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來了!」
低沈的聲音驅散了待命刑警們的緊張。
從簡陋的民房中走出來一個長滿鬍子的男人,他在門口站住,伸腰打呵欠。
「現在!」
四位刑警一起衝出去。那個男子見到有人猛衝過來,一動也不動地愣在那兒。
「以殺人嫌疑逮捕你!」
刑警們沒給那位男子辯解的餘地,一個人抱住腳,一個人從背後勒緊他的脖子,其
餘的兩人捉住他的雙手。
那男子不明就裡地突然被抓,就拚命地掙扎著說:「你們幹什麼?」
「這傢伙還抵抗呀!」
「把他按倒在地!」
「你們住手!我是──」
不到幾秒鐘,那個想抵抗的男子被按倒在地,「G嚓」聲,手銬就銬在他手上了。
「捉住了!」刑警喊了一聲。
此時,一位穿著縐外套的男人行動緩慢地踱步過來。
「什麼?已經捉到了啊!」
「是的,組長,他剛好出來,所以就捉到了。」
「辛苦你們了,這傢伙太兇暴了,不這麼捉他是不行的。」是大貫組長的聲音。
原本被按倒在地的男子一聽到這個聲音,馬上抬起頭來大叫道:「組長!這到底是
怎麼一回事啊?!」
大貫眨眨眼睛看著那男子,愣了一會兒之後,說:「什麼?是你啊!你在這裡幹什
麼?」
四位刑警不解地互看說:「組長,這男人是……?」
「啊!是我的部下井上。他怎麼不說明自己的身分呢?真是的!把他放掉吧!」
刑警們慌張地把手銬打開,扶井上站起來。
井上一起身,很火大地說:「你們眼睛是看哪裡啊?起了這麼大的騷動,兇手不就
被你們嚇跑了嗎?」
「這麼說犯人還在裡面了?」
「百分之九十九,不在了!」
刑警們一聽就一窩蜂地往民房裡衝去。井上瞪著大貫說:「組長,為什麼沒對他們
說我是你的部下呢?
「我剛好去方便了一下!」大貫一本正經地說著:「這是生理自然要求,即使是鬼
組長也拿它沒奈何啊!」
「我們不是講好我出來打呵欠的時候,就表示犯人馬上出來,然後再向前捉他的嗎
?」
「我們是這麼講的嗎?你不是說抓那出來打呵欠的人嗎?你說明方式太差了!」
亂說!他一定是在胡說八道。可是根據幾次與他共事的經驗,井上知道向他抗議是
無濟於事的,只不過多費唇舌與體力而已。算了吧!
這時候,刑警們押著一位外貌不遜於井上的男子走出來,大概是過著逃亡的生活,
那男子看起來像個骯髒的流浪漢。
「捉到嫌犯了!他想從後門逃走,翻牆翻不過跌了下來,昏過去了。算他運氣不好
,注定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你看吧!」大貫洋洋得意地說:「我就知道一定能抓住他。」
「捉到了啊!」
警務處搜查一課的箱崎課長一邊看著井上呈上來的報告,一邊點頭說道。──照理
說,又破了一件案子應該是值得高興才對。可是,箱崎課長的語調中卻又摻雜著幾分無
奈!
井上見他似乎不太對勁的樣子,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如意的事呢?」
「啊!沒什麼。只是,這件案子一解決,還得給大貫分配別的案子辦理。一想到這
裡心情就變得沈重!」
井上嘆了一口氣,心裡很同情箱崎。
說人人到,說鬼鬼到。這句話一點也不假,一條黑影正從井上的背後靠過來。
「課長!」
冷不防地,大貫大喊了一聲。井上和箱崎都嚇得心臟差一點從口中吐出來。
箱崎臉上堆著笑說:「是大貫啊!辛苦你了!」
「那種案子對我來說不能算是案子!」大真一邊說著一邊自己拿椅子大大方方地坐
下來。
箱崎繼續維持他的笑臉說:「剛剛我才對井上說,你已經連續解決了幾件大案子,
大概累了吧!我想給你幾天的假期去度假,休息休息。」
井上站在旁邊心想,原來課長的工作之一是取悅部下,看來身居要職的人也不是那
麼輕鬆愉快的。
「不用不用!你的好意心領了。大家都在幹勁十足的時候,我不能一個人那麼逍遙
自在,我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的。」
箱崎失望地嘆氣說:「是嗎?」
大貫繼續說:「而且又是在幾個連續被殺的犧牲者出現的特殊狀況下,我更不能休
假!」
箱崎和井上一聽他這一番話,兩人的眼睛睜得圓圓地看著他。
箱崎足足過了一分鐘才懂得他在說什麼,不解地問道:「連續被殺?」
「那是什麼案子啊?」
井上也是初次聽到這種案子,腦子裡不記得曾開過這種案子的檢討會啊!
「這是一件很恐怖的犯罪案。而且現在注意到它的存在的人只有我一個人而已。也
可以說這個世界上只有我一個人注意到它!」大貫煞有其事地說著:「也難怪課長你沒
有注意到。昨天我也是看了一個月份的報紙之後,才發現到的。」
「一個月份的報紙?」
「是的,我都是一個月看一次報紙的,這樣才會有條理。」
井上心想,應說那是「舊聞」了!
箱崎不安地問道:「那麼,你說的連續被殺的犧牲者是指什麼?」
「就是這個!」
大貫從口袋中拿出一堆紙屑放在箱崎的辦公桌上。說是紙屑,實際上是剪下來的報
紙,只不過大貫剪下來的報紙是破縐不堪的而已。
大貫把一張報紙攤平,指著它說:「請先看這一則!」
井上靠過去看了看。是強盜殺人的消息,一名老人被殺,盜走現金十萬圓的案子。
箱崎看過之後說:「這件案子我知道啊!而且犯人也捉到了啊!」
「那是捉錯人了!你再看!」
大貫又攤開另一張紙屑。
這一次是有關於一個酒吧陪女郎在愛人賓館內全裸被殺的案件。
「這件案子還找不到線索破案。」
「最後是這一則消息。」
第三則消息,井上知道,是最近才發生的事情。是在街道上擦身而過被刺殺的沒頭
緒殺人事件。一名上班人員走在一條熱鬧的街道上,與某個行人擦身而過之後就當場倒
地死亡。這件案子可說沒有目擊者,沒有被殺的理由,是件燙手山芋的案子。
箱崎問道:「這又怎麼了?這兩件案子的確是還沒有破案。」
「這三件殺人案件是同一個兇手幹的!」
「什麼?」箱崎意外得啞口無言。
井上訝異地提醒他說:「組長,這三件案件的殺人手法完全不同呀!」
「你們看看案子發生的日子。第一件案子是星期五,第二件案子是隔一週的星期五
,第三件也是再隔週的星期五喲!」
箱崎氣沖沖地說:「那麼,每天有殺人案子發生的話,那也是同一個人幹的囉?」
「不是。決定性的證據在於被害者的姓!」
「姓?」
「第一件案子被殺的老人是東得三,第二件案子的陪客女郎叫做西恕l,第三件案
子的被害者是──」大貫故意地停頓了一下,「南正和!」
沒有人說話。過了一會兒,箱崎說:「那又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這樣子你們還不懂啊?!這三個被害者的名字你們排一排看看,是
「東」、「西」、「南」呀!而且被害日期都是在星期五,你能說這是偶然嗎?」
箱崎以無奈的眼光投向井上。井上也同樣地回以無可奈何的眼神。
大貫言之鑿鑿地說:「這是同一個兇手做出來的案子。兇手都挑選星期五那一天,
專門殺那姓屬於方位性質的人。但就是不明白他的動機是什麼?」
箱崎以興奮的語調說:「居然也有你不知道的事啊?我真高興!」
「我又不是萬能!」
井上在心裡嘀咕著:幫倒忙的萬能!
大貫不理會箱崎的冷言冷語,繼續發表他的高見:「主要的問題是時間。」
「時間?」
「今天是星期二,距離下一次案件發生的期限還有三天。」
「你是說這星期五還會有殺人案件發生?」
「一定會有姓『北』的人被殺!我可以跟你打賭,輸了我就辭職!」
「嗯,」箱崎一邊撫摸著下巴一邊說:「你真有一套!可是,也只有你才想得出這
種案子!」
「我不會驚訝課長沒有注意到。到底,這世界是由大部分的平凡人所構成的。」
井上仰頭做了個鬼臉!
箱崎面帶喜色地說:「大貫,這樣的案件是你發現的,由你個人來偵辦這件案子怎
麼樣?兇手一定以為警察還沒注意到這檔子事,他會疏於防範,如杲我們派出大批人員
行動的話,反而打草驚蛇,你覺得怎麼樣?」
井上高興得想大呼三聲萬歲。真有一套的是課長才對。
這案子足夠大貫打發好幾天了。大貫似乎不察箱崎的用意,而對他的提議頗有同感
地說:「我知道了!可是,只有我一個人還是不夠。總需要一位部下來協助才行!」
大貫說完就看了井上一眼。井上被他瞄了一眼之後,真想瘋狂地大笑一場,每一次
都是這樣!每次的結果,就是我最倒楣。上帝!磟隻韟p此優遇我呢?
