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眠不覺曉。 俗話說得對,我──大月千代子,打了個大哈欠。 其實現在並不是春天,但對於千代子來說,春夏秋冬,不分四季,早晨都是睏 的。但是也有例外,那就是休息日的早晨,不知為何休息日的早晨卻是不睏的。 到底是甚麼原因呢,等進了大學一定要研究,千代子想著。 今天早上可不是休息日,所以是很睏的。 早上的HR(班會)。 「現在開始點名記考勤。」 老師說。 千代子總算睜開了眼睛。 千代子因姓大月,所以按順序點名時,排在前面。 「大月。」 「到。」 應到聲雖含糊不清,但總算是回答了。接下來是加藤、貝塚,第三個人便是神代 愛莉嘉。 「神代。」 愛莉嘉可好,千代子想。不但夜晚不睏,白天也沒事。那麼小的個子,哪裡來那 麼多的能量? ──好像不是普通人似的。 當然千代子並不知道愛莉嘉是吸血鬼的事。 「神代,沒有來嗎?」 咦?千代子抬起頭,去看愛莉嘉的位子。真的不見愛莉嘉的身影。 「神代今天請假嗎?」 老師轉向千代子問。因為知道她們是好朋友,可是千代子也不知道。 「綠,你清楚嗎?」 千代子向三傻妹的最後一人橋口綠問道。 「綠!」 綠周圍的同學哄堂大笑起來。怎麼回事?一看,只見她正在打瞌睡,鼻子下吊著 像燈籠似的鼻涕。 真拿她沒辦法! 作為朋友的千代子也感到臉紅。她站起來走過去,推了綠一下。 「嗯?──甚,甚麼?已經是中午了?」 綠迷迷糊糊地說,課堂裡又響起了一片爆笑聲。 「我怎會知道?」 綠聽完問話後,總算睜開了眼睛,說。 「你沒聽說甚麼嗎?」 「沒有啊……」 「真的不知道?」 「煩死了,我很睏。」綠嘟嚷著,「昨晚我只睡了八個小時。」 千代子差點被氣壞了。愛莉嘉如不來上課,一定會事先通知的,或給學校打電 話,或前一天晚上通知千代子或綠。 不請假就缺勤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神代是缺勤嘍。」 ──奇怪,一定出了甚麼事! 點過名後,千代子來到綠的身邊,悄聲說: 「綠。」 「甚麼?你不會是讓我去買豆餡夾心餅吧?」 「你怎麼總是想到食物!」 「誰讓你這麼神神秘秘的。──怎麼了?」 「是愛莉嘉的事。你不擔心嗎?她一定是生病了,連電話都不能打了……」 「愛莉嘉?不可能!」 「甚麼?愛莉嘉可是一個人生活。如果發高燒,躺倒了,沒有人照顧啊。」 「可是,愛莉嘉雖然個子小,但總是很健康的。」 「再健康的人也是會生病的。而且,我說的是如果……如果愛莉嘉的房間裡進了 強盜呢……」 綠睜圓了眼睛。 「強盜?」 「是啊。高級公寓只有少女一人,被強盜盯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對呀。」綠認真了起來,「被強盜襲擊,然後用繩子捆起來……」 「現在一定非常可憐,也許已成了強盜的盤中餐……」 「兩個人對視著,臉色發青。 「那,那該怎麼辦?」 綠站起來衝出去,千代子慌忙追趕過去,在走廊裡追上了綠。 「喂!去哪裡嘛?」 「去打電話報警,還用問嗎?」 「等一等!這只是猜測罷了!」 「你是說,看著愛莉嘉受折磨,難道我們袖手旁觀嗎?」 綠把猜想與現實混淆在一起,理不好思路。千代子把綠拉到走廊的角落裡。 「我們現在就去確認情況!」 「現在?」綠睜大眼睛,「還要上課呀。」 「你說話真是前後矛盾。為了朋友,老師的訓斥算甚麼?!」 「好吧……」綠不情願地點點頭,「不知中午能否趕回來?」 兩個曠課的學生為了不被老師發現,避開學校的正門,從後門出來,向愛莉嘉的 公寓走去。千代子建議乘計程車,而綠認為這樣太浪費,所以雖然她們還是乘坐了計 程車,但是費用卻是千代子一個人付的。到了愛莉嘉的公寓前,兩人下了車,抬頭望 著公寓。 「愛莉嘉的房間……是那一間。」 千代子說。 「掛著窗簾,好奇怪。」 「用不用買些食物去?愛莉嘉也要增強營養的。」 「綠,是你自己想吃了吧?以後再說。」 「好吧。」 綠很遺憾地說。 兩個人乘坐電梯,來到愛莉嘉的門前。按了門鈴,沒有一點回音。 「愈來愈奇怪了。」 千代子「咕咚」一聲咽了一口唾沫。 「還在睡覺嗎?」 「不管怎樣,我們先進去。」 「沒有鑰匙啊。」 「是啊。門肯定是鎖著的吧。」 千代子說著,試著擰了擰門把手。門卻開了。 「──哎呀!門沒有鎖。」 「愈來愈像有強盜了。」 「綠,綠,求求你,你快進來。」 「我很怕的!我,可不喜歡強盜。」 說喜歡強盜的人是沒有的。總之,兩個人哆哆嗦嗦地進了房間,……因為窗簾 厚,裡面很暗。 「燈,開燈。」 落地燈瞬間便把房間照亮了。 不管是誰,如果幻想成真,反而會吃驚。 房間裡亂七八糟,狼狽不堪。抽屜拉開著,椅子倒在地上,書隨地散亂著,簡直 沒有站的地方。 「怎,怎,怎麼辦?……」 兩個人膝蓋發抖,互相倚靠,勉強支撐著身體。 「愛莉嘉在哪……」 「你想她還活著嗎?」 綠問。 「不要說不吉利的話!」 「我們去臥室看看。」 「好,好吧。」 兩個人好像隨時都會有鬼出現似的,哆哆嗦嗦來到臥室門前。 「打,打擾了……」 「是啊,我們很快會走的。」 兩人邊嘟囔邊向愛莉嘉的臥室挪著步子。 「愛莉嘉……愛莉嘉,請回答我們呀。」 「如果不在,請告訴我們。」 簡直是無理的要求。 兩人悄悄地窺視臥室──一樣的凌亂不堪,但地上沒有愛莉嘉的屍體。兩個人鬆 了口氣。就在這時,不知是誰從後面用床單把她們的頭罩住了。 「啊,遲到了,遲到了。」 愛莉嘉一進教室,班裡的同學大吃一驚。 「愛莉嘉!怎麼回事?」 「甚麼怎麼回事?眼看要遲到,我乘計程車趕來的,走在高速公路時,計程車又 熄了火。電話也不能打……大家在上課,我怕影響大家,只好在外面等到下課……」 「不得了啦!」 