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1不可知的房間 接下來那星期,哈利絞盡腦汁,盼望能想出說服史拉轟交出真實記憶的方法,但沒 有什麼可以稱得上靈感的東西出現,他唯有做這幾天來每當他無計可胣時就會做的事: 埋頭研究魔藥學課本,希望在頁緣找到王子寫下的一些有用的東西,正如過去許多次一 樣。 『你什麼也找不到的。』妙麗篤定的說,時值星期天晚上,時間已不早。 『別又來了,妙麗,』哈利說,『要不是多顧王子,榮恩現在就不會坐在這兒了。 』 『只要你一年級的時候有好好聽石內卜上課,他一樣會的。』妙麗輕蔑的說。 哈利不理會她。他剛找到一句寫在頁緣的咒語,(撕淌三步殺!)下面還附註很引 人興趣的『敵人專用』字樣,他迫不及待想試用一下,但他想最好不要在妙麗面前做這 種事。轉念一想,他偷偷折起頁角,做了記號。 他們坐在交誼廳的火爐前,其他還沒睡的人全是六年級生。稍早他們從餐廳回來時 ,發現佈告欄上有張新公告,公佈了現影術測驗的日期,大家都相當興奮。凡是在舉行 第一次考試的四月二十一日當大或之前,年滿十七歲的人,就有資格報名參加額外的練 習課,上課地點(在嚴密監督之下)是在活米村。 榮恩一看到佈告就慌了起來,他還不會現影,很擔心無法通過測驗。已經成功現影 兩次的妙麗別比較有信心,但還要再等四個月才滿十七歲的哈利,不論有把握與否,都 沒有資格參加考試。 『但至少你會現影呀:口榮恩緊張的說。『七月你一定會通過的口』 『我只成功過一次。』哈利提醒他,上次上課的時候,他總算成功消失並在自己的 木圈裡再出現。 榮恩浪費了太多時間大聲嚷嚷擔心現影術,現在他得加緊完成石內卜指定的一篇刁 難的報告,妙麗和哈利都老早就寫完了。哈利對拿低分已有心理準備,因為在對付慛狂 魔的最佳手段上,他不贊同石內卜的見解,不過他不在乎,現在他心頭最重要的事就是 史拉轟的記憶。 『我告訴你,哈利,這件事那個蠢王子幫不上你!』妙麗提高音量說。『要強迫一 個人照你的要求做,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使用蠻橫咒,但那是違法的--』 『是啊,我知道,謝了,』哈利說,他連頭都沒有從書上抬起來,『所以找才要找 些不一樣的。鄧不利多說吐真劑也不會見效,但說不定還有別的東西,某種魔藥或咒語 ……『『你搞錯了方向,』妙麗說。『鄧不利多校長說過,只有你能取得那段記憶。這 一定代表你能以別人辦不到的方法說服史拉轟。問題不在於餵他吃什麼魔藥,那種事誰 都會--』 『『好戰』怎麼寫?』榮恩用力用動羽毛筆,同時瞪著他的羊皮紙。『應該不是耗 子的耗吧?』 『不是,』妙麗把榮恩的報告拉過去看,『還有『占卜術』也不能寫成車站的站。 到底你用的是什麼羽毛筆?』 『是弗雷和喬治的拼字校正筆……但我想法力一定已經消失了……』 『一定是吧,』妙麗指著他報告的題目說,『因為我們要寫的是如何應付慛狂魔, 不是『醉鬼摸』,還有我不記得你什麼時候改名叫『溶泥.哇吱哩』了。』 『哦,糟了!』榮恩大驚失色瞪著羊皮紙,『不要告訴我全部都得重寫一遍!』 『沒關係,我們可以處理。』妙麗說,把報告拿到面前,取出魔杖。 『我愛妳,妙麗。』榮恩道,他往椅子裡一靠,疲倦的搓揉眼睛。 妙麗臉色微紅,但她只說:『可別讓文妲聽見你說這種話。』 『我才不會呢,』榮恩摀著臉說,『但是說不定我該說給她聽……這樣她就會甩了 我……』 『如果你想分手,幹嘛不主動甩掉她?』哈利問。 『你從來沒有甩過人哦,對吧?』榮恩說。『你跟張秋--』 『莫名其妙就散了,是啊。』哈利說。 『但願這種事也能發生在我跟文妲身上,』榮恩愁眉苦臉說,看著妙麗默不作聲用 魔杖尾端輕敲每一個他拼錯的字,它們就自動更正過來,『但我越是暗示我要分手,她 就越不肯放手,感覺就像跟一隻大章魚約會。』 『好了。』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妙麗把報告還給榮恩說。 『一百萬個謝謝。』榮恩說。『我可以借妳的筆寫結論嗎?』 哈利仍然沒有在混血王子的筆記中找到有用的資料,他抬頭四望,現在交誼廳只剩 他們三個,西莫剛上床去詛咒石內卜和他的報告去了。唯一的聲音就是爐火的嗶剝聲, 和榮恩用妙麗的筆寫催狂魔對策最後一段的沙沙聲。哈利闔上混血王子的書,伸個懶腰 ,就在這時--劈啪。 妙麗輕呼了一聲,榮恩則墨水濺得整份報告都是,哈利說:『怪角!』 這個家庭小精靈把腰彎得極低,對自己彎曲的腳趾頭說話。 『主人說他要定期知道馬份家的男孩在做什麼,所以怪角來--』 劈啪。 多比出現在怪角身旁,活像茶壺保溫套的帽子歪戴在頭上。 『多比也在幫忙,哈利波特!』他尖聲道,怨毒的瞪了怪角一眼。『怪角應該告訴 多比他要來見哈利波特,這樣才能一起報告!』 『這是怎麼回事?』妙麗問,她對這突如其來的現影還是很震驚。『發生了什麼事 ,哈利?』 哈利遲疑了一下才回答,因為他還沒有告訴妙麗他安排怪角和多比跟蹤馬份的事, 家庭小精靈對她永遠是個特別敏感的話題。 『呃……他們替我跟蹤馬份。』他說。 『夜以繼日。』怪角嗄聲說。 『多比一整個星期沒有睡,哈利波特!』多比自豪的說,站著的身軀搖搖晃晃。 妙麗顯得很生氣。 『多比,你一直都沒睡?但是哈利,你該不會叫他不要--』 『不,不,我當然沒有。』哈利連忙說。『多比,你可以睡覺,好嗎?但你們有誰 發現什麼嗎?』他倉卒趕在妙麗再介入之前發問。 『馬份少爺的每個動作都符合他高貴的純種血統,』怪角立刻用他沙啞的聲音說。 『他的外貌跟我天生秀氣的女主人很像,他的儀態就像--』 『跩哥.馬份是個壞孩子!』多比憤怒的尖聲叫道。『他壞透了,他--』 從茶壺保溫套的帽子直到襪子尖,他從頭到腳都在顫抖,然後向火爐衝過去好像要 跳進火焰,好在這並非完全出乎哈利的意料,他把多比攔腰抓過來,緊緊抱住。多比掙 扎了幾秒鐘,然後身體一軟,洩了氣。 『謝謝你,哈利波特,』他喘著氣說,『說過去主人的壞話,還是會讓多比,難過 ……』 哈利放開他,多比把帽子戴正,挑釁的對怪角說:『但怪角應該知道,跩哥.馬份 不是家庭小精靈的好主人!』 『是啊,我們不需要知道你多麼愛馬份,』哈利對怪角說,『趕快說他去過什麼地 方吧。』 怪角又鞠了個躬,看起來很生氣,然後說:『馬份少爺在餐廳裡吃飯,睡地窖裡的 宿舍,他上很多不同的課--』 『多比,你來說吧。』哈利打斷怪角的話。『他有沒有到過他不該去的地方?』 『哈利波特,先生,』多比尖聲道,滴溜滾圓的眼睛在火光中閃閃發亮,『多比沒 發現小馬份犯規,但他做事都很怕被人發現。他帶很多不同的學生固定到八樓去,他進 去以後,那些人會替他把風--]{萬應室!]哈利用《進階魔藥調配學》重重敲一下自 己的前額。妙麗和榮恩瞪大眼看著他。『他就是溜到那兒去!他就在那兒搞他的……不 管他搞什麼花樣!我打賭那就是他從地圖上消失的原因--仔細想想,我還從來沒看過 那層樓的萬應室呢!』 『說不定劫盜地圖一直都不知道那兒有個萬應室。』榮恩說。 『我想這是那個房間的魔法的一部分,』妙麗說,『如果要它不出現在地圖上,它 就不會出現。』 『多比,你有沒有試著進去看看馬份在做什麼?』哈利熱切的問。 『沒有,哈利波特,那是不可能的。]多比說。 『不對啊,不會不可能,]哈利馬上說。『去年馬份曾經闖入我們設在那兒的總部 ,所以我也應該可以進去偵查他,沒問題的。』 『但我想你做不到,哈利。』妙麗慢吞吞的說。『馬份已經很清楚我們怎麼使用那 個房間,不是嗎,因為那個蠢毛莉多嘴。他要那個房間變成DA總部,它就變成總部。但 你不知道馬份進去以後,那個房間會變成什麼,所以你不知道該要求它變成什麼。』 ﹃一定有別的法子可想。』哈利滿不在乎的說。『多比,你做得很棒。』 『怪角也做得不錯。』妙麗好心的說,但怪角非但沒有絲毫感激,還把他充血的大 眼睛轉向天花板,用破鑼嗓子說:『麻種對怪角說話,怪角要假裝聽不見--』 『退下吧。』哈利打斷他,怪角最後一次深深一鞠躬,隨即消失。『你最好也去睡 一下,多比。』 『謝謝你,哈利波特,先生!』多比快樂的叫道,然後也消失不見。 『多好啊!』房間裡一沒有小精靈在場之後,哈利就興奮的轉身對榮恩和妙麗說。 『我們知道馬份到哪裡去了。這下他可跑不掉了!]{疋啊,很棒。』榮恩怏怏不樂的 說,那份不久前還是一篇即將完成的報告,現在沾滿墨水慘不忍睹,他正設法擦拭。妙 麗把它拿過去,開始用魔杖把墨水吸掉。 『可是他帶『很多不同的學生』去,這怎麼回事?』妙麗問。『這件事有多少人介 入?很難想像他會信任那麼多人,讓他們知道他在做什麼……』 {是啊,這很奇怪,』哈利皺著眉頭說。『我曾經聽他對克拉說他幹什麼都不關克 拉的事……所以他怎麼告訴那些……那些……』 哈利的聲音越來越小,他凝視著火焰。 『天啊,我好笨啊,』他低聲說。『很明顯,不是嗎?地牢裡有一大鍋……上課的 時候他隨時都可以偷撈一點……』 『偷撈什麼?』榮恩問。 『變身水。他偷了一些史拉訂第一堂魔藥學給我們看的變身水……所以根本沒有什 麼『很多不同的學生』替馬份把風……就只有克拉和高爾這兩個老班底……對啊,這就 說得通了!』哈利跳起身說,開始在火爐前來回踱步。『他們蠢到即使他不告訴他們他 耍幹什麼,他們也會聽命行事……但是他不要別人看見他們在萬應室外面徘徊,所以他 逼他們服用變身水,使他們看起來像別人……那次他錯過魁地奇,我看到兩個跟他同行 的女孩子--哈,原來就是克拉與高爾!』 『你的意思是說,]妙麗很小聲的說,『我幫她修天秤的那個小女生?--』 『是啊,當然!』哈利盯著她大聲說。『當然!當時馬份一定在裡面,所以那女生 --我在說什麼呀?--那傢伙把天秤摔到地上,警告馬份不要出來,因為外面有人! 還有那個掉了蟾蜍卵的女孩也是!我們每次都和他擦身而過,卻沒有發覺!』 『他讓克拉和高爾變身成女孩?』榮恩張口結舌。『我的天啊……難怪這陣子他們 老是悶悶不樂……我很驚訝他們竟然沒叫他滾一邊涼快去……』 『嘿,他們沒這個膽,不是嗎,只要他亮出黑魔標記給他們看就夠了。]哈利『嗯 ……我們並不確定是否真的有黑魔標記。』妙麗懷疑的說,同時把榮恩已經乾透的報告 捲起來交給他,免得它再遭任何劫難。 {等著看就是了。﹄哈利信心十足的說。 {是啊,等著看,』妙麗站起身,伸個懶腰,{不過,哈利,趁你興奮過頭之前, 我還是要提醒你,你不知道萬應室變成什麼東西,就不可能進得去。還有,你可別忘了 ,』她把書包往肩頭一撘,非常嚴肅的注視著他,『你應該把全副心思用於取得史拉轟 的那段記憶。晚安。』 哈利看著她離開,覺得有點不開心。通往女生宿舍的門一關上,他就轉頭看榮恩。 『你覺得如何?』 『但願我能像家庭小精靈一樣消影,』榮恩注視著多比消失的那個點說,『那我的 現影術考試就可以輕鬆過關了。』 當天晚上,哈利睡得很不好。他清醵的躺了好像好幾個小時,想著馬份可能以什麼 方式使用萬應室,而他,哈利,第二天進入時又會看到什麼,因為不管妙麗怎麼說,哈 利都一心一意認定,只要馬份有辦法進入DA總部,他也就應該可以進入馬份的……可能 是什麼呢?聚會所?藏身處?儲藏室?工作室?哈利的心思狂熱的運作,他終於入睡後 ,夢境也支離破碎,不斷受各種影像干擾,先是馬份,然後變成史拉轟,又變成石內卜 ……第二天早晨吃早餐時,哈利滿懷期待,他在上黑魔法防禦術之前有一節空堂,他決 心用這段時間設法進入萬應室。對他壓低聲音描述的硬闖萬應室計畫,妙麗很明確的表 示不感興趣,哈利有點不悅,因為他覺得,妙麗若是願意,可以幫上很大的忙。 『聽著,』他小聲說,靠過去用一隻手壓住她剛從送信貓頭鷹身上取下的《預言家 日報》,免得她打開報紙就躲在後面,對他不聞不問。『我並沒有忘記史拉轟的事,但 我還不知道有什麼辦法可以從他那兒取得記憶,趁我想出點子之前,查查馬份在幹什麼 ,有什麼不對?』 『我已經告訴過你,你必須說服史拉轟。』妙麗說。『問題不在如何欺騙他或對他 施法,要不然鄧不利多出馬,一下子就辦成了。所以你別再在萬應室外頭浪費時問,』 她用力把《預言家日報》從哈利手掌底下抽出來,打開來看頭版,『你應該去找史 拉轟,設法打動他善良的人性。』 『有我們認識的人?--』妙麗瀏覽頭條新聞時,榮恩問。 『有!』妙麗說,哈利和榮恩一聽,早餐差點沒嗆在喉矓裡。『不過沒事,他沒死 --是蒙當葛,他已經被捕,送往阿茲卡班!跟冒充行屍企圖行竊有關……還有個名叫 歐塔.沛波的人失蹤了……哦,真可怕,一個九歲男童因企圖殺死他的相父母被捕,他 們認為他被蠻橫咒控制……』 他們在沉默中吃完早餐。妙麗飯後立刻趕去上古代神秘文字研究,榮恩回交誼廳, 因為他還得繼續寫完石內卜那篇催狂魔報告的結論,哈利則前往八樓走廊,研究呆子巴 拿巴教侏儒跳芭蕾舞那幅掛氈對面的牆壁。 哈利一到空曠無人的走道,就把隱形斗蓬披上,但他其實不用費這個心,來到目的 地,他發現這兒根本沒有人。哈利不確定馬份在或不在,究竟是讓他更有機會或更沒機 會進去,但起碼他的第一次嘗試,不會被假扮成十一歲女孩的克拉或高爾搞得更複雜。 他走近萬應室隱形的門口時,閉上眼睛。他知道該怎麼做,去年他已經非常精通這 件事。他盡全力集中精神想道:我必須看到馬份在這裡做什麼……我必須看到馬份在這 裡做什麼……我必須看到馬份在這裡做什麼……他從門前走過三次,心臟興奮無比的狂 跳,然後他睜開眼睛,面對門口--但面前只是一片空白單調的牆壁。 他走向前,試著推推看。石壁堅固如昔,一點也沒有後退。 『好吧,』哈利大聲說,『好吧……我想的不對……』 他思索了一會兒,然後重新開始,閉上眼睛,盡力集中精神。 我要看馬份一再祕密前去的地方……我要看馬份一再祕密前去的地方……走過三遍 ,他充滿期待的睜開眼睛。 還是沒有門。 『哼,去。]他慍怒的對牆說。『這指令夠明確了呀……好吧……』 他努力思考了幾分鐘,又開始來回走。 我要你變成你變給跩哥.馬份的地方……來回踱完步,他沒有立刻睜開眼睛,他努 力聆聽,好像以為可以聽見門噗的一聲出現。然而他什麼也沒有聽見,只有窗外遠處傳 來的鳥鳴。他張開眼睛。 還是沒有門。 哈利咒罵了幾句。有人尖叫。他回頭只見一群一年級主從轉角處逃竄而去,顯然誤 以為撞見了一個嘴巴特別不乾淨的鬼。 哈利花了一整個小時,試用他想得到的『我必須看見跩哥.馬份在你裡頭幹什麼』 的每一種變化措辭,最後他不得不承認,妙麗說的可能有道理:這房間就是不肯為 他打開。他又沮喪又生氣的去上黑魔法防禦術,在路上脫下隱形斗蓬,塞進書包裡。 『又遲到了,波特。]哈利匆匆進入燭光照耀的教室,石內卜冷冰冰的說。『葛來 分多扣十分。』 哈利怒目瞪著石內卜,一屁股坐在榮恩旁邊的位子上,班上半數的人都還沒坐定, 正把課本從書包裡拿出來或整理東西,他根本沒比他們任何人遲到多少。 『開始上課前,我要收你們的催狂魔報告。』石內卜說,魔杖隨意一揮,二十五捲 羊皮紙就飛越空中,落在他書桌上,疊成整齊的一堆。『為了你們自己好,我希望這次 的報告會比我被迫忍受的那篇抵抗蠻橫咒的垃圾高明一點。現在請大家把書翻到--什 麼事,斐尼干先生?﹄{教授,』西莫說,{我很想知道如何分辨行屍和鬼?因為《預 言家》有篇報導提到一個行屍--]『不對,報導裡沒有行屍。』石內卜用厭煩的聲音 說。 『可是,教授,我聽人家談到--』 『如果你實際去讀你說的那篇報導,斐尼干先生,你就會知道所謂的行屍不過是一 個渾身發臭的毛賊,名叫蒙當葛.弗列契。』 『我還以為蒙當葛跟石內卜是一掛的。』哈利低聲對榮恩和妙麗說。『蒙當葛被捕 ,他不該難過嗎?--』 『波特似乎對這個話題有很多意見。』石內卜忽然指著教室後段說,他的黑眼睛盯 著哈利。『我們來問問波特,行屍和鬼如何區別?』 全班都回頭看著哈利,他倉卒問努力回想他跟鄧不利多去拜訪史拉轟那晚,鄧不利 多對他講了些什麼。 『呃--對了--鬼是透明的--』他說。 『哦,很好,』石內卜打斷他,嘴唇扭曲起來。{是的,不難看出,將近六年的魔 法教育在你身上沒有白費,波特。鬼是透明的。』 潘西.帕金森發出一聲尖銳的咯咯笑。還有另外幾個人在冷笑。哈利深深吸入一口 氣,雖然內心怒火已在沸騰,他還是冷靜的繼續說:『是的,鬼是透明的,但行屍 是死人的身體,不是嗎?所以他們有實體--]『五歲小孩也能告訴我們這麼多。]石內 卜嗤之以鼻道。{行屍是靠黑巫師的咒語再次具有行動能力的死屍。它不是活的,只不 過是用來執行巫師命令的傀儡。至於鬼,我相信你們現在都已經知道了,是已經消逝的 靈魂留在世上的銘刻……當然,正如睿智的波特告訴我們的,是透明的。]『那麼,哈 利剛說的,就是我們區分它們最有用的原則囉!』榮恩說。『如果我們在暗巷裡撞見它 們之中的一種,只要看一眼就會知道它是否具有實體,不是嗎?我們可不會問:『請教 一下,你是已經消逝的靈魂留下的銘刻嗎?』』 班上傳出一陣陣輕微的笑聲,但立刻被石內卜掃視全班的眼光壓制下去。 『葛來分多再扣十分,』石內卜道,『我本來也不期望你說出什麼更有學問的話, 榮恩.衛斯理,你那堅實的身體,即使在房間裡也無法靠現影術挪動半吋的距離。』 『不要!』妙麗小聲說,扒住怒氣填膺,正待開口的哈利的手臂。『這樣做沒有意 義,你只會又落得勞動服務,算了。』 『現在請把課本翻到兩百一十三頁,]石內卜冷冷一笑說,『繼續讀討論酷刑咒的 前兩段……]整堂課榮恩都很安分。下課鈴響時,文妲追上榮恩和哈利(她接近時,妙 麗就神秘失蹤了),熱烈的痛罵石內卜嘲弄榮恩現影術的行徑,但她這麼做似乎只讓榮 恩更不痛快,他藉口跟哈利繞進男生廁所,擺脫掉她。 『但石內卜說得對,不是嗎?』榮恩對著有裂縫的鏡子看了一、兩分鐘,然後說。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該去考這個試,我就是抓不到現影術的訣竅。』 『你可以到活水村上額外的練習課,看它們能給你什麼幫助。』哈利很理性的說。 『不管怎麼說,那比設法挪進一個蠢圈子有趣多了。然後,如果你還是--你知道-- 不像你預期的那麼好,你還可以延後考試,跟我一起在暑假--麥朵,這是男生廁所耶 !』 一個女孩的鬼魂從他們身後一問廁所的馬桶裡升起,正飄浮在空中,透過又厚又圓 的透明鏡片盯著他們。 『哦,』她不大高興的說。『是你們兩個。]『妳在等誰?』榮恩從鏡子裡看著她 問。 『沒有誰。』麥朵說,悶悶不樂的摳著下巴上的一個黑點。『他說他會回來看我, 但你也說過有空會來看我的……』她怨懟的望哈利一眼。『……我等了好多、好多個月 ,都沒見到你,我已經學會對男孩子不要期望太多。]『我還以為妳住在女生廁所? ]哈利說,這幾年來,他一直避那個地方遠遠的。 『是沒錯,』她鬱鬱的聳一下肩膀,『但那不代表我不能參觀一下別的地方呀。我 曾經到你的浴室去看過你一次,記得嗎?』 『記得很清楚。』哈利說。 『但是我以為他喜歡我,]她幽怨的說。『或許只要你們兩個離開,他就會回來… …我們有好多共同點……我確信他感覺到了……』 她期待的望著門。 『妳說你們有很多共同點,』榮恩很感興趣的問,『意思是說他也住在水管裡嗎? 』 『才不呢。』麥朵很不高興的駁斥,牠的聲音在鋪了瓷磚的舊廁所裡產生很大的回 音。『我的意思是說他很敏感,他也被人欺壓,他覺得好寂寞,沒有人可以談,而且他 不怕表露他的感情,放聲哭出來!』 『有個男生跑到這裡來哭?』哈利好奇的說。『小男生嗎?』 『不要你管!]麥朵說,她淚汪汪的小眼睛瞪著很明顯在偷笑的榮恩。『我答應過 不會告訴任何人,我會把他的秘密帶進--』 『--不會是墳墓吧?』榮恩爆笑出聲道。『下水道遠比較有可能……』 麥朵氣得大吼一聲,衝回馬桶裡,攪得水花四濺,潑灑到地板上。激怒麥朵似乎帶 給榮恩新的勇氣。 『你說得對,』他把書包撘在肩上說,『我會先到活米村上練習課,然後再決定是 否參加考試。』 所以接下來那個週末,榮恩加入妙麗和其他考試前滿十七歲的六年級生,準備面對 兩週後的考試。哈利看著他們準備到村裡去,覺得很羨慕,他想念在那兒度過的時光, 這又是個特別美好的春日,是許多天來第一個放晴的日子。然而他已經決定利用這段時 間,再次嘗試前進萬應室。 『我看哪,』他在入口大廳對妙麗和榮恩透露這計畫時,妙麗說,『你還不如直接 到史拉轟辦公室去,設法從他那兒取得記憶。』 『我一直在努力呀!』哈利氣鼓鼓的說,這話也是事實。那個星期裡,他每次魔藥 學下課都故意留在後面,希望能逮著史拉轟,但這位魔藥學老師離開地牢的速度總是那 麼快,哈利追都追不上他。還有兩次,哈利到他辦公室去敲門,但沒有回應,雖然第二 次的時候,他確信聽見了迅速關掉老留聲機的聲音。 『他不想跟我說話,妙麗!他看得出我在設法找尋跟他獨處的機會,他不會讓這種 事發生的!』 『好吧,那你只有繼續嘗試,不是嗎?』 排隊從飛七面前通過的隊伍很短,他照例用秘密感應器刺戳每一個人,隊伍向前移 動了幾步,哈利不想答話,以免被管理員聽見。他祝榮恩和妙麗好運,就轉回頭,再次 爬上大理百樓梯,下定決心,不管妙麗怎麼說,都要花一、兩個小時尋找萬應室。 一走到看不見入口大廳的地方,哈利就從書包裡取出劫盜地圃和隱形斗蓬。他藏好 身形並輕敲地圖,小聲說…『我在此鄭重發誓,我絕對不懷好意。』然後仔細掃描整張 地圖。 因為是星期天早晨,幾乎所有學生都在各學院的交誼廳,葛來分多盤據一座塔,雷 文克勞佔用另一座塔,史萊哲林在地牢裡,赫夫帕夫使用靠近廚房的地下室。少數幾個 落單的人徘徊在圖書館附近或走廊裡……還有些人在室外……看到了,葛果里.高爾獨 自一人在八樓走廊裡。雖然看不見萬應室的蹤跡,但哈利並不擔心,如果高爾在外面把 風,房間就一定在使用中,不論地圖知不知道這件事。