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拜拜!」 「明天見!」 「別忘了做家庭作業!」 放學時的校門口。 不管是三五成群出來,還是一個人出來,到了這裡總要站著說幾句話,然後才分 道揚鑣,或左或右地離開學校。 在校門口交談的說話,來來去去也就是那麼幾句了。 「肚子有點餓啦。」 「去吃點甚麼吧。」 偶然也有例外──邊出校門口邊說這種話的,就是讀者已經熟悉的橋口綠和大月 千代子了。 兩人都是M女子高中的三年級學生,矮胖的綠與瘦長的千代子恰成鮮明的對比。 由於不論肥瘦或高度均處於兩人之間的神代愛莉嘉正好不在,故兩人的差別更加顯得 突出。 「去吃豆沙水果涼粉吧。」 「烤蕃薯也不錯嘛。」 兩人臉色凝重地邊走邊說,不知底細的人還以為她們正在討論人生重大問題。 「喂,千代子。」 「怎麼啦?」 「愛莉嘉做甚麼去啦?」 「不知道,好像說有點事先走了。」 「嗯……」綠稍作考慮後提議道,「不如去我們三人經常光顧的那家店罷。」 「哦!不是說已厭煩那家店了嗎?這不像是綠嘴中說出來的話喲。」 「實不相瞞,目前我鬧財政危機呀。」 「我也是。」 「所以說,去那家店比較合適。說不定愛莉嘉完事後也會去那店……」 「你的意思是讓愛莉嘉付錢?」 「這次算你聰明,那我們走吧。」 兩人抱著貪小便宜的心情,精神抖擻地加快了步伐。不久,兩人從停在路邊的一 輛黑色轎車旁邊通過…… ──車中的一名男子匆匆取出記事簿。 「橋口綠,大食。大月千代子……中食。」 在日文中有中食這個字麼? 不管有與無,反正已被寫入記事本之中了。車子裡正在做記錄的這男人四十歲上 下,頭微禿,頭髮用髮臘梳得油光發亮。 「今天還有一名女孩子哪兒去了……」 男人一邊嘟囔一邊望著校門口,但已看不到學生了。 「嗯,沒有人啦。」 男人聳聳肩,合上記事簿,把它塞入口袋中。 「唉,今天到此為止吧。」 男人似乎想發動引擎,但一轉念,反而從車中下來,並小步快走起來。 這車子像是工場用車。 「沒有多大進展啊!」男人搖搖頭,嘆氣道,「這樣下去要趕不及了,唉……」 這男人憂心忡忡地只顧唉聲嘆氣,以至於沒有發現跟在後面的人影。 男人走在清靜住宅區裡的道路上。跟在男人後面的人影在彎角處嗖地不見了。 男人繼續前行,正要穿過小胡同,他突然止步。 「怎麼搞的?甚麼時候開……」 男人喃喃自語。在他眼著豎著一塊「工程進行中!請繞道」的告示牌。 沒有辦法,男人只得改變方向繞道。但走到大路拐彎處,男人又站住了。 「今天真見鬼了!」 此處也在進行工程。由於昨晚下過一場大雨,道路變得泥濘不堪,到處都是水 窪。 男人躊躇片刻,終於戰戰兢兢地向前行進。 鞋子陷入柔軟的泥土中,不久鞋子黏滿泥巴,高一腳低一腳的拔足頗感困難。 「媽的!」男人哭喪著臉怒罵道,「怎麼頭頭碰到黑?」 「不要不開心呀!」 突然傳來一串銀鈴般的聲音。男人吃了一驚駐足,環視四周。 「這兒,我在這兒呢!」 仰頭一看,在路邊的圍牆上坐著一位…… 「啊!你不是M女子高中的學生嗎?」 「知道我的名字嗎?」 「好像叫神代愛莉嘉吧。」 「答得對!賞你一碗杯麵。」 「你在這種地方幹甚麼呀?」 「正等著想問你問題呢。」 「甚麼?」 「你方才看到的繞道告示牌,是我從這兒移過去的。」 「哦……」 「因為這兒方便交談,沒有其他人來。喂,等一下你把那個告不牌再放回來。」 「把我引到這種鬼地方來,真是豈有此理!」 男人揮舞著拳頭,忿忿地說道。 愛莉嘉對男人的威脅無動於衷。畢竟是具有吸血鬼血統的美少女,膽色非凡。 「別逞強!來到這種地方你就無能為力了。」 男人的雙腳幾乎陷在泥濘裡了。 「──那麼,你想怎樣?」 「如實回答我的問題。」 愛莉嘉悠閒地搖晃著雙腿說道。 「甚麼問題呀?」 別裝蒜!最近一周來你鬼鬼祟祟地在校門口監視放學的學生。究竟在幹甚麼勾 當?今天老實招來!」 「這、這個……」 男人欲言又止。 「你不說,就讓你陷在泥濘裡出不來。」 「你這小婆娘不知天高地厚,老子讓你看顏色!」 男人說罷舉起拳頭扮出準備上前毆打狀。 「你若不肯招供,」愛莉嘉厲聲說道,「我就燒死你!」 「甚麼?燒死我?在這水窪中?」 「你好好嗅一嗅氣味吧。」 男人抽動幾下鼻子。 「明白嗎?我已在水窪中撒了煤油,只要一點火,便會熊熊燃燒。」 「喂!別開這種玩笑!」男人慌慌張張地說道,「是別人叫我調查的。」 愛莉嘉取出一根火柴,舉到那自己眼前。 「那麼,你究竟是誰?」 「沒有必要回答這個問題吧。」 愛莉嘉盯視火柴,那火柴便自動點燃,男人大吃一驚。 「想不到點火柴這麼容易喔。」 愛莉嘉順手丟掉燃著的火柴。 「啊!」 男人瞠目結舌。幸好火柴在半途中熄滅了。愛莉嘉又掏出一根火柴,伸到男人面 前。 「再問你一次。若不老實作答,就讓你葬身火海……」 「等一等!我甚麼也不知道呀。」 「哦,是真的嗎?」 愛莉嘉手上的火柴像魔術般地又點著了。 「啊!請停手!」 愛莉嘉把燃著的火柴擲過去。那男人嚇得臉色鐵青。火柴落到男人身上之前又熄 滅了。 「嘿!真可惜。否則可以吃人肉燒烤了。」 又一根火柴自動點燃了。男人明白碰上了一個認真的對手。 「我明白你的意思啦,說給你聽聽也無妨,請等一等……」 那男人終於俯首投降。 「啊!到底還是來了。」 綠大聲說道。 「怎麼?你們也在這兒?」 愛莉嘉走進店裡,在綠和千代子旁邊落座。 「說到曹操,曹操就到。我們正在唸叨你呢。」 「真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呀,到底是好朋友喔!」 千代子說道。 「哼,甚麼通不通的,你們的靈犀是等我會鈔吧?」 「唉,陰謀被揭穿,大事不妙了!」 綠伸伸舌頭,扮了一個鬼臉。 「看在你老實招認的份上,我來付錢吧。」 愛莉嘉說道。她一個人生活,似乎不缺零用錢。 