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必自私 (01)
小偷必自私 (01)
原著:赤川次郎
掃瞄校正:C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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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偷」淳一,這次的目標是美術館裡一座栩栩如生的雕像——維納斯。
只要放個隱藏炸彈作威脅,相信就可以輕輕鬆鬆的得到一大筆錢!沒想到,竟
然有人手腳比淳一更快!不僅殺傷警衛,還引爆了定時炸彈……
淳一的計劃不但泡湯,還差點死在「刑警」老婆真弓的手裡。唉!這下可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原來,真弓正在調查一件兇殺案,死者是「全息攝影」的權威研究員。巧
的是,在死者空無一物的衣櫃中,竟然只有一張維納斯的照片!美術館的爆炸
案和研究員的兇殺案,到底有什麼關連?淳一和真弓,能夠解開層層謎團,找出
真正的兇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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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納斯的腰巾
1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
昏暗的會場裡響起負責導覽的圓澤館長得意洋洋的聲音。「這就是維納斯
!」
在黑暗中,她隨著白色的光線浮現。
「哇……」
「哎……」
會場內驚異的聲音此起彼落。可是每個聲音都僅止於純粹的感嘆,接著就
是拉長的嘆息聲……。
那是座高有一公尺多的大理石,大小雖然遠遠不及米羅的維納斯,但是其
魅力絕無稍遜。何況它和米羅的維納斯有所不同,是以完整的形體被發現的。
其面貌酷似米羅的美麗姊姀,可見是同時代的產物。
她彷若才剛出浴,用布巾遮掩著前身,下襬纏繞在腳上。豐潤的乳房鼓起
,妖嬈得今人幾乎覺得好像真的一碰就會活了起來。勻稱的腰線、從布巾稍可
窺見的圓潤大腿……
觀眾們好不容易才從陶醉中甦醒。
「哎,其是棒透了!」
「典型希臘風格的……」
「她的視線好像是在預見遙遠的未來。」
「真的很漂亮喔。」
大家各自述說感想。這時有人問道:「展示間要保持黑暗嗎?」
圓澤館長說:「那是為了讓照明集中在維納斯身上,令大家在神秘的氣氛
中,懷想幾千年前的歷史。」
「展示台的位子不會太高嗎?我覺得稍低一點會比較好。」
這次是另一個聲音。
「如果一直都像目前人數的話倒還好,不過從明天開始對外公開,可以想
見會相當擁擠,所以……」
「既然是最近才發現的,如果能夠把其中的經過說明一下,不是比較親切
嗎?」
「是的,說明的牌子目前正在製作,今天晚上就可以擺放在這個展示間的
入口邊了。還有發現時的照片、新聞報導等等,也都會做成掛牌擺上。」
又有其他的聲音繼續問道:「要花多少錢,你才肯移開那塊布巾?」
——場內一時為沈默所籠罩。
「……什、什、什麼話!」
圓澤館長顫抖著聲音。「誰,是誰!那麼……沒有水準!」
眾聲喧嘩。
「好低級的玩笑!」
「那是對美的褻瀆!」
「好噁心喔!」
可是說那句話的人早就離開了展示間,往美術館中的門廳走去。
「哼!那種女人,一點意思也沒有,還捨不得公開似的!」他喃喃地說。
他年齡約為三十四、五歲,不胖不瘦,不高不矮,沒有特別突出之處,不
過裹著茶色斜紋呢外套的身體動作卻俐落機敏,看起來似乎較實際年齡年輕。
斜紋呢外裡面是運動衫,看起來一副自由工作者的裝扮,但頭髮卻規矩地剪短
,梳得很整齊。唇邊稍泛著諷刺的笑,是個相當出色的美男子。
這個男人對途中的展示品看也不看,就走出了美術館。然後在從門廳下來
的階梯上突然停住腳。
樓梯下面,美術館的二名守衛正在和一個男子爭執。
「總之讓我見見館長!」
男子一副懷才不遇的藝術家風味——亦即比流浪漢稍微好一點的裝束——
長髮、蓋滿下半部臉的鬍鬚,可能已經四十多歲了,體格看起來倒還很結實。
「你們不懂的啦!」
「藝術家」叫道:「叫館長來!」
「館長很忙,你回去吧!」
守衛想把這個男子推向大馬路。
「別碰我,混蛋!那個還給我!那是我的東西!」
「不快點回去,我們要叫警察囉!」
守衛威脅道。
「你們叫啊!該遭殃的是那個傢伙!聽好,我告訴你們,那個維納斯是我
親手雕刻的!」
「你講這什麼鳥話?」
