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簡介】
第十九章 狗的交易
一群烏鴉從樹梢騰空飛起,那嘶啞的,厭惡人類的刺耳鳴叫聲,似乎和尤金。皮爾
遜這時的心情十分相似。他注視著好像陷入沉思的布倫丹。凱西。他的職責是通知參謀
長現在一切都已就緒,洛加小組隨時準備接受集團組織運來的第一批古柯鹼。
他要求軍方,也就是愛爾蘭共和軍激進派,守住這兩噸價值數億美元的古柯鹼,直
到他和女兒西奧班從波哥大回來。根據他和雷斯特雷波經過秘密聯繫所作出的安排,她
將在波哥大和她心急如焚的父親團圓。
「尤金,我不知道。」凱西踢了踢他腳邊的一層松樹葉。他們兩人在都柏林城北四
十裡,離鄧多克不遠的一個小樹林子裡。
深縹們躲在附近,他們好像愛爾蘭起源時代住在沼澤地區的暗褐色皮膚的森林人,
都是些受人操縱的衛士。他們干盡了血腥謀殺,同時又憧憬著神話般的自由。就是這種
神話在支撐著尤金。皮爾遜法官,使他全身心投入武裝鬥爭,使他全力以赴去破壞古柯
鹼的交易,以免古柯鹼玷污他敬愛的愛爾蘭和這場真誠鬥爭的純潔性。
皮爾遜在他深思熟慮的腦海裡,已經十分清楚地構思出給英國情報部門的匿名信。
英國人在從那六個郡中撤出之前,當然是他們的敵人,不過在這個時刻,他發覺布倫丹
。凱西和他身邊的一群不適合其職位的黨徒,才是目前他們的運動和愛爾蘭更大的危險
。
在他寄給戴維。賈丁這個特工的第一封信裡,他有點歪曲情報想讓對方覺得洛加小
組是愛爾蘭共和軍激進派的一些叛徒,他們和愛國武裝鬥爭既專業又愛國的領導階層合
不來。
在第二封信裡,也就是將他交給雷斯特雷波的那兩張三寸半磁片拷貝一起寄去的信
裡,尤金。皮爾遜曾經強調軍事委員會否認格加小組是他們所成立的單位。這是個謊言
,不過這個謊言,可以在即將來臨,會造成兩敗俱傷的內部鬥爭裡挽救他們的運動。
因為皮爾遜已經決定要做的第二件事情是,在他帶著他心愛的孩子西奧班回來之後
,他要殺掉布倫丹。凱西。這麼做的話,他最後就會出乎意料地站到武裝鬥爭的最前線
。
他打算就在像這樣一次的會議上執行他的計劃。用手指著旁邊說一聲:那是什麼?
把那個混蛋的注意力引到別的方向之後,用刀子迅速刺向他的喉嚨。
五年前,他曾經審判過一個類似這種情形的案件。兇手就是以這種生動的方式承認
了她的罪行和謀殺方法。那個女孩子在一家屠宰場工作,她的殺人方法似乎非常簡單。
皮爾遜對這個案子的印象相當深刻。
他反覆練習這個把式,直到睡夢中都能做出這個動作。起初是為了自衛,或是為了
武裝鬥爭最後一擊的來臨。因為愛爾蘭共和軍激進派始終秘密打算,一旦英國人從那六
個郡倉惶逃走時,他們要發起一場類似保加利亞的民眾叛變,或者類似更多年前古巴式
的民眾叛變。
從選舉所產生的國會手中奪取政權,建立一個單一民族的國家,三十二個郡都聯合
在一起接受愛爾蘭共和軍激進派的統治。
這就是尤金。皮爾遜的夢想。他用屠宰場的刀子殺人的妙計很快就要實現了。
當他看著布倫丹。凱西,等著他回答的時候,他微微一笑。
天哪,這個人的脖子這時伸得真是誘人。只要時機成熟,他的計劃真是輕而易舉。
他會用一份打好的聲明向保縹們宣佈。一份官方的死刑狀,由德克蘭。伯克和瑪麗。康
納利簽署。愛爾蘭的愛國鬥士們處理事情就是用這種方法。他們都是能閱讀和寫作的人
,如果這個文件寫得相當流暢,而且文字中還有幾個分號的話,任何寫下來的文件他們
都會接受。
共和國的革命者喜歡分號;只要你研究一下他們因為爆炸和傷人事件所提的任何聲
明的理由,你就會一目了然。
「我不知道,」凱西重複道。「合約就是合約,你知道這種事情。」
「天哪,我的女兒被他們抓住了。」
凱西不懷好意的眼睛盯著尤金。皮爾遜。他點點頭,好像和著某個無聲的樂曲的節
拍。最後,他咧嘴一笑,補上的金牙在夕陽的光芒映射下閃閃發亮。
「當然。有何不可?」
皮爾遜的心情非常欣慰。一瞬間,他感激涕零,幾乎要取消他個人對凱西的死刑判
決。
「那麼,你什麼時候動身?」布倫丹。凱西溫和地問道。
「這幾天之內。」
「要不要我派一、二個人陪你過去?我們希望你不要發生任何意外。」
「不,不。」法官謙虛地微微一笑,來答謝這個人所表示的關切。「我應邀去參加
在佛囉哩達舉行的法律會議。所以我才有理由可以獨自跑這麼遠。然後我搭飛機去波哥
大。只要一個晚上就到了。我去和雷斯特雷彼見面,把解讀密碼交給他,領回西奧班,
也許在老社區和她吃頓飯。他們說那裡相當熱鬧,孩子們喜歡到這種地方去,是不是?
然後搭下一班飛機回到邁阿密,管他什麼法律會議,我們直接飛回來。她的母親一定非
常高興。「凱西抬頭看著叭叭亂叫的烏鴉;天色慢慢暗下來。他點點頭,又再注視到皮
爾遜的身上。「那麼,祝你好運,尤金。我們很快又會見面……」他轉過身去,悠閒地
走開了,踏著舖滿地面的松針,步履輕松自在。
地區檢察官法西奧龐帝辦公室裡的空調發生故障。它一會兒生氣變成毫無功用,只
增加濕度,而外面已是清新的春回了;一會兒又湧起陣陣嚴寒的空氣,使貝爾維調查小
組的人凍得刺骨鑽心。調查組是由司法界有關官員組成的特別小組。
嚴寒的期間突然停止下來。艾迪。盧科搓著雙手,摟住手臂,緊緊抱住胸前那件疏
紡粗花呢夾克。唐。馬瑟把雙手夾在腋下。這位聯邦調查局的特工和那位海關特別調查
員看起來好像都得了流行性感冒。
「你們都是一些沒用的傢伙。」法西奧龐帝說道。他輕松地穿著布魯克斯兄弟式的
條紋襯衫和紅色的吊帶。艾迪。盧科聽說這位地區檢察官在中午休息的時候鍛鍊身體,
然後在回家路上去日光浴沙龍。這個傢伙是個混蛋,他已經第三次想約南希出去。
而且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是艾迪。盧科少尉的夫人,因此這位探員更加懊惱。
「好吧,」法西奧龐帝說道,「總而言之,貝爾維慘案的犯案者,是哥倫比亞暗殺
集團的成員,他們奉命殺人滅口,殺掉矮子帕特裡斯,讓他無法在紐約州因非法古柯鹼
交易開庭時向大陪審團出庭作證。這些人由集團組織的一位高級幹部領導,他為了這件
事情專程來到紐約市。就在這個時候,集團組織的一位主要成員;裡卡多。桑托斯。卡
斯泰尼達可能也被殺害。桑托斯把一位身份不明的女孩子搞丟了,她陪著他從羅馬一同
來到這裡。我們沒有他們搭乘飛機的記錄,因為他們是用假護照旅行的。那些護照一定
偽造得相當高明,否則移民局會將他們逮捕。
這個女孩子跑去找矮子的兄弟辛巴。帕特裡斯,想過一下古柯鹼的痛,和辛巴上了
床,不久就被發現她因為服用過量不純的古柯鹼不幸暴斃。她現在被當做『姓名不詳者
』,屍體還冷藏在那裡,這是第十四分局兇殺組的盧科少尉拿到的授權狀所批准的,因
為死亡事件發生在該分局的轄區之內。「「盧科少尉認為,集團組織綁架這個女孩的目
的,是要對她的父親施加壓力,因為他在帕布羅。恩維加多的計劃裡是個舉足輕重的人
物。他是個歐洲人,很可能是愛爾蘭人。至於那個『姓名不詳者』,經過精心的偵查工
作之後,發現她的名字很可能叫西奧班,姓氏不詳。」
「辛巴毫無疑問是集團組織殺害的,因為據說他曾和盧科又談過,不過,或許因為
那個死去的女孩子告訴他一些他不應該知道的事情。而且因為他對集團組織殺死他的弟
弟這件事情耿耿於懷,因此他本人對集團組織來說也變成一個隱憂。」他又多問了一句
:「難道我們對帕特裡斯的第三個兄弟一無所知嗎?他叫什麼名字?」
「阿布杜拉。」那海關特工說道。
「他失蹤了。」當空調器朝辦公室裡送出溫暖潮濕的空氣的時候,盧科松了一口氣
。「據說,他被送到了加勒比地區,避避風頭。至一○分局正在通緝他,因為他在皇後
區殺了五個哥倫比亞人,其中包括一位快餐店的廚師,我們後來查出來,這位廚師竟然
是集團組織的一個小嘍囉。」
「他們是個聰明的傢伙。」聯邦調查局的那位特工說道。
「因此,各位同仁……」法西奧龐蒂攤開雙手,手掌朝上。
「……他媽的,我們要拿誰來向紐約市的選民做個交待?如果所有的兇手都不見了
……?」
「我正在設法找幾個有名的傢伙。那怕一、二個也沒關係。」
盧科伸了伸他的長腿,發現他的鞋子是房間內最不亮的。
「然後,我們可以公佈這些人的姓名,並且開始在波哥大進行引渡工作。」
這個提議立刻引起了哄堂大笑,不過這並不影響他對這次會議逐漸增加的失望。馬
瑟以同情的目光向他看了一眼。
「事實上,」這位毒品管制局的人說道,「艾迪表現得非常出色。」一陣表示同意
喃喃的聲音。「不過有時候光是這樣並不夠。
托尼,在美國我們找不到任何一個人可以把他當做貝爾維兇殺案的嫌犯。萬一文選
能從他的線民當中找到幾個傢伙——你辦得到嗎,艾迪……?「盧科點點頭。
「那麼我們就可以公佈通緝犯的相片,下一次木管他們在我們國內的任何地方一露
面,我就可以把他們抓起來。」
「就這樣嗎?」地區檢察官問道。「我們拿什麼向市長辦公室報告?」
「那是你的事,先生,」艾迪。盧科說道,眼睛不再看向他那一雙破舊的鞋子。「
我們只能做點簡單輕松的工作。」
這一次大家發出同情的微笑。這位聯邦調查局的人員打開公事包來掩飾他愉快的心
情。
法西奧龐帝用鉛筆敲著辦公桌,發出類似啄木鳥的聲音。
「還有別的高見嗎,少尉?」
盧科靠在椅子的背後,將指尖捏在一塊,揉一揉他的鼻樑,眼睛則一直看著法西奧
龐帝的面孔。
「當然,法西奧龐帝先生……」他用意大利那不勒斯的方言輕輕說道,「你他媽的
別來亂動我老婆的腦筋。懂了嗎?」
法西奧龐帝的臉刷一下變得通紅。鉛筆敲桌子的聲音也停住了。
房子裡三位不懂意大利語的人,聯邦調查局、海關和毒品管制局的人,個個面面相
覷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晦,讓我們也分亨一下笑話嘛!」科待茲說道。這位海關的人,是他們三個人當
中對剛才所說的話印象最深刻的人。
「是個從意大利的那不勒斯流傳下來的老笑話,」盧科朝地區檢察官冷冷一笑。「
翻譯之後可能失去韻味了。托尼,你認為……?」
好長一段時間之後,地區檢察官才鎮定下來。股也逐漸不紅了。他慢慢地點點頭。
「很難翻譯。」他狠狠地瞪了盧科一眼,然後聳聳肩,避開盧科的目光,對其他的人說
道,「那麼,弄清楚這個姓名不詳者,還是西奧班,還是什麼他媽的名字的機會底有多
大呢?」
其他人都轉過頭看著艾迪。盧科。他似乎正在考慮這個問題,然後聳聳肩。「目前
嗎?零。不過我們不會放棄。這個案子正在進展中。」
會議結束之後,大家走向電梯時,唐。馬瑟和盧科讓別人走進第一個電梯。
「做得不錯,」馬瑟說道。「艾迪,你得開始花點這筆錢。
如果你完全都不動用的話,他們會懷疑的。」
「沒錯。花多少錢呢?」
「買輛車。拿點現金。帶南希到某個地方度度假。再送點給你的好朋友。」
「多少呢?」
「咽……三萬」
「狗屁!」
「按他們說的辦。不要用紐約的銀行。去拿梭,或邁阿密。」
「我們需要一個新的冰箱。還要一個可以放CD的架子。」
馬瑟笑了笑。「三萬美元要買這些東西應該沒問題。」
「什麼時候?」
「什麼時候都可以。可是,艾迪,一定記住,這筆錢是屬於美國財政部的。不管你
買什麼東西,我都需要收據。你和瓦戈斯買的每一件東西將來都歸政府所有。懂嗎……
?」
「你會說意大利話嗎?」
「飛的妹妹嫁給一個意大利人。艾迪,聽著。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情是最高機密
,你不能說給任何人聽,因為我信任你,而且你也應該知道……」
艾迪。盧科點點頭說。「當然。」
唐。馬瑟朝四周看了一下。然後拿出了他的小筆記簿,翻到一張空白頁,日期是四
月十七日,盧科永遠不會忘記,在上面用方體字寫了一個名字「西奧班。瑪麗。皮爾遜
」。
當兇殺組的盧科少尉第四遍念這三個字的時候,他的胸部隱隱作痛。在一滴眼淚滾
下了他那堅毅的面孔之前,他趕緊眨眨眼。他相當尷尬,轉頭擤擤他的鼻子,用他的袖
子擦擦臉。當他回過頭來,馬瑟假裝沒有看見,又潦草地寫了另外一個名字……「尤金
。皮爾遜法官。都柏林刑事上訴法院。愛爾蘭」。
艾迪。盧科看了一下記住了。這既是這幾個月來不屈不撓的工作所帶來的疲乏,也
是感情的流露。不過,這個女孩子總算快要找到一個平靜的安息之地了。
「誰都不行,尤其是他……更不能知道這件事。艾迪,這是個大輸贏的游戲,懂嗎
?」
盧科點點頭,目光與馬瑟相遇。「唐,謝謝你。我很感激。」
「那就考慮一下去拿梭或邁阿密的旅行。好好享受一下。
沒有人說過這個工作不能有點樂趣。「這位面色凝重的紐約警察歎了口氣,然後說
道:「我想我要買輛白色的法拉利跑車。」
他大笑一聲轉身走了。唐。馬瑟在他背後喊道:「你他媽的給我試試看……!」
哈裡。福特看著帕布羅。思維加多和那位年邁的牧師坐在一棵大樹樹蔭底下的桌子
旁,這是一棵枝幹盤根錯節的熱帶樹,他覺得他應該知道樹名的。他仍然能夠想像得出
洛弗帶。威斯曼他那深沉、圓潤洪亮的倫敦土話。他是哈裡剛開始受訓時,教他們死裡
逃生訓練課程的秘密情報局的土官長。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連這棵樹的名字都不知道?你這笨蛋。」這就是洛弗蒂會對
你說的話。這個人在有關每個大陸、各種氣候中的樹木、根莖和漿果方面,簡直無所不
知。這位高大的倫敦人,曾陪他在東南亞某個地方參加過他的第一次戰鬥任務。
在某個英國民眾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特種航空隊正在那裡作戰的地方。
樹上棲息著三只艷麗的鸚鵡,各自忙碌不停。思維加多的手下,都遷到裡奧穆拉托
上面的的陵斜坡上的香蕉園裡,在布魯尼托鎮的西邊,靠近安蒂奠基亞北面的加勒比海
岸和烏拉瓦海灣。
當哈裡在觀察著帕布羅。恩維加多和那位年邁的牧師的時候,他在膝蓋上的拍紙簿
上振筆疾書,為麥德林集團組織的執行小組,草擬一份訓練與行動指導方針。「執行」
在集團組織裡的意思是,確保設有人反抗、出賣或危及集團組織的日常作業。最低標準
,它意謂著要把農民和市區貧民窟的居民從他們的茅舍抓出來,當著他們家人的面開槍
殺死他們,然後把屍體留在大街上,或任何地方,使他們對帕布羅的廣大勢力範圍留下
可怕的印象。最高標準便意謂著要燒燬某個百萬富翁的工廠,或炸毀最高法院法官的別
墅和哥倫比亞秘密警察波哥大總部,同時殺死一大批人,其目的完全一樣。不允許任何
人和這位教父作對。
儘管這項計劃令人毛骨悚然,不過哈裡。福特對集團組織的行動的一切細節完全了
如指掌。因此,這些細節雖然讓人厭惡,但並沒有引起任何大驚小怪。雖然他(和他的
指揮官戴維。賈丁)最理想的目標是想要在恩維加多的收集和分銷網裡占有一席之地,
以及了解所有煉製廠的一切細節,不過可以預料得到的是,交付給新入伙的成員的任務
,是任何一個秘密執法官員都會發現自己絕對無法勝任的。安排和指揮集團組織的暗殺
小組,是對麥德林集團的任何一位新的執法者的一項敏感的考驗。事實上,龍尼。薩波
多在哈裡滲透到這個哥倫比亞的黑社會組織之前,在西班牙的最後一次任務講解會議上
,就曾經向哈裡警告過,對這種第一次被分配到的工作要有心理準備。
哈裡。福特在這方面沒有什麼問題。他知道安排一位秘密滲透人員來到這裡,並不
是一夜之間就要去救人性命。他的任務是盡量接近恩維加多,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這
個人就會掉入陷階,移送法辦。不過絕對不能操之過急——這一點是再三反覆強調過的
——他能提供給秘密情報局有關整個集團組織的運作和人事方面的綜合情況,以及哥倫
比亞古柯鹼集團組織本來的計劃和在歐洲的聯絡點。這些情報不僅包括帕布羅。思維加
多的麥德林集團,而且還有卡利和波哥大分部,以及駐紮在諾利加和巴拿馬聯絡的管道
,玻利維亞和巴西的重要角色,和最近才盛且難以滲透進去的厄瓜多爾古柯鹼煉製廠和
經銷商。
這是個嚴苛的要求,非常適合像福特這種雄心萬丈、抱負遠大的人才。他知道,如
果他能夠死裡逃生,他有這種決心,並且在這個毒品管制局和中央情報局一籌莫展的地
區獲得成功的話,他在他的新事業中便會建立聲望。因為他還是那個當年曾經孤身深入
伊拉克敵後,完成許多很有戰略價值非常危險的任務的哈裡。福特。他的唯一目的就是
想在特種航空隊裡使自己的事業更上層樓。
哈裡的腦海裡仍然在考慮:在秘密情報局一帆風順地做個一年左右,他就能夠回到
特種航空隊,指揮一個中隊。如果一切順利,他就非常有希望被升為中校。自從九年前
他還在桑赫斯特讀軍官學校的時候到現在,他一直夢寐以求的職位,就是特種航空隊第
二十二團的司令官。甚至在他分析集團組織暗殺小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單時,福特
還覺得心滿意足,因為他的事業計劃正在順利地朝目標前進。
帕布羅。思維加多站起身來,很有禮貌地扶著這位衰老的牧師也站起來。
靠在一棵枝幹盤根錯節的熱帶樹上的繆裡洛,朝著無線電對講機說了幾句。哈裡很
清楚地聽到,那架奧古斯塔一貝爾212直升機,從種植農場的另一邊發出刷刷聲開始起
飛。
這架直升機雖然是集團組織的,但它的執照卻是以一家設在麥德林的記錄影片公司
的名義登記的。飛行員是位德國玻利維亞籍的攝影師和冒險家,他曾經拍攝過幾部南美
野生動物和環境保護的電影並引以為榮。他在這個安蒂奧基亞省的首府一間小小的辦公
室裡,認真工作。他那今年二十九歲哥倫比亞籍的漂亮妻子米姬,在時髦的波勃拉多區
開了一家酒吧。
星期四把他的司機打發走開。而他的自行車仍然用鍊條鎖在地下停車場的一根管子
上。事實上,其中一個輪船已經沒有氣了。
以前,他在星期四的晚上,曾經騎腳踏車回到德爾威奇的家裡。
但是最近他的妻子相信他正在做著不能向她說明的秘密工作。
這是於他們這一行的好處之一,不必對你的行蹤作任何解釋。
對天發誓,戴維。賈丁很想知道,我自己才這麼一點點的放蕩荒唐有沒有他的一半
卑鄙。像他那麼令人厭惡……荒唐。
「如果他知道這件事的話,他會說些什麼?」伊麗莎白問道。
她偶爾也會以她那來自天賦和豐富的學識所產生的頓悟,讓她的情人覺得有點訝異
。這並不奇怪,因為這個女孩子是在瑪格麗特。霍爾夫人學院獲得過優秀學位的。桃樂
絲也是這一所學院畢業的,不過早她一代,賈丁故意不去注意這一個巧合,想伊麗莎白
和他的妻子有一些相似的特點(其實她很像當年的桃樂絲,因為挑樂絲以前也是一位罕
見的美女),賈丁心裡有點困擾。
因為這使他自己覺得對妻子……不忠。他以前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誰?」雖然他知道得很清楚那個女孩子所指的是葉慈。
「摘呀摘,搞到夕陽已西下,」伊麗莎白背誦起葉慈的詩來,「金色的蘋果像太陽