「唉!你就忍耐一下吧!我考慮過你的事。」
箱崎在大貫離開辦公室出去吃午飯時,拍拍井上的肩膀這麼安慰著。
「是。」
井上心裡已涼了一大截。
「可是,也只有大貫才會把那三件案子牽連在一起,不認為是偶然事件,不知道他
要怎麼去查呢?」
「這個星期五如果有姓北的人被殺的話……」
箱崎聳聳肩說:「那也難說。搞不好是自殺的。那就有看頭了!」
看來箱崎似乎也失去了職業意識。就在這時候,有一位刑警手拿著雜誌揮舞著跑進
辦公室說:「喂!你們看這個!」
「是什麼?」
還留在辦公室裡的刑警們全都圍過去看。箱崎和井上也靠過去湊熱鬧。
雜誌封面上的標題大剌剌地寫著「北先生要小心!刑警局搜查一課組長預言殺人案
件!」
箱崎一看,叫了一聲:「大貫這傢伙!」箱崎氣得臉紅一陣青一陣地。「他還說是
今天才發現的。」
「也刊出東西南北的案子鵅I」
「真是的!──丟人現眼!」
「大眾傳播倒很樂意知道這種事!」
箱崎氣得對井上大吼道:「只是讓人家笑話而已!」
箱崎對井上發脾氣也是沒用的,事實已造成了!井上倒是能體諒箱崎發脾氣的心情
。
過了不久,大貫用完了餐回來,箱崎劈頭就說:「你擅作主張公佈這種消息是會帶
來困擾的,你知不知道?!」
大貫理直氣壯地回說:「兇手看了這個,他若停止行兇的話,不就防範了另一次的
兇殺案發生嗎?!這也不行嗎?」
反正他都有理由就是了!
箱崎一副疲累的樣子,無精打采地揮揮手說:「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喂!井上!」大貫卯足勁地說:「我們走吧!」
大貫走出搜查一課辦公室的姿態,好像是在沙場上降伏了一座城市後正欲進城的勝
利將軍那樣,雄赳赳氣昂昂的;而跟在後頭的井上就像欲赴刑場行刑的囚犯那樣,了無
生意。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這聲音真刺耳!」井上皺著眉頭說道。
實際上,這刺耳的聲音在一公里外早已聽到了。
大貫精神百倍地往前走說:「這倒省了我們找人的時間!」
他對自己發現的──不,應該說是發明的案子非常熱心地進行搜查工作。
走在堆積如山的汽車屍體中,找到了噪音的來源,一輛巨大的起重機緩緩地抬起汽
車,往那壓縮、壓扁的機械運去。
電流一切斷,車體隨即轟隆轟隆的掉進溝裡,然後,車體就被一股很大的力量壓扁
、壓碎,變成鐵塊。
大貫感歎地說:「真厲害!」
井上心中暗說,人掉進去一定粉身碎骨,不過要是換成組長的話,恐怕他的心臟還
會在那兒強而有力地跳動著呢!
「喂!」大貫對著正在操作起重機的男子喊叫著。
那男子一邊操作一邊大聲問道:「幹嘛?」
「你是東保夫吧!」
「是啊!」
「警察!」
「啊?什麼?」
「我們是警察!」
「你在說什麼聽不到啦!等等,我下來!」
大貫似乎有點火大那男子不把他放在眼裡的樣子,就對井上吼道:「那傢伙亂可疑
的!說不定會找空隙溜掉,注意一點!」
又開始了!井上真是受不了他這一套。他稍稍看不中意的人就把他當成犯人!
起重機停止了操作,東保夫從駕駛座上跳下來,他看起來大約是三十五、六歲,雖
然頭有點禿禿的,體格還滿健壯的。他一副訝異的臉色說:「為了我父親的事嗎?兇手
不是抓到了嗎?」
大貫不服氣地說:「你沒看雜誌上寫的嗎?」
「我不喜歡印刷的東西!」
大貫批評地說:「那不行的!印刷字是文化的根源!喏!看看這個。」
大貫從大衣口袋裡拿出那本雜誌給東保夫。大貫居然把雜誌帶在身上!
東保夫翻看之後,面露喜色地注視著大貫說:「嘿!這不是你嗎?」
大貫把鼻子抬得老高地說:「當然啦!」
「你是用年輕時候的照片吧?」
大貫馬上變臉,井上拚命地忍住笑意。東保夫聳聳肩說:「可是,不懂啊!殺死父
親的兇手會是別人?」
「當然啦!」大貫又得意洋洋地說:「那第三件兇殺案是在捉到那強盜之後才發生
的,所以那傢伙不是真正的兇手。」
東保夫一副不關己事的態度說:「嗯──,那你就加油捉兇手吧!」
語音才落,就往起重機爬上去。
「喂!等等!還沒有講完呢!」
「啊?」
「你父親是一個人住的嗎?」
「是啊!」
「你們為什麼沒有住在一起呢?」
「他跟我太太合不來。住在一起會吵架的。」
井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種公公與媳婦不合的關係一定會成為大貫理論的證據之
一。
果然沒錯!在回程中,大貫又說:「那傢伙很可疑!」
「可是,他和您所說的連續殺人案件又有何關聯呢?」
「那就是他聰明的地方!連續殺了幾個人,讓我們以為兇手是變態的殺人狂,與他
一點關係也沒有,那他就可以逍遙法外啦!」
「可是,我們不是捉到強盜了嗎?」
大貫有點被問倒而無言可對,過了一會兒,他才打圓場地說:「那就是殺人者心理
不平衡的地方。反上,有必要調查東保夫在這三件案子案發的當時,他在哪裡就是了。
」
這種跑得腿痠的工作,大貫是絕不會去做的。井上自歎倒楣地說:「我懂了!」
「下一個目標是陪客女郎被殺的現場!」
「可是現場很遠啊!第三件殺人案子的現場就在去那兒的中途,我想先去第三現場
會比較方便!」
大貫搖搖頭說:「不行!」
「為什麼?」
「在這種細節上偷工減料的話,偵辦就算失敗了!」
井上無法理解這樣順道過去調查怎會是偷工減料?反正大貫是不按牌理出牌的,思
考他話中之意只是多死幾萬個腦細胞而已。不用想了,就跟著去陪客女郎被殺的現場調
查就是了。
到了愛人賓館,查問的結果是──沒收穫。案發那段日子,已經被刑警們追根究底
問得沒得回答的櫃台人員,一知道大貫他們的身分,就擺出不耐煩的臉色說:「請你們
不要再來了!你們這樣三、五天就來一趟,我們可要關門大吉了!」
大貫以奇怪的眼神注視著他們說:「嗯!如果你們還有隱藏什麼內情的話,趁現在
趕快說吧!」
「你說我隱藏內情?」
「對啊!如果沒有隱藏內情的話,沒必要怕警察上門啊!」
大貫式的理論又展開了,雖然要把櫃台人員推論成兇手是困難了些,不過,在恐嚇
威脅上倒是佔了某些便宜!
一走出賓綰,大貫問道:「陪客女郎的家人呢?」
「有是有,可是──」
「好,我們去看看!」
這次的大貫有勁得令人目瞪口呆。可是,他這種有勁得亂消耗體能,能稱得上是「
有勁」嗎?
「來了!」
門縫裡伸出一張疲倦的主婦臉。
「哪一位?」
往常這種應門話都是井上在回答的,這一次,大貫馬上搶著說:「我們是警察!」
他大概以為他的名字被刊在雜誌上就是有名的人,大家都認識他這個人了。
「有什麼事嗎?」
「我們想見被殺的西恕l的家人。」
「西恕l的家人?」
「據說她的家人住在你這兒!」
「見面做什麼?」
「當然是有些問題想請教啊!」
那位主婦注視著大貫一會兒之後說:「你稍等一會兒!」
說完就轉身進去。井上一副不關己事的態度,稍微站開了一些。過了一會兒,那位
主婦回來了。
「我帶來了,這位就是她的家人!」
「你這個傢伙!」大貫一副要殺人的兇臉瞪著井上說:「你為什麼不早說她的親人
是小孩子呢?」
「剛才組長又沒問,而且也不想聽啊!」井上拚命忍住笑意,一板一眼地回答他。
大概是被大貫磨練得神經都粗線條了!