「真的!不相信我啊!」
「啊,知道了、知道了,快點回去醒醒腦吧。」
「你們不相信我啊!那麼——」
「喂!不要太過分!」
守衛兇狠地誽:「你真想被關到牢裡去嗎?」
這麼一來藝術家也只好對權力屈服,而閉上了嘴。說好聽是這樣,其實是
心不甘情不願地逃開了。
茶色斜紋呢外套的男人悠然步下階梯,目送著滿腔怒火、一邊踢起路上小
石子、一邊走開的「藝術家」背影。
* * * * * * * * * *
這是離多摩川河堤不遠的住宅區,或許是因為開發得較晚,還有很多嶄新
的房子。儘管不是超高級的住宅區,至少舉目不見火柴盒一般的公寓。院子裡
有草坪鋪蓋的雙層樓房各以不同的摩登外觀林立著。
茶色斜紋呢外套的男人走在暮色漸濃的路上。一彎進狹窄的巷道,他便迅
速朝背後張望了一下。然後抬頭一瞥高達三公尺的水泥牆……只不過一剎那,
他的人就巳躍過牆上,悄然下到裡面的院子。他著地的樣子輕巧如貓,甚至沒
有在柔軟的草坪上留下痕跡。
院子幽暗,草坪對面是擺著白色桌椅的陽台。室內的光線透過淡藍色的窗
帘,在玻璃窗上明亮地映照著。
男人小跑步地穿過草坪,無聲無息地打開玻璃窗,從窗帘一端輕輕滑進室
內。
寬廣的客廳沙發上,正在翻著雜誌的女子抬起頭來。
「你回來了。」
「嗯。」
男人反手關上玻璃窗,用鑰匙鎖上。
「真不小心,起碼要鎖起來呀。」
「我想反正你會從那裡回來。可是,親愛的,最起碼自己的家也要從門口
進來嘛。」
「從門口進去就不覺得有進到家裡來了。」
他咧嘴一笑,在女子身邊坐下。這個女子約當二十七、八歲吧。長髮披肩
,雖然裝扮樸素,卻殘留著有點淘氣的少女味,是個可愛的女子。她穿著白色
套頭毛衣,搭配格子呢長裙,和房裡明亮的色調很相稱。
「你餓了嗎?」
「餓死了。」
「哦,我現在就去弄飯。」
「先別忙……」
「什麼事……」
女子丟下雜誌轉頭問。
「把衣服脫掉!」
「不要!在這個時候!」
「不是為那件事情。」
「那是要幹嘛?」
「想要看一下下。」
「是嗎?」
女子一從沙發站起來,就快速地把衣服脫掉,「這樣子可以嗎?」
「嗯。那件裙子拿一下,遮住那邊……嗯,纏在腳上看看。」
「妳到底是在叫我幹什麼?」
他凝神注視。
「……還是妳性感多了。」
「什麼嘛!」
女子發起火來,「你去看脫衣舞啦,把我當傻瓜一樣!」
「不是啦,我是去美術館看維納斯,還是把布巾拿開比較有看頭。」
「受不了你,就為了這樣叫我赤身裸體?」
「夠了,妳去做飯吧。」
「少開玩笑了,既然都這樣子了,就要好好把事情辦完!」
女子朝男人身上撲過去………
* * * * * * * * * *
「你瘋了嗎?」
真弓一邊把沙拉醬倒在沙拉上,一邊驚訝地看著淳一。
「才沒有。喂,現在流行把沙拉醬倒在桌子上嗎?」
「啊!」
經過一陣騷動……
「都是你亂講話。」
「什麼?」
「偷那種東西等於是瘋子!」
「誰說要偷啊?」
「你剛才不是……」
「是要放炸彈。」
「那更糟啊!」
「我會放在不仔細找就找不到的地方,然後跟他們說,只要給我錢就透露
地點。」
「如果對方只把你當成在惡作劇呢?」
「另外再放一個會提早二、三個小時爆炸的。這個一爆開,他們就會認真
起來了。」
「如果有人受了傷……」
「不會的,妳相信我。」
「那倒還好……」
「好餓!再一碗!」
「真能吃,你這是第五碗了。」
「之前吃的是剛才消耗的分。」
「現在的呢?」
「今晚的分。」
「色狼!」
「別誤會啦,是工作。」
「今晚就動手啊?」
「對,打鐵趁熱。」
這時客廳傳來電話鈴聲。真弓站起來走去接。
「喂,我是今野。噢,是道田,怎麼了?咦……知道了。我會先準備好。
」
「……怎麼了?妳還有工作要做嗎?」
「對呀。」
「那麼我來幫妳收拾善後,反正離我上班時間還早。」
「不好意思囉。」
真弓繼續大口吃著烤小雞。
「到底是什麼事?」
淳一興趣不大似的問道。
「……嗯,是道田,說有兇殺案……」
「警察這一行還真不好混。」
真弓從餐廳進到臥室,不到五分鐘就出來了。花稍的狩獵夾克搭配長褲。
她從夾克裡面的肩背槍套中拿出槍來,確定裡面有子彈之後,又放回槍套裡。
巡邏車的警笛逐漸接近,最後在門口停了下來。
「好像來接妳了。」
「我走了。」
「我送妳到門口。」
出了門,就看到巡邏車前面站著一個穿著雨衣的青年。
「正在吃晚飯吧!」
「為了工作,有什麼辦法。」
道田刑警很年輕,只有二十四歲,給人一種心地善良、賣力工作的印象。
淳一穿著拖鞋來到真弓的後面,向道田打聲招呼:「嘿,辛苦你了。」
「晚安!老是把真弓小姐拉出來,真是抱歉。」
「就是嘛,我們如果走到離婚的地步,可要請警視廳付贍養費。」
「你在講什麼啊。」
真弓笑著說,「那我走了。」
說著就和淳一雙唇相印……道田立即轉身搔了搔頭。
巡邏車響著警笛駛離,真弓立即以公事公辦的語氣問道:「遇害者是誰?