「怎麼了?」 「綠和千代子……」 愛莉嘉這才環視教室。 「咦,她們兩個人都請假了嗎?怪不得這麼安靜。」 「你在說甚麼?」 聽完經過後,愛莉嘉非常吃驚。 「真拿她們沒辦法!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可是,既然她們已經去了,也沒有辦 法。」 如果去找,說不定會走岔。想必兩個人會很快回來的。 「沒辦法。午間休息時請她們吃奶油蛋餅就是了。」 愛莉嘉趕快拿出錢包數了數錢。當然她並不知道那兩個人正在她的公寓裡,被綁 得結結實實…… 「全搞錯了,媽的。」 發牢騷的是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子,他看上去同聚集新宿附近地鐵裡的流浪漢沒 甚麼兩樣。 「是你說這裡住著一個有錢人的女兒,一定能敲詐很多錢的。」 「就是嘛……」 撅著嘴不服氣的是一個個子很高、看起來呆頭呆腦的傢伙。 「本想是這樣的。大哥不是也贊成的嗎?」 「煩死了!」 被稱作大哥卻又沒有半點威嚴的男人說。 「誰都會犯錯誤的嘛!」 綠和千代子被緊緊地捆綁在一起丟在地板上。 「把這兩個人怎麼辦?」 個子較大的弟弟問著,踢了一腳旁邊的綠。 「好疼啊!」 綠生氣地回了一句。 「不想活了!」 那個弟弟樣的男人拿刀子晃著。 「不,不是的……只是腰有點癢而已……不過,現在沒事了。」 說完,綠哈哈地強裝出笑容。 「不管怎樣,只拿到二千元,實在是太少了。」 大哥模樣的男人嘆氣道。 「這裡還有一塊五十元的硬幣。」 「連乘地鐵都不夠,我們太不走運了。」 「是啊。」 「這世上簡直沒有好人的活路。」 強盜竟然把自己當成好人了,兩人還嘆了口氣。 「喂……」千代子誠惶誠恐地說,「如果現在把我們放了,我們是不會告訴警察 的。」 「對。我們還可以把房間收拾乾淨。」 「我們還可以支付二千元。」 「閉嘴!」 大哥樣的男人怒吼著。 「我們需要錢!」 「對。關係到生活。」 「已經到了這步,沒有辦法。不如把她們綁架。」 千代子和綠嚇得互相靠近身體。 「兩個人不太好辦。選出一人吧。」 「這個瘦一些的看上去很輕。」 「都是骨頭,不好捆綁。」 「那捆這個胖一些的?」 綠慌了神兒。 「等一下!我家很窮!沒有錢的。」 「我的家也一樣!」 「咦,千代子的家不是富翁嗎?」 「你這樣也算是好朋友嗎?」 兩個人一爭執著。 「好了,這個胖的。喂,用毛巾把兩個人的嘴堵住。」 大哥模樣的男人做出了決定。 千代子一人手腳被捆綁著,被丟在愛莉嘉的臥室裡。 綠被他們用毛毯裹著,帶了出去。──怎麼辦?如果有誰能來就好了。愛莉嘉到 哪裡去了?追根究底,是擔心愛莉嘉才到這裡的。 「簡直太狠毒了!」 千代子嘴裡說著,可是因為嘴被堵著,也只能聽到「嗚……嗚……嗚……」的聲 音。 不知過了幾個小時。被捆著的手腳開始發麻。這時,忽聽門響。有人來了!千代 子跳起來──當然是在心裡──太高興了。但是……如果只是剛才那兩個傢伙中的一 個呢? 因為千代子見過兩個人的臉,他們想起不能留有活口而來滅口的呢? 千代子害怕得全身發抖,等待著那不知是誰的由遠至近的腳步聲。 門響了……露出一張吸血鬼的臉。不是瞎說。因為愛莉嘉是吸血鬼的女兒。 「千代子!你怎麼了?」 愛莉嘉跑過來,趕快解開捆千代子的繩子。 「你們兩個到中午還沒有回來,我想也許是發生了甚麼,就請假回來了。發生了 甚麼事?」 聽過千代子的說明,愛莉嘉目瞪口呆。 「這麼說──綠被綁架了?」 「是的。過不了多久,就會勒索贖金的。愛莉嘉,我們怎麼辦?」 「無論如何,最要緊的是要先保住綠的性命。最好等著罪犯來聯繫。」 「要不要通知綠的家裡。」 「是啊……告訴他們一定會擔心,可又沒有其他辦法。」 「感覺上那兩人好像不是那麼兇殘的罪犯,但還是很擔心,不知道他們會做出甚 麼事。」 「先不要通知警方。警察只會一門心思抓罪犯,而把人質放在第二位的。」 大體上,作為異己份子的吸血鬼對官方是不信任的。 「不管怎樣,我們去綠的家!」 愛莉嘉和千代子乘坐計程車,來到橋口綠的家。 奔到玄關裡,兩人喊: 「伯母!伯母!」 從裡面,綠的母親聞聲跑了出來。她與綠很像,是位胖胖的母親。 「太好了。剛才,有個電話……」 「咦?犯人打來的?」 「不是,是千代子的家打來的……啊,千代子。」 綠的母親愣了愣。 「從我家來的電話?」 「是的,好像有些奇怪呀。」 「電話裡說了些甚麼?」 「是個男人打來的,他說『你的女兒在大月的家裡,預備一百萬』。可是,千代 子,你不是在這裡嗎?」 愛莉嘉和千代子面面相覷。 「綠是……」 「假借千代子的名義,一定是。」 「怎麼會這樣,太可惡了!」 「伯母,我有話對你說。」 愛莉嘉邊往屋裡走邊說。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再有十五分鐘就十二點了。」 愛莉嘉喃喃自語道。 這可不是中午。而是半夜十二點。因為交付贖金一般在夜晚。 這樣的時間,對於愛莉嘉來說,實際上是最好的時間。因為吸血鬼的最佳狀態是 在夜間。 「十二點。地點是N公園的水池邊。」 這是犯人的指示。 「快一點,千代子。」 「好的。」 千代子緊緊抱著裝了一百萬的紙口袋。 兩個人向著N公園的方向疾步走去。──這是一個溫和的夜晚,夜空中掛著一輪 滿月。 「好圓的月亮。」愛莉嘉說著好像很悠閒的話,「很想叫啊。」 「你怎麼好像狼似的。」 「好了,交錢的事就託付給千代子了。」 「沒問題。茶色的車子開過來,就把錢袋扔進去。」 「對。然後,你一個人回家。」 「愛莉嘉怎麼辦?」 「不要擔心我的事。」 愛莉嘉說。 兩個人默默地走著。──終於,N公園那黑森森的密林,出現在眼前。 「有一件事不明白。」 