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鎮
第九章 燒掉的提議

    「吉姆計劃毒死諾拉!」埃勒裡將書放回書架,背對帕特麗夏說:「胡說。」
    「你自己看了那些信的!你看過了!」
    奎因先生歎口氣。兩人在黑暗中下樓,他扶著她的腰。
    屋外,那老月仍在天上,還有稀疏寒星相伴。靠著埃勒裡的帕特麗夏在顫抖,他因
而更加抱緊她。他們這樣踏過
    撒滿月光的草坪,到一棵最高的榆樹下休息。
    「看看天空,」埃勒裡說,「然後把剛才的話再講一遍。」
    「別跟我講什麼哲學或詩歌!這裡是美利堅合眾國,正當瘋狂的一九四零年。吉姆
瘋了,一定是的!」
    她開始哭起來。
    「人類的頭腦——」
    奎因先生欲言又止。他本來想說,人類的頭腦是個既奇怪又美妙的器官。但他忽然
想到,這是模稜兩可的話,一如特爾斐神諭般曖昧。事實上……情況不妙,真的不妙。
    「諾拉有危險,」帕特麗夏便咽地說,「埃勒裡,我該怎麼辦?」
    「時間自會揭開一些事情的根底來,帕特麗夏。」
    「但我無法獨力擔負這件事!諾拉——你也看到諾拉怎麼看這件事了。埃勒裡,她
嚇得臉都綠了。然後卻……好像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你看不出來嗎——她已經下決心了,
決心不相信它。現在就算你把那些信拿到諾拉麵前搖晃,她也不會承認什麼事了!她的
心情剛剛開放一下,現在又緊緊關閉了,而且還對上帝撒謊。」
    「沒錯,」埃勒裡用手臂安撫她。
    「他那麼愛她!事情經過你全看見的,那天晚上他們下樓說要結婚時,你也看到他
臉上的快樂表情。吉姆那時候是快樂的。蜜月回來時,他好像更快樂了。」帕特麗夏低
語:「說不定他發瘋了,說不定這件事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一個危險狂人!」
    埃勒裡不發一言。
    「我要怎麼告訴媽媽?或爸爸?這件事會把他們殺了,而且對事情一點幫助也沒有。
不過——我還是得告訴他們!」
    有汽車引擎聲在黑暗中開上山丘區。
    「帕特麗夏,別讓情緒阻礙了你的思想,」埃勒裡說。「像這種情況,需要的是觀
察和謹慎,還要管住自己的嘴。」
    「我不明白……」
    「一個不當的指控,就可能毀了不只吉姆和諾拉的生活,也可能毀了你爸爸和你媽
媽。」
    「話是不錯……但諾拉等了這麼久——」
    「我說過了,還有時間,真的。但我們要注意觀察、注意看;同時,保證這件事只
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我是不是說了『我們』?」埃勒裡懊悔似地說,「好像我已
經宣佈自己卷進來了。」
    帕特麗夏喘著氣,說:
    「你不會現在縮回去吧?我認為你理所當然要加入的。我是說,從那可怕的第一刻
起,我就把你包括在內了。埃勒裡,你必須幫助諾拉!你對這種事是訓練有素的,請你
不要離開!」帕特麗夏搖晃著他。
    「我已經說了『我們』,不是嗎?」
    埃勒裡說著,有點惱了。真的有什麼事不對勁,某個聲音出差錯——本來有個聲音,
但現在卻沒有了,是車子嗎?