」
「據說是光學機器廠的技術人員。『光學』是不是指製造發光的東西,也
就是說……電燈泡之類的東西?」
「道田……所謂光學機器是指照相機、望遠鏡啦。」
「噢,是這樣子啊。照相機會發光嗎?對,有閃光燈。那就是『光學』啊
……」
真弓不說話,聳聳肩。
「換個話題。」
道田笑咪咪地問道:「真弓小姐的先生長得好帥喔。每次看到他,我都這
麼覺得。」
「謝了。」
「他是從事什麼工作?好像一直都在家裡。」
「對呀,他只在晚上做生意。」
「那是……」
「小偷。」
道田哈哈笑出。
「原來如此!難怪帥勁十足。」
真弓苦笑,望向窗外。春天。平靜的夜晚屬於情人,正在吹送著甜美的微
風。
2
真弓搭乘的巡邏車停在小平市郊幅員廣大的「M光學KK。技術研究所」
的正門口。此時已經稍微過了八點。穿著制服的警官從門口邊小小的警衛室跑
過來。
「直接往前走,對面那棟白色的建築物就是。」
巡邏車進了大門,穿過有草坪和噴泉的廣闊前庭。雖然在晚上看不太清楚
,但似乎還造有百花爭妍的花壇。
「好寬敞,好氣派呀!」
道田佩服得搖搖頭。
「就是要在這種環境下,才會有好的發明。」
真弓一副很懂的樣子說。
「如果警視廳也能夠在這麼廣大的土地上蓋得如此寬敞舒適,也許就會想
出逮捕嫌犯的點子來。」
巡邏車在一棟綿延廣長的二層樓建築物正前方停下。此時另外也有數輛警
車、救護車開來。一進入門廳,就看到像是當地警局的刑警走來走去的。
「是小平警局的人嗎?」
道田向前搭聲。「我們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
「啊,我們正在等你們!你是今野刑警吧!」
「不是,我是部屬道田……」
「我是今野。」
看到真弓,小平警局的年輕刑警直眨眼。真弓則早已習慣了這種反應。
「請帶我們到案發現場。」
「是,是!這邊請。」
走廊上悄然無聲。明亮的燈光、嫩綠色的地板,一看就是適於生產精密機
械的地方,給人清潔、整齊的印象。在走廊上走了將近一百公尺,真弓一行人
才來到敞開著的門前,那裡已聚集著數位刑警。房間的門上貼有「三零四研究
室」的字樣。
裡面堆滿了外行人無從知曉的機器,簡直就像個倉庫。
「屍體在那一邊。」
真弓朝著帶他們來的刑警所指的方向,沿著機器問的縫隙走去,與一個穿
著白衣的男子打了個照面。
「噢,少奶奶駕臨了。」
「晚安,矢島先生。」
驗屍官矢島是位年約五十歲、個子矮小、面容溫和的男子,看起來很像是
小學老師,實在看不出是整年都在和屍體周旋的人。
「屍體呢?」
「在這裡。死因很清楚,後腦部被鈍器敲了一記,頭蓋骨凹陷了下去。」
一個男人倒在工作台似的小桌子前。他穿著醫生穿的白色短褂,胸前所別
的名牌是「炯中」。桌上有吃剩的三明治和紙杯裝的咖啡。
「他是在吃東西的時候被幹掉的。」
「大概死亡約三、四個小時吧。」
「那就是在……五點的時候,是公司下班的時間。」
這時小平警局的刑警插嘴道:「您耍見見發現的人嗎?」
「要,請帶路。」
「他在隔壁的房間等著。」
「知道了,那麼道田,這裡庥煩你了。」
「是。」
真弓步向走廊,走到隔壁的房間。那是間當衣帽間使用的小房,一名著西
裝的年輕男子心神不寧地暫坐在那裡。
「我是發現屍體的平田。」
「我是警視廳的人。」
真弓對他一笑,他即吃驚地起身。
「啊……妳是……」
「哎,是的。可以問你二、三個問題嗎?」
「請儘管問。」
「你和受害者炯中先生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屬於同一個研究小組,不過炯中先生是組長。」
「研究室裡通常有幾個人?」
「六個人。可是今天有一個人休假,一個人出差,所以只有四個人在。」
「工作幾點結束?」
「下班時間是四點半。我和其他兩個人依照時間準備要回家時,烔中先生
並沒有要回去的樣于,所以我就問:『你要留下來嗎?』」
「炯中先生怎麼說?」
「他說:『有客人要來。』」
「客人?有沒有說是誰?」
「沒有,什麼都沒說……」
「你想會是誰?」
「我想也許是常往來的廠商……」
「那麼你為什麼又回來了呢?」
「我忘了東西。」
「什麼東西?」
「鑰匙。我回到家,才發現口袋裡沒有,進不去家門。我太太又旅行去了
,只好回來拿。來回要二個半小時耶。」
「找到了嗎?」
「找到了,掉在這個衣帽櫃裡了。」
「幸好。然後呢?」
「嗯,因為研究室裡還點著燈,我就窺探了一下,叫了聲『炯中先生』,
可是沒有回應……進去一看,就是那樣的情況,我嚇了一大跳,趕緊通知守衛
。」
「我了解了。那你知道有沒有人對炯中先生個人懷有恨意?」
「……炯中先生一心專注在研究工作上,不太和別人打交道。怎麼會有人
要殺他……」
「他是優秀研究人員嗎?」
「是的,真的可以說是精英中的精英。」
真弓點點頭。在不知情中最易招人忌的,多半是這種精英。