……銀色的——」
她遲疑了一會。他突然非常感動,發現她激動得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銀色的蘋果像月亮。』喚,天哪,我是怎麼啦。」她用那件她正在燙手的藍襯
衫擦一擦濕塔塔的面孔。「該死的葉慈先生,他總是讓我激動得流淚。」
要是在幾天前,戴維。賈丁,這個浪漫的享樂主義者,天主教徒和追求生活情趣的
人,一定會站起來,拿起襯衫體貼地擦掉她的眼淚,然後非常溫柔地和她做愛。不過,
現在他既然知道,就像他過去所知道的任何事情一樣的清楚,他愛上了這位伊麗莎白。
福特,愛她那雙眼睛、她的嘴、她的聲音和她在看著他的那種眼神,這一切使他以往習
以為常地用鐵石心腸來控制這種局面的情形,有生以來第一次地被完全推翻了。雖然他
現在知道了,不過事情已經無法收拾了。
因為她是另外一個男人的妻子。而且這個人把自己的生命,都交給了勾引他的妻子
的那個人。他不需要惠特利神父他那無慈悲的寬恕來告訴自己事實並非如此。
賈丁對他以前的老朋友上帝,很快地說了一句懺海的禱告詞。不過這位老朋友正在
開始從原本溫和安祥的形象,逐漸變成了一位非常嚴肅的、無處不在的,被美國職棒大
聯盟奉若神明的人物。而且在這個時刻,在她那張幻想中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他是個可愛的詩人,」賈丁故意漫不經心地說道。他避開她的目光,舉起了那杯
威士忌酒。「我往往也會流下這種不由自主的眼淚。」
這次空降很糟糕。在狂風大作,沒有月亮的夜晚,進行在降落傘未張開前下降跳傘
,不是喬伊。穆迪上士所主張的良好時刻。沒錯,夜間眼鏡雖然笨重,但至少可以使地
形顯示出深淺程度不同的綠光。不過,由於陡峭的山脊和一片片的參天大樹,很容易和
一簇簇矮小的樹叢混淆,空降便成了一種閃避冒險的行動。他發現在落地時,很難使四
個同時跳傘的人保持在一處。
在理論上來說,你只要依靠高度測量器和預先裝置氣壓計的傘衣釋放器就行了,但
是以前許多特種航空隊的士兵,都掉在地上,變成風景的一部份,因為只要「在發生故
障時的保護裝備」
出點小小的差錯,高空降落點便以每小時一百二十裡的速度撞擊他們。因此,穆迪
上士選擇使用編號第一號的器材『咱己的眼睛「比較妥當。
他們安全降落,並在黎明的兩個小時之前,將地形勘測完畢,替哥倫比亞陸陸軍精
銳部隊的空降第二連,標出了一個比較安全的跳傘區。他們使用的是自動開傘拉繩降落
傘,從海克力斯C一130的機尾門,以多出口的方式跳傘降落,時速是一百一十海裡。飛
機在狹窄的山谷的上空六百尺,海拔高度八千二百尺,而時間只有二十三秒。在這短短
的時間,總共空投了八十七個軍官和士兵,以及包裝著他們的武器、彈藥、醫療藥包和
口糧的箱子。
然然這個空降縱隊,靜悄悄又很有效率地離開了山谷和長達四裡覆蓋著叢林的陡坡
,剛剛破曉的時候,他們馬上停下來找到可以掩護的地點,觀察傾聽四周動靜後暫時休
息一下。有些人嚼著西班牙辣味香腸,或巧克力棒棒糖。
四個特種航空隊的士兵悄悄地離開隊伍,幾分鐘之後就和由二十八歲的空降團上尉
阿利斯泰爾。裡德率領的另外四個同事取得聯繫,他已經是第二次隨特種航空隊執行任
務了。
喬伊很尊重裡德。這位軍官身材瘦削,個子矮小,長期以來一直受到一批百戰沙場
很有實力的資深主官們的贊賞。這些人認為是他們在管理特種航空隊第二十二團。裡德
曾經在哥倫比亞執行過四次任務;還曾經在貝魯特和伊朗真主黨這個暴力集團的一流殺
手火拚,結果干了兩個,虜獲了一個;曾經在北愛爾蘭從事秘密工作,他那沉默寡言,
頭腦冷靜的做事方式,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裡德和他的三個士兵在過去的八天裡,每天嚴密地監視著一個提煉古柯鹼的煉製廠
。他們詳細池記錄了工人的數目,保全程序(這一項被他們評定為「非常差勁」),休
息和工作的小屋。
茅屋,以及廚房和廁所等的地點位置。他們對武裝人員的數目以及一個無線電通訊
茅屋的地點也都加以記錄下來。這個通訊茅屋受到在地球上空運行的美國軍方衛星的監
聽。
在卡塔赫納軍營的任務講解,已經給他們提供了機密等級為A-l的可靠情報,暗示
他們帕布羅。恩維加多可能在那天上午十一點半的時候,會去參觀煉製廠。他們不知道
這個情報是來自秘密情報局,或是由現在滲透到思維加多的核心組織的哈裡。福特所搞
來的。因此,這些特種航空隊的人員仍然有點懷疑,因為已經發生過好幾次讓他們虛驚
一場的假情報。突擊隊員對「那些提供非常困難的任務的人」的情報沒什麼信心,因為
他們不必冒著生命的危險到前線去沖鋒陷陣。
然而,根據特種航空隊親自對這個場所的觀察,卻發現這個地方可能有在準備迎接
大人物視察的跡象。一些任何軍人都非常熟識的跡象。
阿利斯泰爾。裡德上尉和他的七位夥伴曾經討論過這種情形,一致認為:恩維加多
的直升機或輕型飛機最可能降落的地點是離煉製廠樓房一裡遠一塊平坦的地區。那裡的
樹木生長線下,隱藏著燃料桶和閃光。裡德派他那一小隊其中的兩個人回去繼續觀察煉
製廠現場,然後率領喬伊。穆迪和指揮哥倫比亞精銳部隊突擊隊的少校,以及他的士官
長,一起前往離他們目前的位置大約半里遠的起落地帶。
當雙引擎的埃姆佈雷爾。辛古——輕型飛機載著六名乘客開始準備降落時,這裡沒
有被壓平的青草,沒有折斷的樹枝,沒有零亂的地面,沒有任何跡象顯示出這裡有九十
五個非常專業,經驗豐富,全副武裝的特種航空隊隊員在嚴陣以待,他們把臉擦成黑色
,躲得無影無蹤,靜悄悄地埋伏在底下的樹林和灌木叢中。
甚至坐在傑瑟斯伽西亞旁邊,帕布羅。恩維加多和飛行員身後的哈裡。福特,都看
不出有任何伏兵的跡象。雖然他沒有收到通知,不過他已經發出那麼多有關恩維加多未
來行動的情報,因此他半信半疑,猜想地面上可能會有某種行動。
除了引擎的噪音之外,還勉強能夠聽到坐在後艙的兩個座位上的纓裡洛和博比。森
森在準備武器時所發出的沉重的金屬滑動的聲音。
飛機上的第六位乘客是帕布羅。恩維加多的私人化學家,一位四十歲左右,瘦削,
戴眼鏡的男子。他負責集團組織生意上的品管事務。大家都只知道他叫化學師,哈裡連
他叫什麼名字都探聽不到。
這一次去內華達山脈最荒涼、最無人居住的地區旅行,化學家所穿的衣服是一套寬
鬆細條紋西裝,西裝上身的翻領和褲管上到處都是臘燭油污;一件淺綠條紋的白襯衫,
領口的尺寸對他那細長的脖子來說顯得太大了;一條黃色的絲質領帶和一雙磨損了的銳
跑跑鞋。手上戴的是價值四十美元的藍色塑膠帥奇表,用海軍信號旗的指針來顯示鐘點
。
化學家帶了一個笨重的公文包,裡面裝著他的化驗器材。
哈裡從他身上聞到一股汗臭味。這就是為什麼那麼愛挑剔的教父,會讓他坐在飛機
的後般的原因。
當飛機漸漸接近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好像相當平靜的起落地帶時,恩維加多繫緊他的
安全帶——飛行員垂下左邊的機翼,碰一下左邊螺旋漿的發動機的操縱桿,然後輕輕移
動,將機頭向上拉起一點點,迅速檢查一下已放下的起落架——樹頂已經與機艙的舷窗
,成水平狀態,接著便擋住了陰沉沉的天空。
當飛機一掠而過時,哈裡。福特敏銳地觀察著兩旁的樹木生長線。他看到了一群男
人,大約八、九個,有人穿著寬鬆衣服和馬格達萊納農民的穗飾厚披肩,戴著高楚人的
帽子、棒球帽,還有一個人戴著一頂破舊的軟呢帽。每一個人都全副武裝,毫無表情地
注視著這位麥德林古柯鹼老闆的抵達。
這種降落技術非常幹淨俐落,只是有點顛簸而已。
「每一次凹凸不平的降落之後,我們都要換上新的起落架輪子和緩衝器……」傑瑟
斯。加西亞咧嘴一笑,好像知道哈裡在想些什麼。
飛行員將螺旋槳倒轉後逐漸緩慢下來,飛機的後端正在升高,微微抖動了幾下。博
比。森森和纓裡洛解開安全帶,推開機艙的門口,扣扳機準備護射。森森握著M-60沖
鋒槍,繆裡洛拿的是比利時造的FN7—62FAL傘兵自動裝彈步槍,折疊式槍托,並裝有以
色列狙擊手三○○○型的紅外線夜間瞄準器。
哈裡拿的是美國制造的AAI近身攻擊散彈鎗,裡面裝著十三顆子彈,每隔一顆裝備
二十個鋼珠,再隔一顆裝著八枝一克重的飛行鋼矛。這些鋼矛就像泥水匠用的鋼釘一樣
,能把人射得粉身碎骨。
這三件武器是經過精心選擇的,既可以提供重武器中距離連發槍彈(M-60),又
可以準確地消滅個別的敵人(狙擊步槍林762),還可以在肉搏戰時,造成範圍廣大的
殺傷性爆炸(戰鬥散彈鎗)。
另外,每個人還帶著其他的武器。哈裡是一支西格索爾P-226手槍和一支英格拉姆
MAC-10沖鋒槍,彈夾裝有三十發點四五口徑的子彈。同時還有一把大刀和兩顆手榴彈
,其中一顆是亞磷彈,另一顆是高性能炸藥。
恩維加多的保安隊長傑瑟斯。加西亞帶了一支MAC-10沖鋒炮和一支9毫米比利塔手
槍。他的主要任務是萬一發生不愉快的事情時,必須馬上靠在教父身邊,護送他到安全
地帶,而全副武裝的纓裡洛和森森,以及那位新人——卡洛斯。納爾遜則負責抵擋任何
攻擊者。
這架雙引擎的飛機,吼叫了幾聲之後,當飛行員要把飛機停止時,做了一個扇形的
轉彎,讓飛機背對著跑道,又把螺旋漿改為順漿轉動時,已經成了微弱的刺耳聲。
森森跑到草地上,跑到機翼外側,蹲在地上仔細觀察著樹木生長線。繆裡洛緊跟在
後,從另一個艙口跳到地上,接著跑到飛機尾部,蹲在地上觀察著那塊空曠的地方。
在辛古機艙內,哈裡。福特蟋伏在左邊的艙口,握著散彈鎗,嚴陣以待。那位化學
家從機艙的用佩斯有機玻璃窗口探頭朝外看了一眼。傑瑟斯伽西亞向後挪動一下,左右
艙口停了下來。
哈裡看見森林邊緣站著歡迎的人群。這時,森森舉起一只手摸摸頭。哈裡微微一笑
。麥克蒂爾一定教過他們這一招。哈裡從飛機上跳下來。當他踩到乾草的那一刻,他聞
到地面、泥土和樹木的氣味,儘管空氣中充滿了飛機排出的高純度汽油廢氣的刺鼻味。
當他注視著樹木生長線和降落跑道時,他再一次覺得興奮激動;他的感覺敏銳起來,他
的知覺能力像動物一樣機警。他感覺得到在他後面,是加西亞的腳踩在地面上的腳步聲
。
接著,森森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頭轉朝後方看了一眼,等待著恩維加多和那化學
家。他們兩個人從哈裡。福特身旁經過,後面緊隨著傑瑟斯加西亞。
哈裡也站了起來,本能地跟在後面掩護左後方,眼睛的余光發現繆裡洛在掩護著右
側。
他們走到一半路程,幾乎正在飛機和樹林的中間,每走一步便越開飛機一步,更難
迅速爬上飛機,邊戰鬥達起飛。哈裡頓時意識到,在這片樹木叢生的平坦山谷裡,並不
是只有他們這群人。他沉著冷靜,絕對相信自己的判斷,這一切都來自豐富的戰鬥經驗
。他知道這是因為他脖子後面的毛髮真的直立起來——當他毫不誇張地想要對伊麗莎白
解釋他所說的絕對是真話時,伊麗莎白曾嘲笑過他。他以前曾經碰到過這種情形,當哈
裡。福特在赫裡福德問醫務人員這到底是什麼緣故時,他只是笑著回答他說,不是每個
人都有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是一種原始時代的遺跡,留下來向他警告。現在又是這種古
代的感覺,正在告訴他的身體和大腦:危險已迫在眉睫,而且可能命在旦夕。
哈裡看了一下其他的人。只有纓裡洛朝著他回顧了一眼,他的眼睛告訴這位秘密情
報局的人員,他也有這種不祥的預感。
他們繼續往前走,離樹林越來越近,當這位傳奇的教父走近時,這些面貌兇狠的歡
迎隊伍每一個人都眼睛盯著帕布羅。思維加多,畏懼三分。
這時,哈裡的感覺非常敏銳,好像寒冷的山風從他的鼻孔直接進入肺部,然後又到
達指尖、眼睛和耳朵。一定會有行動,而且很快就會發生。他看見纓裡洛朝他看了一眼
,他點點頭,彼此都有默契:一旦發生變化,他們便將帕布羅先生護送到安全地帶。
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地上的草在長高,同時發現在那低矮的樹叢中聽不到任何的鳥叫
聲。
阿利斯泰爾。裡德把臉塗黑,偽裝成森林中灌木的一部分,察覺到他的手腕上發出
二組三脈沖的信號。特種航空隊在赫裡福德的研究發展室,最近這幾年來創造出一些新
穎的發明。這種裝置叫作戰脈沖感應器,代號CPC-4,是一種橡膠手錶,上面束著一個
無線電接收器和發射器來代替手錶,能感應十五種頻率,它的主要功能就好比在肩膀上
拍一下。
這個突擊隊設定了一系列的信號,而且可以變成非常複雜。
這套設備的優點是它無聲無息,無線電掃瞄和監聽器完全無法探測出來。
二組三脈沖的意思是先頭偵察兵已發現敵人,有三十多人,已經接近埋伏區——以
軍事術語來說是殲滅區,不過哥倫比亞精銳部隊的目的是活捉帕布羅。恩維加多。要殺
的只是他的保縹們。
阿利斯泰爾。裡德的呼吸低沉緩慢,他的手指放在那只子彈上了膛的阿馬賴特
M-61自動步槍的扳機上。樹林裡鴉雀無聲,其他的土兵們又隱藏得那麼周密,他突然有
點不安,覺得哥倫比亞人已離他而去,只留下他自己和他的特種航空隊人馬。
他曾經勸告那位哥倫比亞少校,把三十個人佈置在從飛機跑道的西南方通向煉製廠
的一條小徑的旁邊;另外把二十個人步署在東北方半里處的樹木生長錢底下,一旦槍戰
發生時立刻將飛機摧毀;再派二十個人切斷煉製廠基地,使他們無法增派援軍;還有二
十五個人埋伏在樹林深處,把閃過突擊從殲滅區逃出來的人通通逮到。突然間,就像一
個收音機被打開開關一樣,伏兵們可以很清楚地聽到歡迎的人群和剛例達接近他們的那
些人的聲音。
裡德的手腕感覺到了三組二脈沖。這再次確定他們已經認出帕布羅。思維加多。他
的嘴突然口乾舌燥。天哪,他將要成為逮到帕布羅的那個人!不,你還沒逮到他,他明
智地提醒自己。
不要事先預測槍戰的結果,只要趕緊進行就行了。這些都是已故的中隊士官長帕迪
。紐根特的不朽良言。
接著,五個全副武裝的人進入了他的步槍瞄準範圍,他還漫不經心,粗心大意。讓
他們通過殲滅區,才可以根據在他們後面的人誘人突擊圈。當突擊發動時,由特種航空
隊其中的一個人和哥倫比亞精銳部隊的四個人去收拾他們。
接著,又傳來了二組短促的脈沖,停頓一下,馬上又是一組五脈沖。
裡德眉頭緊鎖。這是「敵人當中有朋友」的信號。通常這種信號只用在有人質被綁
架的情況。他迷惑不解,只好讓敵方的五個先遣人員順利通過主要的突擊圈,到了他的
後方。接著,又有人走進了突擊圈,是六個不久之前經過他們的身旁走向飛機跑道的當
地人。接著是煉製廠工地的幾個資源幹部,接著,謝天謝地,是帕布羅。恩維加多和幾
個貨真價實的暴徒。他們全副武裝,嚴密注意著那條小徑和他們周圍的動靜。他們似乎
有點戰戰兢兢又非常專業化,其中一個實際上是在倒退著走,手裡輕輕地握著一枝十二
發AAI戰鬥散彈鎗,隨時準備作戰。不知何故,這個人有些面熟。接著他很快轉身過去
,趕上其他的人。
這個人就是哈裡。福特。
阿利斯泰爾。裡德上尉的大腦像電腦似的迅速轉動趕緊提醒自己,福特是被秘密情
報局的那些可疑的人從特種航空隊挖走的。現在他在哥倫比亞北部,八千尺高的內華達
山脈的這個叢林裡,當集團組織的一位高級保鏢。
裡德頂多只有六秒鐘來決定,他是不是應該取消這次突擊。
這裡是不是有什麼更重要的事情正在進行著呢?
他終於正確地決定按計劃進行,並且發出了脈沖密碼,意思是避免傷害到人質。他
只能做到這個地步而已。他深深地吸了口
氣,然後慢慢吐出來,把他那支M-16自動步槍托緊緊地頂住肩膀。我先幹掉拿著
M-60的那個混蛋,他暗忖道,然後精確瞄準著森森,手指緊緊地扣在扳機上,突然問
某個笨蛋先開了槍……哈裡。福特清醒過來時所注意到的第∼件事,便是山間小溪中平
坦石板上不間斷的潺潺流水聲。接著他又聽到了周圍樹林的枝葉在微風中發出的颯颯聲
。然後是左臂的疼痛和繆裡洛蹲在他上方的身影。這些混蛋,他們在折磨我,這是他的
第一個本能反應。然後從潮濕、雜草叢生的溪岸上抬起頭來,半坐半臥,有點摸不關心
地看著集團組織的保縹在他肩膀正下方的手臂上包扎止血帶。他的襯衫、羊毛衫和皮夾
克的袖子都被割開,白色的肌肉閃閃發亮,粉紅色和紅色的皮膚裂開著,好像∼個裂開
的熱帶水果。
他的右手,擱在那只見川戰鬥散彈鎗的槍柄上面。天氣炎熱,空氣中充滿了無煙火
藥的味道。
當他恢復知覺的時候,他聽到辟辟啪啪連續不斷約在一裡之外的槍戰聲,在他們上
方長滿樹叢的陡峭的斜坡上。
他想要觀察一下繆裡洛的眼神,不過他正在忙著為他包扎止血帶。
哈裡渾身無力,把頭轉向右側,帕布羅。恩維加多就在那裡,滿臉都是泥土和血跡
,襯衫和皮制的拉鍊夾克都已撕破。不過,他咧嘴很專心地看著哈裡。
「你真了不起,卡洛斯……」他遞給哈裡一個水壺。哈裡用右手接過來,喝了幾口
,覺得自己的知覺在慢慢恢復,體力也有點增加。
「傷得怎麼樣?」思維加多問纓裡洛。
「皮肉之傷。血止住了,教父。」接著,繆裡洛轉過頭看著哈裡。福特的臉。他那
皮革似的韃靼人的顴骨的面孔上綻開一絲笑容。「你好。你他媽的還是個挺堅強的傢伙
。」他搖搖頭,馬上又倒在河岸上休息,然後從他那件陸軍多余的作戰夾克的口袋裡掏
出一包野馬牌香煙。他抽出兩根,把它們點著,眼睛根本沒看哈裡,就遞一根過來。哈
裡把香煙接過來放嘴裡。這裡只有他們三個人。傑瑟斯。加西亞和那位穿著滿身油污,
寬鬆細條紋西裝的化學家無影無蹤。雖然只有哈裡個人受傷,不過思維加多和繆裡洛顯
然非常震驚,而且疲憊不堪。
哈裡。福特終於記起了當時的一切情形。至少有一排的步兵,把他們所有的武器朝
那個小徑排命開火。人們到處亂竄。
有的人被打得倒在地上,還有人的四肢和一部份的腦袋在槍林彈雨之中被打得血肉
橫飛。哈裡靠著本能殺出一條血路衝到突擊者的陣中,如同他所接受過的訓練那樣,如
同他曾經兩次看過的演習那樣。
他記得繆裡洛就在他身旁,傑瑟斯。加西亞用左手握著MAC-10自動槍向後射擊,
另一只手拉著恩維加多。哈裡把他的兩顆手榴彈投向那些突擊者。一顆亞磷硝手榴彈,
一顆高性能炸藥手榴彈,一、二,保險檢用牙齒拉了出來,右手握著戰鬥散彈鎗向前掃
射,傑瑟斯。加西亞的胸部和腹部都被炸開,哈裡朝右半邊一轉身,與此同時,本能地
立刻開槍。就在那一瞬間,他的目光和四碼以外所射出的目標的眼睛相遇——那塗黑的
面孔正是阿利斯泰爾。裡德的面孔。說時遲那時快,扳機扣動了,已經扣動了,他媽的
,真該死,後悔已經來不及了,他看到了裡德臉上難以置信的表情。就在那一霎那,他
的臉和身體的其他部分一樣被打得血肉模糊。哈裡那顆裝著十二隻鋼釘射擊範圍廣泛的
子彈把特種航空隊的那位上尉撕裂得慘不忍睹。
當那一刻的影像又在一幕幕地出現,哈裡的胸膛起伏不停。
恩維加多和緩裡洛都過份疲憊,沒有注意到他。他們這麼筋疲力竭,為什麼呢?