於是他快步跑上樓梯,直到轉彎 進入走廊時,才放慢腳步,然後他開始非常緩慢的,一步一步,同同樣那個緊抓著兩星 期前妙麗才好心替她修好笨重大秤的小女孩走去。他一直等到站在她正後方,然後把腰 彎得極低,悄聲道:『哈囉……妳好漂亮,是不是?』 高爾嚇得驚聲尖叫,把天秤往空中一扔,就撒腿開溜,早在天秤砸地響徹走廊的回 音靜止前,就跑得不見蹤影。哈利大笑著轉向空白的牆壁,他確定跩哥.馬份正站在牆 後勤也不敢動,因為知道有不受歡迎的人在外面,不敢出來。哈利帶著大權在握的暢快 感覺,努力回想什麼樣的字句組合他還沒試過。 但這種滿懷希望的心情並沒有維持多久。半小時後,試過更多種要求看馬份在幹什 麼的措辭變化後,牆壁上依舊還是沒有問出現,哈利沮喪到難以置信的程度,縱使馬份 離他只有幾呎,他在裡頭到底在幹些什麼,還是沒有一丁點證據。哈利耐心全失,衝到 牆跟頭,踢了它一腳。 『哎唷!』 他覺得好像踢斷了腳趾,就在他抱著痛腳,單腳跳躍時,隱形斗蓬從身上滑落。 『哈利?』 他用一條腿轉過身,向前撲倒在地。令他大吃一驚,來者竟是東施,她好像經常在 這條走廊裡來去,熱門熟路的向他走來。 『妳在這兒做什麼?』他爬起身來問道,為什麼每次他倒在地上都被她發現? 『我來找鄧不利多。]東施說。 哈利覺得她看起來真糟,不但瘦得不得了,鼠灰色的頭髮也無神的下垂著。 『他的辦公室不在這裡,』哈利說,『是在城堡的另一頭,在石像鬼後面--』 『我知道,』東施說,『但他不在那裡,顯然他又出去了。』 {是嗎?』哈利小心翼翼把受傷的腳放回地上。『呃--妳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兒吧 ?』 『不知道。』 『妳有什麼事要見他?』 『沒什麼特別的。』東施說,她顯然有點心不在焉,用手撥弄著長袍的袖子。 『我只是想,他可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聽到謠言……有人受傷……』 『是啊,我知道,報上都寫了,』哈利說,『那個小孩企圖殺死他的--]『《預 言家》的消息都過時了。』東施好像沒在聽他說話。『你最近沒收到鳳凰會的人寫來的 信吧?』 『會裡現在沒有人會寫信給我了。』哈利說。『自從天狼星--』 他看到她眼睛裡盈滿淚水。 『對不起,』他不知所措的喃喃道。『我是說,我也很想念他……』 『什麼?』東施茫然道,好像沒聽見他說話。『好吧……我們再見囉,哈利…… ]她忽然轉個身,去上哈利,就沿著走廊往回走。哈利凝視著東施的背影,經過大約一 分鐘,他再次把隱形斗蓬拉好,繼續設法進入萬應室,但他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頭。 終於,腹部一陣空虛感襲來,又想到榮恩和妙麗不久就要回來吃午餐,他決定放棄 努力,把走廊留給但願會因過度害怕,還要再等幾個小時才敢出來的馬份。 他在餐廳裡找到榮恩和妙麗,他們提前吃午餐,已經吃得半飽了。 『我做到了--嗯,可以這麼說啦!』榮恩一看到哈利就起勁的報告。『我本來應 該在『泥腳夫人的喫茶店』門外現影,但我瞄準過了頭,結果跑到『寫字人羽毛筆店』 附近,但起碼我移動了!』 『幹得好。』哈利說。『妳怎麼樣,妙麗?』 『哦,她太完美了,這還用說。』榮恩搶在妙麗之前回答。『完美的謹慎、目標物 、奮不顧身,或是管他的什麼要點--下課後我們都到『三椳掃帚』去,以最快的速度 喝杯飲料,你該聽聽推克羅是怎麼稱讚她的--如果他短期內沒向她求婚,我才意外呢 --』 『那麼你呢?』妙麗不理會榮恩,問道。『你這段時間都在研究萬應室嗎?』 『對呀,』哈利說,『你們猜我在那兒碰到誰?東施!]『東施?』榮恩和妙麗異 口同聲說,顯得很驚訝。 『是啊,她說她來找鄧不利多……』 『如果你問我,]榮恩聽哈利敘述完他跟東施的對話,『我看她有點不正常。自從 魔法部事件後,她就失了神。』 『有點奇怪,』不知何故顯得很擔心的妙麗說,『她應該要守護學校的,為什麼她 會離開崗位,在鄧不利多根本不在學校的時候來找他呢?]『我有個念頭,]哈利試探的 說,他覺得這想法說出來有點奇怪,這比較像是妙麗的領域。『妳想她該不會……妳知 道……愛上了天狼星?』 妙麗盯著他看。 『你怎麼會說這種話?』 『我不知道,』哈利聳聳肩膀說,『但我提起他名字的時候,她差點就哭了……還 有她現在的護法是個四條腿的大傢伙……我不知道它是否會變成……妳知道……他。 ]『這是一種可能,』妙麗緩緩說,『但我還是不明白她為什麼要突然闖進城堡找鄧不 利多,假設那真是她來此的動機的話……』 『又回到我剛說的,不是嗎?』往嘴裡塞了滿口洋芋泥的榮恩說,『她有點怪怪的 。失魂落魄的。女人嘛,』他自鳴得意的對哈利說,『她們最會鬧情緒了。』 『不過,』妙麗忽然從空想的狀態回過神來,『我不認為你能找到一個女人,光是 因為羅梅塔夫人聽了她們講的那些老巫婆、治療師和惡人掌的笑話之後沒有笑,就坐上 半小時悶氣的。』 榮恩氣得直瞪眼。 熾天使書城
【第二章】 22葬禮之後 城堡尖塔上方開始出現明亮的藍空,但這夏日即將來臨的跡象,並未讓哈利心情振 奮起來。他的兩項任務目前都陷入僵局,他既沒有查出馬份在從事什麼勾當,也無法讓 史拉轟跟他多說一句話,更別說是誘使這位教授交出他顯然隱藏數十年之久的記憶了。 『這是我最後一次勸你,別再管馬份的事了。』妙麗堅定的告訴哈利。 吃過午餐後,他們兩人跟榮恩一起走到庭院,坐在一個陽光燦爛的角落。妙麗和榮 恩手裡都拿著一份魔法部的傳單『現影術常見疑難排解』,因為他們當大下午就要進行 測驗了,但看來這份傳單並不能讓他們心情放鬆一些。一個女孩繞過轉角,榮恩立刻嚇 得跳起來,想要躲到妙麗背後。 『不是文妲啦。]妙麗厭煩的說。 『喔,還好。]榮恩鬆了一口氣。 『哈利波犄嗎?』那個女孩說,{有人要我把這個交給你。』 『謝了……』 哈利看到那個小小捲的羊皮紙,他的心就沉了下來。等那個女孩一走出聽力範圍, 他就說:『鄧不利多說過,在我拿到那個記憶前,他不會再給我上課!』 『也許他只是想知道你目前的進展?』妙麗說,哈利別把羊皮紙攤平,但他看到的 並不是鄧不利多那又瘦又長的傾斜字跡,而是一堆亂七八糟的鬼畫符,上面還到處都是 墨水暈問的污痕,簡直沒辦法閱讀。 親愛的哈利、榮恩和妙麗:阿辣哥昨天晚上死了。哈利和榮恩,你們倆見過他,你 們知道他有多特別。妙麗,我曉得妳要是早點認識他,也一定會恨喜歡他。我希望你們 可以在今天傍晚溜過來參加他的葬禮,我會很感激的。我打算在黃昏左右舉行,他一天 最愛的就是這個時候。我曉得你們晚上不能出來,不過你們可以用隱形斗蓬。本來是不 應該叫你們過來的,可是我一個人真的受不了啊。 海格『妳看這個。』哈利說,把信遞給妙麗。 『喔,我的天啊。』她說,她很快就把信看完,再交給榮恩,榮恩讀著信,臉上漸 漸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真是瘋了!』他狂怒的說,『那個東西叫牠的夥伴把我和哈利吃掉欸!還叫牠 們不用客氣!現在海格居然還要我們參加葬禮,對著牠那毛茸茸的可怕屍體痛哭哩!』 『不只是這樣,』妙麗說,『他還要我們在晚上離開城堡,他明明知道,現在的安 全措施比以前嚴格千萬倍,我們要是被逮到的話就慘了。』 『我們以前也在晚上去找過他啊。』哈利說。 『沒錯,但為了這種事情跑去?』妙麗說,『我們是常常冒險去幫助海格沒錯,但 畢竟--阿辣哥都已經死了。如果是要叫我們去救牠,那還--』 『--那我就更不想去了,』榮恩堅決表示,『妳沒見過牠,妙麗。相信我,牠死 了絕對比活著的時候要好上百倍。』 哈利把信拿回來,望著那佈滿整張羊皮紙的墨水污痕。根本就是大滴淚珠落到羊皮 紙上留下的痕跡……『哈利,你可絕對不能去啊,』妙麗說,『你要是為這種事情被罰 勞動服務,那實在太不值得了。』 哈利嘆了一口氣。 『是啊,我知道,』他說,『我看海格只好一個人為阿辣哥舉行葬禮了。』 『沒錯,就是這樣,』妙麗顯然鬆了一口氣,『聽我說,今天下午的魔藥學幾乎沒 人會去上課,我們大家全都要去參加測驗……你可以乘這個機會,設法讓史拉轟態度軟 化一點兒。』 『妳以為少幾個人,我就會變得比較幸運嗎?』哈利怨恨的說。 『幸運?』榮恩突然說,『哈利,就是這個--讓自己變幸運!』 『你的意思是?』 『用你的幸運魔藥啊!』 『榮恩,就是它!]妙麗似乎驚得杲住了,『當然了!我怎麼沒有早點兒想到呢? 』 哈利望著他們兩人。『褔來褔喜嗎?』他說,『我不曉得……我本來想把它留起來 ……』 『做什麼?』榮恩懷疑的問。 『哈利,還有什麼事情會比那段記憶更重要?』妙麗問。 哈利並沒有回答。這些日子以來,那個金色小瓶子給了他許多不著邊際的幻想,一 些關於金妮和丁分手,而榮恩居然很高興看到她交新男朋成之顃的慔糊計盞,任他內心 深處暗暗醞釀發酵,但他只有在睡夢中,或是半夢半醒的黎明時分寸敢對自己承認…… 『哈利?你在發什麼愣啊?』妙麗問。 『什?--喔,當然好,]他說,趕緊振作起來,『嗯,這個嘛……好吧。我今天 下午要是沒辦法讓史拉轟跟我說話,我就喝一些褔來褔喜,晚上再去找他試試看。]『 那就這麼決定囉,』妙麗輕快的說,站起身來,做了一個優美的趾尖旋轉,『目的地… …決心……謹慎……』她喃喃唸道。 {喔,拜託妳別再唸了好嗎?]榮恩哀求她,『這我聽得都想要吐了--快,快擋 住我!』 『那不是文妲啦!』妙麗不耐煩的說,剛才又有兩個女生踏入庭院,榮恩立刻撲躲 到她背後。 『太好了,]榮恩說,躲在妙麗背後凝神紨看,『哎呀呀,她們看起來怎麼會這麼 愁眉苦臉啊?』 {她們是孟格利姊妹,她們當然有理由愁眉苦臉,難道你沒聽說她們弟弟的事惰嗎 ?』 『我哪記得住每個人的親戚們發生了什麼事啊。]榮恩說。 『嗯,她們的弟弟被狼人攻擊。謠傳是因為她們的母親拒絕幫助食死人。不管怎樣 ,那個小男孩才五歲,他死在聖蒙果舀院,他們救不了他。』 『他死了?]哈利震驚的重複道,『但狼人應該不會殺人啊,他們不是只會把人變 得跟他們一樣嗎?』 『他們有的時候會殺人,』榮恩說,他此刻的神情顯得異常嚴肅,『我聽說他們失 控的時候會下毒手。』 『那個狼人叫什麼名字?』哈利立刻追問。 『嗯,聽說就是那個焚銳.灰背。』妙麗說。 『我就知道--這個瘋子專門喜歡攻擊小孩,路平跟我提過這個人!』 妙麗神情陰鬱的望著他。 『哈利,你一定要拿到那段記憶,]她說,『它會告訴你對付佛地魔的方法,不是 嗎?佛地魔是造成這一切可怕事情的罪魁禍苜……』 城堡響起一陣鐘聲,妙麗和榮恩兩人都跳了起來,嚇得臉色發白。 『你們不會有問題的啦,』哈利對他們說,三人一起走向入口大廳,跟其他那些準 備參加現影術測驗的學生會合,『祝你們好運囉。』 『你也一樣!]妙麗意味深長的表示,哈利轉身走向地窖。 當天下午的魔藥學總共就只有三名學生:哈利勺阿尼和跩哥.馬份。 『你們全都不到可以使用現影術的年紀嗎?』史拉轟和藹的問,『還沒滿十七歲嗎 ?』 他們搖搖頭。 『啊,那就這樣吧,』史拉轟快活的說,『既然人這麼少,我們就來點兒好玩的。 我希望你們敖上些有趣的東西!]『聽起來很棒,教授。』阿尼搓著手諂媚的說。 但馬份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 『你所謂『有趣的東西』是指什麼?』他沒好氣的問。 『喔,都好,給我一點驚喜吧!』史拉轟喜孜孜的答道。 馬份滿臉不高興的打開他的《進階魔藥調配學》課本。他顯然是覺得這堂課根本就 是在浪費時問。哈利把臉藏在課本後偷看馬份,猜想他現在一定恨不得能把這段時間花 在萬應室裡。 是哈利的想像嗎?還是馬份真的突然瘦了許多,跟東施一樣?他變得比以前更加蒼 白,皮膚還是像先前那般灰灰暗暗的,大概是因為他最近太少曬到太陽了。但馬份現在 看起來完全沒有一絲自鳴得意、興奮憿動,或是自以為高人一等的飛揚神采,當初他在 霍格華茲特快車上,大肆吹噓說佛地魔交給他一項任務時,那副神氣活現、不可一世的 模樣,此刻已消失無蹤……在哈利看來,這就只有一個原因:不論馬份接到的是什麼樣 的任務,顯然都進行得很不順利。 這個念頭讓哈利大受鼓舞,他快速翻閱他的《進階庇藥調配學》課本,找到了一個 經混血王子大幅修正過的『歡樂靈藥』配方,看來十分符合史拉轟的要求,而且,要是 哈利能夠(一想到這個念頭,哈利的心就立刻怦怦狂跳)說服他嚐嚐看的話,說不定就 可以讓他心情大好,高高興興的交出那段記憶……『哎呀,這看起實在太美妙了,』史 拉轟在一個半鐘頭後,看到哈利大釜中那如陽光般金黃燦爛的液體時,不禁快活的拍手 喊道,『我猜這是歡樂靈藥對吧?我聞到了什麼?呣呣呣……你加了一小枝薄荷,是不 是?雖不是正統做法,但可真是神來之筆呀,哈利。當然啦,這可以緩和這種魔藥常見 的副作用,像是唱個不停和老愛擰人鼻子……我真不曉得你哪來這樣的靈感,我的孩子 ……想必是--』 哈利趕緊用腳把混血三子的課本踢到包包最下面。 『--你遺傳了你母親的天分!』 『喔……大概是吧。口哈利鬆了一口氣。 阿尼好像在生悶氣,他原本下定決心,這次一定要勝過哈利,並魯莽的自己發明了 一種新魔藥,結果調出來的藥汁又濃又椆,在大釜底部凝固成一團活像是紫色麵疙瘩的 怪玩意兒。馬份已臭著一張臉開始收拾書包,史拉轟剛才表示,他熬的『止嗝液』只不 過是『還可以』。 鐘聲響起,阿尼和傌份兩人立刻離開教室。 {教授。』哈利開口說,但史拉轟立刻回頭瞄了一眼,他發現教室裡就只剩下他和 哈利兩個人時,連忙用最快的速度匆匆離去。 『教授--教授,你要不要嚐嚐我的魔?--]哈利拚命的喊。 但史拉轟早就走遠了。哈利失望的把大釜清乾淨,收拾好書包,走出地窖,慢慢爬 上慺回到交誼廳。 榮恩和妙麗快到傍晚時才回來。 『哈利!』妙麗一爬出畫像洞口就喊道,{哈利,我通過了!』 『幹得好!』哈利說,『那榮恩呢?』 『他--他差一點就通過了,』妙麗小聲說,這時榮恩帶著滿臉鬱悶的神情,垂頭 喪氣的踏入交誼廳,『他真的是很倒楣,只不過出了點兒小狀況,考官發現他留下了半 條眉毛沒變走……你跟史拉轟的情況怎麼樣?』 『沒成功,』哈利說,榮恩走到他們身邊,『你運氣真背,但下次你一定會通過的 --我們可以一起參加測驗。』 『我想是吧,』榮恩一臉慍怒的說,『但只不過是半條眉毛欸!有啥大不了的!』 『我知道,』妙麗安撫他,『好像真的是太嚴格了……』 他們吃晚餐的時候,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盡情的辱罵現影術的考官,等到他們吃完 ,返回交誼廳的時候,榮恩的臉色終於稍稍好轉了一些,這時他們開始討論關於史拉轟 記憶的棘手難題。 『所以說,哈利--這下你總該用褔來褔喜了吧?』榮恩問。 『是啊,我看最好是這樣,』哈利說,『我想不用全都喝光,沒必要用到十二個鐘 頭的效力,這不可能會花上一整夜的時間……我只要喝一小口。兩、三個鐘頭應該就夠 用了。]『喝下它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榮恩用懷念的語氣說,『就好像你不管做什 麼事,都絕不會出錯似的。』 『你到底在講什麼鬼呀?』妙麗哈哈大笑,『你根本從來沒喝過!』 {是呀,但我以為我喝過了,不是嗎?』榮恩一副理所當然的說,『這又有什麼差 別……』 他們剛剛才看到史拉轟走進餐廳,他們曉得他一向都吃得很慢,因此決定在交誼廳 裡多侍一會兒。他們計畫等史拉轟一回到辦公室,哈利就直接去那兒找他。當太陽落到 禁忌森林的樹梢時,他們認為時候到了,於是先仔細檢查,確定奈威、丁和西莫全都侍 在交誼廳裡,接著三人就偷偷溜到樓上的男生宿舍。 哈利從行李箱底部抽出一雙捲起來的襪子,從裡面掏出一個閃爍發光的小瓶子。 『好,來吧。』哈利說,他舉起小瓶子,小心算好份量吞了一口。 『你感覺怎麼樣?』妙麗挳聲問。 哈利沉默了半晌沒有答話。然後,一種充滿無限機會的興奮感,開始緩慢清晰的竄 遍他的全身,他感到自己好像任何事都辦得到……任何事都難不倒他……突然之問,取 得史拉轟記憶這件事,似乎不只是可能會成功,甚至可說是輕而易舉……他笑咪咪的站 起來,渾身散發出自信的光芒。 『感覺好極了,』他說,『好得不得了。嗯……我要去海格家了。』 『什麼?』榮恩和妙麗驚愕的齊聲問。 『不,哈利--你必須去找史拉轟,你沒忘記吧?』妙麗說。 『不對,』哈利充滿自信的說,『我要去找海格,我的直覺叫我去找海枯。』 『你的直覺叫你去參加一隻大蜘蛛的葬禮?』榮恩目瞪口呆的問道。 {是呀,』哈利說,把他的隱形斗蓬從書包裡掏出來,『我的直覺告訴我,今晚就 該去那個地方,你們懂我的意思吧?』 『不懂。』榮恩和妙麗齊聲答道,這下他們兩人開始感到害怕了。 『這真的是褔來褔喜嗎?]妙麗不安的問道,把瓶子舉起來湊到光線下,『你該不 會另外還有一個小瓶子,裡面裝滿了--我不曉得--』 『瘋癲液嗎?』榮恩說,這時哈利已將隱形斗蓬披到了肩膀上。 哈利哈哈大笑,榮恩和妙麗的表情變得更加驚恐。 『相信我,〕他說,『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或者該說是,至少……』他自信滿滿 的邁步晃到門前,{褔來褔喜知道該怎麼做。』 他把隱形斗蓬蓋到頭頂上,開始走下樓梯,榮恩和妙麗連忙跟在他背後。哈利一走 到樓梯底下,就從敞開的門溜了出去。 『你跟她在上面做什麼?]文妲.布朗尖叫,目光從哈利身上穿過去,盯著才剛一 起從男生宿舍走出來的榮恩和妙麗。哈利趕緊逃開,他快步奔過房間時,聽到背後傳來 榮恩慌亂急促的嗓音。 穿越畫像洞口更是簡單得要命,哈利走到洞口前的時候,金妮和丁爬了進來,正好 讓他可以從他倆中間穿過去。他這麼做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金妮。 『不要推我好不好,丁,]金妮氣沖沖的說,『你老是這樣,我明明自己就可以爬 過去……』 畫像在哈利背後關上,但他還來得及聽到丁在生氣的回嘴……哈利大搖大擺的穿越 城堡,心中那股興奮的感覺變得越來越強烈。他一路上沒遇到半個人,完全不用躡手躡 腳怕人發現,但他對此一點兒也不感到驚訝,今天晚上,他就是全霍格華茲最幸運的人 。 他為何會知道現在應該去海格家,連他自己也摸不著頭緒。這就好像是,魔藥每次 只會為他照亮一小段道路,他看不到最後的終點,他不曉得史拉轟會在何時出場,但他 確定他現任已踏上了取得那段記憶的上確路途。他走到入口大廳,發現飛七居然忘了鎖 上大門。哈利笑吟吟的推開門,先吸了幾口帶著青草香的新鮮空氣,然後寸步下門階, 踏入黃昏的暮色。 他在走到最後一級階梯時,突然問心血來潮,想要在前往海格家途中,順便去菜圃 散散步舒暢身心。嚴格說來,到菜圃其實不算順路,但哈利似乎清楚感覺到,他應該照 這個一時興起的念頭去做,於是他立刻邁開步伐朝菜圃走去。哈利一走到菜圃,就看到 史拉轟教授正在跟芽菜教授說話,他心裡很高興,但並不覺得訝異。哈利躲到一堵矮石 牆後面,偷聽他們兩人說話,心中感到這世界實在是太美好了。 『……我真的很感謝妳特地選在這個時候,帕莫娜,』史拉轟教授客氣的說,『大 部分專家都認為,這種植物在黃昏的時候採摘,藥效最為靈驗。』 『喔,逼我同意,]芽菜教授熱心的說,『這些夠不夠你用?』 『夠,夠,綽綽有餘呢,』史拉轟說,哈利看到他懷裡抱了一大把多葉植物,『夠 讓我那些二年級學生每人分到好幾片,還可以留一些備用,免得有人把它們煮過頭…… 好,那就祝妳晚安,多謝妳了。]芽菜教授踏入越來越深的夜色,走向她的溫室,史拉 轟朝著隱形的哈利走過來。 哈利突然非常渴望能立刻現身,他用表演般的誇張動作一把扯掉斗蓬。 『晚安,教授。]『梅林的鬍子啊,哈利,你把我嚇得都跳起來了,』史拉轟猛然 收住腳步,露出機警的神情,『你是怎麼出城堡的?。 『飛七忘了把大門鎖上。』哈利快活的說,看到史拉轟皺起眉頭,他心裡就更樂了 。 『我要去檢舉那個人,在我看來,他好像覺得垃圾比安全更重要似的……但你為什 麼要到這兒來,哈利?]『嗯,教授,是為了海格,』哈利說,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 實話,『他心情很不好……但你不會告訴別人吧,教授?我不想替他惹麻煩……』 史拉轟顯然被激起了好奇心。 『這我可不能隨便答應,』他粗聲說,『但我知道,鄧不利多非常信任海格,所以 我想他是不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來……』 『嗯,他有一隻養了很多年的大蜘蛛……牠住在森林裡……牠會說話還會--]『 我是聽說森林裡有蜘蛛精,]史拉轟柔聲說,眺望那片黑漆漆的樹林,『所以這是真的 囉?]{是的,』哈利說,『不過這個阿辣哥,也就是海格養的第一隻蜘蛛精,昨天晚 上死掉了。海枯傷心得要命。他希望他在營阿辣哥下葬的時候,能有人在身邊陪著他, 我跟他說我會過去。』 『真感人,真感人,』史拉轟心不在焉的說,他那對無神的大眼珠,定定的望著遠 方海格小木屋所散發出的燈光,『但蜘蛛精的毒液非常珍貴……要是這頭野獸死了沒多 久,毒液應該還沒乾掉……當然啦,海格這麼傷心,我是不該做任何不夠體貼的舉動… …但要是有辦法可以取得一些--我是說,要想從活著的蜘蛛精身上取得毒液,幾乎是 不可能的任務……]史拉轟似乎不是在對哈利說話,而是在自言自語。 『……不去蒐集實在是太可惜了……一品脫大概可以賣到一百加隆……老實說,我 的薪水並不多……』 現在哈利已清楚看出自己該怎麼做了。 