兒,要想找一
處遮擋日光,使人有幸減少光照的蔭涼處,真是枉費心機。在頭一天的兩
段路程裡,大家在這片沙地的中心,碰到的只有長著長長葉子的、當地人
稱之為「德裡斯」的、駱駝很愛吃的瘦弱的禾本科植物,這對傑裡德地區
的卡非拉人來說卻是巨大的財富。

    從日出到日落,沒有任何事件干擾行軍,宿營地的安寧直到天明一點
兒未被打破。幾伙阿拉伯人曾出現在遠離運河北岸的地方,往上向奧來斯
山脈走去。但他們並不使阿爾迪岡上尉擔心,他並未設法與他們打交道。
次日,即4月2日,朝奈夫塔的行走,同昨天的情況一樣,天氣陰沉,並不
覺太熱。然而,在接近綠洲的地方,逐步發生了變化,土壤不再貧瘠。綠
色的平原上長滿細莖針茅,在這些梗莖中間流淌著彎彎曲曲的小河,蒿屬
植物也出現了,仙人掌的籬笆也呈現在高原上。在高原上,一片片補血草
和牽牛科植物的蘭白色花令人大飽眼福,使人陶醉。隨後,一簇簇樹叢沿
河岸聳立、延綿不斷,橄欖林和無花果樹,最後是流著樹膠的洋槐林,簇
擁著生長在天邊。

    這個地區的野獸只有羚羊,它們成群地飛快地逃走,一眨眼就無影無
蹤了。「爭先」本身,不管它的主人對此作何感想,卻不能把羚羊趕得精
疲力盡。而「切紅心」呢,當幾大群無尾獼猴在鹽湖地區的樹之間蹦跳時
,它一個勁地狂吠。大家還看到一些水牛和長角巖羊,既然在奈夫塔必定
能得到補給,就用不著去追逐它們了。

    傑裡德這一地區最常見的野獸是獅子,它們的襲擊是極其可怕的。但
是自從運河工程開始以來,它們逐步被驅趕到阿爾及利亞邊界,而在邁勒
吉爾附近區域也有。

    儘管如此,雖然野獸襲擊並不令人擔心,但人和狗、馬還必須提防蠍
子和響尾蛇——博物學愛好者的眼鏡蛇,它們在拉爾薩附近大量繁殖。此
外,爬行動物多得使某些地區無法住人,其中,傑裡德地區的太爾加,不
得不被阿拉伯人放棄。夜間宿營時,靠近聖柳林,德沙雷先生和他的同伴
,如果不小心翼翼,就無法休息。大家承認,中士長睡覺時睜一只眼閉一
只眼,而「爭先」,則雙目都閉上睡。「切紅心」的確夜間警戒著,它總
帶著疑慮,匍匐前進,發現威脅馬和它的主人的情況,就發出信號。

    總之,這一夜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天剛亮,就收起了帳篷。阿爾迪岡
上尉所循的方向,一直是西南,自托澤爾開始,運河一直朝西南方向。在
207公里處,運河北上,從這個拐彎處起,小分隊離開這天下午才到達的奈
夫塔,緩慢地行走在子午線區域。假如能夠使拉爾薩在它朝托澤爾方向的
東部邊界的某個地方匯合,運河的長度可能會縮短15公里左右。但是執行
這一方案困難重重。在到達鹽湖這一邊之前,必須挖掘極硬的巖石,至少
比加貝斯脊狀隆起要長、要多花錢,而比海平面高出30至35米,就需要有
浩大的工程。為此,經法國東方公司的工程師們對這一地區進行深入的研
究,放棄了原初的走向,而采用新走向,即從207公里處起至奈夫塔西部。
從這個地點,運河朝北流。這第一條運河的第三段,也就是最末一段,已
經出色地完工。收尾處很開闊,工程利用了許多凹地,在一個小灣深處到
達拉爾薩,該小灣位於這個鹽湖海拔最低處,幾乎是在南岸邊的中部。