對了,是那條隧道。正當歡迎的人群在和對方交戰,由於寡不敵眾終被擊潰,紛紛
倒在他周圍的身旁時,哈裡用力把帕布羅。恩維加多推倒在一堆屍體上——哥倫比亞士
兵和阿利斯泰爾。
裡德的身體仍在搐動著——用力地爬到一堆茂密的樹叢中,繆裡洛和其他的幾個人
緊跟在後面,其中包括博比。森森。森森.
熾天使書城
【第一章】
第二十章 拍翅翱翔
「你沒有和帕德裡克吵架吧,有嗎?」梅萊特。皮爾遜坐在臥室裡的鏡子前,把髮
夾在頭髮上。
「你為什麼會這麼說?」法官穿著襯衫站在那裡,把褲子疊得整整齊齊,準備擱在
椅子的靠背上。
「沒什麼。今天下午,我無意中在奧康尼爾大街碰到了瑪格麗特。她說話好像有點
吞吞吐吐的。」
「哪裡的話,我和帕德裡克並沒有吵架。」皮爾遜脫下襯衫,把它整齊地放進洗衣
的籃子裡。「不過,我同樣也可以告訴你,梅萊特,我已經跟他說過了,我不想要首席
檢察官這份工作了。」
梅萊特嚇呆了,她的手停在頭髮上,從鏡子裡盯住他的身影,接著她轉身問道:「
你到底為什麼不要……?」
皮爾遜穿上睡褲。「我和跨國公司一直在接洽的那份工作,一年年薪八萬英鎊。那
是五年的合約,最後還有一筆紅利。我不想欺騙帕德裡克,這種做法不夠……正直。」
他爬上床,拿起馬裡奧。瓦戈斯。羅薩的那本《世界末日的戰爭》,他的妻子看著
他,簡直目瞪口呆了。
「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件我們應該商量一下的事情嗎?」她說話時,儘管頭上還有一
撮頭髮翹在那裡,還是盡量克制住自己話語裡的怒氣。過去的幾個星期裡,一次又一次
的爭吵,直至今天,大部分都是為了有關西奧班的事情。
「這是我去國會和他見面時所發生的事情。跟你說句實話,這些年來,我擔當的責
任太多了,還有西奧班那件令人擔心的事情。如果再加上類似首席檢察官那樣令人敬畏
的工作,很可能會要了我的命。「他把書本放在棉被上,從他半月形眼鏡的上方看著她
。那倒是真的,她暗自想道,他的臉看起來非常蒼白推粹。眼窩底下還有一層層的黑圈
。
「梅萊特,」他用蓋爾話說道,「我真的非常疲倦……」
她注視著他。他已經不是和她結婚時的那個人了。她以女人的直覺,從瑪格麗特。
奧謝顯得似乎有點拘謹,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他並沒有把全部的事實講出來。
「你還記得我們過去什麼事情都甘苦與共嗎……?」她也和他所宣稱的那樣覺得非
常疲倦。首席檢察官這個職位真的值得那麼認真爭取嗎?
「我要利用這次去怫囉哩達的旅行,到南美洲去看她。想辦法把她帶回來……」
梅萊特的心跳停了一下。由於某種原因,雖然自己不肯完全承認,她已經開始覺得
再也看不到他們心愛的女兒了。
「到時候你怎麼知道到哪裡去找她呢?」
皮爾遜淡淡一笑;他看起來幾乎筋疲力盡了。「我還有幾個消息管道。幾個國際刑
警委員會的人員,」他撒了個謊。「他們正在設法找她的地址。聽說這位作曲家是個好
人。梅萊特,我不想讓你懷著太高的期望,不過這個生意已經進展到不只是紙上談兵…
…」
梅萊特只是默默地坐在那裡。在她背後的梳妝台上是西奧班所寄來的三封信和五張
明信片。不過從來沒有打過一通電話。她在一張明信片曾說過,那位音樂大師不允許任
何人在她目前住的那個山間別墅中通電話。
「尤金,你把她帶回來。」她的臉變成了死灰色。她說完雙手摀住了臉。
尤金。皮爾遜起床去安慰她,不過她哭得非常傷心,把他推開了。
當一位芭蕾舞或歌劇的女主角登台演出時,聚光燈照著她,是多年來的訓練和幾個
月準備的最後結晶,但如果沒有後台眾人支援,從導演到最資淺的通風報信者的支持,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對諜報工作來說,幾乎也是一樣。一位受過高級訓練,深入敵後的特工,有時候也
得到相當多的男男女女的指導和支持,從他的指揮官到當地的特工,這些人提供無法投
遞的信件的小盒子,或是比這種工作更危險的「擦身而過」(當兩個互不相識的人突然
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點碰面,比如在洗手間或是在公車上)。
他的情報來自秘密的無線電收聽或傳播,然後由有經驗的情報專業人員進行解碼、
破譯和分析。他在戰區的安危康樂,和其他各種因素也要盡可能的加以監視,有時候連
情報員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也要取得。
在「科裡達行動」這個案件裡,其他各種因素之一就是這位深謀遠慮、難逢敵手的
特工管理者戴維。賈丁,他從瑪麗亞。埃斯佩朗澤那裡一再收到有關集團組織和它最新
加入的高級幹部卡洛斯。納爾遜。阿裡基亞達的一些價值不大但相當可靠的情報。
瑪麗亞是博比。森森的弟弟弗朗哥的小姨子。她住在波哥大,但經常去安蒂奠基亞
的薩瓦內塔鎮,她姊姊住在那裡一幢舒適的小別墅裡。房子是白灰牆,粉紅色的石板屋
頂,還有好幾個花園由幾個農民替她照顧,因為她的丈夫是帕布羅核心組織的一位重要
保縹,所以這是個很有利的條件。
瑪麗亞在澤維爾。拉蒙上校的手下工作。拉蒙在哥倫比亞各地有一大群小特工。那
些人從可靠的閒聊和據說是某些人無意間透露出的消息,源源不斷地提供給他許多資料
,可以拿來向形形色色的顧客,聯邦調查局、秘密情報局和以色列地下情報機關等供應
情報,對方非常感激,付錢極為大方。透過這種管道得來的情報經過整理之後,有時候
在他和他的國家當中最兇惡的敵人進行永無休止的戰鬥中,也會提供一些極為重要的信
息。
這些敵人包括毒品販子、城市和鄉村的游擊隊,以及有組織的綁票者和土匪這一類
小規模的黑手黨。
由於卡洛斯。納爾遜,代號「包裹」的這位特工,對瑪麗亞。埃斯佩朗澤的存在一
無所知,而且跟許多大明星女主角一樣,他根本想不出來有任何人的才華技藝已經逐漸
要和自己並駕齊驅了,他也不可能知道他的倫敦指揮官,就在那個星期二的早晨,當春
天溫暖的陽光照耀著西八區通訊室外面的走廊的時候,感到十分不安,因為他從拉蒙那
裡收到了一則秘密電訊,這則電訊的代號是個西班牙字,意思是「惡棍」。
拉蒙把他已經知道的事情用信號來通知賈丁:哈裡。福特已經令人驚奇地繼承,取
代傑瑟斯。加西亞的職位,擔任麥德林集團的保安隊長。拉蒙還告訴他,帕布羅。思維
加多贈送給卡洛斯。納爾遜二百萬美元,作為救他性命的賞金。這倒是「包裹」
這位特工在他傳給世紀大樓的幾份極其詳盡的綜合報告裡所從未提及的。電報都是
透過精密複雜的秘密衛星無線電通訊所傳送的。
「龍尼,你認為這是怎麼一回事?」賈丁的背部靠在牆上一幅哥倫比亞的地圖上,
看著龍尼。薩波多在認真研究拉蒙所發過來的密碼經過翻譯後的文字。
過了許久,薩波多把電腦列印出來的文件交還給他的上司。
他抓抓肩膀,和賈丁面面相覷。這位高大的區域總監,正在揉著他左臉頰上部和左
眼四周的一大塊惹人注目的青紫色傷痕。
戴維去和強尼。麥卡爾干中校見面的時候,並沒有這塊傷痕。麥卡爾平中校是搭直
升機從赫裡福德飛來倫敦,和這位秘密情報局官員在切爾西的國防部大樓裡的特種航空
隊總部,舉行緊急會議的。
賈丁回到玻璃盒子大樓時,他叫布朗洛夫人出去買一大塊生牛排,因為他正在和特
種航空隊的准將司令官在電話裡交談個沒完沒了。這位准將曾與賈丁一起在阿富汗那個
假冒的蘇聯國家安全局,專事敵後破壞工作的特種部隊裡共過事。這位准將曾經提議要
解雇強尼,但戴維。賈丁堅持這件事情別再追究。
賈丁說,如果換成他處在同樣的情況下,也會做出完全一樣的事情。
事情是這樣的。當賈丁走進特種航空隊主管辦公室的時候,特種航空隊第二十二團
團長迎面一個有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臉。
這個人站起來幾乎比他矮一個腦袋。在相當痛苦的一霎那,他暗忖這應該是他和伊
麗莎白的好情所給他帶來的報應。
但是,等到他弄清楚麥卡爾平憤怒的理由時,戴維。賈丁倒非常真誠地希望他的第
一個假設是對的。因為從特種航空隊「孤立行動」的司令官,以及特種航空隊派駐哥倫
比亞的部隊所發過來的電訊,以準確的細節來報告帕布羅。恩維加多從內華達山脈的突
擊中逃跑的經過,以及阿利斯泰爾。裡德被哈裡。福特所殺的情形,哈裡當時被認出來
了,而且在從臨時機場的跑道到殲滅區的小路上還被子真萬確地拍下照片。
「我認為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匈牙利人回答道。「我認為如果我也踏入了一
個埋伏圈,每一個狗男女都朝我開槍,我一定會還擊,拚命也要逃出去。」
「你認為我沒有事先通知他是做錯了……?」
「我認為你是對的。不過,既然你沒有事先通知他,那麼戴維,我必須問你一個問
題:難道你,甚至潛意識地,不想要我們的人去做他剛好已經做下了的事情嗎……?我
的意思是去,她對她老闆的怪脾氣已經司空見慣了。
「參加他婚禮的一位貴賓,看在上帝面上。」
戴維。賈丁坐在通常是密碼翻譯員埃裡克坐的那張椅子上。
他心不在焉地玩弄著埃裡克擺得整整齊齊的一排簽字筆、鉛筆和橡皮擦。他抬頭看
薩波多時,看見他的臉上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我應該考慮到這整個一團糟的事情,
可能會有這種結局。一次可悲的意外事件,當弟兄們玩槍的時候,經常會發生這種事情
。」
「如果哈裡告訴過你有關那二百萬美元的事情那就好了……」薩波多終於明白了。
戴維。賈丁左手敲著密碼翻譯員埃裡克的那張桌子,不斷地發出鳴鳴聲。然後,他
拿起一支鉛筆,埃裡克削得無懈可擊的許多硬黑鉛筆蕊的鉛筆當中的一支,用手指折成
兩段,突然站起來,怒氣沖沖一臉寒色。
「我們什麼地方疏忽了?我們在物色人選時對他進行的評估中,有沒有任何跡象顯
示出,第一次有人送給他滿滿一個手提箱的現金,他就會變壞?這該死的笨蛋,難道不
知道我們會發現嗎……?」
「你說過八萬美元只是一筆小錢而已……」因為其他的情報,從瑪麗亞。埃斯佩朗
澤在集團組織的飯桌上,斷斷續續的閒
聊中所得到的可靠消息指出,卡洛斯。納爾遜從一開始起每個星期的薪水就是十萬
美金。
「龍尼,我們必須面對事實,這個人不可靠。」他用一只大手揉了揉臉部,右半邊
沒有受傷的臉部。「而且更糟糕的是,萬一殺死裡德是為了進一步地和帕布羅。恩維加
多交往,目的是為了發財,那麼他不光是靠不住而已,還是個謀殺犯。上帝,但願我的
猜疑是錯的……」
而且,你還在搞他的妻子,薩波多暗忖道,他什麼事情都一清二楚。願上帝保佑你
,我的朋友。
「我認為你沒有猜錯,」他冷冷地說道。「如果他是為了自衛才殺死那位軍官,這
是哈裡自己的說法,讓我順便提醒你一下,我勸你也堅持這種說法,那麼這就只是作一
件戰死傷的事情而已。就算萬一他殺死裡德,只是為了更加強化自己的掩護,這種做法
當然未免……太殘忍了。不過我們還是可以接受。這就像你喜歡提醒我的那句話一樣,
我們不是慈光會的小修女。戴維,把事情交給我。我來想個某種忠好立辨的石蕊試紙測
驗。」龍尼。薩波多管這位從前的部下,現在的老闆感到遺憾。不過他知道戴維。賈丁
是自作自受,用一句薩波多的話來百份之百的描述這種情形,叫做不折不扣天下大亂的
危機。
甚至在薩波多還注視著他時,這位區域總監似乎已經逐漸在去除他的憤怒和憂慮了
。
賈丁把雙手插在他褲子的口袋裡,點點頭,又變回一向沉著、冷靜和嚴格的那個人
。「謝謝你,龍尼。對福特的測驗是件非常緊要的事情。我是說幾小時之內把它想出來
,不要花個好幾天。我想我們應該也把托尼和比爾找來問一問這件事。也許他們有其他
的說法。」
「沒錯。」
「我們必須采取一些措施保護這項測驗,不過我在還沒有證據證實之前,真的非常
願意假設年輕的哈裡是清白無罪的……」
兩個人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在我們殺掉他之前」是這位總監差一點就說出來的
話。
阿爾梅達法官拍這張相片的時候,應該大約是在二十七歲左右。兇殺組少尉艾迪。
盧得坐在這個酒吧裡,慢慢地喝著一杯加水的「野火雞」威士忌酒,注視著那張鑲鏡框
的黑白照片。他佩服阿爾梅達這個法官,因為他決不寬容罪犯。艾迪覺得有點奇怪,因
為就是在他的偶像面前的一件刑事審判案件,才有人提議要南希加入她目前正在上班的
法律事務所,成為一個合夥人。
「艾迪,你沒有事吧?」調酒師在他身旁經過時問了一句。
他以前也是一個海軍陸戰隊的隊員,他正利用生意較清淡的這個時刻,來清潔和整
理櫃台。
「好極了。」
「沒錯。」這位調酒師沒有追問。但他注意到這位高大的警察這幾天有點悶悶不樂
。
「了不起的鋼琴家,那傢伙。你知道他是一位法官嗎?曾經在這間阿爾貢昆酒吧裡
彈過琴,以及其他幾家販賣私酒的酒店裡。全是為了賺錢念完法學院。」
「千真萬確……」盧科回答說。他瞇縫著眼睛。這時,門開了,綽號叫「流浪漢」
的來尼走進來,在少尉身上打量了一下,做出一個幾乎有點粗魯的向後轉姿勢,又走出
門外,這些動作都毫無表情或任何停頓。
沉默了一段很長的時間之後,那位調酒師又開口說道:「你知道,他們說我們這些
人跟精神科的醫生很相像。在那邊吃牛肉的那些傢伙說的。」
「不會這樣吧。」盧科回答說。他一大口喝完了剩下的波旁威士忌酒,由酒吧的高
腳凳走下來,從地板上提起一個破舊的深藍色帆布旅行袋,走出門外。
那位調酒師聳聳肩。「陰陽怪氣的傢伙……」他對著鏡子說道。
盧科出去後,從人行道越過馬路,向前步行了幾個街區,察看了一下後面有沒有人
盯梢,然後點頭招來了一輛黃色計程車。
車子開到路邊,他上了車,告訴司機送他到拉加迪亞機場。
在拉加迪亞機場,他打電話給還在辦公室加班的南希。
「你正在做什麼……?」
「我在那個村子裡看到一個很棒的地方。兩個臥室,一間大客廳,浴室,另外還有
一套衛浴設備,古色古香的廚房和一個很大的客廳,裡面可以放一張餐桌。」
「南希,那個村子……拜託,那又不是東區。」
「還不錯,艾迪。那正是我們買得起的房子。」
在候機室,一個不見其人的聲音,在宣佈美國航空公司飛往克羅拉多州丹佛班機的
旅客敬請登機。
「艾迪……?」
「我不知道……我們還可以買得起更好的房子。」
「那個村子非常整潔。很可愛,沒有種族地域偏見,有點低俗。怎麼搞的,當你違
背良心做出了出賣靈魂的事情時,難道連品味也出賣了嗎?」
「別挖苦我了。」
「唉呀,盧科,對不起。」
「永遠不必道歉。」
「好吧。你的飛機什麼時候起飛?」
「馬上。
「那麼我是不是應該忘掉這間房子繼續到處去看房子?也許在公園旁邊找一間豪華
奢侈點的房子?管他的,我現在買得起抵押貸款的房子了。」
「你是不是應該要付一筆定金?「「買一間中央公園的閣樓房子?嗨,你必須先通
過居民委員會這一關……」
「如果要買村子裡的那間房子呢?」
「先付二千元就行了。」
「那麼就去買吧。」
「我們應該一起去看一看才好。」
「如果你看中意,我一定會喜歡的。我該走了,我愛你。」
「明天回來?」「當然沒問題。給你一個熱吻。」盧科放下聽筒悠閒地走過大廳。
甚至當他從機場工作人員身旁經過,走向飛往邁阿密班機的機門的時候,還在觀察是否
有人監視他。
在巴黎的查爾斯。戴高樂機場,尤金。皮爾遜法官正從自都柏林飛來的愛爾蘭航空
公司AE212班機上走下來。幾個星期以來,他第一次步伐這麼輕快,因為他相信,在二
十四小時之內他就可以和女兒再度團聚。他想他的女兒在恩裡克。洛佩斯。富埃爾特的
門下接受大師這麼多的教導,一定是個進步良多的鋼琴家了,也許已經到達可以舉辦音
樂會的水準了。
他走到轉機室,仔細地在電視銀幕上查看飛往邁阿密班機的消息。他準備搭乘的是
法國航空公司的AF43班機,他看到了十四點整準時起飛。他還有時間喝杯咖啡和吃點點
心。他只帶著一個手提旅行箱,當做機艙內的行李,梅萊特替西奧班裝了幾件衣服和內
衣,還有一只最新型的帥奇表作為小禮物,大多數的母親都會這麼做。
還好他沒有時間到巴黎這個曾經一度是他最喜歡的城市去參觀訪問,這使他松了一
口氣。因為令人毛骨悚然的「威尼斯妓女」謀殺案的記憶使他永難忘懷,他時常三更半
夜挺直地驚醒過來,想要擦掉他臉上的血液和腦漿。
機場內的警察們活動頻仍,皮爾遜那訓練有素的眼睛,注意到許多秘密探員偽裝成
男男女女:穿皮夾克的叛逆份子、一般旅客,和看起來身體十分挺壯的行李服務員,後
者可能是國家反恐怖份子部隊所派來的,因為在上兩個星期之內,巴黎發生了五次爆炸
事件。瑪麗。康納利曾經跟他說過,這是一個極右派團體的傑作,想要嫁禍給黎巴嫩的
什葉派田教徒組織,這個組織據說接到伊朗情報單位的指示,正拚命地尋找在政治上有
利可圖的方式,來解決他們所綁架的幾個西方人質的問題。伊朗情報部門首長們的第一
優先目標,是要擺脫前伊朗最高宗教領袖柯梅尼給國家帶來的災難以及被排斥的困境,
以便重新加入真實的世界舞台。
根據瑪麗的說法,法國某些極端份子的組織曾經安置汽車炸彈,並將手榴彈扔進了
一所希伯來學校,宣稱自己是黎巴嫩的一個基本教義派的恐怖集團。
尤金。皮爾遜對整個錯綜複雜的情形搖搖頭。甚至像他這樣一位愛爾蘭共和軍的高
級人土,對歐洲革命性政治的千頭萬緒和迷宮一般的邏輯也搞不清楚。當他在等候搭乘
飛往邁阿密的班機時,唯一擔心的事情是不要因為某些犯法行為因而被捕。
他甚至可以在這個事件中,看到一些讓人啼笑皆非、出乎意料的情形。
當他坐在轉機室的一張桌子旁認真地觀看菜單時,他真誠地希望歐洲所有的團體,
不管他們有什麼樣的政治信念,都可以坐下來,以不要妨礙別人的方式去策劃自己的工
作。
「請來杯咖啡,」他客氣地對一位阿爾及利亞籍的傳者說道,「再來一小盤火腿,
著茄醬加芥茉,但芥茉不要太多。」他說完這段法語覺得非常驕傲,因為說實話,他成
年累月地在聽自學法語的錄音帶。他對自己剛才說的這些法語的音調,也許甚至它的流
暢感到沾沾自喜。
「先生真是太客氣了……」傳者嘟味了一句,走開了。
太客氣了……尤金。皮爾遜暗自想道。天哪,你對我根本一無所知。他自個兒坐在
那裡暗暗偷笑,因為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止他快要再見到西奧班的愉快心情。
哈裡。福特忙得不可開交,同時也很機警。這是他繼承傑瑟斯。加西亞擔任帕布羅
。恩維加多的保安隊長之後,第一次重大的保護任務。他的職責,第一是在這位麥德林
教父偶而深入敵人的心髒地帶突襲時,保護他的生命安全;第二是讓他能夠自由自在。
恩維加多的敵人,當然不是別的幫派的歹徒;他們是執法機構和哥倫比亞的軍隊。
哈裡坐在第二輛雷尼加德吉普車的司機旁邊的前座上。他們後面是帕布羅。思維加
多和四個保縹。弗朗哥。森森就坐在哈裡。福特的正後面,不斷地用無線電和五輛裝甲
防爆吉普車和巡邏車所組成的護送車隊保持聯繫。車窗都被塗成黑色,裡面坐滿武裝人
員。另外還有十二輛沾滿灰塵、馬力強大的越野機車,在護送車隊的前、後和兩側,經
常更換位置,機車騎士們戴著護自鏡身穿防彈背心,背著MAC-10黃油槍或烏茲輕機槍