千代子問。 「甚麼事?」 「水池邊的路是沙路,不知車子能不能開進來。」 「是啊……可是,綁架綠的人就是這樣指定的呀。」 「沒有辦法,只有等他來才會知道。」 「是呀。怎麼一個人也沒有?」 兩人考慮的是完全不同的事。 進了公園,兩人不覺呆立在那裡。 因為正是好季節,公園的椅子上,坐滿了成雙成對的情侶。只見他們肩並肩地靠 在一起,除了坐在椅子上的,還有草坪上,一直到水池邊都被情侶們坐滿了…… 「有這麼多人!」 「太不可思議了!這個夜晚!」 「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這有甚麼辦法,只能按照指示去做。」 「只有我一人去站在那些情侶的中間嗎?」 「忍一忍吧,為了好朋友嘛。」 「愛莉嘉也同我一起……」 「我有別的事情。」 「真不夠朋友!」 千代子滿臉怨氣地說。 「行了行了,快一點去吧。」 被愛莉嘉推著,千代子沒辦法,只好抱起紙袋向指定地點走去。愛莉嘉卻迅速向 沙路外側樹林跑去。 千代子站在水池邊,看了看手錶。還有五分鐘就到十二點了。 反正要來,還不如早些來……,和女孩約會時,男人一般要提前五分鐘到的。 一邊胡思亂想著,千代子環視周圍……可不管是左邊還是右邊,都是情侶的世 界。 這樣的場合,不止是拉拉手,抱抱肩,而是相當熱烈的愛情畫面。 千代子沒有戀愛過,但還是知道愛情分A呀,B呀,C等階段,千代子與愛莉嘉 、綠一樣,在這方面比較遲一些。因此,她們對異性還非常害羞,特別是當一個人站 在這種地方,覺得非常尷尬。 「好討厭……快點來吧。」 想讓綁架犯早些來,實在是有些奇特,只要自己的任務完成了,真想插上翅膀飛 回家。 「這個愛莉嘉,去哪裡了?」 說是有事,一定是自己回家了。──千代子兩手握緊了裝錢的紙袋。 經過橋口家和大月家商談,一百萬的贖金,由兩家各拿出一半來湊齊。 「已經過了十二點了。」 那麼──愛莉嘉呢,她現在哪兒呢?其實,她並沒有不辭而別回了家,而是正坐 在樹上,從樹枝間把千代子的一舉一動和她周圍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這次的綁架還是很奇妙。──愛莉嘉有幾個地方覺得很奇怪。首先,侵入 愛莉嘉的房間,這種選擇就有些幼稚。另一則是,綁架了前來探望的綠,這樣做好像 缺乏計劃性。 除去搶劫,像綁架這樣的罪行是應該有計劃的犯罪,現在這樣做好像實在是很不 高明。 而且,贖金只要一百萬,怎麼說都覺得少了一些。當然,贖金是愈少愈好,但按 綁架的行情來看,實在感覺太便宜了。 這幾個犯人,到底在想些甚麼?愛莉嘉總感覺這裡面一定有事。 「可是,真的……」 罪犯的指示是茶色的車子開過來,就把裝錢的紙口袋扔進去。可是正像千代子說 的那樣,水池邊的道路車子根本就開不進來。 到底怎樣取到錢呢? 「十二點十分了……」 愛莉嘉正在看手錶時,突然從腳下的方向傳來: 「不……不行,別這樣……」的聲音。 咦,往下一看,一對年輕的情侶,正在愛莉嘉坐著的樹下熱烈地親吻著。 愛莉嘉滿面通紅……又不能說讓他們到別的地方去,只能在嘴裡嘟嚷著:「煩死 了。」 沙路上傳來沙沙的聲音。不知是誰騎著單車過來了。 是甚麼人?在這種時間? 千代子也轉向駛來的單車。單車停在千代子的跟前。 「喂!交出錢來!」 騎在車上的男人說。 「甚麼?」 千代子不加思索地回問。 「快點!」 「可是,你是……」 「是我!不是說過嗎,茶色的車。」 茶色的──沒錯。但是,車子,難道是單車! 「快給我!」 男人著急了。 「哦,是,給你……」 千代子交出裝錢的口袋,男人接過去。 「拜拜。」 說著,跨上單車而去。 愛莉嘉也在樹上吃驚地看著所發生的一幕。 怎麼會是單車!但是,「車」是「車」嘛。──本想如果汽車從下面駛過,就跳 到車頂上來個跟蹤追擊,可是,單車就沒那麼好辦了。 就讓他逃掉嗎。愛莉嘉一下子從樹上跳下來。 「啊!」 正在親吻的女孩大叫起來。 「失禮了。」 愛莉嘉邊道歉邊向樹林中追去。 「啊,真好吃。」 綠吸了口氣說。 「真是個能吃的傢伙。」 說話的是綁匪之一,個頭較大像是弟弟的那位。 這個人,名字大概叫定男。 綠被監禁在一間不知何處的小屋裡,最初她非常恐懼,當發現不會受到傷害後, 一腹中突然飢餓難忍,就向放哨的叫定男的男人「提出要求」,所以現在正在吃第六 塊豆餡年糕。 叫定男的男人,看上去不像那種從骨子裡就壞的人,不管怎樣,綠是搖錢樹,招 待得也算可以。 看著吃完豆餡年糕的綠,定男目瞪口呆的樣子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在這之前 綠已吃了兩碗即食麵。 「應該把贖金定得高一些的。」 定男表情認真地說著,又把綠的手捆了起來。 只在吃東西時,才解開了捆綁的繩子。 「說不定會被殺死,不如吃飽再說。」 綠反駁道。 「說過多少次不會殺死你的!」 定男煩得吼了起來。 「誰知道?」 「只要拿到錢,就會放你走。」 「真的嗎?」 「那當然。不然怎麼會讓你吃那麼多東西?」 這時,有人敲門,是另一個哥哥模樣的人──不知道名字。 「大哥,錢呢?」 「現在去取了。」 「一定會付錢嗎?」 「不用擔心。即使是這樣的女兒,在父母看來也是可愛的。」 綠不高興了,斜眼看著大哥模樣的人。──我這樣的女兒,又怎麼樣! 「應該回來了,一起到下面看看。」 「好的。」 這是甚麼地方? 兩個人出了房間後,綠鬆了口氣。這才感到因吃得太多有些不舒服。 這是一座古老的日式建築,綠被關在二樓的閣樓裡。 去取錢的人應該是另一個人,所以他們至少有三人。 「我家會交出一百萬嗎?」 綠自言自語道。 也許會從千代子的家裡借錢。──或許是,「那傢伙不在,家裡寬敞了許多。」 