「那個女人還有沒有其他的親人?」
「你都看到啦!」
「有小孩就會有爸爸!」
「她先生在小孩子還沒生下來的時候就死了!」
「那……嫌犯應該是她的愛人或是陪宿的客人!」大貫想了一會兒,「喂!你去問
她工作的酒吧的同事,她的客人有哪些人?」
「那些應該有人檢查過了吧!」
大貫不屑地說:「他們詢問技巧太差了,重新再做一遍!知道了沒?」
「是!」井上遵命地把他所說的事記在筆記上,順便俏皮地問了他一句話:「不檢
查那小孩子的不在場證明沒關係嗎?」
「是南正和先生的太太嗎?」井上試探性地問道。
大概是有了一次教訓之後,大貫雖然有表現慾也變得興趣缺缺,所以來到第三案件
被害人公寓時,他說:「我有點累了,我去那家咖啡店坐坐,順便思考一下,你去問就
好了。」
說完馬上轉身就走,井上連個抗議的時間也沒有。
南正和所住的公寓是極普通的建築用戶,來應門的女人也是一位極普遍的家庭生婦
。
「是的,我就是。」
「我是警察,想請教一些有關於你先生的事情。」
「請先進來再說。」
井上一進入客廳,馬上就表示哀悼之意說:「很不幸你先生發生這種事情。」
可是,南圭子卻不帶感情地回答說:「哪裡!倒是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真不好意
思,我並沒有很悲傷。」
「為什麼?」
「再怎麼悲傷,死人也無法復活啊!你說對不對?」
「話是沒錯啦!」
「而且還有我丈夫的保險金也發下來了。這棟房子的貸款用保險金來償還還綽綽有
餘。我一個人還可以過得很悠哉呢!」
事實上,她看起來就是很愉快的樣子,一絲絲憂傷的表情也沒有。要是大貫在這兒
的話,一定會把她判斷成是兇手的。
可是,要是她是兇手的話,至少會假裝成很悲哀的樣子,以掩人耳目,至少不會說
自己先生死了最好之類的話吧!這是按常理推斷,可是這一套對大貫是沒用的,他一定
會想盡各種理由確定她是兇手的。
「啊,對了!雜誌刊登的文章我看過了,能抓到兇手是最好了!」
說話的語氣令人覺得死去的人不是她的丈夫。
井上看她那一副不在乎自己先生死活的樣子,心裡頓生反感,實在不想再問她問題
。可是為了對大貫有所交代,還是發問了。
「雖然你先生好像是行人錯殺下的犧牲者,如果把它假設成是有計畫性的犯罪的話
,你有沒有想過誰會害死你先生呢?」
「我先生是個很平凡的人,沒有跟人起過衝突。或許會有人埋怨他,可是倒不至於
說會把他給殺了。」
井上點頭說:「是嗎?那我知道了!抱歉,佔了你這麼多時間,我告辭了。」
南圭子臉上流露出明顯的失望之情,說:「啊?要回去了?我正想拿點心給您吃呢
!」
「不用了,你不用忙了!」
「可是,你特地跑來──」
南圭子半硬逼著井上坐下,急忙地往廚房走去。井上想偷偷地走出去,可是又覺得
這樣很不禮貌,只好又坐回沙發上去了。
大概是丈夫死了,沒有人可以聊天,很寂寞吧!
「陪人聊天也算是份內工作吧?!」井上自言自語地說著。
沒多久,南圭子端來紅茶及小蛋糕,熱心地勸說:「請用!──吃嘛!」
果然沒錯,井上一邊吃,南圭子就在旁邊說她先生的種種、沒有小孩反而輕鬆等等
事情。
井上吃完之後,覺得不能再閒待下去了,就起身說:「那麼我就──」
南圭子連忙又說:「啊!你再等一下!」
又往廚房走去,這次端來的是水果。「請用,水果太多了,我一個人吃不完!」
井上已經覺得很飽了,可是又不好拒絕她的盛情,又再坐下吃起水果來了。
「謝謝你的盛情招待!」
如果再站起來的話,可能又會再端茶,下一次會是冰淇淋……。
井上一邊打嗝一邊起身說:「因為有人在等我,再不去他會生氣的。」
此時外頭已近黃昏,大貫大概也等得不耐煩了。這一次一定要走得成!
「是嗎?那我就不留客了!」
看樣子是沒有東西可以再拿出來吃的樣子。要是還有的話,那就慘兮兮了。井上快
速移動腳步到門口。
南圭子突然制止他說:「啊?對了!我有樣東西要讓你帶回去,你等一下。」
井上制止她說:「不用了!我已經吃不下去了。」
南圭子卻拋媚眼地笑笑說:「你不用擔心!吃了這個之後,保證你肚子又餓了!」
說完就往臥室走去。留下井上一個人站在門邊迷惑不已。
「會不會是要我帶胃腸藥走啊?」
過沒多久,南圭子出來了。
「讓您久等了!」
井上一見到她出來,「啊!」的一聲,轉頭就跑。
「什麼?全身赤裸裸地出來?」大貫大聲地叫道。
「組長!不要那麼大聲!別人在看了!」
「害羞啊?那位太太也太久沒接近男人了吧?一看到你,就起了性衝動!嘿,嘿!
真好玩!」
井上瞪著大貫說:「那是什麼話!避之唯恐不及呢!」
「什麼?你沒跟她搞啊?」
井上一聽,眼睛張得圓圓地說:「組長,那當然啊!我是刑警哩!而且又是執勤中
,就算是下班時間,碰到那種女人,抱歉,我不要!」
大貫以憐憫的眼光看著井上說:「這就是為什麼到現在你還沒上道的緣故!」
井上火大了。我之所以沒上道還不是因為搭檔不好的關係。井上趕快端起咖啡喝了
一口,才把這些話硬吞了下去。
「你知道嗎?那種女人在床上的時候才會說真話。你跟她睡的話,她一定會告訴你
是她殺了自己的丈夫的。」
「那麼,下一次換組長您去啊!」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是有老婆的人,你還是孤家寡人一個,沒什麼妨礙的。」
這些話不像是從大貫口中說出來的。有老婆那只是藉口推辭,因為對方已經是殘花
敗柳,他不要罷了。要是換成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他爬也會爬去的!
「反正就是要調查這女人與其他兩件案子的關連性就對了,是不是?」
井上早就記在筆記本上了。
「快點去辦!星期五一到,會有人被殺的!明天全部要調查齊全!」
「那是不可能的!」井上抗議地說:「調查一個人的不在場證明就要花上許多天,
更何況兩個人要在一天之中全部調查清楚,那太勉強了!」
「你就加油一點!」
井上大膽地說:「組長!你也分擔一些去調查嘛!」
「我?那當然要啦!」大貫挺著胸膛,理直氣壯地說。不到一秒鐘:「啊!對了!
明天我好像有別的事要辦的樣子!」
自己也拿出筆記本來翻閱。井上想靠過來看時,「啪」的一聲合上了!
「明天我已經有預約了。你就辛苦點,一個人加油去辦吧!」
「我懂了!」井上無可奈何地站起來:「可是,組長……」
「什麼事?」
「我想筆記本用今年的會比較方便。你身上的是前年的筆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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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那麼,這個共通點怎麼樣?這三個被害者都是『人』……」
大貫故作姿態地說:「你還不了解我的意思嗎?為了防範已知的兇殺案,我們必須
盡心地……」
大概大貫覺得有點過意不去,語氣上放軟了些說:「你和我兩人不是都這麼盡心盡
力嗎?」
已經凌晨一點了,在二十四小時全天營業的咖啡店裡,叫了一杯咖啡耗了三個小時
,井上眼皮沈重得都抬不起來了,不自覺地把視線往壁鐘瞧去,突然坐正身子說:「組
長,已經凌晨一點了,今天是星期五喲!」
「是嗎?」彷彿是在舞台上演戲似的,大貫敲敲腦袋,戲劇性地說了一句:「我這
個天才也有不管用的時候啊!」
井上無奈地嘆息。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亂成一團。一點關連也沒有的三件殺人案件
硬要把它們扯在一起。再怎麼努力、盡心,也是找不出一個共通點來。井上跑了一天,
腳都起泡了,所調查的不在場證明幾乎沒有收穫。有誰還會記得三個禮拜前所發生的事
?或是見過的人呢?!所以,調查東保夫和南圭子的不在場證明可以算失敗了!
已經在咖啡店裡耗上三個小時,專門針對這三個被害者之問是否有共通點之類的事
情進行討論;結果,連個蛛絲馬跡都牽連不上,幾乎是到了牽強附會的地步了。
井上又重複一遍地說:「年齡不同,住的也不是同一地區,故鄉也不一樣,這三個
人之間都沒有共通點嘛!兇手只是選他們的姓來加以殺害而已。」
「可是,一定有心理層面上的共通事項才對!」
大貫還是拘泥在這上頭。可是,再怎麼不死心,事實擺在眼前,不死心也不行了。
他終於伸伸懶腰說:「好吧!我們就此打住吧!」
井上高興地合上筆記本說:「那麼,回家吧!」
店裡的電話響起。
「──是的。──大貫先生的電話!」
井上嚇一跳,說:「是組長的電話耶!」
「真麻煩!你去接。」
「不要!會被您太太罵的。」
「笨蛋!我只有跟一課的人說我們在這裡。快去接!」
井上沒辦法只得向櫃台走去,拿起電話筒說:「喂?我是大貫的代接人,啊!是課
長啊!」
對方報出姓名,井上吃了一驚!