『呃,]他煞有介事的裝出一臉猶豫的神情,『呃,你要是想來參加的話,教授, 海格應該會非常高興……你知道,這會讓阿辣哥的葬禮風光一點……』 『好啊,我當然要去,』史拉轟說,他的雙眼現在閃爍著熱情的光芒,『我跟你說 ,哈利,我待會再過去找你們,我會帶一、兩瓶……我們可以舉杯祝這個可憐的野獸- -呣--不能祝牠身體健康--反正等牠下葬後,我們來替牠舉行一個很有品味的追悼 會。我得先回去換個領結,現在這個穿著對那種場合來說,好像太花稍了點兒……』 他匆匆走回城堡,哈利則加緊腳步走向海格家,心裡得意極了。 『你來啦。]海格啞著嗓子說,他推開大門,看到哈利突然從隱形斗蓬下冒出來, 出現在他面前。 {是啊--但榮恩和妙麗不能過來,』哈利說,『他們真的很抱歉。』 『不--不要緊……他要是曉得你特地過來看他,一定會很感動,哈利……』 海格抽抽噎噎的大聲哭泣。他用一塊沾滿鞋油的破布,替自己做了一個黑臂章,眼 睛哭得又紅又腫。哈利安慰的拍拍海格的手肘,他最高就只能碰到海格這個部位。 『你打算把他葬在哪裡?』他問道,『森林裡嗎?』 『哎呀,才不要咧,』海格說,扒起襯衫下襬,擦拭他淚流不上的雙眼,『阿辣哥 死了以後,其他蜘蛛根本就不讓我靠近牠們的巢穴。原來牠們以前完全是因為阿辣哥不 准,才沒把我吞進肚子裡去!這你相信嗎,哈利?]誠實的答案自然是『相信』,哈利 很不舒服的回想起當初他和榮恩碰到蜘蛛精時的恐怖畫面:他百分之百相信,要不是阿 辣哥的話,牠們早就把海格給吃掉了。 『以前林子裡從來就沒有我不能去的地方!』海格搖著頭說,『我可以告訴你,要 把阿辣哥的屍體從那兒運過來,可真是不容易啊--牠們向來都是把死掉的同類吃掉, 你懂吧……可是我想替他辦一個像樣的葬禮……好好替他送行……』 他又哭了起來,哈利輕拍著他的手說(他感到魔藥似乎在指示他這麼做):『我在 路上碰到了史拉轟教授,海格。]『你沒惹上麻煩吧?』海格驚恐的抬起頭來,『你不 該在晚上離開城堡,我明明曉得,這都是我的錯--﹄{別急,別急,他聽完我溜出來 的原因後,就說他也想過來悼念阿辣哥,』哈利說,『他先回去換件適合的衣服……他 還說他會帶幾瓶酒過來,這樣我們就可以喝酒紀念阿辣哥……』 『真的嗎?』海格露出既驚訝又感動的神情,『那--那他人真的是太好啦,而且 他也沒去打你的小報告。我跟赫瑞司.史拉轟向來沒什麼交情……但他卻特地趕來途老 阿辣哥一程?唉……他會喜歡這樣的,阿辣哥會喜歡的……]哈利暗暗心想,史拉轟唯 一會讓阿辣哥喜歡的地方,大概就只有那身胖嘟嘟的肥肉,但他什麼也沒說,只是轉身 走向海格小木屋的後窗。他看到一幅駭人的景象,一隻死掉的大蜘蛛八隻腳朝天躺在地 上,長腳蜷縮起來糾纏在一起。 『我們要把他葬在這兒嗎,海格,在你的院子裡?』 『我打算把他葬在南瓜田後面,』海格哽咽的說,『我已經挖好--就是那個那個 墳墓了。我打算再說幾句好聽的話紀念他--就說些快樂的回憶,你懂吧--』 他的聲音顫抖,最後終於泣不成聲。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海格邊走去開門, 邊用一條髒兮兮的大手帕擤鼻涕。史拉轟趕緊跨過門檻走進來,他懷裡捧了幾個瓶子, 脖子上繫著一個樸素的黑領結。 『海格,』他用低沉而嚴肅的嗓音說,『聽說你失去摯友,我感到非常遺憾。』 『你人真是太好啦,』海格說,『太感謝你了。另外還得謝謝你沒罰哈利勞動服務 ……』 『這我連想都沒有想過呢,』史拉打說,『這真是一個悲傷的夜晚,悲傷的夜晚… …那個可憐的生物在哪兒?』 『就在外面,]海格用顫抖的聲音說,『那我們--那我們就開始吧?』 他們三人走到後院。淡淡的月光透過樹叢灑落下來,跟海格家窗口流洩出的燈光交 織在一起,照亮了阿辣哥的屍身,牠躺在一個大坑邊緣,掘出的泥土在旁邊堆成一個十 呎高的大士丘。 『太壯觀了。』史拉轟說,向前走到蜘蛛頭旁邊。八顆乳白色的眼珠茫然的瞪視天 空,兩根彎彎的大鉗角一動也不動的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史拉轟彎身俯向鉗角,外表看 來好像是在憸視那顆毛茸茸的大頭,但哈利似乎聽到叮叮咚咚的瓶子碰撞聲。 『不是每個人都能懂得牠們有多美,』海格對著史拉轟的背影說,眼淚從他那滿是 皺紋的眼角滲出來,『我不曉得你也對阿辣哥這種動物有興趣,赫瑞司。]『有興趣? 我親愛的海格,我是敬佩他們啊。』史拉轟說,轉身離開屍體,哈利看到有個瓶子一閃 而過,消失在他的斗蓬下,但海格正忙著擦眼淚,什麼也沒注意到,『好了……我們可 以進行葬澧了嗎?]海格點點頭,走向前方。他把大蜘蛛抱起來,重重的悶哼一聲,把 牠推進黑暗的上坑。牠落到坑底,發出一聲嘎嘎扎扎的恐怖碎裂聲。海格又哭了起來。 『當然啦,你心裡一定不好過,畢竟你跟他感情最深,』史拉轟輕拍著海格說,他 也跟哈利一樣,最高只能碰到海格的手肘,『我來說幾句悼詞好嗎?』 看來他一定是從阿辣哥身上取到了許多品質絕佳的毒液,哈利心想,因為史拉轟臉 上露出得意洋洋的滿意笑容。史拉轟走到士坑邊緣,用低沉而感人的嗓音說:『別了, 阿辣哥,八腳節肢動物之王,所有認識你的人,都不會忘記你那長久而忠貞的友誼!雖 然你的肉體將會腐朽,但你的靈魂卻長存於森林中,與你那結滿蛛網的寧靜家鄉永遠同 在。但願你的多眼子孫們代代生生不息,而你的人類朋友們,也能從失去你的傷痛中復 元。』 『實在是……實在是……太美了!』海格哭哭啼啼的說,頹然撲倒在泥土堆上,哭 得比先前更加傷心。 『好了,別哭了,』史拉轟說,他揮了一下魔杖,巨大的士堆立刻升到空中,然後 伴隨著一陣悶悶的撞擊聲,落到死蜘蛛身上,形成一座平滑的士丘。『我們回屋裡去喝 一杯吧。哈利,你扶住他男一邊……就是這樣……海格,起來……很好……』 他們把海格扶到餐桌邊的椅子上。剛才在舉行葬禮時,牙牙一直躲在牠的狗窩裡偷 懶,現在牠慢吞吞的走到他們中間,像往常一樣把頭擱在哈利的腿上。史拉轟抓起一瓶 他帶來的酒,拔掉瓶塞。 『這些我全部都測試過,不會有毒的,]他對哈利保證,幾乎把整瓶酒全都倒入海 格那水桶般大的馬克杯裡,然後再把杯子遞給海格,{在你那可憐的朋友『榮波』出事 後,我就找了個家庭小精靈,把所有酒全都試過一遍。』 哈利忍不住在心中想像,妙麗要是聽到這種虐待家庭小精靈的惡劣暴行,臉上不知 道會出現什麼樣的神情,他決定最好永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她。 『一杯給哈利……』史拉轟說,把第二瓶酒平均倒入兩個馬克杯,『……一杯給我 自己。好了,』他高高舉起杯子,『敬阿辣哥。』 『敬阿辣哥。]哈利和海格齊聲說。 史拉轟和海格各喝了一大口。但褔來褔喜這時又為哈利照亮路途,告訴他現在絕對 不能喝酒,所以他只假裝喝了一口,就把杯子放回他前方的餐桌上。 『他是我從蛋開始養起的,』海格悶悶不樂的說,『他剛從蛋裡孵出來的特子,同 真是個小不點兒。只不過跟哈巴狗差不多大……]『真可愛。』史拉轟說。 『以前我是把他養在學校的櫃子裡,但後來……呃,這個……』 海格的臉色暗了下來,哈利知道這是為了什麼,湯姆.瑞斗設下陰謀,想害海格被 趕出校門,因此誣賴他打開了密室的門。但史拉轟好像根本沒在聽海格說話,他抬頭望 著天花板,那兒掛了一些銅罐,另外還有一束如絲緞般的銀白色長毛。 『那該不會是獨角獸毛吧,海格?』 『喔,是啊,』海格漫不經心的說,『從牠們尾巴上拔下來的,你知道,牠們在林 子裡常被樹枝之類的東西纏住……』 『但我親愛的老兄,你曉得那值多少錢嗎p.』 『要是有生物受傷的話,我就用它來當繃帶,』海格聳聳肩說,『好用得很……非 常強軔。』 史拉轟又舉杯喝了一大口酒,他的目光仔細掃過小木屋的每個角落,而哈利知道他 是在找尋更多的寶藏,好讓他拿來換取橡木熟成的蜂蜜酒、糖霜鳳梨利大鵝絨短袍。 他往海格和他自己杯子裡多添了些酒,殷殷詢問海格,森林裡近來住了些什麼樣的 生物,海格怎麼有辦法把牠們全都照顧得那麼好。海格喝了幾杯酒,再加上史拉轟在一 旁刻意奉承討好,他的心情變得開朗多了,不再拚命擦眼淚,反倒高高興興、長篇大論 的開始解說小樹精的養殖問題。 這時褔來褔喜又輕推了哈利一把,他注意到史拉轟帶來的酒一下子就全喝光了。 哈利目前還沒學會在不唸出咒文的情況上成功施展『續杯咒』,但今晚他要是還以 為自己辦不到的話,那就實在是太可笑了。想到這裡,哈利不禁暗自竊笑,趁海楁和史 拉轟不注意的時候(現在他們正在熱烈談論關於龍蛋非法買賣的故)︶,偷偷在桌子上 用魔杖指著空酒瓶,瓶子立刻就重新裝滿了酒。 大約一個鐘頭後,海格和史拉轟開始胡亂敬酒:敬霍格華茲,敬鄧不利多,敬家庭 小精靈釀的酒和敬--『哈利波特!』海格吼道,一口氣灌下他的第十四桶酒,還灑了 些在他的下巴上。 『對啊,是該敬他,』史拉轟喊道,他的口音變得有些濃濁,{敬波狸阿特,那個 被選中的男孩,他--呃,怎麼說咧--反正就是那麼回事。]他喃喃的說,同樣也舉 杯一飲而盡。 沒過多久,海格又開始眼淚汪汪,硬要把整束獨角獸毛塞進史拉轟懷裡,史拉轟順 勢把它收進口袋,嘴裡喊著:『敬友情!敬慷慨!敬一根值十加隆的獸毛!』 過了一會兒,海格和史拉轟就肩並肩的坐在一塊兒,用手環抱住對方,開始唱起一 首緩慢而哀傷的歌,內容是關於一名叫做歐多的垂死巫師。 『唉,好人偏偏都不長命,』海格喃喃的說,趴到餐桌上,斜睨著醉眼,史拉轟仍 在一旁顫聲高唱副歌,『哈利啊,我老爸很早就死了……你爸媽也是一樣……』 海格那對皺紋遍佈的雙眼,又再次滲出斗大的淚珠,他抓住哈利的手臂用力搖我見 過最優秀約巫師和女巫啊,年紀輕輕就……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史拉轟哀傷的吟 唱:英雄歐多,他們帶他返回家鄉,返回他從小生長的地方,他們讓他在此長眠,伴隨 著他那反過來的巫帽,和斷成兩截的魔杖,這景象何等淒涼。 {……太可怕了。』海格咕嚕一聲,蓬亂的大頭往旁一歪,靠到他的臂彎上沉沉睡 去,發出響亮的鼾聲。 『不好意恩,』史拉轟打了個酒嗝,『我可不是靠嗓子吃飯的。』 『海格不是在說你的歌聲,』哈利平靜的說,『他是在說我爸媽臨死前的情形。』 『喔,』史拉轟努力忍住一個酒嗝,『喔,天哪。是的,那真的是--真的是非常 可怕。可怕……太可怕了……』 他好像一時問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再往杯子裡添了些酒。 『我想--我想你應該不記得吧,哈利?』他笨拙的問道。 『不記得了--他們死的時候我只有一歲,]哈利說,凝視著那朵在海格相重氣息 下搖曳不定的燭火,F但後來我發現了不少事情。是我爸爸先死。你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史拉杆低聲說。 {沒錯……佛地魔先殺了他,然後跨過他的屍體去找我媽。』哈利說。 史拉轟打了一個大寒顫,但他驚駭的巨光卻無法從哈利的臉上移開。 『他叫她讓開,』哈利冷酷的說,『他告訴我說她其實不必死的。他只想殺我。 她原本可以逃走的。』 『喔,天啊,]史拉轟輕聲說,『她原本可以……她原本可以活命……那實在太恐 怖了……』 『很恐怖是吧?]哈利用一種輕如耳語的聲音說,『但她沒有讓開。我爸已經死了 ,她不想讓我也跟著死去。她設法懇求佛地魔……但他只是放聲大笑……』 『夠了!』史拉轟突然說,舉起一隻顫抖的手,要他別再說下去,『說真的,我親 愛的孩子,夠了……我年紀大了……我不需要聽……我不想聽……』 『喔,我忘了,』哈利撒謊道,在褔來褔喜的引領下節節進逼,『你很喜歡她對不 對?]『喜歡她?]史拉轟說,眼中再次盈滿了淚水,『牠是個人見人愛的好女孩兒…… 非常勇敢……非常風趣……那真是天底下最恐怖的……』 『但你卻不肯幫助她的兒子,』哈利說,『她為了我犧牲性命,而你卻連一段記憶 也不肯交給我。』 海格的鼾聲轟隆隆的在屋中迴盪。哈利堅定的注視著史拉轟淚汪汪的雙眼,這位魔 藥學老師似乎無法移開視線。 『別這麼說,』他悄聲說,『不是這個問題……要是真能幫助你的話,我當然可以 ……但這一點兒用也沒有……』 {當然有用,』哈利清晰的說,『鄧不利多需要情報,我需要情報。』 他知道自己很安全,褔來褔喜告訴他,史拉轟明天早上就會把這一切全都忘光。 哈利盯著史拉轟的眼睛,身子微微俯向前方。 『我是〔被選中的人〕,我必須殺了他,我需要那段記憶。』 史拉轟變得比先前更加蒼白,額上閃爍著晶瑩的汗珠。 『你是被選中的人?』 {當然是。]哈利平靜的說。 『可是……我親愛的孩子……你實在要求太多了……事實上,你這等於要我幫助你 消滅--』 『難道你不想除掉殺死莉莉.伊凡的巫師嗎?』 『哈利,哈利,我當然想啊,可是--』 『你怕他發現你幫助我嗎?』 史拉轟悶不吭聲,他看起來非常害怕。 『請你像我的母親一樣勇敢,教授……]史拉弭舉起一隻肥嘟嘟的手,用顫抖的手 指按住嘴巴,在那一瞬間,他看起來活像是個超級大巨嬰。 『我覺得很不光采……』他透過指縫悄聲說,『我覺得非常可恥--我是說這段記 憶的內容……我想我那天可能造成了非常嚴重的傷害……』 『你只要把記憶交給我,你以前的過錯就會全部一筆勾消,』哈利說,『因為這是 一項非常勇敢高貴的舉動。』 海格在睡夢中抽動了一下,但接著就繼續呼呼大睡。史拉轟和哈利兩人的目光,越 過淌著燭淚的蠟燭互相對望。他們沉默了許久、許久,但褔來褔喜要哈利別開口,只要 靜靜等待就行了。 然後,非常緩慢的,史拉轟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他的魔杖。他把另一手探入耳篷, 取出一個小空瓶。史拉轟定定的望著哈利的雙眼,用魔杖尖端頂住自己的太陽穴,再往 後抽,一根長長的銀白色記憶線,就這樣黏在魔杖尖端上被抽了出來。記憶線越拉越長 ,最後終於斷裂,銀亮亮的懸掛在魔杖上。史拉轟把它裝進瓶中,銀線先是盤繞在一起 ,然後舒展開來,像煙霧似的打著漩渦。他用顫抖的手塞上瓶蓋,然後把瓶子遞給餐桌 對面的哈利。 『非常感謝你,教授。』 {哈利,妳是個好孩子,]史拉轟教授說,淚水沿著他圓滾滾的面頰滑下來,落人 他的海象鬍鬚,『妳的眼睛跟她一模一樣……等你看過這段記憶以後,千萬不要瞧不起 我……』 他把頭埋入臂彎,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然後沉沉睡去。 熾天使書城
【第三章】 23分靈體 哈利躡手躡腳的溜回城堡,一路上他可以感覺到褔來褔喜的效力在逐漸消退。大門 仍然沒上鎖,但他在爬到四慺時卻遇到了皮皮鬼,幸虧他趕緊閃入一條秘密捷徑,才沒 被發現。 等他走到胖女士畫像前,拉掉隱形斗蓬後,卻發現她心情惡劣故意刁難,不過他心 裡並不感到訝異。 『你自己說,現在是幾點啦?』口 『我真的很抱歉--我得出去辦件非常重要的--]『很好,通關密碼在半夜改變 了,所以你只好睡在走廊上囉,知道吧?』 {妳開什麼玩笑!﹄哈利說,『通關密碼幹嘛在半夜突然改變啊?』 {這也沒辦法,』胖女士說,{你要是生氣的話,可以去找校長理論啊,是他說要 加強安全措施的。』 『算妳狠,』哈利怨恨的說,轉頭望向堅硬的地板,『算妳厲害。好啊,要是鄧不 利多在的話,我就要去找他理論,因為就是他要我去--』 『他在啊,』哈利背後響起一個嗓音,『鄧不利多校長在一個鐘頭前已經回到學校 了。』 差點沒頭的尼克朝哈利飄過來,而他的頭就像往常一樣,在白色縐領上顫巍巍的晃 動。 『我是聽血腥男爵說的,他看到鄧不利多回來,』尼克說,『血腥男爵還說他看起 來心情不錯,就是有點兒累,這也難怪。』 『他在哪裡?』哈利問道,他的心怦怦狂跳。 『喔,他在天文塔哼哼唧唧的呻吟著,還把鐵鍊晃得噹噹響,這是他最喜愛的消遣 活動--』 『我不是問血腥男爵,是鄧不利多!』 『喔--在他的辦公室裡吧,』尼克說,『依照男爵的說法,我想他在就寢前還得 處理一些事情--』 『沒錯,應該是。』哈利說,一想到可以把他取得記憶的事告訴鄧不利多,他就興 奮得胸中熱血沸脫。他掉過頭來,又開始全力往前衝刺,毫不理會在他背後大聲呼喚的 胖女士。 『回來!好吧,我是騙你的啦!我氣你把我給吵醒!通關蜜語還是『絛蟲』 啦!]但哈利已沿著走廊往前飛奔,才不過短短幾分鐘,他已經跑到鄧不利多的石 像鬼面前,說了聲:『太妃糖泡芙。』石像鬼立刻跳到一旁,讓哈利踏上一道螺旋梯。 『請進。』哈利敲門時鄧不利多說。他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疲累。 哈利推開門。鄧不利多的辦公室出現在眼前,看起來就跟平常完全一樣,但窗外卻 是一片繁星閃爍的漆黑夜空。 『哎呀,哈利,]鄧不利多驚訝的說,『你這麼晚大駕光臨,請問有什麼事嗎?』 『校長--我拿到了。我拿到史拉轟的記憶了。』 哈利掏出小瓶子,拿給鄧不利多看。有那麼一、兩秒鐘,這位校長似乎呆愣住了。 然後他臉上綻出開心的笑容。 『哈利,這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你做得非常好!我就知道你一定辦得到!]現在 他顯然已完全忘了時間有多晚,他連忙繞過書桌,用他那隻沒受傷的手接過裝著史拉轟 記憶的瓶子,?大步走向他放置儲思盆的櫥櫃。 {好,』鄧不利多說,把石盆放在書桌上,再將瓶子裡的東西全都倒進去,『現在 ,我們終於可以看到了。哈利,快點……』 哈利聽話的彎身俯向儲思益,感到他的雙腳離開了辦公室地面……他再次墜入黑暗 ,落到赫瑞司.史拉轟多年前的辦公室裡。 眼前的赫瑞司,史拉轟有著濃密閃亮的稻草色頭髮和薑黃金色的鬍鬚,顯然比現在 年輕許多,他坐在辦公室裡一張舒適的扶手椅中,兩腳擱在一個天鵝絨軟墊上,一手握 著一小杯酒,另一手忙著在一盒糖霜鳳梨中翻揀。六名少年圍坐在史拉轟身邊,而湯姆 .瑞斗也在其中,魔佛羅的黑寶石金戒指在他手指上閃閃發亮。 鄧不利多落到哈利身邊,這時湯姆.瑞斗正好開口問道:『教授,美思教授真的要 退休了嗎?』 『湯姆啊、湯姆啊,就算我知道也不能告訴你呀,』史拉轟說,朝瑞斗搖了搖沾滿 糖霜的手指,卻又眨眨眼,以減輕責罵的味道。『我倒想問問你的消息是打哪兒來的, 孩子。比半數的教職員還要消息靈通啊。』 瑞斗微笑,其他男生也跟著笑,朝他拋去羨慕的眼神。 『知道不該知道的事,還懂得討重要人士的歡心,你就是有這種神奇的能力--對 了,謝謝你送的榶霜鳳梨,你猜對了,這是我最愛吃的--』 有幾個男孩又在吃吃竊笑。 {--我相信你絕對可以在二十年之內當上魔法部長。要是你繼續送我糖霜鳳梨的 話,那只要十五年就成了,我跟魔法部的關係可好得很呢。]其他男孩又放聲大笑,但 湯姆.瑞斗只是微微一笑。哈利注意到,他在這群男孩中年紀絕不是最大的,但他們好 像全都把他看做是他們的領袖。 『我好像不太適合從政,教授,』他等笑聲停上後表示,『首先,我並沒有雄厚的 家世背景。』 他身邊有兩個男孩竊笑著互望了一眼。哈利知道這是只有他們自己才懂的私密笑話 ,他們想必已經知道或是猜到,他們的領袖有一位名聞遐邇的祖先。 『胡說,』史拉轟輕快的說,『像你這樣才華洋溢的學生,想必是出身於體面的巫 師世家。不,你一定會成功的,湯姆,我可從來沒看錯過任何一個學生。』 史拉轟書桌上的小金鐘,在他背後鳴響了士一下鐘聲,他回過頭來。 『哎唷,這麼晚了嗎?大家都該走了,否則就會惹上麻煩了。雷斯壯,明天我要收 到你的報告,否則罰你勞動服務。你也一樣,艾褔瑞。』 男孩一個接一個的走出房間。史拉轟撐起身子,從扶手椅上站起來,把空酒杯擱在 書桌上。他聽到背後出現了一些動靜,於是他轉過身來,瑞斗仍站在那兒沒走。 『小心點,湯姆,你可不能被捉到在就寢時間下床遊蕩,你是個級長……』 『教授,我有事要問你。』 『只管問,孩子,只管問……』 『教授,不知道你對……對{分靈體』知道多少?』 史拉轟凝視著他,肥短的手指漫不經心的撫摸他的玻璃杯腳。 『你要寫黑魔法防禦術的研究報告是吧?』 但哈利可以看出,史拉轟心裡明白這絕對跟學校作業無關。 『不算是,教授,』瑞斗說,『我讀書的時候無意中看到這個名詞,我不太懂那到 底是什麼東西。』 『不……嗯,這個嘛……不管你多努力尋找,都不可能在霍格華茲的藏書裡找到分 靈體的詳細資料,湯姆。那是非常邪惡的黑魔法,非常非常邪惡。』史拉轟說。 『但你全都瞭若指掌對不對,教授?我是說,像你這樣的巫師--抱歉,我是說, 你當然知道啦,只是不能告訴我而已--我只曉得,世上要是真有人能替我解開疑問, 那就只有你才辦得到,所以我想問問看--』 真是太厲害了,哈利心想,那種猶豫不決的神情,輕鬆隨意的語氣,和那小心翼翼 的奉承,全都做得不慍不火,恰到好處。要從口風極緊的人嘴裡套出情報並不容易,哈 利現在在這方面可說是經驗豐富,因此他可以立刻看出,眼前這位絕對是個大行家。 哈利可以感覺到,瑞斗心裡非常希望能獲得這項情報,也許他已經為了這一刻籌劃 了好幾個星期了。 『好吧,』史拉轟說,他並沒有看著瑞斗,只是低頭撥弄著糖霜鳳梨盒上的緞帶, 『好吧,對你概略解說一下應該無妨。只是讓你了解這個名詞的意義罷了。分靈體這個 字眼,是指一個人存放他部分靈魂的物品。』 『但我還是不太明白它的功用,教授。』瑞斗說。 他小心控制自己的嗓音,但哈利可以感覺到他非常興奮。 『這麼說好了,就是把靈魂分裂,』史拉轟說,『再把一部分靈魂藏在某個你身體 之外的物品中。