如果家裡人這樣想而不拿出錢的話……不可能! 對綠來講,多少還是信任父母的。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樓下傳來「咚咚」的聲音,還有人的說話聲。大概是去取錢 的人回來了。 綠的手被捆著,可是腳是自由的。於是,她悄悄地走到門邊把耳朵貼上去。 「放開我!」是那大哥的聲音,「求求你,放了我吧!」 真奇怪,聲音裡充滿了恐懼。 有誰來了嗎? 「放開我!──救命呀!」 隨後,便聽到像是臨死前的慘叫聲。綠恐懼得像被刀頂在脖子般毛骨悚然。 那個大哥被殺死了。綠的直覺這樣認為。兇手是誰?那個定男?──不會是他。 他對大哥非常忠心。 「放了我吧!」這次是定男的聲音,「求求你,不要殺我!」 傳來的是哀求聲。下面到底發生了甚麼事? 綠不由得渾身顫抖起來。 那個定男是個大塊頭,看上去很強壯。然而他卻沒有抵抗的能力,還在乞求著饒 命。 對手到底是誰? 「咚咚」的爬樓梯的聲音。聽上去很像定男。──但是,只爬到中途。 「啊!」 一聲慘叫。接著順著樓梯滾了下去,聲音非常大。 被殺了!──到底是誰? 綠雖然害怕,可是耳朵卻沒能離開門。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接下來是一段可怕的寂靜。 又有了腳步聲!──不知是誰正在上樓來。 綠倒退了幾步。──也許是抓住了犯人,來救我的,綠被一種不明的恐懼籠罩 著。 然而,那腳步聲是緩慢的,不像是來救人的。倒好像是在搜索下一個犧牲者。 綠迅速地環視了一下室內。空空蕩蕩的,甚麼也沒有……不管怎樣,房門是鎖著 的。 腳步聲,終於爬完了樓梯,停在了門前。 綠屏住呼吸站在那裡。門柄轉動。──腳步聲,從房門前離去消失了。綠輕輕地 鬆了一口氣。 由於安下心來,放鬆的身體不由搖晃了一下,腳下的步子也隨之蹣跚著,發出了 「咚咚」的聲響。嚇得綠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那腳步聲又回到門前。 門柄被狠命地轉動著。 然後,是一瞬的安靜,有甚麼撞向了門。──是用身體在撞門。 停下來。──不要撞了。 綠嚇得一步步後退。 門被「咚咚」地撞個不停。 響起金屬的「嘎吱嘎吱」聲。鎖被撬開了。──誰?到底是誰…… 騎單車的是一個五十歲左右、頭髮花白的男人。那輛茶色的單車已相當的陳舊, 當然也不會有多麼快的速度。 正因為這樣,以愛莉嘉的體力,跟蹤單車還是綽綽有餘的。 當然,正常人是做不到的。這是吸血一族才有的本領。 追著追著,車子終於進到武藏野一帶樹林較多的一角。雖然是夜晚,即使憑藉昏 暗的路燈,愛莉嘉那天生用於夜間行動的眼睛也能清楚地辨認出。 單車停在一幢兩層樓的房子前,看上去是沒有人住的。男人手裡拿著裝了錢的袋 子,進了門。緊接著房裡亮起了燈。 綠會不會在這裡面? 愛莉嘉躡手躡腳地湊近玄關的門。 正在這時,從裡面傳來。「啊!」的慘叫聲。 是綠! 「綠!」 愛莉嘉衝了進去。──響起了槍聲,隨後是玻璃碎的聲音。來自二樓。 愛莉嘉向樓梯處跑了過去,突然怔住了。 只見兩個男人躺倒在那裡。一個人在房屋中央,另一個好像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兩人都已斷氣。 一人被割斷了喉嚨,上半身沾滿了血。從樓梯上掉下來的那個,後背被刺了一 刀。愛莉嘉沿著樓梯來到二樓。 「綠!」 門是打開的,綠倒在房中央。 「醒一醒!」 愛莉嘉扶起綠,她是暈了過去,並沒有受傷。 「綠!綠!」 愛莉嘉邊搖邊喊著綠的名字,只見綠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 「是你……愛莉嘉?」 「你終於醒過來了。沒事嗎?」 「這裡是……天堂?」 「不要亂說。你還活著。」 「真的?太好了!」綠喘了一大口氣,「我又可以吃甜品了!」 「還有這種閒心,看來是沒事了。」愛莉嘉笑了,「我來解開繩子。疼不疼?」 「謝謝你救了我,真的。」 「下面有兩個人已死了。」 「果真是死了?」 「是誰殺死了他們?」 「不知道。那個傢伙上到二樓來,想打開房門。當時,我想肯定死定了。」 「你看見了?」 「你是說殺人犯?沒有。」 「對了。──他們是幾個人?」 「一個人。」 「一個人?」 愛莉嘉不加思考地脫口問道。殺死兩個人的難道只有一人嗎? 「還有一人。」愛莉嘉說,「可是,不知逃到哪裡去了。總之,我們還是先離開 這裡。」 愛莉嘉催促著綠。兩人出了房間,急忙跑下樓梯。 綠看到死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個人──是很和氣的。」 「不管怎樣,快一些!我們會被當作殺人嫌疑犯的!」 「知……知道了。」 兩個人慌忙離開了那幢樓房。 愛莉嘉回到公寓時已是拂曉時分。 找到了綠,簡直是一大哄動。──通知警方,一切後事都交給警察處理。 「啊,累死了。」 愛莉嘉邊自言自語著邊開亮房間的燈,頓時呆在了那裡。 「老實點。」 只見一個人握著手槍對準愛莉嘉,正是剛才騎單車的男人。 「找我有甚麼事嗎?」 「想問你幾件事。」 這個男人看上去也是一臉的倦容。 「是誰殺死了我弟弟?」 「你弟弟?」 「死在那個樓房中的是我的弟弟。」 「是你的弟弟……」 「誰幹的?」 「我怎麼會知道。我只是去救被綁架的朋友而已。」 「騙人!」男人叫嚷著,「你同那幫傢伙是一夥的?」 「那幫傢伙?──我不懂你在說甚麼?」 「我要替弟弟報仇!」 男人說完要逼近愛莉嘉。就在這時,地毯突然一滑,男人摔了出去。 黑色的斗篷鋪滿房間,罩住了那男人,只聽「喀喳」了聲,男人已不省人事。 「老爸!」 