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愛泉 「好了好了,行不行嘛……」 「你好煩!」 「不要這樣小器嘛……又不會少了點甚麼。」 「討厭就是討厭!」 想必讀者聽了這段對話可以充份明白此時的狀況。 也就是一對年輕的戀人──哦,對不起,男方是位上了年紀的中年人。兩個人共 晉了晚餐,又喝了點酒,男人當然還希望有別的節目,於是把女孩領進了附近的酒 店。 另一方面,如果說女孩根本沒有考慮那樣的事倒也不是……但總之男人喝得酩酊 大醉,實在沒有了任何氣氛。 反而變成非常不快。 男人能夠把女孩帶到酒店,是做了不少投資的。 「放過她損失太大。」 所以,男人糾纏不休。 這樣,也就愈來愈惹女孩的討厭。 「喂,阿秋……」 男人想擁抱女孩,卻挨了一巴掌。 「幹甚麼!」 「我可不是阿秋!」 「不好!搞錯了。」 「不要當我是傻瓜!」 到了這地步,女孩當然會離開。 弄成這樣,如果乾脆認輸,趁早叫一輛計程車送女孩回家,或許還可以留一些好 印象,可是,男人受了酒精的支使,完全沒有明白事態嚴重。 大多數男人比較自負,單純地認為即使女方說「討厭」,也可使用強硬手段達到 目的──有這種想法的不在少數。 不管怎樣,女孩一下子甩開男人的手,男人又纏了過去。 「喂,有話好說──我道歉,不要生氣嘛。」 男人邊說邊踉蹌地追在後面。 這是最壞的模式。 「混帳!等等!喂,不是請你吃了昂貴的晚餐嘛!」 愈來愈不像話了。 「哦,是嗎!要是這樣我還你好了!看!」 女孩打開手袋,取出錢包,從裡面拿出一張一萬日圓的紙幣,「彭」地扔出去。 「誰讓你請客吃飯了!」 女孩火冒三丈地用看上去比跑還快的步伐離開了。 「這算甚麼?」 還沒嚐夠苦頭的男人砸著嘴。 「女人就只顧自己。」 究竟是誰只顧自己? 這兒是哪裡? 男人只顧追女孩,不知不覺來到了小巷裡。黑暗是當然的──因為已是深夜,路 燈又昏暗,根本分不清方向。 但是,算了吧。反正各條路是相通的──對這個男人來說,這種想法還算正確, 於是他邁出腳步。 「對了。」 一萬圓紙幣。她離開時明明扔在那裡的。可惜! 不管在哪裡,錢還是錢嘛。 但是,周圍非常昏暗,根本看不清腳下。月亮彷彿從雲縫間探出頭來窺視,微弱 的白光照亮了腳旁。 看到了那張一萬圓紙幣,浮了在一灘水面上。 「甚麼?原來是個水窪。」 男人自言自語。 可是,並沒有下過雨,難道是水道管漏水? 伸出手去,卻觸不到紙幣。沒有辦法,男人只好把腳伸向水窪。 「哇!」 男人叫起來!一腳踩下去的地方,卻踩不到底。 男人的身體浸到水裡,直至胸部。 這是甚麼?這種地方還有水池? 男人想爬出來,卻不由嚇了一跳。腳下踩不到任何東西,全身彷彿被裹了在柔軟 的泥裡。 只要稍微一動,身子就一個勁兒地往下陷,水面也漸漸上漲。 「甚麼?簡直混帳!」 市中心有沼澤!怎麼會有這種事! 但是,水已經漲到了男人的肩頭。男人的酒意完全醒了。 「救命!」男人叫喊。 「快救命啊!救命!」 由於恐懼,男人的臉部不斷抽搐。要沉下去了!這樣下去…… 「喂!有人嗎?」 腳下彷彿踩空了一樣,男人的頭一下子從水面上消失了。 只見水泡,一個、兩個浮了上來,然後恢復了平靜。 過了片刻,腳步聲由遠而近。 是剛才那位生氣走掉的「女朋友」。 不是因為惋惜金錢而回來的。 不管怎樣,中年的「他」畢竟是公司的上司。她擔心這樣乾脆地拒絕了他,在公 司會被找麻煩。 「好像有聲音。」 她自言自語著,環視周圍,不見任何人。 「是不是回家了?」 要是這樣就沒有辦法了,她聳聳肩,正要走開── 「啊,錢。」 她看到了剛才被自己扔掉的一萬圓。 看來他到底沒有撿起來走掉。 女孩拾起一萬圓紙幣,放在錢包裡,然後快步離開。 「喂,看過電視上播放的消息嗎?」 一聽便知,說話者是大月千代子。 「你是說那個『愛泉』吧?」 愛莉嘉反問。 「哦,你怎麼知道?」 「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嘛,這點事當然可以猜到了。」 即便愛莉嘉有吸血鬼的血統,並且多少有點超出常人的地方,可是也猜不到別人 內心所想的事的。 「那麼,猜得出我現在正想甚麼嗎?」 另一人,也就是橋口綠插話問道。 當然,如大家所知(這樣作者就可以偷懶了),大月千代子、橋口綠和神代愛莉 嘉這三人組,都是N大學的二年級學生。 從高中時代就在一起,所以三人無話不談,彼此瞭如指掌。 「綠考慮的事,我也可以猜得出。」 千代子說。 「哦,你們一定認為反正我只會想吃東西的事。」 「難道不是嗎?」 「猜對了。」 千代子和愛莉嘉險些摔倒。 但是──這三人還真是在回家的路上,去了經常光顧的水果茶店,真是了不起。 「喂,不去看一看?」千代子突然說。 怎樣攝取甜食也不會發胖的瘦高個子千代子,最近一段時間愈來愈能吃,而且還 能保持不胖。 這是因為千代子有了男朋友──至於為何有了戀人就不會發胖,作者就不知道 了。 「甚麼時候?」 「現在。」 「千代子也喜歡管閒事嘛。」 愛莉嘉苦笑道。 話題不連貫,但是可以若無其事地繼續下去,這恐怕也算是愛莉嘉她們這個年代 的特技之一。 「不早些去看,就會跟不上話題了!」 千代子說。 「千代子簡直變得很八卦了。」 愛莉嘉挖苦道。 「即使有了男朋友,也沒有變化呀。」 「隨便你怎樣說好了。」 千代子裝作若無其事。 「沒有戀人的人,實在可憐。」 好了,就讓這三個人隨便好了。 但是,千代子說的「要去看」的那個「愛泉」是甚麼呢? 還是去看看實物會比較快一些。愛莉嘉和綠在千代子的勸誘下(其實她們本身也 是愛管閒事的人),也打算去看一看。 三人在付帳時有了一點點糾紛──當然是自己支付自己的一份。可是,對於品嚐 了一點他人的食物,該如何處理的問題,出現了不同意見。 但是不管怎樣,最後哎呀!終於向「愛泉」方向出發了。 「了不起!」 不知是三人中誰說的。總之,非常了不起。 市中心突然有泉水湧出來──這就是事情的起因。 因為位於廣場中間,所以沒有受到損害,附近的人們以為是水道管子破裂而造成 的。 可是,水道局來人調查過,發現水道管道毫無異常。調查水質後,更發現不是水 道管內的水。 大家推測是地下水湧了上來,可是水的成份又不同,學者們也是一籌莫展。 碰巧居住在這個新水池前面的一位大伯,是個出色的生意人。 他想把白來的東西用來牟利,所以用石頭把水池圍起來,並起名為「愛泉」,向 來採訪的電視台作宣傳。 這下很奏效──不過也許過於奏效了。 愛莉嘉她們看到的,除了人還是人,根本看不見水池──不,不是水池,應該稱 之為「泉」。三人不免吃驚。 有塊寫著「愛泉」的牌子掛在那裡,周圍裝飾著霓虹燈,到了夜晚閃爍不停,就 像辦起了廟會,除了售賣熱狗、漢堡包的小賣店,還排列著賣各種小首飾的攤子。 「這邊有『愛泉』的紀念章!」 「『愛泉』別針,可以刻上名字喲!」 叫賣聲此起彼伏。 除了這些,還有不知是何物的閃閃發光的東西在空中盤旋。 「錢!」綠吃驚地說。 「太可惜了!」 「這又不是特雷維噴泉……」愛莉嘉苦笑道。(注:特雷維噴泉又稱『許願 泉』,位於意大利羅馬。) 「去撿起來吧。」綠說。 「少來了。」 「開玩笑的。」 「總之,先去看看泉水再說。」 千代子建議。 「反正好不容易來了!」 三人認為此話有理,於是下定決心,要突破人牆。 這種時候,綠的力氣就派上了用場。跟在她後面的千代子和愛莉嘉就很輕鬆。 「借光,借光,對不起了!」 綠憑著聲音和身體的魄力,終於突破了層層人牆。 出現在眼前的,只是一個普通的水池,毫無美麗可言。 「哦,好像很深嘛。」 綠俯視道。 「看不到底的。」 「水很涼嗎?」 千代子伸出手去,想摸摸水面。 「不行!」 愛莉嘉突然用非常大的力氣去拉千代子,以致千代子摔了一跤。 「愛莉嘉!你幹甚麼!」 「退後!綠也退後!」 愛莉嘉臉色蒼白,表情極為認真。 「怎……怎麼了?」 