    剛才那聲音也是車子嗎?車子剛剛駛過……
    「你現在要哭就哭吧,但哭過就過去了,懂嗎?」這次換他搖她了。
    「懂,」帕特麗夏流著淚。「我是個愛哭的笨蛋,對不起。」
    「你不是笨蛋,但你從現在起得做個女英雄。不准露口風、不准有露出端倪的表情
和態度。對萊特家其余人而言,那些信是不存在的。吉姆是你姐夫,你喜歡他,而且你
對他和諾拉的婚姻還是覺得很開心。」她緊依他的肩膀點著頭。
    「我們不要告訴你爸爸、或你媽媽、或弗蘭克﹒勞埃德、或——」
    帕特麗夏抬頭:
    「或誰?」
    「不成,」埃勒裡皺著眉說。「我不能替你做這個決定。」
    「你是指卡特,」帕特麗夏肯定地說。
    「我是指那位萊特鎮檢察官。」
    帕特麗夏沉默不語。埃勒裡沉默不語。月亮下沉了一點,它的胸部給雲朵裝飾得宛
如綴著花邊。
    「我不可能告訴卡特的,」帕特麗夏輕聲說。「我根本沒想到要告訴他。我也說不
上來什麼,也許因為他和警方有關吧;也許因為他不是家人——」
    「我也不是你的家人,」奎因先生說。
    「你不同!」
    奎因先生不由感到一陣愉快,但他的聲音沒有流露他的感覺。
    「無論如何,你得當我的眼睛和耳朵,帕特麗夏。盡可能和諾拉在一起,但不要讓
她起疑。看好吉姆,但不要像在看住他。隨時向我報告發生的任何事情。還有,只要可
能,你必須設法讓我加入你們的家庭聚會。這樣清楚了嗎?」
    帕特麗夏仰頭朝他微笑道:
    「我一直好笨。現在在這棵樹下和你在一起,事情好像比原來好得多了。看著月光
照在你的右臉頰上……你真的很英俊,你知道,埃勒裡——」
    「既然這樣,」黑暗中有個男人聲音吼道,「見鬼,為什麼不吻他?」
    「卡特!」
    帕特麗夏離開埃勒裡,背靠著榆樹黑沉沉的樹幹。
    他們可以聽見卡特﹒佈雷德福在近處呼吸的氣息——緊促而沉重。奎因先生心想,
太荒唐了,一個有邏輯的男人理該躲開這種全然意外的窘況。不過,這場面至少澄清了
剛才聲音中斷引起的小小苦惱。原來那車是卡特﹒佈雷德福的汽車發出來的。
    「沒錯,他就是英俊!」
    帕特麗夏的聲音從樹幹那邊傳來。埃勒裡對自己咧嘴一笑。
    「你對我撒謊,」卡特大叫後現身了。他沒戴帽子,這時連栗色頭髮也勃然大怒似
的。「你別躲在灌木叢中,帕特麗夏!」
    「我沒有躲,」帕特麗夏怒道,「而且這不是灌木叢,這是一棵樹。」
    說著,她也從黑暗中走出來,兩人彆扭地面對著。奎因先生默默地看這場好戲。
    「你打電話告訴我說頭痛!」
    「沒錯。」
    「你說你要早點睡!」
    「這個時候我是睡了。」
    「別狡辯!」
    「為什麼不能說?佈雷德福先生,你竟為這種不重要的問題生氣。」
    卡特兩隻手臂在不友善的星光下舞動著。
    「你撒謊是為了擺脫我。你不要我在你身邊,卻跑來和這個拙劣的作家約會!別否
認!」
    「這個,」奎因先生從他的旁觀的位置發表意見,「碰巧是事實。」
    「史密斯,站出來!」卡特大叫。「我是按捺住脾氣,如果讓我發火了,我會把你
揪到草地上!」
    「史密斯」先生笑著,沒有動作。
    「好,算我嫉妒,」卡特嚷道。「帕特麗夏,但你不用這樣躲躲藏藏的!如果你不
要我,明說吧。」
    「這件事和我要不要你沒有關係,」帕特麗夏瑟縮地說。