「多謝!那麼我再添加一個草莓雪糕。」 「哈哈!你根本在等我請客!還說添加呢。」 愛莉嘉笑著說道。 「方才做甚麼去了?愛莉嘉。」 「嗯?啊……那個嘛……」愛莉嘉一下子語塞了。過了一會兒,她盯著兩人的臉 說道,「說實話,方才我……」 正在這當兒,店外突然發生大騷動。 「怎麼啦?」 「出去看看吧。」 與美食相比,好奇心似乎佔了優先。綠與千代子飛身而出。愛莉嘉沒辦法,跟在 她們後面跑出店門口。 馬路邊已圍成一堵人牆。 「是交通事故!」 「被車子撞到了。」 綠與千代子異口同聲地說道。 作為吸血族成員,好奇心與常人無異──不,應該說比常人更強烈。 愛莉嘉分開人群,往中間張望。綠和千代子早前一步已在中間。 「看樣子已氣絕而亡。」 「有沒有人打一一九報警?」 「啊……」 兩人面面相覷。 愛莉嘉終於擠到中間,凝視倒地男子,驀然發現: 這不是剛剛被自己施行過拷問攻勢的男子嗎?彎腰觀察──那男人確實已經死 亡。 「有沒有人看到是誰將他撞倒的嗎?」 愛莉嘉大聲向圍觀者問道。 一位店員模樣的年輕人站出來指稱說:「唉!我看到有一輛大車子,呼地將他撞 倒,然後不顧而去。」 愛莉嘉沉思──這男人或許是被謀殺的…… 「愛莉嘉。」 耳邊傳來千代子的呼喚聲,愛莉嘉霍然回過神來。 「怎麼啦?千代子。有甚麼事?」 「沒有甚麼。與你打一個招呼罷了。」 千代子走過來坐到愛莉嘉旁邊。 午休時分。 校園之一隅,愛莉嘉她們經常聚集的地方。 「綠呢?」 「去買燒鯛魚了。」 千代子用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道。 「喂,愛莉嘉,近幾天看你心事重重似的,有甚麼不妥嗎?」 「哦?沒甚麼。處於思考年齡嘛。」 「你一貫做事都是深思熟慮的,不像綠那樣衝動──那麼對象是誰?」 「對象?不,你是說男孩子嗎?那倒沒有。」 「既不是美食,又不是男朋友,那麼你在思考甚麼呢?」 聽千代子這麼說,愛莉嘉禁不住笑出聲來。 「也沒有甚麼大不了的。我只是有點兒擔心……」 愛莉嘉的說話變得含糊不清起來。 「喂!喂!」 綠大聲叫看跑過來。 「不得了!大件事啦!校園裡出了世紀頭號新聞!」 此刻難道還有比燒鯛魚更重要的麼?究竟怎麼啦?」 「學校裡來了一位轉校生!」 愛莉嘉與千代子面面相覷。 「現在這種時候來轉校生,確實比較少見。」愛莉嘉說道,「不過也算不上是甚 麼大件事吧。」 「可是,我還有下文呢……」綠噘起嘴,慪氣地說道,「那轉校生聽說是男 生……」 「這也沒有甚麼……啊!」 千代子說了一半,突然發現事態的嚴重性。 「你說甚麼?」 「女子高中來了男生?」 愛莉嘉與千代子同時喊道。 「──愛莉嘉,今天是四月一日嗎?」 「沒錯。普通學校今天放假。」 「是嗎?」 「那麼,憑甚麼理由?男生可以轉到女子高中讀書?」 「詳細情況我不清楚。」 綠難得直率地說自己不知道。 「那男生一定已做過變性手術。」 千代子發表獨特的意見。 「不管怎麼說,畢竟是前所未聞的大事件喲!」 綠雀躍地說道。對學生們來說,沒有比學校出新聞更令她們興奮的了。 「但是,你的消息可靠嗎?」愛莉嘉沉吟道,「校方准許男生入校?不可思議 呀。」 「學校是不是要來一番改革?」 綠不介意似地說道。 「分配在哪個班?」 「最好抽籤決定,嘻嘻。」 綠和千代子的注意焦點,似乎與愛莉嘉完全不同。 這個新聞在校園裡的傳播速度完全超過音速。待愛莉嘉她們回到教室,同學們已 在論紛紛。 「體操時間怎麼處理?」 「哼,變態!」 「上保健課拿他做標本再好不過了。」 …… ──在眾說紛紜中,終於理出一個比較可靠的結論:這位男生不進愛莉嘉她們的 班;而且,他不算正規學生,只是以旁聽生資格上課旁聽。 「不來我們班實在有點遺憾,我倒想結識一下。」 平常與男孩子一對一相處時說話就結結巴巴的綠,大聲地說道。 「可是,奇怪呀……」 「怎麼啦愛莉嘉?嘴巴裡怎麼總是掛著奇怪呀奇怪呀……像貓叫一般。」 「吸血鬼只與狼和蝙蝠有緣。」 「哦?」 「沒甚麼。不管怎麼說,又有一番熱鬧可看了。雖然我和你們的視角不同。」 愛莉嘉說道。 「哼,弄得周圍人神魂顛倒。」綠不屑地說道,「那人真的是高三學生嗎?我不 信。」 綠所指的就是保永泰利──M女子高中的唯一男生,細高佻兒身材,散發著一股 與年齡不相稱的老成氣息的英俊青年。 早上課外輔導課一結束。 「泰利君是我的!」 「你這醜女人別痴心妄想!」 ──這類口角爭吵就開始了。 保永泰利被編排在B班,其他班的女生都有點酸溜溜的感覺。 到了午休時間,保永泰利信步走出校園。 四周的視線都集中到他的身上,保永泰利已成為學校的「焦點人物」了。 「中飯還沒有吃過喔。」 綠最關心的還是吃的問題。 「喂,快看!往這邊過來了。」 千代子說道。 三人照例坐在樹蔭下的椅子裡。保永晃晃悠悠地向三人方向走來。 綠向千代子拋了一個眼色,兩人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有愛莉嘉,目不轉睛地 看著那走近的年輕人。 「──嘿!」爽朗的聲音,「在幹甚麼呀?」 「你不是看到了嗎?」愛莉嘉答道,「三個女仔湊在一起,除了說三道四,還能 做些甚麼?」 「或許正在議論我吧?」 「你的估計差不多。」 「那就要多謝了!」年輕人笑著說道,「我叫保永泰利。」 「神代愛莉嘉。」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 「可不可以與你好好談談?」 「以後一定有機會。」 「那就太好啦。」 旁邊的綠和千代子緊張得心臟怦怦直跳,根本插不上話。 「那打擾你了。」 保永說道。 「哪兒的話。」 待保永離開,愛莉嘉大大地透了一口氣。 「愛莉嘉太狡猾啦!」 「是呀,只顧推銷自己。」 