    德沙雷先生與阿爾迪岡的想法一致,直至第三天也沒在奈夫塔停留。
他們只需在那裡度過下午的最後時刻及第二天夜裡在那裡休息,並給分遣
隊補給。況且,從加貝斯出發,即從3月17日至4月3日之間,在長達190公
裡直線距離的行程中,人和馬都不能太累。他們甚至能輕松地在第二天白
天就能走完工程師規定的準時到達拉爾薩鹽湖所剩的這段距離。

    從地區觀點上和土壤性質觀點上說,植物的產品顯然同托澤爾綠洲不
同。住宅都聚集在樹的環抱中,都是卡斯巴式的佈局,都有軍事部署。但
是,綠洲內人不多,當時不超過8000多居民。

    法國人和當地人對阿爾迪岡上尉的小分隊表示熱烈的歡迎,並且忙著
讓小分隊住盡可能好的房子。對此,有一些個人利益的理由,大家不可能
因新的走向而感到驚異。奈夫塔的貿易會由於運河在綠洲附近流過而大大
受益。假如運河在奈夫塔外向鹽湖流去,那麼綠洲要損失的貿易就會恢復
。似乎奈夫塔正處在要變成新海岸邊的一座城市的前夜。因此,居民們抑
制不住地向承建撒哈拉海的法國公司的工程師表示祝賀。

    然而,雖然居民們懇切地挽留探險隊,這也只不過24小時,第二天太
陽出來以後就又出發了。由於阿爾迪岡上尉得到消息說,第二條運河到達
邁勒吉爾會過度刺激這地方附近的居民,因而他總是顧慮重重,他真想一
下子結束這一段探險旅行。

    當人們集合起來,車馬備好,出發的信號下達時,太陽還未出現在地
平線上。從奈夫塔到拐彎處,再從拐彎處到拉爾薩,運河已穿越了12公里
。

    路途中沒有發生任何事端,當阿爾迪岡上尉停在入口處完全到達鹽湖
的運河的小灣處時,已經是晚上6點鐘左右了。


                      第八章 拉爾薩鹽湖

    4月4日至5日這一夜,探險隊是在沙丘腳下宿營的,這裡地形有明顯的
凸起,把小灣深處圍攏起來。這裡沒有任何隱蔽處。小分隊已經走過這個
荒涼區域的最後一些樹,已離那裡三四公里遠,正處在奈夫塔和鹽湖之間
。這是沙上荒漠,開始顯露出完全干旱的拉爾薩沙漠的某些植被的跡象。
帳篷豎了起來。四輪馬車裝上在奈夫塔得到的補給物,這些東西可夠人和
馬用許多天。此外,工程師沿拉爾薩兜一圈,要在各綠洲駐足,運河沿岸
的綠洲相當多,那裡鮮嫩草料極其豐富,而在鹽湖地區中部是絕對找不到
的。

    這便是德沙雷先生在用晚餐(弗朗索瓦先生為他準備的)前,在帳篷
下對阿爾迪岡上尉和維埃特中尉說明的。拉爾薩方案就放在桌上,可以讓
人了解那裡的地形。這個鹽湖,其南部邊界離34度緯線不遠,向北呈圓形
展開,橫穿過靠近奧來斯山的地區,毗鄰切比卡鎮。它最大長度正好為第
34緯度,估計有60公里,但它被水淹的只有1300平方公里,或像工程師所
說的,相當於巴黎三四千練兵場那麼大。

    維埃特中尉提醒說:「喂,對於練兵場來說,又太大了,對於一個海
來說,算是一般的。」

    「那當然,中尉,」德沙雷先生答道,「但是,假如你再加上邁勒吉
爾的面積6000平方公里,這就是撒哈拉海的面積72公頃。而且,隨著時間
的推移,並由於水成作用,最終大海會把傑裡德和費傑迪的鹹水湖也包括
進來……」

    「我看,我親愛的朋友,」阿爾迪岡上尉又說,「您總是依靠這種可
能性……未來會安排可能性嗎?……」

    「誰能看出未來的事情?」德沙雷先生回答。「肯定地說,我們的地
球曾發生過一些比較異常的事,我對你們不隱瞞,這個並不困擾我的念頭
,有時也吸引我。你們一定聽說過,有一塊叫亞特蘭蒂斯的陸地消失的事
,怎麼!這並非現在正出現的撒哈拉海,而是大西洋本身,而且是在完全
確定的地區;這類災變的事例並不少見,確實是按比率發生的;請看19世
紀喀拉喀托火山猛烈噴發時在因蘇蘭德發生的事;因此,為什麼昨天發生
的事,明天就不會發生呢?」