愛莉嘉失聲叫道。 馮.克羅洛克微笑著: 「你還是那麼愛管閒事。」 說著打了個哈欠。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第二天來到學校,教室裡已是沸沸揚揚。 怎麼被綁架的,又是怎麼被捆綁的,以及如何危險,險些喪命等,這可不是人人 都能經歷的。綠滔滔不絕地講述著,如果她真是經常被綁架,那簡直讓人受不了。 所以,綠成了學校的英雄,甚至在課間休息時,綠也會被其他班的同學包圍著。 「喂,被綁架時是甚麼心情?」 「聽說你目睹了綁匪被殺的情景?」 「不會是綠殺的吧?」 「傳說是脖子被割斷了,是真的嗎?」 「被綁架後,沒有被施暴力嗎?」 「誰也不會對綠下手的。」 說最後一句的人被綠踢了一腳! 總之,同學們都想瞭解綠的親身體驗,把綠圍得水洩不通。因此綠變得揚揚得 意。 「我要不要寫本書呢?」 中午休息時,綠有些沖昏了頭腦地說。 「你現在這樣得意,可當時卻被嚇得臉色發青,渾身顫抖。」 愛莉嘉苦笑著說。 「說起來真是件奇怪的事情。」千代子歪著頭思索著,「綁架者被殺……」 「是啊,沒有必要一定要把他們殺死嘛。」 愛莉嘉沉默了。──被殺綁匪之一的哥哥,現在被捆綁在自己的公寓裡。也許, 從那人的口中能知道些甚麼。最好能在老爸起身的夜間…… 但是,確實是件奇怪的事。那個男人曾對愛莉嘉說: 「你同他們是一夥的吧?」 「他們」指的是誰? 「可是,來取錢的是另外一個男人。」 千代子說。 「那個男人還是逃走了。綠,你要當心啊。」 「為……為甚麼?」 「也許會為朋友來報仇的。」 「好討厭,不要嚇我了!」 綠多少有些不安,說道。 「不如報警,讓警方保護算了。」 「誰保護誰還不知道呢。」 千代子不懷好意地邊笑邊說。 「真不夠朋友!」 綠瞪了千代子一眼。 當然,愛莉嘉把那個男人被綁在自己公寓裡的事隱瞞了下來。因為這是件危險的 工作,她不想把綠和千代子牽連進去。 總之,今天下課後,不去吃奶油蛋餅,直接回公寓去…… 「喂,千代子?」 綠問道。 「甚麼事?」 「不覺得愛莉嘉的樣子有些奇怪嗎?」 「是嗎?我沒有察覺啊。」 因為愛莉嘉先回了家,所以只有千代子和綠兩個人來到了經常去的甜品店。 「你太遲鈍了。」 這次,綠終於有機會把自己經常受到的評價還給了千代子。 「通常的習慣是三人一起吃東西,可是今天愛莉嘉卻回家了。」 「的確是……」 「絕對,有甚麼事!」 綠肯定地說。在綠來看,世上沒有比吃甜品更重要的事了。 「那,怎麼辦?」 「去公寓看一看。」 「不要!」千代子一聽去愛莉嘉的公寓,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你難道還想被 綁架嗎?」 「你在說甚麼昏話。怎麼會有那麼多的綁架犯?!」 「是啊……」 「無論如何,我是擔心愛莉嘉的事。」 千代子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綠的臉。 「哈,明白了。原來你是想讓愛莉嘉來付錢,對嗎?」 「太失禮了!付賬的錢我還是有的。」綠反駁著,「但是,如果千代子想請客的 話,我是不會反對的。」 「你這個厚臉皮的傢伙。」 ──你一句,我一句,最終,兩個人走出了甜品店,還是向著愛莉嘉的公寓方向 走去。 另一方面,當然是愛莉嘉先回到了公寓。 打開房間的門,裡面有些昏暗。心想一定是父親還在睡,拉著窗簾的緣故。家裡 沒有棺材,父親一直睡在即將塌陷的沙發裡。把沙發「改造」了一下,舒服了很多。 「沒辦法……不知起來了沒有?」 愛莉嘉嘟囔著。 突然,愛莉嘉那敏銳的鼻子,嗅到了一種氣味。──這是──血的氣味!愛莉嘉 迅速地趴在地板上。最大限度的調動耳朵、眼睛和鼻子。黑暗中,看到的是同平時毫 無變化的客廳。 但是,絕對是血的味道。誰?到底是誰的血?側耳傾聽,也聽不到半點聲響。甚 至連呼吸聲也沒有。 是誰在房間裡? 愛莉嘉沿著地板慢慢地向前爬行著。是臥室!血的氣味是從臥室方向傳來的。在 那裡,有抓來的那個男人。 愛莉嘉爬向臥室的房門。把耳朵貼向門下的縫隙。但是,甚麼也聽不到。 怎麼會甚麼也聽不到?──奇怪。應該能聽見那個男人的呼吸聲的。愛莉嘉輕輕 地把手伸向門柄。站起身的同時,快速打開房門,然後把身體貼在了門邊上。 從裡面,並沒有子彈飛過來。悄悄地探頭望過去。房間沒有窗戶,就連愛莉嘉也 看不清楚。打開電燈──眼前出現了和預想差不多的光景。 被捆綁著的那個男人,脖子被割破,血浸透了大片的地毯。 何時,是誰進到了房間來?──對了,老爸到底在做甚麼?愛莉嘉回到客廳,向 著沙發踢了過去。 「快起來,老爸!」 「喔」的一聲,掀開沙發,馮.克羅洛克站了起來。 「我還沒睡夠呢。」 馮.克羅洛克抱怨著說。 「還有心情睡覺!你就沒有注意到那個男人被殺了嗎?」 「哪個男人?」 「不是綁起來扔在臥室裡了嗎?」 馮.克羅洛克打了個大哈欠。 「怎麼會有這種事?」只見他從沙發裡站出來,伸了個懶腰,「看來我是上了年 紀了。」 「是的。」 「你也嘲笑老爸?」說著,克羅洛克探頭朝臥室望了望,說,「來者的身手不凡 啊。」 「現在不是抒發感想的時候。」 「但是,能在我的眼皮底下做這種事的,還真是有些本領的。」 的確,如同克羅洛克所說的。吸血鬼有著敏銳的感覺,特別是克羅洛克,他在歐 洲被追逐時,練就了對聲音和周圍情況的敏銳反應。 「一定是殺害另外兩人的兇手。」愛莉嘉俯身看著屍體,「這具屍體,怎麼 辦?」 「有沒有垃圾箱。」 「我的天!──你不會是說把屍體運到那裡吧?」 「只要叫殯儀館的人來就行了。」 「人家不會收這樣的死屍的。」 「這個世界太不方便了。」 克羅洛克摸著下巴說。 「要在過去德蘭希爾巴尼亞一帶,有一、兩具死屍,根本不足為奇。」 