如此一來,就算妳的身體受傷或是毀損,你也不會死亡,因為你有一部 分的靈魂,仍然安安穩穩的留在這世上。不過,用這種形式活著……』 史拉轟的臉皺了起來,哈利回想起他在兩年前聽到的話語。 『我被迫脫離我的身體,我變得比靈魂還不如,比最卑下的幽靈還不如……足是我 仍然活著。』 『……很少人願意這樣活著,湯姆,非常少。死亡遠比較好些。』 但此刻瑞斗臉上滿是期盼,他露出貪婪的神情,再地無法隱藏內心的渴望。 『要怎樣才能讓靈魂分裂?』 『這個嘛,』史拉轟不太自在的說,『你必須了解,靈魂本應保持完整無缺。把靈 魂分裂是一種褻瀆的舉動,這違反自然。』 『但到底要怎麼做?』 『用一種邪惡的行為--最令人髮指的惡行--謀殺,殺戮會撕裂靈魂。想要製造 分靈體的巫師,就可以利用這次傷害來達到目的,他可以將分裂的部分裝進--』 『裝進?但怎樣才能--』 『有一個咒語,不要再問我了,我不知道!』史拉轟說,他連連搖頭,活像是一頭 忙著趕蒼蠅的老大象,『難道我看起來像是曾經--我看起來像是個殺人犯嗎?』 『不,教授,當然不是,』瑞斗連忙說,『真對不起……我無意惹你生氣……』 『不要緊,不要緊,你沒惹我生氣。』史拉轟粗聲說,『你自然會對這些事情感到 好奇……能力強的巫師總是會受到那類魔法的吸引……』 『是的,教授,』瑞斗說,『但我想不通的是--這純粹是出於好奇--我是說, 難道一個分靈體就夠用了嗎?靈魂就只能分裂一次嗎?要是把靈魂分成更多的碎片,不 是可以讓妳力量變得更強嗎?我的意思是,比方說,七是力量最強的魔法數字,為什麼 不乾脆製造七個?--』 『梅林的鬍子啊,湯姆!』史拉轟急得尖叫,『七個!殺死一個人難道還不夠可怕 嗎?不管怎樣……把靈魂分開就已經夠糟糕了……還把它分成七片……』 史拉轟現在看起來非常不安,他凝視著瑞斗,彷彿他直到現在才看清這個人似的, 哈利看得出來,他非常後悔跟瑞斗討論這個話題。 『當然,』他喃喃的說,『你說的這些全都是假設性的問題對吧?只不過是學術性 的討論……』 『是的,教授,當然。』瑞斗立刻說。 『但還是一樣,湯姆……口風緊一點兒,千萬別把我告訴你的--也就是說,我們 剛才討論的事情--洩漏出去。他們要是知道我們談到分靈體的事情,一定會很不高興 的。這在霍格華茲是個禁忌的話題,你懂了吧……鄧不利多在這方面特別嚴格……』 『我一個字都不會說的,教授。』瑞斗說完就離開了,但哈利瞥見了他臨去時的神 情,他的臉上充滿狂喜,就跟當初他剛發現自己是一名巫師時的表情完全相同,然而這 種喜悅非但沒讓他那英俊的面容變得更富魅力,反而使他看起來不太像是人類……『謝 謝你,哈利,』鄧不利多平靜的說,『我們走吧……』 哈利落到辦公室的地板土時,鄧不利多已在書桌後方安坐下來。哈利也同樣生了下 來,靜靜等鄧不利多開口說話。 『我很久以前就希望能取得這個證據,』鄧不利多終於開口說,『它證實了我長久 以來的理論,它告訴我,我的想法是正確的,但也讓我知道,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 哈利突然注意到,懸掛在四周牆面上的年老男女校長畫像,現在全都醒過來聽他們 說話。一個紅鼻子的胖巫師,甚至還取出了一個老式助聽器。 『聽我涗,哈利,』鄧不利多說,『我相信你該了解,剛才那些情報所代表的意義 。湯姆.瑞斗在跟你現在一樣的年紀,頂多跟你前後相差幾個月,就已經開始全力搜尋 可以讓他長生不死的方法。』 『你認為他成功了嗎,教授?』哈利問道,『他製造了一個分靈體?所以他在攻擊 我之後才沒有死?他在某個地方藏了一個分靈體?好保護一小片靈魂不受到傷害?』 『一小片……也許很多片,』鄧不利多說,『你聽到了佛地魔自己說的話,他最想 從赫瑞司口中套出的情報就是,一名巫師若是製造出一個以上的分靈體,會遇到什麼樣 的狀況;一名巫師若是下定決心要逃過死亡,不惜犯下多次殺戮罪行,讓他的靈魂不斷 分裂,好把它們分別存放在許多分靈體裡面,各放置在不同地方,那他會發生什麼樣的 事情。沒有任何書籍能提供他這方面的資料。據我所知--我確定佛地魔也知道--過 去巫師最多也只能做到把靈魂分成兩半而已。』 鄧不利多先停頓了一會兒,整理好思緒才再開口說:『四年前,我收到了一個東西 ,而我認為那就是佛地魔分裂靈魂的證據。』 『在哪兒?』哈利問,『是什麼?』 『是你交給我的,哈利,田鄧不利多說,『那本日記。瑞斗的日記,那本指示該如 何重新打開密室的日記簿。』 『我不懂,校長。』哈利說。 『這麼說吧,雖然我並未親眼目睹那個從日記裡冒出來的瑞斗,但根據你的描述, 我認為那是一種我前所未聞的奇特現象。區區一段記憶,居然可以獨立行動獨立思考? 區區一段記憶,居然就可以控制住那個女孩,並榨取她的生命力?不,有某個更邪惡的 東西住在那本日記裡……我幾乎可以確定,那是一個靈魂碎片。那本日記是一個分靈體 。但這也引發了許多問題。最令我感到好奇並驚訝的是,那本日記不僅是一種保護措施 ,它同時也是一種攻擊性武器。』 『我還是不懂。』哈利說。 『它發揮了分靈體應有的作用--換句話說,它保護藏在裡面的靈魂碎片不受傷害 ,並幫助它的主人逃過一死。但瑞斗很明顯是想要讓這本日記被人閱讀,讓他的靈魂碎 片能附在某個人身上,或甚至是控制住這個人,這樣他才能把史萊哲林的怪獸重新放出 來。』 『是呀,他不希望自己多年的心血泡湯,』哈利說,『他想要讓大家知道他是史萊 哲林的傳人,因為他那時候沒辦法讓人相信他。』 『可以這麼說,』鄧不利多點頭說,『但難道你沒注意到,他要是打算把這本日記 傳給,或者該說是偷偷塞給某個未來的霍格華茲學生,那他未免也太不重視他藏在裡面 的寶貴靈魂碎片了。就像史拉轟教授剛才所說的,分靈體的目的是隱藏部分自我並維護 它的安全,而不是要冒著被摧毀的風險,隨隨便便把它扔到某個人面前--結果它真的 被摧毀了:那個靈魂碎片已不復存在,是你親自下的手。 『佛地魔對這個分靈體的輕忽態度,讓我感到格外不祥。這個情形代表他必然已經 製造--或是計畫要製造--更多的分靈體,所以損失第一個分靈體,也不至於對他造 成太大的傷害。儘管我不願意相信,但看來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接著在兩年後,你告訴我,在佛地魔重新獲得身體的那個夜晚,他對他的食死人 發表了一場非常具有啟發性的驚人宣言:『在通往永生不朽的道路上,我向來就走得比 其他任何人更長更遠。』這就是你對我轉述的話語。『比其他任何人更長更遠』,那些 食死人並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很清楚他是在說什麼。他指的是他的分靈體,而且不只 一個,哈利,我相信從來沒有任何巫師曾擁有一個以上的分靈體。但所有情況全都吻合 了,在過去這些年來,佛地魔王似乎變得越來越不像人類,而在我看來,他的轉變就只 有一個理由才說得通,那就是他的靈魂已殘缺不全,所以他才會變得那般殘酷邪惡、泯 滅人性……』 『所以他謀殺這麼多人,是為了要確保他自己不被殺害?』哈利說,『但他要是真 想永生不朽,為什麼不去製造一個魔法石,或乾脆去偷一個呢?』 『嗯,我們知道,他在五年前是想要這麼做,』鄧不利多說,『但由於幾種原因, 我認為魔法石對佛地魔王來說,遠不如分靈體那麼有吸引力。 『雖然長生不死藥的確可以延長壽命,但長遠看來,飲用的人若是想要讓自己永生 不朽,就必須持續定期服用。這樣的話,佛地魔就必須完全依賴長生不死藥,若是藥水 喝完或受到污染,甚至是魔法石失竊的話,他就會像其他人一樣死去。你別忘了,佛地 魔向來喜歡獨立掌控一切。我相信,他絕對不肯讓自己完全仰賴其他任何事物,即使只 是服用靈藥,也會讓他感到難以忍受。當然,他在攻擊你之後苟延殘喘的活著,那時只 要能讓他脫離那恐怖的處境,他絕對樂於服用靈藥,但也只是為了重新獲得一個軀體罷 了。我相信,在那之後,他就打算繼續仰賴他的分靈體,只要他能重新恢復人類形體, 他就不需要再用到其他任何事物。他已經永生不朽了,你懂了吧……或至少是比任何人 都接近不朽。 『但現在注意聽我說,哈利,靠著這份情報,靠著這段你替我們取得的重要記憶, 我們此刻已達到過去無人能及的成就,成功探查到除去佛地魔王的關鍵性秘密。哈利, 你剛才聽到他說:『要是把靈魂分成更多的碎片,不是可以讓你力量變得更強嗎? ……七是力量最強的魔法數字……』七是最強的魔法數字。是的,我相信把靈魂分 成七部分的想法,對佛地魔王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他做了七個分靈體?』哈利驚駭的問道,牆上的幾幅畫像也同樣發出又驚又怒的 聲音,『但是它們可能會被放在世上任何地方--藏起來--埋在士裡,或是相本看不 見--』 『我恨高興你明白這問題的嚴重性,』鄧不利多平靜的說,『但首先我要告訴你, 哈利,不是七個分靈體,而是六個。他靈魂的第七個部分,雖然已殘破不全,但目前是 居住在他重生的軀體內。在他漫長的流亡期間,他就是靠這部分靈魂,以怪誕的方式活 了下來,若是沒有這部分靈魂,他就不復存在了。第七個靈魂碎片,將會是所有想要殺 死佛地魔王的人,最後必須去攻擊的目標--也就是那個活在他軀體內的碎片。』 『但其他六個分靈體,』哈利說,他的語氣有些自暴自棄。『我們怎麼可能找得到 ?』 『你忘了……你已經毀掉了一個分靈體,而我也毀掉了一個。』 『真的嗎?』哈利急切的問道。 『當然是真的,』鄧不利多說,舉起他那隻又黑又枯,像是被燒焦似的手掌,『戒 指,哈利。魔佛羅的戒指,上面附著一個非常可怕的詛咒。要不是--原諒我不夠謙虛 --靠我一身驚人的本領,再加上在我身負重傷返回霍格華茲時,石內卜教授的及時援 助,我現在恐怕就沒辦法坐在這兒跟你說故事了。但話說回來,用一隻枯手換取佛地魔 七分之一的靈魂,這筆交易其實還挺划算的,現在這枚戒指已經不再是分靈體了。』 『但你是怎麼找到它的?』 『你現在已經知道,多年來我一直努力調查佛地魔過去的生活。我四處奔波,到那 些他曾經待過的地方去打探消息。我無意閒在剛特家的廢墟中找到了這枚戒指。佛地魔 在成功的把他一部分靈魂封進戒指之後,他似乎就不想再戴它了。他把它藏在他相先住 過的小木屋(那時魔份自然已被送進了阿茲卡班),另外還施了許多強大的魔法來保護 它,但他從來沒想到,我有朝一曰竟然會不辭勞苦的造訪這座廢墟,而且還特別留意那 裡是否有隱匿的魔法跡象。 『但我們也不該太過沾沾自喜。你毀了日記,而我毀了戒指,但要是我們推測得沒 錯,他確費是把靈魂分為七個部分,那就還有另外四個分靈體。』 『而它們可能是任何東西對不對?』哈利說,『它們可能是舊鐵罐,或是,我不曉 得,空魔藥瓶?……』 『哈利,你想到的是港口鑰,因為它們是很平凡的物品,很容易被人忽視。但佛地 魔王會用鐵罐或是舊魔藥瓶來守護他珍貴的靈魂嗎?你忘了我給你看過的記憶。佛地魔 王喜歡蒐集戰利品,他偏愛具有重要魔法歷史價值的物品。他很驕傲,相信自己高人一 等,他決心要在魔法史上立下顯赫的威名,由於這些特質,我認為佛地魔在挑選分靈體 時會相當用心,特別偏愛那些能配得上這份榮耀的珍貴物品。』 『那本日記可沒什麼特別的。』 『那本日記,就像你剛才所說的,可以證明他就是史萊哲林的傳人,我確定在佛地 魔眼中,它極為重要。』 『那其他分靈體呢?』哈利說,『你知道它們在哪兒嗎,校長?』 『我只能猜測,』鄧不利多說,『基於我剛才說過的原因,我相信佛地魔王會想要 使用一些本身就夠出色耀眼的奇珍異玩。因此我仔細檢視佛地魔的過去,看是否有這類 物品在他身邊突然消失不見。』 『那個小金匣!』哈利大聲說,『還有赫夫帕夫的杯子!』 『是的,』鄧不利多微笑著回答說,『我可以拿我的--我看還是別賭一整隻手好 了--但至少拿我的兩、三根手指打賭,它們現在已經變成了第三和第四個分靈體。據 我推測,他總共製造了六個分靈體,而剩下另外兩個,顯然就比較難以確定。但我可以 大膽斷定,他在獲得赫夫帕失和史萊哲林的物品後,就會開始著手尋找葛來分多或是雷 文克勞的遺物。我相信佛地魔必然十分渴望能擁有四名創辦人的四件遺物。我不知道他 是否已成功取得雷文克勞的任何物品。但我非常確定,葛來分多留下來的唯一遺物依舊 安然無恙。』 鄧不利多用焦黑的手指著後方的牆壁,那裡有一把鑲著紅寶石的劍,安安穩穩的放 置在玻璃盒中。 『校長,這會不會就是他想回到霍格華茲的原因?』哈利說,『設法找到其他創辦 人的遺物?』 『我也是這麼想,』鄧不利多說,『但不幸的是,這並不能給我們更多的線索,因 為他沒有任何機會搜索學校就離開了,至少我是這麼認為。因此我只好推斷,他想要蒐 集到四位創辦人遺物的野心並沒有實現。他確實拿到了兩樣遺物--他或許也找到了第 三樣--但我們目前知道的就只有這些。』 『就算他拿到了雷文克勞或是葛來分多的某個東西,那還剩下第六個分靈體,』 哈利數著手指說,『難道他兩樣都到手了?』 『我認為沒有,』鄧不利多說,『我想我知道第六個分靈體是什麼東西。要是我告 訴你,我一直覺得那隻叫做娜吉妮的蛇行為怪異,你會怎麼想?』 『那隻蛇?』哈利震驚的說,『可以用動物來當分靈體?』 『嗯,這麼做其實相當不智,』鄧不利多校長說,『把部分靈魂交付給某個可以獨 立思考與行動的東西,是一種非常冒險的行為。不過,要是我的推測沒錯的話,在佛地 魔踏入你父母家中,打算殺了你的時候,他預定製造的六個分靈體,至少還差一個尚未 完成。 『他似乎是打算用某些具有特殊意義的死亡,來做為他製造分靈體的必經程序。 而你自然就是他的目僄。他相信只要殺了你,他就可以摧毀預言所宣示的威脅。他 相信他可以讓自己變得所向無敵。我很確定,他是打算用你的死亡,來製造他最後一個 分靈體。 『而我們知道,他失敗了。但在多年之後,他利用娜吉妮殺了一名麻瓜老男人,而 他很可能就是在那時想到,要把她變成他最後一個分靈體。她突顯出他和史萊哲林的關 係,從而加深佛地魔王的神祕色彩。我想他在這世上也許最喜愛的就是她了,他總是喜 歡把她帶在身邊,而且他似乎可以完全掌控她的行動,即使是對一名爬說嘴而言,這也 是非常罕見的現象。』 『所以說,』哈利說,『日記毀了,戒指毀了,杯子、小金匣與蛇依然完好無缺, 而你認為有一個分靈體可能是雷文克勞或是葛來分多的遺物?』 『非常簡潔又精確的總結,沒錯,就是這樣。』鄧不利多頷首。 『那麼……校長,你還在繼續尋找它們嗎?你離開學校就是去找它們對吧?』 『完全正確,』鄧不利多說,『我已經找很久了。我想……也許……我也許就快要 找到另一個分靈體。我發現一些樂觀的跡象。』 『你要去的時候,』哈利立刻說,『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幫助你除掉它?』 鄧不利多非常專注的盯著哈利,過了一會兒才說:『是的,我想可以。』 『我可以去?』哈利說,這下他是真的大吃一驚。 『喔,是的,』鄧不利多微微一笑,『我想你已爭取到這份權利。』 哈利感到心情為之一振。這次他總算不用聽到什麼要小心,好好保護自己之類的話 ,而這感覺實在是太棒了。四周牆面上的男女校長似乎不太欣貫鄧不利多的決定,哈利 看到有幾位校長在搖頭,而非尼呀.耐吉甚至還哼了一聲。 『校長,在分靈體被摧毀的時候,佛地魔會知道嗎?他可以感覺得到嗎?』哈利問 道,相本不理會那些畫像。 『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哈利。我相信他並不知道。我認為佛地魔現在已太過 邪惡,而他那些重要的部分也已經跟他分開太久,他沒辦法像我們一樣感覺。也許,在 他死亡的那一剎那,他可能會意識到自己的損失……但舉例來說,他在強迫魯休恩. 馬份吐露實情之前,他就完全沒察覺到日記已經被摧毀了。當佛地魔發現日記變得 殘破不全,並失去所有魔力時,我聽說他的怒火恐怖得令人膽寒。』 『但不是他自己要魯休思.馬份把日記偷帶進霍格華茲的嗎?』 『沒錯,那是多年以前的事了,當時他確信自己還可以再創造出更多的分靈體。 不過,魯休思.馬份癮該要等佛地魔下令才能展開行動,他卻一直沒有接到這項命 令,因為佛地魔在把日記交給他不久之後就失蹤了。他顯然是認為,魯休思除了小心守 護這個分靈體之外,絕對不敢輕舉妄動,但他高估了魯休思對他的恐懼。多年來毫無音 訊,魯休思相信他的主人早就死了。當然,魯休思並不知道這本日記的真正功能。據我 所知,佛地魔告訴他,這本日記可以讓『密室』重新開啟,因為上面施了很巧妙的魔法 。 魯休思要是知道,他保管的是他主人的一部分靈魂,他必然會對它多一份敬意-- 但他卻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將這項舊計畫付諸行動:他把日記偷偷塞給亞瑟.衛斯 理的女兒,希望能一舉完成一石三鳥的理想計畫,既可以使亞瑟顏面掃地,把我趕出霍 格華茲,另外還能擺脫掉這個明顯的罪證。啊,可憐的魯休思……他為了一己的私利而 任意丟棄分贐體,再加上在魔法部的行動慘敗收場,佛地魔必然是憤怒至極,而魯休思 此刻若是暗暗慶幸自己能安全待在阿茲卡班,我也不會感到訝異。』 哈利默默思索了一會兒,然後問道:『要是摧毀他所有的分靈體,就可以殺死佛地 魔了嗎?』 『沒錯,我想應該是這樣,』鄧不利多說,『失去了分靈體,佛地魔就只是個難逃 一死的凡人,靈魂殘缺而衰弱。但千萬別忘了,他的靈魂或許已受到難以復元的損害, 但他的頭腦和他的法力仍然完好無缺。就算他沒有分靈體,你也必須擁有非凡的本領和 力量,才能殺死像佛地魔這麼厲害的巫師。』 『但我並沒有什麼非凡的本領和力量。』哈利不假思索的衝口而出。 『你有,』鄧不利多堅定的說,『你擁有一種佛地魔從不曾擁有的力量。你有能力 去--』 『我知道!』哈利不耐煩的說,『我有能力去愛!』他努力忍住沒再補上一句:『 那有什麼了不起』! 『是的,哈利,你有能力去愛,』鄧不利多說,看來他似乎很清楚哈利心裡在想什 麼,『你過去所經歷過的一切足以證明,這是一種非偉大且不同凡響的能力。你現在還 太年輕,無法理解你自己是多麼不平凡,哈利。』 『所以說,預言說我擁有『黑魔王所未知之力量』,就只不過是愛嗎?』哈利有些 失望的問道。 『是的,就只是愛,』鄧不利多說,『但是哈利,你千萬別忘了,預言的內容之所 以會成真,完全是由佛地魔自己一手造成的。我在去年底曾跟你解釋過這件事。佛地魔 選擇你做為最有可能威脅到他的人--而正因為他選擇了你,他才使你變成最可能會威 脅到他的人。』 『但結果還不是一樣--』 『不,不一樣!』鄧不利多說,現在他語氣顯得有些不耐煩,並用他那焦黑的手指 著哈利,『你太在意那個預言了!』 『可是,』哈利焦急的說,『你說過預言代表--』 『要是佛地魔從來沒有聽到這個預言,你想這預言會成真嗎?它會具有任何意義嗎 ?當然不會。難道你以為預言廳裡所有的預言全都成真了嗎?』 『可是,』哈利困惑的說,『可是在去年,你說過我們兩者無法同存於世--』 『哈利啊,哈利,這只是因為佛地魔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他完全按照崔老妮教授 的話去做!要是佛地魔沒有殺害你的父親,他會讓你心中燃起一股強烈的復仇欲望嗎? 當然不會!要是他沒有逼迫你的母親為你犧牲性命,他會給予你一種他無法侵入的魔法 保護屏障嗎?當然不會,哈利!你還不明白嗎?佛地魔自己一手創造出他最可怕的敵人 ,就跟世上所有的暴君一樣!你知道暴君有多畏懼那些受他壓迫的人民嗎?他們全都心 知肚明,有朝一日,任他們眾多的受害昔之中,必然會有某個人挺身而出展開反擊!佛 地魔也是一樣!他總是在四處留意,是否有人會對他產生威脅。他聽到了預言,立刻展 開行動,結果卻是,他不僅親自挑選出最可能毀掉他的人,另外他還賦予這個人獨一無 二的致命武器!』 『可是--』 『你必須了解,這點非常重要!』鄧不利多說,他站起來,開始在房中大步徘徊, 耀眼的長袍在背後沙沙作響,哈利從來沒看到他這麼激動過,『佛地魔企圖殺害你的行 為,就等於他親自挑選出現在坐在我對面這位不同凡響的對手,並賦予你完成使命的工 具。完全是因為佛地魔自己犯下錯誤,才讓你可以看清他的想法、他的野心,甚至了解 他下達命令時所用的爬說語。但話說回來,哈利,儘管你擁有透視佛地魔內心世界的特 殊能力(順帶一提,這可是所有食死人夢寐以求的才能),你卻從來不曾受到黑魔法誘 惑,也從來不曾有一絲想要成為佛地魔追隨者的慾望!』 『我當然不會!』哈利憤慨的說,『他殺了我爸媽!』 『簡單說,就是你愛的能力使你受到保護!』鄧不利多大聲說,『只有靠這珍貴的 保護屏障,才能有效抵擋住佛地魔這類強大力量的誘惑!儘管你經歷過那麼多的誘惑, 那麼多的苦難,你的心靈依然能保持純潔,就像你十一歲時那般純潔無瑕。那時當你望 著那面反映出你內心欲望的鏡子時,你看到的只是阻撓佛地魔王的方法,而不是永生不 朽或金銀財富。哈利,你難道不曉得,很少巫師能在那面鏡中看到你所見過的景象?佛 地魔那時就該知道他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但他卻一無所知! 『但他現在已經知道了。你可以毫髮無傷的飛掠過佛地魔王的心靈,但他若是附在 你身上,就會遭受到死亡般的痛苦折磨,他已在魔法部中發現到這一點。我想他並不了 解原因何在,哈利,他太急著去分裂他自己的靈魂,他並沒有機會停下來細細體會,一 個未受到玷污的完整靈魂,具有何等無法匹敵的力量。』 『可是,校長,』哈利說,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不帶有任何爭辯的意味,『結果還不 是一樣,對不對?我必須要殺了他,否則--』 『必須?』鄧不利多說,『你當然一定要殺了他!但並不是因為那個預言!而是為 了你自己,你要是不這麼做的話,你永遠也不會感到心安!我們兩個都明白這一點! 請你想像一下,只要一下就好,想像你從來沒聽過那個預言!那麼你現在對佛地魔 會有什麼樣的感覺?你自己想想看!』 哈利望著在他面前來回踱步的鄧不利多,心裡默默思索。他想到了他的母親、他的 父親,還有天狼星。他想到了西追.迪哥里。他想到了佛地魔王所有令人髮指的恐怖罪 行。他胸中似乎燃起了一股熊熊怒火,燒得他喉矓灼痛。 『我想要他死,』哈利平靜的說,『我想要親自動手。』 『你當然會想要這麼做!』鄧不利多喊道,『你明白了吧,預言並不代表你必須去 做任何事!但預言卻促使佛地魔王選擇你做為他的對手……換句話說,你可以自由選擇 你要走的路,你大可完全不理會這個預言:但佛地魔卻一直過於重這個預言。他會繼續 追捕你……而這必然會導致一個不可避免的結果,那就是--』 『我們總有一人會殺了對方,』哈利說,『是的。』 但他此刻終於了解鄧不利多想要讓他明白的道理。 那就好像是--他暗暗心想--被硬拖到競技場去進行生死搏鬥,和昂首闊步踏入 競技場,畢竟還是有差別的。 或許有人會說,這兩種選擇好像沒多大不同,但鄧不利多知道,我也知道--哈利 心想,突然感到一股強烈的驕傲,還有我的父母也知道--就在這一念之問,整個世界 都變得不同了。 熾天使書城
