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雕刻家   10


  羅莎在那棟房子前繞了三趟,才鼓足勇氣停車,前去按鈴。最後她還是基於自
尊才硬起頭皮走上前的。黑爾譏諷的神情激怒了她。圍牆旁邊草地上停著一部摩托
車,上頭蓋著防水布。
  前來應門的是一個瘦小的婦人,繃著張臭臉,嘴角下垂。「什麼事?」她沒好
氣地問道。
  「歐布連太太嗎?」
  「哪裡找?」
  羅莎遞出名片。「我叫羅莎琳·蕾伊。」房內傳來電視的器鬧聲。
  那婦人看著名片,但沒伸手去接。「你要做什麼?如果是催房租,我昨天已經
匯進郵局了。」她將雙手環抱在胸前,彷彿是說如果羅莎膽敢反駁,老娘就跟你大
吵一架。
  「我不是國宅處派來催房租的,歐布連太太。」她忽然想起,原來這個婦人不
識字。羅莎的名片上除了她的地址與電話外,只印了她的姓名與頭銜。作者,上頭
白紙黑字印得很清楚。她決定冒個險。 「我替一家獨立電視台工作,」她腦筋飛
快地轉著,想找個誘人的餌。「我在調查孩子眾多的單親家庭所面臨的問題。我們
對單親媽媽管不住她的兒子這一點特別感興趣。社會大眾常把這種情況歸咎於單親
媽媽,我們覺得應該做點平衡報導。,』她看那個婦人聽得滿頭霧水。「我們想讓
這些單親媽媽有機會表達她們的看法,」她解釋,「像你們這樣的家庭好像經常受
到有關單位的騷擾——社工人員、國宅處、警方之類的。我們訪問過的大部分單親
媽媽都認為,如果有關單位別去騷擾她們,就不會有那些問題了。」
  那個婦人聽出興趣來了。「說得沒錯。」
  「你願意接受訪問嗎?」
  「或許吧。誰派你來的?」
  「我們到地方法院搜集了若干資料,」她滔滔不絕地掰下去。「我們發現歐布
連這個名字經常出現。」
  「那當然。我有酬勞嗎?」
  「當然有。我必須與你訪談一個小時左右,先約略了解一下你的看法。這段訪
談的酬勞是五十英鎊現金。,』沒有五十英鎊,這個老媽子大概不屑一顧,她想。
「然後,如果我們認為你的論點很精闢,而且你也同意接受我們的拍攝,那我們
來拍攝時,也是以每小時五十英鎊計酬。』,
  老媽子鄉音很重。「一百鎊,」她說,「我就同意。』』
  羅莎搖搖頭。她身上也只帶了五十鎊。「對不起,那是公訂價格。我無權提高
酬勞。」她聳聳肩。「算了,謝謝你寶貴的時間,歐布連太太。我還得去訪問另外
三個家庭。我想其中總會有一家願意挺身而出,借這個機會抨擊有關單位的缺失,
而且還有錢可賺。」她轉過身去。「節目播出時記得要看唷,」她回頭說道,「或
許你會看到你的鄰居上電視呢。」
  「別急,小姐。我說不要了嗎?當然沒有。可是如果可能賺更多,我當然想多
要求一些啦。進來,進來。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名字?」
  「羅莎琳·蕾伊。」她跟著老媽子走入客廳,那婦人將電視關掉,拿起雞毛撣
子胡亂揮掃著。羅莎坐了下來。「你府上的裝潢真華麗,」羅莎說著,強忍住心頭
的詫異。三個房間內全舖著粉紅色與灰色的中國制鑲皮邊地毯。
  「全都是花大把銀子買來的,」老媽子說。
  羅莎沒有懷疑她這種說法。如果警方真的像黑爾所說,經常到他們家查案,那
她不可能公然以贓物來裝演。她取出錄音機。「我能不能錄音?這個可以當參考,
等我們來拍攝時,錄音人員比較容易收音,不過如果你看到麥克風會緊張,我用筆
記也可以。」
  「隨便你,」她說著,坐在沙發上。「我才不怕麥克風。我們隔壁就有一部卡
拉OK。你要問問題還是怎麼做?」
  「由我提問題或許最簡單,對不對?我們就從你搬到這裡來說起吧。」