綠慌了神。 「難道會被燙傷不成?」 「不是那麼簡單的。」愛莉嘉說。 「你指甚麼?」 「這裡面,有些甚麼存在。」 「有甚麼?」 千代子不禁睜大眼睛。 「不知道。可是,感覺不是好東西。」 「有鯊魚嗎?」 「泉水裡會有鯊魚?」 綠和千代子還滿不在乎,可是兩人因為知道愛莉嘉有特殊的能力,所以都依照愛 莉嘉的話,遠離了泉水。 不是正經的東西,愛莉嘉暗想。 只看泉水的表面,水是清涼的,可是泉底卻是黑暗一片,根本看不清楚。 那種黑暗,使愛莉嘉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惡意」。 雖然沒有聽說過泉水有甚麼「惡意」的事,可是愛莉嘉相信自己的直覺。 在泉水四周圍觀的人們紛紛揚揚,大部份比愛莉嘉她們年輕,而且一對對的戀人 較多。 愛莉嘉轉身面向大家。 「諸位!」愛莉嘉放大聲音。 「請不要靠近泉水!很危險!」 人聲嘈雜。 「說甚麼?那人是誰?」人們開始議論紛紛。 「不要把手伸進水裡!那很危險!」 愛莉嘉叫嚷著。 「等一等,你……」 有人拍了拍愛莉嘉的肩膀。 「啊。」 轉過頭,只見是位頭頂光禿的大伯,說: 「你在叫嚷甚麼?」 「我在警告大家,靠近泉水是很危險的。」 「為何危險?」 「我這樣覺得,感覺到危險。」 「你聽好了!」 那位大伯兩手叉腰,瞪視著愛莉嘉。 「說這樣不負責任的話,耽誤了我做生意呀。」 「我沒有……」 「原來如此。」 那大伯好像明白了甚麼。 「是啊,一定是因為我做生意賺了錢,一些眼紅的傢伙雇你來的?他給了你多少 錢?」 愛莉嘉不禁生起氣來。要是在平時,早把這樣的人扔進泉水裡了。 可是,這次不可以。 「我告訴你,我沒有受任何人的委託。」 愛莉嘉回嘴道。 「今天我們回去了。可是,還是最好在這泉水周圍圍上欄杆,防止人們靠近。」 「感謝你操心了!趕快滾吧!」 那大伯簡直氣得火冒三丈。 愛莉嘉聳聳肩。 「千代子、綠,我們走。」 她催促兩人。 分開人牆,來到外面,愛莉嘉不安地回頭望著。 「愛莉嘉,『危險』是怎麼回事?」千代子問。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肯定不是甚麼『愛泉』。」 愛莉嘉三人剛要離開。 「請問……」 一名年輕女子走上前來,怯生生地開口。 「你在叫我們?」 「我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那位看上去像OL的女子說。 「你說這是危險的泉水……是真的嗎?」 「這只是我的直覺,怎麼了?」 「我的一位朋友在這附近失蹤了。」 「失蹤?」 「對,如果遇到強盜,也早就發現了,就是被殺害,也應該有屍體的。可是,那 個人卻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任何線索。」 「難道蒸發了?怎麼會有這種事?」 聽了這話的千代子插話道。 「那人……是我的上司……其實,也是我的戀人,能明白吧?」 「辦公室婚外情!」 綠高興地提高聲音,被愛莉嘉捅了一下。 「你可以告訴我們詳細的情況嗎?」愛莉嘉說。 「我叫神代愛莉嘉。」 「請多指教。」那女子微笑道。 「我叫秋川明美。」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2 來自水底 「啊,乖乖。」吸血鬼說。 這正是大家所熟知的、有正宗吸血鬼血統的、出身名門的馮.克羅洛克伯爵,懷 裡抱著和後妻涼子所生的兒子虎之介。 想必讀者早已對這種光景習以為常,而且,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吸血鬼向作者提 出過抗議,所以,可以安心地供讀者欣賞。 「媽媽去了哪裡?」 愛莉嘉一邊餵虎之介吃斷奶食品,一邊說。 因為繼承了吸血鬼的血統,所以虎之介的牙齒非常堅固,好笑的是他經常啃咬象 徵著克羅洛克的斗篷下擺。其實不論給他吃甚麼,應該都沒有問題,可涼子畢竟還是 年輕的母親(比愛莉嘉年少一歲!)。她相信如果不按照育兒指南的做法來撫育,嬰 兒就不會成長。 「不知為何,去跳舞了。」 克羅洛克回答。 「去跳舞?的士高?」 「不知道。她是不懂搖擺舞的,不過我最喜歡華爾茲。」 「太過時了。」 「而且,身穿泳裝跳舞,到底甚麼意思……」克羅洛克嘆氣道。 「泳裝?是不是健美操?」 「我也不知道那叫甚麼,還是過去的泳裝好看,下面有裙襬,真是優雅之極。」 「那麼,她是去跳健美操嘍。那不是為了美容,而是為了老爸,一直注意保持窈 窕的身材。」 「對呀!我這樣想就沒事了。」 克羅洛克頓時像是變了一個人。 「嗯,不愧是可愛的妻子!」 「隨便你們好了。」愛莉嘉嘆了口氣。 「先不說這些,你不是已經知道了秋川的事情嗎?」 「嗯,我也很想見識一下那個泉呢。」 「掘井先生也不知到底怎樣了。我很擔心。」秋川明美說。 即使在客人面前,克羅洛克也不在乎懷裡抱著孩子。 也許,娶了年輕的妻子,對這樣的事情就要有所覺悟才行。 「他叫掘井嗎?」 「掘井滿,在我上班的公司任職課長。」 「我是社長。」 克羅洛克會在這種沒有必要的時候耍威風。 「去向不明,有沒有線索?」 「沒有,他的家人已請警方幫助搜查了。」 「正好和湧出的那座泉水在同一個地方啊。」 「是的,當然,也許沒有任何聯繫。」明美搖搖頭。 「老爸,沒有甚麼想法嗎?」 「我可沒有做甚麼。」 「我並沒有說是老爸幹的嘛。」 這時,內線對講機響起。 「是,是樓下大廳的管理員打來的。」 愛莉嘉急忙走過去。 對講機和公寓大廳通過內線可以聯繫。 「是,甚麼?客人?知道了。」 愛莉嘉轉向父親。 「好像有客人,我去看一看。」她說。 「啊,我留下照看虎之介。」 「知道了。」 愛莉嘉一邊乘電梯下到一樓,一邊自言自語:「為何不直接上來呢?」 沒有報上姓名也很奇怪,看來要小心一點為好。 下到一樓出了電梯,環視大廳一個人也沒有。 「奇怪。」 愛莉嘉慢慢地穿過大廳。 時間已是傍晚,管理處的櫃檯裡不見了管理員的蹤影,應該是在裡面的房間了。 愛莉嘉又環視了一遍大廳,她繃緊神經。 非常奇怪,但不知是哪裡奇怪。 眼睛望向櫃檯──是椅子。 平時椅子總是插進桌子下面擺好的,可是,現在卻遠離了櫃檯。 就是說……愛莉嘉向櫃檯走去。 「對不起,我是神代。」 說話的同時,她身子探向櫃檯。 一瞬間,她猛然向後跳了出去──真是千鈞一髮。 有人埋伏在櫃檯裡,一把刀子刺向愛莉嘉。 「甚麼人?」 愛莉嘉叫出聲來。 「出來!」 站起來的是名身穿西裝的普通男人,但是愛莉嘉感覺到異樣。 那人實在不像樣。 當然,用刀子刺人本身就是不像樣的事,可是那男人卻像死人一樣,臉呈土黃 色,目光呆滯。 而且最奇怪的,是他的頭髮是濕淋淋的。 那男人從櫃檯裡轉出來。 「你是誰?為甚麼做這種事!」 愛莉嘉以為自己的聲音沒有傳入男人的耳朵,因為男人如同機器人一般,直直地 向愛莉嘉逼過來。 「沒辦法。」 愛莉嘉嘟囔道。 趁男人揮起刀子的一瞬間,愛莉嘉在地板上捲起身體,向男人那邊來了個前滾 翻。男人撲了空跌倒在地,等他站起來時,愛莉嘉的拳頭早已等在他的肋下,男人一 下子倒在地上。 「沒甚麼本事。」 愛莉嘉搖搖頭,拾起落在地上的刀子。 然後,翻看昏迷不醒的男人的口袋──上衣也濕透的。 找到了一個像是錢包的東西。打開後,愛莉嘉發現裡面裝有名片。看過名字,不 禁驚訝得睜圓眼睛。 「課長!」 秋川明美看見愛莉嘉帶進門的男人,吃驚地跳起來。 「我猜對了。」 愛莉嘉把那男人放在沙發上。 「你從哪裡撿來的?」克洛羅克問。 「樓下大廳,可是,他的樣子很奇怪。」 克羅洛克把懷裡抱著的虎之介交給愛莉嘉,在男人身邊蹲下來,說: 「這不是快要死了嗎!」他說。 「你下手不輕呀?」 「好失禮,我只是自衛而已。」 「那麼叫救護車!」明美說。 