「這裡可是東京喲。──總之,先搬出去,放到甚麼地方才行。」 「附近不是有公園嗎。」 「那裡可是情侶的世界。哦,我想起來了!」愛莉嘉彈了一下手指,「老爸,我 們把屍體放到墓地去。」 「真是個好主意。」 克羅洛克點頭稱讚道。 「但是,屍體不會乖乖地跟著走的。」 「用毛毯包起來。而且,染上血的地毯也要更換。」 「更換地毯的費用要讓殺人犯支付。」 克羅洛克還有心思考慮這種事。 屍體用毛毯包好了,克羅洛克很輕鬆地背在肩上。 「告訴我墓地在哪裡?」 「我也一起去。」 愛莉嘉先出了房間,左右環視了一下走廊。 「OK。可以出來了。」 兩個人──加上屍體,三個人──乘著電梯下到一樓,恰好錯過了沿著樓梯上來 的千代子和綠。 「這次,房間不會像上次一樣,一片狼藉吧。」 明知不可能,千代子還是不放心地問。 「別說喪氣話。」 按了門鈴,當然沒有回音。可是,這次門是鎖著的。 「是出去了,還是根本就沒回來。」綠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說,「那我們可 以……」 突然,兩人都同時感到背後好像有人。雖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響,總之,背後確實 有人。 沒容得兩人回過頭來,背部就被狠狠地一擊,沒來得及發出叫聲,就倒了下去。 「──千代子!──千代子!」 千代子感覺被人使勁地搖著,睜開眼睛,是愛莉嘉。 「啊──愛莉嘉。」 「出了甚麼事?你倒在走廊上,嚇壞我了。」 「這裡是……」 「我的房間。到底發生了甚麼?」 「我……被打了一拳。」 「被打?誰打的?」 「不知道。一下子就昏過去了……」說著,千代子東張西望地好像找人,「咦, 綠呢?」 「綠也和你一起的嗎?」 「是啊。我們一起來的,然後……兩人都不省人事……我想,我好像看見綠被人 毆打。」 「但是,倒在這裡的只有千代子一人呀。」 「這麼說……」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道: 「難道是……」 綠又被綁架了?!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是這裡嗎?」 馮.克羅洛克問。 「好像是這裡。」 愛莉嘉點著頭。這是山裡。──正值半夜。銀色的月光顯得那麼寧靜。 兩人站在山頭低頭望去,在深深的山谷間,有一座小小的村莊。從遠處望去,村 裡的光彷彿聚在了一起。兩座山恰好把村子圍在中間,大約只有五十戶住家。 「東京也會有這樣幽靜的地方。」 愛莉嘉感嘆地說。 「像是回到了德蘭希爾巴尼亞。」 克羅洛克感慨萬千的樣子。 「老爸的家鄉是這樣小的村子嗎?」 「非常幽靜美麗。你已經被大城市毒化了。」 「我不想與你爭論。總之,先下到村子附近觀察一下。」 兩個人開始沿著山谷的斜坡往下滑。當然對於普通人來講,是絕對滑不下去的。 有的地方,甚至接近於垂直的懸崖,兩人倒退著向下爬行著。 「啊,好累喲。」 愛莉嘉在中途的岩石上稍作休息。 「甚麼,好沒用。」克羅洛克說,「其實,我也有些累了。」 「別洩氣。不是娶了年輕太太了嗎,加油。」 「喂,拿老爸開心。」 儘管這樣說著,克羅洛克的喜形於色,一看便知。 「──有人!」 克羅洛克說。 「誰?」 「在下面。是個站崗放哨的。」 遺憾的是,愛莉嘉是看不到那麼遠的。 「幾個人?」 「兩個人。──當然他們沒有看到我們。」 「為了甚麼要放哨呢?」 「好像在望著山谷間的道路。──咦?有人從背後向他們接近。」 「真的嗎?」 「我為甚麼要說謊?」克羅洛克全神貫注地盯著,「放哨的兩個人,被襲擊了。 從背後襲擊,是很輕而易舉的。」 「怎麼辦?」 「從背後襲擊最為卑鄙。一定是壞人。和電視上的情景差不多。」 「我們快些下去吧。」 「以你的速度就來不及了。你隨後跟來。」 說著,克羅洛克站起身,張開斗篷,向著空中飛去。平時凡事滿不在乎的克羅洛 克,在關鍵時刻是很有氣魄的。 一瞬間,已到了二十米高的空中,如同慢鏡頭般,克羅洛克的身體慢慢地落了下 來。 愛莉嘉並不想輸給老爸,──想飛,但沒有斗篷。又不能隨便找個東西代替,只 好乖乖地順著懸崖往下爬。 等愛莉嘉到了下面時,一切都已完畢。 克羅洛克邊拍著手上的塵土邊說: 「襲擊的人被我打倒了。」 「放哨的人呢?」 「一人因來不及救,受了傷;另外一人跑──。可能是找同夥去了。」 「我們藏起來吧!」 「我救了放哨的人,他的同夥也許會送禮品呢。」 「不要說這種小器的話!快!」 愛莉嘉拉著克羅洛克的手,向村子相反的方向跑去。同時,有幾戶人家亮起了 燈,從裡面不斷有人跑了出來。 「在哪裡?」 「那邊!」 人們叫嚷著。 愛莉嘉和克羅洛克躲進了路邊一間破舊得不可思議的房子。 人們找到了被克羅洛克打倒的男人。 「喂!把這個傢伙拉回去!」 「綁起來!」 人們紛紛議論著。 「村民們一點都不和藹。」 克羅洛克說。 「甚麼意思?」 愛莉嘉歪著頭問。 原來愛莉嘉與父親克羅洛克來到這裡的原因,是因為看到報紙上登載了第一次綁 架綠的──而後被殺死的兩個男人,以及在愛莉嘉的公寓裡被殺死的男人,都來自這 個村子。 第二次綁架綠的,雖然不知道和這些人是否有瓜葛,但無論如何,在這裡也許會 找到甚麼線索。 「這個村子裡一定有事。」 愛莉嘉推測道。 「是啊,不會是那麼簡單。不然為甚麼站崗呢。──放哨的人拿著手槍,被我打 倒的人也拿著霧彈槍。」 「簡直像黑社會。」 「我們要替天行道。」 「老爸太腐朽了。又沒讓你演古裝戲。」 「是嗎?」 正在這時── 「不許動!」 隨著聲音,愛莉嘉嚇了一跳。轉身看去,只見一個蓬頭亂髮、衣衫不整的女孩站 在那裡,手裡拿著槍。 