  「呃,好,這個國宅社區是二十年前蓋的,差不多這個時間啦,我們是最早搬
進來的。我們一家共六人,包括我老公,不過不久他就被抓走,然後我們再也沒見
過他了。那老王八蛋在出獄之後,也不曉得死到哪裡去了。」
  「所以你獨立撫養四個子女?」
  「四個在家裡,五個被帶走。就像你說的,有關單位者是來騷擾我。老是來把
我的孩子帶走。真會令人氣出病來。那些孩子們都吵著要找媽媽,」她雙手緊抱著
自己。「我總是能找回他們。不管被帶走多少次,他們都會回到我門口,和時鐘一
樣準時。官方老是想拆散我們家庭,甚至還威脅要我搬入只有一個房間的公寓,」
她不屑地說,「騷擾,像你說的。我記得有一次……」
  她滔滔不絕地談了四十五分鐘。羅莎聽得津津有味。她將她所聽到的話偷偷打
了個對折,因為老媽子一再指天誓日地聲稱自己的兒子都是司法體系下無辜的受害
者,就算再容易受騙的人也會聽不下去。然而,她在提起自己家人時,』總是感情
洋溢,令羅莎不禁懷疑,百合說她是個冷血無情的人,是否言過其實?她將自己形
容成受環境擺佈的不幸犧牲品,羅莎也不曉得她是真的這麼想,或只是她以為羅莎
就是想聽這種說詞。羅莎想,這個老媽子比外表看來精明多了。
  「好的,歐布連太太,我來確認一下,看有沒有記錯,」最後她開口打岔。
「你有兩個女兒,她們也像你一樣是單親媽媽,由官方安排住在國宅。你有七個兒
子。其中三人目前在獄中服刑,一個與女友同居,另外三個住在這裡。你的長子彼
得目前三十六歲,你的麼兒蓋裡目前二十五歲。」她吹了聲口哨。 「真是驚人。
十一年生了九個孩子。」
  「其中有兩對是雙胞胎,兩次都是一男一女。帶孩子很辛苦的。」
  確實是苦不堪言,羅莎想。「是你自己想生的嗎?」她好奇地問,「要生九個
孩子,光是這麼想就令人受不了。」
  「由不得我。我們那個時代不能墮胎。」
  「你沒有避孕?」
  羅莎詫異地發現老媽子竟然面紅耳赤。「不曉得要怎麼避孕,」她說, 「我
老公試過一次保險套,可是他不喜歡,所以後來都不再用了。」
  羅莎想著,若能讓他們多受點教育,光是這個家庭就可以替國庫省下好多錢了。
「你家裡真是人丁眾多,」她輕快地說,「我注意到外頭有一部摩托車。那是你的
孩子的嗎?」
  「花大把銀子買來的,」老媽子又兇巴巴地強調了一次。「是蓋裡的。他是摩
托車迷。以前三個孩子各有一部摩托車,不過現在只剩蓋裡在玩車。他們都在替一
家快遞公司工作,有一天警察突然去約談他們,也因而害他們被解雇。受到迫害的
犧牲品,就這麼簡單。如果警察老是向他們的老闆揭發他們的案底,那他們要怎麼
工作?當然,他們的摩托車也沒了。他們是用分期付款買的,後來也沒錢付貸款
了。」
  羅莎惋惜地唉了一聲。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最近嗎?」
  「刮颶風的那一年。我記得那些孩子回家,告訴我他們受到迫害時,電力也中
斷了。我們有一根大蠟燭。」她嚥著嘴。「那個晚上好悲慘,什麼壞事都碰上了。」
  羅莎設法不讓喜怒哀樂表現在臉上。是不是百合說得對,黑爾說錯了?「一九
八七年的那次颶風,」她說。
  「沒錯,兩年後又有一次。第二次電力中斷了一個星期,政府也沒有因此而發
救助金。」
  「警方有沒有解釋,他們為什麼約談你的兒子?」羅莎問。
  「哼!」老媽子嗤之以鼻。「他們從來不說理由的。像我說的,就是迫害。」
  「他們在快遞公司做了很久嗎?」
  老媽子狐疑地望著她。「你似乎突然感興趣了。」
  羅莎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那是因為這次你的三個孩子已經決定規規矩矩做人,