    「未來,就是人類巨大的玩偶盒,」維埃特中尉笑著答道。

    「正是,我親愛的中尉,」工程師果斷地說,「而當這個玩偶盒一旦
空了……」

    「那麼,世界將完結,」阿爾迪岡上尉下了這樣的結論。

    然後,他的手指放到平面圖上,那兒就是長度為227公里的第一條運河
到達地:「難道不應該在這地方建一個港嗎?」他提問。

    「正是那兒,就在這小灣的岸邊,」德沙雷先生回答,「而一切都表
明,那兒將變成撒哈拉海最煩惱的港口之一,規劃已經研究過,一旦拉爾
薩通航,肯定要建起住宅和商店、倉庫和要塞。另外,在鹽湖最東邊的拉
哈馬鎮,在最初規劃時就認識到並預見到,它將成為沿海貿易重鎮,儘管
會有變化,但它作為加夫薩前沿港口的地位大概是有保障的。」

    工程師在地圖上指出其位置在拉爾薩頂端的這個鎮,要成為傑裡德中
心的一個商港,這是昔日無法實現的一個夢。然而,人類的智慧很快會使
它變為現實。這一現實只遺憾一件事,這就是第一條運河不能到達它的大
門口。但是人們了解工程師之所以必須把鹽湖同這小灣的深處連接起來的
理由,這小灣現在被冠名為魯代爾灣,並盼望這是一個新港——當然是撒
哈拉海最大的港口的名稱。

    於是,阿爾迪岡上尉問德沙雷先生,他的意圖是否在於讓探險隊縱向
穿越拉爾薩。

    「不,」工程師回答,「我必須視察的是鹽湖的岸邊。我希望能在這
兒或那兒發現對我們有用的貴重材料,既然這些材料在施工現場,雖然它
肯定不如現在的、需要弄來的材料。」

    「駝隊寧可不穿過鹽湖嗎?」維埃特中尉問。

    「還是穿過鹽湖,我親愛的中尉,雖然這是一條不太結實、土質相當
危險的路,但它比較短,沿著堆滿沙丘的岸邊走不太難走。然而這就是我
們將朝西方向修建的運河,它一直到第二條運河的起點。然後,回過頭來
,修復邁勒吉爾邊界後,我們就能沿著拉爾薩北部邊界走,這比從邁勒吉
爾回來更快地返回到加貝斯。這就是被采納的計劃,而在勘測了兩條運河
之後,工程師就會沿新海的周邊兜一圈。第二天,德沙雷先生和兩位軍官
走在分遣隊的前頭。「切紅心」在前面蹦蹦跳跳,使一群群椋鳥飛起來,
沮喪地簌簌地扇著翅膀逃走。大家沿著形成鹽湖地帶四周的高高的沙丘下
面的根基走。人們擔心的,不是水面可能擴展並越過凹地的岸邊。凹地高
高的岸,有點兒像加貝斯脊狀隆起的外沿,能夠抵得住水的壓力,對傑裡
德南部絕對安全。

    自大清早起,營地就撤除了。按通常的日程,又開始行軍。日常的行
程不應有一點兒改變,並保持在兩站之間平均12至15公里的距離。

    德沙雷先生主要想證實的,就是即將抵擋新海之水的濱海地帶,是否
用不著擔心,海水越過它的邊緣,這邊緣會侵占臨近地區。因此,小分隊
循著沿鹽湖地帶一個接一個的沙丘底部向西行走。況且,從這個角度上看
,人似乎不應該改變大自然的傑作。不管拉爾薩昔日是不是湖,它一直被
當作湖,而第一條運河從加貝斯灣引到拉爾薩的水,要嚴格地裝在規定的
界限裡。

