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的怪人
從早晨起來秋子就一直待在自己房間沒露面,想必是正擔心案子會懷疑到自己
頭上。所以我想先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安慰她一下。
到秋子的房間一看,她正端坐在書桌前讀書,臉上的表情依舊是冷峻而坦然。
「秋子,這回你放心吧,從池裡打撈上來的屍體根本不是榮子。」
我和她並肩坐到長沙發上,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她,又簡短地講了一下事情的
前後經過。這回,沉靜的秋子也很高興,臉頰緋紅,露出了微笑。
「是這樣啊,你又救了我,真是太感謝了。我正擔心這回肯定大家都懷疑我呢。
雖說我沒有幹壞事,但是真要追究起原因,讓我接受調查就太可怕了。那樣一來就
全暴露了,我付出的辛勞也就全都白費了。」
「啊,你是說『秘密使命』吧。」
「嗯,正是因為這,我方才正想萬一有什麼不測該怎麼辦。不瞞你說,我還把
黑川律師叫來商量,他剛剛才走。」
「咦,黑川?儘管上回他對你那樣,可你好像還是非常信任他嘛。」
我多少有些嫉妒,不太痛快。
「別說什麼信任,這裡頭事情很複雜,詳細的情況請你不要多問,到時候就會
全明白的。」
秋子有些為難,樣子實在可憐,令我不忍再追問下去。
「可是我多麼羨慕黑)!!啊,你那麼信任他。」
「說到信任,其實我才信任你呢,兩次你都幫了我,讓我感激不盡。」
「是嗎,秋子。」
我難以抑制自己的感情,決心利用這個機會,說出我的心裡話。
「既然是這樣,你能答應嫁給我嗎?」
我鼓起勇氣,握住了她的右手。
「啊,我,我是不能嫁人的,我的情況太複雜,不能作別人的妻子。」
但她並沒有掙脫開我的手,而只是拚命掩飾少女的羞澀,模樣可愛極了。
「我不知道情況到底有多複雜,可我想竭盡全力幫助你,只要你能把那個秘密
告訴我。」
我膽子更大了。
「不行,實在不行。不論你多麼有智謀,多麼有力量,都改變不了我不可思議
的命運,那是人類力量不能及的,裡面的事情複雜著呢,給你講了也沒用。」
秋子痛苦地歎了口氣,快要哭起來。這可一點也不像平時的她,怪可憐的。既
然如此,恐怕她的確有特別為難的地方。
「那我就不問了。可是秋子,你能不能答應我一個請求,當情況不再妨礙你結
婚的時候,請不要嫁給別人,一定要嫁給我。」
我摩挲著她的右手,鄭重地向她求婚。
「可是我即使答應你這個請求也沒有用,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嫁人的。」
「不,沒關係,無論這個約定多麼不現實都沒關係,只要有一線可能,請你一
定答應嫁給我,這我就十分滿足了,我已沒有什麼過份的奢望。」
「難道只要答應你這個請求,你就心滿意足了?」
秋子苦笑起來。
「嗯,心滿意足,請答應我吧。」
我已經固執得像個不聽人勸的孩子。
「好吧,那我就答應你。可是這個約定永遠不可能實現……」
她聲音到最後很含糊,低下了頭。
我可真是樂壞了。至少可以確定秋子也是愛我的,那麼不管我倆的實際關係如
何,我都必須把她完全當成自己的妻子來保護。不告訴我秘密,那我就不問。只要
能力所及,就要保護好秋子。要是有敵人侵犯秋子,我就打倒他。
「北川,我還有件事想問你一下。」
秋子有些羞意,提起別的事情。
「你是不是曾經去探視過肥田夏子,她是不是求你替她辦事了?」
「噢,有這回事,我幫過她。她讓我把一個小紙包放到一個木箱裡,又讓我去
郵局把它寄走了。我不太願意,但她都快要給我作揖了,沒辦法,只好替她到郵局
跑了一趟。」
「那,你還記不記得收信人地址是哪裡?」
「嗯,記得很清楚,是『西浦上村滑石,養蟲園,巖淵甚三收。』」
「哎呀,果然是她偷走了我的筆記,又把它送到了那個地方。」
「你說什麼?是那個你在上面記著聖經咒語的解釋方法的筆記本嗎?這麼說那
個淌血的竊賊就是肥田夏子?」
我很吃驚,根本沒料到夏子竟然背叛了她。
「沒錯。唉,這可怎麼辦,那個筆記本一旦到了壞人手裡……」
能讓秋子大驚失色,看來此事非同小可。
「我想問一句,那個養蟲園到底是干什麼的,養蜜蜂嗎?」
「不,是蜘蛛屋,養著好多蜘蛛呢。巖淵是個壞透頂的惡棍。」
「那我就去蜘蛛屋走一趟,會會那個叫巖淵的人,要回筆記。哼,這有什麼難
的。」
我傻乎乎地拿出像騎士般勇敢的架勢。
「不,不,要那樣就不好辦了。你不知道,那裡有吃人的毒蜘蛛。」
秋子說話時好像渾身都在抖。啊,吃人的毒蜘蛛,太離奇了。越聽我越能感覺
到有個深不可測的黑影在糾纏著秋子。
正在這時,有人通知說檢察官一行已經來了,我們只好中斷了談話。接下來,
檢察官細緻人微地調查了約兩個小時,卻沒有任何新的發現。森村偵探的案情報告
都已經寫得很詳盡了。
且說又過了三天,平安無事。森村偵探回長崎繼續調查去了,我的傷基本痊癒,
又恢復了往日正常的生活,肥田夏子也可以下地活動,在院子裡散步了。
第四天深夜,事情來了。半夜我起來上廁所,走到樓下的走廊裡時,忽然發現
有個人影偷偷地溜出了通往後院的門,原來是秋子。深更半夜,她去漆黑的後院干
什麼,好奇的我忍不住躡手躡腳跟在她身後。
來到後院的林子裡一看,才發現不光是秋子一個人,肥田夏子也在。我躲在樹
後她們看不到的地方,只見夏子硬拉著秋子的手,走近我躲藏的那片樹叢前。
「他真的來了嗎?」
是秋子輕輕的聲音。
「那還有假,再森嚴的宅院也擋不住他。」
是胖婦人嘶啞的聲音。
「可我沒有要見他,肯定是你把他引到這裡來的。」
「不,我也不讓他來,但他說非要來見你,跟你做筆交易,我根本管不了他,
你也死了心吧。」
「死心?」
「死了心,就都告訴他吧。」
「你不是已經偷走了我的筆記給他送去了嗎,還要我教他什麼?」
「他說筆記上的那些符號只有你一個人能懂,想讓你當面指點一下。」
「那不行。要是那樣的話,我費盡了辛勞的使命不全都打亂了嗎!無論如何我
也不會教他,請你徹底回絕他。」
「噓——」夏子示意秋子不要太激動,以免聲音太大被人發現。
「你看,他已經從那邊來了,現在再說也晚了。」
我順著兩人的眼神看過去,只見在黑洞洞的樹林對面,有一點紅光在閃爍,是
支點燃的香煙。天太黑,我只能看到有個人影在黑暗中晃動。那人嘴裡叼著煙卷,
煙頭的火光就像通紅的螢火蟲在閃爍。漆黑的夜裡,一點紅光在動,真是夠嚇人的。
偷偷溜進別人家的宅院不說,還悠然地吸著香煙,這傢伙臉皮也太厚了。僅憑這一
點來看,他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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