「你們還在那兒啊?」箱崎的語氣中透露著疲倦之感。「有人被殺了?你和大貫趕
去現場吧!」
「知道了!課長,可是在個時間裡──」
「我也會到。被害者的名字是北照子。」
「怎麼會?」
「好像是凌晨零時被殺的。喂!說不定大貫的直覺是對的。」
「怎麼──」井上詞窮了。這時候即使有大地震也比那種事發生好得多!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箱崎的感歎正是井上心聲的寫照。可是,事實既然已經造成,除了依照正常的程序
來辦理之外,還有其他法子可行嗎?井上只好打起精神進行調查。
「這麼說,被害者是乘坐最後一班電車而被殺死的囉?」井上環規著這個坐落在極
郊區的民營鐵路的車站。
車站外圍幾乎看不到幾戶人家。井上對站在旁邊的站長問道:「在這種地方設立車
站,有乘客嗎?」
「有是有,很少。從這兒搭公車二十分鐘之後,就可以看到住家。」
「車站前什麼店鋪都沒有嘛!」
「地主為了等土地漲價都搬離這地方了。」
「原來如此!」
電車就停在月台了。是由四節車廂組成的電車。屍體就在第二節車廂內。
原本很冷清的月台上,現在卻熱鬧非凡。記者們都圍在現在稍有名氣的大貫身旁,
記取消息。
大貫故作姿態地說:「沒辦法制止兇手再次殺人真是遺憾!」
雖然大貫心裡樂得很,但是他總不能喜形於外。但是,有位記者說:「真的被你猜
中了!」
語畢,大貫嘴邊不自覺浮現一絲笑意。
「那麼組長認為兇手下一次會襲擊東西南北其中的哪一個呢?」
「嗯……我想會再回到東吧!」
「原來如此!那麼就是要姓東的人特別小心就對了!」
「總不能叫他們足不出戶吧!」
箱崎走向井上,很不是滋味地說:「他真囂張!喂,井上,不要連你也被那傢伙同
化了!」
「啊?──對了,被害者是──」
「嗯!一刀刺在胸部致死。還沒去看啊?」
「還沒有。」井上慌慌張張地走向第二節車廂。
死者是位女性,大概二十五、六歲,普通的上班婦女吧!看起來好像是工作得筋疲
力盡了,懶散地坐在位子上,頭低低的,就像是睡著了似的。
「是我發現的。」
井上循著聲音回過頭去,車掌站在不遠處。
「當時是怎樣的情況呢?」
這種問題照理說應該是大貫發問的,只不過他現在忙於製造形象,沒時間過來,只
得由井上代替。
「詳細情形記不太清楚,不過,到這終站的時候,電車裡面只剩下五、六位乘客而
已。大家都下車了,只有她還睡在那裡,我就過來想叫醒她,結果,就發現她已經死了
。」他說完之後,以害怕的眼光看了屍體一眼。
「你認識這位女子嗎?」
「不認識!」
「記不記得她在哪一個車站上車的呢?」
「不可能記得嘛!如果每一個乘客在哪一站上車都記起來的話,我頭不就脹破了嘛
!又不是電腦!」
「說得也是!」
「她不是有票根嗎?查查看就知道了!」
井上難為情地說:「啊!說得也是。」
井上拿起被害者的皮包,打開就看到一張定期車票及身分證。
「『R產業』公司的北照子?」
車掌播搖頭嘆氣說:「還很年輕啊!怎麼會遇上這種事呢?」
看來這位車掌還滿通情達理的。
「能不能請你描述一下車廂內乘客的大概情況呢?」
「您是說有沒有什麼特殊情況或特別的人,是不是?那您可能會很失望的。乘坐最
後一班電車的客人都是閉目休息的。大概是坐習慣了,都會在終點站的前一站清醒過來
,十個人之中有八個是如此。當然啦!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就無法自動清醒,總要搖他一
搖,才會踉踉蹌蹌地走出車站的。」
「原來如此!」
井上有點失望,雖然無法直接從車掌口中得到確切的線索,還是有必要調查乘坐最
後一班電車的乘客。但是,最主要的問題是如何得到乘客的名單。
「哎呀呀……」大貫終於過來了,「記者們真是很嚕囌,要不是威脅他們說他們會
妨礙到調查工作,還不肯走呢!哈哈!」
看他高興得嘴都合不瀧的樣子,大概心裡也正想說要不要送些小禮物給記者們也不
一定呢!
井上形式化地把從車掌那兒聽來的事告訴他。
「嗯──,這麼說來,如果運氣好的話就會有目擊者啦!」
「如果能那樣子最好不過了,可是大家都討厭與警察有所牽涉,大概會知而不報吧
!」
大貫卻大聲地說:「我有好辦法了!」
井上一聽到他這一句語,心裡就發毛。
「既然記者都聚集在這兒,就請他們幫我們刊登這則消息。這麼一來,一定能得到
乘客名單的。」
「是嗎?」
「交給我好了!」大貫一說完,馬上轉身回頭走到月台上,對著那些正要離去的記
者們大喊:「喂?等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們說啊!」
每當大貫一說出「交給我來辦」時,而且真的交給他去辦之後,其結果一定是非常
悲慘的。而且擔任收拾善後殘局的人一定是井上。雖然大貫總是誇大其詞地說交給他來
辦,這一次的辦法倒還不失為良策。
當然啦!雖然不是怎麼偉大的想法,也很難保證不會變成負面的影響。對大貫來說
,要是他做的每一件事不會成為負面的影響的話,那可真是劃時代的事情!可要大大地
慶祝一番了。
箱崎不安地看著大貫的背影,對井上問道:「喂!怎麼了?」
井上一五一十地告訴他。箱崎嘟嚷地說:「這樣子啊?沒想到那小子頭腦還滿管用
的!」
大貫一走來就說:「已經命令他們大作文章地刊在社會版。」
箱崎說:「那就好了!對了,我想聽聽你對這件案子的想法如何?」
「我的想法?」大貫猶豫了一會兒,突然對井上說:「喂!由你來說。」
「不,請組長發表想法!」
「我剛剛跟記者講了一大堆,累都累死了,剛剛我們不是商討過了嗎?你就照那樣
說好了!」
「是嗎?」
井上雖然已經習慣大貫的作風,可是兩個人根本沒有商量過,他卻說得煞有其事的
,令井上訝異不已。
既然已經「商量」過了,井上也不得不說了。
「大概有幾種可能性,一種就如組長所說的,兇手依著東西南北姓在殺人,而受害
者與他根本沒有半點瓜葛的人,可以說兇手是莫名其妙地在殺人。」
大貫從中插嘴說:「我早就說過了!」
「可是,也有其他的可能性,」井上不理他,繼續說:「如果假設原本就有人想殺
死這位女性的話,而這時候湊巧雜誌上刊登出這則東西南北的消息,更揍巧的是這位受
害者也姓北,如此一來,這位兇手想趁此機會把她殺了,就可以逃脫罪嫌之疑、牢獄之
災,這也很難說的。」
箱崎頗有同感地說:「原來如此!」
「還有一種可能性。」
「還有啊?」
「說不定是前三件案子的兇手的其中一個幹的也說不定!」
「為什麼?」
「如果今天有姓北的人被殺的話,警察就會認為這是一連串的殺人事件,自己受懷
疑的成分也就變少了。可是,也不會那麼揍巧的讓他殺人就殺到一位姓北的人。」
「你是說其中的一名兇手自己去找了一個姓北的女孩子而把她殺了?──說得也是
!」
箱崎一副贊同井上所說的話的神情,站在一旁的大貫看得很不順眼,就說:「應該
還有一種可能性吧!」
「有嗎?」
「誠然,你的記憶不太好。」
井上僵硬地說:「對不起,請問還有哪一種可能性?」
根本沒聽過的事被說成沒記起來,當然是不好受的。
「就是說這件殺人案也有可能和前三件案子完全沒有一點關連性。」
「啊!那麼,東西南北怎麼解說呢?」
「就是說,在今天之中很有可能會有一位姓北的人被殺。」
井上心裡想說是很有這種可能的,大貫為了自己牽強附會的推理能成立,會去找一
位姓北的人將他殺了。
可是,念頭一轉,大貫沒有那種膽量殺人,即使是四下無人的時候。
箱崎打圓場地說:「反正,目前最重要的是確定被害者的身分。」
「知道了!」
「而且,也要調查是不是有個人的恩怨問題存在。」
「是!」井上故意地問大貫說:「組長,您要去嗎?」
大貫是絕不會接受這種煩人的工作的。相反地,他會很樂意地沈浸在閃光燈的閃耀
之中,而且想著要擺怎樣的姿勢最好看。
井上說完,正想走時,大貫突然說他也要一起去。更令井上不解的是威風八面的大
貫為何走得那麼急?