    走在路上就能觀察廣闊的凹地。拉爾薩這個干燥的盆地的地表,在陽
光下閃著光,酷似對折的銀葉、水晶葉或樟腦葉。雙眼不能對著閃光處,
必須用墨鏡保護雙眼,以避免在撒哈拉熾熱的太陽光照耀下經常會發生的
眼炎。軍官們及其部下對這一意圖有準備。中士長尼科爾甚至為他的馬買
了結實的圓形眼鏡。但是,看來,馬戴眼鏡並不合適。有點滑稽的是,「
切紅心」戴上這光學儀器後就認不出它的夥伴兒的輪廓了。與「爭先」一
樣,沒有一匹馬戴上這種對它們的主人說來是必不可少的防護用品。

    況且,鹽湖地帶充分呈現出這些鹽湖的面貌,在夏季,這些湖在熱帶
炎熱的作用下干涸了,但一部分水層被吸引到沙子下面,排出名荷載的瓦
斯氣,而土壤則市滿隆起的包包,就像一塊佈滿田鼠窩的田野。當抵達鹽
湖地帶的深處時,工程師讓兩位軍官注意,混合著硫酸鹽、石灰碳酸鹽的
紅色石英沙的形成。這一層被由碳酸鈉、氯化鈉形成的鹽霜所覆蓋,一層
真正的鹽殼。此外,鹽湖地帶與鹹水湖銜接的上新世土地本身就提供豐富
的石膏和鹽。

    有必要指出,在拉爾薩的水未枯竭的年代裡,冬天時,河流還有水流
入那裡。有時,覆蓋的沙丘遠離時,馬停在充滿一汪死水的低窪地邊。

    阿爾迪岡上尉從遠處就能看見一支阿拉伯人的騎兵隊來來往往穿越鹽
湖地帶荒蕪的盆地,但他的人一接近,隊伍飛快地,簡直是振翅逃走。

    那兒只有一群紅蘭火烈烏,它們身上的羽毛使人想起制服的顏色,「
切紅心」飛快地追捕它們,但卻沒能攆上這些涉禽類家族最優秀的代表。
與此同時,它使無數只鳥從四面八方騰空而起,嘰嘰喳喳掠過天空,這就
是傑裡德地區震耳欲聾的麻雀!

    然而,沿著拉爾薩兜圈子,分遣隊毫不費力就找到了宿營地,而這在
凹地中心地帶就找不到。為此,在地中海的水被引過來以後,這個鹽湖會
完全泡在水裡,而邁勒吉爾那些高出海平面的地方,還會露在外面。因此
,大家從一個綠洲走到另一個綠洲,這些多多少少有人居住的綠洲注定要
成為「馬爾薩」即新海的港口或小海灣。在柏柏爾語裡,人們把它們叫做
「圖阿」,在這些綠洲裡,土壤極其肥沃,各種樹,棕櫚樹和其它樹為數
不少,牧場也不缺,這樣,「爭先」和它的戰友們就不抱怨草料不足了。
可是,這些綠洲很快就過去了,大地一下子又呈現出它荒蕪的自然景象。
緊接著長滿茂密綠草「穆爾地」的地方,突然變成了由礫石和沙子構成的
平坦的土地——碎礫荒漠。

    然而,也有必要對它進行觀測,對拉爾薩南部邊界的勘察並不太疲勞
。當沒有一片雲減輕太陽的酷熱時,酷熱無情地折磨著走在沙丘腳下的人
和馬。但是,阿爾及利亞軍官和北非騎兵們最終適應了這赤日炎炎的氣候
,至於德沙雷先生,也是一個被太陽曬成青銅色的非洲人,而勘察工作正
好選中他擔任撒哈拉海關鍵工程的領導工作。

    談到危險,它們只能來自穿越鹽湖地帶的「霍夫拉」地段,這些地段
是最突出的凹地,那裡的土壤是疏鬆的,沒有堅實的地基。但是,探險隊
走在這段路上,這些地段會陷入流沙,這有點令人擔憂。