    「到底你要我,還是不要?」
    帕特麗夏目光低垂。
    「此時此地——你沒有權利問我這個。」她兩眼閃動,「反正你不會要一個躲躲藏
藏的人——你會要嗎?」
    「好!你照你的方式去做吧!」
    「卡特……!」
    他語帶挑釁丟下一句話:
    「我講完了!」
    帕特麗夏奔向白色大房子。
    看著那苗條的身影從草坪上飛掠而過,奎因先生心想,就某方面來看,這樣反而好
一些……好多了。因為剛才那樣下去,不知道後來會是什麼情況。至於卡特﹒佈雷德福
先生,下次碰到他時,很可能成為敵人了。
    埃勒裡去做早餐前的散步回來時,看見諾拉和她母親在萊特家的門廊上低聲交談。
    「早安!」他快活地說。「喜歡昨晚的演講嗎?」
    「很有意思。」
    諾拉表情苦惱,荷米歐妮則專心想著什麼事的樣子。埃勒裡前屋內走去。
    「史密斯先生,」荷米歐妮說,「噢,天,我不知道怎麼說才好!親愛的諾拉——」
    「埃勒裡,昨晚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諾拉問。
    「發生?」埃勒裡茫然地問。
    「我是說帕特麗夏和卡特,你昨晚在家——」
    「帕特麗夏有什麼不對勁嗎?」埃勒裡趕緊問。
    「當然有不對勁。她不肯下樓來吃早餐,也不回答我的問話。帕特麗夏每次不高興
都是因為——」
    「都是卡特的錯,」荷米歐妮衝口而出。「她昨天晚上說『頭疼』,我就覺得有點
奇怪!史密斯先生,假如你知道是怎麼回事,拜託你——假如在我們昨晚去鎮公所的時
候,發生了什麼事,女兒的媽媽總應該知道……」
    「帕特麗夏和卡特吹了嗎?」諾拉焦急地問。「不,你不一定知道,埃勒裡,我從
你臉上看得出來。媽,你得勸勸帕特麗夏,她不能老是對卡特這樣。」
    埃勒裡陪諾拉走回小屋。兩人一走出萊特夫人聽得見他們談話的距離以外,諾拉便
說:
    「你和這件事當然有關係。」
    「我?」奎因先生問。
    「晤……你不知道帕特麗夏和卡特在戀愛嗎?我相信,你要是能不讓卡特嫉妒,就
算是幫他們了——」
    「這麼看來,」奎因先生說,「佈雷德福先生對帕特麗夏用舌頭去舔的郵票也會嫉
妒了。」
    「我知道,他是容易激動的人!噢,老天。」諾拉歎口氣。「我反而把事情搞亂了,
你原諒我嗎?進來一道用早餐吧。」
    「兩個問題我都給予肯定答案。」
    他一邊輕扶諾拉步上門廊梯級時,一邊估計著自己到底有多少罪過。
    早餐時,吉姆拚命談政治;諾拉呢……諾拉太棒了。埃勒裡心想,除了「太棒了」
以外,實在沒有別的字眼可以用來形容諾拉。他看著她,聽她講話,察不出一絲一毫偽
裝的痕跡。小兩口十足象是兩個沉醉在新婚幸福中的年輕人,讓人不由得要把昨天晚上
發生的事歸為幻覺。
    帕特麗夏急急來到,愛貝塔隨後拿著雞蛋。
    「諾拉!真棒,」她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似地說著,「你可以施捨餓壞了的女孩幾個
雞蛋嗎?早,吉姆!埃勒裡!不是露迪沒做早餐給我吃,她做了,問題是,我不能自己
地想過來看看恩愛夫妻……」
    「愛貝塔,再備一份餐具,」諾拉說,對帕特麗夏微笑。「我知道你早晨喜歡說話!