【第四章】 24揤淌三步殺 昨晚的事情雖然讓哈利感到疲憊至極,但他心裡卻十分開心。第二天早上符咒學的 時候,他興匆匆的把所有事情全都告訴榮恩和妙麗(自然不忘先對附近的人施了一個嗡 嗡鳴咒語)。他描述他從史拉轟嘴裡套山話來的經過,讓他們聽得既滿意又讚嘆,而當 他對他們解釋佛地魔的分靈體,並表示鄧不利多已答應下次會帶他一起去時,他們更是 肅然起敬。 『哇,』榮恩在哈利終於說完之後,忍不住發出驚嘆,他手裡的魔杖微微朝天花板 揮了一下,但他卻完全沒注意,『哇。你真的要跟鄧不利多一起去……去摧毀……哇。 』 『榮恩,你讓這兒下雪了啦。』妙麗捺住性子說,抓住他的手腕調整方向,讓他別 再用魔杖指著天花板,大片的白色雪花確實正從大花板飄落下來。哈利注意到,坐在隔 壁桌的文妲.布朗,正在用她那對又紅又腫的雙眼惡狠狠的瞪著妙麗,妙麗趕緊放開榮 恩的手。 『喔,真的耶,』榮恩說,詫異的低頭望著自己的肩膀,『對不起啊……我們簡直 就像是掉了一堆恐怖的頭皮屑……』 他替妙麗把肩膀上的假雪花拍掉。文妲突然哭了出來。榮恩顯得非常內疚,轉過身 背對著她。 『我們吹了,』他微微從嘴角告訴哈利,『就在昨天晚上。她看到我和妙麗從男生 宿舍裡走出來。她自然是看不到你,所以她以為就只有我和妙麗兩個人。』 『啊,』哈利說,『這樣啊--但反正你地無所謂是吧?』 『沒錯,』榮恩承認,『她對我大吼大叫的時候還滿恐怖的,但這樣我至少不用主 動提分手。』 『懦夫,』妙麗說,但她看起來似乎高興得很,『不過,昨天晚上大家的戀情好像 都不太順利。金妮和丁地分手了,哈利。』 哈利覺得她在說話的時候,故意用一種心照不宣的眼神盯著他瞧,但她絕對不可能 會知道,現在他心裡樂得跳起了康加舞,他臉上盡量不動聲色,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口 吻問道:『怎麼回事?』 『喔,原因其實很可笑……她說他每次都想要在她穿越畫像洞口時伸手幫她,她明 明就可以自己爬過去……但他們其實已經鬧彆扭很久了。』 哈利回頭望著坐在教室另一端的丁,他的心情看起來的確很不好。 『當然啦,這讓你的處境變得有點為難,不是嗎?』妙麗說。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哈利連忙問。 『我是說魁地奇球隊,』妙麗說,『要是金妮和丁兩個不講話……』 『喔--喔,是啊。』哈利說。 『孚立維來了。』榮恩用警告的語氣說。那位矮小的符咒學老師正蹦蹦跳跳的朝他 們走過來,而他們三個中只有妙麗已成功把醋變成了酒,她的玻璃瓶中裝滿了深紅色的 液體,而哈利和榮恩瓶子裡仍是一片污濁的褐色。 『喂,喂,男生們,』孚立維教授譴責的尖聲叫道,『少說點兒話,多做點兒事… …你們現在試給我看看……』 他們兩人一起舉起魔杖,盡全力集中心思,再指向他們的玻璃瓶。哈利的醋變成冰 塊,榮恩的玻璃瓶立刻爆炸。 『好……你們回去的功課就是……』孚立維教授說,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拔掉嵌在 他帽頂卜的玻璃碎片,『練習。』 符咒學下課後,他們有一段難得三人都沒課的空堂,於是他們一起走回交誼廳。 榮恩在跟文妲分手後心情似乎特別輕鬆愉快,妙麗好像也非常快活,但要是問她什 麼事笑得這麼開心,她只是簡單回答一句:『今天天氣很好啊。』他們兩人好像都沒注 意到,哈利的內心正在進行一場激烈的戰爭:她是榮恩的妹妹。 但她已經把丁甩了! 她還是榮恩的妹妹。 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要是我先跟他說--他會揍你。 要是我不在乎呢?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當他們三人爬過畫像洞口,進入陽光燦爛的交誼廳時,哈利仍專注想著心事,因此 他並未多注意那群聚集在一塊兒的七年級女生,但接著他就聽到妙麗喊道:『凱娣! 妳回來啦!妳都好了嗎?』 哈利凝神一看,那果真是凱娣.貝爾,她看來已完全恢復健康,她的朋友歡喜雀躍 的簇擁在她身邊。 『我真的全都好了,』她愉快的說,『聖蒙果醫院的人禮拜一就讓我出院了,我先 回家跟我爸媽住了一、兩天,今天早上才回到學校。琳妮正在跟我說麥拉和上次比賽的 事,哈利……』 『喔,』哈利說,『好了,反正現在妳回來了,榮恩身體也已經復元,我們絕對有 機會把雷文克勞打得落花流水,這表示我們還是有機會贏得獎盃。聽我說,凱娣--他 必須立刻問她這個問題,他的好奇心甚至讓他暫時忘了金妮。凱娣的朋友們已開始收拾 東西準備去上下一堂的變形學,她們顯然已經遲到了。哈利壓低聲音說。 『……那條項鍊……妳記得那是誰交給妳的嗎?』 『不記得了,』凱娣難過的搖著頭說,『每個人都在問我,但我真的一點兒都想不 起來。我記得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我走進了『三相掃帚』的女生廁所。』 『所以妳確定妳走進了廁所?』妙麗問道。 『嗯,我知道我推開了廁所的門,』凱娣說,『所以找想,那個對我施蠻橫咒的人 ,應該就站在門後面。在那之後,我的記憶就一片空白,然後就直接跳到兩個禮拜前, 我住在聖蒙果醫院時的情形。抱歉,我真的必須走了,雖然我才第一天回來上課,但我 想麥教授還是可能會罵我……』 她抓起她的包包和課本,急匆匆的趕去找她的朋友,而哈利、榮恩和妙麗坐到窗邊 的書桌前,思索她剛才告訴他們的事情。 『所以說,把項鍊交給凱娣的人,一定是一個女孩或是女人,』妙麗說,『這樣她 才能待在女生廁所裡面。』 『或是某個看起來像是女孩或是女人的人,』哈利說,『別忘了,霍格華茲有一大 釜的變身水。我們曉得有人偷了一些……』 他彷彿看到,變成女孩的克拉和高爾,大搖大擺的經過他的面前。 『我想再喝一些褔來褔喜,到萬應室去試試看。』 『你這完全是在浪費魔藥,』妙麗斷然表示,放下她剛從書包裡掏出來的《符咒家 的字音表寶典》,『好運能幫你的並不多,哈利,史拉轟的情況跟這不太一樣,你本來 就有能力說服他,你只是需要稍微扭轉一下情勢罷了。但光只靠運氣,並不能讓你破解 強大的魔法。千萬別把剩下的魔藥白白浪費掉!你絕對會需要用到的,等鄧不利多帶你 去……』牠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細不可聞。 『我們不能自己來做一些嗎?』榮恩不理妙麗,直接詢問哈利,『存起來隨時備用 ,這聽起來很棒吧……趕快查書……』 哈利從書包裡掏出他的《進階魔藥調配學》課本,開始查『褔來褔喜』。 『天呀,這實在太複雜了,』他說,目光掃過那一大長串的藥材,『而且還要花六 個月的時間……必須慢慢熬……』 『老套。)榮恩說。 哈利正準備放下書本,卻注意到有一頁的書角摺了起來,他翻到那一頁,原來是他 在幾個星期前做下的記號,上頭是撕淌三步殺咒語,旁邊寫著『敵人專用』。他直到現 在還不明白它的功用,主要是因為,他並不想讓妙麗看到他在試這個咒語。不過哈利暗 暗考慮,下次要是在沒人發現的情況下走在麥拉背後,就偷偷拿他來當實驗品。 凱娣.貝爾重新回到學校,唯一不高興的人就只有丁.湯馬斯,因為這樣他就不能 再代替她擔任追蹤手了。當哈利告訴他這個消息時,他的反應還算冷靜,只不過哼了一 聲,再聳聳肩,但哈利在轉身離開時卻很明顯的感覺到,丁和西莫兩人在背後低聲說他 壞話。 接下來的兩個禮拜,魁地奇練習進行得異常順利,是哈利自擔任魁地奇隊長以來狀 況最佳的時候。能擺脫掉麥拉這個討厭鬼,讓球員們全都感到心情大好,而凱娣終於歸 隊更便他們士氣大振,每個人都飛得漂亮極了。 金妮好像並沒有為她跟丁分手的事感到難過,相反的,她成了整個球隊的開心果。 她模仿榮恩一看到快浮衝過來,就焦急得在球門柱前跳上跳下的糗相,要不就是表演哈 利兇巴巴的對麥拉大發怒火、接著就被突然打昏的鬧劇,把大家全都逗得呵呵大笑。哈 利表面上跟著大家一起笑,很高興能藉這個機會好好多看金妮幾眼,他就是因為在練習 時沒專心搜尋金探子,又被搏格撞出了好些新傷。 他的心裡依然在天人交戰:金妮還是榮恩?有時他會覺得,榮恩在經歷過跟文妲的 感情糾葛後,對於他要追求金妮這件事,也許並不會太過介意,但接著他又回想起榮恩 在發現金妮和丁接吻時那副可怕的表情,哈利非常確定,就算他只是牽一下金妮的手, 榮恩也會把它視為一種卑劣的背叛……但哈利還是忍不住要找金妮聊天,和她一起說笑 ,練完球後跟她一起走回城堡,不論他的良心有多麼不安,他還是想找機會跟她單獨相 處:最理想的狀況就是,史拉轟再舉辦一次小派對,因為榮恩是絕對不會去參加的-- 但不幸的是,史拉轟似乎不再舉辦派對了。哈利曾考慮過耍開口請妙麗幫忙,但一想到 她臉上那種得意的神情,他就完全打消念頭,哈利有好幾次看到,當妙麗發現他在偷瞄 金妮,或是被金妮的笑話逗得大笑時,她就會露出那副表情。而更糟的是,他還忍不住 擔心,要是他再不快點展開行動的話,金妮就要被其他人追走了;至少他在這方面跟榮 恩想法一致,那就是,金妮這麼受歡迎,對她自己可沒什麼好處。 總而言之,再喝一口褔來褔喜的誘惑,一天比一天變得更加強烈,而且這應該符合 妙麗所說的需要『扭轉一下情勢』吧?五月柔和的春日悄悄流逝,每次哈利看見金妮的 時候,榮恩總是陰魂不散的跟在他身邊。哈利開始深深渴望能有一些好運,讓榮恩明白 他最好的朋友和他的妺妺互相愛慕,可是全天下最棒的一件事,所以最好讓他們兩個單 獨相處久一些,不要老是沒幾秒就跑過來當電燈泡。但隨著魁地奇決賽逐漸逼近,哈利 的願望顯然越來越不可能實現,榮恩現在一天到晚纏著哈利討論戰術,腦袋裡根本裝不 進別的事情。 榮恩並不是唯一染上魁地奇狂熱的人,葛來分多對雷文克勞的決賽,在校園裡掀起 一股熱潮,因為這場冠軍爭霸賽,目前看來仍是充滿變數。 要是葛來分多以三百分以上的差距(這是一項艱鉅的任務,但哈利認為他的球員們 目前狀況絕佳,很有勝算)大勝雷文克勞,那他們就可以贏得冠軍獎盃。 要是他們以少於三百分的差距獲勝,那他們總分就會輸給雷文克勞而屈居第二。 要是他們以低於一百分的差距落敗,他們就會落到赫夫帕夫後面變成第三名。而他 們若是輸了超過一百分的話,就會變成最後一名。 哈利心想,要是在他擔任魁地奇隊長期間,讓葛來分多嘗到兩百年來第一次在球賽 中墊底的慘敗滋味,那他可真是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來了。 在這場關鍵性的球賽之前,校園中又展開了跟往年一樣的賽前熱身活動,兩個敵對 陣營的學生們,在走廊上互相恐嚇對方的球員,為每位球員各編一首嘲諷歌曲,趁他們 經過時大聲演唱,球員們本身不是洋洋得意的享受引人注目的滋味,就是在下課時緊張 的衝進廁所去大吐特吐。 由於某種難以解釋的原因,哈利心裡暗暗感到,這場球賽跟他追求金妮的成敗息息 相關。他忍不住幻想,要是他們能以超過三百分的差距大獲全勝的話,那種歡樂興奮的 勝利場景,再加上一場盡情喧鬧的慶功宴,說不定跟喝下一大口褔來褔喜有相同的效果 。 哈利現在雖然有這麼多事情要操心,但他並沒有忘了他的另一項野心計畫:查出馬 份到底在萬應室裡搞什麼鬼。他仍然維持隨時查看劫盜地圖的習慣,但他常常找不到代 表馬份的記號,由此他推斷,馬份大半時間還是待在萬應室裡。 雖然哈利現在對進入萬應室這項任務,早已不再抱任何希望,但他每次走到那附近 時,還是忍不住再碰碰運氣,只可惜不論他如何修正指令用辭,牆壁上還是不曾出現房 門。 與雷文克勞決賽的幾天前,哈利獨自一人從交誼廳走下樓去吃晚餐。榮恩剛才又快 步奔進最近的廁所去嘔吐,而妙麗突然想到她的算命學報告好像有地方出了錯,急得趕 緊衝去找薇朵教授。 哈利依照他的老習慣,像平常一樣彎到八慺的走廊,邊走邊忙著查看他的劫盜地圖 。剛開始他沒找到馬份,所以他猜想馬份一定是又跑進萬應室裡去了,但接著他就看到 ,那個標示著馬份姓名的小黑點,出現在他樓下的男生廁所裡,陪伴在馬份身邊的人並 不是克拉或高爾,而是愛哭鬼麥朵。 哈利只顧盯著這封最不可能會湊在一起的人,不小心一頭撞上了走廊上的盔甲。 鏗啷眶啷的揎堆聲把他嚇得回過神來,他擔心被飛七逮個正著,趕緊離開闖禍現場 ,快步街下大理石階梯,沿著樓下的通道往前狂奔。他跑到男生廁所前,把耳朵貼在門 上。 他什麼也聽不見。他非常小心的輕輕把門推開。 跩哥.馬份背對著門,雙手緊抓住洗臉檯兩側,低著那顆白金色的頭。 『不要這樣嘛,』愛哭鬼麥朵輕柔的嗓音從一問廁所飄送過來,『不要這樣……告 訴我出了什麼事……我可以幫助你啊……』 『沒有人可以幫助我,』馬份說,他整個身體都在劇烈顫抖,『我做不到……真的 做不到……沒有用的……我要是再不成功……他說他會殺了我……』 哈利這才明白過來,而這個事費讓他太過震驚,整個人像是生根了似的完全無法動 彈。原來馬份是在哭--哭得非常慘--淚水沿著他蒼白的面頰淌下來,落到髒兮兮的 洗臉槽中。馬份哽咽著吞了幾口氣,打了一個大哆嗦,抬起頭來望著破裂的鏡子,看到 哈利正站在背後盯著他瞧。 馬份猛然回過身來,掏出魔杖。哈利地出於本能的立刻掏出魔杖。馬份施的魔法從 哈利身邊幾吋擦過去,把他旁邊牆壁上的燈打得粉碎,哈利側過身來,心裡想著:倒倒 吊!並接著輕彈了一下魔杖,但馬份及時擋住這個魔咒,舉起魔杖再發動另一波攻擊- -『不要!不要!快住手啊!』愛哭鬼麥朵尖叫,牠的嗓音在鋪滿瓷磚的廁所中響亮迴 盪,『住手!住手!﹄砰的一聲,哈利背後的儲物箱應聲爆炸,哈利胣了一個『鎖腿咒 』,但咒語從馬份耳邊擦過去,擊中後方的牆壁,再反彈回來,砸破了愛哭鬼麥朵下方 的貯水槽,把她嚇得大聲尖叫,水也流了滿地,哈利不小心滑了一跤,而馬份別扭曲著 臉喊道:『咒咒--』 『撕淌三步殺!』哈利躺在地板上怒吼道,慌亂的揮舞魔杖。 鮮血從馬份的臉和胸膛噴湧出來,好像被一把無形的劍劃了好幾刀。他踉踉蹌蹌的 退向後方,啪啦一聲,摔倒在地板上的積水中,魔杖從他無力的右手中掉落下來。 『不--』哈利驚得倒抽了一口氣。 哈利掙扎著站起來,跌跌撞撞的衝倒馬份身邊,他臉上沾滿了觸目驚心的鮮血,慘 白的雙手狂亂的摸索自己沾滿鮮血的胸膛。 『不--我不是要--』 哈利根本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他跪在馬份身邊,而馬份躺在一大攤鮮血中,無法 控制的全身顫抖。愛哭鬼麥朵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尖叫。 『殺人啦!所裡殺人啦!爽人啦!』 哈利背後的門砰的一聲敞開,他驚恐的抬起頭來,石內卜衝進廁所,臉色鐵青。 他粗魯的推開哈利,在馬份身邊跪下來,掏出魔杖,輕輕撫過那些被哈利的惡咒劃 過的深深傷口,嘴裡喃喃唸誦一種像是在唱歌似的咒文。噴湧的鮮血似乎漸漸止住。石 內卜把馬份臉上的血跡擦乾淨,再重新施了一次相同的魔法。傷口似乎逐漸癒合了。 哈利被自己做的事給嚇壞了,他呆呆的站在一旁觀看,完全沒意識到他自己同樣也 是渾身濕透,沾滿了鮮血。愛哭鬼麥朵仍在他們上方哭泣哀號。石內卜再胣了第三次解 咒術,然後他攙著馬份站了起來。 『我得把你送去醫院廂房。說不定會留下不少疤痕,但要是立刻服用白鮮的話,也 許可以連疤都不會留下……來吧……』 他扶著馬份穿越廁所走向門口,他在門前回過頭來,用冰冷憤怒的語氣說:『至於 你呢,波特……你待在這兒等我。』 哈利完全沒想到要反抗。他顫抖著慢慢站起來,低頭望著地上的積水。水面上漂浮 著一片片的血跡,看起來就像是猩紅色的花朵。哈利甚至開不了口叫愛哭的麥朵閉嘴, 而她就這樣繼續哭泣尖叫,顯然越來越樂在其中。 石內卜在十分鐘之後回來。他踏進廁所,把門關上。 『走開。』他對麥朵說,她嚇得趕緊鑽進她的馬桶,室內突然變得安靜異常。 『我不是故意的,』哈利立刻說,他的聲音在這滿是積水的冰冷空間中幽幽迴盪, 『我不曉得那個咒語的功用。』 但石內卜根本懶得聽他解釋。 『我顯然是太小看你了,波特,』他平靜的說,『誰想得到你居然會使用這種黑魔 法?這個咒語是誰教你的?』 『我--我是在書上看到的。』 『哪本書?』 『那是--圖書館裡的書,』哈利信口胡謅,『我忘記書名叫什麼了--』 『騙子。』石內卜說。哈利感到喉嚨發乾。他知道石內卜接下來要做什麼,而他從 來就抵擋不了……整間廁所彷彿在他眼前閃爍晃動,他設法讓腦中變得一片空白,但不 論他多麼努力,混血王子的《進階魔藥調配學》課本,卻依然朦朦朧朧的浮現在他的腦 海中……他站在這淹水的殘破廁所中,再次抬起頭來望著石內卜。他注視著石內卜的黑 眼睛,心中抱著萬一的希望,但願石內卜沒看到他最怕被發現的景象,但是--『把你 的書包拿來,』石內卜柔聲說,『還有你全部的課本。全部都拿過來。拿到這兒來給我 。快!』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哈利立刻轉過身去,劈哩啪啦的踩著水走出廁所。他一踏進 走廊,就開始全速衝向葛來分多塔。這時候大部分的人都是跟他反方向,他們目瞪口 呆的望著渾身濕透、沾滿鮮血的哈利,從他們身邊狂奔過去,忍不住七嘴八舌的紛 紛詢問,但他一個字也不回答。 他心裡一片茫然,就好像是一隻他鍾愛的寵物,突然間獸性大發。混血王子心裡到 底在想什麼,竟把這種咒語杪在他的課本上?要是被石內卜看到這個咒語,他會有什麼 反應?他會不會告訴史拉轟--哈利的胃一陣翻攪--這學期哈利成續優異的真正原因 ?他會不會把這本教導哈利許多事情的書……這本已經變得像是導師和朋友的書沒收, 或是毀掉?哈利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絕對不行……『你跑去哪?--你怎麼變成 落湯雞啦?--那是血嗎?』 榮恩站在樓梯頂端,一臉迷惑的望著哈利的慘狀。 『我需要你的課本,』哈利氣喘吁吁的說,『你的魔藥學課本。快點……快給我… …』 『但那本混血王子的?--』 『我等一下再跟你說!』 榮恩從書包裡掏出他的《進階魔藥調配學》課本,遞給哈利,哈利快步衝過他身邊 ,跑回交誼廳。他一踏進交誼廳,就連忙抓起書包,幾名已吃完晚餐的學生驚愕的望著 他,但他無視於他們的目光,匆匆爬山畫像洞口,沿著八樓走廊往前狂奔。 他慢慢收住腳步,停在一幅跳舞的侏儒掛氈旁邊,閉上眼睛,開始往前走去。 『我需要一個藏書的地方……我需要一個藏書的地方……我需要一個藏書的地方他 在那片光禿禿的牆壁前來回走了三趟。當他張開眼睛時,事情終於發生了:萬應室的門 出現在他的眼前。哈利趕緊打開門跳進去,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哈利倒抽了一口氣。儘管他此刻心裡又急又慌,為他回到廁所後必須面臨的厄運擔 心受怕,但他仍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懾。他站在一個有如大教堂般的巨大房 間中,一束束陽光透過高窗灑落下來,照亮了一幅壯觀的畫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圍牆 高聳的城市,而哈利知道,這座城市完全是由數代霍格華茲居民隱藏的物品所建構而成 。 一排排破裂毀損,堆得搖搖欲墜的家具,區隔出許多巷弄與道路,也許是想要湮滅 魔法使用不當證據的學生,或是愛惜城堡形象的家庭小精靈,把它們偷偷運過來藏置在 此的。這裡還有著成千上萬的書籍,顯然不是禁書就是晝滿塗鴉,或甚至是偷來的贓物 。 