    「這的確是很危險的」,工程師反覆說,「在挖掘貫穿突尼斯鹹水湖
的運河時,我們有很多機會來證實這一點。」

    「其實,」阿爾迪岡上尉補充說,「這是魯代爾先生在對拉爾薩和邁
勒吉爾進行測平時已經預見到的麻煩之一……難道他沒說過,他有時陷進
鹽沙直至膝蓋嗎?……」

    「他只講真話,」德沙雷先生加以肯定。「這些低凹地佈滿了洞,阿
拉伯人給這些洞起名『海眼』,而測深器竟不能達到洞底。因此,一些意
外事故一直很可怕。在魯代爾進行的一次勘測中,一名騎兵和他的馬被一
個裂縫吞沒,他的同伴甚至把20根擦槍通條銜接起來,也沒能把他從裂縫
中拉出來……」

    「因此,我們要當心,」阿爾迪岡叮囑道,「大家不要過於拘謹,我
的人禁止離開沙丘,除非我們確實發覺土壤狀況……我甚至總擔心『切紅
心』這個魔鬼亂跑,我是說在穿越鹹水湖時,會突然消失。尼科爾不能把
它拉上來……」

    「如果他的狗發生這樣的不幸,」維埃特中尉聲明說,「他會多麼悲
傷啊!」

    「而『爭先』,」上尉補充說,「它會痛苦而死!」

    「另外,這確實是兩個真誠的動物的特殊友誼,」工程師提醒說。

    「很特殊,」維埃特中尉說,「至少,奧來斯特和皮拉德,尼蘇和厄
裡亞爾,達蒙和皮西亞,阿希勒和巴特勞克勒,阿來克桑德爾和艾非斯雄
,赫爾居勒和皮利突於斯,也都是同類,而一匹馬和一只狗……」

    「而一個人,您可以加入,中尉,」阿爾迪岡上尉作出這樣的結論,
「因為尼科爾,『爭先』和『切紅心』已形成不可分離的一組朋友,在小
組裡,人作為第三者介入,而動物則是兩個!」

    工程師所說的關於鹽湖地帶疏鬆土壤的危險,並非危言聳聽。然而,
駝隊寧願穿越邁勒吉爾、拉爾薩和費傑迪地區。

    這條路縮短了他們的行程,旅行者在那裡的平坦土地上找到比較好走
的路。但駝隊走這條路不需求助於對傑裡德這些湖邊地區了如指掌的向導
,駝隊能夠避開危險的沼澤地。

    分遣隊從加貝斯出發以來,還未碰到一個從比斯克拉到小沙洲灣載運
商品、土產、制成品的卡非拉人,經過這衛前往奈夫塔、加夫薩、托澤爾
和拉哈馬等這些下突尼斯城市和鎮的人總是不耐煩地等待從這衛通過。但
是,在4月9日這天下午,阿爾迪岡與一個駝隊取得了聯繫,這是在什麼情
況下進行的接觸?

    那時大約3點鐘。在走完這一天的第一段路後,阿爾迪岡和他的部下又
上路行走在烈日之下。他們向拉爾薩勾畫出的末端彎曲部分走,離拉爾薩
最西端有幾公里之遙。於是地面又上升了。沙丘的立體感更加突出,而新
來的水絕不可能從這一面破壞鹽湖地帶的邊緣。

    向上走,大家看到西北方向更開闊的區域。凹地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片鹽地上的每塊礫石都變成一個閃光點。左邊新開鑿的第二條運河,把
拉爾薩和邁勒吉爾連接起來。

    工程師和兩位軍官下到地上。護送隊隨他們身後牽著馬。

    不一會兒,所有人都停在沙丘的平台上,維埃特中尉伸手說:「我好
像看見在鹽湖地區深處有一支隊伍在活動……」

    「是一支隊伍……或是一群野獸,」阿爾迪岡上尉回答。

    「距離太遠,很難分辨,」德沙雷先生又補充說。

    可以肯定的是,就在三四公里的那邊,濃密的塵雲在拉爾薩地面上翻
滾。那兒很可能是一群反芻動物向傑裡德的北部行進。

    再者,狗發出含糊不清的信號,如果不是令人不安,至少應該注意,
中士長對狗喊道:「去!『切紅心』用鼻聞,用耳聽……那邊有什麼?…
…」

    狗兇猛地叫起來,四爪挺直,尾巴豎起,隨時準備沖過鹽湖帶。

    「慢慢地,慢慢地!」尼科爾邊說邊把狗攏在身邊。隨著煙塵渦旋的
靠近,從旋渦中產生的騷動越發強烈。但很難確定原因。儘管大家都炯炯
有神,但無論德沙雷先生、眾軍官們、分遣隊的任何人都無法斷定是否這
騷動來自一個正在行進的駝隊,或躲避某種危險而穿越鹽湖這一帶的獸群
。