「嗯,喂,愛莉嘉,給一一九打電話,現在打還不用支付深夜費用。」 「又不是計程車。」 愛莉嘉立即打電話叫救護車。 「但是……」克羅洛克面有難色。 「即使住了院,這男人的病情也不會好轉。」 「那麼嚴重嗎?」 「不是,也許你看不出來。這男人正處於生與死的邊際,也就是腳已被絆住 了……應該說是受到了詛咒──也不算是死亡,但是,只要解除不了那咒語,就不會 恢復。」 「咒語?」 「也許你們會認為不會有這種無稽的事。」 「不,我相信。難道這和他突然消失有關?」 「當然,可能在他心理狀態脆弱的時候,有種力量乘虛而入。」 明美緊緊握住掘井那筋疲力盡,彷彿死去般,一動不動的手。 「我一定會幫助他恢復的。」她一個人自言自語。 「也許幫不上甚麼忙,但是我克羅洛克會盡力助你一臂之力。」 「哇!」虎之介也在雀躍。 「還請您幫助了。」明美低下頭。 「不一起去醫院嗎?」愛莉嘉問。 明美站起身,開始做回家的準備。 「課長的家裡……有太太和孩子,我不方便到醫院去。」 原來如此。 明美振作起精神吸了口氣。 「可是,太好了!真的!」她的眼睛有些濕潤。 「那麼我去好了,你不要擔心。」 「麻煩你了,是叫……愛莉嘉小姐吧。拜託了,啊!還有,要給掘井的家 裡……」 「我替你打電話通知吧。」 「拜託了,這是電話號碼。」 秋川明美把寫有電話的紙條交給愛莉嘉,快步離開了。 幾乎就在同時,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至近。 「看來婚外情這種事也是非常痛苦的呀。」 克羅洛克彷彿經過深思熟慮似地點頭。 「還是不要有的好。」 其實你並沒有那麼受女孩歡迎唷,愛莉嘉真想說出口。 把救護車的事交給克羅洛克,愛莉嘉往掘井的家裡打了個電話。 但是…… 「真讓人生氣,豈有此理!」 愛莉嘉怒氣沖沖的樣子。 愛莉嘉這樣生氣很是少見──因為,只要她一生氣,周圍恐怕就有遭到危險的可 能。 但是,的確非常讓人生氣。 把掘井送到醫院,愛莉嘉等候著他家人的到來。 接聽電話的好像是位管家,「我會立刻告知夫人的!」 對方好像很著急,可是那最「關鍵」的夫人卻是遲遲不見蹤影。 「醫院的名字和地址都說清楚了呀?」 愛莉嘉有點弄不明白,但是受了秋川明美的委託,又不能離開,只好在醫院等 著。 當醫生詢問「患者的健康狀態,有沒有宿疾、過敏症?」等等時,愛莉嘉無法回 答,很是為難。 送進醫院時就已是深夜,到現在已是凌晨一、兩點鐘了,可是還不見家人的蹤 影。 即使愛莉嘉有吸血鬼的血統,可是卻不是千里眼,會不會在來的途中由於太著急 而遭遇車禍,一家人全部身亡?愛莉嘉禁不住胡思亂想。 到了晚上一點半。 愛莉嘉又打了一次電話──用的是醫院入口處的公用電話。 「喂,請問……」 「甚麼?」 電話對面的聲音帶有倦意,好像是剛才那名管家婦人。 「我剛才打過電話來的,我還在醫院等著,那邊還……」 「你是問夫人嗎?」 「是不是已經出門了?」 「沒有,我已轉告,可是夫人說今天累了,明天再去醫院,現在已經休息了。」 「明天?啊!但下落不明的先生找到了啊,你是這樣轉告的嗎?」 「是的,太太聽後,只說了『哎呀,是嗎?』。」 「哎呀,是嗎?」 「所以,明天會去的。辛苦了。」 不要把人當傻瓜! 這不像愛莉嘉,真想罵人,可是考慮到現正是深夜時分,終於忍住。 但是,愛莉嘉生氣也屬理所當然。 原本就屬於夜來瘋型體質的愛莉嘉,這樣怒髮衝冠的,一夜沒有睡著,這也是當 然的事。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3 消失的少年 「請問……」 怯生生地問話的,是位有張過份娃娃臉的稍顯肥胖的男人。 因為baby face的緣故,看上去頗年輕,其實已經三十多歲。髮際有點 禿,由於出汗的緣故,使臉上顯得亮亮的。 圓圓的臉配上圓圓的眼鏡,看上去更加可笑。 身穿西服,抱著一個包裹,一望便知此人是名公司職員。 「甚麼事?」愛莉嘉問。 「神代愛莉嘉小姐嗎?」 「我就是。」愛莉嘉有些詫異。 昨晚,因為掘井住院,愛莉嘉留在醫院直至天明,又不能曠課,早上認真地來到 大學上課。 她現在正義憤填膺地把昨晚「生氣」的事講給千代子和綠聽。當然,三人在大學 附近的咖啡店裡。 「失禮了。」 那名男人像個傻瓜似的必恭必敬地垂下頭,說: 「我是掘井先生的秘書,叫本木。」 「掘井先生的?」 愛莉嘉剛才還在大講特講掘井家的壞話,聽了這話,不由得咳嗽起來。 「幸會!」 「昨晚,多虧你照顧。這是掘井女士為表感謝,讓我帶來的。」 說著,捧上那個包裹。 「謝謝。那……掘井先生恢復意識了嗎?」 「先生嗎?不,根本沒有。醫生估計這種情況會持續一段時間。」 愛莉嘉暫且請那名叫本木的男人坐下。 「那麼,自稱『掘井女士』的是個甚麼人?」 「是夫人,掘井女士的先生是個養子。」 「哦。」 「先生是課長,夫人是公司的社長。」 「真了不起。」 在一旁聽到的千代子不禁感歎。 「那麼,你就是夫人的秘書嘍?」 「正是這樣。」 原來如此──愛莉嘉剛才還感到不可思議,課長怎麼會配有秘書。 克羅洛克也是社長,可是沒有專任的美人秘書! 「夫人為何昨晚沒有來呢?」 「是啊……可以說不太在意丈夫的事。」 「可是……他們不是夫婦嗎?」 「已故的社長只有一位女兒,夫人雖然當了社長,可是由於存在著繼承人的問 題,所以和現在的丈夫結了婚。」 「那麼,孩子也……」 「是的,有少爺和小姐。夫人認為兩個孩子就夠了,那丈夫就更無用處了。」 叫本木的男人表情平淡,卻滔滔不絕。 「好可憐。」千代子說。 「雖然身為課長,可是實際上沒有多少工作,處於很可憐的地位。」 「可是,不用做事就可以得到薪酬,不是很好嗎?」 綠講述自己的感想。 但是,設想一下,身處妻子任社長的公司,沒有正經工作的丈夫課長──確實非 常尷尬。 「那麼,我告辭了。」 本木又低下頭,走出咖啡店。 「我完全理解那掘井為何要搞婚外情。」千代子說。 「他帶來的是甚麼?點心?」 綠好像很在意放在那裡的包裹。 「不知道。」 「打開來看看吧。」 「在這裡?」 「有甚麼不好!要是點心就大家攤分嘛。」 「綠真是的……OK,那麼,打開吧。」 愛莉嘉打開包裹。 「不管怎麼樣,是位社長呀。會不會送很昂貴的東西?」千代子說。 「或許是紙鈔吧。嗨!」 愛莉嘉取出一個盒子,打開蓋子。 三人一時啞口無言地望著盒裡面。 不錯,那的確是紙,但不是紙鈔。 是印有公司名字的紙巾。 「這就是『愛泉』。」少年說。 「並沒有甚麼了不起嘛,不過是個水池罷了。」 少女好像不感興趣地說: 「喂,我們走吧。好沒意思。」 「等一等。」 少年摘掉摩托車的頭盔。 「我們可是特意半夜三更才來的呀。」 時間已過了半夜兩點。 白天那麼熱鬧的「愛泉」,到了夜晚卻不見一個人影。沒有了商店的霓虹燈,也 沒有了任何照明,周圍暗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幹甚麼,要游泳嗎?少來了,會感冒的。」 「誰說的?聽好,來看泉水的人們都會投下一百圓或五十圓的硬幣。」 乘摩托車來的是一對戀人,看上去像是高中生模樣,因為喝了點啤酒,身體裡便 進了點酒精。 「那又怎麼樣?」 「撈上來會有多少?」 少女笑出聲來,少年慌了神。 「噓!」 他制止少女。 「有人來了就糟了。」 「可是,你打算怎樣打撈上來?」 「你看好。」 少年打開綁在摩托車後面的包裹,取出一個細網眼的網子。 「真服了你!從哪裡拿來這樣的東西。」 「是我爸的,看!安上把子,可以伸這麼長的。」 「利用這個可以撈多少?」 「時間有的是,我脫掉衣服進去撈也可以──說不定有好幾萬呢。」 「我可不會進去。」 「交給我好了。這裡有塑膠袋,你負責把我撈上來的錢裝進去。」 「OK,這點事我當然會做。」 「反正泉水不會太深,用這個一定可以撈到。」 「不會被人發現嗎?」 「那就乘摩托車,一溜煙跑了就是。」 