「你可以回去了。」
「啊,謝謝……」
平田以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站起身。
「你們是在研究什麼?」
「全息攝影。」
「全息……」
「簡單的說,就是立體照片。」
「好像很有意思。」
「對呀。可是……炯中先生不在的話,事情就難辦了。」
「炯中先生的櫃子是哪一個?」
「最右邊那個。」
真弓打開櫃子。上衣吊在衣架上,其他地方空無一物,架上放著大型信封
。真弓從裡面取出一張相片,是張放大的黑白照片。真弓剎那閒愣了一下。其
是太巧了。
那是一張維納斯的照片。
* * * * * * * * * *
淳一在將近十一點時,把車子停在靠近美術館的大樓陰暗處。
通常他的「上班時間」是在凌晨一點左右,可是這一帶過了九點,就和半
夜沒什麼兩樣,因為辦公大樓櫛比鱗次,反而上野美術館附近會有遊民在那邊
遊蕩,對工作造成阻礙,但這附近則不需擔心。
淳一全副黑色的裝扮。毛衣、長褲、膠底鞋以至小皮包都是黑的。那怎麼
說都是融入夜裡的最佳顏色。他拿著皮包,跨出車門,穿過大樓間的巷道,折
轉到美術館的後方。
這美術館由於位在辦公街,圍牆做得很低。對淳一來說,猶如始終不關的
門廳。一窺探了後面,淳一便蹙緊了雙眉。沒有看到守衛。
「奇怪了……」
應該會有二個人在門內的內側輪流站著監看,現在卻一個人也看不到。是
去上廁所了嗎?那也太不小心了。尤其是在那座維納斯大受媒體炒作時,警戒
的狀況應該要比平常更為森嚴才對。實在無法理解。
等了五分鐘,還是不見守衛回來。淳一戴上手套,斷然朝後門走去。輕輕
推了一下鐵絲網門,竟然微響著吱嘎聲打開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
之前已有來客,目標大概也是維納斯吧。可是要偷那麼一件重物不是容易
的事情。淳一迅速閃入門內。守衛倒在旁邊樹叢的陰暗處,蹲下來一看,頭上
流著血,傷勢相當嚴重。
「幹得這麼狠……」
淳一最討厭傷人。他會讓人昏倒,不過卻是使用安眠藥或麻醉藥。他的皮
包裡雖然放有兩個定時炸彈,但那是勒索的工具,絕對不會傷人,而且裝置精
密,不會因操作錯誤而爆炸。
這次的工作放棄吧,淳一心想。不快點把守衛送到醫院的話,恐怕有送命
的危險。出去打一一零電話吧。就在這個時候,建築物的側門開了,衝出一個
黑色人影。淳一迅即潛下身子,這個人影踏著慌亂的腳步,一出側門即往大馬
路竄去。
淳一猶豫了一陣子,不過隨即打定主意,從側門進到建築物裡。剛才衝出
來的人影並沒有拿著東西,而且他那逃竄的樣子也令人好奇。
進了門是狹窄的走廊,左邊有個守衛的值班室。一探頭就清楚知道這邊這
個已經死了,後腦已經被無情地割破,不可能還能活著。
再沿著走廊走去,是一間展示間。一些不太有名的畫家作品掛在牆上,給
人一種不講究布置硬掛上去的感覺。在常夜燈的微弱光線下,淳一靜耳凝聽,
有轟、轟的聲音。起初以為是空調的聲音,可是好像又不是。展示間的中央放
置著一座雕像,周圍擺放著一些長椅,就在其中的陰影中看到了人腳。
淳一繞過去一瞧,有人在長椅上睡覺,還發出震耳的鼾聲。
「哎……」
淳一內心石頭落地,還以為又要看到屍體了。「咦?」
似曾見過的鬍鬚、長髮。這不是白天在這個美術館內廳看到的那個「懷才
不遇的藝術家」嗎?為什麼會在這個地方……此時,淳一才初次察覺到一種聲
音,時鐘爬秒的聲音。
他彎下身探視長椅下面,果然放著一只特大紙袋,是定時炸彈!
隨時都有可能爆炸。看剛剛那傢伙那麼慌忙逃離的樣子,時間不會剩下很
多。
「喂,起來!」
淳一搖晃「藝術家」的身體。「你要被炸得四分五裂嗎?」
可是他還是不醒來,鼾聲依然高亢。
「傷腦筋!」
這麼一來沒法子了。淳一拉起大個子「藝術家」的身體,好不容易背上肩
,踉踉蹌蹌地往側門奔去。
「怎麼這麼重,混蛋!」
淳一不禁嘀咕。抵達側門時,爆炸震動了空氣,他撲到地面上,用雙手覆
臉。細小的碎片如雨般傾注而下。一抬頭,白煙瀰漫的裡側有人的騷動聲逐漸
靠近。那一定是正門的守衛。
淳一看了一下倒在旁邊的「藝術家」,好像沒有受傷,仍舊在打著呼。淳
一抓起皮包,迅速走出側門,飛奔而去。
回到車上,他才鬆了一口氣。
用梳子彈掉頭髮和衣服上的塵埃,他發動了車子。消防車和救護車的警笛
聲開始喧囂地劃破了寂靜……。
* * * * * * * * * *
回到家裡,真弓還沒有回來。
「唉,真是得不償失……」
淳一在長椅上坐下,點了根香煙。實在是無法理解,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
而放置炸彈呢?對那座雕像有什麼仇恨啊?何況那是隨處可見的雕像,又不是
只有一個。是不是有人與美術館結仇呢?