開創自己的事業。如果我們能讓觀眾看到,因為警方去騷擾他們,才使他們連這個
機會也被剝奪了,那一定很吸引人。他們是在本地的公司上班吧?」
  「南安普敦市。」老媽子笑開了嘴。「他們公司的名字好奇怪,叫做『威爾斯
跑得遠』。不過,他們老闆是個土裡土氣的牛仔,所以會取這種名字也就不奇怪
了。」
  羅莎忍著不笑出來。「他們還在營業嗎?」
  「我上次聽說還在營業。好了,一個小時到了。」
  「謝謝你,歐布連太太。」她拍拍錄音機。「如果我們的製作人聽了之後覺得
喜歡,我或許還得再回來與你的兒子們聊聊。你覺得可行嗎?」
  「沒什麼不可以的。一個小時賺五十鎊為什麼不行。」老媽子伸出手來。
  羅莎乖乖地掏出五十鎊,交到那雙皺巴巴的手中。然後她開始收拾東西。「我
聽說道林頓區滿有名的,」她像在閒話家常般地說『
  「是嗎?」
  「聽說住在前方不到半里的奧莉芙·馬丁殺了她母親和妹妹。」 。
  「嗅,她啊,」老媽子像要下逐客令似地邊說邊站起來。「很奇怪的女孩子。
有一陣子我和她還滿熟的。以前她和她妹妹還小時,我曾去幫她們的母親打掃。她
很喜歡我們蓋裡。我帶他一起去她們家打掃時,她常把他當成她的大玩偶。他們兩
人只差了三歲,不過她的身材幾乎有我們家那個瘦皮猴兩倍大。很奇怪的女孩子。」
  羅莎忙著整理公事包。「那你聽到那件兇殺案,一定很震驚了。我是說,如果
你和她們家人那麼熟。」
  「也沒有特別去想它。我才去打掃了六個月。我從來沒喜歡過她。裝模作樣的,
很勢利眼,知道我老公在坐牢後,就不用我了。」
  「奧莉芙小時候什麼樣子。她會不會對蓋裡動粗?」
  老媽子笑了。「她常拿她妹妹的衣服來讓他穿。老天,看起來好好笑。就像我
剛才說的,她把他當成她的大玩偶。」
  羅莎把公事包扣上,站了起來。「她殺了人,你會不會覺得很意外?」
  「也不會特別意外。如今到處都是怪人。」她送羅莎到門口,雙手插腰站著,
等她出門。
  「這一點或許會使節目更有看頭,」羅莎笑著說, 「蓋裡曾經是惡名昭彰殺
人犯的大玩偶,觀眾一定很想看。他還記得她嗎?」
  老媽子又笑了。「當然還記得。她在社會福利處工作時,他常替她和她的情人
傳信。」
  羅莎飛快地跑到最近的電話亭。老媽子不知是不肯還是不能再詳細說下去,只
留下一句吊人胃口的話,然後在她追問蓋裡的下落時,便猛然將門關上。羅莎打到
查號台問出了「威爾斯跑得遠」快遞公司的電話,然後以身上僅存的幾枚硬幣打過
去。一個女人懶洋洋地把公司地址告訴她,也告訴她要怎麼找。 「我們再過四十
分鐘就要打佯了,」那女人丟下這麼一句話就掛了電話。
  羅莎將車子停在雙黃線,冒著被開罰單的風險,總算在「威爾斯跑得遠」快遞
公司打烊前十分鐘抵達。那是間簡陋的公司,位於兩家商店之間的樓上,樓梯連地
毯也沒有。月曆是泛黃的牆上惟一的裝飾。電話中那個懶洋洋的聲音,見面後看來
也是個懶洋洋的中年婦女,正等著要下班度周末。
  「很少有客戶會到我們公司來,」她修剪著指甲說道,「我是說,如果他們能
夠把包裹送到我們這裡來,那他們乾脆自己送就行了。」,她的語氣帶著譴責,仿
佛羅莎浪費了她們公司的時間。她不再修剪指甲,伸出手來。「要送什麼?送到哪
裡?」
  「我不是客戶,」羅莎說, 「我是個作者,我想請你提供一些消息,讓我寫
作時參考。」那女人聽了之後精神為之一振,所以羅莎拉了張椅子坐下來。「你在
這裡工作多久了?」
  「太久了。什麼樣的書?」
  羅莎凝視著她。「你記不記得奧莉芙·馬丁?她六年前在道林頓區殺了她母親
和她妹妹。」她由那女人的反應看得出她記得這件事。「我在寫一本關於她的書。」
  那女人又開始修指甲,沒有開口。