「的確是您們的小姐吧!」
井上一說完,北照子的雙親眼睛一紅,眼淚簌簌滴下,北照子的母親哭泣著說:「
怎麼會變成……」
井上低著頭說:「真的很可憐!」
北照子的父親顫抖著說:「她是個很乖巧的女兒,我正想安排相親要把她嫁出去,
沒想到她人先走了……。」
井上沒有馬上接話,因為這時候如果馬上接下去說話的話,神經感覺就太遲鈍了!
可是,大貫就是沒有這種敏感的心思。
「有沒有想到兇手會是誰呢?」大貫的聲調不帶一絲絲的同情。
北照子的父親搖搖頭說:「完全沒有!」
「男人呢?」
「啊?」
「男人!現在的職業婦女至少會有一、兩個男人。你女兒應該會有一、兩個吧?」
北照子的父親光火地說:「我的女兒絕不會有這種事!」
大貫依然沒有半點同情心地說:「就是有你這種父親,我們才會頭痛,盲目地相信
自己的兒女才會被兒女背叛!」
北照子的父親橫眼瞪著大貫說:「你在說什麼?」
說著說著,就握緊拳頭想起身,井上慌張地排解說:「請沈著些!」
「可是,他在說我女兒的壞話。」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心直口快而已。」
井上所說的話飄到大貫的耳中,他不服地說:「喂!你不必阻上那傢伙。他想怎麼
樣就讓他怎麼做!」
「可是,組長──」
「我再以妨害執行公務之罪名逮捕他就好了!」
真是拿他沒辦法!井上不禁埋怨上天,為何安排自己在這種人手下做事呢?!
「親愛的,冷靜點!」
幸虧北照子的母親勸告,火爆場面才沒有惡化下去。
「很抱歉!我先生是個火爆性子,很容易生氣,請您們不要介意!」
北照子母親這麼說,令井上惶恐不已。有大貫這種對手,不生氣那才怪呢!
北照子的母親繼續說:「剛剛組長所提到的事,照子是有個愛人。可是,最近好像
吵架分手了。」
「他是誰?」
「他叫做瀧川。和我女兒在同一個地方做事。」
北照子的父母親離開警局之後,井上說:「要不要去調查瀧川這個人呢?」
大貫愉快地說:「順便調查他和前三件案子的關係!」語畢即打了個呵欠:「啊!
累了!我要回去睡覺了!」
「啊?」井上愕然地目送大貫離去。
井上回到自己的公寓時,已經快天亮了。拖著疲累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往樓上爬去
,嘴裡唸唸有詞的說:「真累喔!」
一邊打呵欠一邊走。雖然眼皮快抬不起來了,仍然能感覺得到前面有人,而且快要
碰撞在一起了。
「啊!對不起!」
井上想繞到一邊讓他通過,沒想到突然被對方抱住,吃了一驚,抬頭一看,是南圭
子。
「刑警先生,人家等你好久了!」南圭子的臉只距離三吋。
「有什麼事嗎?」井上一說完,就看到南圭子張開嘴,露出她的大門牙靠了過來─
─不,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井上「哇」的一聲把南圭子推開,盡最後的力量拚老命地往樓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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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井上一邊搓揉睡眼惺忪的雙眼,一邊走進搜查一課。奇怪了!已經是上班時間,辦
公室裡卻鬧空城計,連個人影也沒見著。
「怎麼一回事啊?有會議嗎?」
正當井上左思右想之際,課長室裡傳出箱崎的聲音。
「是。──真的很──對不起。──是,馬上撤回──」
好像是在用電話向對方道歉,而且,從箱崎客氣的語調上聽來,對方好像是警務處
長官級的樣子。
「是,是我督導不嚴!──是──」
井上心裡大叫這可不妙了!人通常被上司斥罵之後心情會變得很低潮,這倒不會構
成什麼後遺症。可是,箱崎就大大不同了,他不只是心情惡劣,還會對部下亂發脾氣。
所以,辦公室裡才連個人影都沒有,大家都溜掉了。
「是。──遵命。──再見──」
好像講完電話了。井上心慌地想轉身走出辦公室。
「井上!」
慢了一步!才走了兩、三步,箱崎的叫聲就在井上的耳朵旁響起。
「有什麼事嗎?」
「你來一下!」
沒辦法,逃不掉了!井上只好嘆一口氣走到課長辦公桌前面。
箱崎雙腳放在桌子上,問道:「早報看過了沒?」
「沒有,因為昨天晚上沒有回去。」
「什麼?昨晚你住在外面啊?難怪一副愛睡相。」
雖然井上一副睡容,箱崎看起來也不是挺有精神的。
井上看他那副委靡不振的樣子,很想問發生了什麼大事。可是又怕他會遷怒不敢問
,可是,不問又很難過。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是大貫。」
「原來如此!」
井上知道大概又發生事情了。井上順勢把視線往下移,突然盯住箱崎辦公桌上的報
紙。
「刑警局,賞金一百萬徵求目擊者!」
「乘坐殺人車廂的乘客出來吧!一人五萬圓!」
「刑警局新嘗試!」
「搜查兇手!線索一件一百萬!」
井上呆呆地問道:「那麼,昨天晚上大貫組長向記者們說的就是這個辦法?」
「一百萬耶!自作主張刊登這種消息!他以為刑警局是在印鈔票的是不是?」
「那──有沒有人出來報案呢?」
箱崎點點頭說:「有!目擊者十五人,坐過那節車廂的人有六百人。你想想看,一
個車廂能容納六百個人嗎?托他的福,我被長官刮了一頓,還得召開記者會道歉。大貫
這個傢伙!」箱崎咬牙切齒地說。
「組長還沒來嗎?」
「不知道!大概還在家裡吧!」箱崎漠不關心的語氣。
「那麼,我要去辦理昨天的兇殺案了。」
「好!如果你見到大貫的話……」
「啊!要我傳話嗎?」
箱崎斬釘截鐵地說:「把他的脖子扭下來!」
「R產業公司──,啊,是這裡!」
井上來到受害者北照子工作的公司。不是一家很大的公司,只向大廈租三樓至五樓
做為辦公的地方。
「那個男的叫做瀧川。」
井上嘴裡唸唸有詞地坐上電梯到三樓。一出電梯,就看到一間寫著「服務室」的辦
公室,井上正想推門而入時,突然裡面傳來一聲尖叫。
「啊!」
說時遲那時快,一位女職員衝向井上。──不,那位女職員原本只是想跑到門邊,
不湊巧井上開門進來,來不及停住腳步,就往井上衝去。
事出意外,井上也來不及閃躲,只好硬接下那女子的身體,由於她的衝力,兩人一
起撞跌到門外去了。
「怎,怎麼了?」
井上慌張地站起身,這時候從門內又跑出一位白襯衫、打領帶的年輕人,往走廊跑
去。之後,門內傳來一聲喊叫。「等一下!」
井上突然愣在那兒。
「這個聲音是……」
大貫飛出來了。──飛出來是太誇張了些,不過大貫本人是有打算用飛的出來,因
為這樣比較快。不過,他飛出來的動作還是遲鈍,所以井上來得及問明原因。
「組長!發生什麼事了?」
「井上啊!快捉住那個男的!」
「啊?什麼?」
「快一點!」大貫嚷叫著,「他是殺人犯!快追!」
「喔!」
井上馬上慌張地追出去。逃跑的男子原本打算坐電梯逃走,可是因為電梯全部上樓
去了,不得已才走樓梯逃走。
井上也跟著跑向樓梯。
「喂!等一下!」
語音才落,即傳來「哇!」的慘叫聲。
井上趕到樓梯轉彎處,就看到那男子從樓梯上跌下倒在下一層的轉彎處,手按著腰
呻吟著。
井上走下去問道:「喂!還好吧?」
那男子皺著眉頭呻吟著說:「他媽的!居然來了兩個人。
「你是瀧川嗎?」
「對啊!」那男子嘔氣地說:「儘管你們怎麼揍我,沒有就是沒有!你們想怎樣就
怎樣好了!」一說完,臉就轉向另一邊。
井上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問說:「沒有什麼?」
「當然是錢啊!你們也太過分了,要錢要到公司來,你們來也是要不到的,我還沒
有存那麼多錢呢!」
「要錢?」
井上覺得大事不妙了!