綠和千代子忙不迭地抱怨愛莉嘉。 「嗯,啊,那真對不起了。」 愛莉嘉說道。 「沒話可說,誰教自己是個醜姑娘。」 「是呀,我們沒有愛莉嘉那麼漂亮呀。」 「別灰心喪氣!」愛莉嘉苦笑道,「方才與那人講話時,幾乎忘了你們的存 在。」 「我們不是好端端坐在旁邊嗎?」 「當時可能意亂情迷了吧。」 綠挖苦道。 「是真的嗎?從表情上看得出意亂情迷嗎?」 「當然看得出呀,因為你的表情有點像綠的表情。」 千代子說罷,綠上前揪住千代子…… M女子高中校長三隅龍夫,乍一看──不,從任何角度來看,予人以某小鎮工場 大伯的印象。 完全沒有甚麼氣派,也不擺甚麼架子,但由於待人和氣親切,意外地受到學生們 的歡迎。 通常的私立學校校長,大致上只是掛名而已,平日很少在學校露面。而這位校 長,每天都準時到校──規矩得像個聽話的好學生。 當然,作為一校之長,早來晚歸都是搭的士車代步,那是理所當然的。 今天的事務工作提前完成了,看到一輛的士車開入校門,他匆匆跑出辦公室。 「辛苦你啦!」 校長鑽進後面座位。 「請開去我家。」 靠在座席上,不勝疲倦似地喘著氣。 車子開動了。三隅校長閉目打盹。不久,當他睜開眼…… 「嗯?這裡是甚麼地方?」 看看窗外景色,車子行駛在從未見過的林中道路上。 「喂!開錯路了,司機先生!」 「沒錯。」 傳來一把女聲。 「怎麼?喂!你是……」 司機怎麼看都是男性,但方才那把聲? 「你好!校長先生。」 突然從助手席伸出一張臉孔。 「你是?」 「不認識我嗎?」 「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名字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那麼,你仔細看看我的臉。」 「嗯,我瞧一瞧。」 「看著我的眼睛!一直看住!對!就是這樣……」 只見校長的眼睛眨了二、三下……然後,校長的頭部開始搖晃起來。 「成功啦!」 愛莉嘉輕輕地點點頭。看來,自己的催眠術還算不錯。只要以比較單純的人為對 象,大致上都能成功。方才,對的士司機也如法炮製,讓他在半催眠狀態下開車。 「這是吸血鬼真傳的看家本領喔!」 愛莉嘉沾沾自喜了。 「那麼,校長先生,你仔細聽著!」 愛莉嘉一字一句地說道。 「嗯……」 校長像口含糖球兒般發聲回答。 「你知道轉校生保永泰利嗎?」 「保永……」 校長唸叨著這個姓,臉色頓時沉下來。 「這個畜生……不提也罷……」 「哦?校長對他不滿意嗎?」 「這傢伙……竟、竟敢……威脅我……」 「威脅?是不是強行入學的事?」 「是呀。把他的兒子硬塞到女子高中裡來。」 「兒子?威脅校長先生的是保永泰利的父親嗎?」 「對……如果拒絕的話……」 「拒絕的話怎麼啦?」 「保永那傢伙就會到處散發……照片……」 「照片?」 「我與女子在一起的……完全是那傢伙設下的圈套!」 看來,多半是校長中了美人計。 「不過話得說回來,那個女人可真夠風騷……蜜蜂腰……大屁股……」 校長露出陶醉的神色。 「我不想聽你的風流韻事。」愛莉嘉板起臉孔說道,「OK!此事就說到這裡 吧。那麼司機先生,回去吧。」 聽從愛莉嘉的吩咐,司機轉動駕駛盤做U字型轉向。 「這樣不行!」 愛莉嘉大聲喊叫。但說時遲那時快,在林中狹路調頭的車子衝入樹林,撞向樹 木。 由於低速行駛,撞樹不至於造成人身傷害,但在這個衝擊力的作用下,司機與校 長所接受的催眠術被消解了。兩人發出呻吟聲,身子開始動彈起來。 「糟糕!」 愛莉嘉迅速離開車子,飛身躍入草叢之中。 看來我的催眠本事還不到家──愛莉嘉心裡想。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保永泰利來M女子高中做旁聽生已有半個月了。 不言而喻,即使到現在,他仍是全校的焦點人物和課餘的話題中心。不過,與剛 進校數日產生的大騷動相比,校園終算平靜下來了。 至少從表面上來看,校園又恢復了往日的刻板日子。但是…… 「──聽說過嗎?」 綠的說話,總是如此開頭。 這句口頭禪的重要作用在於打開話匣子。 「聽到甚麼啦?」 千代子反問道。 愛莉嘉的口中正塞滿了葡萄,千代子準備要吃的樣子,綠似乎已將葡萄吞落肚 了。 「B班舉行過英文測驗了。」 「我們不是也考過了嗎?」 「是呀。但你能估到誰考第一嗎?」 「這個問題嘛……如果是B班,多半是麻實或久仁子考第一吧。」 「我也這麼想。但事實上,聽說是稻尾克子考了第一。」 「哦!稻尾克子?那太出人意料了。」 「是呀。更驚奇的在於麻實和久仁子的得分。」 「得分?」 「你相不相信?兩個人都只考了三十多分!」 「胡說!」千代子無意中提高了音量,「怎麼可能如此低分呢?」 「這是千真萬確的。有人看到過他們的試卷。」 「是你親眼目睹的嗎?」 「不,是初江。初江是個誠實的學生,她的話可靠。」 「可是,麻實和久仁子都是響噹噹的高材生喔。」 「這不是有點奇怪嗎?」 默不作聲的愛莉嘉忍不住插話了。 「對此有些甚麼議論呢?」 「嗯……聽說是因為那個男生的關係。」 「保永泰利?」 「是呀。聽說兩個人都迷上他了,互相爭風吃醋、勾心鬥角,弄得沒有心思讀 書……」 「就算是那樣……」愛莉嘉邊搖頭邊說道,「她們原來的基礎非常好,即使在完 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去應試,也不至於拿到這麼低的分數呀。」 「是不是遇到非常情況了?」 千代子揣測道。 「是呀,B班的兩個高材生成績同時急跌,真令人難以置信!」 三人說到這裡,不由得沉默下來。 「啊!神代小姐,你們在這兒呀。」 走進休息室的正是議論中的人物──不過不是學生,而是B班的英文老師竹居。 外表上看起來挺年輕,但已有了兩個孩子。平常總是生氣勃勃的,而且平易近 人,頗受同學們的歡迎。 