即使這樣,為什麼要連同那名「藝術家」一起殺掉呢?守衛一人被殺、一
人受重傷,不是相當殘暴的炸彈狂,就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哎、哎,現在爆炸現場一定是一片混亂。淳一一邊想著,一邊吐出煙來。
既然這樣,計畫最好就此取消……
一回神,淳一發現前方有人站著。
「回來啦?」
轉過頭……眼前正對著槍口。
3
「……真弓!幹嘛這樣!」
好不容易從驚嚇中恢復過來,淳一自沙發上起身。真弓殺氣騰騰地,以雙
手射擊的姿態握緊槍枝,槍口對準著他。
「危險啦!把槍收起來。」
「我聽說了。」
真弓開口。
「什麼事?」
「你……我們結婚時有過承諾。如果你殺死或殺傷了無辜的人,我會親手
殺了你!」
「啊,我記得。可是……」
「我可聽得很清楚哦!美術館的守衛一死一重傷。你做了什麼好事!」
「喂……慢點,真弓!」
「我不想聽你解釋: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已經講好的。」
「這我知道。可是……」
「你閉嘴!」
真弓哭了起來。「我也會陪你死的,你就乖乖的赴死吧!」
「別開玩笑了!那不是啦!不是我的炸彈!」
真弓的手指勾上扳機。「妳聽不懂嗎?那不是我的炸彈!」
淳一拚命叫道,真弓才眨著眼睛說道:「不是……你?」
「對,好了,把槍放下,拜託。」
真弓撤下槍口。淳一拭了拭額頭上的汗水。
「真是的。妳也真是衝動!要先搞清楚狀況嘛。」
「我……以為……」
「隈,左輪槍的槍栓還立著喔。」
「真的?」
真弓看了看手上握的槍,突然砰一聲爆響。「啊!」
真弓跳起來。
「喂……妳沒受傷吧!」
「沒、沒關係。啊……啊,又在地毯上打了一個洞。」
「將來這裡成了遺跡時,可以立一個『古戰場址』的牌子。」淳一說。
「可是,到底是誰放的炸彈……」聽了淳一的話後,真弓搖頭說著。
「那個『藝術家』一定被抓起來了。」
「咦?難道他有意尋死……」
「我又沒有說兇手就是他。我只是說警察一定會逮捕他,畢竟警察都很單
純。」
「什麼話!才不會呢!」真弓憤然抗議。
「妳自己剛剛不也是妄下結論,想要把我殺掉嗎?」
真弓語塞。
「那是……不過依你的想法,不是那個窮畫家的話,那麼……」
「再怎麼想和憎恨的人同歸於盡,也不可能會在炸彈上熟睡。再說,那種
睡法是不自然的。」
「呃?」
「那是被弄睡的。」
「那麼歹徒是為了要殺他。」
「大概是要讓人誤以為他是因操作炸彈錯誤而死吧。這麼一來,殺守衛的
帳就會記在他頭上了。」
「好狠毐啊!」
「殺人都是狠毒的。話說回來,妳那邊的兇殺案怎樣了?」
「啊,對了。你看這個。」
真弓從剛才拋開的皮包裡而取出折起來的信封,接著又說:「裡面有一張
照片。」
「什麼照片?裸體照之類的嗎?」
「說是裸體也沒錯。」
淳一抽出照片時,眼睛一亮。
「哇!這個……」
「這是你可愛的維納斯小姐,不是嗎?」
「是沒錯,可是為什麼妳會有這個?」
真弓說明那是在受害者櫃子裡找到的,順便也把事件概括說給淳一聽。
「誰是歹徒,有個底了嗎?」
「連邊都投摸到。不過還沒有做多方面的調查,接下來才是決勝關鍵。」
「歹徒如果是外來的客人,在門口應該會受過檢查吧?」
「我也這麼想,可是或許是那家公司的後門離車站很近,員工好像都從那
裡回去。而且正好下班時間人很多,只要假裝是廠商,似乎完全不會被發現。
」
「這樣子,真是漫無頭緒。是哪一家研究所?告訴我,我今晚就潛進去。
」
「少來了!」
「開玩笑的,表情不要那麼恐怖。」
淳一笑著誽:「倒是這個維納斯好奇怪。」
「是啊。我問過受害者的同事,他好像對美術並沒有特別的興趣……不過
不知為什麼,他近來時常一個人留下來加班。」
「哦……不過事情也真巧。妳的是維納斯,我的也是維納斯……」
「美術館那邊的歹徒,只要重傷的警衛或那個窮畫家醒過來,應該就可以
知道了吧?」
「大概吧。倒是有一點……」
「什麼事情?」
「沒什麼,只是我覺得那個裝炸彈的紙袋特別的大。」
淳一接著又說:「我們睡覺吧。」
「好,我也累了。這麼一來,妳的計畫就泡湯了喔。」
「怎麼說?」
真弓訝異地說:「因為……你不會真要進行吧!你現在進行,前面的事情
都會推到你頭上呢!」
「妳放心,我不會那麼糊塗的。」
淳一笑了笑,不知在想什麼。
* * * * * * * * * *
「死了?」
真弓看著道田。「重傷的守衛?」
「嗯,很遺憾。聽說是在昨晚三點左右。」
真弓在辦公桌前坐下。
「那麼,今天要怎麼調查?」
道田攤開手冊,「先去研究所那邊……」
「我們去醫院看看。」
「咦?」
道田愣了一下,「妳不舒服,懷孕了嗎?」
「你少亂講話!」
真弓脹紅了臉,「去見美術館爆炸的嫌犯啦!」