「照子被殺死了?」瀧川不可置信地看著井上,「那是真的嗎?」
「沒看早報嗎?」
「沒有。我早上都睡得晚,一到上班時間,急急忙忙就出來了,下班回去之後才看
的。」
「同一個公司吧?」
「我才剛到公司,外面的事情辦完了,回來公司看看有沒有其他事,才到服務處就
被他捉住手──」瀧川瞪著大貫說:「連說聲是警察也不說!」
大貫不在乎地說:「不能被你逃掉啊!」
「我會想逃是有原因的,我跟地下錢莊借了錢,我怕有人會到公司來要錢,而且,
又被兇神惡煞的你捉住,我就認為一定是地下錢莊派流氓來揍我。」
大貫一聽,整個臉紅得像蘋果一樣。井上拚命地忍住笑意。
「那麼,北照子不是你殺的啦?!」
「當然啦!我怎麼會去殺人呢?」
大貫那紅透的臉一橫,變成兇神惡煞般說:「昨天晚上你在哪裡?」
「在大阪。」
「幹什麼?」
「出差啊!昨天投宿在大阪的一家飯店內,今天一大早就搭飛機回來。回到家,本
想小睡一會兒,沒想到睡著了,所以,才急急忙忙地來公司。」
「有沒有人可以證明你在大阪呢?」
「昨天晚上和總經理、常董、課長等七人喝酒喝到兩點。你可以去問他們!」
這下子沒話說了。大貫一副狐疑的神情──跟往常一樣的反應──可是,他卻不發
一語。
井上見他不語,只好由自己提出問題問道:「據說你和北照子小姐吵過架?」
「我?──沒有,我們沒有吵過架。」
「可是她母親──」
「啊!我懂了?」瀧川打斷井上的話點頭說,「我們決定要暫時分開一陣子。大概
她對母親說是吵架分開的。」
「暫時分開是什麼意思?」
「那是──」瀧川猶豫了一下說:「有許多原因的。反正,我們不是因為吵架才分
開的。」
「可是──」
「我不想再說了。」瀧川噤口不語。
井上認為他外表上裝得很鎮靜,其實內心裡正在翻騰不已,見他不願再談及和北照
子之間的關係,井上只好轉移話題說:「她有沒有跟人結怨過呢?」
「沒有。她是個很體貼、溫柔的女孩子。不會和人家結怨的。」
語畢,瀧川的雙眼一紅,眼眶內滿是淚水。
大貫恢復原來的心情問話說:「你有沒有情敵呢?」
「沒有。她不是那種同時可以和兩個男人交往的女孩子。」
「這很難說了,你們應該有肉體上的關係吧?」
大貫一說完,瀧川馬上站起身,握緊拳頭說:「你再說一次看看!」
瀧川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嚇得大貫居然往後縮身。
井上為了化解緊張氣氛,連忙將東西南三件案子的剪貼拿出來排在桌上說:「這三
位受害者你認不認識?」
瀧川稍微收回怒氣說:「啊!東西南北的消息我知道,不過,那三位受害者我連一
個都不認識,而且,我也對照子提醒過,要她星期五也小心點。你的意思是說兇手是同
一個人嗎?」
「那倒也不一定。真的不認識這三位死者?」
「嗯!一個也不認識。」
「我知道了!謝謝。」
井上說完看了站在遠遠一旁的大貫一眼,暗示他可以走了。可是,大貫不理睬井上
的暗示,逕自問道:「你說向地下錢莊借錢?」
「嗯!大約有兩百萬圓。」
「借那麼多錢幹什麼用?」
瀧川聳聳肩說:「這和案子沒有關連吧?」
要是往常的大貫,應該會怒吼道:「有沒有關連是由我來決定的。」
不過,由於剛才惹火了瀧川,被他的怒氣嚇著了。大貫一句話也沒說;看來,大貫
是吃硬不吃軟,惡人怕惡人。
兩人一走出大廈,大貫馬上說:「喂!還沒有吃午飯吧?」
「已經吃過了!」
「我還沒吃,找個地方吃吧!」
聽他的語氣,付錢的人是井上了,井上替可憐的自己嘆了口氣,到底從什麼時候開
始變成下屬請上司吃飯的呢?
就近找了一間咖啡店坐下來,井上點了一杯咖啡。商業午餐一瑞上桌,大貫就開始
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
井上記起早上課長交代的話,便說:「組長,課長在大發雷霆喔!」
「那怎麼樣?」
「沒關係嗎?」
「告訴你,要是害怕上司生氣的話,什麼事都辦不好的。你好好地記住這一點!」
話是沒錯,不遇,也不能做得太過分,應該有程度上的差別吧?
「接下來怎麼做?」
「嗯?當然是叫一杯咖啡囉!連這麼一點點小事也沒有注意到!」
井上懶得和他抬槓,馬上叫了一杯咖啡。
「我是說搜查的方向。」
「我還是認為東西南北是同一個人幹的。」
「啊?!」
「所以,只要解決其中一件的話、其他三件也就可以解決了。」
「那當然是……」
「找一件案件集中調查吧!」
井上點頭說:「我懂了,要找哪一件案子呢?」
「嗯……。你說找哪一件好呢?」
每一件案子都是無頭命案,都一樣難調查。
「只要不是南案件的都可以。」
「為什麼南案件不行?」
「南圭子居然追到我住的地方!」
大貫愉快地點頭說:「是嗎?那麼就先從南案件下手吧!」
「真高興你能來。」
南圭子將餐桌上擺滿了精緻、好吃的菜餚。
「啊!吃不了這麼多的。」
南圭子滿臉笑意地說:「你還年輕,怎麼會吃不下呢?!吃下去之後你就有力氣的
。」
井上心一寒。──要不是大貫的命令,我才不會來這種地方呢!
「請開動吧!」
「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南圭子做菜手藝的確無話可說,精緻可口。可是,再怎麼喜歡吃的東西擺在眼前,
總是會有容納不下的界限。
四人份的菜餚要教井上一人吃完那是不可能的。
井上大約吃掉一半之後,終於放下筷子不動了。
「我……真的已經吃飽了。」
「是嗎?不要客氣喔!」
井上搖搖頭說:「沒有這回事。是真的飽了,吃不下了。」
「那麼,我去拿餐後的點心。」
井上連忙阻止說:「不用了,已經脹得走不動了。」
「走不動就在我這兒過夜啊!」
「啊?」井上真想說你不要開玩笑了!可是,一想到自己來這裡的任務,只好迸出
一句話說:「那麼,我就不客氣了!」
南圭子臉上散發出光輝,眼睛閃閃發亮地說:「哇!好高興喔!你要不要去洗個澡
呢?」
井上覺得自己好像遇到一個吃人族的子孫。南圭子像是為了吃掉他才先把他餵得飽
飽的,吃起來才過癮嘛!
可是,在受難前,至少也要有所進展啊!要不然代價白付了!
「和,和你先生相處得不美滿嗎?」
「嗯!總是多多少少啦!」
「是嗎?」
「剛結婚的夫婦總是甜甜蜜蜜,整天嘴裡愛呀愛的!不過,那也只有一年的光景,
之後就變得很冷淡,兩人在一起只不過是習慣而已。」
她居然會說出這種悲觀的夫婦論。
「那麼,你先生死了,你也不會覺得──」
「悲傷?或許你會覺得很不可思議。可是,大部分的夫婦就是這樣子。」
「你先生有愛人嗎?」
「有是有啦!不過,我也不管他,要吃醋是吃不完的,隨他去算了。」
南圭子壓低聲調加了一句話:「其實我也……」
「你也有愛人嗎?」
井上裝著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問著。可是心裡卻緊張得很,他就是想得到這一類的
答案。只要一得到回答,他馬上就開溜。可是,南圭子好像看穿了井上的心意,故意對
他送秋波地說:「我是可以告訴你,不過──要在床上!」
她那種秋波令井上覺得她的眼睛是不是跑進砂子?眨呀眨地令人作嘔!
凌晨三點。
井上踩著搖晃的腳步回到自己的公寓。
「啊……他媽的!……下一次……叫組長自己去!」
井上覺得自己還能活著已經是不錯了。
南圭子渴望男人的慾望相當強烈。整個晚上沒休息地任她驅使,終於解放回家了。
更糗的是沒有問出南圭子的愛人是誰。因為沒有充裕的時間想那種問題,應付南圭
子都招架不住了,還管她愛人是誰。不過,已經知道她有愛人,另外加以調查就可以知
道是何方人士了。
折騰這麼一晚下來,也不能說是沒有收穫,只是,刑警為什麼一定要如此做呢?
井上狠心地對自己說:「今天不上班,要睡一整天!」
開始一個階梯一個階梯地爬上去。
大概走了五個階梯,有個人影站在那兒。
井上懶散地說:「喂!閃一邊去,我累了,借過一下。」
說著說著,腳踩個不穩,身體往後傾斜。井上連忙抓住扶手。身體傾斜了一半。
突然,眼前閃出一道亮光──刀子。
好險!
囚為井上身體的傾斜,躲過了刀子的刺殺。對手因為撲了空,身體站不穩往前倒去
,一下子跌落樓梯。
一跌到地面,那人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兒。
事出突然,井上愣了一會兒,等到回過神來時,才把傾斜的身體調回原狀,走下樓
梯。
對方好像是穿西裝、打領帶的職員。三更半夜了,看不清那人的臉孔。那人傳來一
陣呻吟,好像還沒死,大概折斷骨頭了吧!