幾個還殘留著一絲生命力的飛翅彈弓和獠牙飛盤,有氣無力的在其他堆積如山的違 禁物上空盤旋,還有不少帽子、珠寶、斗蓬,和殘破的藥瓶,而裡面的藥水早已乾涸凝 固,另外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龍蛋蛋殼的東西,幾個瓶中仍閃爍著邪惡光芒的藥瓶,幾 把鏽痕斑斑的長劍,和一柄沾滿血跡的沉重斧頭。 哈利快步踏入其中一條巷道,走進這堆隱匿的寶藏中。他經過一個巨大的山怪填充 玩具,轉向右方,往前跑了一小段路,看到蒙塔去年在裡頭迷失的『消失櫥櫃』,接著 再彎向左方,最後終於在一個大櫥櫃旁邊停下腳步,櫃子表面似乎曾被強酸潑到似的, 起了許多疙哩疙瘩的心泡泡。他打開一扇啷嘎作響的櫥門:已經有人在這裡藏了一個籠 子,裡面的生物早已死去多時,但仍可以看出它遺留下來的骨骸有五隻腳。 他把混血王子的課本塞到籠子後面,砰的一聲關上櫥門。他猶豫了一會兒,凝神打 量周遭這堆亂七八糟的雜物,而他的心在怦怦狂跳……他下次有辦法在這一大堆破銅爛 鐵中重新找到這個地方嗎?他從旁邊的大板條箱上,抓起一個醜老巫師的殘破半身像, 放在他藏課本的櫥櫃上,再拿了一頂滿是灰塵的舊假髮,和一個生鏽褪色的寶石王冠, 戴在那個雕像頭上,好讓它變得醒目一些。 接著他就掉過頭來,用最快的速度衝過這堆隱匿廢物之問的巷道,回到房門前,踏 到外面的走廊,用力甩上房門,門立刻變回堅硬的石牆。 哈利筋疲力竭的奔向慺下的廁所,邊跑邊把榮恩的《進階魔藥調配學》課本塞進他 的書包。才短短一分鐘,他就回到石內卜面前,而石內卜一言不發的伸出手來,要哈利 把書包交給他。哈利氣喘吁吁的交出書包,胸中感到一陣灼痛,開始靜靜等待。 石內卜一本接一本的把哈利的書抽出來檢查。最後書包裡就只剩下魔藥學課本,他 非常仔細的查看了一遍,才開口說話。 『這就是你的《進階魔藥調配學》課本嗎,波特?』 『是的。』哈利說,仍喘個不停。 『你真的確定榪,波特?』 『是的。』哈利的語氣多了一絲反抗的意味。 『這是你從『華麗與污痕』買來的《進階魔藥調配學》課本?』 『是的。』哈利堅定的表示。 『那麼為什麼,』石內卜問,『封面內頁上的名字是『溶泥.哇吱哩』呢?』 哈利的心跳暫時停了一下。 『那是我的綽號。』他說。 『你的綽號?』石內卜重複道。 『是啊……我朋友都是這麼叫我的。』哈利說。 『我知道什麼是綽號。』石內卜說。那封冰冷的黑眼睛又再次深深望進哈利的眼底 ,他盡量避開那道目光。關閉你的心靈……關閉你的心靈……但他從來沒有真的成功過 ……『你知道我怎麼想嗎,波特?』石內卜非常平靜的說,『我認為你是個撒謊的騙子 ,應該罰你從現在到學期末為上的每個禮拜六,到我那兒勞動服務,你覺得怎麼樣,波 特?』 『我--我不同意,教授。』哈利說,仍然不肯注視石內卜的眼睛。 『好吧,那就等你的勞動服務結束後,再來問你的感想好了,』石內卜說,『禮拜 六早上十點鐘,波特。我的辦公室。』 『可是,教授……』哈利絕望的抬起頭來,『魁地奇……總決賽』 『十點,』石內卜悄聲說,笑著露出一排黃牙,『可憐的葛來分多……恐怕今年要 落到最後一名囉……』 說完他就轉身走出廁所,只留下哈利一個人呆呆的望著破裂的鏡子,感到胃中劇烈 作嘔,而他非常確定,榮恩先前就算吐得再厲害,也不會像他此刻這麼難受。 『算了,我不想再說『我早就告訴你了』。』一個鐘頭後,坐在交誼廳裡,妙麗表 示。 『夠了,妙麗。』榮恩氣沖沖的說。 哈利沒趕上吃晚餐,反正他一點胃口也沒有。他剛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榮恩、妙麗和 金妮,但看來好像沒什麼必要。消息已經迅速傳遍了整個校園,愛哭鬼麥朵顯然認為自 己有義務負起責任,早就跑遍了城堡裡的每間廁所,忙著冒出來向大家報號外。 潘西.帕金森已經到醫院廂房去看過馬份,並毫不浪費時問的大肆詆毀哈利,石內 卜也已經把整件事鉅細靡遺的轉述給他的同事聽,剛才麥教授已經把哈利從交誼廳叫到 牠的辦公室,狠狠訓了十五分鐘,而她表示,他應該慶幸自己沒被開除,她百分之百支 持石內卜的決定,罰他在學期結束前每個禮拜六都得進行勞動服務。 『我早就告訴過你,那個自稱王子的人有問題,』妙麗說,顯然完全管不住自己, 『真的被我說中了吧,是不是?』 『不,我不這麼想。』哈利固執的表示。 就算沒有妙麗在旁邊說教,他心情也已經夠糟的了,當他告訴葛來分多球員們,他 沒辦法參加禮拜六的總決賽時,他們臉上的神情,對他來說就等於是最嚴厲的懲罰。 他可以感覺到金妮在盯著他,但他並沒有迎上她的目光,他不想看到她失望或是生 氣的表情。他只是告訴她,她必須在禮拜六的決賽中承擔起搜捕手的責任,而丁也會重 新歸隊,代替她擔任追蹤手。也許,要是他們獲勝的話,金妮和下就會在接下來的狂歡 慶功宴中重修舊好……這個念頭就像一把冰冷的利刀,狠狠刺進哈利的心……『哈利, 』妙麗說,『你怎麼到現在還護衛著那本書啊,那個咒語可是--』 『妳能不能別再囉唆那本書啦?』哈利忿忿的打斷她,『王子只是把它抄下來! 他又沒叫任何人去使用它!我們只知道,他是把某個別人拿來對付他的方法記下來 而已。』 『哼,我才不信呢,』妙麗說,『你根本就是在替自己辯護--』 『我並不是在為我做的事情辯護!』哈利接口,『我真希望我什麼也沒做,不是因 為這害我被罰十幾次勞動服務,我才這麼說。妳該知道,我絕對不會使用這種咒語,就 算是對付馬份也不會,但妳不能把所有的錯全都怪到王子頭上,他又沒有寫什麼『試試 看,棒得很』--他只是自己做個紀錄,不是嗎?又不是要給別人看的……』 『難道你是說,』妙麗說,『你還要回去把--』 『把書拿回來嗎?是啊,我當然要去,』哈利堅決的表示說,『聽我說,要不是王 子,我是絕對不可能拿到福來褔喜。我也絕不可能知道該怎樣替榮恩解毒,我絕不可能 --』 『—--嬴得你根本不配的魔藥學天才美名。』妙麗惡毒的說。 『不要再說了,妙麗!』金妮說,哈利抬起頭來,他實在是太驚訝,太感激了,『 聽起來馬份是要對哈利施不赦咒欸,哈利留了這一手錦囊妙計來應急,妳應該感到高興 才對!』 『我當然很高興哈利沒中惡咒啦!』妙麗說,顯然是被這句話刺傷了,『但撕淌三 步殺咒語可不能算是錦囊妙計,金妮,妳看看這害他落到什麼樣的下場!而且我還在想 ,這對你們球賽的勝算造成多大的影響--』 『喔,拜託妳別裝出一副很懂魁地奇的模樣好嗎,』金妮猛然打斷她,『妳只會讓 妳自己丟臉而已。』 哈利和榮恩面面相覷:妙麗和金妮感情一直都很好,但現在她們兩人卻雙手抱胸, 怒目瞪視著相反的方向,誰也不理誰。榮恩緊張的望著哈利,接著就胡亂從桌上抓起一 本書,躲在書後假裝閱讀。哈利雖然知道他沒資格高興,但他卻突然感到一股難以置信 的喜悅,即使那天晚上沒人再開口說過話,他心裡還是甜滋滋的。 他的好心情只是曇花一現。到了第二天,他就必須忍受史萊哲林學生的冷嘲熱諷, 更別說是他葛來分多同學們的怒火了,他們的球隊隊長居然讓自己被禁上參加這一季的 總決賽,大家心裡全都很不是滋味。 到了禮拜六早上,儘管哈利在妙麗面前大概還是會死鴨子嘴硬,但此刻只要能讓他 跟榮恩、金妮,和其他球員們一起走向魁地奇球池,他願意拿全世界的褔來褔喜來交換 。看到大批學生川流不息的湧向戶外的陽光,所有人全都佩戴著胸徽、帽子、圍巾,手 裡拿著揮舞的旗幟。哈利心裡感到難過極了,他黯然轉身離開,沿著石階走下地窖,再 繼續往前走去,直到遠方的群眾喧鬧聲幾乎完全隱沒,而他知道,他將完全無法聽到一 旬球評,一聲歡呼或是一陣呻吟了。 『啊,波特。』石內卜說,這時哈利已敲過門,踏入了那間令人不快的熟悉辦公室 。雖然石內卜已經換到樓上上課,但他並未搬離這間辦公室,這裡還是像以往一樣燈光 黯淡,四周依然放著一罐罐五顏六色的藥水,裡面漂浮著同樣的黏答答噁心屍體。在一 張顯然是要給哈利用的書桌上,堆著許多佈滿蜘蛛網的盒子,讓他感到格外不袢,一看 就知道是一種沉悶、辛苦,且毫無意義的工作。 『飛七先生一直想找人替他整理一下舊資料,』石內卜柔聲說,『這些資料是記錄 其他霍格華茲的犯規學生,和他們所受的處分。只要有墨水變得模糊,或是卡片被老鼠 咬壞的部分,我們希望你能把上面的罪行和處分重新抄一份,再按照字母排列順序放回 盒子裡去。不能使用魔法。』 『是,教授。』哈利說,儘可能用最輕蔑的語氣唸出後面兩個字。 『我想你可以從這裡開始,』石內卜說,嘴迸掛著一個惡意的微笑,『第一千零一 十二盒到第一千零五十六盒。妳會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或許可以替這份工作增加一點 趣味。這兒,你瞧瞧……』 他用誇張的動作從最上面的盒子裡取出一張卡片唸道:『詹姆.波特和天狼星.布 萊克。被逮到對波川.歐剝雷施非法魔咒。歐剝雷的頭變得比正常人大兩倍。罰兩次勞 動服務。』石內卜冷笑道,『一想到他們雖然已經離開,但他們的光榮紀錄卻依然存在 ,真是令人感到安慰啊……』 哈利的胃又出現那種熟悉的沸騰感覺。他咬住舌頭,以免自己忍不住反唇相譏,乖 乖在那堆盒子前坐下來,把其中一個盒子拉到面前。 果然不出哈利所料,這的確是一份毫無用處的無聊工作,而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 看到他父親或是天狼星的名字(這顯然是經過石內卜的精心設計),胃裡一陣痙攣。 他們兩人常結伴犯下各式各樣的輕微罪行,而雷木思.路平和彼得.佩迪魯偶爾也 會跟他們一起犯案。哈利在抄寫他們五花八門的罪行和所受的處分時,心裡一直惦記著 外面的情形,不曉得球賽到底開始了沒有……還有金妮擔任搜捕手對抗張秋……哈利的 目光不時瞄向牆上那面滴滴答答響的大鐘。感覺上它好像比正常的時鐘慢一倍,或是石 內卜故意施魔法纕它變得特別慢?他不可能只在這兒侍了半個鐘頭……一個鐘頭……一 個半鐘頭……當時鐘指向十二點半時,哈利的肚子開始咕嚕咕嚕響。石內卜對哈利交代 過工作之後,就再也沒開口說過一句話,直到一點十分,他才終於抬起頭來。 『我想就到此為上吧,』他冷冷的說,『你在完成的部分做個記號,下襛拜六十點 再過來繼續做。』 哈利把一張卡片折起來,胡亂塞進盒子裡,趁石內卜反悔之前趕緊走出房門,快步 衝上石階,並豎起耳朵,想要聽到一絲從球池傳來的聲響,但周遭卻是一片寧靜……所 以,球賽已經結束了……他在擁擠的餐廳外遲疑了一會兒,然後就直接衝上大理石階梯 ,葛來分多球隊不論是緰是贏,球員們向來都會回到他們自己的交誼廳裡大肆慶祝或是 互相安慰。 『魁地阿哥斯?』(譯註:此處是拉丁文Quidagis的音譯,即英文的『戰況如何』 How'sitgoing之意).他試探的對胖女士說,暗暗揣測他待會兒會看到什麼樣的景 象。 她臉上不帶一絲表情的答道:『你自己看囉。』 接著她就往前敞開。她背後的洞口爆出一陣歡樂的喧鬧聲,哈利目瞪口果的望著眼 前的情景,裡面的人一看到他就開始尖叫,好幾隻手伸出來把他拉進交誼廳。 『我們贏了!』榮恩大喊,猛然跳到哈利面前,朝他揮舞著手中的銀色獎盃,『我 們贏了!四百五士分對一百四十分大獲全勝。我們贏了!』 哈利回頭張望,金妮正朝他奔過來,她帶著一種倔強而炙烈的神情伸手抱住他。 哈利根本來不及思索,也不管身邊有五士個人正盯著他們瞧,連想都沒想就低頭吻 了她。 過了非常長的一段時間--說不定有半個鐘頭--甚至是好幾個陽光燦爛的美好晴 天--他們終於分開了。房中變得一片死寂。按著有幾個人開始尖聲吹口哨,室內爆出 一陣緊張的吃吃竊笑聲。 哈利越過金妮的頭頂,看到丁.湯馬斯手裡緊握著一個破裂的玻璃杯,而羅咪. 凡看起來似乎想拿東西扔他們。妙麗笑得非常開心,但哈利的目光卻忙著搜尋榮恩 。最後他終於看到了榮恩,手裡仍緊抓著魁地奇獎盃,臉上的表情活像是頭上被敲了一 記悶棍似的。在那一剎那,他們兩人四目交接,接著榮恩的頭微微動了一下,哈利立刻 明白他的意思是:『好吧,隨你了。』 哈利胸膛中的生物發出勝利的吼叫,他笑吟吟的低頭望著金妮,一言不發的朝畫像 洞口比了個邀請的手勢。看來他們是有必要到校園去散步長談,到時候--要是他們有 時間的話--他們或許會好好討論一下這場球賽。 熾天使書城
【第五章】 25竊聽預言 哈利波特和金妮.衛斯理開始交往的消息,似乎引起許多人的興趣,尤其是女孩子 ,但哈利波特卻欣慰的發現,雖然他又成為接下來好幾個禮拜的八卦素材,他卻一點也 不放在心上。不管怎樣,為了某件長久以來最令他開心的事惰而被人說長道短,總比因 捲入恐怖的黑魔法事件而受人指指點點,感覺要好得大多了。 『我真想不通,這些人明明有很多別的事惰可以討論,』金妮說,她坐在交誼廳地 板上,靠著哈利的腿閱讀《預言家日報》,『這個禮拜發生了三件慛狂魔攻擊事件,但 羅咪.凡整天卻只會纏著我追問,你的胸口是不是真的有一個鷹馬刺青。』 榮恩和妙麗兩人呵呵大笑。哈利不理他們。 『那妳是怎麼回答的?J『我告訴她,你別的是匈牙利角尾龍,』金妮說,漫不經 心的把報紙翻到下一頁,『這樣比較有男子氣概。』 『謝了,』哈利咧嘴笑道,『那妳告訴她榮恩刺了什麼圖案?』 『一個迷你毛毛球,但我沒說是刺在哪兒。』 榮恩皺眉怒視,妙麗別笑得簡直要翻過去了。 『給我當心一點,』他警告的指著哈利和金妮說,『不要以為我允許你們在一起, 我就永遠不會收回--』 『你允許,』金妮嘲諷道,『我什麼時候做事情得先經過你允許啦?而且,你自己 也說過,哈利總比丁或麥可好些。』 『沒錯,我是這麼說的,』榮恩勉強承認,『只要你們兩個別在公共場盒親嘴,! 『少來,你這個虛偽的傢伙!那你自己和文妲呢?還不是像鰻魚似的纏在一起到處 打滾。』金妮質問道。 但到了六月以後,榮恩的忍耐力倒也不用再受到太多考驗,因為哈利和金妮的約會 時間變得越來越有限了。金妮就快要參加『普等巫測』,每天晚上都得花好幾個鐘頭復 習功課。一天晚上,金妮回到圖書館去繼續奮戰,哈利別坐在交誼廳窗邊,表面上看來 是在潤飾他的藥草學作業,心裡其實在暗暗回味他和金妮午餐時在湖邊度過的美好時光 ,這時妙麗突然帶著一臉惹人厭的果決神情,重重坐到他和榮恩中間。 『我有話要跟你說,哈利。』 『什麼事?』哈利狐疑的問。就在昨天晚上,妙麗才狠狠數落了他一頓,罵他不該 老是惹金妮分心,害她不能專心準備考試。 『就是那個所謂的『混血王子』。』 『喔,別又來了,』他呻吟著說,『拜託妳別再提這件事了好不好?』 他到現在還不敢回萬應室去拿回他的課本,以至於他在魔藥學課堂上的表現一落千 丈(但史拉轟向來就很欣貫金妮,因此他戲謔的一口咬定,這完全是因為哈利害了相思 病)。哈利十分確定,石內卜仍在一旁虎視眈眈,想要找出混血王子的課本,因此他認 為在石內卜放鬆警戒之前,還是先讓課本留在那兒比較好。 『我偏要提,』妙麗堅定的表示,『除非你聽我把話說完。聽著,我一直在設法找 資料,看到底是誰會有這種發明黑魔法咒語的嗜好--』 『他才沒把這個當嗜好--』 『他,他--誰說『他』是個男生?』 『我們不是早就討論過了,』哈利沒好氣的說,『王子,妙麗,王子欸!』 『是啊!』妙麗說,氣得雙頰脹紅,從袋中掏出一張非常舊的報紙,重重摔在哈利 面前的桌子上,『你看這個!你看這張照片!』 哈利抓起那張縐巴巴的報紙,望著上面那張會動的照片,紙張已恆歲月而微微泛黃 ,榮恩也湊過來一起看。照片中的人是一個骨瘦如柴,約莫十五歲左右的女孩。她長得 並不漂亮,看起來脾氣乖戾且性格陰沉,有一對粗粗的濃眉和一張蒼白憔悴的長臉。 照片下的標題寫著:愛凌.普林斯(EileenPrince),霍格華茲多多石校隊隊長。 『怎樣?』哈利說,目光掃過照片旁邊那則簡短的新聞,這是一篇關於恔際比賽的 報導,內容還挺無聊的。 『牠的名字叫愛凌.普林斯。普林斯(Prince)就是王子欸,哈利。』 他們互相對望,而哈利終於明白妙麗的意思。他突然放聲大笑。 『不可能的啦。』 『什麼?』 『妳認為她就是混血?……喔,拜託。』 『為什麼不可能?哈利,魔法界根本就沒有真正的王子!這顯然只是個綽號,或是 某人替自己冠上的封號,要不然就是,那人真正的名字就叫王子,對不對?不,聽我說 !要是她父親是一個姓『普林斯』的巫師,而她母親是一個麻瓜,那她當然可以自稱是 『混血王子』啦!』 『是啊,真的非常有創意,妙麗……』 『但這真的有可能啊!說不定她以身為半個王子為榮呢!』 『聽我說,妙麗,我可以感覺得到他不是女生,我就是有這種感覺。』 『你只是不相信女生會那麼聰明罷了。』妙麗氣沖沖的說。 『我跟妳在一起混了五年,怎麼可能會覺得女生不夠聰明?』哈利說,妙麗的指控 刺傷了他,『是因為他寫東西的語氣。我知道王子這傢伙一定是個男的,我就是看得出 來。這個女孩跟這件事毫無關係。不過,妳這東西是從哪兒找出來的?』 『圖書館啊,』妙麗不出所料的答道,『那裡可以找到過去所有的《預言家》好了 ,我要再去找找看,說不定能再多查到一些愛凌.普林斯的資料。』 『祝妳玩得愉快。』哈利沒好氣的說。 『那當然,』妙麗說,『而我第一個要查的部分,』她走到畫像洞口前,回過頭來 拋下一句,『就是以前的魔藥學獲獎紀錄!』 哈利皺眉瞪了她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來,繼續望著越來越暗的天空沉思。 『她只是還在為妳魔藥學勝過她的事情不高興罷了。』榮恩說,重新開始閱讀他的 《一千種神奇藥草與蕈類》。 『你會不會覺得我真是瘋了,竟然還想去把那本書拿回來?』 『當然不會,』榮恩堅定的表示,『他是個天才啊,我是說那個王子。不管怎樣… …要是沒有他的手糞石偏方……』他用手指往自己咽喉前劃了一下,『我就沒辦法坐在 這兒跟你說話了,是不是?我是說,我並不認為你對馬份施的咒語有多棒--』 『我也不認為。』哈利立刻說。 『但反正他都好了,是不是?他一下子就又變得生龍活虎了。』 『沒錯,』哈利說。雖然事實的確如此,但他還是感到有些良心不安,『多虧石內 卜……』 『你這個禮拜六還得去石內卜那兒勞動服務嗎?』榮恩問。 『是啊,還有下個禮拜六、下下個禮拜六,』哈利嘆了一口氣,『而且他還暗示我 ,要是我到學期末還沒把所有資料盒整理完,我下學期還得再繼續做苦工。』 他現在覺得,這些勞動服務最討厭的地方,就是讓他和金妮原本就很有限的約會時 間變得更少了。事費上,他最近常感到石內卜好像知道他在談戀愛。因為石內卜每次都 把他越留越晚,還故意在他身邊喃喃叨唸,說什麼外面大氣這麼好,大可去從事一些多 采多姿的活動,但哈利卻只能待在這兒,哪兒都不能去。 這時吉米.皮克斯出現在哈利身邊,遞給他一捲羊皮紙,讓他暫時拋開這些令他滿 腹怨恨的心事。 『謝了,吉米……嘿,是鄧不利多給我的!』哈利興奮的說,攤開羊皮紙卷,迅速 譠了一遍,『他要我盡快到他的辦公室去!』 他們看著彼此。 『天哪,』榮恩悄聲稅,『你想會不會是……他該不會已經找到?……』 『我最好立刻趕過去看看。』哈利連忙跳了起來。 他快步衝出交誼廳,沿著八樓走廊全速向前衝刺,他一路上沒看到半個人影,只遇 見了皮皮鬼。皮皮鬼從對面朝哈利俯衝過來,同哈利扔了幾個粉筆頭,接著就俐落的閃 過哈利反擊的惡咒,咯咯怪笑的揚長而去。皮皮鬼離開後,走廊上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 響,現在距離宵禁時間只剩下士五分鐘,大多數學生都已經回到他們的交誼廳。 然後哈利聽到一聲尖叫和一陣碎裂聲。他陡然停下腳步,凝神傾聽。 『你--竟敢--啊啊啊啊!』 聲音是從附近的走廊慱過來,哈利趕緊衝過去,握好魔杖擺出備戰姿勢,猛然繞過 另一個轉角,只見崔老妮教授四肢攤平的趴倒在地板上,身上那堆披披掛掛的圍巾有一 條翻起來蓋住她的頭,身邊還散置著幾個雪利酒瓶,其中有個瓶子摔碎了。 『教授--』 哈利趕緊跑過去,把崔老妮教接扶起來。她的眼鏡被她那些閃亮的珠鍊給纏住了。 她大聲打了一個嗝,整理了一下頭髮,再抓住哈利的手站起來。 『怎麼回事,教授?』 『問得好!』她尖聲說,『我正在走廊上問晃,思索我所瞥見的黑暗跡象……』 但哈利並沒有專心傾聽。他注意到他們目前所在的位置,右邊是那幅織著侏儒跳舞 圖案的掛氈,而左邊就是那片無法穿透的平坦石牆,後面隱藏著--『教授,妳是想要 進萬應室對不對?』 『……我所感應到的預兆--什麼?』 她的神情突然變得非常鬼祟。 『萬應室,』哈利重複道,『妳剛才是想要進裡面去嗎?』 『我--呃--我不曉得學生也知道--』 『知道的人並不多,』哈利說,『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妳在尖叫……聽起來好像 是受傷了……』 『我--呃,』崔老妮教授說,防備的裹緊披肩,用那對被眼鏡放大的眼睛低頭望 著哈利,『我想要--嗯,這個嘛--去放一些--呃--私人物品到萬應室裡……』 按著她又低聲咕噥了一句,聽起來好像是什麼『卑劣的指控』之類的。 『這樣啊,』哈利低頭朝地上的雪利酒瓶瞥了一眼,『但妳沒辦法進去藏東西嗎? 』 他覺得這非常奇怪,畢竟,當他想找地方藏混血王子的課本時,萬應室立刻就放他 進去。 『喔,進去是不成問題,』崔老妮教授惡狠狠的瞪著牆壁說,『但已經有某個人在 那裡面了。』 『某個人在?--是稚?』哈利問道,『是誰在裡面?』 『我不曉得,』崔老妮教授說,似乎被哈利急切的語氣嚇了一跳,『我走進萬應室 ,卻聽到有人發出聲音,我以前從來沒碰過這種事,多年來我一向都把東西藏在那裡面 --我是說,我有使用那裡面。』 『有人發出聲音?說了什麼?』 『我想那不算是在說話,』崔老妮教授說,『那是在……呼呼叫。』 『呼呼叫?』 『叫得很開心哩。』她點頭說。 哈利凝視著她。 『是男的還是女的?』 『我猜是男的吧。』