「你真要脫衣服,只剩一條短褲?」 少女嗤嗤地笑。 「我下去了。你來放哨,看看有沒有人來。」 「嗯。」 少年從泉邊向下探出身體,把手中的長柄網子伸進水裡。 「咦?」 「怎麼了?」 「好深呀,根本伸不到底。」 「真遺憾。」 「喂,你來按住我的身體。」 「要做甚麼?」 「我盡量往下伸,使勁抓住唷。」 「可是……」 「嗨!」 少年的手臂一直伸進水中,直至泉水沒過肩膀,盡量把網子伸進水裡。但是,還 是伸不到底。 「不行!」 少年喘了口氣。 「混帳!這是怎麼回事?」 「算了,回去吧。別在意,還可以打工再掙錢嘛。」 「一天到晚站在那兒,不過才掙四千圓。好了,我下水去。」 「不會淹死嗎?」 少年笑起來。 「我在海邊長大,潛水最在行了。」 「可是,現在又不是夏天……」 「沒關係,好了,你等著吧。」 少年脫去衣服,只剩下一條短褲,坐在池子的邊沿,把腿伸進水裡。 「水冰涼嗎?」 「沒甚麼了不起的,嗨!」 少年「撲通」一下跳入水中,只露出臉來,說: 「腳踩不到底──這泉很深呢。」 「怎麼辦?」 「我潛下去試試看,不會太深的,這可是市中心呀。」 「小心一點。」 「放心好了。」 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潛入水中消失了。 少女有些不安地環視周圍,然後又望向水面。咕嘟、咕嘟地有水泡冒出。 「快出來吧,快一點。」 因為擔心,少女探出身體張望,隨著划水的聲音,少年露出了頭。 「啊,嚇死人了!還沒有出來,好讓人擔心。怎麼樣?有錢嗎?」 但是,少年不作答,向著泉水邊遊過來。 「簡直不能相信。」他說。 「甚麼?」 「無論怎樣也到不了底!可是,想來想去,潛下去已經有五米深了呀。但 是……」 「有那麼深嗎?」 「不知道有多深──這可不是簡單的泉水。」 「那是甚麼?」 「不知道。我要出來了,這裡讓人感到不舒服。」 說著,手扶著池邊,想從水中上來。 「哇!」 隨著少年的叫喊聲,只見他又落入水中。 「怎麼回事?」 少年的頭露出水面。 「有人……我的腳……」 「甚麼?」 「有人在拉著我!救命!」 水面上撲騰著水花,少年的頭消失了。 「喂!怎麼回事?」 少女的尖叫聲劃破夜空──只見少年的手伸出水面,卻甚麼也抓不到。 「等一等!這個……」 少女把少年留下的長柄網子伸過去讓少年抓住。 「抓住它!」 但是沒有來得及,少年的手像被吞下去一般,消失於水裡。 「喂,出來呀!出來吧!好害怕!喂!」 少女把長柄網子向水底的方向一下插進去。突然好像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引似 的,網子從少女的手中脫落,彷彿要逃走般消失在水裡。 少女臉色變得蒼白,踉踉蹌蹌地後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4 秘書的問題 「秘書?」 愛莉嘉不禁反問道。 「老爸有秘書了?」 「就是嘛。」 涼子說著,笑了。 「說是位非常可愛的女孩,現在好得意呢──喂,張開嘴巴,不可以挑食喲。」 虎之介雖然有點賭氣,可是好像也懂得多少要博取母親的歡心,於是不情願地吃 著。 「哦……母親不在乎嗎?」 愛莉嘉的早餐一向很簡單,和普通人沒有兩樣。 「不會的。」涼子笑了。 「你父親的公司,不會有那麼可愛的女孩來應徵的。除非是上了年紀的婦人。那 個人只是擺擺架子罷了。」 「這話不假。」 愛莉嘉也笑起來。 這時,克羅洛克打著哈欠走出來。 到底是吸血族,夜晚活動白天睡覺才是「正宗的吸血鬼」的做法,可是身為社 長,就不能為所欲為了。 沒有辦法,即使睡眼惺忪的也要起床。 「哦,小虎已經起床了!我可愛的小虎!」 邊說邊趕過來,在虎之介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正在吃飯的虎之介由於被人打擾,把手中的湯匙,敲在爸爸的頭上「咚咚」作 響,這可讓吸血鬼也無法對付。 「快點吃了,老公,可愛的秘書還在等著呢。」涼子說。 「哦,對了。有年輕女子在公司上班,真是好事。公司裡一下子變得明朗起 來。」 「一下子變得明朗的是老爸吧。」愛莉嘉取笑道。 「好了,我要走了。」 「愛莉嘉,今天好早呀。」 「這才是正常的。」 愛莉嘉站起身,順便吃了一口小虎的飯後水果。 「哇!」 虎之介生氣地叫出聲。 「做甚麼?要有姐姐的樣子。」 「我在教給他生存競爭是殘酷無情的。」 愛莉嘉邊說邊走向玄關。 這時,正好玄關的門鈴響起。 「我來開門。來了,誰呀?」 門口站著一位可愛得不亞於自己(這是愛莉嘉自身的感想)的女孩,愛莉嘉大吃 一驚。 「早上好。」 那女孩笑容滿面地說。 「早……早上好。」 愛莉嘉也不由得行禮。 「您……您貴姓?」 「我是神代先生的秘書,叫掘井有子。社長已經起床了嗎?」 「啊?哦……已經起床了。」 愛莉嘉情不自禁地使用了怪怪的敬語。 這人就是秘書?這可不得了! 「社長因為早上不容易起床,所以讓我來喚醒他。」 「愛莉嘉,是誰呀?」 涼子探出頭來。 不好!可是卻沒有任何辦法。 「是……秘書小姐。」 「哦?」 涼子盯著那個女孩看了片刻,終於行禮。 「感謝你照顧丈夫。」 說著,進去了屋內。 「我們到下面去等吧。」 愛莉嘉穿上鞋,催促那女孩。 「可是……」 「不要擔心,早上爸媽習慣兩個人交談一番。」 「是嗎!真是一對相親相愛的夫妻呀。」 「啊,是啊!」 愛莉嘉出來關門時,聽到裡面傳來的聲音。 「你這個人!」 涼子尖聲說道。 「掘井小姐?」 下到大廳,愛莉嘉注意到那秘書的名字。 「掘井有子。」 「掘井……難道是……」 「十分感謝你們救助了我的父親。」 「你是掘井先生的女兒?」 愛莉嘉不禁吃驚。 「那為何到我父親的公司來工作呢?你家裡不是很有錢嗎?」 「神代先生的事是從秋川明美那裡聽說的。」 「你認識明美小姐?」 「她是父親的戀人──剛開始我也很生氣,還去找她讓她與父親分手。但……」 掘井說到這裡搖搖頭。 「母親對待父親簡直就像使喚傭人,我也認為不應那樣,所以非常同情父親。明 美小姐是真心關心父親的,就更加覺得她親切。」 「原來如此。」 「然後從明美小姐那裡聽說神代先生是社長,我也很想自立,於是決定大學中途 退學去工作。」 「那麼,就來到了父親的公司?」 「是的,對不起,厚著臉皮擠進公司。」 「不,沒有那樣的事。」 愛莉嘉笑起來。 「只是我家的太太很年輕,會有很多……」 「甚麼?」 克羅洛克在十五分鐘後,終於來到大廳。 「啊,久等了。」 「老爸能夠活著出來,太好了。」 「嗯,涼子也終於明白了……好痛……」 看到父親用手揉著屁股,也許被炒菜鍋打的──可以想像克羅洛克被涼子追打著 四處亂逃的情景。然後是在一旁高興地拍手觀戰的虎之介。 「社長先生,今天不去嗎?」 「嗯?去哪裡呢?『麥當勞』還是『羅特利』?」 「不是,是『愛泉』。」 「哦,對了。」 「不要糊塗嘛。」 愛莉嘉也一起走出公寓,說道。 「那麼,我也一道去吧。」 「可以嗎?大學曠課。」 「別人聽了要誤解的,這叫社會實踐。」 愛莉嘉回嘴道。 「坐計程車嗎?」 「會增加經費的,乘電車好了。」 「三個人的車費和計程車差不了多少。」 「是啊,那麼,叫一輛小型的吧!」 小器的社長! 「父親的病情好像沒有好轉。」 掘井有子說。 「母親自從上次與醫生見面後,一直沒有來過,太過份了。」 「不是還有位哥哥嗎?」 「哥哥和母親一樣,都不理睬父親。」 「哦。為甚麼?」 「總之,即使在家裡見了面,都不會道一聲『早安』的。」 這可真是少見──富人家庭裡,多是「難唸的經」。 我家不是大公司,這太好了,愛莉嘉暗自思忖。 克羅洛克不是公司的所有者,只是被雇用的社長,所以也沒有甚麼權利。 「就在那裡。」愛莉嘉說。 「警車?發生了甚麼事?」 三個人從計程車裡下來,走向人群。 