「喂!」
井上探頭下去一看──喊不出聲來了!雖然是穿西裝、打領帶的裝扮,那一張臉卻
是南圭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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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居然會是男女二重分裂人格,一萬個人裡還很難找著一個呢!井上,這次
你幹得不錯嘛!」
井上樂得嘴巴合不瀧地說:「謝謝!」
辦公室內突然響起一陣清澈的咳嗽聲。閉著眼睛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大貫。
大概大貫心理正處於不平衡狀態,因為是出於自己的設計,結果卻讓井上立下功勞
,出盡風頭。很不是滋味。當然啦!大貫也沒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結局。
雖然井上歷盡床上危機及樓梯被殺之際,只要獎賞他就可以了嘛!功勞最大的人應
該是策劃的人才對啊!未免本末倒豈了吧!
「那麼,那女人早就──」
箱崎回答說:「這就不太清楚了!醫生是說大概是在知道先生有女人之後才產生人
格分裂的吧!」
「那麼為什麼要殺死自己的丈夫呢?」
「人格分裂之後,潛藏在深處的男人喜歡上外表的女人。所以,心理上有著對丈夫
的嫉飽A為了想獨佔外表的女人,才起了殺人的念頭。」
「不過,為什麼連我也要殺掉呢?」
「因為女性的南圭子喜歡你啊!男性的她就嫉僭捸I」
「真是複雜得過分!」
「管它的。只要案子解決了就好了!這全是你的功勞喔!」箱崎故意往大貫方向看
了一眼說:「這麼一來,東、南案件就解決了。」
「西案件也是!」某位刑警一進辦公室就大喊著說道,「剛剛傳來一個消息,西案
件的兇手來內首了。」
「是嗎?!」箱崎心情更愉快地說:「那麼只剩下北案子囉!」
一說完就故意地再把視線往大貫方向移去。
井上心裡大叫不妙,現在還好,可是以後就很恐怖了。
兩人一走出搜查一課的辦公室,井上看大貫仍然是那副面無表情的臉,心裡覺得過
意不去,為了想取悅他,井上開口對他說:「組長,要不要出去吃中飯?今天我請客,
隨便你想吃什麼都可以。」
「嗯……」這不太像大貫往常的作風,以前的他一聽到這類的話,早就拉著井上飛
出去了。
「你覺得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午餐啊!」
「當然是你付啊!」
似乎也沒改變多少嘛!
大貫選了一家牛排館,井上想著荷包裡的錢又飛了!
「我覺得很後悔!」正在切著牛排的大貫突然迸出這一句話,後悔吃牛排嗎?
「後悔什麼?」
「你還年輕。」
「啊?」
「不應該讓你去面臨危險的場面。」
「怎麼說呢!」
「應該由我去南圭子那兒才對。」
「原來如此!」
「年紀輕輕的你如果被殺死就太可憐了。應該是我代你去才對!我這麼一大把年紀
了,死了也不足惜的。」
扯了這麼一大堆,主要的就是要說本來就是我的功勞,不是你的!
井上好笑又好氣地問道:「東西南北四個案件應該是偶然湊在一起的吧?」
「當然啦!」
井上愕然地注視著大貫,懷疑自己耳中所聽到的這一句話。
「可是,組長不是都堅持──」
「這就是我策劃重點所在。將那些案件如此關連起來,辦案的方法就不一樣。比方
說這一次的南案件,如果把它當成單純的行人錯殺案件來調查的話,能捉得到兇手嗎?
」
井上心想大貫是不是花了一整個晚上才捏造這麼一個歪理。
「你們真的都相信我所說的東西南北案件嗎?你和課長閱讀能力太差了!」
他真敢說!那麼,將東西南北案件告訴雜誌社而洋洋得意的人,又是誰呢?
「喂,井上!」
「什麼?」
「咖啡還沒來!」
大貫就是大貫,狗改不了吃屎的。等到咖啡一端上來,大貫又說:「北案件還是由
我們來解決吧!」
「是。可是,要怎麼著手呢?」
「那還不簡單!我早就知道兇手是誰了!」
井上吃驚地問道:「誰啊?」
「那還用說?一定是灘川那傢伙啊!」
「可是他有不在場證明!」
「他不是說喝醉酒了嗎?那麼他說的時間會很準確嗎?!他一定是從大阪回到東京
將那女孩子殺死之後,又回到大阪的!」
井上愣了一會兒,回過神來之後,諷刺地說:「你是說他乘坐人造衛星飛來飛去的
嗎?!」
「胡說!你去查查時間表,找出來回的可能性。」
「那是不可能的!」
「你去查就對了!」
「要查組長自己去查!」
「我不知道時刻表怎麼看。」
井上不高興地噘嘴說:「我懂了,組長要做什麼呢?」
「我要設一個圈套!」
「圈套?」
「對啊!把我自己當做餌,引出元兇來!」
「組長是餌?」
井上差一點說出誰都不會想來吃你這個老餌的!吞了吞口水,井上繼續說:「要怎
麼做呢?」
大貫拍拍胸膛說:「交給我來辦就好了!」
「可是,太危險的話──」
大貫馬上做了個手勢,阻止井上繼續說下去。
「危險是預料中的!可是,即使陪上我這一條老命,也非要完成使命不可!」
看來井上這次的功勞對他還是有所刺激的。可是,同樣的方法能使用多次而不失效
嗎?
「井上!」
「是。」
「萬一,我有什麼三長兩短的話──」
「組長……」
「你要成為一位優秀的警官喔!」
又在演戲了!井上暗自下定決心,如果大貫有了什麼不幸的話,我要在刑警局前大
放鞭炮,以示慶祝!
「我可以坐下嗎?」
「可以啊!」
坐在酒吧吧抬的瀧川一轉頭,看到坐在旁邊的人是大貫,不禁脫口而出說:「什麼
!又是你啊?!」
「你醉了!」
「情人死了,想大醉一場啊!」瀧川一說完,馬上舉杯乾盡。
大貫若無其事地說:「我請你一杯,怎麼樣?」
井上以詫異的眼光看著大貫,他會請客?!看來,天會下紅雨了。儘管井上在一旁
驚異非常,可是瀧川似乎不怎麼領情,拒絕他說:「不用了!就算你請一杯酒,也改變
不了什麼!」
大貫聽他這麼說,臉上馬上出現放心的神情。馬上點了自己的酒。
瀧川一副不解的神情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我想知道更多有關你死去情人的事情。」
「她是很不錯的女孩子。你不會懂的!」
「她喜歡高級品嗎?」
瀧川似乎不懂大貫的問話。
「高級品?」
「寶石、毛皮、衣服、皮包等這類的東西。」
瀧川笑笑說:「你不要亂說,她對那些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呢!」
瀧川的酒杯已經空了,「喂!再來一杯!」
大貫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著自己的酒,要自己付錢的酒,總是特別珍惜!
「那麼,你為什麼要向地下錢莊借錢呢?」
「你真的很固執喔!」
「我調查過了。不是兩百萬,是借了四百多萬圓。」
瀧川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說:「是嗎?我計算能力一向很差的。」
「在公司是幹什麼的?」
「會計。」
大貫一板一眼地問,他到底是真的不知,還是裝瘋賣傻呢?
「喂,你沒有貪污公司的錢吧?!」
瀧川使勁地瞪著大貫說:「你有種就再說一遍看看!」
大貫見他兇性大發,連忙低聲下氣地安撫說:「好、好,我不說總可以了吧!不要
生那麼大的氣嘛!」
「如果我會貪污公司的錢的話,那也就不必跟地下錢莊借錢了!」
大貫附和他的話說:「嗯!說得也對!那麼,你到底把錢用在哪裡?四百萬耶!看
你這樣子也不像會賭博。」
「我用在慈善機構,這個理由總可以了吧?」瀧川焦躁地說:「話說回來,你是警
官吧!請你快點捉到殺死她的兇手!」
「現在就在找啊!」
「她不是那種會被人怨恨的女孩子。她真的很善體人意,工作上又很認真,很正直
的女孩子。」
「那麼好的女孩子,為什麼要和她分開呢?」
「這跟你又有什麼關係!」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從剛才就問到現在了!」
「如此正經的女孩子為什麼那麼晚回家呢?」
瀧川被他這個問題問得嚇了一跳,不語地看著大貫。
「雖然說出來對你是很殘忍,不過我還是要說,她不是像你想像中那麼正經吧?」
「什麼意思?」
「她不是處女!」
瀧川馬上青著臉說:「你在說什麼?」
「解剖屍體才知道的。她有過性關係!」
瀧川喃喃地說:「真的嗎?」
「我捏造謊言對我有好處嗎?」
大貫喝下最後一口酒,「你知不知道她還有其他男人?他是誰呢?」
「不知道!」瀧川一說完,就丟下一萬圓給櫃台,「不用找了!」
快速地走出酒店。
大貫也慌張地跟著離開。
酒保對大貫喊道:「等一等,先生,酒錢──」
「從那一萬圓中拿!」
真是鐵石心腸!井上原本不想出面的,這時候不出面不行了。
「我來付!」
大貫訝異的語氣:「什麼,你也來了!剛好,我先去跟蹤他,你馬上隨後到!」
井上一付完酒錢,馬上追出門。真希望他不要每一次都丟盡部下的臉!