「午安!老師。」 「我可以坐下來與你們一起談談嗎?」 「只要不談讀書的事,非常歡迎!」 「OK!啊,也給我一點葡萄好嗎?」 「老師,最近你發福啦。」 「是嗎?為了兩個女兒的將來,我現時不得不努力加餐呀。」 竹居裝作一本正經地說道。 聊了一會兒家常,竹居突然用認真的口氣說道:「其實,我是來向你們打聽一些 情況的。」 「甚麼事?老師。」 「──關於我給B班做英文測驗的事,你們也聽說了嗎?」 三人點點頭。 「我也感到很吃驚!那一班的英文測驗平均成績本來是全校最高的。」 「有甚麼地方不對勁吧。」 綠說道。 「我倒不是那麼想──雖然那班裡來了一個叫保永的男生,就算受到他的影響, 頂多波及一、二個人吧。很難想像他能控制整個班級。」 「等一等,老師。」愛莉嘉說道,「成績急速下降的,不是只有麻實和久仁子兩 位同學嗎?」 「那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竹居說道,「兩名尖子學生的成績固然急速下 降,更嚴重的是全班平均成績也大幅跌低。以前,全班的平均成績均在六十五分以上 ──正在向七十分靠近。這次測驗的平均成績竟突然降到三十八分!」 愛莉嘉三人面面相覷。 「這簡直難以令人置信,但又是鐵的事實。到底是甚麼原因呢?我百思不得其 解。你們聽到甚麼風聲嗎?」 三人只是搖搖頭,無言以對…… 與竹居告別後,愛莉嘉邊走邊說道:「我患感冒了,需要休息二、三天。」 「啊!有發燒嗎?」 「預定會發燒。」 巴士又在深山野嶺間蜿蜒地蝸行。 「──城裡來的小姐,」面熟的司機問道,「還是老地方下車嗎?」 「是的,勞駕。」 巴士在已廢置的火木村站停下,愛莉嘉下車。 這一帶荒無人煙,不用說,只有愛莉嘉一人下車。 愛莉嘉鑽進被野草遮掩的小路,向山裡走去。 通過已被遺棄的火木村,爬上後山,不久便見到作為目標物的瀑潭了。 雖然說是非常稔熟的山路,但每次走來都感到非常辛苦。 「要是能夠裝一部登山自動扶梯就好了。」 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語間,已來到瀑布附近。愛莉嘉穿上尼龍雨衣。 沿著岩壁越過瀑布來到瀑潭內側。從這裡的岩隙間滑入,終於來到一個寬敞的洞 窟。 這裡是愛莉嘉的父親馮.克羅洛克的住所。作為吸血鬼一族的首領,他在故國德 蘭西爾巴尼亞受到追殺,逃亡到日本。 然後與一位日本女子結婚,生下了愛莉嘉。但愛莉嘉的母親很早就病故了。 目前,他娶了與愛莉嘉同為M女子高中學生的涼子為後妻,正處於新婚不久的甜 蜜期。 「啊,愛莉嘉。」 涼子從裡面出來。 「媽媽,你好嗎?」 「叫甚麼媽媽呀。」 涼子滿面通紅。 「爸爸呢?」 「在裡面……噢,請進。」 挖掘岩洞而成的起居間,以前是非常簡陋的。現在因為來了年輕的妻子,佈置得 美侖美奐。 馮.克羅洛克正在全神貫注地看電視。 「爸爸!」 對愛莉嘉的呼喚完全沒反應。 「怎麼?睡著了嗎?」 「現在可麻煩啦。」涼子忍著笑說道,「他變成電視迷啦!每天只顧著追看片 集……」 「甚麼!爸爸迷上了這種肥皂劇?」 音樂聲起,螢光屏上打出「待續」的字眼。 「啊,愛莉嘉來啦。很難得喔。」 克羅洛克轉過頭來。 「爸爸怎會對這類肥皂劇發生興趣?」 「我從不幸的戀人身上回想起自己的身世。」 克羅洛克竟抽抽塔咯地啜泣起來。 吸血鬼看肥皂劇而飲泣,那太不像樣子了。 「而且,片劇的主角是個護士,經常可以看到手術場面。」 「哦?」 「螢屏上不時映出輸血用的血液,看得很過癮。」 「你都在胡謅些甚麼呀!」愛莉嘉苦笑著說,「可不要一味沉迷在電視裡,冷落 了旁邊的嬌妻。」 「那是當然囉。不過,電視裡有靚女看,也很過癮呢。」 「你剛結婚,還那麼花心?」 「哈哈!和你開一下玩笑而已。就快吃晚飯了。怎麼樣?住一晚再走吧。」 「愛莉嘉,你一定要在這兒過夜。」 涼子一邊拿出自已做的糕點出來,一邊說道。 「我倒無所謂,只是打擾你們新婚夫妻了。」 「哪兒的話?你睡在這沙發上不就得了。」 哼,完全是區別待遇! 「──那麼,愛莉嘉這次所為何來?」 三人邊飲葡萄酒邊閒聊告一段落後,克羅洛克問道。 「又想來借力了。」 「哦!難得聽到你說這種話喲。」 「為甚麼?」 「你一貫以來自信心滿滿的。」 「那是年少氣盛嘛,現在稍為成熟一點了。」 「是不是遇到強勁的對手?是蒙面狂魔嗎?」 「你中電視毒啦,爸爸。」 「那麼到底是誰?」 「我也不大清楚呀……」愛莉嘉思考片刻後續道,「總之,我們M女子高中有難 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 「有人想攫取我們學校。」 愛莉嘉說道。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總之,你沒有採取任何措施。這樣下去,如何得了!」 M女子高中英文老師竹居彭地拍了一下校長的桌子。 「你、你……」三隅校長鐵青著臉說道,「不要猛拍桌子嘛,這桌子已很舊 了。」 「一張半舊桌子有甚麼了不起!」 竹居這次握緊拳頭咚地敲桌,桌子上的電話機都被震得彈起。 「有……有話好說嘛。請先冷靜下來好不好?」 校長慌里慌張地說道。 「女子高中招收男學生成何體統!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被其他私校的教師恥 笑?」 「這、這個……」 「學校的信用將會掃地。」 「有、有那麼嚴重嗎?」 「當然如此啦。而且,學力降低、活力降低、血壓降低……」 「甚麼?血壓!」 「我說錯了,應該是薪水降低。」 「與薪水也有關係麼?」 「M女子高中的評價降低了,希望來校入讀的學生就減少了,收入隨之而減少, 薪水也不得不減。