崔老妮教授說。 『那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高興得不得了呢。』崔老妮教授不屑的說。 『是不是好像是在歡呼?』 『一點兒也沒錯。』 『那然後?--』 『然後我就大喊:『是誰?』』 『難道妳沒辦法不問就看到是誰嗎?』哈利問她,心裡有些氣餒。 『心靈之眼,』崔老妮教授整理了一下牠的披肩和多串閃閃發亮的珠鍊,端起架子 神氣十足的說,『可不是用來觀看呼呼叫這類世俗瑣事的。』 『好,好,』哈利連忙說,崔老妮教授的心靈之眼他以前聽都聽怕了,『那聲音有 回答他是誰嗎?』 『不,並沒有,』她說,『四周突然變得黑漆漆的,接著我就被扔出萬應室,摔了 個狗吃屎!』 『難道妳沒事先看到會出事嗎?』哈利忍不住衝口而出。 『不,我沒看到,我不是告訴你,四周變得黑漆漆的--』她突然問上嘴,疑心的 怒目瞪視哈利。 『我想妳最好去向鄧不利多校長報告這件事,』哈利說,『必須讓他知道馬份在歡 呼--我是說,讓他知道有人把妳丟出萬應室。』 他驚訝的發現,崔老妮教授聽到他的建議,居然挺起身軀,露出高傲的神惰。 『鄧不利多校長已經暗示過,他不喜歡我常去找他,』她冷淡的說,『別人懶得理 我,我也不會硬要去纏著人家,我可沒那麼不識相。如果鄧不利多不想理會紙牌顯示的 警兆--』 她突然用瘦削的手一把抓住哈利的手腕。 二次又一次,不論我怎麼算--』 她戲劇性的從披肩底下掏出了一張紙牌。 『--閃電擊中的高塔,』她悄聲說,『慘裯,災難,越來越逼近……』 『好,好,』哈利再次應道,『不過……我還是覺得妳應該去向鄧不利多報告,說 妳聽到有人發出聲音,然後四周突然變得黑漆漆的,接著妳就被扔出萬應室……』 『你真的這麼認為嗎?』崔老妮教授似乎考慮了一會兒,哈利看得出來,她很想再 重新述說一次她經歷的小冒險。 『我現在正要去找他,口哈利說,『我跟他約好了。我們可以一起過去。』 『喔,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聽你的吧。』崔老妮教接露出微笑說。她彎下身,撈起 她的雪利酒瓶,毫不客氣的扔進旁邊壁龕中的一個藍白色大花瓶裡面。 『我真懷念以前教你的那段日子,哈利,』兩人一起往前走時,她感性的說,『你 是沒什麼當『先知』的天分……但你是個非常棒的『觀察對象』……』 哈利什麼也沒說,他恨透了當崔老妮教授的觀察對象,她老是愛預言他會慘遭不『 我擔心,口她繼續說下去,『那頭駑馬--抱歉,我是說人馬--根本對紙牌占卜學一 無所知。我問他--純粹是基於先知之問的交流--有沒有感覺到,遠方出現一種災難 逼近的波動?結果他好像覺得我這人很滑稽。沒錯,他居然覺得我滑稽!』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亢,變得有些歇斯底里,雖然她已經把雪利酒瓶扔掉了,但哈利 仍然可以聞到一股強烈的酒氣。 『也許那匹馬是聽到別人說,我根本就沒遺傳到我曾曾祖母的天分。那些對我眼紅 的人,早在多年前就開始散播這些謠言。你知道我對這些人是怎麼說的嗎,哈利?鄧不 利多要是不認同我的實力,他會讓我在這麼優秀的學校任教,而且多年來一直對我深信 不疑嗎?』 哈利囁嚅的說了些模糊不清的話。 『我到現在還記得,我當初跟鄧不利多面談時的情形,』崔老妮教授用沙啞的聲音 繼續說下去,『他對我印象深刻,當然,印象非常深刻……我那時住在豬頭酒吧,順便 告訴你,我可不推薦你住那個地方--到處都是臭蟲,我的媽呀--但我身上沒什麼錢 。鄧不利多對我非常禮遇,特地到酒館房間來拜訪我。他問了我一些問題……我必須承 認,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對占上學好像有些反感……我記得我那時突然感到有點兒怪怪的 ,我那天沒吃什麼東西……但接著……』 現在哈利終於開始專心傾聽,因為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崔老妮教授將會做 出那個改變他一生命運的預言,那個關於他和佛地魔的預言。 『……但接著那個沒禮貌的賽佛勒斯.石內卜就闖了進來!』 『什麼?』 『是的,我們聽到門外有些騷動,接著房門就被推開,那個有點兒粗魯的酒保和石 內卜兩人站在門外,石內卜胡扯了一些什麼他走錯樓梯的鬼話,但在我看來,他是被逮 到在偷聽我和鄧不利多談話--你知道,那個時候他自己也在找工作,他根本就是想要 來刺探情報!不過,在那之後,鄧不利多好像就比較想要給我這份工作了,哈利,我忍 不住猜想,這完全是因為,他察覺到我和石內卜之問的鮮明對比,我為人謙虛,不刻意 炫耀自己的才華,而那個愛出風頭的急躁年輕人,卻企圖要貼在鑰匙孔偷聽……哈利, 親愛的?』 她回過頭來,這才發現哈利已不在她的身邊,他早已停下腳步,現在他們兩人相距 有整整十呎遠。 『哈利?』她遲疑的再喊了一聲。 也許他的臉色已變得一片慘白,所以她看起來才會那麼擔心害怕。哈利一動也不動 的站在那兒,感到一波波震驚的狂潮朝他陣陣襲來,淹沒了他腦中所有思緒,只剩下那 個瞞了他那麼久的訊息……是石內卜偷聽到那個預言。是石內卜把預言的消息告訴佛地 魔。是石內卜和彼得.佩迪魯共同促使佛地魔去追殺莉莉、詹姆,和他們的兒子……哈 利現在什麼都不在乎了。 『哈利?』崔老妮教授又喊道,『哈利--我們不是要一起去找校長嗎?』 『妳待在這兒。』哈利從麻木的嘴唇蹦出一旬。 『但是,親愛的……我要去跟他說我在萬應室被攻擊的事呀--』 『妳待在這兒!』哈利氣沖沖的重複道。 她滿臉驚恐的望著他跑過她身邊,繞過轉角,踏入鄧不利多辦公室所在的走廊,一 個石像鬼孤零零的佇立守候。哈利對石像鬼吼出通關蜜語,再一步跨三級的衝上移動的 螺旋梯。他沒耐心敲門,急得用力搥了幾下,而在那平靜的語聲回答『請進』之前,哈 利已經迫不及待的衝了進去。 鳳凰佛客使轉過頭來,在窗外夕陽餘暉的映照下,晶亮的黑眼珠閃爍出金色的光芒 。鄧不利多正站在窗前俯瞰校園,手裡拿著一件黑色長旅行斗蓬。 『哈利,我答應過要帶你跟我一起去。』 哈利一時間沒聽懂他的意思,他剛才跟崔老妮的談話,讓他把一切全拋到了九霄雲 外,他的腦筋好像變得非常遲鈍。 『跟你……一起去?……『要是你想去的話。』 『要是我……』 這時哈利才回想起,他一開始急著跑到鄧不利多辦公室的原因。 『你找到了?你找到分靈體了?』 『我想是的。』 憤怒憎恨和驚訝興奮這兩種情緒在哈利心中天人交戰,他有好長一段時間說不出話 來。 『害怕是很自然的。』鄧不利多說。 『我才不怕呢!』哈利立刻說,而他並沒有說謊,他現在心中完全沒有一絲恐懼, 『是哪一個分靈體?放在哪裡?』 『我不確定是哪一個--我想可以先把那隻蛇排除在外--但我相信它是藏在遠方 海岸邊一個洞窟裡面,而這個洞窟我已經我很久了,就是湯姆.瑞斗在他們孤兒院年度 旅行的時候,把院裡兩個孩子嚇得半死的那個洞窟,你還記得嗎?』 『記得,』哈利說,『那裡有什麼防禦措施?』 『我不清楚,我只能做些猜測,但很可能全都是錯的。』鄧不利多遲疑了一會兒, 然後說,『哈利,我答應過你,要帶你跟我一起去,我也會遵守這項承諾,但我必須事 先警告你,這是一次極端危險的行動。』 『我要去。』哈利甚至在鄧不利多話還沒說完前就急急表示。他胸中燃燒著對石內 卜的熊熊怒火,才短短幾分鐘之內,他那股想要奮不顧身去冒險犯難的渴望,變得比先 前強烈十倍。哈利心中的念頭似乎清楚顯示在他的臉上,因為鄧不利多從窗邊走過來, 仔細盯著哈利,微微皺起銀白色的眉毛。 『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哈利立刻回答。 『什麼事讓你不高興?J『我沒有不高興。』 『哈利,你從來就不是個成功的鎖心者--』 這個字眼就像火引似的,點燃了哈利胸中的怒火。 『石內卜!』他非常大聲的說,佛客便在他們背後發出一聲輕柔的嘎嘎叫聲,『就 是石內卜讓我不高興!是他把預言的事情告訴佛地魔,就是他,他站在門外偷聽,崔老 妮已經告訴我了!』 鄧不利多仍然維持同樣的表情,但哈利覺得他那張被夕陽染紅的臉龐,似乎在瞬間 變得蒼白。過了非常久的時間,鄧不利多都沒有開口說話。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件事的?』他最後終於開口問。 『剛才!』哈利說,他費了很大的勁,才克制住沒有大吼大叫。 但接著,他突然再也管不住自己了。『是他告訴佛地魔去害我的爸媽,但你還讓他 在這裡教書!』 哈利像剛打完架似的重重喘著氣,轉身離開仍然不動聲色的鄧不利多,開始在書房 中來回踱步,他用手揉搓著指關節,用最後一絲自制力,遏上自己別去胡亂砸東西出氣 。 他要對鄧不利多大發雷霆,但他同時也很想跟這位校長一起去摧毀分靈體;他想要 罵鄧不利多是愚蠢的老人,才會笨到去信任石內卜,但他害怕要是他不控制住自己的脾 氣,鄧不利多就不肯帶他一起去了……『哈利,』鄧不利多平靜的說,『請你聽我說。 』 要他停止踱步,簡直就跟要他控制住不大吼大叫一樣困難。哈利咬著嘴唇停下來, 望著鄧不利多佈滿皺紋的面龐。 『石內卜教接犯下一個嚴重的--』 『不要告訴我這只是個錯誤,他站在門外偷聽!』 『請你先聽我說完。』鄧不利多等哈利簡短的點了一下頭之後,才繼續說下去,『 石內卜教授犯下一個嚴重的錯誤。在他聽到崔老妮教接前半段預言的那個夜晚,他仍然 在替佛地魔王辦事。他自然立刻把他聽到的消息告訴他的主人,因為這跟他的主人有非 常大的關係。但他並不知道--他絕對不可能會知道--佛地魔聽到預言後會想要搜捕 哪一個男孩,也不曉得在這殘酷的獵捕過程中不幸慘死的那對父母,竟然會是石內卜教 授自己認識的人,也就是你的父親和母親--』 唅利發出一聲陰沉的狂笑。 『他恨死我爸了,就像他恨天狼星一樣:校長,難道你沒注意到,石內卜恨的人最 後都難逃一死嗎?』 『你不了解,當石內卜教授明白佛地魔王是如何詮釋這個預言時,他內心是多麼後 悔莫及。我想這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這也是他為什麼會回到--』 『但他是一個非常厲害的鎖心者,不是嗎,校長?』哈利說,他盡量用平靜的語氣 說,然而他的聲音仍忍不住顫抖,『佛地魔不是相信石內卜是站在他那一邊,甚至到現 在還是深信不疑嗎?校長……你怎麼能確定石內卜是站在我們這一邊?』 鄧不利多沉默了半晌,看來他似乎是正在下定決心要做某件事。最後他終於開口 說:『我很確定,我完完全全信任石內卜。』 哈利用力深呼吸好幾次,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沒有用。 『很好,但我可不信任他日』他說,他的嗓門還是跟先前一樣大,『他現在正在跟 馬份進行某項陰謀,就在妳的鼻子底下,而你卻仍然--』 『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個問題,哈利,』鄧不利多說,而現在他的語氣又變得相當嚴 厲,『我已經告訴你我的看法。』 『你今晚就要離開學校,我敢說你根本沒考慮到石內卜和馬份可能決定要--』 『要怎麼樣?』鄧不利多抬起眉毛問道,『你可以仔細說明,你到底懷疑他們在做 什麼嗎?』 『我……他們正在進行某項陰謀!』哈利說,雙手握成拳頭,『崔老妮教授剛才走 進萬應室裡,打算藏她的雪利酒瓶,她卻聽到馬份在裡面大聲歡呼!他一直想要修好某 個非常危險的東西,我認為他現在終於修好了,而你竟然就打算這樣離開學校,完全不 顧--』 『夠了。』鄧不利多說。他的語氣相當平靜,但哈利立刻乖乖閉上嘴,他知道自己 終於踰越了某條隱形的界線,『你真以為,我今年在離開學校期間,有任何一次沒事先 安排好保護措施,就拋下學生不管嗎?我當然不會。今晚,在我離開後,這個地方同樣 也會再增加額外的保護措施。請你不要說,我完全沒把學生們的安全放在心上,哈利。 』 『我沒有--』哈利囁嚅的說,他感到有些慚愧,但鄧不利多打斷他的話。 『我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 哈利努力忍住沒回嘴,他擔心自己這次實在說得太過分,已經沒機會再跟鄧不利多 一起去冒險了,但鄧不利多繼續說下去:『你今晚想跟我一起去嗎?』 『想。』哈利馬上接口。 『很好,那你注意聽。』 鄧不利多挺起身軀,看起來更高了。 『在我帶你去之前,你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你必須當場服從我給你的任何命令, 而且不能提出問題。』 『當然。』 『你必須確定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哈利。我是說,甚至連『跑』、『躲起來』 或是『回去』這類的命令,你都必須遵守。你能答應我嗎?』 『我--是的,當然。』 『要是我叫你躲起來,你會照做嗎?』 『是的。』 『要是我明你逃跑,你會服從嗎?』 『是的。』 『要是我明你拋下我自己逃命,你會照我的話去做嗎?』 『我--』 『哈利?』 他們互相對望了一會兒。 『是的,校長。』 『非常好。我希望你現在回去拿你的隱形斗蓬,五分鐘後跟我在入口大廳會合。』 鄧不利多回過頭去,眺望窗外火紝的風景,此刻夕陽已沉落到地平線上,看起來就 像是一枚閃爍著紅寶石光芒的大火球。哈利飛快踏出辦公室,走下螺旋梯。他的心思出 乎意料的一片清明。他知道他該怎麼做。 他回到交誼廳,看到榮恩和妙麗兩人一起坐在那裡。『鄧不利多找你做什麼?』 妙麗一看到他就問道,『哈利,你還好吧?』她又擔心的補上一旬。 『我沒事。』哈利簡短的應了一聲,就從他們身邊跑過去。他衝上樓梯踏入寢室, 打開他的行李箱,取出劫盜地圖和一雙捲起來的襪子。然後他快步奔下樓梯,衝進交誼 廳,跑到榮恩和妙麗面前,他們兩人目瞪口呆的望著他。 『我沒多少時問,』哈利氣喘吁吁的說,『鄧不利多以為我只是回來拿隱形斗蓬。 聽著……』 他急促的把他要去的地方和原因告訴他們。他說得很快,妙麗害怕的倒抽了好幾口 氣,榮恩性急的連連發問,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停下來,他們可以待會兒再自己去思索 細節。 『……所以你們知道這代表什麼嗎?』哈利像連珠炮似的急急把話說完,『鄧不利 多今晚不會在學校,所以不管馬份打算進行什麼陰謀,他都可以毫不顧忌的展開行動了 。不,先聽我說完!』他氣沖沖的叱責,因為榮恩和妙麗兩人都明顯想要打岔,『我知 道在萬應室裡歡呼的人絕對就是馬份。拿著--』他把劫盜地圖塞進妙麗手裡,『你們 得好好盯住他,另外你們還得盯住石內卜。趕緊召集DA成員來幫忙,來幾個算幾個。妙 麗,那些聯絡用的加隆應該還沒失效吧,是不是?鄧不利多會替學校安排額外的保護措 施,但這件事要是跟石內卜有關的話,他就會知道鄧不利多設下了什麼保護措施,所以 他可以設法避開--但他絕對想不到你們這些人會在小心戒備,對不對?』 『哈利--』妙麗開口喊道,她害怕的瞪大眼睛。 『我可沒時間吵架,』哈利簡潔的說,『把這也拿去--』他把襪子硬塞進榮恩手 裡。 『謝了,』榮恩說,『呃--我為什麼會需要用到襪子?』 『你需要的是包在裡面的東西,就是褔來褔喜。你們兩個跟金妮一起分著喝。代我 跟她說聲再見。我得走了,鄧不利多在等--』 『不!』妙麗說,而榮恩滿臉敬畏的取出裝著金色魔藥的小瓶子,『我們用不到, 你自己帶在身上,誰知道你會遭遇什麼樣的事情?』 『我不會有事的,我跟鄧不利多在一起,』哈利說,『我只希望你們沒事就好…… 拜託妳別露出那種表情,妙麗,我們待會兒見了……』 他轉身就走,匆匆爬山畫像洞口,奔向入口大廳。 鄧不利多正站在橡木大門邊等待。他轉過頭來,只見哈利收住腳步,停在最上面一 級石階上,他重重喘氣,感到腹側一陣燒灼般的刺痛。 『麻煩請你穿上隱形斗蓬,』鄧不利多說,而他等哈利披上斗蓬後才開口說,『很 好。我們可以走了嗎?』 鄧不利多立刻走下石階,在沉滯的夏日空氣中,他的旅行長斗蓬幾乎一絲不動。 哈利躲在隱形斗蓬下快步趕到鄧不利多身邊,他渾身是汗,仍在吁吁喘個不停。 『要是別人看到你離開的話,他們會怎麼想,校長?』哈利問道,他心裡想到的是 馬份和石內卜。 『他們會以為我是要去活米村喝一杯,』鄧不利多輕鬆的答道,『我有時候會去光 顧羅梅塔的生意,要不然就是去『豬頭酒吧』……至少表面上是這樣。這是個掩飾你真 正目的地的好方法。』 他們在越來越深的暮色中走向大道。空氣中充滿了青草、湖水以及海格家炊煙的溫 暖氣味。眼前這般景象,實在很難讓人相信,他們此刻正要出發去面對任何危險或駭人 的事物。 『校長,』哈利平靜的問,此時大道盡頭處的大門已出現在他們眼前,『我們要施 現影術嗎?』 『是的,』鄧不利多說,『我相信你現在已經學會現影術了吧?』 『是的,』哈利說,『但我還沒拿到執照。』 他覺得他最好是說實話,要是他到達的地方離目的地有數百哩遠,那不是把一切全 都搞砸了嗎? 『不要緊,』鄧不利多說,『我可以再次協助你。』 他們走出大門,彎進通往活米村那條暮色朦朧、杳無人跡的巷道。天色暗得很快, 當他們踏上活水村大街時,天已經全黑了。商店上方的窗口閃爍著燈光,而在他們快走 到『三根掃帚』的時候,他們聽到一陣喧鬧的喊叫聲。 『--不許再進來!』羅悔塔夫人喊道,硬把一個看起來髒兮兮的巫師趕出店門, 『喔,嗨,阿不思……你這麼晚出來……』 『晚安,羅梅塔,晚安……原諒我,我王打算去『豬頭酒吧』……不好意思,但我 今晚想待在氣氛比較安靜的地方……』 一分鐘後,他們繞過轉角,踏入一條小巷,雖然四周沒有一絲微風,但『豬頭酒吧 』的招牌仍發出輕微的唧嘎聲。這裡跟『三根掃帚』完全相反,酒吧裡看來一個人也沒 有。 『我們沒必要進去,』鄧不利多往周遭瞥了一眼,壓低聲音說,『反正也沒人會看 到……現在抓住我的手臂,哈利。不用抓太緊,我只是在引導你罷了。數到三--一- -二--三--』 哈利轉過身來,他立刻感到那種好像硬生生擠過一根粗橡皮管似的恐怖感覺,他完 全無法呼吸,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受到嚴重擠壓,幾乎到達難以忍受的程度,然後,就 在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那隱形的束縛彷彿在瞬間突然繃裂,現在他站在涼爽的 黑夜中,吸入滿腔帶著海水鹹味的新鮮空氣。 熾天使書城