但是,由於那裡有三輛警車,又有警察,根本靠近不了那泉水。 「他們在做甚麼?」 一名年輕人過來問。 有子回頭望去,不禁大吃一驚。 「哥哥!」 「聽說你離家出走了?有膽量呀。」 有子表情複雜地向愛莉嘉他們介紹。 掘井知哉,衣著打扮一望便知是有錢人家的兒子, 「不要看我這樣,我可是大學生呢。」說著,他訕訕笑道。 「上了哪所大學,連我自己也快忘了。」 「有沒有偶爾回家?」有子問。 「昨天回去了。所以聽說了你的事。」 「不經常住在家裡嗎?」愛莉嘉問。 「父母給哥哥買了兩個公寓。除了那個在大學附近的,另外一個在家和大學之 間。」 這可是好事,愛莉嘉想。 「哥哥為何會在這裡?」 「閒著沒事做。」 掘井知哉的回答簡單明瞭。 「來到這裡,想不到亂哄哄的。」 「發生了甚麼事?」 「是啊,聽說是有人溺水。那麼淺的地方怎麼可能淹死人。」 愛莉嘉幾人分開人牆,進到裡面。 來到泉水邊上── 「真的是很深的!」 一個女孩說。 「不要亂說話。」 警官不耐煩的樣子。 「哪裡也沒有那麼深的窟窿呀。」 實際上,有兩名警官走到了泉水中,正在彎腰淘著水尋找。 「看樣子,最多只有一米深呀。」 愛莉嘉說。 「可是,看上去卻很深。」 「原來如此。」 克羅洛克表情嚴肅地凝視著泉水。 「哪有五米深,開玩笑!」 渾身濕透的警官從泉水裡出來。 「是不是服了興奮劑了?」 「我沒有撒謊!救救他吧,真的就在這底下……」 少女快要哭出來似的央求著。 「撤吧!喂,聽好了,這次就放過你,不可以有下次喲。」 警告過少女,警官離去了。 「我說的是真話呀。」 少女喃喃自語著,一下子坐在水池的前面。 警車開走了,看熱鬧的人們又亂哄哄地圍上前來。 「怎麼樣?」 愛莉嘉輕輕地問父親。 「嗯,那裡面隱藏著邪惡的東西。」 「果真如此。」 「但是,沒有甚麼了不起的。」 「哦。」 「只要有我克羅洛克在,任何邪惡的靈魂……」 「知道了,不用自我介紹。」 「是嗎?但是現在這個世界,就是自我介紹的時代。」 「要不要唱主題歌?」 「『吸血鬼讚歌』嗎?」 「好了,到底怎麼辦?」 「試試看。」 克羅洛克拍拍坐在地上的少女的肩頭,說: 「喂,你的男朋友是在哪一帶沉下去的?」 「甚麼?這位叔叔是甚麼人?」 「我是正義的化身。」 表現太老套了!愛莉嘉的臉都有些紅了。 「那邊……正中央那裡。」 「那邊嗎?愛莉嘉,有釣魚竿嗎?」 「我平時怎麼會帶著那種東西!」 「我這裡有這個。」 少女拿出一個長柄網子。 「這個嗎?不過,比沒有強。」 「可是,可以伸到那麼深得地方嗎?」 「這要看你想法如何了。」克羅洛克說。 「想法?」 少女糊裡糊塗地,愣在那裡。 克羅洛克抓起長柄,靠在泉邊把身體稍微伸向泉水,然後把網子放進水裡。 剛才,警官進去時只有一米左右深的泉水,現在卻變得很深。 「嗯,下面很深呢。」 克羅洛克邊說邊捲起袖子,把長柄伸進水中更深的地方。 「哦?是這個吧?」 一使勁,雙手抓住長柄拉上來。網子那一端被甚麼抓著,然後一隻手浮上了水 面。 「啊!」 有人驚叫出聲來。 克羅洛克用力舉起長柄,水一下子湧上來,一名渾身濕透的少年浮了上來,周圍 的人們全都驚得目瞪口呆,頓時鴉雀無聲。 少女也只是傻傻地望著被克羅洛克抱在懷裡的少年。 「想必還活著,可是這樣會感冒的。」 克羅洛克這樣說後,催促愛莉嘉趕快離開這裡。 掘井有子趕忙跟在愛莉嘉的後面,知哉則愣愣地目送著三人離去。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5 女人的決鬥 「我是從有子小姐那裡聽說的。」秋川明美說。 「她說克羅洛克先生擁有奇異的力量。」 「過獎了,只不過……」愛莉嘉在裝糊塗。 「是有點與眾不同罷了。」 在掘井的病房中,傍晚時分還沒有點燈,房間中顯得有些昏暗。 「我可聽到嘍。」 門突然被推開,克羅洛克把頭伸了進來。 「老爸!簡直像個孩子,真是的!」 克羅洛克走進房間,目不轉睛地俯視著掘井的臉,看了好一陣子。 「他怎麼樣?」明美問。 「啊,依我的診斷,這是『愛情不足』呀。」 「甚麼?」 「是人類幹的。」 克羅洛克一屁股坐進椅子裡說。 「人類?但是……」 「這世上有各種各樣的靈魂。」 克羅洛克開始說明。 「如同電波、音波一樣,眼睛是看不見的,但是靈魂這種東西的確存在。」 「那個泉也是嗎?」 「對,可以說是水靈吧。總之,這個城市裡,自然湧出的泉水愈來愈少,而這泉 水就是其中之一,又偶然漂附著一些靈魂。然而,這水靈被某人操縱了。」 「誰呢?」 「目前還不知道。可是,能夠操縱泉水的人,應該是經過學習的。」 「但是,目的何在?」 「應該是出於某種庸俗的目的吧。」 克羅洛克聳聳肩膀。 「總之,操縱水靈,攻擊人心的弱點,便可成功。」 「掘井先生……」明美自言自語著。 「他當時的心情一定十分悲慘。」 「是的,我……拋下了他。」 「拋下也屬自然。哦,不是!」 克羅洛克慌忙說。 「可能是對自己產生了厭惡之情。不管怎樣,這個水靈還沒有殺死人的力量。所 以,才獲救了。」 「為甚麼會在那樣淺的地方溺水呢?」 「如同暗示。讓人產生一種幻覺,但其實是深不見底的。當然,只有當事人才能 察覺。」 「那麼,消滅那水靈就可以了嗎?」 「沒有那麼簡單。不是水靈邪惡,而是操縱的人心懷不軌。」 「是誰呢?但是,遇害的是掘井先生和那個男孩……」 「我也感到奇怪。」 「為甚麼?」 「這個男人,還可以考慮是由於被人懷恨在心。可是,那名少年就不是這樣。」 「也就是,那名男孩子……」 「我認為也許沒有任何人操縱,泉水自己把男孩吸了進去──也就是說,那水靈 的力量愈來愈大了。」 「力量?」 「如果真是這樣,就很危險了。也許會不分對手,隨便襲擊人。」 「可是,那如何是好?」 「要找到那個在背後操縱的人。」 「對他懷恨在心的人……」明美說。 「有線索嗎?」 「這個人,說實話時完全被人漠視。想不出會有誰對他懷有仇恨。」 「但是,總會在不知不覺中得罪人的。」 克羅洛克發表了稀有的名言。 「我會陪伴著這個人。」明美說。 「反正他的夫人也不會來。」 「這樣很好。」克羅洛克點頭道。 「能夠保護這個男人的,只有人間的愛了。」 「很精彩的台詞喲。」愛莉嘉說。 「那麼,我們走吧。社長是很繁忙的。」 說得好聽,愛莉嘉強忍住笑意,打算走出病房,才打開門── 「啊!」險些撞到迎面進來的人。 「哎呀,你是……」 「上一次失禮了。」 正在行禮的是那位本木秘書。 他還是不改那副毫無表情的面孔,可是,今天卻不止他一人。 「社長,這位是神代愛莉嘉小姐。」 本木介紹給站在他身後的女人。 「啊,是嗎。」 那女人揚了揚眉頭。 「聽說你救了我丈夫,謝謝。」 「哦,不……」 她的語氣與其說是感謝,不如說是「其實那是無所謂的」。 除了一般社長所具有的威嚴,她還給人一種嚴厲、冷漠的感覺。 「啊!這位是我父親。」 愛莉嘉介紹自己的父親克羅洛克。 克羅洛克的語氣很是誇張。 「身感榮幸,我是個中小型企業的社長。」 「不要客套了,你的外表還是不錯的嘛,我是掘井和世。」 說著,眼睛突然瞟向病房。 「那個女人在幹甚麼?」 「夫人。」 秋川明美站起身低下頭。 「你……為何在這種地方?」 掘井和世走進病房,環視四周。 「真是個毫不雅緻的房間。」她說。 不知怎的,她好像把這裡當成了酒店。 「你還是第一次來吧。」 明美目不轉睛地盯視著對方說道。 「是呀,我很忙的。我要照顧那麼多的雇員。」 「既然你那麼繁忙,就由我來照料你的丈夫吧。」 「作為部下?」 「不,作為一名深深愛著他的女人。」 「要是這樣,話就要另說了。」和世說。 「你出去,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 「不,我就要留在這裡。」 「哦?」 和世走向床邊,俯視著還處於昏睡狀態的丈夫,說: 「這樣的男人,有甚麼地方吸引了你?自從我生下那兩個孩子之後,就沒有和這 個人再同床了。」 