。
他們在麥德林郊區,以每小時四十裡的速度向前推進,霸佔著快車道,遇紅燈不停
,在十字路口遇到右邊開過來的車輛也不停。保護貴賓是特種航空隊工作的主要部分。
這項工作對哈裡來說真是駕輕就熟,易如反掌。不過,他必須記住他要扮演卡洛斯。納
爾遜這個冒充的身份,一個殘忍無情的大麻販子,要讓人看出他很勝任這份工作,同時
又要絞盡腦汁不要顯得大職業化,以免被人懷疑。
這次突襲的目的,是讓教父和來自聖大菲的恩維加多的親戚朋友們共進午餐。這是
一種肆無忌憚、極其危險的舉動,使他成為一個轟動哥倫比亞的傳奇人物,成為安蒂奧
基亞弟兄們心目中的英雄。
護送隊伍到達的那家餐館是一幢最時髦的,矮矮的白色建築物,在一個可以鳥瞰整
個城市稍微隆起的山脊上,環繞著一個庭院建造的。
弗朗哥從耳朵上取下他的無線電耳機,身體前傾更靠近哈裡。福特,確定先遣部隊
已經有人在飯店裡和停車場上監視。其他在街上巡邏的人報告說,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
警察或軍事活動。
護送隊伍大搖大擺地開進周圍是餐館和酒吧的庭院裡。到處都是集團組織的武裝人
員。第二輛吉普車開到了大門口,哈裡還未等車停穩就跳下來,跑上台階,走進餐廳。
他研究過右側收銀台後面的建築設計圖,對這裡的地形相當了解。
當哈裡經過門廊時,武裝人員守在門口,一幅奇怪景象映入眼睫。那是個星期天,
大約有四十個顧客,穿著他們最精美的衣服,全家光臨的都是有錢的年輕人、父母和煙
親等等,每一個人都正襟危坐,兩隻手掌朝上放在雪白的亞麻桌布上,讓別人看得見的
地方。
四周的牆邊——其中有一面牆大部分都是可以看到外面院子的窗戶——一共站著十
七個集團組織的人員,臉全部看著室內,用他們的烏茲槍和散彈鎗,以及MAC—10瞄準
著用餐的客人。
當哈裡走進餐廳時,坐著用餐的客人們都轉頭看著他。他停下來,迅速檢查每張餐
桌。餐廳裡有幾個彪形大漢,但沒有人臉上露出那種悠閒輕松,事不關已,虛偽客氣的
眼神,而這往往是有人要撥槍亂搞的標記。
他看見門邊的一張桌子,上面放著一大堆各式各樣的手槍。
左輪手槍、彈簧刀和幾支迷你烏茲沖鋒槍,難得高高的。這些都是麥德林的紳士或
是他的保縹們出去吃午餐的日常裝備。
哈裡裝出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把雙手一攤,表示抱歉。
「各位女士先生們,打擾你們周日的午餐,我們真的非常遺憾。」他用稍微帶有阿
根廷口音的西班牙語說道。「但是,你們挑選了這家城裡最好的餐館……最豪華的餐館
,還有最漂亮的女士……是犯了個錯誤,那些男士……?見鬼,來這裡來吃飯的人一定
都是百萬富翁。」
有一二個人笑出聲來,有些人非常緊張。還有一、二位男子並不認為他的這番話有
什麼風趣。不過仍然沒有人準備艇而走險當個英雄。
「好了,我們不想打擾你們,如果你們不打擾我們的話。今天,我們在這裡和幾位
朋友共進午餐,沒有別的意思。沒有人會受到傷害,沒有人會遭到搶劫。先生們,我們
走的時候,你們個人的武器還會幫你們留在這裡。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請把你們
的手隨時都放在桌子上。如果你的飯還沒有吃完,請繼續吃,請繼續享用。如果有人把
手移到桌面底下,或者有人站起來,他們當然就會被射殺。」他朝廚房看了一眼,餐館
主廚和四個穿黑外套,帶黑領帶的詩者走進餐廳,兩邊各有一個提著MAC-10的流氓押
著他們前進。
哈裡。福特朝他身後的手下點點頭,當帕布羅。思維加多和他的妻子和幾個表親,
以及一位來自卡利非常有名的鬥牛士,三位穿著卡爾。拉各菲爾特和依弗斯。聖羅蘭服
裝的艷麗女子走進餐廳時,顧客們有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弗朗哥。森森和另外八個集團
組織的高級保鏢簇擁著他們。
餐館主廚走向前鞠了個躬,平生第一次,真正地卑躬屈膝,謅媚奉承地來歡迎這位
教父。
帕布羅。恩維加多等他的客人都在門邊的圓桌旁就座後,朝那些被困在裡面的周口
吃午餐的顧客們舉起雙手:「祝你們食慾
大開……」他祝福他們之後坐下來。
哈裡沒有和他的老闆一起坐下來用餐。他的職務是確保他們絕對安全。恩維加多和
他的親戚朋友們邊吃邊喝,談笑風生,和其他在星期天外出用餐的任何團體一模一樣。
這時,哈裡傾聽著周圍地區保全情況不斷傳來的最新消息報告。一切都很平靜。對
方好像故意按兵不動躲得遠遠的。
最後,這頓飯總算吃完了。思維加多和他的妻子帶著他們的朋友們,來到在外面等
候著的吉普車隊,引擎早就發動了,機車侍衛們加速前進。
哈裡。福特跟在後面,然後轉身面對著用餐的人們說:「謝謝你們的諒解和耐心。
請安心地享用你們沒有吃完的周日午餐。
請向廚房和酒吧點你們想吃的任何餐飲。香擯、威士忌……土釀白蘭地。你們都是
帕布羅。恩維加多先生的貴賓,他會支付所有的帳單。「哈裡轉身朝著心涼肉跳的餐館
主廚咧嘴一笑。眼睛一直盯著哈裡的弗朗哥,暗忖道,這個卡洛斯。納爾遜可以變得看
起來像迪亞卜洛這條狗長得像豹狼那麼兇狠的模樣。
「對了,主廚……」哈裡對餐廳主廚說道,「你只要把帳單送到帕布羅。思維加多
先生那裡就行了。」
「非常榮幸。」主廚結結巴巴地說道,他自己也是股東,他想一個月的利潤已經完
蛋了。
福特贊許地點點頭,然後從夾克裡面的口袋裡抽出一個厚厚的信封,客氣地交給那
個主廚。信封沒有封口,裡面裝滿了一百美元的鈔票。「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們
都是自己付錢的,畢竟,我們付得起……」
當哈裡坐上那輛雷尼加德吉普車時,那些如釋重負的顧客們的笑聲仍然留在耳邊,
接著護送車隊疾馳地開出庭院,穿過麥德林,在車流中穿梭前進,其他的車輛趕緊閃到
旁。
我會開始喜歡這種工作的,海軍陸戰隊出身的哈裡。福特上尉暗自想道。
從能幹、勇敢、有野心的特種航空隊軍官到滲透得很深的情報特工,這個轉變過程
對哈裡來說,似乎並不怎麼完整,如果拿來互相比較的話。和比如馬爾科姆。斯特朗互
相比較的話。伊麗莎白曾問他對戴維。賈丁的提議有什麼想法,以及他對霍尼農場的特
工訓練作何評價時,哈裡想了片刻,然後回答說:這一連串的事件有某種……必然性。
他似乎老早就知道他的生命過程會有這個變化。
至於最近這樣的發展——突然發現自己擁有二百萬美元,每個星期另外又賺七千美
元,以及和這毫不相干的每個月的聘金十萬美元——不知道什麼緣故,哈裡。福特早就
知道有一天他會發大財。
他和雷斯特雷波商量過,把他的第一個二百萬美元存到阿布扎比的國際信貸商業銀
行,定期存款的利率為百份之十八,每星期四(顯然是存款的條件)付利計算一次。這
就意味著,六個月之後,這筆錢將增加到二百三十萬美元以上。
他知道自己已經違犯規定了嗎?有多少教官和秘密情報局的訓練員一次又一次地跟
他提醒過,「這種游戲是沒有規則的,只要你能夠完成任務,服從命令,和千萬不要被
抓到」?這些就是那位匈牙利人所說的,基督教十誠之外的第十一條誡律。
因此,哈裡。福特知道,在安排讓帕布羅。恩維加多和雷斯特雷波受到突襲而死之
前,儲存幾百萬美元是不誠實的行為。哈裡表面上設下的圈套,是要活捉集團組織的這
兩位領袖人物。
不過,諜報工作本來就是一場謊言和欺騙的游戲,一場很少有真言相待的游戲。所
以,他的作為又何傷大雅呢?他並沒有偷竊該死的錢財。而且在這六個月期間內,他自
己打算撈個三、四百萬美元(集團組織裡有這麼多的現金在流通,處於他這種地位的人
很難不撈一點)。同時,他又可以完成他的第二項艱難的任務:獲得有關卡利集團和波
哥大集團的敏感情報,以及集團組織向歐洲走私古柯鹼的計劃和作業方式。他不是傻瓜
,他知道要是教父突然死掉或坐牢,他自己在集團組織裡的平均壽命也很短暫。是帕布
羅當時一時高興,才把他納入了這個大家庭的核心份子。其他的人只是暫時忍讓著他,
暗中多少有點憤憤不平。
不過,沒什麼關係。他會把事情盡量拖延。力求造成最理想的結局——帕布羅。恩
維加多和雷斯特雷波通通死掉,然後他悄悄地拿個幾百萬美元一走了之,以一位無名英
雄的身份回到英國,他會終止和「公司」所簽的合約,然後適當地休息幾個月,騎一騎
訓練過的幾匹好馬,打幾場馬球。然後,他和伊麗莎白就搬到阿根廷,買下一個牧場,
以一種哈裡。福特似乎早就知道會來臨的生活方式逍遙度日。
至於阿利斯泰爾。裡德實在太可憐了。哈裡對那次意外的殺人深感不安,因為即使
在交戰非常激烈的過程中,他覺得憑自己所受過的訓練和特別靈活的反應,應該可以保
住裡德的性命。
他很苦惱,總是在想,或許裡德的槍瞄準別處以免打死他,而自己卻無法很快反應
過來,為自己的袍澤軍官做出同樣的事情。
即使如此(就是伊麗莎白喜歡說的一句話,他開始想念她了),他現在跟帕布羅相
處得非常友好,帕布羅也認為哈裡是故意救了他的性命。
很滑稽的事情,那些迅如閃電的「有限行動」,如同英國軍隊所誘稱的,在地面上
的敵人中間所爆發的,面對面、手對手,殘忍無比,震耳欲聾,令人五髒六腑翻騰不已
的槍戰。每個倖存者的回憶總是不盡相同,總是非常主觀,因為每個人的第一個反應往
往造成錯覺。這種第一個反應經常都是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每一次都是這樣。
現在因為這種本能的反應,他跟這些暴徒的聲望已經堅如盤石。哈裡悠閒地坐在他
的座位上,看向他的後視鏡,看到了帕布羅。恩維加多的眼睛,帕布羅對著他眨一眨。
「他媽的,卡洛斯。近來怎麼樣?」這一句西班牙語的意思是「生活過得還好嗎」
。
卡洛斯咧嘴一笑。哦,沒錯,生活的確美極了。
「走進一扇大門……?爸爸,你在秘密情報局裡究竟在做些什麼事?」
戴維。賈丁正要送到嘴裡的筷子停了下來。他們正在倫敦蘇活區的沃爾多大街的一
家中國餐館裡吃飯。安德魯到倫敦來是為了接受英國廣播公司電視台的人事官員的面試
,並參加為期四天的職前實習課程,如果他成功的話,他就可以學習到在電視戲劇節目
裡工作是什麼滋味。桃樂絲好不容易替他安排了這次面試,但結果如何就只有看安德魯
自己的造化了。
「唉,真的非常無聊。和許多形形色色的政府委員會打交道。到國外出差,拜訪我
國的一些外交官。寫些沒完沒了的報告。你在學校裡,是不是有很多好朋友他們的爸爸
,嗯,也於我這種工作?」
安德魯咧嘴一笑,用調羹把雞肉炒麵撈起來往嘴裡送。「我不知道……」他咕咕了
一句。「我告訴他們你在禮賓司工作。」
「好孩子。」賈丁內心有愧,他由於自動反射,反問了自己的兒子一句。「會為了
面試而緊張嗎?」
「嗯。」安德魯搖搖頭。過了片刻,等嘴裡終於幾乎空了之後,「我的看法是,如
果我通過了就得到這個職務。如果我沒通過,那是他們的損失。」
賈丁微微一笑。這就是年輕人的自信。
「這個周末,你們跟哪一隊比賽?」
「布賴恩斯頓。」
「你們能擊垮他們。」
「很難說。他們今年的實力很強。有個非常快速的投手,叫什麼麥克雷的。」
「羅迪?」
「對。
賈丁笑了笑。羅迪是史蒂文。麥克雷最小的兒子。這個關係安德魯也許早就知道了
。他看見兒子笑嘻嘻的看著他。
他摸一摸臉;那塊傷痕幾乎已經痊癒了。「天哪,嗅,天哪。
我們要把你變成一個耶穌會的會員……「午餐之後,他們父子倆來到沃爾多街。戴
維。賈丁帶著安德魯經過奧爾康普街游樂中心的騎樓,叫了一部計程車送他到白城街的
英國廣播公司電視中心參加面試,拿十英鎊的鈔票給男孩付車費,另外又拿張十鎊的鈔
票放在他的口袋裡。桃樂絲在蘇格蘭馬裡郡訪問一位前內閣部長。這位部長聲稱他和聖
女貞德定期連系,在坎爾賓沙地那狹長、荒蕪的海灘上,她經常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那部黑色的計程車開走之後,安德魯已經在想其他的事情了,這位區域總監突然
想到自己根本不應該在這個時刻來到這個地方。
午餐期間,他盡量不去想三點鐘他和伊麗莎白有個約會,因為安德魯在場,會使他
覺得相當難過。
他盡力不去想他們兒子逍遙自在的這段時!司裡,他的行為和保安部門的主管們,
在龍尼。薩波多的指揮下正計劃一場費用龐大、極其嚴重的游戲,以便讓哈裡。福特落
入陷講,暴露自己的秘密,證明他已經成為一個不可信賴,以及可能會是一個非常危險
的有害人物。
秘密情報局在處理嚴重危害到該機構的秘密情報員時,有一個極其機密的,往往公
開否認的作業程序。那是一道不允許違反組織紀律的人繼續生存下去的程序。
正如哈裡。福特早就料到的,總有一天他會到達他現在所處的地位,賈丁也早就知
道——站在沃爾多街,傾盆大雨的雨滴落在他的頭頂和肩膀上——哈裡這小子實際上,
很可能,沒辦法到哥倫比亞去,如果指揮他的人不是想獨占伊麗莎白的話。當初只是為
了幾個星期的歡樂,老兄,只是為了發生幾個星期的性關係。因為事後想起來,特工「
行李」馬爾科姆。斯特朗,顯然才是賈丁應該選擇的候選人。請上天為證,每一個人都
曾經想這麼跟他說。
「但是最後,戴維,」薩波多曾對他說,「由你來作決定……」
戴維。賈丁一陣寒顫。他覺得非常不幸,但是,當他越來越了解到,這已經是必須
由他親自出馬,處理這個傢伙所造成的混亂局面的時間了,他發現自己極為鎮定,他下
了一個非常殘忍的決定。
他舉起一只手,一部程車馬上開了過來。
「先生,到哪裡?」司機問道「泰特街,第一趟。如果你願意等的話,再送我到希
思羅機場。」
「好,先生。我喜歡這樣的乘客。」
賈丁坐上車子,把門關緊。計程車開走了。
夏日的驕陽照耀著賈丁那張無人使用的辦公桌。旅行鬧鐘為了消失的每一秒鐘很有
耐心地滴答一響。房間角落上的窗戶外面,一道彩虹高高地掛在議會廣場的上空。
和平、懶洋洋的氣氛以及仲夏下午那樣的寧靜,出現在龍尼。薩波多的心頭。他正
默默地站在門檻邊,凝視那張空蕩蕩的椅子和後牆上那張「蘇聯第129敵後特種部隊」
的照片。他手裡握著一份卷宗,這是情報分析專家對哈裡。福特最新的秘密電訊分析的
初步結果。
這些結論讀起來令人相當失望。英國情報系統甚至在四百年前伊麗莎白一世的時代
就已經非常謹慎老練了。情報部門在發覺某個特工隱瞞事實真相或再三誤導他的上司方
面,到目前為止仍然難逢敵手。
房間裡空空蕩蕩,那個匈牙利人看著四周,暗忖道。這裡好像是一間主人已經死掉
或搬走的空房子。
「他吃完午飯並沒有回來」希瑟從某些地方又回到外面的辦公室。「他會回來嗎…
…?」
薩波多閉上雙眼。「但願如此。」他回答道。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第二十一章 告誡旅客
那個星期五早上,如果國際商業信貸銀行的邁阿密支行照常營業,如果它不是因為
要進行特別的查帳而一直關閉到下午兩點鐘,兇殺組的艾迪。盧科中尉就會如願以償,
取出三萬元現金,在科勒爾。蓋布爾斯的傑裡特種汽車商店裡,花九千塊錢買一輛裝配
齊整的福特公司於一九七五年生產的油箱容量為三千的野馬牌小汽車,加上油,沿著美
國一號公路向北行駛,好在第二天及時趕回紐約市,和南希共進早午餐。
這是一輛他夢寐以求的汽車,是電影「布利特」中史蒂夫。
麥昆駕駛的車子。盧科一直暗自把自己看作是史蒂夫。麥昆式的人物,這一點甚至
連南希也不知道。
昨夜他乘美國航空公司的班機從紐約來到這裡,租了一輛不起眼的道奇驕車,住進
了椰林路一家普通的旅館。旅館的頂樓是一家吵雜的夜總會。這裡大多數人都說西班牙
語。
天氣又潮又熱。盧科穿著一條輕便的亞麻褲、鹿皮靴,上身穿一件襯衫,警徽綁在
右腳踝上,史密斯—韋森點三八短管手槍裝在槍套裡,綁在左腳踝上。他開車趕到貝爾
肖,這裡的酒吧和小餐館一間接著一間,街頭音樂和戲劇表演隨處可見。在水濱的伯金
酒吧裡,酒吧經理,一位來自紐約、長得很漂亮的離婚女子,對盧科一見如故,從他們
好幾百種啤酒中向盧科介紹了兩、三種。
當她聽說盧科想要買一輛氣派但又不太昂貴的汽車時,她告訴他最好到傑裡特種汽
車商店去看一看,接著就介紹他和正坐在酒櫃旁的傑裡互相認識。
傑裡聽艾迪。盧科想買輛大野馬車,便把他帶到店裡,打開門,非常得意地向他展
示三輛裝配得漂漂亮亮的汽車,其中兩輛帶有折疊式帆布軟頂蓬,另一輛是雙門箱式小
轎車。盧科看中了那輛雙門箱式小車,說他打算付現金。這話要是在比較保守的美國其
他地區說起,準會讓人覺得驚訝,但在邁阿密,沒有誰會對此大驚小怪。盧科說他明天
上午十點半過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不過現在,他卻在銀行那裝有鋼板的鍍鉻玻璃大門上發現了一個告示:「下午兩點
開門。」
在此之前,八點五十分,盧科已經結帳退了旅館。他沒有睡好,頂樓上的迪斯可舞
廳吵得他無法人眠。現在,他有時間消磨了。
他聳了聳肩,悠閒自得地開著車,駛出了商業區,茫然地到處亂走。不知不覺,他
發現自己正駛向一排收費亭,後面是壯觀的通向基比斯坎的混凝土堤道,堤道緩緩上升
,劃一條弧線向遠處延伸。
收音機裡正播送著音樂,陽光也格外地燦爛,艾迪。盧科心中暗想,管他的,他付
了錢,沿著提道繼續向前,便到了基比斯坎。這是佛囉哩達礁群中的第一礁,它一直向
南部伸展,把佛囉哩達海峽和墨西哥灣分隔開來。
在右邊,他看到一個游艇港口和一排低矮的藍色木屋,上面佈滿了灰塵,其中有一
間酒吧,就在幾條停泊著的漁船旁邊。盧科一打方向盤,向右轉了個彎,停在了屋後的
院子裡,從旁邊的一塊大招牌上,可以知道這裡叫「海灘上的星期天」。這裡正是幾個
星期前戴維使丁和約翰與喬妮慷薩丁一塊兒吃晚飯的地方。
他順著停泊在那裡的大功率遠洋漁船向前走,船上有幾名水手正在清掃船隻,為一
天的捕撈做準備。在酒吧前的幾級台階上,一只身軀高大、呆頭呆腦的灰色蒼鷺正好奇
地看著一位身體柔軟、皮膚曬得黑裡透紅的女招待,替一對輕聲說笑著的年輕人端上咖
啡和雞蛋大餅。盧科走進酒吧,在酒櫃邊的一張凳子上坐了下來。
「您好嗎?」女招待邊說邊朝他笑了笑。她大約有十八、九歲。
「很好,我想來一大杯純咖啡,還有烤麵包之類的東西。」
儘管離中午還早,太陽早已是火辣辣的,曬在他身上熱烘烘的,因為他就坐在陽台
邊上。
「我們有雞蛋餅,您想來點嗎?艾咪正做著雞蛋餅呢。我想她可能只會做雞蛋餅,
但她做的確實很好吃……」她大笑著,轉過身去,一頭金髮飄散開來。一瞬間,她那充
滿活力的年輕的笑臉,和照片中站在羅馬某個廣場上的姓名不詳者簡直一模一樣。
艾迪。盧科的血液突然變得冰涼。他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說雞蛋餅也可以。但當她
輕快地走進廚房後——那裡傳來咯咯的笑聲和友好的交談聲——他的思緒卻突然回到了
中央火車站那間洗手間裡,抓著那個流浪兒的手腕,抹去她臉上嘔吐的髒物,知道又一
個吸毒過量的孩子無可救藥了。
現在他又開始以某種玩世不恭的態度來對待這亂七八糟的一切了。不錯,是該接受
那位哥倫比亞人的臭錢,做一個毒品管制局的秘密特工。是的,是該為自己買一輛跑車