兩人都沒想到這樣破舊的房子裡會有人,所以放鬆了警惕。 「你們是誰?」 女孩問。 「我們在──約會。」 愛莉嘉說完,自己也覺得理由編得實在可笑。 「你們是哪邊僱的?」 「哪邊?」 「不管是哪邊,我會殺了你們的!」 「等一等……」 愛莉嘉慌忙說。 「等甚麼?只要一發子彈就會……」 說著,女孩端起槍──可是,女孩卻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啊,太可怕了。」 愛莉嘉喘了口氣說。 「還是老爸的催眠術厲害。」 「別胡說,我甚麼也沒做。」 「這麼說,是她自己暈過去了。」 「為甚麼?」 「你看不出來?」克羅洛克很輕鬆地抱起了女孩說,「一定是餓昏過去了。」 「你們真是……」 「我們不是哪邊僱的人,真的。」 的確不是「人」,愛莉嘉暗自想。 「是嗎。如果是這樣……」 仔細看去,女孩還很年輕。因為臉很髒,所以乍一看看不出來。 「你幾歲了?」 愛莉嘉問。 「十六歲。」 「十六?──一個人住在這裡?」 這裡已不能稱作是家,只能說原來曾經是家。 「是呀。對不起,沒有電,很黑的。」 「為甚麼一個人?」 「父母已經去世了。」 「親戚呢……」 「雖然有,但沒有可以照顧我的。」 「為甚麼?」 「其實這個村子……」女孩開始講述這村子的情況,「很早以前,村子分成了兩 派。山谷的這邊和那邊各為一派。幾十年或是幾百年以來,這兩派一直都互相仇視 著。」 「有甚麼緣由嗎?」 「不知道。」女孩聳聳肩,「沒有人知道。」 「你說,不知道……」愛莉嘉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原因,就打架嗎?」 「是的。總之,兩派的人都在年幼的時候就被灌輸『山谷的那邊都是壞人』的概 念。所以,根本沒有理由,就變得相互敵對。」 「太不可理解了。然後呢?」 「但是,我的父親是山谷那邊的人,母親卻是山谷這邊的。」 「羅密歐與朱麗葉。」 「那兩個人沒有孩子。不同的是,我這個孩子出世了,兩個人因相愛但又沒有辦 法在一起,所以自殺了,這樣,兩邊怎麼會和好?反而互相殺害了更多的人。」 「事情愈鬧愈大了。」 「是啊。我十二歲以前,由母親這邊扶養,可扶養我的外祖母去世了,我被趕了 出來,而那邊的人又不肯收留我,沒有辦法,我只好住進了中間這座破舊的房子 裡。」 「一個人,從十二歲開始?」 「對,總算還有同情我的人,或是外祖母的朋友等,送來一些食物我才可以維持 生活。不過,冬天冷,夏天熱,好不容易才活到了十六歲。」 說是房子,其實和在外面沒有甚麼兩樣。 「我已經太累了。」女孩說,「真想死。」 「不要胡說!」 克羅洛克突然生氣地吼起來,女孩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十六歲!你才只活了十六歲,怎麼就覺得累了呢!人生會很辛苦。但人只有通 過艱辛才會長大。『我累了』這句臺詞要活到一百六十歲時才能說。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 女孩不知所措。愛莉嘉也生怕父親再開始說教。 不管怎樣,女孩好像振作了一些。 「可是,我到現在還甚麼也沒有吃過。」女孩嘆著氣,「一連三天就只喝些 水……」 愛莉嘉吃驚了。要是綠,肯定發瘋了。 「到底為了甚麼?」 「最近,兩派爭論得很厲害。」 「有甚麼理由嗎?」 「這裡要建水壩。」 「水壩。也就是說,從水源建起!」 「是的。這邊反對,那邊贊成,為這事爭執了起來。」 「有何利害關係嗎?」 「沒有。只是因為那邊先贊成了,所以這邊反對。」 「太愚蠢了!」 「但是雙方都極其認真。還僱用了保鑣,進行殘殺。」 「他們哪裡有僱用保鑣的錢?」 「問題在此。為了僱用保鑣,所以節約再節約,就連給我送的食物也沒有了。」 「給人添麻煩。」 這樣想來,綁架綠的那三個人,是為了籌集僱用保鑣的費用。 「喂,我的朋友被綁架了。」 愛莉嘉脫口而出。 「啊,你是說那個女孩?是這邊的人幹的。不是已經平安回家了嗎?」 「可是,又失蹤了。不知道嗎?」 「不知道。」女孩歪歪頭,「如果是村民綁架的,我會聽說的。可是,這次沒有 聽到任何消息。」 愛莉嘉洩氣了。也就是說,是另外的人綁架綠的。 「總之,快見分曉了。」 女孩說。 「怎麼講?」 「那邊好像僱用了很厲害的保鏢。這邊的人非常害怕,紛紛逃走了。殺死那三人 的一定是那邊的保鑣。」 「是保鑣……」 「喂……」克羅洛克說,「我想出了主意。」 愛莉嘉和父親出了破房子。 「再見!」女孩搖手道別,「雙方互相殘殺,全部滅亡才好!」 邊說邊哈哈大笑。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來了!」 放哨的人叫著。 山谷「這邊」的村民們,手裡握著槍、菜刀等,躲在用桌子和椅子搭成的路障後 面。 早晨。 ──山谷間霧氣繚繞,彷彿飄拂著一縷縷的白煙。 從霧裡,傳來「咯勒咯勒」的聲音。 「是汽車!」 從霧中勉強能分辨出黑色的車的輪廓…… 「好,瞄準!」 有聲音命令。 槍口全部對準了車的方向。但是,車子卻以非常緩慢的速度移動。霧裡,終於看 清車子時,已是眼前。 「開槍!」 槍同時開了火,槍聲回蕩在山谷間。 雖說是舊式槍,但也有十挺。車子立刻熄了火,車身到處是洞,停止了前進。 「車裡有人嗎?」 「不知道。」 「去看看。」 「要小心!」 雖然人們說著,但沒有人靠近。正在這時,霧裡傳來了笑聲。 「這群混蛋!」 空中響起洪亮的聲音。 「那是甚麼?」 「車子裡面是被綁架的少女!」 村民一時騷亂了起來。 「射傷了沒有罪過的少女。你們全都是殺人犯。這才是山谷那邊的目的!還不覺 醒嗎?」 村民們的臉色發青。 