「啊?可是那……」
「你忘了昨天在受害者的櫃子裡找到的照片嗎?走吧。」
在醫院的走廊上,真弓看到負責的刑警在和穿著氣派的西裝卻矮小、不起
眼的男人說話。
「嗨,野崎。」
刑警察覺到真弓,跟她打招呼。「野崎」是真弓婚前的姓。
「啊!抱歉,應該是今野。什麼事來這種地方?」
「我想我們現在辦的案子可能和美術館這邊的事件有關係。」
「哦!那來得正好,這位是館長圓澤先生。」
「事情真是嚴重喔,很遺憾守衛他……」
「是呀。」
圓澤以沉重的表情搖搖頭,「到底是對我們的美術館有什麼仇恨……」
「嫌犯呢?」真弓問負責的刑警。
「也許是爆炸時受到驚嚇,還在昏睡狀態。那麼,妳那邊的案子呢?」
「館長,請看這個。」
真弓將維納斯的照片取出,給圓澤過目。
「啊,這是我們正在展示的維納斯嘛。可是……這張照片並不是宣傳照。
」
「其實這是M光學一位名叫炯中的人所持有的,你知道這個人嗎?」
「這個嘛……M光學……」
圚澤左思右想後,對站在稍遠處、有似秘書的中年女性問道:「中村,妳
知道嗎?」
「這個人大概是那個來拜訪好幾次,希望我們讓他拍攝的人……」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他說要用來當公司的資料,希望能夠讓他拍攝
維納斯。我認為不嚴格把關的話,可能會被拿去用在廣告上,沒有答應。」
「那麼這張照片……」
「不知道耶。」
圓澤又陷於思索。看似秘書的女性便代為回答道:「也許他是從媒體那邊
拿到的。」
「唔,對!一定是這樣的!我在這方面腦筋就是轉不過來,什麼事都是這
位秘書中村處理的。」
「我名叫中村康子。」
這位看起來年約三十五,一副職業婦女姿態的女姓向真弓他們致意。
「我就此告辭了。」
圓澤很忙碌的看了手錶,和秘書一道離去。
「守衛的死亡好像不太讓他感到震撼。」
「當然囉,他是那種把美術品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人。爆炸的展示間幸好
沒有很重要的陳列品,他內心反而鬆了一口氣。倒是妳的案子呢?」
「持有這張照片的人被殺了。慢著!殺死守衛的兇器呢?」
「沒有發現。應該是很重的棍棒之類的鈍器。」
「同樣的情形,我這邊也沒有找到兇器……」
「妳是說是同一個兇手幹的?」
「不無可能。那個叫炯中的為什麼那麼想要拍攝繳納斯呢?」
這時一名護士快步走來。
「刑警先生。」
「什麼事?」
「患者從昏睡狀態中醒來了。」
「太好了!可以訊問他嗎?」
「醫生說五分鐘以內的話沒問題。」
「夠了!」
「我也一起去,可以吧!」
這麼問只是形式而已,真弓已經一起走去。
* * * * * * * * * *
美術館擠得水泄不通。
「不要擠!請排成三排!請排隊!」
守衛和美術館的館員拼命啞者嗓子喊著。淳一安分地排在隊伍中,泛著諷
刺的笑容。
「大家真的都懂得美嗎?」
隊伍從維納斯那間特別展示室的入口,如傳說中的大蛇般蜿蜒,再從內廳
往外連綿到大馬路,讓行人都瞪著眼睛,猜疑是什麼事情。甚至有個太太以為
有什麼特賣活動,排隊排到美術館的入口,才發覺搞錯了,而向館員抗議。
提早前來的淳一已經快要排到進入展示室的地方。展示室裡仍是昏黑的。
由於為了避免危險而限制進場人數,因此更加遲緩了隊伍的行進。
「裡面很暗,所以請注意自己的貴重物品。」一名守衛叫道。
握緊錢包或抱著皮包鑑賞藝術嗎?那可真令人感動萬分!淳一暗想。
「請進去。」
在館員敦促之下,淳一和前後的二十個人踏進了展示間。此時後面傳來一
陣尖叫聲。
一名頭髮蓬胤的年輕男子從隊伍裡衝出,跑到展示室的門口。
「要破壞!破壞!」
他大聲喊著:「要毀壞現有的秩序!」
守衛們雖撲了上去,男子卻比他們早一刻衝到展示間裡,將手上拿的白色
紙袋往浮在半空中的維納斯像投擲。觀眾中「啊」地響起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原以為紙袋會掠過維納斯的手臂一帶……不料卻騰空,畫過空間,朝對面的觀
眾飛去。
「啊!」
驚起一陣大叫。守衛們罵道:「混帳東西!」
終於將動粗的男子制服住。觀眾一窩蜂衝出了展示室,情況一時大為混亂
。
可是,騷動比想像中更早平息。因為發現了男子所投擲的紙袋裡,只裝有
臭掉的蛋、蕃茄,還有今人不知所以的奶油泡芙(女性聽到這個,即憤然嘀咕
道:「好可惜!」),所以才過了十五分鐘,便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隊伍再
度排列整齊。
淳一沒有悠間地眺望維納斯,他很快就穿過展示間,走向昨晚發生爆炸的
房間。一看之下,這邊雖然沒有維納斯那麼受人歡迎,可是也是人氣旺盛,儘