明美一直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你已經把他定了型,就不會再看到他的優點。」她反駁道。 和世走近明美,然後停下,突然伸手摑了明美一巴。 那氣勢之猛,就連愛莉嘉也不禁驚愕。 「不要光講漂亮的話。」 「我只是講出我的真實想法。」 兩個人的視線碰撞在一起,彷彿有火花迸出。 愛莉嘉簡直不能動彈,只顧著呼氣。 「出去。」 「不。」 兩個人的對話很短,之後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是本木。 「社長。」 聲音顯得機械而毫無生氣。 「如果不離開,通產省的會議恐怕就來不及了。」 和世忽然卸掉肩頭上的力氣似的。 「知道了。好吧,隨便你。」 說著,快步走出病房。 本木向愛莉嘉和克羅洛克致禮後,跟了出去。 愛莉嘉這才吐了一口氣,剛才簡直是威力無窮! 「你真行啊。」 一個聲音響起。 「是知哉君。」 明美睜大眼睛。 「你都看到了?」 「啊,作為我媽的對手,你還真行呢!了不起。」 知哉一閃身進到病房。 「父親還活著?」 「那當然。」 「哦,還不如死了的好,至少死了還有人同情。」 「知哉君,你在說甚麼!」 「可是,這是真話呀。父親在家裡就像個影子。無論做甚麼,都不會有人過 問。」 「就算這樣……」 「啊,盡力照顧他就是了。」 知哉聳聳肩,走出病房。 「明美小姐,沒事吧?」 愛莉嘉關心地問。 明美的臉上清晰地現出剛才被打過的手掌印。 「沒關係,這種小事不算甚麼。」 她微笑著。 「可是,她太過份了。」 愛莉嘉搖著頭說。 「她這樣打了我,看來多少對自己的丈夫還是在意的。」 「不見得吧,也許只是顧全體面吧。」 「不,不,是你搞錯了。」克羅洛克說。 「哦?」 「你想想看,對方是社長,這個人是她手下的職員。如果出於消氣,完全可以開 除她,可是,那女人並沒有這樣說。」 「會不會是她還愛著自己的丈夫呢?」明美說。 「這個不好說。但是,她不一定是個幸福的女人,她好像對現狀很不滿呀。」 「不愧是過來人!」 「你可真會恭維人呢!」 「總之,她說過可以讓我留在這裡了。」明美臉上現出了笑意。 愛莉嘉和克羅洛克走出病房。 「即使被打了,也是幸福的嗎?」 「這就叫愛情。」 「哦,聽起來老爸好像很明白的呀。」 「你經驗還不夠。」 「少來了!」 愛莉嘉笑起來。 「對不起,這裡是醫院,請安靜。」 被護士訓斥,愛莉嘉臉紅了,閉上嘴巴。 來到外面,掘井有子急步走過來。 「有子小姐,剛才,你母親……」 「是的,我看到她來時,就趕快躲進了那家咖啡店,發生了甚麼事嗎?」 愛莉嘉把病房裡發生的事情告訴有子。 「明美小姐,真了不起。」她說。 「好了,我們回去公司吧。」 克羅洛克打著哈欠,「偶爾不去的話,連公司在哪裡都要忘記嘍。」 真是位無可救藥的社長。 「社長,可是……」 「怎麼了?」 「剛才在咖啡店看到電視上正播放一則奇怪的新聞。」 「是甚麼?難道那裡有便宜貨?」 老爸竟然有這樣的聯想!愛莉嘉不禁嘆氣。 「不是,是關於那泉水的。」 「又有了甚麼新聞?」 「那附近的一個施工場地,一名工人被泥水淹死,但那水應該不會有那麼深 的。」 「哎呀,那麼……」 「屍體已經打撈了上來。」 「那可不行。」 克羅洛克皺起眉頭, 「恐怕還會出現被害者。」 「那麼,與泉水無關的人也會被襲擊嗎?」 「嗯,可能吧。就怕慢慢地連那操縱泉水的人也控制不了泉水。」 「我們要去阻止呀!」 「不要著急,問題是先要找出是誰想殺害掘井。」 「是啊,看來不像出於金錢的目的。」 「嗯。」克羅洛克慢慢點點頭。 「有頭緒了?」 「一下子『咕嚕咕嚕』地作響。」 「甚麼?」 「因為中午吃得太少了。」 「現在在說正經事!」愛莉嘉睨視著克羅洛克。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6 黑暗的水槽 明美忽然醒過來。 睜開眼睛,才知道原來自己睡著了。 「怎麼會這樣?原本沒有打算睡的。」 她搖搖頭。 可是,坐在椅子上,呼呼地打瞌睡確實非常舒服。 這種時候,即使只有十分鐘,也可以睡得很香甜。 病房裡已有些昏暗,明美的眼睛望向病床。 倏地,她的臉色變得蒼白。 床上是空的──他自己能去哪裡呢? 如果是恢復了意識起來的,應該會注意到明美,而且,明美也會因為聲響而醒過 來的。 明美走出病房外,在走廊裡張望。 已是晚上十點鐘了。 雖然不是深夜,可是在醫院裡,十點已相當於「深夜」。 「怎麼辦?」 還是拜託護士幫忙尋找吧。 明美站在那裡猶豫著。 「啊,您是負責照顧掘井先生的嗎?」 被叫時,明美不禁嚇了一跳。 「是的,請問……」 「太好了,有你的電話。」 那位護士說。 「在那邊正面的櫃檯。」 順著護士手指的方向,明美走過去。 這位護士好像不知道掘井不在的事。 明美急忙拿起電話。 「喂?」 對方沉默著,但能感到對方在聽。 「喂……喂?」明美又問道。 「聽好了。」 一把奇怪的聲音。 「甚麼?」 「病人現在在地庫。」 「哪裡的地庫?」 「醫院的地庫,機械室。」 那聲音彷彿在竊竊私語,根本分辨不出是誰。 「你是……」 「你一個人來,病人正處於非常微妙的狀態,絕對不能受到刺激。」 「怎麼回事?」 「總之,你一個人來,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如果不這樣做……」 那聲音雖低但是加重了語氣。 「病人說不定會死的。」 「明白了。」 明美掛斷電話,嘆口氣。 只有按照電話中所說的去做,別無他法,但怎麼才能去那間機械室? 明美順著樓梯走下去。 到了地庫,空氣突然變得很涼,還帶有濕氣。 打開一扇很重的門,走進裡面。 雖然有的地方亮著一點點微弱的燈光,可是還是很昏暗。地上有個很大的像是馬 達的東西,發出「嗡嗡」的聲音轉動著,地板也隨之顫抖。 這裡就是機械室嗎? 明美沿著狹窄的通道慢慢走過去,途中嗅到各種各樣的氣味。 消毒液、洗滌物,然後……對,這是水的味道。 「咕咚」一聲──聲音來自頭頂。 仰頭望去,有一道很窄小的鐵梯子,通往機械室上面。 「咕咚、咕咚」傳出聲響。 「有人嗎?」明美問。 當然沒人回答。 明美咬緊牙關,走向梯子,簡直可以說是攀爬到上面。 上面還有一條通道,只有一個人的寬度。 因為沒有欄杆,明美只好扶著延伸向四方的管子艱難地前進。 她向發出聲音的方向走去。 她小心翼翼地前進,因為一不小心就會踏空掉下去。 通道的盡頭則更加昏暗,幾乎辨認不清,但是感到那裡有甚麼在動。 「有人嗎?請回答。」 明美漸漸走過去。 「喀喳」一聲,一盞紅色的燈亮了。隨著那燈光,可以看到掘井正在那裡。 他還是昏迷不醒,手被綁在管子上,身子一半垂了下來。 「掘井先生!」 明美止住腳步。突然,一隻手從她的後面伸過來,「咚」地推了她一把。 沒有來得及叫出聲音。 明美從通道上掉下去,一頭栽進了水裡。 幸好,很快就浮上水面──這是怎麼回事? 是個水槽,一個很大的水箱。 到上面的邊沿應該有兩米,水槽呈筒型,但是沒有可以爬上去的梯子。 明美一邊踩著水一邊使身體浮上來。 「來人呢!來人!」 她叫喊著。 但是,在這種地方叫喊,是沒有人會聽到的。水到底有多深?總之,腳踩不到 底。 又不能總這樣浮著,必須想辦法爬上去! 但是,無論怎樣努力也無濟於事,因為水箱內壁是光滑的金屬,又沒有任何把 手。 「救命呀!來人啊!」 她竭盡全力呼喊,水灌進她的口中,嗆得她直咳嗽。 這樣下去會被淹死的! 可是,哪裡也沒有可以攀援的地方。 手腳不停地划水,身體已經開始感到麻痹,要不行了! 頭已經不能浮出水面,感到呼吸困難。 掘井先生!你可不能死呀! 明美的身體沉下去了。 「太危險了。」克羅洛克說。 「要看守好才行,不然多危險。」 愛莉嘉瞪視著綠。 「你不會有工錢的了。」 