,誰也不能責怪你不會享受生活……享受生活。艾迪。盧科感到心中一陣內疚。因為他
一直都在享受生活。這次邁阿密之行,其實就是一次愉快的休假,可以避開第十四分局
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前天發生了三件和毒品有關的命案。最小的死者才九歲。最大
的十四歲。
還有那個死去的少女。她的身份已經查明:西奧班。皮爾遜。愛爾蘭法官尤金。帕
特裡克。皮爾遜的女兒。
但是唐。馬瑟要盧科保證對這件事守口如瓶。不能讓尤金。
皮爾遜知道他女兒正躺在貝爾維醫院停屍間裡的一塊停屍板上。一旦他知道女兒死
去的消息,將會妨礙到某些「正在進行的活動」。
說實在的,警察隊伍中沒有人比艾迪。盧科中尉更忠於職守的了。沒有人比他更懂
得,有些事情往往是需要守口如瓶的。
但是,他也知道,在愛爾蘭的某個地方,那位法官,還有他的妻子,一定正在憂心
如焚地尋找著女兒的下落,為失蹤的女兒禱告著。一想到這些,盧科的心裡就充滿了矛
盾。
管它呢!盧科下定決心,從凳子上站起來,看著那位漂亮的女招待從廚房裡出來,
手裡端著他要的咖啡和一套白色的杯碟,問道:「這裡有公用電話嗎?」
「當然有。」她咧嘴笑著,以友好的目光看著他。「從飯店裡還穿過,過了那邊的
門口就可以看見公用電話了。」
「謝謝。」
「你需要些銅板嗎?」
「不用。」一位好探員是從來不缺少打電話用的銅板的。
艾迪。盧料花了二十七分鐘的時間才找到尤金。皮爾遜法官的電話號碼。那位年輕
的女招待把他的咖啡從外面的酒吧裡端過來。電話公司的查號台都幫不了他什麼忙。曼
哈頓南區的普拉薩警局的總機接線員花了十一分鐘的時間告訴這位兇殺組的警察,皮爾
遜的電話號碼由於安全方面的原因,在都柏林的查號電腦裡查不到。
最後,盧科給第十四分局一位有三個親戚在愛爾蘭加爾達警察局工作的愛爾蘭探員
打電話。他解釋了打電話的目的,便回到酒吧,去享受他點的那麼多的雞蛋餅和械糖漿
。
十分鐘後,一個電話打到了酒吧裡,女招待就讓他在酒吧裡接了電話。他記下了尤
金。皮爾遜在都柏林的家裡的電話號碼。
這位兇殺組的中尉謝謝那位女招待,付了錢,留下五塊錢的小費。他走到大廳裡的
一個公用電話旁,旁邊有一個專賣海灘裝和巴拿馬帽的櫃台。要往都柏林打越洋電話,
他手裡的硬幣是不夠用的,而盧科也不想使用他的信用卡,那樣假如有人想變的話,會
認出他就是打電話的人。
於是他向那個小時裝店走去,問那位身材肥胖、性情隨和的古巴婦女,他是否可以
用一下她的電話。答應付給她五十美元作為酬謝——加上不管多少的電話費用。
得到同意後,盧科技進了那間充當「辦公室」的狹窄的隔間裡,坐在幾箱海灘衫上
面,撥通了在都柏林的尤金。皮爾遜家的號碼。儘管都柏林比東部標準時間早五小時,
現在應該是下午四點鐘左右,但這天是星期六,他猜想法官應該是在家的。
電話裡的回聲古怪又有趣,使人想起過去電影頻道上那些機伶可愛的愛爾蘭人的形
象。
電話響了十四下,裡面才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四七一五……」她的聲音輕柔而富有節奏感。
「嗯,早安,或者我應該說午安,我可以——」
「你是哪位?」
「我可以和尤金。皮爾遜法官說句嗎?」
「你是哪位……?」
老天,我該說些什麼?盧科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是在美國打電話,要談一件私事
。」
短暫的停頓。線路清晰得讓人發寒。一點雜音也沒有。
「是和那個研討會有關的嗎?」
「哦,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和他談一會兒?」
「現在已太晚了。您是……?」
「強生。傑。強生。」
「他將在兩點半飛往邁阿密。他是昨天離開的,你知道,要飛行很長時間的。」
「是為了……研討會?」
「是要參加在佛囉哩達舉行的一個法律研討會。接著他還要辦一些私事。」
「是某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吧,我想。」他不愧是一個非常認真的職業探員,不會放
過任何一條線索。
「是我們的女兒,說實在的。他要去和我們的女兒見面,然後他們一起回來……」
去接我們的女兒?盧科的頭腦發呆了。也許他們不只有一個女兒。但他的直覺告訴
他並非如此。
「喂?」梅萊特。皮爾遜的聲音問道。
「我要,呢,謝謝,皮爾遜夫人,謝謝你。」這位紐約市的警察面無表情地放下話
筒,心裡面一陣難受。他付了電話費,又多給了五十美元,就出去了,走到炎熱的陽光
裡。在某個地方,一套昂貴的音響裡正在播放鮑勃。馬利的歌曲「沒有女人不哭泣艾迪
一科倚在那輛租來的道奇車上,站了好長時間。那只蒼鷺正在碼頭邊上威風凜凜地邁著
僵硬可笑的步伐,檢閱著那些正在裝著魚餌的漁船。汗水從盧科的背上淌了下來。自從
那天春節攻勢被認為結束之後,他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樣覺得需要喝點什麼。
這時,假如他車裡有一瓶波勞威士忌酒的話,他肯定會痛快地喝上幾口。
好極了,他暗自想著,我從四千多裡之外,從邁阿密,這個我到現在為止只來過四
次的城市,給那女孩的父親打電話,結果卻怎樣呢?那傢伙,那個可敬的,那個索未謀
面的可敬的傢伙,法官,可敬的法官,卻要在幾個小時後招飛機到達邁阿密。
為什麼?
要參加一個法律研討會?
算了吧,你想騙誰?
要辦一些私事?去接他們的女兒,他太太說的。至少他是這樣告訴他太太的。為什
麼法官相信他女兒會在這裡?這是他們幾個月之前就安排好的嗎?
爸爸,我要在美國到處吸點毒品。在某月某日,到邁阿密來接我吧?沒這回事。絕
對沒這回事。
不可能,集團組織都發瘋了,你看貝維爾醫院,裡卡多。桑托斯,還有他們用來收
買盧科,要他停止調查的那五百萬美元。
他們為了某種目的需要對這個女孩子的父親,這位兩點半就要到達邁阿密的尤金。
皮爾遜法官,採取手段。
不管法官和他太太說些什麼理由,在盧科看來,皮爾遜毫無疑問正在飛往邁阿密的
路上,要交給集團組織他們所需要的什麼東西。或者他也許已經交給他們了,而且還相
信他此行是來接回她女兒的。要是這樣的話,他就不必麻煩地再訂一張回程的機票。
太陽熱烘烘地烤在盧科身上,兩頰上汗水直流。他突然想到自己在這個特別的游戲
裡可以得到兩個,不,是三個方面的支持。
毫無疑問,他剛剛獲得的消息,在調查貝爾維醫院的命案中是非常重要的證據。作
為主要的執法調查的警官,他必須繼續追蹤下去。不錯,這是第一條要走的路。
他還是毒品管制局的一位宣誓過的特工,是唐。馬瑟的手下。所以他還有義務要把
案情的發展隨時報告給後知道。這一點毫無問題。
此外,他還是負責原先姓名不詳者案子的兇殺組警官。他可以隨時對這個案子進行
調查,不論從哪裡開始。在這方面紐約警察局總是對其警官大力支持的。
艾迪一科坐進道奇車裡,往邁阿密國際機場駛去。從基比斯坎到那裡只有半個小時
的路程。他把車停在停車場,走進有空調設備的候機室。
他拿起公用電話,用信用卡給唐。馬瑟在長島的家裡打電話。他從未見過面的馬瑟
太太說唐正在打高爾夫球,要到四點鐘左右才會回家。她問是誰打來的電話,盧科說他
叫吉諾。盧凱斯,從邁阿密打來的,還說他會再打來。吉諾一凱斯,是馬瑟為了這項工
作所給他取的化名。
聽到他在毒品管制局的上司不在家,這位高大的探員多少松了口氣。這下他可以自
由自在地行動了,可以作為一個正直的兇殺組警察,以合法的理由去迎接尤金。皮爾遜
法官下飛機了。但是在他內心深處,卻十分看重毒品管制局所能夠對他及時提供的大力
支持和幫助。他覺得如果沒有這些支持和幫助,他會遺憾不已的。
接著他給第十四分局打電話,告訴他們他正在邁阿密調查一個案子。他沒有提到姓
名不詳者或者貝爾維醫院,因為,正如丹尼。莫洛伊上尉所說,在和集團組織有關的事
情上,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信任的,即使是在兇殺組裡。
然而錫德。默瑟警官,該分局的探長,那個星期六卻沒有問什麼問題。艾迪。盧科
是一個中尉,一個值得信賴的警官,這一點增加了他的份量。如果他決定去邁阿密辦一
個案子,肯定沒問題。這次通話立即給記錄了下來。
盧科放下電話,心裡覺得安心一點了,不喜歡自己像個夜晚的小偷似的偷偷摸摸地
來到邁阿密。現在他至少有了一個宣稱自己到邁阿密的理由。他必須要有一個理由,因
為他現在需要一份班機乘客名單,來找出皮爾遜法官會在哪一班來自歐洲的班機上。這
就意味著他需要別人高抬貴手,多多幫忙,需要向別人多說好話,因為戴德郡的警察局
,對於在他們地區的陌生人向來不客氣。
一點五十分,紐約警察局的盧科中尉,正站在移民大廳裡的移民管治辦公室裡,等
待著從巴黎飛來的法國航空公司的AF108次班機,這次班機因戴高樂機場上出現炸彈引
起恐慌而延誤了起飛。
戴德郡警察局兇殺組的喬伊。博洛警官,兩年前曾在紐約市參加過一個訓練課程,
艾迪和南希夫婦倆曾帶著他到處游逛,使他在紐約的那段日子過得格外開心。此外盧科
還違反規定帶博洛參加過幾次反幫派行動。這種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友情,對於一個孤獨
的默默無聞的外地警察來說,是最渴望得到的,就像一個嬰兒渴望溫暖的乳汁一樣。
「那傢伙長得什麼樣?」博洛問道。
艾迪。盧科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
「沒關係……」這位邁阿密的警察轉向移民局的高級職員問道,「在他出示證件時
我們可以檢查他的身份嗎?」他是指出示護照時。
「當然可以。」這位職員回答道,他們坐下來等候。
盧科借這個機會給南希打電話,告訴她他可能來不及趕回去吃星期天的早午餐了。
在哈裡。福特的可靠性發生問題之後,秘魯金融家阿爾曼多。托雷斯書哈達先生再
度進入哥倫比亞就顯得有點不夠謹慎了,因為哈裡能夠認出托雷斯就是英國情報局高級
官員,第三等聖邁克和聖喬治勳位爵士,戴維。阿布斯諾特。賈丁。
賈丁對這件事情覺得有點苦惱。阿爾曼多。托雷斯這個身份,對他來說,一直是一
帆風順的。誰也不能肯定福特是否已經失去理智。也許他只是想存個幾百萬塊錢準備應
付將來的苦日子。眾所周知,秘密特工人員有時會為自己的將來著想,而做出一些不合
法的事情。事實上,有些非常優秀(而且極可靠)的秘密特工都幹過這種事情,但他們
干這種事時都遵守了龍尼。薩波多所說的第十一條戒律,他們都不曾被發現過,至少在
他們替政府服務期間沒有被發現過。(有一次,女王陛下政府,通過秘密情報局,用降
落傘把幾十萬南非共和國的法定金幣空投到阿拉伯灣某個沙漠上,用以收買交戰中的各
部落首領和王子。該地區的那位秘密行動特工成功地賄賂了阿拉伯的一些酋長。就在幾
年後,他購買了一艘豪華出租帆船,在地中海做生意,除了到希臘和黎巴嫩一些城市的
海底下去渡潛水假期外,還走私槍支和許多的印度大麻。)
但是阿利斯泰爾。裡德之死,還有對於帕布羅。思維加多情況的隱瞞,這些情況他
肯定是知道的,比如恩維加多從那次突擊中逃脫之後的下落——這些因素表明,他正開
始置身於一個陡峭光滑的斜坡上,即將成為一個叛徒,或者至少是一個危險的特工。
因此戴維。賈丁不得不使用另一個費盡心思才建立起來的掩飾身份來到哥倫比亞。
在機場通過哥倫比亞秘密警察的檢查站時,他並沒有使用這個身份,只出示了他的英國
外交官的護照就輕易通過了,他這張護照上的身份是國外及聯邦事務辦公室財務科的喬
治。帕特遜,到哥倫比亞來審查大使館帳目的。
帕特遜是他通過移民局和安全系統進入哥倫比亞所常用的化名。這位值班的秘密警
察笑容滿面地歡迎他重返哥倫比亞。
進入候機室後,一位大使館工作人員前來迎接他。這個人不是哥倫比亞秘密情報局
局長或是他的助理,而是大使館的秘書,另外還有一位司機兼保縹。
三個人坐大使館的車子離開機場,這是一部本田轎車,不大顯眼。在喬治。帕特遜
用外交證件的保護下又回到機場飛離哥倫比亞之前,沒有人會再注意到他的。這種秘密
行動,用間諜術語來說,叫做灰色行動,是和黑色行動相對而言的。這種行動在友好的
、或者至少不太有敵意的環境下進行,是最聰明的辦法。
等到本田車開到波哥大北部的英國大使館時,車裡仍然還是三個人,但這三個人中
沒有一個是戴維。賈丁。
途中,這位秘密情報局的特工已經脫去了顯示他外交官身份的條紋襯衫,換上了一
件圓領毛衣,取下了他的領帶,脫去了光亮的黑皮鞋,換上一雙磨損了但卻很舒適的橡
膠底皮靴。
他們在一條偏僻的小巷裡偷偷掉了包。他穿過馬路走向一輛正等在那裡的摩托車,
騎機車的那個人把引擎加速,他坐上後座,車子便飛奔而去,帶他到一個去和澤維爾。
拉蒙上校見面的約會地點。拉蒙上校擁有一切必備的證件以及米格爾。埃裡達代麥斯先
生所需要的衣服。戈麥斯先生是一位玻利維亞的私人安全顧問。
在波哥大到處都有這種人。
他們會合的地點是波哥大城北靠近單一中心的一間公寓裡。
這間公寓是拉蒙向他以前的情婦借來的,她後來變成一個事業做得非常成功的夜總
會的店東,現在已經搬到一位年輕英俊的作家那裡和他同居了,這位作家年紀比她小十
二歲,父親是一位來自瓜塔維達的陶藝業百萬富翁。這個女人是個現實主義者,她還保
留著自己的那間公寓。拉蒙用甜言蜜語從她那裡騙來了一把鑰匙,說他需要借個地方和
他那些漂亮的情人們幽會,並答應會把房間保持得乾淨整潔,萬元一失。
「這麼說來,老兄,」拉蒙慷慨地倒了兩杯蘇格蘭威士忌,又遞給賈丁一瓶天然泉
水,用英語說道,「你那位年輕的英雄正在給我們惹麻煩……」戴維。賈丁喜歡澤維爾
。拉蒙這種人,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不管他當時在替什麼機構工作,他都馬上搖身一變
,成為這個機構忠實可靠的成員,而且根本不覺得會臉紅不好意思。因此,當他說卡洛
斯。納爾遜正在為「我們」惹麻煩時,那就意味著他拉蒙已經心安理得地調整為秘密情
報局特工的身份。他的舉止風度,粗壯的身軀,和他的部分印第安人的相貌特徵(拉蒙
具有梯爾拉丹特羅人和托利馬人的血統,並混合有卡斯蒂利亞人血統,這要追溯到好幾
百年前),以及他那半張半閉的鱷魚眼睛,都讓賈丁想起龍尼。薩波多。這兩個人都有
著永遠不變的正直,令人膽怯心寒的冷酷,和一生都在秘密工作最激烈的時候從事該工
作的經驗。這一切,使他覺得很高興,還好他們兩個人是站在同一陣線。
「我計設了一個小小的測驗,」賈丁用西班牙語回答道。
「這個計劃需要另外一個年輕人的幫助,他具卡洛斯的一切技藝,我們應該去把他
接過來,你和我,在今天晚些時候。我們能把他帶到這兒來嗎?」
「他在波哥大嗎?」
「我們會在他離開機場的時候和他見面。他的飛機七點到。
我待會兒再告訴你他的名字,澤維爾。「拉蒙點點頭。他已經習慣了賈丁的謹慎。
事實上,在給年輕的警官們授課時,他常常引用賈丁的職業技巧,很巧妙地掩飾技巧的
來源。
「這次測驗,你需要我做些什麼……?」他緊盯著這位英國人,問道——這位英國
人,這是他通常談到賈丁時的稱呼。以他習慣的簡潔字眼。
賈丁說明他打算怎樣把卡洛斯。納爾遜從他那些集團組織的朋友們的身邊引開,以
及這次極其精確高明又非常自然的測驗。
「上帝,」拉蒙贊許地點點頭。「你應該去做一個陰謀家,米格爾俟裡達。」
戴維。賈丁冷冷一笑,「我本來就是……」他答道。
艾迪。盧科站在那位移民局的高級特工的身邊,看著搭乘噴射機,因時差而覺得非
常疲倦的乘客們,從AF108班機下來,排在彎彎曲曲的隊伍後面,耐心地移向前,接著
離開,然後又再排隊準備通過那十二道的移民局檢查站。
法國航空公司的乘客們和從拿梭飛來的一個班機的乘客們混雜在一起,穿得花花綠
綠的牙買加黑人教派的教徒和臉色鮮紅的游客,又和一班剛剛從德國抵達坐得滿久的乘
客穿插著,其中有一群參加某個會議的團體,正在被三名辦事俐落得近乎粗暴的日爾曼
血統的婦女引導著、喝叱著。
「當他出示自己的護照和移民表格的時候,電腦會告訴我們的。」移民局特工傑克
。拉波因特說。「這需要花一些時間……」
「我們可以廣播尋找他,」喬伊。博洛建議道,「你說他要來參加什麼法律討論會
,我們可以廣播找一位來參加會議的皮爾遜先生。」
「呢,嘔,」盧科說,「我不想引起他的警覺。」他相信,集團組織中肯定會有人
在候機室裡等著這位尤金。皮爾遜先生。
於是他們就坐下來,做些探員們大多數時間都在做的事情:耐心地等待艾迪。盧科
察看著那一排排彎彎曲曲的隊伍,心想不知道他的直覺會不會告訴他,在這三百多位乘
客中哪一位才是他要找的那個姓名不詳者的父親……薩班尼塔是一個從集團組織的慷慨
援助中獲益匪淺的城市。
市郊有一幢佔地很廣的別墅。帕布羅。恩維多加和他最親近的黨徒們這時就正坐在
這幢別墅的屋頂陽台上。
陽台上有一些裡面種植著灌木和小樹的很大的赤土陶盆。
幾把堅固的有扶手的木椅,是西班牙殖民地時期的樣式。一個黃藍相間的遮日篷,
搭在房頂的書房旁,給人遮擋陽光。
那個自稱叫雷斯特雷波的人正坐在一張桌子旁,操作著一台筆記型電腦,來了解集
團組織行政部門的最新狀況。
恩維加多站在陽台的一角,正在和一個人專心交談著。這個人,哈裡認出是胡安。
隆多西奧。羅德裡格斯,集團組織裡加利派系中的一位資深成員,是希爾韋托。羅德裡
格斯。奧雷於爾拉的部下。
整個一九八八年以及在此之前,恩維加多一直懷疑加利集團很明顯,不斷地想要在
暗中殺掉他。教父用暗殺這個字眼。
他曾委託雷斯特雷波安排他和羅德裡格斯。奧雷於爾拉家族談判,來緩和雙方的緊
張關係,使他能夠有效地解除和哥倫比亞政府越積越多的仇恨。
雷斯特雷波回來,告訴他加利派系一口否認有謀害他的意圖,但他又警告恩維加多
,集團組織中其他的團體,意調加利集團和波哥大集團,在走私古柯鹼的問題上,正毫
無疑問地對麥德林集團產生敵意,這是因為帕布羅。恩維加多逐步升級的暴力行為,對
他們這一行在各個方面都帶來了不必要的壓力。
接著,雷斯特雷波建議,帕布羅先生最好答應和加維利亞總統麥德林事務顧問的代
表、八十四歲的牧師秘密見面,同時再擺出某些類似政客們的姿態,比如說禁止謀殺官
階上尉以上的警官,或者是巡迴法庭的法官等等……現在,這些秘密談判有可能會使帕
布羅。恩維加多向政府當局低頭讓步,以便換取政府廢除他們恨之入骨的和美國簽定的
引渡條約,以及答應路易斯。雷斯特雷波所提議的一切條件。由於集團組織他的首腦人
物——他們本身也是引渡和判處長期徒刑的目標——他們發現,只要在哥倫比亞的監獄
裡混個兩、三年,這個主意相當富有誘惑力。因為出獄之後,他們的犯罪記錄就一筆勾
銷,他們又可以自由自在地重操舊業了,而且不會再像目前這樣和當權的政府處於開戰
的狀態。
生活中殘酷的事實就是,雷斯特雷波跟哈裡說,從現實政治的角度來說,古柯鹼工
業簡直就是哥倫比亞經濟發展的主要因素。為什麼在為了反對引渡條約而和政府進行的
談判中,集團組織甚至提出要出錢來替哥倫比亞償還國債,竟然還徒勞無功?