你知不知道我家裡有兩個小孩,三種菜餚縮減成二種,就會營養失 調。」 竹居似乎有些過慮了。 「總之,你盡快讓那個叫保永的小崽子──不,是保永君──轉校!」 「此事讓我再考慮考慮……」 「不能再藉辭拖延了!」 「但、但是,既然已經入學,我們學校也有一份責任……」 「你只對保永一人負責麼?其他學生又怎麼辦?成績如此顯著的跌落,真是前所 未聞!」 「明白你的意思啦。不要唾沫橫飛好不好?」校長扳著臉說道,「呶,竹居君, 我這裡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 「我不管你事多事少,這筆爛污賬非你擦屁股不可。」 「喂,身為教師,怎可說粗口?」 「我說英文好不好?」 「唉,不用了。──總之你稍安毋躁,我一定採取措施。」 「希望在明天的教職員會議上聽到你的答覆。這樣行嗎?」 「明天?不行。最快也要到下周才可處理此事。」 「不!明天一定要解決!」竹居用強硬的口氣說道,「如果校長先生明天拿不出 對策來,嘿嘿……」 「你打算怎樣?」 「我就把這個男生進女校的新聞賣給周刊雜誌。」 校長目瞪口呆了。然後忿忿不平地說道:「喂,你沒有聽過家醜不可外揚這句說 話嗎?」 「我不是為錢。但不這麼做問題就得不到解決。」 「真讓我為難極了──好吧,就決定明天處理此事。」 「那就來個約定吧。」 校長嘆息一聲之後。 「嗯,一言為定。」 許諾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 「那麼,明天就看你的了。」 竹居終於說了一句滿意的話。 就在此刻,在校長室門外貼耳傾聽裡面說話的一條人影,唰地離開門口,轉眼間 一心不知所蹤。 「不威脅一下,如何推得動凡事得過且過的校長呢?」從學校回家的路上,竹居 邊笑邊說道,「我說要把消息賣給周刊雜誌,嚇得他面無人色。」 「你不可做得太過份喔,要知道校長先生本來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 與竹居並肩而行的根岸智美說道。根岸智美是個二十七歲的美女教師,也教英 文,平時與竹居很談得來。 即使如此也不被人說閒話的原因,在於兩人都具有爽朗的性格。 因為與校長講話費了不少時間,離開學校天已黑盡,此刻他們正走在寂靜的後 巷。 突然,竹居駐足,並用手拉住根岸智美。 「竹居先生……」 「噓,有人。」 「哦?」 在兩人前面,有兩條黑影似乎叉腿站著。 「是誰呀?」 竹居問道。 「是教師竹居嗎?」 「你們想怎樣?」 「你沒聽過『禍從口出』的成語嗎?」 「想威脅我嗎?」 如果僅僅是對付正面的敵人,竹居不一定佔劣勢。但不知在甚麼時候,後方也有 兩條人影悄悄接近。 突然,竹居的頭部被棒類物件擊中。 「啊!」 竹居呻吟了一聲蹲到地上。 「竹居先生!」 根岸智美大喊。四名男子進一步襲擊竹居。 「快住手!你們想幹甚麼?」 根岸智美的叫喊一點作用也沒有。拳打腳踢聲此起彼落,竹居已經不能動彈了。 「──這傢伙是不是裝死?」 其中一人說道。 「竹居先生!」 根岸智美試圖向竹居身邊靠攏,卻被另一名男子猛地抓住胸部。 「幹甚麼?放開我!」 「嘿嘿……我們有四個人,反抗是徒勞的。你這騷婆娘看起來還挺可愛哩。」 「你們想怎樣?」 根岸智美面如土色。 「與我們四個人一起消魂快樂吧──喂,抓住她的腳。」 「停手!救命呀!」 還未喊完,男人已經用手帕塞住她的嘴了。一個弱質女子怎能抵禦四名彪形大漢 的襲擊! 「老師,放老實一點才可少吃一點皮肉之苦。」 那男人色迷迷地笑起來。 「吵吵鬧鬧地在幹甚麼?」 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把洪亮的男聲。四個人吃驚地回頭觀望。 雖然周圍一片黑暗,不知為何卻能清楚看到這名男子的身影:高個子,身上披著 黑色斗篷。 「老兄,若知好歹,不如默默地走開吧。」 「甚麼?說我不知好歹?你們企圖強暴女子,簡直禽獸不如!」 「你胡謅甚麼呀?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你們這些混蛋,看就知道不是善類。」 「小子,竟敢含血噴人……」 一個男人上前想揪住斗蓬男人,但對方僅僅用手指點了點這男人的胸脯。 「哇!」 這男人被彈離三米之外。 「打!」 其餘三人一齊衝上去。那斗篷男人──不用說,他就是馮.克羅洛克了──按慣 例一手拎起一個男人,並飛腿橫掃另一個男人。 先前彈離的男人,被飛腿踢出的男人,然後是被拋擲的二名男人,互相衝撞在一 起。 「混賬……」 「畜生……」 四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這傢伙有蠻力!」 其中一人取出刀子。 「讓他吃這個。」 刀子嗖地橫空飛出。──就在刀子即將插入馮.克羅洛克的胸脯前,他用右手將 刀子抓住。 「嘿,反射神經尚未遲鈍喲。」 克羅洛克滿意地嘟囔著,然後像捏泥巴似地把手中的刀子捏成圓形。四人見狀大 驚失色。 「啊!妖怪!」 四人爭先恐後地逃跑。馮.克羅洛克霍地展開斗蓬,把四人捲在裡面,然後又用 力一揚,四人被拋出十米之外的地方。起初可聽到此起彼落的呻吟聲,不久便沉寂下 來──四人全昏過去了。 「哼,我是堂堂的正統吸血族首領,竟把我看成妖怪!」克羅洛克忿忿不平地說 道,「四個壯漢襲擊一名弱質女子,你們才是妖怪!」 趨近一看,女教師昏臥在地上。克羅洛克把她挾在腋下,很快便消失蹤影。 「──老師,情況怎樣了?」 愛莉嘉、綠、千代子三人一進入病房,齊聲問道。 「哎呀!是你們呀!太讓我高興了。」 躺在病床上被繃帶包裹成像妖怪一般的竹居,發出爽朗的笑聲。 「看你笑得挺精神,太好啦!」