    兩三分鐘後,對這一點還確定不了。閃光從煙塵中射出,爆炸聲突然
大作,硝煙混入翻滾著的灰塵中。

    與此同時,主人按不住的狗掙脫主人狂吠起來。

    「有槍聲!」維埃特中尉喊起來。

    「肯定是某個駝隊對野獸的襲擊進行自衛……」工程師說。

    「不如說在反抗搶劫者,」中尉接著說,「因為,爆炸聲似乎有反響
……」

    「上馬!」阿爾迪岡上尉發出命令。

    不一會兒,北非騎兵就兜到了拉爾薩岸邊,向發生戰鬥的地點前進。
讓幾個護送隊員介入這樁起因不明的事件或許不慎重,至少是有些輕率。
傑裡德的這個搶劫團伙也許人數眾多。但是,阿爾迪岡上尉和他的分遣隊
卻不顧危險。假如——正如必須想到的那樣——圖阿雷格人或地區的游牧
人襲擊卡非拉人,一個士兵去援救他,這是很光榮的。因此,所有人都策
馬飛馳,超過了狗,尼科爾也不再設法拉住它了,他們離開了沙丘的邊緣
,飛奔穿越鹽湖地區。

    有人說過,三公里多路顯不出距離,兩個第三者十分鐘內就穿過了。
槍聲繼續從煙塵旋渦的左右兩邊發出來。可是,從東南方刮起一股風,旋
渦開始消失。

    於是阿爾迪岡上尉就能了解這場激烈的戰鬥的性質了。

    正如我們不久了解到的情況那樣,的確是一個駝隊,五天前它的行程
在鹽湖地段受阻,駝隊離開邁勒吉爾以北的澤裡拜綠洲,向托澤爾方向走
,要從那兒到加貝斯。20個左右阿拉伯人組成的駝隊,帶領100峰體強的駱
駝。

    這樣,他們就抓緊時間趕路。駱駝馱著成袋的椰棗走在前面,而他們
這些牽駱駝的人走在後面,他們中有一個人發出沙啞的叫聲,催趕著牲口
。

    直到那時,駝隊還是在良好的環境下旅行,剛剛來到拉爾薩最西端,
準備在一個經驗豐富的向導帶領下縱深穿越拉爾薩。不幸的是,自駝隊進
入碎礫荒漠最初的山坡後,60名左右的騎馬人突然出現在沙丘後面。

    這是一個搶劫團伙,他們必定找些與卡菲拉人個人有關的起碼的理由
。他們讓牽駱駝的人逃跑,必要時屠殺他們,搶奪牲口和馱著的東西,把
它們趕到傑裡德幾個遙遠的綠洲,毫無疑問,這樣的襲擊像許多次別的襲
擊一樣,是殘酷無情的,卻不可能揭發襲擊的肇事者。

    駝隊的人打算進行無法成功的抵抗。他們佩帶著長槍和手槍,於是就
使用這些武器。進攻者多於駝隊的人,而10分鐘戰鬥後,卡非拉人最終散
去,受了驚嚇的動物四散而逃。

    前不久,阿爾迪岡上尉還聽到爆炸聲。但他的小分隊被發現了,這些
搶劫者看到這些騎兵來援救卡非拉人,就停住了。

    這時,阿爾迪岡上尉大吼一聲:「前進!」

    處於正常狀態的卡賓槍,從北非騎兵的背上拿到手上和肩膀上,所有
人像龍捲風一樣撲向匪幫。

    至於車隊,被放在後面,由趕車人守衛著,待大家解救了駝隊後,再
回來接應它。

    劫匪沒料到遇到抵抗。他們不是感到有力量,確切地說有勇氣頂住這
支有名氣的、這麼勇敢地向他們沖鋒的小分隊嗎?他們服從不同於恐懼力
的衝動嗎?他們總是在阿爾迪岡上尉和他的部下到達能及範圍之前就向西
北方逃竄而去。