沒有哪一個第三世界的國家會對這種天然財富無動於衷,而且,只要那些外國佬,
不管是美洲的還是歐洲的,一直願意在這個嗜好上花掉好幾億的鈔票,古柯鹼就永遠為
一種一本萬利。
在街上就可以買得到的商品。
「上帝不容許這種日子的來臨,」哈裡走進涼篷裡,身邊跟著迪亞卜格,「要是那
些外國佬有點常識把那玩意兒合法化……」
「千萬別開這種玩笑。」雷斯特雷波盯著電腦,頭也不抬地回答道。
在屋頂的那一端,他們注意到,帕布羅正在向那座高聳的山脊打著手勢。這天的光
線格外清晰,整座山看起來幾乎就是懸在城市的上空。
「他正在指給隆多西奧看那邊正在建造的他的監獄。」雷斯特雷波說。身體靠著椅
背,伸了個懶腰。
哈裡。福特全身發冷。「什麼?」他說,「什麼?」
「你會明白的。」雷斯特雷波站起身,走進書房裡,回頭向哈裡招手,示意他進來
,在書房裡,他打開一台冰箱,取出一壺冰鎮涼茶和兩個玻璃杯。他倒滿茶水,遞給了
哈裡一杯。
「謝謝。」哈裡。福特警惕起來。雷斯特雷波今天可是一反常態,他平常是不拿任
何東西給別人的,連一杯冰鎮涼茶也不行。
「坐下。
哈裡在一張舒適的皮椅上坐下。這個書房佈置得相當高雅,木製書架上擺滿了書,
深色的木地板擦得閃閃發光,高級的印度地毯,結實堅固的木頭和皮革家具。他本能地
覺得這是雷斯特雷波的房子,但是……他無法想像這位集團組織的顧問,會讓帕布羅。
恩維加多靠近距離他真正的住宅的周圍一裡的範圍之內。不管他真正的住宅是在哪裡。
「卡洛斯。納爾遜。」雷斯特雷波很舒適地躺在一張巨大的沙發上,從杯子的上方
打量著哈裡。「我有一件需要謹慎處理的事情想交給你去做。」
「假如我能辦到的話,一定沒問題。」哈裡。福特客氣地回答。
「噢,那可是你的拿手好戲……」
哈裡看著雷斯特雷波,但從他臉上卻看不出什麼來。
「有個人很快就要到達波哥大。他將會住進拉楓丹旅館。
我相信你對那裡的環境佈置一定相當熟悉。「「是的。」不知怎麼的,哈裡知道他
會說些什麼事。
「他帶著可以開啟某些卡匣的密碼,那些卡匣是屬於集團組織的。我要你——你會
說英語嗎?我以前就該問這個問題的,但是作為斯潘塞。珀西的朋友——」
「我當然會說英語。路易斯,別繞彎抹角了……」
「對不起,」雷斯特雷波把頭一傾。「你去拿那個密碼,他會把它交給你,叫繆裡
洛把那些密碼拿回來交給我。」
「到時候你會在什麼地方?」
「附近。」
「哪麼等你……證實他給你的是正確的密碼後呢?「哈裡。
福特看得出下一步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雷斯特雷波笑了笑,「你不必要知道得太多,卡洛斯。緩裡洛會和你聯繫的。」
「我應該付給他……?」
哈裡等待著雷斯特雷波的回答。
「你把他殺掉。」
整個山谷,在帕布羅定做的可能在將來會是關他的監獄的陰影下,似乎變得一片沉
寂。
「就在拉楓丹旅館裡?」
「當然不是。如果這是一件簡單的暗殺事件,博比。森森或者緩裡洛就有辦法處理
了。你一定要確定讓他的屍體永遠消失。
而且還要檢查旅館房間以及他也許會留下的證據,證明他曾經到過哥倫比亞的任何
地方。」
「這個人是誰?」
從外面房頂的陽台上,傳來了帕布羅。恩維加多和那個從加利集團來的人的笑聲。
迪亞卜洛躺在哈裡的腳下,抬起頭來,很想知道他從前的主人,傑瑟斯伽西亞,是否就
在外面,結果空歡喜一場。它垂下耳朵,把頭擱在哈裡。福特的左腳上,發出低沉厭煩
的咕喀聲。
「他叫尤金。皮爾遜。是愛爾蘭的一位法官,愛爾蘭共和軍派的一名高級幹部。我
們曾經和他們做過一些小生意。」
「路易斯。雷斯特雷波。『儲裡。福特放下玻璃杯。」要對付愛爾蘭共和軍,即使
是集團組織也要再三斟酌…。二。「「你怕他們嗎?」雷斯特雷波的眼睛緊盯著福特的
臉。
「說實在的,我根本不在乎他們。但他們可能會破壞你們在歐洲的買賣……」
路易斯。雷斯特雷波。奧索裡奧微微一笑。他喝了一口冰鎮涼菜,臉上仍然笑容滿
面。「放心吧,卡洛斯,」他用英語說道,「是愛爾蘭共和軍想要他的命……」
法國航空公司飛機上的最後一名旅客,通過了移民局的檢查站。班機旅客名單上只
有三個名字沒有任何記錄。
艾迪。盧科盯著電腦螢幕,然後又透過裝有鏡子和用板條封住的玻璃窗,看著那一
排移民局檢查站。
「三個名字……」他說。
「大概轉機了。」傑克。拉波因特說。
「你說什麼?」盧科轉過身來,來勢洶洶地盯著這位移民局的特工。
「傑克是說,他們直接搭上另一班飛機飛離美國,這樣他們就不必通過移民局的檢
查。」博洛說。「噢……」艾迪。盧科的手無力地垂下了,就像一位正在打鬥的拳擊手
卻突然被人攔住。
「你想要我核對一下嗎?」拉波因特已經在敲打電腦終端機上的某些按鍵了。
盧科看到博洛正在以詢問的眼神凝視著他。「我真是個大傻瓜。我相信他正要來到
邁阿密,因為這是他親自告訴他妻子的。「「天啊,現在有八班飛機正在待命,準備降
落……」這位移民局的職員又敲打另外一組的按鍵。
「有任何正飛往哥倫比亞的班機嗎?」盧科問。他的頭腦突然清醒起來。
「讓我看看……有的。哥倫比亞國家航空公司AV班機八點半飛往波哥大。慢著……
」三個人一起盯著螢幕,熒幕上一陣變幻之後,告訴他們八點半的AV班機目前就要起飛
。
拉波因特又輸入了一個指令,一個問題。誰在飛機上……?
於是螢幕上出現了機客名單。
他們認真觀察,鴉雀無聲。
「十八排,C座。」博洛讀道。
「尤金。皮爾遜。他媽的這下子可好了?」艾迪。盧科指尖按著辦公桌認真地思考
。
「太不走運了,老兄。」博格看著那位移民局的特工,然後自己聳聳肩。他的意思
似乎是,我們已經盡力而為了。
「儘管說吧,中尉,」拉波因特說道。「誰也不知道,也許哪天我會被調到紐約去
呢!」
盧科苦笑了一下。「今天這裡還沒有任何飛往哥倫比亞的飛機嗎?」
電腦再度成為三個人注意的焦點。美國航空公司有一班四點十分的飛機,當地時間
七點四十飛抵波哥大。哥倫比亞比邁阿密晚一個小時。
拉波因特拿起電話,為艾迪。盧科訂了一個座位。他放下電話。「要是我,我絕對
不會選擇波哥大來度過周末的夜晚,不過如果你想去的話,還有一個位子。」
三個人握握手,博洛和盧科立刻就離開了移民局辦公室。
他們向海關人員亮一亮警徽,便穿過海關,走進邁阿密國際機場。他們直接走到美
國航空公司售票處,盧科買了一張去波哥大的往返機票,劃了座位。他選了一個靠走道
的座位,而不是選靠窗戶的座位。
「朋友,你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你打算做些什麼?躺下來休息還是喝點酒?」
艾迪。盧科說他想開車去市區領些錢。
「不必那麼麻煩,老兄,這裡就有一家銀行嘛……」
「不。」盧科說,他必須要到市區的一家特定的銀行去。他自己會開車去的,他說
,並感謝博洛所做的一切。
「不必客氣,伙計……」
「最後還有一件事情要再麻煩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儘管說吧。」
盧科把自己的槍交給博格保管。
「你的警徽怎麼辦?在南美洲伙的警徽幫不了你什麼忙。
外國佬的警徽嘛。「艾迪。盧科說他想隨身帶著兇殺組中尉的警徽。於是他們就分
手了,臨別時博洛叮嚀盧科——平安回來——這句話雖然是開玩笑,不過倒是肺腑之言
。
從邁阿密商業區的國際商業信貸銀行領出三萬美元簡直輕而易舉。艾迪。盧科印象
非常深刻,但他突然想到,這種錢,說不定黑手黨的幫主們和古柯鹼販子們,每個星期
要領取兩三次呢!
他把自己租來的汽車停在下停車場。當美國航空公司飛往波哥大的331班機,一架
大型的DC-10型客機,升到海灣上空傾斜地轉了個彎時,盧科已經睡著了,他根本不知
道應該怎樣去找到皮爾遜,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麼荒唐的事情。不過他知道自
己好像別無選擇。自從那天早晨他發現那個死去的女孩子之後,每一件事情,都在引導
著他走向這一刻,像古代的某個戰神一樣,駕著馬車,在天空中奔馳,駛向波哥大,駛
向他探索的終點——不知這個終點是福是禍。
這就是他的命運,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意識到某種不可改變的必然,他覺得腹部一
陣冰涼,他嚥了口吐沫,把手背上的寒意和加快的心跳,都當作是流行性感冒的預兆。
在紐約市流行性感冒太多了。紐約,他多麼渴望回到那裡,回到第十四分局,回到南希
的身邊。
想到南希,他笑了笑,幾秒鐘之後就進入了夢鄉。
比爾。詹金斯,西八區指揮部官員,正在和龍尼。薩波曼一起在周末值班,因為戴
維。賈丁在星期五下午曾經從希思羅機場打了一通電話到辦公室。碰巧,凱特。霍華德
正在希瑟外面的辦公室裡,便接了電話,當時希瑟正在檔案櫃裡尋找和人事處有關的某
些行政備忘錄。
凱特曾經和賈丁開玩笑,說他那麼早就開溜了,但她很快就聽出了他聲音裡的急迫
,便把頭探出門外,往走廊裡喊住薩波多。當時薩波多正要下班,因為星期五是詩人節
。
聽到賈丁在希思羅機場,正要登上一架直達波哥大的英國航空公司的班機,龍尼。
薩波多一點也不感到意外。他全神貫注地聽著,一邊點頭一邊在紙上記著什麼。那張紙
是希瑟剛剛打得非常整齊的一封內部文件,一封要交給史蒂文。麥克雷爵士的有關下個
年度的財政預算的文件。
「好的,戴維,」他嘴裡不停地說著,「是的。是的。好的……是的。別擔心。比
爾。詹金斯…。。當然。「正當比爾。詹金斯低著頭,左手提著手提箱,走向安全門,
準備去渡周末假期時,凱特已經倚在門口,伸出一只手臂,拉住了他的高爾夫運動夾克
的一只袖子。
突然被凱特攔住,他轉身看著她。她還是拉住他的袖子。
「什麼事?」
凱特把頭往薩波多的方向一擺,薩波多正在聽那裡聽著電話,嘴裡不停地說著「是
的」、「好的」,一邊在紙上記著什麼。
「那可是我打好的文件正本……」希瑟向凱特抱怨道。
這時龍尼。薩波多掛上了電話,又把門關上。
「好吧。比爾,你和我一直值班到星期二。希瑟,你這個周末可以來上班嗎?」
「我想可以吧!」希瑟說。這位匈牙利人的要求,和她頂頭上司的要求感覺不一樣
,每當她的上司要她干點什麼,她都盼望著會有什麼隱密的事情發生,因而會感到特別
興奮。
「凱特,」薩波多說,「這關係到『包裹』和『行李』。你和別人一樣了解他們,
你願意留下來嗎?」
「好的。『不知不覺地,凱特也耳德目染,逐漸成為」科裡達行動「的一部分了。
龍尼。薩波多仔細地看著那張被他塗得亂七八糟有關預算的文件,費力地辯認著自
己彎彎曲曲的文字,接著繼續說道:「我們必須立刻和委內瑞拉的『行李』聯繫上。但
願他現在沒有駕船出去航海或帶著某個女孩子渡周末。」
「我來做這件事情,『唐金斯說。他走到電話前,」有什麼指示?「「盡快趕到波
哥大。我們在城北不是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嗎?」
「呢…。。,」詹金斯皺了皺眉頭,「沒錯。」
「好吧!戴維叫他最晚要在明天下午之前趕到那兒。身份要絕對保密。我們走吧!
」薩波多搓搓手,大步走到賈了裡面的辦公室,搬了一把椅子,在一張空著的辦公桌旁
坐了下來。
「你來哥倫比亞有什麼目的?」這位身材修長,皮膚生病發黃的移民局職員鼻下蓄
著一道修剪得整整齊齊的黑胡須,非常惹眼,淺灰色的西裝裡面穿著一件筆挺的白襯衫
。西裝翻領上別著哥倫比亞秘密警察的警徽。艾迪。盧科看得出,在他的灰色衣服裡面
,腹部的右部佩著一把左輪手槍,裝在槍套裡,槍柄向外。
是個左撇子。這些細節盧科一眼就看出來了。正是這種入微的觀察力才能使他活下
來,活到現在。
「觀光。」盧科回答道,一邊看著前面的海關檢查處,好像這個問題對他來說純屬
多余。
這位左撇子移民局職員仔細看著盧科的護照,核對著每一頁,一邊在電腦螢幕上輸
入一些東西,盧科看不到他輸人的是什麼。最後他終於在護照上面蓋了個印,交還給他
。
「歡迎您到波哥大。」他嘴裡咕噥了一聲,把注意力轉到了後面的那一位。
外面天已經黑了,已經越出候機室裡武裝土兵和警察們保護的安全範圍之內。
盧科穿過等待著親戚、家人和同事的人群們,向計程車走去。他沒有坐那兩輛沒有
裝無線電天線的汽車,因為他在邁阿密機場買的那本有關哥倫比亞的手冊上,在「給旅
客的忠告」那一章裡,說這種車子和擁有警方發的執照,上面裝有收發兩用無線電,可
以隨時和計程車公司的管制室聯繫的車子,相比之下,較不安全。
這輛暗紅色的飛雅特轎車有兩條天線,一條是用來和外界通話。另一條用來接收商
業無線電廣播,這時正在播送一場腳踏車比賽。腳踏車比賽在哥倫比亞非常流行,這是
他從第—一ヾ分局裡那個多嘴的告密者口中聽到的。
司機的年紀在二十九到四十之間。他擁有典型的南美洲人的那種圓臉和一對笑瞇瞇
的眼睛。濃密的黑髮,高高的顴骨。
他咧嘴一笑,露出裡面掉了一顆牙齒,在兩顆門牙的左邊。
「你好,先生。」他下了車,伸手去提盧科那破舊的旅行袋。
「你知道杜布拉莽加旅館嗎?」盧科用英語問道。他曾經從邁阿密打了一通電話,
訂了一個房間。
「當然知道,」司機改用英語答道。「沒問題。」他把旅行袋放在行李廂裡,盧科
坐到了後面的座位上,用力把門關上。
車子裡面一股香煙、機油和薄荷油的味道。在「給旅客的忠告」那一章中完全沒有
提到哥倫比亞人偏好薄荷油的事情。腳踏車比賽的解說還是那麼簡潔、那麼急促。那位
身材粗壯勻稱。
高約五尺七的司機,坐到方向盤後面,發動了汽車。
當飛雅特駛離機場範圍,盧科看到一輛破舊的卡車,漆得藍一塊、綠一塊、黃一塊
的,停在一個交叉路口,卡車司機拿著一個手搖曲柄鑽在後輪那兒用力地擰著,後面的
輪胎被扔在地上。
「喂,笨蛋,」計程車司機在路邊停了下來,喊道。「怎麼了?」
這些都是用西班牙語說的。兩人一陣大笑。
卡車司機比較年輕一點。他直起腰,向後仰了仰,活動一下酸疼的腰身。「我需要
一個新輪胎,這個輪胎是從另一輛該死的卡車上拆下來的……」他看起來一付愁眉苦臉
的樣子。「讓我搭個便車怎麼樣?只到修車廠就行。怎麼樣?」
司機聳了聳肩。他轉過身來,看著盧科。「先生,他是我內弟。
你介不介意讓他搭一下車?就幾個街區的距離。他的卡車壞了。「盧科聳了聳肩。
一個人難免會胡思亂想。「當然可以,」盧科說,「走吧。」他是用英語說的。沒有必
要讓他們知道他會說西班牙語。如果這是一個陷餅,他們想搶劫他怎麼辦?那麼他們就
選錯對像了。紐約兇殺組的警察可不是好惹的。
但是卡車司機上車時卻咧嘴笑了笑。「非常感謝,先生。」
他含混不清地說,面帶微笑,感激不盡的樣子,他那棕色的哥倫比亞人的大眼睛看
著盧科漫不經心的目光。
計程車又啟動了,加入了擁擠的車流中,收音機裡還在播放著對腳踏車比賽的解說
。
盧科想攪清楚車裡的收發兩用無線電在那裡,但是坐在前面的兩個人擋住了他的視
線。
他挪一挪身子,好像是要坐得更舒服一點。這下子他看清楚了,雖然車頂裝有天線
,但車子裡卻絕對沒有什麼兩用無線電。
上當了。
不過,集團組織絕對不可能安排好他搭這輛特定的計程車的,因此,如果會出差錯
的話,那也一定只是一件單純的企圖搶劫案而已。這兩個小流氓如果想要輕舉妄動的話
,非得讓他們大吃一驚不可。想到這裡,盧科露出笑容。真是見鬼,他想,為什麼生活
不能簡單而又美好呢?