愛莉嘉寬心地說道,「本來是想來聽你說遺囑 的,現在無此必要了。」 「那太遺憾了!」 竹居又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內人就快回來了,你們喝點茶吧。」 「我們帶了茶點來。」 綠拿出一包東西。 「大福茶餅,你愛吃嗎?」 「以前很愛吃,現在躺在床上無運動,正患腸胃消化不良呢。」 「我估計也是這樣。」 綠說罷竟拆封拿出茶餅自顧自吃起來了。 「綠,你是來探病,還是來吃東西的?」 千代子驚詫地說道。 「──根岸老師還好嗎?」 竹居問道。 「她沒事。目前正在頂替你上B班的英文課。」 「聽說救助根岸老師的人是神代小姐的熟人,是嗎?」 「嗯,啊……可能是熟人,也可能是不認識的人。」 愛莉嘉支吾其詞。──爸爸只顧打救女教師根岸,忘了竹居先生。稍後才由愛莉 嘉急急忙忙趕去相助。 「可是,怎麼會發生那樣的事呢?」 竹居扭頭露出不解狀。 「或許……」愛莉嘉試探性地說道,「與那位男生有關係吧?」 竹居神色嚴肅地頷首。不過,頭部打了石膏,只能輕輕地點頭。 「很有可能。那個叫保永的男生來歷不明,很可疑。噢,校長有沒有對他採取甚 麼措施?」 「不,完全沒有採取措施。」 「我也料到是如此……」竹居嘆息道,「校長只是嘴巴講講而已。」 「打倒得過且過主義!」 正在大吃茶餅的綠突然喊出這個口號,大家忍不住捧腹大笑。 「有甚麼好笑?我是認真的。」 綠噘起嘴…… 「啊!根岸老師。」 竹居看著房門口方向喊道。 愛莉嘉回頭,見到根岸老師正走入房內──但她的樣子有點奇怪! 好像心神恍惚似地,視線也集中不到一個地方。 「老師,你怎麼啦?」 話音剛落,根岸智美噗地跌倒在地板上。 三人趕忙跑到她的身邊,竹居也按下了呼喚護士的緊急掣。 愛莉嘉抱起失去知覺的根岸智美,突然嗅到一種奇妙的氣味──這是非常細微 的,常人難以察覺的氣味,只有愛莉嘉的高敏感鼻子才能聞到。 護士很快趕來了,把根岸智美抬到空置病床上。不一會,根岸智美甦醒過來。 「──啊,我──怎麼啦?」 「你突然失去知覺。現在沒事了嗎?」 「嗯……多謝!」 根岸智美從床上起來。 「今天給B班上課,不知怎麼的情緒變得很差。」 「B班?」 「是呀。上課途中覺得胸口堵得慌──真對不起!本來是來探訪竹居老師的,想 不可反而倒下了,給你們添麻煩。」 「我去拿水。」 愛莉嘉跑出走廊,把揉成一團捏在手中的根岸智美的手帕塞入袋裡。 月夜、墓地。如果能聽到狼嗥,這裡便成為吸血鬼的最佳活動舞台了。可惜狼嗥 早成為絕響,偶爾或許能聽到幾聲野貓叫。 愛莉嘉坐在寂靜的墓地一角。若是普通的女孩子,肯定因恐懼而拔腳逃跑了。但 像愛莉嘉那樣的吸血鬼一族成員,毋寧說墓地是休養生息的好地方。 「甚麼時候睡的呀?怎麼還不起身?」 愛莉嘉正在嘟囔的時候。 「怎麼?你已經來啦。」 突然從身後傳來聲音。 「啊!嚇了我一跳。」 克羅洛克手裡拿著一個紙包。 「我以為你還在睡覺呢?」 「我沒有那麼懶。俗話說早起三升當一工嘛。」 「你說錯啦,應該是早起三朝當一工才對呀。」 「不,我的意思是早起可得三升血呢。」 「爸爸別開玩笑了。紙包裡是甚麼東西?」 「給涼子買的禮物嘛。」 「哦,是個好丈夫喔。」 「那還用說。」 「你帶著很多錢嗎?」 「我基本上做到予取予攜。」 「那你一定採用催眠術了!」 愛莉嘉狠狠瞪了父親一眼。 「我們不說這個了。學校方面的情況如何?」 「這種氣味,你有記憶嗎?」 愛莉嘉取出根岸智美的手帕。 「是某種香水味嗎?」 「我不認為是香水味,但確實是一種奇怪的氣味。」 克羅洛克用鼻子接觸手帕,細心地嗅著氣味。不久,克羅洛克的臉色突然變得嚴 肅凝重起來。 「你從何處得到這塊手帕?」 克羅洛克問道。 愛莉嘉簡單說明情況。 「嗯。」 克羅洛克現出怪異的神色點點頭。 「你已經弄清楚了嗎?」 「是的,這是某種毒草的氣味。」 「毒草?」 「是的。我不知道它的植物學名稱,但往昔的中歐地區,曾有人使用這種毒 草。」 「作何應用?」 「不妨把它看做是一種麻醉藥就容易理解了。把它做成捲煙來抽,在短暫時間內 感覺會麻痹。」 「那麼……」 「或許在B班那個地方,淡淡地漂浮著這種毒煙氣體,但普通人的鼻子是感覺不 到的。」 「如果長時間吸入這種毒氣,對人體有何影響?」 「感覺會變得遲鈍,智力降低。」 「那可是很嚴重的事了!」 「那位女教師,或許她的嗅覺比一般人要敏感一些。」 「是呀,聞到這種毒氣,整個身心會覺得難受。」愛莉嘉道,「可是,有甚麼防 止方法沒有?」 「這個嘛……」 克羅洛克沉思起來…… 翌晨天蒙亮。愛莉嘉揉揉惺忪的睡眼。早上六點鐘,她已來到學校。 不言而喻,這種時候其他學生都還沒有到校。 愛莉嘉一個人坐在教室裡。為驅趕睡意,她正在喝裝在壺裡的咖啡。 約莫在六時十五分的時候,從走廊裡傳來腳步聲。愛莉嘉憑藉比常人敏感幾倍的 耳朵捕捉到這聲音。 匆忙把咖啡壺塞入課桌內,自己也伏身於靠走廊側的窗戶下面。 腳步聲在B班附近止息了。然後是吱呀的開門聲。 愛莉嘉屏息等了一會兒,然後悄悄起立,一點一點地推開靠走廊的窗門。 幸好是新校舍,窗門沒有間隙,故能不發出聲響地推開一半窗戶。愛莉嘉爬出窗 框,來到走廊。 愛莉嘉貓腰來到B班窗下,然後悄悄伸頭,透過窗戶窺視教室內的情況。 保永泰利在教室裡面。教室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置一個形狀奇怪的器皿,一縷青煙 正從器皿中緩緩逸出。 顯然,保永泰利正在燃燒毒草。這麼一來,當B班同學每天早上來到教室上課 時,便處於毒煙彌漫但鼻子感覺不到的氛圍之中。 愛莉嘉霍地低下頭。 保永好像發現到甚麼動靜似地轉頭望望走廊方向。 「是誰?」 他邊說邊快步走過來打開教室後門,探頭向外觀察。 但走廊上沒有人影。 