    然而,射擊的命令已下,近百余只槍響起來,擊中了許多逃跑的匪徒
,沒太大危險就可以抓住他們。

    儘管如此,中士長仍要驕傲地證明,『切紅心』接受了炮火的洗禮,
因為他看到狗的頭左右搖擺,並得出結論說,一顆子彈從它耳邊呼嘯穿過
。

    阿爾迪岡認為追擊騎著烈性馬全速逃跑的進攻者不是時候。再說,他
們一會兒就消失在聳立在天邊的一座郁郁蔥蔥的山後了。在這個匪徒們了
如指掌的地區,他們逃回隱蔽之處易如反掌,而到了那裡,就很難追到他
們了。他們肯定不會再回來了,向拉爾薩以東去的駝隊就不再擔心碰到他
們了。

    但是,救兵準時來到了,而幾分鐘以後,駱駝卻落入這些沙漠強盜之
手。

    工程師於是詢問卡非拉人的首領,了解事情發生的經過,以及在什麼
情況下,馭手們受到襲擊的。

    「那麼,你們知道這些強盜是哪個部落的?」阿爾迪岡上尉問。

    「我們的向導斷定是圖阿雷格人,」首領回答。

    「有人硬說圖阿雷格人已逐步放棄西部的綠洲,來到傑裡德的東部…
…」工程師接著說。

    「噢!只要有駝隊穿越鹽湖地帶,襲擊駝隊的劫匪就少不了……」維
埃特中尉提醒道。

    「大水淹掉鹽湖地區後,或許就用不著害怕了。」德沙雷先生聲稱。
於是阿爾迪岡問首領,是否當地人聽說阿迪亞爾越獄的事。

    「是的,上尉,這個風聲已傳播幾天了……」

    「沒有人告發他在拉爾薩或邁勒吉爾附近嗎?」

    「沒有,上尉。」

    「不是他指揮這伙強盜嗎?」

    「我不能肯定這一點,」向導辯駁著,「因為我認識他,並能認出他
……這些搶劫者過去受他指揮,這確實有可能,假如你們不來,上尉,可
能我們已被他們搶了,殺死了!……」

    「現在,你們可以毫無危險地繼續趕路了……」工程師說。

    「我也這樣想,」頭領回答。「這些壞蛋將返回西部的某個鎮,而三
四天後,我們將到達托澤爾。」

    於是頭領把自己的人聚攏到一起。跑掉的駱駝已經又回到駝隊裡,駝
隊又重組起來,一個人也沒丟失,有幾個人負了傷,傷不太嚴重,他們還
可以繼續趕路。然後,對阿爾迪岡上尉和他的戰友表示最後的謝意後,頭
領就發出了出發的信號。所有卡非拉人又重新上路了。

    幾分鐘之後,人和牲口都消失在一個「塔爾夫」即沿鹽湖臥著的沙嘴
的轉彎處,卡非拉頭領催促馭手們的叫喊聲,漸漸地消失在遠方。

    在這次會造成重大後果的襲擊之後,當工程師和兩位軍官聚在一起時
,他門互相交換各自的印象,不然的話,他們對剛剛發生的事很擔心,首
先開口的是德沙雷先生:「這麼說,阿迪亞爾又在這個地區出現了!」工
程師說。

    「我們大概料到這一點了,」上尉回答,「應該盼著我們盡早完成水
淹鹽湖的任務!這是消滅傑裡德的這些罪犯唯一的措施!」

    「不幸的是,在加貝斯的水充滿拉爾薩和邁勒吉爾之前,幾年將過去
……」維埃特中尉提醒說。

    「有誰知道?」德沙雷先生說。

    第二天夜裡,營地並未受到圖阿雷格人的騷擾,他們沒再出現在附近
。

    第二天下午,即4月10日下午,分遣隊停在聯結兩個鹽湖的第二條運河
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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