管圍著繩子,有穿著制服的警察一直對參觀者,不如說是湊熱鬧的群眾說著:
「請到那邊去。」
可是大家還是要去房裡窺探一下,淳一當然也是如此。裡而確實是一片狼
藉,作業員正在辛苦地用手推車將碎石塊運出去。
淳一離開了美術館,自言自語地道:「原來如此……我看出來了。」
4
「根本就問不了話。」
真弓在客廳一邊啜飲著咖啡,一邊又接著說:「他終於恢復意識了,本以
為可以問出什麼的。」
「那個『藝術家』老兄呢?我救了他一命,他應該帶一盒餅來謝我才對。
」
「不可能喔。他醒過來以後,你猜他說什麼?」
「不知道。」
「竟然說:『我以為天堂裡都是美人,其實並不然啊!』」
淳一笑著問:「那妳怎麼回答?」
「我回答他:『這裡是地獄。』」
「他記得被下藥的事嗎?」
「完全不記得。好像是在哪裡喝了酒,有人說要請他才跟去的。至於對方
是誰,長什麼樣子,他都忘光了。」
「這也不能怪那傢伙。他睡得那麼沉,記憶大概有點變質了。」
「原本就變質了,一定的。他還喊了好幾次:『那個維納斯是我的』。」
「對、對,就是這件事……」
「什麼事?」
「這件事和那個遇害的技術員之間的關係,知道了嗎?」
真弓說明了在醫院與圓澤館長和秘書中村康子的對話。淳一緩緩點頭道:
「我大概搞清楚了。」
「你指什麼?」真弓訝異地問。
「馬上就知道了。趕快準備。」
「做什麼?」
「去美術館。」
「已經關門了。」
「當然。」
「那是去幹什麼?」
「妳不想抓到放炸彈的人嗎?」
「妳是說真的?」真弓睜大眼睛問。
「是啊。那個殺技術員的兇手,以及把維納斯偷走的歹徒……」
「沒有偷啊!」
「今晚就會被偷走了。」淳一說道。
* * * * * * * * * *
「啊,是白天見過面的刑警小姐。」
在美術館側門和守衛談了一下,圓澤館長就出現了。真弓和淳一便從側門
進到裡面去。
「您還在工作嗎?」
「因為連著昨天的事件,今天又出現了暴徒。我覺得必須重新考慮警備,
就和中村兩個人留下來討論。」
一進入館長室,秘書中村康子便站起來說道:「哎呀,貴客光臨。」
「打擾了。」
「哪裡,喝杯茶。」
「在這之前,」是淳一插了嘴,「最好先去確定維納斯是不是安好無恙。
」
圓澤愣了一下。
「妳是說?」
「可能不在展示台上了。」
「怎麼可能!」
圓澤臉色發育。「去看看吧!」
一行人陸續往維納斯的特別展示室走去,裡面是一片漆黑。
「我現在就去打開投射燈。」
中村康子正要走開,淳一便制止道:「不必了,請等一下,我有手電筒。
」
打開了手電筒,一朝維納斯的展示台一照,便引起了一陣驚駭聲。台上竟
空無一物。
「……糟、糟糕了!被偷了!維納斯!」
圓澤結結巴巴地高聲說著。「警、警察!叫警察……」
「警察在這裡。」真弓說道。
「啊、啊……是的。可是……這下子糟了……」
「別急。」淳一攔住他的話,「館長,請打開投射燈。」
「可、可是,哪有這種閒情……」
「沒關係啦,開燈!」
「好,好……」圓澤跑到牆邊,摸索著按下開關。
「哎呀……」
「啊!」
真弓啞然無聲。投射燈在展示台上照出了維納斯的雕像。
「怎麼弄的……簡直像在變魔術!」
圓澤呆若木雞。淳一道:「真弓,那邊角落的椅子請拿過來。」
「要做什麼?」
「不要問啦。幫我拿著手電筒,我現在要把這個往維納斯身上丟。」
「你、你說什麼!」
圓澤猛然一驚。「怎麼可以……」
淳一不管他,將圓椅舉起,朝著維納斯扔去。
「啊!」
圓澤叫著。椅子應該是要正中目標的……
「咦!怎麼這樣!」
真弓不禁叫道。「椅子……騰空穿過去了!」
「明白了吧!」
淳一說:「那裡並沒有維納斯。今天我看到一個奇怪的傢伙對著維納斯丟
擲紙袋。紙袋確實是丟到維納斯的手臂上了,可是卻沒有阻力地穿了過去……
原來那只是幻影。」
「幻影?什麼意思?」
「妳忘了遇害的技術員是研究什麼的?」
「……立體照片。」
「不只是單純的立體照片,是全息攝影呢。這個東西可不只是讓畫從背景
凸顯出來的簡陋的立體照片,而是運用雷射光,製作出完整的三次元立體像。
就像那座維納斯,簡直就跟實際的作品一樣,從任何角度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
「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情?」真弓訝然問道。
「因為百貨公司辦過『全息攝影展』,為了打發時間,我去看了。真是讓
我大開眼界。逼真到好像伸手就摸得到。」
「可、可是……」
圓澤呆呆地說道:「真的維納斯在哪裡?」
「很遺憾,我想已經不存在了。」
「你說什麼?」
「請問問你的秘書。」
手電筒的光線在昏暗的室內奔竄。「她不知在什麼時候不見了。真弓,最
好以殺人犯的嫌疑通緝她。」