埃勒裡,坐下來。蜜月已經過去了,我先生再也不為我的家人早起了。」
    吉姆睜大眼睛。
    「說誰——帕特麗夏嗎?」他咧嘴一笑。「嘿,你長大了,讓我瞧瞧,沒錯,一個
魅力十足的女孩。史密斯先生,我羨慕你,假如我還是個單身漢——」
    埃勒裡見諾拉瞼上迅速被陰影罩得一暗,但她為丈夫再倒些咖啡。帕特麗夏一直講
個不停,她不是個好演員——沒辦法正視吉姆的眼睛。不過,已經夠英勇了,畢竟,她
雖然處在個人困擾中,還能不忘昨晚給她的指示……諾拉更是超人一等,是的,帕特麗
夏說得對,諾拉已經決定不去想那三封信和它們可怕的含意了。而且她正借著帕特麗夏
和卡特的小危機,來幫助自己不去想那件事。
    「親愛的,我親自去替你煮蛋,」諾拉對帕特麗夏說。「愛貝塔雖然是個好廚子,
但她怎麼會知道你喜歡吃整整四分鐘一秒不差的蛋呢?失陪了。」
    說完她便離開餐廳到廚房幫愛貝塔。
    「這個諾拉,」吉姆笑道,「天生的慈愛媽媽。呵!現在幾點了?到銀行要遲了。
帕特麗夏,你是不是剛哭過?還能這樣一直不停有說有笑的。諾拉!」他大聲叫:「今
天的郵件送來了嗎?」
    「還沒有!」諾拉在廚房大聲回答。
    「誰,我嗎?」帕特麗夏有氣無力地說,「吉姆,不——不要亂說。」
    「好,好,」吉姆說著,笑著,「看來我多管閒事了。啊,貝利送信來了。失陪!」
    吉姆快步跑到門廳,去應郵差按鈴。埃勒裡和帕特麗夏聽見他開門,聽見老貝利粗
啞的嗓子說,「早,海特先生。」吉姆對他開玩笑作為回答;前門輕輕碰上的聲音;吉
姆慢慢回來的腳步聲——很像邊走邊翻信件;然後走到他們視線內停住腳步;他們看到
他對著剛送到的一堆信件中的一封張大眼睛,臉色很難看;接著,跑上樓去;他們聽見
他的腳步沉重地踏在地毯上;一會兒,「砰」地一個關門聲。
    帕特麗夏望著吉姆空出的座位出神。
    「吃你的麥片粥呀,」埃勒裡說。
    帕特麗夏紅了臉,連忙埋頭快吃起來。埃勒裡站起來,躡足走到樓梯腳,一會兒又
回到餐桌。
    「我想,他是在書房裡。我聽見他鎖門……不,現在不適合說,諾拉來了。」
    帕特麗夏正咬著酥脆的麥片,差點嗆著。
    「吉姆呢?」諾拉把雞蛋放到妹妹盤子中時,問道。
    「在樓上,」埃勒裡說著,伸手去拿烤麵包。
    「吉姆?」
    「什麼事,諾拉?」
    吉姆重新出現在樓梯上,臉色仍是蒼白,但勉力控制著。他已經穿好外套,手上拿
著幾個不同大小、末開封的信件。
    「吉姆!有什麼事不對嗎?」
    「不對?」吉姆笑著,「我沒見過疑心這麼重的女人!能有什麼事情不對呀?」
    「我不知道,但你臉色這麼蒼白——」
    吉姆親親她。
    「你以前一定是當護土的!哦,得走了。噢,差點忘了,今天的信件在這兒,照例
是一堆廢紙。再見,帕特麗夏!史密斯先生!回頭見。」
    吉姆快步走出去。
    早餐完畢,埃勒裡推說要到屋後樹林走走,便先告退。半小時後,帕特麗夏趕來與
他會合。
    她急急穿過一堆灌木叢,頭上繫著一條爪哇頭巾,一路跑一路回頭看,彷彿有人追
她似的。
    「我以為永遠別想擺脫諾拉了呢,」帕特麗夏喘著氣,往一根樹樁上一坐,「呼!」
    埃勒裡深思似地抽著煙。
    「帕特麗夏,我們得去看吉姆早上剛收到的那封信。」
    「埃勒裡……這些事情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那封信讓吉姆大為不安,不可能是巧合。今早這封信和這個謎團一定有什麼關聯。
你能設法把諾拉支開嗎?」
    「她今早要和愛貝塔到上村買東西。看那輛旅行車!我認得出那種底特律出廠的車
子。」
    奎因先生小心地弄熄香煙火星。
    「那正好,」他說。
    帕特麗夏踢起一根樹枝,兩手哆嗦著,然後一躍而起。
    「我覺得自己像個卑鄙的傢伙,」她抱怨著。「但我們有什麼別的辦法呢?」
    「我懷疑我們會找到什麼東西,」帕特麗夏用複製鑰匙開門讓埃勒裡進諾拉房子時,
埃勒裡說。「吉姆跑上樓以後,鎖上書房門,不論他當時在做什麼,他是不想被人看
到……」
    「你認為他毀了那封信?」