「──是不是神經過敏了?」 保永嘟囔著回到教室中央。 愛莉嘉吐了一口氣。──當保永打開教室後門時,愛莉嘉悄悄打開了前門,並溜 進教室內。 在保永察看走廊期間,愛莉嘉潛入教壇桌子內。 確實,毒氣以人鼻聞不到的程度在教室空間內飄浮。愛莉嘉的神經與常人略有不 同,故不受其影響。奇怪的是保永本人怎麼也不受毒氣影響? 不久,毒草似乎燒盡了。保永收起工具,走出教室。此時離上課時間已不太遠, 同學們差不多就要陸續來校。 愛莉嘉待保永遠去後,趕忙打開教室的所有門窗。 僅僅這樣還不行!愛莉嘉跑到學校放雜物的倉庫。 以前曾來此找東西,記得有一把古舊的風扇。 「在這裡了!」 倉庫角落裡擺著一台滿是塵埃的古舊風扇,不管它轉不轉得動,愛莉嘉匆匆把它 抱回教室裡。 「轉動吧!轉動吧!」 愛莉嘉一邊唸唸有辭,一邊連接電源插座,然後按下開關掣。但是風扇的葉片紋 風不動。 「喂!快轉動!」 對手是風扇,對愛莉嘉的命令無動於衷。愛莉嘉又是叩又是搖,風扇全然沒有反 應。愛莉嘉激怒了。 「你這個爛東西!」 愛莉嘉猛地向風扇踢一腳。──風扇竟因此而發出哼哼聲,風葉隨之而快速轉動 起來。 「B班的同學,今天好像都無精打采似的。」 綠說道。 「是呀。個個看起來有氣無力,不知中了甚麼邪?」 千代子附和道。 午休時間。三人一如既往地正在大口吃燒鯛魚。 招班的同學正在校園打排球。──愛莉嘉面露笑容地觀賞著。 「喂!瞧……」 千代子輕輕捅了愛莉嘉一下。 「他過來了!」 保永大搖大擺地向三人方向走來。 「──喂!」 「午安!」愛莉嘉說道,「吃不吃燒鯛魚?」 「不,不要。你今天一大早就來學校了吧?」 對於保永的質問,愛莉嘉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不,平常我總是較遲才到校。」 「是嗎?」 「你怎麼啦?」 愛莉嘉反問。此時可見到保永的眼光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那我們走著瞧吧!」 丟下這句話,保永揚長而去。綠與千代子面面相覷。 「算甚麼意思呀?這傢伙剛才說的話。」 「是不是某種暗號?」 兩人看著愛莉嘉。愛莉嘉只是默默地吃著燒鯛魚。 ──當天最後一課是輔導課,負責老師神色怪異地走過來。 「神代小姐。」 「是的。」 愛莉嘉應道。 「你都做了些甚麼啦?」 「哦?」 「不,我是想說……幹過一些不妥當的事嗎?」 「我還是不明白呀。」 「噢,校長剛剛下達了對你的停學處分令。」 「混賬!太豈有此理了!」 克羅洛克怒不可遏地罵道:「竟敢對名門閨秀──克羅洛克家的姑娘──毫無理 由地予以停學處分!我去懲罰那混球校長。」 「冷靜點,爸爸。」 愛莉嘉笑道。 「你連這樣的事都不生氣?」 「其實不能完全責怪校長呀。」 「甚麼意思?」 「嘿嘿……」 愛莉嘉伸了伸舌頭。 還是在原先的墓地。 愛莉嘉一邊考慮一邊說道:「不用說,一定是那個保永脅迫校長給我停學處 分。」 「那麼,保永的父親是幕後策劃者了。」 「是的,被車子碾死的那個人就對我這麼說過。」愛莉嘉咪起眼說道,「保永的 父親覬覦學校理事長的位置。不過現時的理事長是學校創始人的兒子,要把他攆下台 也不太容易。聽說保永父親在地方上很有勢力。」 「那一定是黑社會頭子了。」 「是呀。不過現在的黑社會大佬,從外表上看與實業家無異,不像過去那種滿臉 橫肉,兇神惡煞的樣子了。」 「那麼,保永父親攖取學校的目的何在呢?」 「我的看法,保永父親想推銷那種毒草。」 「作為麻醉藥嗎?有可能。」 「長期使用會中毒嗎?」 「當然如此。」 「那麼B班就成為他們的實驗室了。怪不得預先派人來調查全校成績最優秀的班 級。」 「是呀。」 「所以,一旦攫取了學校理事長的銜頭,他就處於非常有利的位置。沒有人會懷 疑理事長向自己學校的學生販毒。」 「那麼,他的目的是讓全校師生中毒?」 「這倒未必。他的眼前目標旨在降低學生的學習能力,令學校聲譽大降,來報讀 的學生名額急跌,以便轟現任理事長落台。」 「說得有理。」 「所以他選擇B班作為實驗室──顯然,保永還不清楚這種毒草的效能如何,故 把兒子送到學校來,由他來做實驗。」 「他的兒子似乎具備特異體質,完全不受那毒草的影響。」 「是呀。所以不得不把兒子派到女子高中來。因為其他人不能勝任這項任務。」 「──嗯,那麼我們如何對付?」 「把這傢伙趕出校園是很簡單的,不過很可能保永在其他學校也會幹著相同的勾 當。」 「有甚麼好方法沒有?」 「嗯……看來非採用輕度暴力不可了。」 愛莉嘉說道。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哇!好大的豪宅喔!」 愛莉嘉驚嘆道。 月明之夜。父女倆悄悄來到保永宅邸外面。 高聳的圍牆上面插著尖利的玻璃片。 克羅洛克豎起耳朵諦聽牆內的情況。 「──院子裡有人,應是護衛員吧──有兩個人。」 「──不,應該是三個人。」 「好厲害的耳朵呀!」 「那還用說。而且,還有狗。」 「對,狗的呼哧呼哧聲我也聽到了。」 「那麼,怎樣進去?」 「一次幹掉三個傢伙不太方便吧。」 「若引起騷動,就比較麻煩。」 兩人正在考慮商議之中。 「你們在幹甚麼?」傳來厲聲質問。緊按著手電筒的光線也射過來了。那是巡邏 中的警察,兇神惡煞地再問道,「在這種地方,鬼鬼祟祟地做甚麼?」 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點了點頭。 「喂、喂!你們想幹甚麼?呃、啊……」 警官大聲喊叫。 按下寫著「保永邸便門」的門鐘掣,門上一扇小窗打開了,有一男人向外探視。 「誰呀?」 「巡邏中的警官。」 穿了警官制服的克羅洛克神氣地回答。 「有何貴幹?」 