「你說這樣的話……」綠賭氣道。 「我去了洗手間嘛。」 「總之,幸好得救了。」克羅洛克打圓場。 「看,醒過來了。」 明美睜開了眼睛。 「太好了!沒事吧?」 愛莉嘉問道。 「我……沉到水裡了。」 「對,是綠發現的,然後她急忙拔掉塞子,把水箱中的水放掉。」 「多少也應該給點表揚嘛。」綠說。 「那麼……就是說我得救了。」 明美這才鬆了口氣,放下心來。 「掘井先生!他被綁在……」 「放心吧。」克羅洛克安慰道。 「他和你安排在同一間病房。」 掘井正睡在旁邊的床上。 「他也得救了!」 「是的,可是,有人想要殺害你。」 愛莉嘉為了小心起見,讓綠在病房門外看守。 「看見對方了嗎?」 聽愛莉嘉這樣問,明美搖搖頭。 「沒有,只看到掘井先生。」 明美告訴他們被電話叫了出去的事。 「是男人的聲音……但是,聽上去像是故意改變了聲音。」她說。 「可是,真是令人費解。」 愛莉嘉歪著頭。 「先是掘井先生被襲擊,然後又是明美小姐。兇手究竟有甚麼目的?」 「就是這樣。」克羅洛克點頭道。 「兇手也做了傻事。」 「為甚麼?」 「做了這樣的事,倒讓我知道了兇手是誰。」 愛莉嘉有點將信將疑。 「老爸,知道了兇手?」 「當然。」 克羅洛克挺起胸膛,放低聲音。 「可能。」他補充說。 「是誰?」 「嗯,再等一等。名偵探不到最後,不能說出秘密。」 「裝模作樣!」 克羅洛克挨近愛莉嘉的耳朵。 「怎麼樣?借我點零用錢,我就告訴你。」 「做夢!」 愛莉嘉背過臉去。 「我已經沒事了。」 明美從床上坐了起來。 「不可以硬來喲。」 「不,反正我也沒有受傷。克羅洛克先生,如果知道了兇手,請立即把他抓起 來。」 「嗯。我也很想這樣做。可是,這樣並不能解決問題。」 「此話怎講?」 「那個泉水,如果不控制住泉水的靈力,你的戀人是不會醒過來的。」 「我能夠做的事……」 「你照顧好這個男人,就可以了。好了,請保重。」 克羅洛克和愛莉嘉走出病房。 「這一次我可是會認真地看守的!」綠說。 討過了工錢,她繼續到病房中留守。 「我們怎麼辦?」愛莉嘉問。 「嗯,人類的兇手倒是好解決,我是擔心泉水那邊。」 「不如去看看?」 「怎麼辦?」克羅洛克思考著。 「好!去看看吧。讓涼子把那節目錄下來,以後再看錄影帶就可以了。」 「哪裡有把案件和電視節目放在天秤上衡量的名偵探。」 愛莉嘉挖苦說。 兩個人出了醫院,面前站著個意想不到的人。 「恭候多時了。」 本木低下頭。 「甚麼事?不會是請吃晚飯吧?」 「想必你們已經用過了吧。」 「那是傍晚的飯。」 正當兩人爭執間,從停在一旁的車子裡,傳來一把聲音。 「請上車吧。」 「有子小姐。」 「母親和哥哥在泉水邊等候著。」 「為何……」 「不清楚。總之,母親這樣吩咐本木的,所以我來迎接你們。」 克羅洛克和愛莉嘉一起坐上車子,車子很寬敞,三個人舒服地坐在後面的座位 上。 本木坐在助手席,向司機示意,車子平穩地駛了出去。 「明美小姐沒事了吧。」 聽了愛莉嘉的敘述,有子好像放下心來。 「但是,問題正從現在開始。」 克羅洛克雙手交叉在胸前。 車子向前行駛了一段路,有子忽然想起甚麼事情。 「哦,對了,社長先生。明天之前必須要處理的文件,怎麼樣了?」 克羅洛克的雙手還交叉著,卻睡著了。 「這位靠不住的社長。」愛莉嘉苦笑道。 「可是,真的是位富有人情味,又瀟灑的父親呀。」 「是嗎?」 「是啊!如果可以,我也一定會跟這樣的人……」 「在我母親面前可不要說這樣的話喲。」 愛莉嘉為了慎重起見囑咐道。 「嗷。」克羅洛克低聲吼著。 說不定是在裝睡呢。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7 被遺忘的男人 車子停在了泉水的旁邊。 「母親不在呀。」 有子從車窗望出去,然後想打開車門, 「請稍等。」 本木下了車。 「我去找找,請在車中等候。」 說著,跑了出去。 「真是個辦事認真的人。」 愛莉嘉說,有子也贊同。 「是的,母親也很信任他。他那認真的神情,使人感覺他連睡覺時也穿著西 服。」她笑說。 這時,司機向有子請示:「對不起,可以到外面吸口煙嗎?」 「哦,可以。」有子回答。 「但是,泉水竟能捉住人,這簡直是奇妙的事。」 「世間有很多用道理講不通的事。」愛莉嘉說。 司機走出外面,從車窗可以望見他正開始吸煙。 突然── 「哇!」 司機大叫起來。 「怎麼回事?」 有子剛要打開車門。 「等一等!」 愛莉嘉按住有子的手。 「不要開門!」 「甚麼?」 「不要動!」 眼前的光景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車子正在下沉!不,相反的應該是周圍的水正在湧上來,逐漸把車子埋了起來─ ─這樣描述也許更加準確。 「怎麼會有這種事!」 有子大聲叫喊。 關閉的車窗外,水位在逐漸上升,可以看到司機在水中掙扎。 「老爸!老爸!」愛莉嘉搖晃著克羅洛克。 「起來!老爸!」 「嗯?甚麼?」 克羅洛克打著哈欠。 「已經到了吃飯時間了?」 「說甚麼!是水!」 「水?水怎麼了?沒有收到停水通知嘛。」 「看車子外面!」 克羅洛克望向車外時,水已經覆蓋了車頂。 「哦,這簡直就像潛水艇嘛!」 「不要說閒話!得想辦法呀!」 「你也振作起來,看來泉水的力量增大了不少。」 「怎麼辦?」 「首先,要有人扮演吸引對方注意的角色。」 克羅洛克望著有子。 「能幫這個忙嗎?會有點難過的。」 「可以,我會游泳,可以屏住呼吸一段長時間。」 「好,現在從車子出去,盡量向上浮。對方一定不會輕易讓你浮上水面,它們想 捉住你。在這段時間裡,我會想辦法。」 「明白了。」 「憑你的力量是打不開車門的,我來開,水會一下子灌進來的。準備好了嗎?大 口深呼吸。」 有子和愛莉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打開門了!」 車門的外面有很大的水壓,克羅洛克的力氣果然不同凡響,一下子就推開了。 水排山倒海般湧進來──彷彿有一堵牆壓了過來。 「等到水把車子灌滿!」 克羅洛克怒吼道。 車子一瞬間被水填滿。有子從車門出去,撥著水向上游去。 克羅洛克稍等了片刻,催促愛莉嘉游出車子。 克羅洛克的斗篷在水中張開,彷彿一條大魔鬼魚。 克羅洛克指向下面。 游到下面嗎?愛莉嘉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也只好按照指示去做。 腳踩著水,一直向下潛去。 簡直太深了,愛莉嘉開始感到呼吸困難。 望向上面,車子正在水的中央漂浮著。 難道是幻覺?但是,呼吸困難卻絕不是幻覺,是事實! 要到哪裡去呢?愛莉嘉非常想這樣問克羅洛克,可是在水裡卻做不到。 這時突然周圍變得昏暗,好像潛在深海裡,定睛望去,只見到有一個昏暗的旋 渦。 難道那就是「底」嗎? 愛莉嘉為了不落後於克羅洛克,拼命追趕,克羅洛克卻一個勁兒地下沉,身影變 得愈來愈小。 老爸!不要丟下我呀! 這個不懂照顧孩子的人! 突然,愛莉嘉的身體彷彿撞到了一個看不見的彈簧,被彈了出去。 「啊!」 愛莉嘉不由自主地叫喊起來。 咦?她被自己發出的聲音嚇了一跳。 「撲通!」 一下子被摔到了地面上。 「好痛!」 她不禁皺起眉頭,然後好不容易坐起來望向四周。 哪裡有甚麼水,車子就停在面前,司機倒在一旁。再回過頭,有子也伏在地上。 「有子小姐!」 愛莉嘉扶起有子,搖晃她,有子睜開眼睛。 「愛莉嘉小姐。」 「太好了!你沒事吧?」 「是的,我雖然盡了最大努力,可是,實在憋不住氣,心想已經不行了……」 「看,已經沒有水了。」 「真的!令人難以置信。」 有子的表情好像還在做夢似的。 「衣服也沒有濕,那水果真是幻覺呀。」 「怎麼會有這種事!」 「泉水的力量變得強大,即使不是意志薄弱的人,也險些被捉了去呢。」 「可是……克羅洛克先生呢?」 「不知道在哪裡。但是,父親一定沒事的。」 