    「恐怕是。但我們無論如何得看一看。」
    進入吉姆書房內,帕特麗夏背靠著書房門,臉色慘白。
    埃勒裡聞了聞,立刻走向壁爐。壁爐內很乾淨,只有一小撮灰燼。
    「他把信燒掉了!」帕特麗夏說。
    「不過沒全部燒完。」
    「埃勒裡,你找到了?」
    「一小塊沒燒乾淨的紙片。」
    帕特麗夏飛奔過去。埃勒裡正在仔細看一小塊燒焦的紙片。
    「是信封的一部分嗎?」
    「是信封口蓋,寫寄信人和地址的部分,但地址已經被燒掉了,唯一留下的是寄信
人姓名。」
    帕特麗夏念道:
    「羅斯瑪麗﹒海特——是吉姆的姐姐。」她兩眼大睜。「吉姆的姐姐羅斯瑪麗!埃
勒裡,吉姆寫那三封關於諾拉的信,收信人就是她!」
    「可能——」埃勒裡沒把話說完。
    「你是想說,可能第一封信我們沒見到,因為已經寄出去了!而現在燒焦的這封信
是他姐姐的回信?」
    「沒錯。」埃勒裡把燒燬的紙片放人皮夾內。「但再想一想之後,我卻不那麼確定
了。假如這是他姐姐的回信,為什麼他姐姐的回信會那麼令他困擾呢?不,帕特麗夏,
這封信不是,它是新的什麼東西。」
    「那會是什麼呢?」
    「這,」奎因先生說,「就是我們要查出來的事。」他拉了她手臂,環顧四周。
「我們快離開這兒。」
    當天晚上,大夥兒全聚在萊特家的門廊,看著晚風輕拂凋落在草坪上的干葉。約翰
﹒F.與吉姆熱烈地辯論總統選舉,荷米歐妮擔心地設法平息兩方論戰,諾拉和帕特麗
夏像兩隻小老鼠在一旁安靜聽,埃勒裡獨自坐在下角吸煙。
    「約翰,你明知道我不喜歡這種政治爭論!」荷米歐妮說。「瞧,你們兩人爭得面
紅耳赤的——」
    約翰﹒F.哼了哼:
    「吉姆,獨裁漸漸來到這個國家了,記住我的話——」
    吉姆笑笑:
    「日後你會把這話收回去的……好,不談了,媽!」然後他隨口提起:「噢,差點
忘了,親愛的,我今天早上收到我姐姐羅斯瑪麗寄來的一封信,忘了告訴你。」
    「是嗎?」諾拉語調清脆:「多好。她信上寫了什麼?」
    帕特麗夏悄悄走向埃勒裡,摸黑坐在他腳前。他把手放在她脖子上,那脖子濕糊糊
的。
    「都是些平常事。不過她提到盼望來看你——還有你們大家。」
    「哈,我猜也是!」荷米歐妮說。「吉姆,我渴望見見你姐姐。她要來做客嗎?」
    「哦……我想邀請她,但——」
    「曖,吉姆,」送拉說,「你知道我跟你講過多少次了,要你邀請羅斯瑪麗到萊特
鎮來。」
    「這麼說,你是同意了?」吉姆急忙問。
    「同意!」諾拉笑道。「你到底怎麼了?把她的地址給我,我今晚就寫信給她。」
    「親愛的,不麻煩你,我自己寫給她就行了。」
    半小時後,剩下帕特麗夏和埃勒裡兩個人時,帕特麗夏對埃勒裡說:
    「諾拉很害怕。」
    「沒錯,她只是假裝沒事。」埃勒裡兩臂環抱著膝蓋。
    「當然,早上讓吉姆大感不安的那封信,就是他所說的,他姐姐寄來的信。」
    「埃勒裡,吉姆有事隱瞞著。」
    「毫無疑問。」
    「如果他姐姐羅斯瑪麗只是寫信說要來探望,或者這類小事情……吉姆為什麼要把
那樣的一封信燒掉呢?」
    奎因先生沉默良久,最後才含糊地說:
    「帕特麗夏,你去睡覺吧,我要想一想。」
    十一月十八日,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第三度當選美國總統後的第四天,吉姆
﹒海特的姐姐抵達萊特鎮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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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子的偵探小屋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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