「剛剛發現有一名可疑人物踰牆進入你們的院子,快開門讓我進來搜索。」 「別胡扯!我一直瞪大著眼睛巡視院子,絕對沒有甚麼異動。」 「真的有人跑到院子裡去了。是不是你的視力有問題?」 「別說笑!我的視力一點五度,絕對正常。」 「哦?那讓我看看你的眼──嗯,請你也看住我的眼睛。」 克羅洛克盯視對方的眼睛,成功地施行催眠術。 「好吧,現在請開門。」 吱呀一聲便門打開了。兩人閃身入內。 「啊,辛苦了。」 克羅洛克說畢,便揮拳向男人的腦門打去,男人應聲倒地。 「已經進屋,不再需要這勞什子了吧。」 克羅洛克脫去警察制服。 「嘿,還是穿著好一點吧。挺相稱呢!」 「胡說!吸血鬼不披斗篷成何體統?」 「狗如何處理?」 「由牠去,狗的祖先是狼。」 克羅洛克開始發出狼的遠嗥聲──嗚、嗚、嗚的叫聲響徹夜空。 汪、汪!狗也吠叫回應。 「喂,你別動!」 狗像受到呼喚似地向他們跑來,兩名護衛員在後面慌慌張張地跟著。 克羅洛克利用黑暗環境,悄悄繞到兩人背後,冷不防抓住兩人的頸脖子,讓兩人 頭部相撞。 「──好啦,三名護衛員都幹掉了。」 「狗呢?」 你沒見牠在向我們擺尾巴麼?」 「唔,物以類聚了。」 「走吧!」 ──廣闊的庭院。兩人向建築物走去。突然克羅洛克駐足。 「等一等!有氣味?」 「哦?」 這麼說來……爸爸聞到那毒草的氣味了。 「氣味從何而來?」 「呶,在這兒了!」 附近有一個地下室入口,氣味正從此處逸出。克羅洛克擰爛入口處的門鎖,兩人 往下走。 走下一段梯級,又有一扇門緊閉著。再度將門鎖擰爛。愛莉嘉一踏入地下室,不 自禁地發出「哇!」的驚呼聲。 ──這裡是一大片面積同上面庭院一樣廣闊的旱田,太陽燈照耀如同白晝。 「噢!保永在這裡栽培毒草!」 「規模可不小呢?」 「化了很大工本吧。」 「怎麼樣?拿一點回去?」 「等一等──嗯,我想到一個好主意!」 愛莉嘉滿目生輝。 ──約莫一小時後,克羅洛克回來了。 「怎麼樣?」 「全部門窗都用膠布封密了。」 「我已發現堆置毒草的場所──那麼,現在就動手。」 「好呀。」 克羅洛克將捏在手中的樹枝舉到眼前,就那麼用眼神一掃,那樹枝便燃燒起來。 「把樹枝丟在毒草上面,我們馬上離開……」 兩人跑出地下室,又用膠布把地下室門封密。 「就讓毒草在地下室燜燒好了。」 愛莉嘉笑道。 不一會,毒煙開始從地下室逸出。 「啊,做了封密工作還是有洩漏。」 「沒關係,外面地方大,被風一吹就散開了。」 「屋子裡充滿毒煙──那可不是玩的。」 「這叫做自作自受!」 克羅洛克說道。 不久,聽到咚、咚、咚的激烈敲門聲──膠帶終於斷裂了,門被推開,一批男人 從屋內連滾帶爬地衝出來。每個人都被毒煙燻得眼流直流,走路搖搖晃晃,旋踵,便 一個接一個地倒地。 從門裡飄出白煙,然後被強風吹散。 「看來,女子高中還是以全女生為佳。」 綠說道。 今天午休很難得沒有看到她們吃燒鯛魚。原來,千代子買燒鯛魚去了,尚未回 來。 「我真弄不明白……」 綠露出不解的神色說道。 「甚麼?」 「先給你來一個停學處分,接著馬上取消,到底校方在搞甚麼鬼?」 「那是校務處弄錯了。」 「哦?」 「本來校方是勒令保永泰利退學,結果張冠李戴,變成要我停學了。」 「這是不可容忍的錯誤喔!」 「反正校務處經常擺烏龍,也見怪不怪了。」 「這麼說來,我的成績會不會經常被搞錯?」 綠也訴起苦來。 「那你想不想把低分錯填成高分?」 「如果這樣就好啦。」 綠咯咯咯地笑起來。 「喂!」 聽到嚴厲的男聲,兩人不約而同回頭望。 眼前站著氣勢洶洶的保永泰利。他用手臂籀住千代子的脖子。 「哼!膽敢太歲頭上動土!我老爸的一片心血付諸東流。」 「這叫做自作自受!你們的陰謀詭計被揭穿啦。」 「好呀!我現在為父報仇。」 「光天化日之下你膽敢行兇?」 「殺了你們又怎樣?我不怕死。」 看他殺氣騰騰的樣子好像是認真的。 千代子的脖子被保永泰利勒住,臉色發青。但她的手上仍緊緊抓住放燒鯛魚的袋 子。 「就從她開始!你們兩人看著!看我如何絞殺這個臭丫頭。」 「救命呀!」 千代子哭喊道。 「千代子!」愛莉嘉大聲說道,「你就要死啦,快把燒鯛魚丟給我。」 「甚麼?這還算好朋友嗎?」 保永冷笑道。 「別挑撥!我以有愛莉嘉這樣的好友為榮!」 千代子說畢把燒鯛魚拋出。愛莉嘉迅即拾起袋子,從裡面取出一份燒鯛魚。 「千代子,別遺憾!請吃最後一口鍾愛的燒鯛魚。」 愛莉嘉踏前一步,奮力投擲手上的燒鯛魚。 「啪」一聲,保永的臉部被燒鯛魚擊中。 魚裡面的餡子還是滾燙的。 「啊!」 保永發出一聲慘叫,箍住千代子脖子的手不由得放鬆了。愛莉嘉趨前,用手大力 劈向保永的頭部。 保永倒地,一動也不動了。 「啊!闖大禍了……」千代子驚慌地說道,「──保永死了!」 「他死不了,請放心。」 愛莉嘉說道。 「那麼我們來計算錢。」 綠說道。 「甚麼?」 「付燒鯛魚費呀。」 校長抬起頭。 「啊,你是……」 「我是神代。」 「哎呀,校方替你添了許多麻煩,實在對不起!」 「不──校長先生。」 「嗯?」 愛莉嘉目不轉睛地盯視校長的眼睛,然後用命令的口吻說道:「校長先生,把你 的風流韻事如實告訴你太太!」 「嗯,是的……」 校長再次中了愛莉嘉的催眠術。 「你是中了惡人的圈套呀。」 「對。」 「願意向太太徹底坦白嗎?」 「願意。」 「那麼馬上打電話。」 「明白……」 「喂,是你嗎?我有些事想同你坦白……」 愛莉嘉走出校長室,對校務處的女職員說道:「校長先生明天休息。」 愛莉言猶未盡,又笑咪咪地補充道:「你們最好準備一點跌打藥膏。」 (全文完) 熾天使書城 踴躍購買他們的書籍,用實際行動來支持你欣賞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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