* * * * * * * * * *
「道田正要趕去她的公寓。」
真弓掛上電話,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在館長室,圓澤茫然地陷坐在椅子上。淳一則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回答
道:「炯中這個男人雖然被館長回絕拍攝維納斯的事情,卻不死心,暗中拜託
了那個秘書。大概也有什麼好處牽扯在內吧。」
「你怎麼連這個也知道……」
「因為要宣傳全息攝影的技術,沒有比利用現在廣受矚目的維納斯更好的
了。或許他也希望能藉以提升在公司的地位。總之那個秘書暗自答應他拍攝維
納斯。於是將維納斯攜出,在炯中的研究室中拍攝,然後兩個人再一起搬回來
這裡。但是可能搬上展示台時不順利,畢竟東西不輕,維納斯掉下來摔壞了。
」
「太差勁了。」圓澤搔著頭嘀咕著。
「守衛倒還好應付,維納斯的部分就非想辦法不可。於是他們就利用炯中
所拍攝的全息影像,讓它看起來就像真的在那裡一樣。幸好房間很暗,只有投
射燈的照明,所以可以巧妙地矇蔽觀眾的眼睛。如果房間明亮的話,一定就會
露出馬腳。不過,最麻煩的是收拾維納斯的殘骸。碎片的分量相當多,重量也
不輕,拿出去會受到盤問,要丟掉也得找地方丟。所以秘書就叫炯中製作炸彈
,把美術館內最不重要的房間破壞掉。」
「為什麼要這麼做……」
「好把毀壞的維納斯和其他的碎片混和在一起。這麼一來就可以一起清除
掉,自已也不會受到懷疑。她一定是把碎片和炸彈都放在紙袋裡了。」
「太過分了!」圓澤搖著頭說著。
「可是為什麼她要除掉炯中呢?」
「也許是炯中害怕起來,說要告訴館長吧。她就趁下班時間進入研究所,
拿取炸彈後,一擊殺死炯中。」
「那麼凶器是……」
「我想是維納斯的手臂部分。」
「天啊!」圓澤閉著眼睛說。
「那個窮畫家跟這件事又是什麼關係呢?」
「他是到處都有的妄想狂。秘書是在白天見到他,才想到要設計他成為炸
彈嫌犯。毆打守衛的大概就是他。也許秘書巧言哄騙他說,守衛破壞了墮落之
美。總之他進去裡面之後,就被秘書灌下摻有安眠藥的酒,然後就一睡不醒了
。」
「好毒的女人!殺了那麼多人……」
「既然殺了一個,後面的也只好硬幹下去了。」
「那接著她打算怎麼做呢?」
「『藝術家』老兄雖然沒有死,卻完全沒有記憶,她應該是大鬆了一口氣
。可是維納斯放著不管,遲早會洩漏出它不是真物的事實。所以她可能打算今
晚要讓它被偷。」
「怎麼做?」
「和剛才同樣的手法。先用手電筒照射,再鬧說被偷了。然後再假裝檢查
蛛絲馬跡,上到展示台取出全息攝影的裝置。那東西不大,應該可以偷偷拿出
去。」
「真是的,沒想到美麗的女神會成為殺人的道具呀!」
咚的一聲,一看,圓澤倒在地板上。真弓急忙跑過去。
「……沒事,他只是暈倒了。」
「大概是想跟維納斯殉情吧。」淳一說道。
* * * * * * * * * *
「啊!好累。」
「已經是凌晨了。」
淳一對一回到家就撲通一聲把身體投向沙發的真弓說:「只顧著工作,把
丈夫拋在一邊。這樣可是會導致離婚的。」
「你自已不也是在半夜上班的。」
「事情了斷了嗎?」
「中村康子被逮捕以後,全都吐出來了。她和炯中這個人除了金錢以外,
好像還有情色的牽扯。她說炸彈是炯中用公司化學部的藥品做成的。至於那個
窮畫家,大概會進精神病院吧。可是啊……」
「我的推理哪裡不對了?」
「不是那個。上而嚴格交代,事情的真相要等到維納斯展結束,才能公布
。」
「什麼意思?」
「就是要照常進行展示。」
「讓大家看那個幻影?這是罪過啊。」
「我也是這麼想,可是沒辦法,這是命令呀。」
「嗯,想必那個館長運用了很多關係。不然會讓他顏面大失。好,就用這
個當餌向那個館長勒索。」
「少來了!我會被懷疑呢!」
「說的也是。可是這樣子不是跟個傻瓜一樣嗎?竟然要對那些人言聽必行
。」
「有什麼辦法呢?」
「不如洗手不幹警察,我們一起四處闖蕩江湖。」
「不行。」
真弓瞪著淳一,「你才是應該開一家偵探社,正正當當地工作。」
「饒了我吧!我這個人沒有不知何時會被逮到的刺激感就活不下去了。」
「牛脾氣!」
「不懂事!」
「乖僻!」
「古怪!」
兩人一齊大笑出聲。
「快天亮了,睡覺吧。」
「是啊。」
真弓伸了個大懶腰。「好累喔。」
真弓沖好熱水澡,裸身褢上浴巾出來時,淳一色瞇瞇的笑著說:「我的維
納斯上場了,剛出浴的維納斯也很不錯。」
「什麼話!」
「這個維納斯的優點在於……」
淳一靠向真弓。
「什麼?」
「把腰巾移開一點。」
淳一抱住真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