「山谷那邊的人聽著!」 那聲音響徹山谷。 「你們僱用的保鑣殺死了人!不止是這樣!他們是和暴力集團有關的,是做不動 產生意的人。這場騷亂如果通知了警察,結果會怎樣?這片土地會以極便宜的價錢賣 給不動產公司。你們被利用了!快些醒悟吧!」 「把他打倒!」 霧的深處傳來了聲音。 「你們這群混蛋!」 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音,從霧中,現出了一個巨大的身影。大約十米高的巨人。 「妖怪!」 「快逃!」 「救命!」 人們慘叫著,兩邊的男人都向自家的方向逃去。 「成功了。」 愛莉嘉關掉了擴音器的開關,熄滅了照明燈。 「怎麼樣?」 克羅洛克問。 光線是從克羅洛克的腳一直往上照,然後投映在霧的螢幕上,形成了巨大的影 子。 「這樣他們應該老實一些了。」 「很遺憾沒有找到那個殺人兇手。」 「通過不動產公司應該能找到線索。」 「好主意。」 「我們回去吧。已經是早晨了。不睡覺是堅持不住的。」 剛邁出腳步,克羅洛克突然停了下來。 「喂。」 「甚麼?」 「那輛車裡,確實沒有人嗎?」 「當然。綠已事先下了車子的。怎麼啦?」 「有血的氣味。」 兩個人來到車前。 「啊!」 車裡,那個女孩倒在那裡。肩部和胸部淌著血。 「是中途車子路過時乘上去的。」 「自殺?太糊塗了!」 克羅洛克把手伸向女孩的胸部,叫道: 「還活著!」 「立刻送醫院。」 愛莉嘉立即從車裡把女孩拉出來,交給克羅洛克。 「那個叫綠的孩子,怎麼辦?」 「啊,險些忘了。」 這不像好朋友說出的話。 「兩次被綁架的,找遍全世界也沒有。」綠在教室裡春風滿面地說,「一定會寫 入迪尼斯世界紀錄。」 愛莉嘉和千代子苦笑著相互對視。 「有沒有人想要我簽名?將來會有價值的!一定會!簽一次五百元。」 「真是見錢眼開。」 愛莉嘉拉著千代子來到校園,去買豆餡甜餅吃。 「五百元太便宜了。」 「你在說甚麼。綠的簽名哪裡會有人花錢去買。」 「是嗎?你們不懂。過不了多久,電視,廣播……」 「那樣引人注目,很危險喲。」 愛莉嘉說。 「危險?」 「說不定又被綁架。俗話說『有第二次就會有第三次』。」 「我會拒絕上電視的。」 綠立即說。 課後,愛莉嘉直接回到了公寓。久美子──那個女孩的名字──正睡在愛莉嘉的 床上,好像換了個人般,變得很可愛。 「愛莉嘉……」 「好受點嗎?」 「嗯,多虧了你,舒服多了。」 「太好了。」 「愛莉嘉的父親──好帥喲。」 為甚麼老爸總是招年輕女孩喜歡,愛莉嘉歪歪頭想。 「可是,聽說有個年輕的太太。──太可惜了。」 「不要這樣說。老爸會得意忘形的。」 「你們兩個是很有趣的搭檔。」 愛莉嘉也忍不住笑了: 「好,今晚來做雞素燒。要使勁吃喲。」 「不好意思,總是吃三份飯。」 「沒有關係。多吃一些,好快點恢復健康。」 愛莉嘉來到廚房。──雖不經常燒飯,但也不討厭做飯。 愛莉嘉把鍋放到火上,快速地做著準備。 因為煤氣和換氣扇的聲音,使得愛莉嘉連開門聲也沒聽見。 「這樣就可以了……」 她參照著料理書。 那個村子最後經得大家同意,從此不再分這邊與那邊,大家和和睦睦,開始自己 的新生活。為了過去的仇恨,而使現在的人不幸,這種做法實在愚蠢。 這樣的結局很好。久美子也逐漸地健康起來,她準備重新讀中學。 如果可以,暫時住在這裡也沒有關係…… 愛莉嘉邊做飯邊想。 「危險!」 是久美子的聲音。愛莉嘉感到背後異常。轉過身,看到久美子倒向地板。一個手 裡拿著刀的男人,向愛莉嘉刺去。──是那個男人!這個殺人犯! 愛莉嘉舉起燒著菜的鍋,向男人扔去。 「啊!」 男人的臉被熱水淋過,跌在地上。 「久美子!」 愛莉嘉奔過去。但是,刀子刺透了胸部。 「醒一醒!現在,去叫救護車……」 「不要叫了……」久美子用微弱的聲音說,「我很快樂……」 「振作起來!」 「替我謝謝你的父親……」 久美子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愛莉嘉輕輕地把久美子放在了地上。 「怎麼了?」 隨著話音,克羅洛克走了進來。 「爸爸。久美子她……」 只看了一眼,克羅洛克已明白事態。 「已經沒希望了嗎?」 「嗯……」 男人在地板上掙扎著。克羅洛克不慌不忙地兩手把殺人犯高高舉起,然後出了陽 臺。 「老爸!」 愛莉嘉追了出來。但是,克羅洛克卻毫不在乎,(向著下面)把男人扔了出去。 「這樣不行嗎?」 轉過頭,克羅洛克問。 「沒有。」 愛莉嘉回答。 過了不久,愛莉嘉回到公寓時,很難得是在白天,只見克羅洛克睡在沙發上。 「老爸!」 「嗯。回來了?」 「怎麼回事?最近經常來。」 「不行嗎?」 「是不是涼子對你不滿意,離家出走了?」 「不許胡說!」 「那麼是……」 正說著── 「哎呀,愛莉嘉回來了。」 涼子從廚房走出來。 「啊,媽媽。你怎麼來了!」 「我們會借住一段時間,打擾你了……不知可以嗎?」 「當然可以。洞窟的房租漲價了嗎?」 「哪有這種事?!──只是……」克羅洛克不自然的咳了一聲,「涼子她要…… 生。」 「甚麼?」 「就是說……」 克羅洛克的臉漲得通紅,扭捏起來。 「是,BB?──啊,恭喜了!」 愛莉嘉高興地跳了起來。 「是弟弟,還是妹妹。這可是個問題。」 「是個古怪的哈姆雷特。」 涼子也害羞地笑著。 「喂,愛莉嘉,跳起來會對胎兒不利的。」 「又不是我生BB。」 愛莉嘉現在的心就好比升上了天。 但是──吸血鬼又會有後代了。 這有甚麼不好?多少會為世間做出一些有用的事。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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