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馬爾科姆。斯特朗。他正在加拉加斯附近的一個牧場上,和一
位委內瑞拉的純種馬經紀人兼馴馬師在一起騎馬,悄悄地為自己制造一個掩飾身份,好
來執行他的任務。
幾個月前,他還在西班牙的時候,他就變成了一個名叫愛德華多。卡貝薩斯。維加
的人,一個職業賭棍,馬球世界選手,另外還有職業殺手的嫌疑。
目前他正住在一位富有的委內瑞拉銀行老闆的家裡,這個銀行老闆是他的「姊夫」
,其實他們倆都是英國情報機構長期的。
可靠的棟樑。
加拉加斯大使館的英國秘密情報局工作人員和一位以醫生為掩飾身份的間諜,取得
了聯繫。這位間諜開車趕到牧場,編了一個愛德華多。卡貝薩斯的姊姊生病的故事,便
帶著這位有點不知所措的秘密特工駛向加拉加斯。
斯特朗以前也認識這位醫生,但不知道他的身份。上了車之後,醫生又讓他吃了一
驚,說他是秘密情報局的人,來傳達一個命令,要他和世紀大樓取得聯繫,準備好,明
天下午以前抵達波哥大。這份命令,寫在一封密碼信裡,信的內容只有斯特朗能夠看懂
,醫生是看不懂的。
星期天早上,龍尼。薩波多和比爾。詹金斯正輪流值班,守著「科裡達行動」辦公
室。
薩波多正在一張舒適的椅子裡打瞌睡,周末值班職員打電話過來,說主要通訊組剛
剛收到從哥倫比亞的安蒂奧基亞省打來的最高機密的密碼,只有「科裡達行動」的負責
人才能閱讀。
薩波多派希瑟去拿那通還沒翻譯成普通文件的密碼,西八區值班的密碼翻譯員埃裡
克很快把磁片插進電腦,破譯程式嗡嗡了一陣之後,便啟動印表機,題示器上要求操作
者輸入密碼,以便使印表機開始工作。
埃裡克輸入密碼,熒幕上出現了密碼內容,印表機裡咯咯吱吱地出來一張A4的紙張
。
每一張紙出來,埃克裡都看也不看他遞給薩波多。
哈裡發來的秘電破譯後的內容如下:包裹。薩班尼塔。○九○一一四。
接到濟慈命令面見一位——尤金。皮爾遜——完畢——法官。都柏林上訴法庭。地
點波哥大。時間星期天一二○○。尤金。皮爾遜為愛共激進派高級官員,欲和集團組織
聯絡。
濟慈。邁納「即雷斯特雷波『偷包裹從尤金。皮爾遜索取愛共激進派操團組織歐洲
行動之密碼並核對。核對後逗點包裹幹掉尤金。皮爾遜引號不在哥倫比亞留有任何痕跡
引號華。
請求指揮處緊急指示。包裹可否將尤金。皮爾遜送至波哥大公司問號。包裹將於星
期天波哥大當地時間○六○○我的當地時間七四四五雙向聯絡。
七四四五。意思是說該電文就此結束,是福特在無人強迫的情況下發出的。
比爾。詹金斯從餐廳裡出來。薩波多把電文遞給他。他讀了三遍,然後又交回來。
「瞧,這才是我所說的重大的情報。我們知道皮爾遜這傢伙和兄弟們在一起嗎?」
波哥大那些在陰溝裡長大的孩子們並不是完全沒有朋友。
他們有教會的慈善機關和年紀比他們大的流浪漢們。前者滿足他們的精神需求,給
他們棲身之處,後者則教會他們在危險的街道和巷子裡生存的藝術。那裡還有一群年輕
人學習這種傳統藝術和技巧。這些人大多來自生活優裕的中產階級家庭。然而,他們已
經記不清他們是在什麼時候開始出入這些廢棄的建築工地、下水道以及市區廢地的,又
是什麼時候贏得了這些無家可歸的孩子們的信任,給他們吃的、穿的,試圖想把他們從
陰溝中引導出來,走入他們自己花錢建立的家裡。他們僱用了三名保姆,這些保姆以前
也是在溝渠裡長大的孩兒,像有些小動物一樣,不知道什麼叫做希望。
那個星期天的早晨,這群年輕人中有三個沒有去做早晨的彌撒,而是帶了一些麵包
、香腸、幾瓶乾淨的水、巧克力、水果……還有香煙就出去了。
很快,他們周圍就圍了一群準備分贓的牙齒鋒利的小孩子,他們穿著破爛不堪的髒
衣服,圍著他們,吵吵嚷嚷地都想多要多一點,三位援助貧病者的善人一邊笑著,一邊
叫孩子們靜下來,向他們保證巧克力和香煙一定會平均分配。
一陣狼吞虎嚥之後,一個孩子向他的同伴看了一眼。從他們那種低著頭或看著一邊
的躲躲閃閃的樣子,可以看出他們顯然有什麼秘密沒有告訴這些客人們。
「什麼事?」瑪麗亞。德呂瓦,一位擁有哥倫比亞史前藝術專業碩士學位的二十三
歲的漂亮女孩問道。孩子們當中的三位老大,小聲啼啼咕咕地交換了一下意見,他們講
的話只能隱隱約約聽出是西班牙語。最後,其中一人拉了她的衣袖。
儘管這三位年輕人有點害怕,但在年輕人勇氣的鼓舞下,這種勇氣是不好的,他們
跟著孩子們進入了一條主要的下水道,在跌跌撞撞地走了十分鐘令人作嘔的路程之後,
他們來到了一個三條下水道的交匯處,這裡是一個已經挖好地基但又被廢棄了的建築工
地。
這個人頭部中彈,好像是,因為他的頭髮上、肩膀上滿是血污,不過血液正在凝固
,已經不再流血。他的襯衫被撕爛,在他有力的腹部和腰側有幾道被某種刀子砍過的傷
口。顯示出這個人腰部原來束著錢包,結果被人從腰間割斷搶走了。他的褲子口袋向外
翻著,一只鞋子不見了。他長得不像是西班牙或印第安人,而像是歐洲人。附近還有一
串邁阿密阿維絲公司的鑰匙,半截飛機票平躺在一汪雨水中。
這是一個令人難受卻又司空見慣的場面,在波哥大。
瑪麗亞跪了下來,在胸前畫了個十字,一只手放在那人的脖子上。想到這個世界的
光明還沒有照亮她熱愛的哥倫比亞,她不禁感到一陣淒涼和空虛。
在拉蒙以前的情婦的波哥大公寓裡,戴維。賈丁正在和澤維爾。拉蒙一起吃早餐,
史蒂夫。埃寧安,英國大使館秘密情報局的一位初級特工,送來了一份哈裡。福特所發
出的密碼影印本。
「我必須在這裡等待你的答覆,埃裡達先生。」他用流利的西班牙語說道。他的西
班牙語有點像一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哥倫比亞人的口音。
「是嗎?」賈丁說。他還沒刮胡子。埃寧安注意到,這位傳奇性(對於他來說)的
地區指揮官的右頰上方和右眼有點受傷。
那個傷疤還很明顯。
「澤維爾,請你讓我們單獨相處一會兒好嗎?」賈丁打開了信封。
「當然可以。我還要去辦公室一趟。你準備好之後我就會在那裡了。」拉蒙站起身
,走到門口,拿起自己的夾克。他的辦公室在金融區的一個現代化的街區裡,離這座公
寓驅車大概有十分鐘的路程。
戴維。賈丁聽到了電梯的嗡嗡聲,知道這位哥倫比亞秘密警察的前任上校已經到了
底樓。他迅速破譯了密電,苦苦思索一段
很長的時間。因為,這才像以前的哈裡。福特。精準及時的情報。
差一點就令人大吃一驚。假如還有什麼事情能讓賈丁驚訝的話。這位尤金。皮爾遜
法官,最近剛剛被人認出,他就是那位因為服用過量的毒品而在紐約喪生的少女的父親
,現在他本人又是路易斯。雷斯特雷波澳索裡奧——也就是說波哥大麥德林集團組織—
—可能要追殺的對象。
這件事情本身並不令人驚訝,因為這個人相信他們挾持了他的女兒,她到底叫什麼
名字?西恩?肖娜?難道他正在為愛爾蘭共和軍激進派執行任務?而且注定要被謀殺…
。。偽什麼?
到底是什麼事情對集團組織來說這麼重要,非要費盡周折,把皮爾遜這位資深的、
秘密的,在組織中毋庸置疑有一定影響力的愛爾蘭共和軍官員,從都柏林騙到波哥大來
加以謀殺,他們在都柏林只要買幾瓶黑啤酒就可以將他謀殺掉,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
一種可能,只有一種可能。和集團組織其他的計謀一樣,都一定和大量的錢財有關
。從那位寄給他電腦磁片的匿名告密者那裡,賈丁了解到格加小組所有的古柯鹼連系管
道和行動計劃。
告密者一直強調治加是一個叛逆派性質的派系,這一點對於賈了來說沒什麼了不起
。他知道激進派用海洛英和大麻,再加上賣淫和敲詐,收入要比美國的那些悠閒舒適的
恐怖份子販毒者所賺的幾十萬美元多出十倍。
但是皮爾遜的角色卻是神秘的。他一定是某種中介人,某種高級密使。也許他們操
持他女兒只是為了讓他嚴守規則或服從命令,因為一個法官,從職業的性質上來說,是
不會太熱衷於和毒品打交道的。這一點賈丁看得出來。但為什麼非要在這裡殺死他?而
且還不留痕跡?
戴維。貴了對這些事情的專業化的考慮,就像是一位頂尖的醫療顧問,一邊看著
X光照片和驗血報告,一邊看著筆記和病人的征候。擅長勾心鬥角的恐怖分子,秘密的
毒品交易,兩者之間的國際聯繫,運用權謀的計劃,以及互相以謀殺來做人情,這一切
都是他特別有經驗且非常了解的事情。
因此,他認為尤金。皮爾遜可能代表著激進派中比較有責任感的一派,他們反對洛
加小組接受哥倫比亞將毒品銷往整個歐洲的行動。
而反對派,更憤世嫉俗的——在他們自己看來,也許是更現實的——一派,卻強迫
皮爾遜受到拖累,成為某個中間人或什麼的;而他的女兒在要被騙到哥倫比亞的途中,
卻在紐約市溜到街上,因為服用過量不純的古柯鹼而死在一間骯髒的廁所裡。
多麼荒唐。
命運轉盤的輪迴,卻要賈丁親手安排滲透到他們內部的特工來執行這一謀殺任務。
哼,真是見鬼。賈丁想。
他轉向那位年輕的秘密情報局特工,埃寧安。
「告訴倫敦」地說,「我們按照原來的計劃進行。但是我們已經知道『包裹』要到
這裡,來到波哥大。我和他的見面必須,我再強調一遍必須,要在他和皮爾遜見面之前
進行。你能記住嗎?」
埃寧安看起來非常傷心。賈丁是他心目中真正的英雄。而這位英雄卻懷疑他是否能
完成這麼一個小小的任務。他凝視著這位長官的眼睛,一字不差地重複著他交待的事情
,包括停頓的地方也都完全一樣。
賈丁笑了。「對不起,史蒂夫。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行動。
如果你不是最優秀的幹部的話,也不會讓你站在這兒了。「就這一句話,使史蒂夫
。埃寧安整天樂不可支。這種事情對賈丁來說簡直輕而易舉。這位年輕人笑容滿面,聳
聳肩,「還有別的事嗎,米格爾?」
這小子臉皮還真厚,賈丁想。他喜歡這個年輕人。『既在沒有。「他說。埃寧安離
開之後,戴維。賈丁坐下來,跟任何一個經驗豐富的特工指揮官和謀略家一樣,陷入了
沉思。
最後他伸了個懶腰,向浴室走去,在浴缸裡放滿熱水,倒進去一些沐浴精,不知是
房主還是澤維爾。拉蒙放在那兒的。
他懶洋洋地躺在浴缸裡,全身放鬆,呼吸著沐浴精的芳香,感覺那種芳香浸透到每
一個毛孔之中。戴維。賈丁輕輕地說了句阿基米德在洗澡時說過的名言,「我發現了…
…」
因為,如果順著他關於皮爾遜、古柯鹼和愛爾蘭共和軍激進派的思路,那個把揭發
洛加小組的情報主動寄到賈丁家裡、寄到他的公寓和俱樂部的人,未必然(未必然在賈
丁的說法意思是很可能)是尤金。皮爾遜法官。
因此,技術小組在對那張從都柏林寄來的信箋上作的法醫檢驗的報告上,已經看出
點什麼?那是供應給愛爾蘭法律部門使用的一批信箋當中的一張,類似這樣的事情……
那個星期天早上,當拉蒙來到辦公室時,他的電話答錄機上已經錄下了好幾通電話。由
此可見他的往來多麼廣泛,和線民確實眾多。
其中一個電話是愛德華多桑托斯區加拉加斯大街和一號大道交叉處的聖母醫院裡的
一名護士打來的。一位遭到搶劫和槍擊的男人被送到醫院。他躺在一台生命維持機器,
嘴裡曾經說過一些含混不清帶有美國口音的英語。他的身體兩側和腹部都有傷痕,好像
本來有一條裝錢的皮帶被割斷搶走了。腳踝上的傷痕顯示出他的左腳踝上曾經綁著一個
槍套,和某種東西。
是警徽,拉蒙想。一定是個警察。因為護士說這位壯漢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他便告
訴弗蘭切絲卡,他年輕漂亮的女秘書,如果那個英國人打電話過來,就跟他說拉蒙會在
波哥大商業區的聖母醫院裡。
拉蒙為了兩個原因而去醫院,第一因為他很好奇,如果這個受傷的人是美國政府的
某種特工,比如說毒品管制局或中央情報局,那麼他便有機會和美國大使館聯繫。另一
個原因是,戴維。
賈丁在和另一名秘密情報局特工討論事情時,卻請他離開,顯然是對他不夠信任,
不讓他聽,傷了他的自尊。在整個哥倫比亞,沒有人比他澤維爾。拉蒙更值得信賴的了
,他對這一個事實感到相當自豪。
因此,這位哥倫比亞秘密警察部隊前任上校到醫院去的目的,就是要提醒賈丁,拉
蒙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不必整天跟在英國秘密情報局的後面任憑差遣。
拉蒙在走廊裡走著,經過開放的病房,看到護士和擔憂的醫生忙著治療受傷的人們
。他點點頭和一兩個工作人員和病人簡短地打著招呼。拉蒙把結交各種類型的人物看成
是自己工作的一部分。
他走到急診室,被帶到了一間加護病房,病房前面髒兮兮的,一個印第安人的家庭
,全家人正在看著醫生縫合他們的父親肩上的一個很深的傷口。
病房裡,三個護士圍著病人,正摘熟地把躺在輪床上那個赤身裸體的男子身上的各
種管子除去。他的頭部包著繃帶和紗布,身體兩側和腹部的傷口都已經縫合。
「嗯,這個傢伙倒被照顧得很周到,」拉蒙站在門口,聲音沙啞地說道。「但願下
次我被推進來的時候,身邊也有那麼一大群漂亮的護士小姐圍著。」
「你應該向上帝禱告,你不用來到這裡,」其中一名護士回答道,「這個病人就要
送到太平間了……」
哈裡。福特輕而易舉地就溜開,去和英國秘密情報局派到波哥大和他接頭的那個管
他是誰的人秘密見面了。他首先和纓裡洛以及博比。森森一起到拉楓丹旅館,他們認出
了尤金。皮爾遜。
皮爾遜正在一家餐館裡吃早餐,餐館旁邊是地面舖設考究的庭院,庭院兩邊是高聳
的紅磚扶牆,一幅中世紀的景觀。
他告訴這兩位集團組織的士兵,嚴密監視著法官,注意他是否有打電話或者和任何
人說話,是否在看著什麼人。他在一個小時之內就會回來。接著他走到自己的車前,這
是一輛外表很難形容的箱型汽車,是專為集團組織制造的,上面裝有裝甲鋼板,防彈窗
,加硬的懸架和一個加速馬力的引擎。
哈裡凝視四周,查看著這一個地區。除了一兩個明顯的保全人員和一位旅客的兩個
保鏢之外,什麼都沒有。他坐上這輛豐田汽車,駛過鍛鐵制造的安全門,向秘密見面的
地點駛去。
天氣很涼,風刮得呼呼叫,一大片一大片烏雲從空中飛過。
拉蒙獨自一人站在醫院的太平間裡,凝視著那具屍體。在這個鑲著白色瓷磚的房間
裡,通過裝有橡膠邊的兩個回旋門,傳來了醫院生活裡那種忙忙碌碌的聲音,更加加重
了這裡冰涼的死亡的孤寂。
這位受害者是個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男子,機場警察曾對他說過「歡迎您到波哥
大」。這樣的謀殺案每天往往有十到十二件。不過這個死者一定是某種執法官員。拉蒙
不需要法醫檢驗,他從這位壯漢的臉上就可看出這一點。可憐的傢伙。還有一把阿維絲
租車公司的鑰匙。他會去查看阿維絲公司是否曾經把車子出租給死者。沒有人想過應該
提起那張機票,那張機票現在已該成為那個五條陰溝匯合處的泥潭的一部分了。
那個身材嬌小向他密告這個意外事件的護士從門口探進頭來,「上校,有人要找你
。」
拉蒙還沒來得及問到底是誰,戴維。賈丁已經輕輕地從護士身邊擠進來,向站在停
屍台旁邊,屍體另一頭的那個哥倫比亞人露出歉意的笑容。拉蒙點點頭。那位護土離開
了。
賈丁大概沒有注意到這具屍體。「我剛才在那邊沒有對你無禮的意思。」
拉蒙聳了聳肩,「別提了。」
「釋維爾,我需要趕快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干什麼?」
「見面。我們的另外一個人,主要人物……」賈丁故意用「我們的」這個字眼。他
猜想他這位特工的自尊已經受到了傷害。
拉蒙聳了聳肩,那雙半睜半閉的眼睛笑了。「當然可以。」
賈丁很快地把他所需要的東西悄悄地告訴他,根本不理停屍台上那個毫無生命的物
體。他需要一個可以秘密見面的安全地方,需要一個人來放哨,防止有人跟蹤或監視。
他還需要一把私人武器。拉蒙知道這位英國優喜歡九毫米的烏茲手槍,配有三個二十發
的彈匣,要全部裝滿子彈。
「當然。沒問題。」
最後這個英國人向艾迪。盧科的屍體掃了一眼,很內行地用眼睛估量著縫合傷口的
大小,「是不是我們認識的人?」
「只是個姓名不詳者,」拉蒙回答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們漫步走出太平間,朝
電梯走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第二十二章
指揮官比賈丁更安全、更有經驗。
他見面的地點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四面都必須保證隱秘、容易脫身,並且在他的助
手火力的掩蔽之下。他提前到了一會兒,走遍了周圍的環境,查看有沒有無意中露出圈
套之類的跡象。
這個地方很安全。
這位秘密情報局特工選定的是國家公園山麓丘陵上的一個狹窄的藝術家生活區,下
面有一條道路,在每天的上下班高峰期,從這條路可以避開市裡擁擠不堪的交通堵塞。
賈丁找到適當的地點之後,拉蒙的手下,男男女女一共二十人,把這個地區包圍起來。
戴維。賈丁所找的地方是在一家專賣繪畫用品狹小擁擠的店舖門口。當天是星期天,沒
有營業。
他們先聽到了那輛豐田汽車排出廢氣時所發出的低沉而有力的吼叫聲,幾秒之後,
它才開到了他們看得到的地方。
那位英國人永遠不會忘記,就在這輛豐田汽車開到見面地點停下來時,在那條陡峭
而又狹窄的、坑坑凹凹的小路盡頭,突然響起了渾厚的教堂鐘聲。
車門打開了,哈裡。福特走下車來。賈丁發現自己很高興見到這位手下。那個大孩
子已經不見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皮膚曬成褐黑紅、容貌嚴峻的男人,有著一雙敏銳
、機警、獵人的眼睛。他好像在對車裡的什麼人說著話。接著,本能地用他的手在夾克
上檢查一下槍是否還在正確的位置,他輕松自如地走過來。停下,摸了一下,凝視著商
店的窗口。
「哦,真是榮幸,」他用英語說道。「我還以為你在倫敦呢」誰在車裡?「賈丁緊
張地問道。
「只是我的狗。我繼承了這只兇猛的大狗,也可以說是被它收養了。戴維,在這個
地方佈滿澤維爾的手下可不太精明。上帝,假如他們看到我和你……我敢說其中至少有
一個人已經被帕布羅收買了。」
嚼呀,我們都長大了,賈丁暗忖道。他看也不著哈裡一眼,說,「在這座小山上,
有一塊小墓地和一間小教堂。你把法官帶到這個墓地去,你告訴——誰跟你在一起?」
「繆裡洛和森森。」
「對了,誰也不敢說這是件輕而易舉的事。你把他們帶到墓地來,告訴他們你要在
這裡下手。你們一進到這個地方,你和我馬上就一人幹掉一個。那兒有一個巨大的黑色
天使張開翅膀的雕像,像是一只他媽的大鷹,你們十點鐘進來。我會在那裡跪著禱告,
然後我們馬上動手,毫不猶豫。
接著我們把皮爾遜帶到一個安全的屋子裡,立刻叫他接受詢問。你認識愛德華多。
卡貝薩斯先生吧,我想……」賈丁指的是那個在狹窄街道對面漫步走過的人。
那是馬爾科姆。斯特朗,「行李」。他停下來,點燃一根方頭雪茄煙,又繼續向前
走。很快便走出了他們的視野。
有一瞬間,哈裡。福特覺得自己彷彿對現實失去控制,不知怎地竟想起了《愛麗絲
夢游仙境》。「他到底在這兒干什麼?這個賈丁在搞什麼鬼?難道是在開什麼游園會?