  「你認識她嗎?」
  「天啊,不認識。」
  「你聽說過她嗎?我是說,在兇案發生前。我聽說你們公司的一位業務員曾替
她送過信。」這都是實話實說,不過問題是她不確定蓋裡在送信時,是不是還在這
家公司上班。
  裡面一間辦公室的門打開,一個男人走了出來。他看了看羅莎。「這位小姐是
來找我的嗎,馬妮?」他的手指頭不自覺地上下扯動著領帶,像在演奏豎笛。
  指甲剪早已收得不見蹤影了。「不是,輝蘭先生。她是我的一個老朋友。順道
過來看看我在回家前有沒有空陪她喝杯咖啡。」她的眼光一直朝羅莎示意,希望她
能配合。
  羅莎親切地笑了笑,望了手錶一眼。 「已經快六點了,」她說,「也不過半
個小時,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吧?」
  那位男士揮手示意她們離開。「那你們就先走吧。今晚我鎖門。」他在門口停
下來,前額佈滿了焦慮的皺紋。「你沒忘了派人到黑斯勒公司吧?」
  「沒有忘,輝蘭先生。艾迪兩個小時前就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周末愉快。普裡威公司呢?」
  「全都辦好了,輝蘭先生。所有貨都已經處理妥了。」他進門後,馬妮抬頭往
上望,做謝天謝地狀。「他快把我逼瘋了,」她低聲說,「老是嘮叨個沒完。快點
走,免得他改變心意。星期五傍晚他最煩人。」她以小跑步衝到門口,開始往樓下
跑。「他痛恨周末,他的問題就在這裡,認為我們連著休假兩天沒人管,會影響到
公司的業務。他好病態。去年還要我們星期六上午也來上班,後來他才發現,我們
來公司也只是耗在這裡領干薪,因為我們的往來公司星期六都不上班。」她飛奔出
樓下的大門,進入人行道。「聽著,我們把喝一杯的事忘了吧。我希望能馬上趕回
家。」她望著羅莎,評估著她的反應。
  羅莎聳聳肩。「好啊。那我回去找輝蘭談奧莉芙·馬丁的事。他看來似乎並不
急著趕回家。」
  馬妮急得直跺腳。「你會害我被炒魷魚。」
  「那你跟我談不就沒事了。」
  馬妮評估了老半天,思索了許久後終於說: 「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只要你不說是我說的就好,這樣行嗎?反正我提供的消息對你不會有什麼幫助,你
用不上的。」
  「可以啊,」羅莎說。
  「我們邊走邊談。火車站在這個方向。如果我們走快一點,或許可以趕上六點
半的車。」
  羅莎拉住她的手;「我的車子停在那邊,」她說。「我開車送你吧。」她拉著
馬妮過馬路,將車門打開。 「好,」她上車後說著,發動引擎。「上路了。」
  「我確實聽過她,至少我知道有奧莉芙·馬丁這麼一個人。我不能確定是不是
同一個人,因為我從來沒看過她,不過我看報紙時,和我聽過的描述很像,應該是
她沒錯。我一直認為是同一個人。」
  「誰向你描述她的?」羅莎說著,轉入大街。
  「不該問問題的,」馬妮立刻駁斥她。「那會越說越久。讓我依我的方式把故
事說完。」她整理著她的思緒。「我剛才也說過了,我們的客戶很少會上門來。有
時候有些公司的經理會來看看我們如何處理業務,不過通常都是打電話。有人要送
包裹,他們打電話過來,我們就派一位業務員過去,就這麼簡單。好,有一次午休
時,輝蘭先生出去買三明治,有一個人到公司裡來。他有封信要我們當天下午送給
奧莉芙·馬丁小姐。他打算多付點小費,請那位業務員在她的公司外等,在她下班
時偷偷遞給她。他非常堅持那封信不能送進她的公司裡,他還說他相信我可以了解
是為什麼。」
  羅莎聽得忘了剛才的約定,忍不住問出口。「那你了解嗎?」