只聽「嘩嘩」的水聲,克羅洛克從那泉水裡現出身來。 「老爸!」 「啊,你沒事吧?」 克羅洛克還在氣喘吁吁。 「那傢伙比我想像中強大。」 「怎麼了?」 「很快就會逃走的,但是,必須要先懲治那個操縱泉水的人。」 「到底是誰?」 愛莉嘉話一出口,馬上想到了是誰。 「原來如此!就是那自己一個先離開了車子出去的人!」 「完全正確。」 「本木先生?不可能!」 「千真萬確。」 克羅洛克說。 「哎呀呀,而且只有我一個人成了落湯雞,這太不公平了。」 「認了吧。」愛莉嘉說。 「本木現在在哪裡?」 「他應該意識到自己失敗了,一定快速返回醫院去了。喂!起來!」 「救命呀!」 司機叫嚷道。 「我要淹死了!救救……」 「你在說甚麼呀?」 「咦?」 司機愣在那裡。 「我剛才站在這裡吸煙,然後突然有水湧上來……」 「一定是討厭吸煙的妖怪出來了。好了,開車回去醫院吧。」 「哦。」 司機還在歪著頭。 「可是……水一下子湧了上來……」 一邊嘟囔著,一邊坐進駕駛席。 「母親。」 在醫院的入口處,有子從車子上下來,看見母親和哥哥正好走進醫院,她叫道。 「有子,怎麼了?」 「母親,怎麼了,為甚麼來了這裡?」 「醫院打來電話,說那個人的病情惡化。」 「讓家人快來,真是麻煩。」知哉說。 「本木是事件的真兇啊。」有子說。 「你說甚麼?」 和世睜大眼睛。 「那個電話裡的聲音……也許是本木的。」她說。 「我們趕快進去。」愛莉嘉催促著。 病房的門前,放著一把椅子,綠坐在那裡看守著。 「綠!有沒有甚麼變化?」 「不用擔心啦!我一秒鐘都沒有離開過這裡。」綠用力保證。 「來人呀!」裡面傳來明美的叫聲。 「房間裡面可是有窗戶的。」 克羅洛克邊說邊打開房門。 「不要動。」說話的是本木。 只見他站在掘井的病床邊,手中的刀子架在掘井的脖子上。 「他突然從窗子……」 「我知道。」 克羅洛克說著,慢慢地靠近, 「你就死心吧,學過那麼一點點巫術就在世上作惡,成不了甚麼大事。相反會害 了自己。」 「不要多管閒事!」本木喊道。 「要是再靠近,我就殺死這傢伙!」 一向身穿西服,凡事冷靜的男人,一下子變成這樣,雖然令人害怕,但是也有一 點奇怪的感覺。 「本木先生。」和世開口了。 「這是怎麼回事?」 「你甚麼也不懂。」克羅洛克說。 「這一切,是本木為了你而做的。」 「為了我?」 「這個男人被你迷住了,而且陷得很深。」 「本木先生嗎?」 「對,但是你卻已經有丈夫了。雖然是個沒有用處、沒有生氣的男人,可是至少 是你的丈夫。本木認為,只要他死了,總有一天可以得到你。」 「他講得很對。」本木說。 「你是依靠著我的,我比這個沒用的丈夫好幾十倍……不,應該是幾百倍,我能 幫助你。但只要這傢伙還活著,我就做不了你的丈夫。我不敢自己下手,所以想到了 利用水靈,我本來就對這方面很感興趣……」 「而且,經過了充份的研究……」 「不,是半生不熟的研究。」克羅洛克說。 這時,愛莉嘉問父親:「那麼,要殺明美小姐的也是這個人嗎?」 「當然。」 「為甚麼?」 「當他看到明美和掘井的妻子對峙的場面,他害怕了。擔心由於嫉妒,和世夫人 會再愛上自己的丈夫。」 「哦,是這樣。所以,便起了除掉明美小姐的心。」 「真愚蠢,就因為那件事我才知道兇手是誰的。」 「本木先生……」和世走上前來。 「不要再做傻事了!」 「一切已經結束了。」本木微笑道。 「但是,我不能讓這樣的男人坐在你丈夫的位置上!我會先殺他,然後自殺。這 樣,舞台就可以拉上帷幕了。」 「不要!本木先生,我是愛著自己的丈夫的。」和世說。 本木臉上的肌肉在抽搐。 「說謊!」 「不……是愛,雖然不像一般的夫婦那樣。可是,我還是這個人的妻子。」 明美也臉色煞白,望著掘井及和世。 「要是這樣,就更不能讓這個人活著!」本木嚎叫著。 「我和這傢伙一起死!」 本木握緊手中的刀子。 「放下刀!」突然跳出來的是知哉。 大家吃驚得一動不動,本木手中的刀掉落在地上。 是克羅洛克集中能量,擊落了刀子。 知哉撲向本木,兩人滾倒在地板上。 明美趕快拾起地上的刀子,轉向和世。 「這個……」她把刀子轉交給和世。 「彭」的一聲,知哉的拳頭擊中本木,本木倒在地上。 有子摟住了哥哥的肩膀。 「其實你也是關心父親的嘛。」 「看著沒有半點生氣的父親,誰都會生氣的。」知哉嘆口氣。 「當聽到他也許會死的時候──即使多沒有生氣,但也希望他能活著。」 和世拉過明美的手。 「你這樣關心我的丈夫,非常感謝。」她說。 「夫人……」 「等丈夫恢復了意識,我會和他商量分手的事。你能夠代我照顧這個人嗎?」 「可是……」 「他雖然是個靠不住的人,但更需要別人的照顧。」 明美也緊緊握住和世的手。 「好了,這是個大團圓結局。」克羅洛克說。 這時,昏過去的本木突然站了起來,向窗子跑去。 「老爸!」 愛莉嘉想追趕過去。 「讓他去吧。」 克羅洛克說。 本木的身影消失在窗外── 「撲通!」傳來很大的水聲。 「這下面有水池?」 知哉問,然後望向下面。 「甚麼也沒有!也沒有本木!」 「老爸……」 「嗯,他被自己操縱的水靈捉去了。」克羅洛克搖搖頭說。 「所以說門外漢不行嘛。」 這時,掘井發出低低的呻吟。 「喂!」 和世低聲叫著。 掘井張開眼睛,愣在那裡。 「這裡是天堂嗎?」他說。 有子笑了出來,然後大家都笑了起來。 8 尾聲 「好了,小虎,我們去洗澡。」 涼子歡快地吹著口哨,走向洗澡間。 掘井有子辭去了秘書的工作,回到大學繼續唸書,這對於涼子來說,可謂是放下 心來。 「可是對於老爸卻非常遺憾。」 愛莉嘉取笑道。 「沒有的事,只要有涼子一個女人就足夠了。」 「不要口是心非了。」 愛莉嘉笑道。 「哎呀,是誰呀?」 門鈴響起,愛莉嘉走向玄關。 「老爸,是明美小姐。」 明美跟著走了進來。 「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 她低頭致謝。 「掘井先生的情況如何?」 明美垂下眼簾。 「我……要回去自己的故鄉了。」她說。 「甚麼……」 「掘井先生好像打算和夫人重歸於好……其實我也認為那樣最好。」 「哦。」 「我還年輕!還會有很多戀愛機會的。」 明美開朗地笑著。 「你能想得開,太好了。」 克羅洛克點頭。 「人要經過努力才會找到真愛。」 「這對我是很好的經驗。」明美說。 「我又去過泉水那裡,已經沒有任何蹤跡了,地上堆滿了人們扔進去的錢。」 「是嗎?那不如一起去撿好了。」 「老爸!」愛莉嘉瞪視著父親。 「那個差點被淹死的男孩怎麼樣了?」 「應該恢復健康了。」 克羅洛克回答。 「但是,還是有一個人死了。因為人類的操縱,那個水靈犯了不應犯的罪。」 「對於掘井一家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啊。」明美說。 「知哉君好像打算要退學,要試著去工作,他說是即便現在學習,也追趕不 上。」 「掘井先生如果也能得到一個合適的職位就好了。」 「通過朋友的介紹,到了一家完全沒有關係的公司。畢竟自己的夫人是社長,作 為部下不容易做事。」 「是啊,還有很多解決方法呀。」 愛莉嘉感嘆地說。 「我們家裡,夫人可是社長兼國王。」 克羅洛克低聲說道,愛莉嘉和明美不覺笑起來。 「老公。」 聽到涼子的聲音,克羅洛克害怕得跳起來。 「不,我在開玩笑!是說笑話!」 愛莉嘉回過頭,大吃一驚。 抱著虎之介的涼子,從頭到腳濕淋淋地站在那裡。 「怎麼回事!」 克羅洛克臉色鐵青。 「是水靈出現了?」 涼子撲簌簌地搖搖頭。 「我正在往浴池裡放熱水,可是小虎卻打開了噴頭的開關。」 「嗷!」 小虎舉起雙手好像在歡呼「成功了」。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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