」
「我們殺死繆裡洛和森森二人之後,你不要回到帕布羅那兒去。我們要把你帶到波
哥大的一間公寓裡去。你將在那裡報告經過,陪愛德華多住個二、三天,把他需要了解
的一切情況說清楚,讓他能夠滲透到集團組織裡面。」
哈裡。福特盯著賈丁,盡量想掩飾他自己突然的警覺。
如果他不見了,而繆裡格和森森卻死在一個血淋淋的墓地裡,雷斯特雷波就會想辦
法把他的,他和伊麗莎白的,兩百萬美元搞到手,拿到國際商業信貸銀行去賺優惠的利
息。肯定會這樣。要拖延時間,他告訴自己。趕快想辦法。
「戴維,有些事請你不知道。皮爾遜認為他來到這裡準備以一個密碼來換回他的女
兒。聽著,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對這整個事情了解多少,這裡正在……」
上帝,賈丁暗忖道,他們真的把你收買成心腹幹部。英國秘密情報局的人在你眼裡
突然成了「你們這些人」了。
「繼續說下去。」賈丁說。
「但是,這個女孩子已經死了。找不知道怎麼死掉的,但是幾個月之前已經死了。
等到他們確定密碼真的能夠開啟電腦之後就會把皮爾遜幹掉。這對激進派來說當然是個
人僧
愛分明。」
「這有什麼關係?把他帶到墓地來。以及那兩個流氓。
永無後患。」最後,他轉過身來,盯著這位手下的眼睛。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哈裡。福特看起來有點……尷尬,好象他有自己的打算似的。「戴維,看在上帝份
上,別把他們都幹掉。哎,我可以一個人把皮爾遜帶到這兒,告訴那兩個笨蛋在什麼地
方等著……」
「別太天真了。集團組織對謀殺一定必需確認的。他們不會讓你一個人單獨行動的
。」
「錯了!你不知道帕布羅先生多麼信任我。」
真的嗎?
「我把皮爾遜交給你之後,我就馬上可以回到麥德林。
我事情做得非常順利。上帝,帕布羅認為我救了他一命,我的關係再好不過……」
「你按照我的指示去做就沒錯,這樣才是個好特工。在三。
四點之間一定要到達墓地。「賈丁盯著哈裡憤怒的凝視。」喂,卡洛斯,你太興奮
了。這種情形我看見過。這對我們大家都很危險。不過別擔心,我們還有許多有意思的
工作等著你去做。何況你把激進派的一個頂尖人物交出來,這是你值得驕傲的事情。
如果我能為你申請到一筆獎金的話,我是不會感到意外的……「「噢,太棒了!」
哈裡。福特起身就走,然後又轉頭過來。「今天下午,不要再帶著你這批合唱團隊伍,
不然的話,我不會停下來。我會一直往前開,明白嗎?知道就好。」
顯然非常憤怒,這位秘密情報局的指揮官大步走回斜坡上回到他的汽車前面。
啊!不得了!戴維。賈丁暗忖道。這孩子真的沒指望了。
拉楓丹旅館的套房一個人住起來十分寬敞,房間裡有自己的廚房,以及裡面有一塊
地方,用一個深色的木製書櫥隔開來成為書房的客廳。
尤金。皮爾遜心情非常愉快。他看著表,端著一杯可口
可樂,坐在電話機旁,想要去讀那本馬裡奧。瓦戈斯。羅薩的書。不過他無法集中
精神,他站起來,走到窗前,腑視著波哥大。波哥大看起來並不像人們所說的那樣可怕
、充滿暴力。
他又坐下來。這已經是第四次了。他很想知道,他們會不會把西奧班一同帶來。上
帝知道,他的確已經受夠了……門鈴響了起來。
皮爾遜的心猛地跳動起來。他走到門口,透過門上的觀察孔向外看。是一個他從未
見過的人,一個看起來很健壯的傢伙,大約二十八、九歲。他是哈裡。福特。
「是誰?」他喊道。
「我是迪亞斯先生,來談戲票的事情。」暗號對上了。
而且肯定還有別人在他的身旁。上帝拜託但願是她在他的身旁。
皮爾遜的雙手,在他解開防盜鍊、把門打開的時候,微微有些顫抖。他小心翼翼地
打開門,心裡想著她是否有什麼變化。
他親愛的女兒看起來是否長大了一些。
但是,進來的只是那個自稱為迪亞斯的人和雷斯特雷波的那個混蛋保鏢,管他叫什
麼名字(那是繆裡洛)。他們慢慢走進來,哈裡十分老練地把房間掃視了一周。繆裡洛
連聲招呼也沒打就大步走到臥室,搜索著浴室和衣櫥。上帝呀,讓他趕快擺脫掉這些傢
伙的騷擾吧。
「她在這裡嗎?」他問。「她在這家旅館裡面嗎?」
「你的女兒平安無事,皮爾遜先生。」迪亞斯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只有一點點南美
洲的口音。「她請我把這個轉交給你……」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明信片來,微笑著遞給了皮爾遜。
他真是一個很有風度的人,這位迪亞斯。
明信片上是哥倫比亞一家歌劇院的內景,上面用墨水畫著一個箭頭,指著舞台中央
的鋼琴演奏家。「有一天我會是這個人!」她在背面寫道。那潦草的字體,一定是她的
,沒錯。「愛你的,西奧班。吻你。」
他便嚥著,眼睛裡充滿淚水。哈裡有點同情地看著他。
他拍了拍皮爾遜的手臂。
「不會等太久的,先生。你把密碼帶來了嗎?」
「當然,但我想要同時交換。」
哈裡看起來有點迷惑的樣子。「和什麼同時?」
「同時交換我的女兒。」
哈裡的臉上泛起了紅暈。「親愛的老兄。先生。你女兒一直都是我們的貴賓。誰也
比不上她。」哈裡用一只手在他臉上拍了拍。繆裡洛覺得這有點太過火了。「你該不會
以為我們綁架了她吧?」他冷冷地笑道。「親愛的上帝,我們可憐的哥倫比亞人名聲怎
麼就那麼差!」
你這個智利佬,什麼時候竟然變成了哥倫比亞人?纓裡洛暗忖道,但他沒有出聲。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想要她和我待在一起。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當有必要的
時候,皮爾遜是個很難對付的老傢伙。
哈裡播握頭。「瞧,這是我所收到的命令,是恩維加多先生下達的命令。你曾有幸
和他見過面,他告訴我的。「「有話直說吧,迪亞斯。」
「皮爾遜先生,我要從你這裡拿到密碼。我知道密碼是在一張三寸半磁片上。這位
纓裡洛先生會把它們交給一個同事,他就在這個走廊的另一個房間裡。」哈裡一屁股坐
在皮沙發上,兩臂張開。「只需要花上幾分鐘的時間就能證明這些密碼是——是不是真
的。然後你和我就會開車到你女兒正在等你的地方去。」哈裡說「我要從你這裡拿到密
碼」時的那種平靜的聲調,使尤金。皮爾遜非常反感。那聲調的意思太明顯了。
「那麼……如果你能答應在證明完畢之後,我馬上就可以和我的女兒在一起的話。
」
「一個小時之內就能見到她,我敢保證。」哈裡無比真誠地跟在皮爾遜的話後面回
答,繆裡洛毫無表情地膘了哈裡。福特一眼。
皮爾遜考慮了好長一陣子。然後他聳了聳肩,走到臥室裡。
幾秒之後,他走了出來,把一個厚厚的牛皮紙信封交給哈裡。
「全部都在這裡,」他說。「拿去試吧!」
哈裡把信封扔給了縷裡洛,繆裡治走了出去。
「請隨便坐,法官先生。」哈裡說。
「真是荒唐,」尤金。皮爾遜答道。「這裡是我的房間。」
哈裡像狼一樣猙獰地笑道,「啊,是的。但這裡是我們的城市……」
在紐約市,丹尼。莫洛伊上尉的日常活動有了一個不同尋常的變化。他在一個星期
天到第十四分局走了一趟。在以後幾個月的時間裡,他一直無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到那
裡去。在照例停下來幾次,和無線電話事務員打打招呼、看了著牢房之後,他碰巧遇到
了探員組的值班員,錫德。默瑟警官。默瑟跟他報告了周末發生的一些事情,並簡要地
提到了盧科正在邁阿密辦一件案子。
「邁阿密?去他媽的邁阿密。我怎麼才能和他聯繫上?」
「他沒有留下聯絡電話號碼,上尉。」
「好吧,下次他再打電話來,我要他立刻搭第一班的飛機回來。這是個繁忙的城市
,默瑟,我需要好的探員們留在這裡,而不是在他媽的椰林林蔭大道上,好不好?」
錫德。默瑟說,「是,上尉。」丹尼。莫洛伊就離開了。但是艾迪。盧科再也沒有
打電話回來過。
拉蒙很不高興地聽著戴維。賈丁說話。賈丁跟他說過當天他不需要什麼進一步的幫
助。
「戴維,你瘋了。我看見你和卡洛斯。納爾遜在說話。
聽著,我了解的雖然不多,但我告訴你,朋友,那傢伙已愛上了毒品走私的生活。
他現在比以前多賺了一、二百萬美元,朋友,你以為他還會再回到英國政府身邊嗎?他
媽的絕對不可能,約瑟……」
「澤維爾,我自有安排,行了吧?」
「你以為英國大使館裡的秘密情報人員,能夠做到我所做不到的事情嗎?我和我的
手下?」
「不,不是的。我只是覺得你做不同的事情,做得非常出色。」
拉蒙看起來很是沮喪。他以南美洲人特有的方式聳了聳肩。「那麼告訴我,我必須
知道,卡洛斯該怎麼做才能擺脫你的魚鉤?你以為他知道自己正在接受考驗嗎?」
賈丁雙手插在口袋裡,靠在牆上。他們正站在賈丁破舊的日產吉普車旁邊,在安第
斯大學旁邊的一條街道上。馬爾科姆。
斯特朗正坐在吉普車裡,安靜地打著噸。
「他該怎麼做……?最理想的是,澤維爾,他應該想辦法擺脫掉繆裡洛和森森,把
皮爾遜交給我們。然後他就可以,正如他所說的那樣,回到集團組織裡。不過他也必須
申報他自己從集團組織那裡所得到的財產數字,然後再把我的另一名特工,」——賈丁
指的是吉普車裡的斯特朗——「介紹和帕布羅認識。坦率地說,我對這沒有多大希望。
」
「他也可能會帶著一批流氓來到墓地,把我幹掉。或者甚至活捉你,朋友,然後把
你帶回麥德林來。那可是他媽的最好的戰利品。那會使他和帕布羅的關係更加親密。」
賈丁笑道:「天下沒有不冒險的事。」
哈裡沒想到梁裡洛過了那麼長的時間還沒有回來。他看了看表。才過了十分鐘而已
。
「他們怎麼還沒來?」皮爾遜問。「那是個非常簡單的程式。」
哈裡聳了聳肩。「你想要再喝些可樂嗎,先生?」
「我要是再喝的話,恐怕就要撐破肚皮了。」這位迪亞斯看來是個好人,要比雷斯
特雷波那個混蛋好多了。尤金。
皮爾遜每次遇到雷斯特雷波都會恐懼得要命。和這位新人待在一起,皮爾遜覺得輕
松多了。
「有一條情報你們這些人應該知道的」他突然非常信任哈裡地說道。「我實在應該
把它寫下來,交給你們的安全人員。」
哈裡笑道,「先生,我就是帕布羅先生整個集團的安全部門的主管上。」
哦!怪不得這個人這麼充滿自信。「這樣的話,迪亞斯先生……」皮爾遜放低了聲
音,「……你應該知道,我們組織的情報部門獲悉,英國軍事情報活動第六處已經派一
個人滲透到你們中間去了。」他身子後仰,很高興自己傳達出了這個一針見血的秘密。
這位集團組織的保安主管睜大眼睛瞪著他。然後嚴肅地點了點頭。「繼續說下去…
…」
「很明顯的,這位滲透者最近肯定要露面。他擁有無懈可擊的證件。說一口流利的
西班牙語。良好的背景經得起任何調查。但他卻是一個訓練有素的英國秘密情報局特工
。」
哈裡迫使自己坐在沙發上放鬆下來。「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很遺憾,不知道。」
「特徵……?」
「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一個黃色人種。」
「你們是怎麼得到這一消息的?」
尤金。皮爾遜法官笑了。他身體前傾,一付以對方為知己的樣子,「事實上,我們
在倫敦有一個牧師,他聽到英國秘密情報局裡一位領導人物的懺悔。」
「真他媽的!」哈裡。福特驚叫道,他的驚愕一點也不是裝出來的。
「很明顯,這個懺海者就是那位特工的上司,他覺得非常內疚,因為,您猜,先生
……」
「我猜不著。」哈裡客氣地笑著說。
「因為他操那個年輕人的老婆。一天兩、三次。」
哈裡。福特站起身,大步走到窗前。他的心髒停止了跳動。
他覺得自己的胸膛就要爆炸。他竭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窗外這個塵世的風景上。
「在他的家裡干,在她的家裡也干。很明顯,那個女人是個美女,而老傢伙怎麼幹
都意猶未盡。」
「真的嗎?」哈裡發覺自己在自言自語,不知不覺地已經忘掉了南美洲口音。
「那女人喜歡的花樣,老實告訴你,我從來沒聽說過。」
閉嘴閉嘴!你這個老邁搖晃的老笨蛋!哈裡看了看表。
他的手腕在顫抖。
門開了,繆裡洛和博比。森森一齊走進來。
「全檢查了,」繆裡洛說。「可以走了。」
皮爾遜從椅子上站起來,向門口走去,順手拿起自己的夾克,急著要去見他失蹤的
孩子。哈裡攔住了他。他以權威的口吻向兩位集團組織的成員說道:「檢查一下大廳。
森森,從樓梯下去,在旅館前等我們。」
「是,卡洛斯。」二個人出去了。
哈裡轉向尤金。皮爾遜。他感到自己蒼老了一千年。悲哀,被人出賣,還有……失
去親人的孤寂淒涼。不過他冷靜下來。
他知道必須怎麼做。
「謝謝你,先生。這個消息你一定不要再向任何人吐露半字。你的生命危在旦夕。
」
皮爾遜點了點頭。這些外國佬總愛誇大其辭。「當然。
一個字也不講。但你應當采取行動把他除掉。」
「放心吧!」哈裡打開門,向外看了看。「我們走吧戶那個黑色的石雕天使真的很
像一只兇猛的大鷹。
它的陰影正落在破爛的鐵門上,繆裡洛慢悠悠地走進了墓地,手中拿著一束鮮花。
在他後面,哈裡。福特帶著皮爾遜,拉著他的手肘。他一臉秋霜,神色嚴峻而堅決。
博比。森森把豐田汽車的車門鎖好,也跟了過來。
墓地裡有一個人,穿著一套廉價的黑西裝,顯得很是寒酸,正跪在地上禱告看,旁
邊不遠處是那個巨大的黑色天使。
「要在這裡交換嗎?」法官低聲問道。他對愛爾蘭共和軍經常在殯儀館或墓地的會
面習慣已經習以為常了,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頭的。他瞟了哈裡一眼,哈裡正轉
向森森,森森剛剛進人墓地。
「這是——」又是血,上帝啊太可怕了!熱呼呼的鮮血在他臉上,在他臉頰上,震
耳欲聾的槍聲,還有森森,在他們後面十尺處,搖搖晃晃地,像個喝醉酒的木偶,只聽
「砰!砰!砰!」迪亞斯先生蹲在地上,子彈飛速地從黑色自動手槍中射出,可是這血
,這鮮血是怎麼回事?皮爾遜手腳都趴在地上。他回過頭來,鮮血仍然在從繆裡洛的後
背上噴出來。繆裡洛雙膝跪在地上,鮮紅的血正從一根割斷的動脈中噴出。
寂靜。只有尖叫聲。迪亞斯劈臉一個巴掌,才使皮爾遜意識到是他自己在尖叫。
皮爾遜像一匹累倒的馬一樣哆哆嗦嗦抖個不停,哈裡把他拖著站起來。穿著黑色西
裝的那個人走過來,手中握著某種小型的輕機槍。
繆裡洛臉朝上躺著,黑色的血浸透了他的胸膛,模糊一片。
森森也已撲倒在地上。
「我不明白……」皮爾遜聽到自己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女兒已經死了,老頭,」哈裡說,不帶任何西班牙口音。
「西奧班。皮爾遜在幾個月以前,就因為服用過量的古柯鹼而死在紐約中央火車站
的一個骯髒廁所裡了。」
這個有如鐵錘的說明明顯地震動了皮爾遜。
「路易斯。雷斯特雷波給我的命令,是要殺死你。這是他和布倫丹。凱西所做交易
中的一部分。你已經上當了。」
我的孩子,我的寶貝,噢,耶穌基督。皮爾遜的目光落到了哈裡的手槍上。他的褲
管變得濕滴滴、熱呼呼的。他的理智快要崩潰了。他聞到了自己的尿騷味。還有槍的機
油味,是那個人的槍,還有酒味——是朗姆酒——是那個折磨他的人口裡的氣味。
「看在聖母瑪麗亞份上,先生,別殺我。求求你別殺我。」尤金。皮爾遜法官跪在
地上,雙手抱著哈裡。福特的腿。「我乞求你。」
穿黑色西裝的那個人走近了。
哈裡拎著皮爾遜的頭髮。「你一定知道許多有關愛爾蘭共和軍激進派的事情。」
「耶穌基督,我是他們軍事委員會中的決策人物。我什麼都知道。別開槍,嗅,萬
福聖母瑪麗亞廣」閉嘴。「戴維。賈丁對哈裡。福特所表現出的那種冷靜和自制覺得有
些驚訝。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很堅強的男子漢。
「我就是你所聽到的那個秘密情報局的特工。」
「聖母瑪麗亞。」
「如果饒你不死,你會直接跟這位先生去一間安全的小屋裡,告訴他一切嗎?」
「會的。會的……」
「現役單位……計劃,目標,幕後的人員?一切事情?」
「任何事情,任何事情……」皮爾遜不由自主地抽泣著。
哈裡。福特轉向賈丁,他臉孔漲得通紅,好像因為喝酒或服用迷幻藥而顯得非常興
奮。「你聽到了嗎?你聽見了嗎?這傢伙要打開激進派最隱秘的寶藏,把他們王冠上的
珠寶,交給秘密情報局。」
「好極了。做得好。」
哈裡勉強地微笑著,他握槍的手松馳了,賈丁注意到了,知道這是一個很壞的預兆
。「挽救一下你自己的事業,戴維?挽救一下你自己的聲名……?」
「算了,我們快離開這兒。這人確實是個寶,是不是?」
「我想聽到的就是這句話,戴維。」
「戴維……?」尤金。皮爾遜皺了皺眉頭,陷入一陣悲哀和恐懼之中。
接著哈裡喊道:「你這個混蛋!你這個奸詐出賣別人的混蛋!你這個他媽的賤貨!
」
賈丁霎時全身冰涼。
「伊麗莎白!這個淫亂,無可救藥的混蛋!她是我的妻子!
你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我愛她!「他的手腕漫不經心地一揮,射中了尤金。皮爾遜
法官的眉心。法官一臉的驚愕,沒有生命的軀體倒向一邊。
底下發生的事是戴維。賈丁永遠無法原諒自己或者得到原諒的。當哈裡拿起他那把
西格索爾P-226手槍,猛地掃向他的上司,他曾經信賴的人時,誰也不能責備賈丁先開
槍。
噠噠噠噠噠一連五槍急促地穿透哈裡。福特的心髒。但他的心早就已經碎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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