  「我猜是婚外情,他們不希望別人追根究底。反正,光是送那封信他就付了二
十英鎊,他也描述了奧莉芙·馬丁的模樣,包括她當天所穿的衣服。你要記得,那
已經是六年前的事了。我當時想,他送這種信大概也僅此一次,而且輝蘭那個老王
八蛋給的薪水又低,所以就決定中飽私囊,沒有將這筆交易記錄下來。我找公司裡
一個住在道林頓區的業務員,要他在回家時順路送去,讓他也賺點外快。他不過舉
手之勞就賺了十英鎊,另外十英鎊則歸我所有。」她比手畫腳地說,「你在下一個
紅綠燈右轉,然後在下一個圓環交流道處再右轉。」
  羅莎按下方向燈。「是蓋裡·歐布連送的嗎?」
  馬妮點點頭。「我猜是那小鬼說出去的。」
  「差不多,」羅莎說著,避免正面回答。「蓋裡有沒有見過這個男士?』:
  「沒有,他只見到奧莉芙。後來才發現他與奧莉蕪原來是舊相識——好像是他
小時候她常照顧他——所以他不會認錯人,也不至於把信送錯人。他迷迷糊糊的,
如果不是舊相識,可能就會送錯。在這裡停車。」她望了下手錶,羅莎也把車子停
了下來。「太好了。呃,至於那件事,後來進展得很順利,奧莉美的情夫成為我們
的老客戶。我們在兇案發生前那六個月期間,總共替他送了至少十封信。我想偽對
我們中飽私囊的招式也心照不宣,因為他總是在午休期間輝蘭外出時才上門。我想
他一定是在外頭等到看見那老王八蛋離開才來找我。」她聳聳肩。「兇案發生後,
這件事便無疾而終,我也再沒見過他了。我能告訴你的只有這些了,順道一提的是
蓋裡在奧莉芙被捕後很緊張,他說我們一定要守口如瓶,否則警方會來約談我們,
對我們施壓。反正,我也不想說出去,不是伯警方偵訊,而是伯被輝蘭知道。如果
他知道我們背著他偷接生意,一定會暴跳如雷。」
  「不過後來警方不是也來警告輝蘭先生,歐布連兄弟都是有案底的?」
  馬妮滿臉詫異。「誰告訴你的?」
  「蓋裡的母親。」
  「我倒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就我所知,其實是他們自己混得太兇。蓋裡還不
錯,因為他就是喜歡騎著摩托車到處跑,至於其他兩人,則是我見過最不敬業的懶
鬼。到後來他們因為經常蹺班,而全被開除了。輝蘭的所作所為,只有這一點我表
示贊成。老天,他們太不可靠了。」她又看了一次手錶。「老實說,我沒想到蓋裡
替奧莉芙送信時會這麼勤快。我有時也會猜,是不是他對她也有點意思。」她打開
車門。「我得走了。」
  「慢著,」羅莎厲聲制止。「那個人是誰?」
  「不曉得。我們都是現金交易,他從來不報出姓名。」
  「他長得什麼樣子?」
  「我快趕不上車了。」
  羅莎傾身將門拉上。「你還有十分鐘,如果你不詳細描述那個人的長相,我就
馬上回到你公司,當著輝蘭的面把所有的事抖出來。」
  馬妮無奈地聳聳肩。「他大約五十來歲,如果報上刊載她的年齡沒有錯,那他
老得可以當她父親了。長得很帥,溫文儒雅,衣著端莊體面,也很保守含蓄。他說
起話來字正腔圓的。抽煙。他總是西裝革履,打著領帶,大約六尺高,金髮。他話
不多,好像都在等我開口,不苟言笑,沒看他激動過。我記得他的眼睛,因為他的
眼眸與髮色不大搭調。是深褐色的。就這樣了,」她堅決地說。「我對他的了解就
這麼多,她的事我就不得而知了。」
  「你能否由照片辨認出他來?」
  「或許吧。你認得他?」
  羅莎的手指頭在方向盤上敲打著。 「似乎不大合理不過聽起來好像是她父
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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