「組長!瀧川呢?」
「在那裡!」
瀧川在前方二十公尺左右,正快速地走著。
「那是有目的的人的走法。」
「沒錯!」
「你是擔心我的事才跟來的嗎?」
「啊?嗯……」
我是擔心你要怎麼做!搞砸的話,一下子責任又要全推到我身上。不先明瞭狀況怎
麼行呢!要不然到時候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
大貫感慨萬千地說:「還是自己的部下可靠!」
大貫似乎誤解井上的心意。不過,井上也不想解釋什麼,隨他怎麼想去。
井上不見瀧川的人影,連忙問道:「他去哪裡了?」
大貫聳聳肩說:「要是知道他會去哪裡的話,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原來如此!對了,組長!我查過時刻表了,那時候沒有班機可以回來。」
「什麼事啊?」
他忘得可真快啊!井上不禁提高聲調地說:「瀧川的不在場證明!」
「不要那麼大聲。那我早知道啦!」
「知道?……那麼,為什麼還要派我去查呢?」
「這是我對你的體貼!」
「啊?」
「我打算趁你專心在調查時刻表的時候,我一個人去完成危險的任務!」
井上腦中馬上反應過來──原來他是要我感謝他的用心!
「喂!你看!」
完全不理會井上心理過程的大貫突然停止腳步。「那傢伙要打電話。」
沒錯。瀧川是走進電話亭,拿起電話撥號碼。因為四周一片黑暗,只有電話亭中有
光亮,所以,瀧川的一舉一動看得非常清楚。電話接通了,瀧川一副生氣的表情。
瀧川狠狠地掛斷電話後,又向前走去。
瀧川走到一條人煙稀少的馬路上,在一棟大廈工事現場前停上了腳步。
井上藏身在電線悍後頭說:「他要幹什麼?」
「那還用說?一定是在等人!」
看樣子好像是在等人。大貫的話偶爾還是有說中的時候。
瀧川焦躁地看著錶。應該有十五、二十分鐘了吧!
大貫突然出聲說:「喂!」
「什麼?」
「我去方便一下。你好好看守著!」
「可是──」不等井上說完,大貫快速地離開了。他媽的!搞這種飛機!
井上目送著大貫離去,嘆了一口氣之後才將視線轉回正前方。僅僅幾秒之間,情勢
全改變了,瀧川的人影不見了──?
「啊?!」
井上懷疑眼前所看到的事實,晃了晃頭,想讓頭腦更清醒些,揉了揉眼,定睛一看
,正前方還是沒有半個人影。
「他去哪裡了呢?」
就算他走開了,即使走遠了,應該還是看得到的。何況這附近又沒有轉彎的地方。
這麼看來,他是走進建築工地裡去了。
井上從電線桿暗處走出來,悄悄地靠近建築工地。探視黑暗處的動靜,總覺得似乎
有人影在晃動。
井上更進一步地往裡頭探望去。
「嗯──」有人在呻吟。等到眼睛適應黑暗之處,就看到兩條人影糾纏在一起。
「你這混蛋傢伙!」
「幹什麼?」
是爭吵的聲音。其中一個人是瀧川,另一個人是……於是,井上從口袋中拿出筆筒
照明燈,打開亮光照著他們大喊說:「喂!在幹什麼?是警察!」
「刑警先生!」
與瀧川爭吵的另一人是北照子的父親,「救命喲!這傢伙要殺掉我。」
瀧川盛氣凌人地說:「你在胡說什麼!」
「喂!乖乖就縛!」
井上語音才落,即刻往瀧川方向飛奔而去。瀧川一邊抵抗一邊喊叫:「不是我!兇
手是他!」
「胡說!你不要亂捏造事實。」
「真的!我會借錢還不是為了那傢伙,他──」
井上使勁地壓住瀧川說:「要說到了警署再說!」
突然,後腦勺被襲擊了一拳,井上眼冒金星,昏了過去。
還不至於昏死過去,不過因為頭痛正要呻吟起身時,眼睛前面突然有一隻鎗口在瞪
視著。
這種場面不是令人很愉快的。
北說:「你們兩人都死吧!」
「你……殺掉自己親生的女兒!」
「我不想把女兒交給其他男人!女兒是我一個人的!」
瀧川說:「她是很孝順你的!她說你做生意失敗,虧空了一筆錢,所以我才向地下
錢莊借錢來彌補你的虧損,這全是為了她啊!」
「所以,你才玷污我女兒。」
瀧川怒吼著說:「我沒有!」
大貫怎麼還沒有回來呢?井上提高警覺,注意周遭的動靜。
「我希望她是沒有任何污點。而且漂漂亮亮地死去。」
瀧川接著說:「所以,你才把她殺死!你瘋了!不要別的男人玷污她,居然自己對
親生女兒下手!」
「什麼……?」
北僵硬著臉。井上突然想起大貫說北照子有男人時,北的怒氣似乎有些不尋常!
「你以為我會做出那種禽猷不如的事嗎?!」
「所以,她才會對我說要雒開我……一定是這樣的。」
「她只愛我一個人。」
「不是!你一直驅散圍在她身邊的男人,她很痛苦,她並不愛你!」
「你說謊!」
「你才說謊!」
再吵下去吧!井上心裡這麼想著。井上已經從北的眼光裡看出他已經發瘋了!只是
為了不想讓女兒結婚,故意對那些有意接近女兒的男人說他虧損了一筆錢,希望那男人
能借錢給他。要是普通的男人一聽到這條件,一定退避三舍,取消接近北照子的念頭。
可是,他卻偏偏地碰上不死心的瀧川。他為了北照子去借錢來給他。女兒雖然說要
和瀧川分手,可是身為父親的卻深深明白,那不是女兒的真心,所以才起了殺死她的念
頭。
北向前走了一步,眼露兇光地說:「我要你死!」
北一心一意只放在瀧川身上,忘了井上的存在。
井上趁他不注意之際,用腳踢掉他手上的槍枝。
可是沒踢成,鎗聲響起了,射中瀧川的腿。雖然大腿受傷,可是瀧川仍向前使勁地
摟住北。到底井上也是一名刑警,在北強烈的掙扎中,打掉他手上的槍,勒緊他的手臂
。井上正想從口袋中拿出手銬時,「G嚓」一聲,北的手腕被銬住了。
「組長!」
「啊!真危險!要是我沒來的話,準被他逃掉的!」
「是我把他銬上的!」
大貫在搜查一課的辦公室裡得意洋洋地宣傳著。
井上在旁邊沈默不語。大貫是沒說謊。可是,他一定早就站在旁邊觀看格鬥的情景
,一直等到最後要銬上手銬的時候,他才飛奔而至的!
箱崎心中總算放下了一塊大石頭地說:「這麼一來,『東西南北』四案件總算都破
案了!」
大貫更是喜不自勝地說:「您看過報紙了嗎?」
「啊!看過了!」
報紙的標題是「東西南北殺人事件,預言刑警組長的最後出擊!」
井上加了一句:「北一定會被送往精神病院的。」
「大概是吧!可是,根據他的自白,他說一看到大貫的『東西南北』的消息,自己
又姓北;他似乎感覺到命運的暗示,他將會走到那種地步的。」
井上不自覺地瞧著大貫說:「這麼說,因為有那一則消息才讓他興起殺死自己女兒
的念頭?」
大貫似乎不懂井上話中所含的譴責之意。很不在乎的說:「該發生的事還是會發生
的!」
箱崎樂觀地說:「已經結束的事就算了!」
井上又不死心地問道:「組長,那女孩子真的讓她父親玷污了嗎?」
「你認為有可能嗎?」
「可是,瀧川他──」
「那女孩子還是完璧如初的!」
「可是,你不是……」
「我故意捏造,想試探瀧川的反應的!」
井上當場愕然不已。做得太過分了吧!托你之福,我差一點就被送上西天了!
「那應該要告訴瀧川一聲吧!」
大貫說:「剛剛我也在打算這麼做。由你來打吧!」
結局總是如此!總要我替你收拾善後!
箱崎慎重其事地說:「喂,大貫!今後你要是有什麼想法要對報紙或雜誌透露的時
候,拜託你先通知我之後再做!」
「事實上,昨天我又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什麼事?」
「上個星期三有個叫做『水田』的男子被殺,星期四有個『大木』的人也被殺,星
期五是『金井』的男子──這很明顯的是──」
箱崎不堪其苦地叫道:「好了!你給我出去!」
一走出辦公室,大貫神情愉快地對井上說:「一個月就好了。」
「什麼一個月?」
「請我吃午飯啊!」
「我請你?!」
「當然啦!你想想看,托我之福,你也立下功勞,而且兇手也沒被逃脫,你也沒被
射殺而死──」
「我知道了!」井上無奈地聳聳肩答應。因為只要一有怨言,那可就沒完沒了,日
子可就不怎麼好過了。
「喂!井上!」
「還有什麼?」
「午餐一個月,那酒吧方面要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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