【第六章】 26洞窟 哈利可以嗅到海水的氣味,聽到陣陣浪濤聲;他眺望那片月光蕩漾的海洋和繁星閃 爍的天空,一陣輕柔而冰寒的微風吹動他的頭髮。他此刻站立在一塊黑色目山石頂端, 海水在他下方滾滾翻騰。他回頭瞥向後方。那裡有一面巍峨聳立的險峻峭壁,看起來黑 黝黝的,沒有任何明顯的特徵。另外還有幾座巨大的岩塊,就跟哈利和鄧不利多此刻站 立的巨岩相差無幾,看來似乎都是在過往的悠悠歲月中,從峭壁表面上斷裂墜落下來的 。這是一幅淒涼而嚴酷的景象,目光所及只有單調的海洋與山石石,看不見一棵樹木、 一片草地或是沙灘。 『你覺得怎麼樣?』鄧不利多問道。他的語氣彷彿只是在問哈利這地方適不適合郊 遊似的。 『他們帶孤兒院的小孩到這裡來玩?』哈利問道,他從來沒看過這麼難玩的旅遊地 點。 『嚴格說來,不是在這裡,』鄧不利多說,『後面懸崖上方的道路中間有個小村落 。我想他們是把孤兒帶到那個地方,讓他們呼吸一點海洋的氣息,欣貫一下海浪的景象 。我想就只有湯姆.瑞斗,和他那兩個可憐的小受害者到過這個地方。一般麻瓜沒辦法 爬上這塊山石石,只有極少數的登山高手才辦得到;船隻地無法接近這座懸崖,因為周 圍的海域實在太危險了。我猜想,端斗當初不是用繩索,而是靠魔法幫忙,才能爬到下 面來。而他把那兩個小孩帶在身邊,大概是覺得嚇唬他們很有趣吧。我想光是這段旅程 ,就足以把他們嚇得半死,你說是不是?』 哈利再次抬頭望著那座懸崖,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但是他最後的目的地--也是我們要去的地方--跟這裡還有一小段距離。來吧 。』 鄧不利多示意哈利走到山石石最邊緣,這裡有一排參差不齊的凹洞,可以讓人走到 下方那些半浸在水中,更靠近懸崖的大圓石。這條下坡路非常危險,而鄧不利多焦枯的 手讓他行動有些不便,因此他走得相當緩慢。下面的山石石被海水濺得又濕又滑。哈利 感到煘煘的冰冷水花打到了他旳臉上。 『路摸思!』鄧不利多說,他已走到最靠近懸崖表面的大圓石上。他蹲伏在圓石上 ,無數金色的光芒,在下方數呎處的漆黑水面上跳躍閃動,同時照亮了他身邊的黑暗岩 壁。 『你看到了嗎?』鄧不利多平靜的問道,把魔杖抬高了一些。哈利看到懸崖表面上 有個縫隙,黑暗的海水在裡面打著漩渦。 『你不介意稍微弄濕吧?』 『不會。』哈利說。 『那就把隱形斗蓬脫掉--現在已經不需要了--我們來跳水吧。』 鄧不利多突然展現出如年輕人般的燆捷身手,從圓石上溜下去,跳入海裡,再將發 光的魔杖銜在口中,用優美俐落的蛙式游向山石壁上的黑暗裂縫。哈利脫掉隱形斗蓬, 塞進口袋,也跟著跳了下去。 海水冰寒刺骨。哈利的衣服被水浸濕,在他身邊鼓脹起來,拖得他直往下沉。他做 了幾次深呼吸,一股強烈的海水與海藻氣味竄進他的鼻孔,他開始用手腳划著水,朝著 裂縫深處那團幽微閃爍、越來越遠的光亮游去。 裂隙越來越寬,沒多久就形成了一條漆黑的隧道,哈利可以看出,這裡在漲潮時必 然會灌滿海水。兩邊黏答答的岩壁大約只相隔三呎,在鄧不利多魔杖光芒照耀下隱隱發 光,看起來就像塗了一層濕滑的焦油。再往前游了一會兒之後,通道開始彎向左方,哈 利看到它一路延伸到遙遠的懸崖深處。他繼續跟在鄧不利多後面往前游,他的手指凍得 發僵,指尖不斷擦過粗糙潮濕的岩石。 然後哈利看到鄧不利多在前方爬出水面,他的銀髮和黑袍在黑暗中微微發光。哈利 游過去,看到那裡有階梯通往一個巨大的洞窟。他爬上階梯,水從他濕透的衣服不停流 淌下來,而他暴露在沉滯而冰冷的空氣中,無法控制的連連顫抖。 鄧不利多站在洞窟正中央,他高舉魔杖,站在原地緩緩旋轉,檢查周遭的牆壁和天 花板。 『沒錯,就是這個地方。』鄧不利多說。 『你怎麼看得出來?』哈利悄聲問。 『這裡有著明顯的魔法。』鄧不利多簡單答道。 哈利無法分辨出,自己現在會這樣抖個不停,到底是因為那般冷入骨髓的寒意,還 是他也同樣感應到此處的魔法。他看到鄧不利多仍在四處打量,顯然是在專心搜尋某些 哈利看不見的事物。 『這裡只是前廳,只是入口大廳,』鄧不利多過了一會兒說,『我們必須穿過這裡 到裡面去……現在擋在我們面前的並不是大然屏障,而是佛地魔王設下的阻礙……』 鄧不利多走到洞窟的石牆前,用他焦黑的指尖輕輕撫過岩壁,嘴裡低聲唸誦一種哈 利沒聽過的奇怪語言。鄧不利多沿著洞窟壁繞了兩圈,儘可能撫摸他所能碰到的所有粗 糙山石壁,偶爾停下腳步,用手指來回撫摸同一個特定的地方,最後他終於停住,用手 掌平貼著壁面。 『這裡,』他說,『我們得從這兒穿過去。入口就隱藏在這裡。』 哈利這次並沒有問鄧不利多是怎麼知道的。他過去從來沒看過有哪個巫師能像這樣 只看一看、摸一摸,就可以得到答案,但哈利早就了解,那些砰砰響和煙霧彌漫的華麗 花招,通常並不代表道行高深,而是掩飾法力低微的障眼法。 鄧不利多從洞窟岩壁退向後方,用魔杖指著岩壁。在那一瞬間,岩壁上出現一道拱 門的輪廓,散發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彷彿裂縫後有著非常強烈的光源。 『你辦--辦到了!』哈利冷得牙關連連打顫,但他話還沒說完,拱門的輪廓就已 消失不見,眼前仍是先前那片光禿禿的堅實山石壁。鄧不利多回過頭來。 『哈利,真抱歉,我忘了。』他說,然後用魔杖指著哈利,哈利的衣服立刻變得又 乾又暖,就好像剛掛在炙熱的爐火邊供過似的。 『謝謝。』哈利感激的說,但鄧不利多已重新把注意力轉回那片堅固的牆壁上。 他沒有再使用魔法,只是站在那兒專注的盯著牆面,好像牆上寫了些非常有趣的事 情似的。哈利安靜的站在一旁;他不想打斷鄧不利多的注意力。 過了整整兩分鐘之後,鄧不利多才平靜的開口說:『喔,真想不到。實在是太卑劣 了。』 『你說什麼,校長?J『我想,』鄧不利多說,他用末受傷的手探進長袍,取出一 柄哈利用來切魔藥藥材用的那種銀色短刀,『我們得付出一點代價才能通過。』 『代價?』哈利說,『你必須給這扇門什麼東西嗎?』 『是的,』鄧不利多說,『要是我沒弄錯的話,應該是鮮血。』 『鮮血?』 『所以我才會說它太卑劣了,』鄧不利多說,他的語氣充滿了輕蔑,甚至帶有失望 的意味,似乎是認為佛地魔比他原先預期的還要沒有格調,『你應該已經想到,這種做 法是為了先削弱敵人的體力,才能放他們進去。這又再次顯示出,佛地魔王仍不明白世 上有些事情比純粹的肉體傷害要恐怖得多。』 『沒錯,但要是能避免的話……』哈利說,他經歷過太多的肉體痛苦,並不想再多 痛一次。 『只不過,有時這是無法避免的。』鄧不利多說,他將長袍袖子甩向後方,露出他 那隻沒受傷的手臂。 『校長!』哈利抗議的喊道,看到鄧不利多舉起刀子,他連忙衝向前去,『讓我來 ,我--』 他不曉得接下來該怎麼說--比較年輕,比較健壯嗎?但鄧不利多只是微微一笑。 一道銀光問過,噴出一股猩紅色的血泉:岩壁上灑滿了密密麻麻的閃亮黑色血點。 『你真好心,哈利。』鄧不利多說,現在他用魔杖頂端,撫過他在自己手臂上割出 的深深傷口,傷口立刻癒合,就跟石內卜治癒馬份傷口時的情形一樣。『但你的血可比 我的珍貴多了。啊,看來好像成功了,是不是?』 那道閃亮的銀色拱門輪廓立刻重新出現,而這次它並沒有失去蹤影;拱門內那片濺 慲血跡的岩壁已完全消失,露出敞開的入口,通往一片全然的漆黑。 『跟在我後面吧。』鄧不利多說,他踏入拱門,哈利也緊跟上去,邊走邊忙著點亮 自己的魔杖。 他們眼前出現一幅詭異的景象,他們此刻站在一個巨大的黑色湖泊岸邊,湖面一望 無際,大得讓哈利完全看不到對岸:湖泊是位於一個高聳的洞窟裡面,而這個洞窟也同 樣高得完全看不見盡頭。在遠處那頭似乎是湖泊中央的地方,閃爍著一團霧濛濛的淡綠 光暈;平靜的湖水清楚的映照山綠光的倒影。四周是一片如天鵝絨般的漆黑,只看得見 那團綠光和兩根魔杖所發出的光芒,但它們的光芒並不如哈利預期中那般明亮。此處的 黑暗似乎比一般的黑暗更為濃重。 『我們往前走吧,』鄧不利多平靜的說,『小心別踩到水。跟緊我。』 他開始繞著湖岸往前走去,哈利也緊跟在他身後。他們踏過湖畔狹窄的岩岸,啪噠 啪噠的腳步聲在四周幽幽迴盪。他們不斷往前走去,但眼前的景象並沒有任何改變,一 邊是粗糙的洞窟岩壁;另一邊則是無邊無際且平滑如鏡的黝黑湖水,中央有一團神秘的 淡綠光暈。這個地方和周遭的死寂,讓哈利感到相當大的壓迫感,心裡有些毛毛的。 『校長?』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說,『你覺得分靈體是放在這兒嗎?』 『喔,是的,』鄧不利多說,『我確定是在這裡。問題是,我們要怎樣才能拿到它 ?』 『難道我們不能……我們不能用『召喚咒』試試看嗎?』哈利說,他也知道這個建 議很蠢,但總比要他承認他想趕快離開這裡要好得多。 『當然可以,』鄧不利多說,突然停下腳步,哈利差點撞到他身上,『你怎麼不試 試看呢?』 『我?喔……好吧……』 哈利完全沒料到鄧不利多會是這種反應,但他還是清了清喉嚨,舉起魔杖大聲說: 『速達前,分靈體! 突然響起一陣如爆炸般的聲響,在約莫二十呎遠的黑色湖水中,蹦出了某個非常巨 大、非常蒼白的東西;哈利還來不及看清,它就噗通一聲落入水中不見了,在平滑如鏡 的水面上留下一圈圈又大又深的漣漪。哈利嚇得往後跳,撞到了後面的山石壁;他轉頭 望著鄧不利多,心臟仍在怦怦狂跳。 『那是什麼?』 『我想,是某種負責守護分靈體的東西吧,我們只要一企圖奪取,那東西就會來對 付我們。』 哈利回頭望著湖水。湖面又重新變成一片閃亮的黑色玻璃……漣漪消失得異常快速 ,但哈利的心仍跳個不停。 『你早就料到它會出現嗎,校長?』 『我只知道,只要我們做出想去拿分靈體的明顯舉動,就一定會發生什麼事。你這 主意真的很不錯,哈利,用最簡單的方法,來探測出我們此刻所面對的是什麼。』 『但我們還是不曉得它是什麼東西。』哈利說,低頭望著那邪惡不祥的平靜湖水。 『你應該說它們,』鄧不利多說,『我看恐怕不可能只有一個。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 『校長?』 『什麼事,哈利?』 『你想我們會需要跳進湖裡嗎?』 『湖裡?我們不至於那麼倒楣吧。』 『難道你不認為分靈體會在湖底嗎?』 『喔,不……我認為分靈體在湖中央。』 鄧不利多指著湖中心那團霧濛濛的綠光。 『所以我們得越過湖面才能拿到它?』 『對,我想是的。』 哈利沒再吭聲。他心裡想到了水怪,想到了巨蛇,想到了惡魔、水鬼和妖怪……『 啊哈!』鄧不利多說,又突然停下腳步,這次唅利是真的一頭撞到他身上;在那一剎那 ,哈利搖搖晃晃差點栽進黑暗的湖水裡,幸好鄧不利多及時用沒受傷的手緊抓住他的手 臂,才把他給拉了回來。『真抱歉,哈利,我該先警告你一聲。請你退後靠著牆壁,我 想我已經找到那個地方了。』 鄧不利多的話讓哈利聽得一頭霧水,放眼望去,這片漆黑的湖畔,看起來就跟別的 地方沒有兩樣,但鄧不利多似乎看出這裡有異狀。這次他並沒有伸手撫摸岩壁,而是在 空中摸索,彷彿是想找到並抓住某個看不見的東西。 『喲呼!』幾秒鐘後,鄧不利多高興的喊道。他用手握住半空中某個哈利看不見的 東西。鄧不利多踏到湖水邊,哈利緊張的望著鄧不利多,看到他腳上那雙環釦皮鞋的鞋 尖,踩到了湖邊岩石的最邊緣。鄧不利多仍一手握拳舉在半空中,再舉起另一隻手揮動 魔杖,用尖端在他的拳頭上輕敲了一下。 從湖水深處到鄧不利多緊握的拳頭之間,突然平空冒出了一條粗重的綠色銅鍊。 鄧不利多往銅鍊上敲了一下,鎖鍊立刻像蛇一般的在他拳頭中扭動,再鏗啷眶啷的 摔落到地上,在山石窟中激起響亮的回音,接著銅鍊就在地上自動收束盤繞,從黑暗的 湖水深處拉出某個東西。哈利屏住氣息,望著那如鬼影般的小船船首冒出水面,發出跟 銅鍊一樣的綠色幽光,朝哈利和鄧不利多所在的湖畔輕輕飄過來,幾乎沒有激起半點漣 漪。 『你怎麼會曉得它在那裡?』哈利驚愕的問道。 『魔法總是會留下痕跡,』鄧不利多說,這時小船已經輕撞到岸邊,『有時這些痕 跡還會帶有明顯的個人特徵。我教過湯姆.瑞斗。我了解他的風格。』 『這--這艘船安全嗎?』 『喔,應該很安全。佛地魔需要準備一種安全途徑,讓他在想要來看或是取用分靈 體的時候使用,這樣他在越過湖泊的時候,才不會激怒那些他放在水中的生物。』 『所以我們要是坐佛地魔的船,水裡那些怪物就不會來對付我們囉?』 『我們得先做最壞打算,相信它們遲早曾發現我們並不是佛地魔王。但話說回來, 到目前為上,我們還進行得挺順利的。它們都已經允許我們把船拉上來了。』 『但它們為什麼要讓我們上船?』哈利問道,他還是感到心裡發毛,忍不住幻想, 等他們坐船駛到看不見岸邊的湖中心時,就會有許多恐怖的觸手從黑色的湖水裡冒出來 。 『佛地魔相當有自信,他認為只有非常偉大的巫師,才有可能曾發現這艘船,』 鄧不利多說,『我想他會願意冒險讓人登船,是因為在他看來,相本不可能會有任 何人能找到這艘船,而且他還在前面設了一些他認為只有他才能通過的障礙。我們待會 就能知道他這麼做到底對不對。』 哈利低頭望著船身。這艘船真的是非常小。 『這看起來不像是給兩個人坐的。它載得動我們嗎?我們兩個一起坐會不會太重了 ?』 鄧不利多輕輕笑了。 『佛地魔在意的不是重量,而是越過他湖泊的魔法能量。我想這艘船必然已施過魔 法,一次只能坐一名巫師。』 『那麼--』 『哈利,我想你應該不算在內,你尚未成年,並不具備巫師的資格。佛地魔絕對想 不到,竟然有個十六歲的少年能到達這個地方。我想跟我的魔法能量相比,你的法力不 可能會被計算在內。』 這些話完全無法提升哈利的士氣,鄧不利多大概也明白,因為他又立刻補充說明: 『佛地魔錯了,哈利,佛地魔錯了……他不該低估年輕人,太過在意年齡實在是既愚蠢 又大意……好了,這次你先上船,小心別碰到水。』 鄧不利多讓出路來,哈利便小心翼翼的踏到船上。鄧不利多也跟著踏上來,並捲起 鎖鍊擱在船板上。他們兩人擠在小船上;哈利根本沒辦法舒舒服服的坐好,只能縮起身 子用蹲的,膝蓋還從船緣冒了出來。他們才剛坐好,船就立刻開始移動。四周靜悄悄的 ,只聽得見船首劃破湖面的絲滑水聲;他們無須動手,船就自動往前行駛,彷彿有條隱 形的繩索,將它拉向湖中心的光源。才一會兒,他們就再也看不到洞窟的山石壁了;他 們感覺就像置身茫茫大海,唯一不同的就是這裡完全沒有波浪。 哈利低下頭來,看到他魔杖光芒反映出的點點金光,在他們經過的黑暗水面上閃爍 蕩漾。船身在玻璃般的水面上劃出深深的漣漪,在黑暗的鏡面上留下細細的刻痕……然 後哈利就看到了它,在水面下數吋深的地方,漂浮著一個像大理石一樣白的東西。 『校長!』他喊道,他驚駭的嗓音在寧靜的水面上憿起響亮的回音。 『哈利,什麼事?』 『我好像在水裡看到一隻手--一隻人手!』 『是的,你沒看錯。』鄧不利多平靜的說。 哈利凝視著湖水,搜尋那隻消失的人手,一股作嘔的感覺直衝上他的喉頭。 『所以剛才從水裡跳出來的那個東西?--』 但鄧不利多還來不及回答,哈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魔杖的光芒滑過另一片水面, 而這次他看到,在水面下數吋深的地方,出現一張面朝上的死人臉孔:他張開的雙眼顯 得霧濛濛的,彷彿結滿了蜘蛛網,他的頭髮和長袍像煙霧般在他身邊幽幽漂動。 『這裡面有屍體!』哈利說,他的嗓音異常高亢,簡直不像是他的聲音。 『是的,』鄧不利多寧靜的說,『但我們目前還不用擔心它們。』 『目前?』哈利重複道,硬生生把眼光從水面移開,望著鄧不利多。 『目前它們只是平靜安詳的在我們下方漂流,』鄧不利多說,『屍體並不可怕,哈 利,就跟黑暗並不可怕是同樣的道理。佛地魔王不會同意我的看法,因為他私底下對這 兩者都心存恐懼。但這又再次顯現出他缺乏智慧。當我們看到死亡或是黑暗時,我們真 正恐懼的是那種未知的感覺,就只是這樣而已。』 哈利什麼也沒說;他並不想爭辯,但他還是覺得,有許多屍體在他們周圍和下方漂 浮,想起來實在是非常恐怖,更糟的是,他並不相信它們不具危險性。 『但剛才就有一個要跳出水面呀,』他說,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跟鄧不利多一 樣冷靜沉穩,『在我召喚分靈體的時候,有個屍體蹦出了湖面。』 『是的,』鄧不利多說,『我確定等我們一拿到分靈體,它們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安 分了。不過,就像許多居住在寒冷黑暗地帶的生物一樣,它們同樣也畏懼光亮和溫暖, 所以若是有需要的話,我們就可以找我們的幫手出面了。我是指火,哈利。』鄧不利多 看到哈利困惑的表情,立刻微笑著補上一句。 『喔……好吧……』哈利立刻答道。他轉頭望著那團淡綠色的光暈,船仍然冷酷的 繼續朝那裡駛去。現在他再也沒辦法假裝不害怕了。巨大的黑色湖泊,裡面充滿死屍… …感覺上他遇到崔老妮教授,把褔來褔喜交給榮恩和妙麗,似乎都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 的事了……他突然希望他那時能跟他們好好道別……而且他甚至沒見到金妮……『就快 到了。』鄧不利多愉快的說。 果然沒錯,那團綠光似乎終於開始漸漸變大,才不過短短幾分鐘,船就停下來,輕 輕撞上了某個東西,哈利剛開始還看不清那是什麼地方,但接著他舉起發光的魔杖,看 到他們已到達湖中央一個由平坦岩石形成的小島。 『小心別碰到水。』鄧不利多在哈利爬下船時又叮嚀了一次。 這個島跟鄧不利多的辦公室差不多大,一片平坦的黑色岩石,除了綠光的來源之外 ,其他什麼都沒有,站在近處觀看,綠光顯得比先前明亮多了。哈利瞇眼盯著綠光,剛 開始他還以為那是一盞燈,但接著他就看到光源來自一個跟儲思益十分相像的石盆,放 置在一個基座上。 鄧不利多走到石盆旁邊,哈利也跟了過去。他們兩人並肩站在一起,低頭往盆裡看 。石盆裡面裝滿了翡翠綠色的液體,散發出如鬼火般的幽光。 『這是什麼?』哈利輕聲問道。 『我不確定,』鄧不利多說,『但想必比鮮血和屍體還要難纏。』 鄧不利多捲起長袍袖口,露出他那隻發黑的手,再伸出他那燒焦的手指,去碰觸魔 藥表面。 『校長,不,不要碰!--』 『我碰不到,』鄧不利多略帶微笑說,『看到了嗎?我最多也只能伸到這裡。你來 試試看。』 哈利低頭凝視,把手探進石盆,試著去碰觸魔藥。他在距離魔藥表面一吋遠的地方 ,碰到了一道隱形的障礙物。不論他怎麼用力,他的手指就是無法穿透那層彷彿是固體 空氣似的屏障,碰觸不到任何東西。 『請讓開,哈利。』鄧不利多說。 他舉起魔杖,在魔藥表面上方做了一些複雜的動作,嘴裡無聲的唸誦。沒有任何事 情發生,只是魔藥的光暈好像稍稍變亮了一些。在鄧不利多施法的時候,哈利一直保持 安靜,過了一陣子,鄧不利多收回魔杖,這時哈利才敢再開口講話。 『你覺得分靈體就在這裡面嗎,校長?』 『喔,是的。』鄧不利多更仔細的凝視著盆中的液體。哈利看到在魔藥平滑的綠色 表面上,清楚的倒映出他上下顛倒的面孔。『但要怎樣才能拿到它?這魔藥無法用手碰 觸,也不能讓它消失,分開,把它舀出來倒掉,或是把它吸乾,同時地無法用變形術、 符咒,或其他任何方法來改變它的性質。』 鄧不利多漫不經心的再次舉起魔杖,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再伸手接住他用魔法變出 的水晶杯。 『我只能得到一個結論,得把魔藥喝下去。』 『什麼?』哈利說,『不行!』 『沒錯,我想應該是這樣,只有把它喝下去,我才能讓石盆變空,看到裡面的東西 。』 『但要是--要是它害死你怎麼辦?』 『喔,我想它不至於害死人,』鄧不利多輕鬆的說,『佛地魔王不會想要殺死踏上 這個小島的人。』 哈利可沒辦法相信這一點。難道鄧不利多又犯了他那瘋狂的老毛病,硬是要相信每 個人都有善良的一面? 『校長,』哈利說,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校長,我們現在面對的可是佛 地魔--』 『抱歉,哈利,我應該說,他不會想要立刻殺死踏上這個小島的人,』鄧不利多糾 正自己的說法,『他會想要讓他們再多活一段時間,好查出他們之前為何能成功穿他的 防禦設施,最重要的是,找出他們急於把石盆清空的真正原因。別忘了,佛地魔王認為 除了他自己之外,世上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擁有分靈體。』 哈利又想要開口,但這次鄧不利多卻舉起一隻手示意他安靜,微微皺起眉頭,望著 那翡翠綠的液體,努力思索。 『毫無疑問,』他最後終於開口說,『這魔藥必然會有某種作用,來阻止我取得分 靈體。它也許會讓我癱瘓無力,讓我忘了來到這裡的目的,造成劇烈的疼痛讓我分心, 或是用其他某種方法使我喪失能力。現在一切都靠你了,哈利,你必須負責逼我不停的 喝下魔藥,我若是抗拒,你就算是用灌的,也要讓我繼續喝下去。你明白嗎?』 他們兩人的視線在石盆上空交會,石盆詭異的綠光照亮了他們蒼白的面龐。哈利沒 有答話。莫非這就是鄧不利多邀他一起來的原因--這樣他就可以強迫鄧不利多灌下可 能會引起劇烈痛苦的魔藥? 『你還記得,』鄧不利多說,『我在帶你來之前,我要你答應我的條件嗎?』 哈利遲疑了一會兒,深深望進那對被石盆光暈染綠的藍眼睛。 『但要是?--』 『你不是答應過我,要聽從我給你的所有命令嗎?』 『沒錯,但是--』 『我不是警告過你,我們可能曾遇到危險嗎?』 『沒錯,』哈利說,『但是--』 『那好,』鄧不利多說,再次把袖口甩向後方,舉起空無一物的水晶杯,『你聽到 我的命令了。』 『為什麼不能讓我代你喝?』哈利氣急敗壞的說。 『因為我比較老,比較精明,也比較不那麼重要,』鄧不利多說,『就這麼一次, 哈利,你可以答應我,盡你所有的力量,讓我不停嵑下去嗎?』 『難道不能?--』 『可以嗎?』 『但是--』 『答應我,哈利。』 『我--好吧,但是--』 哈利還來不及再多做抗議,鄧不利多已經把水晶杯湊向魔藥。在那一剎那,哈利心 裡暗暗希望杯子千萬不要碰到魔藥,但水晶杯卻順利穿透其他方法無法通過的阻礙,浸 入魔藥之中,等杯中裝滿魔藥,鄧不利多就舉杯湊到唇邊。 『祝你身體健康,哈利。』 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哈利望著他,恐懼萬分,他雙手使勁攀住石盆邊緣,抓得指 尖微微發麻。 『校長?』等鄧不利多一放下空杯,他就擔心的喊道,『你覺得怎麼樣?』 鄧不利多閉著眼睛搖搖頭。哈利猜想他大概正在忍受疼痛。鄧不利多摸索著把水晶 杯放入石盆,重新裝滿魔藥,再次一飲而盡。 鄧不利多就這樣默默喝光三大林魔藥。然後,他在第四杯喝到一半的時候,突然身 子一晃往前撲倒,靠在石盆迸。他仍然閉著眼睛,呼吸變得異常濁重。 『鄧不利多校長?』哈利緊張的喊道,『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 鄧不利多沒有回答。他的面孔不停抽搐,彷彿是在熟睡中作著恐怖的惡夢。他握著 酒杯的手慢慢鬆開,裡面的魔藥眼看就快要潑出來了。哈利趕緊伸手抓住水晶杯,把它 扶正握緊。 『校長,你聽得到我的聲音嗎?』他大聲重複問道,他的聲音在洞窟中悠悠迴盪。 鄧不利多重重喘著氣,而當他再次開口時,哈利幾乎認不出他的聲音,因為他從來 沒聽過鄧不利多用這麼害怕的語氣說話。 『我不要……別逼我……』 哈利凝視著那張他無比熟悉的慘白面孔,望著那扭曲的鼻梁和半月形眼鏡完全不曉 得該怎麼辦。 『……不喜歡……想停下來……』鄧不利多呻吟道。 『你……你不能停下來,校長,』哈利說,『你必須一直喝下去,記得嗎?你告訴 過我,你必須一直喝下去。來……』 哈利心裡非常痛恨自己,對他現在做的事情感到厭惡至極,但他還是硬起心腸,用 力把酒杯湊到鄧不利多唇邊,再微微一傾,讓鄧不利多把剩下的魔藥全都喝光『不…… 』他痛苦的哼了一聲,這時哈利又把水晶杯放入石盆,替他舀了滿滿一杯魔藥,『我不 要……我不要……放過我……』 『沒事的,校長,』哈利說,他的手在顫抖,『沒事的,我在這裡--』 『讓它停下來,讓它停下來。』鄧不利多呻吟著說。 『好……好,這可以讓它停下來。』哈利撒謊。他把杯中的液體灌入鄧不利多張開 的嘴巴。 鄧不利多大聲尖叫,聲音越過死寂的黑水,迴盪在整個巨大的山石窟裡。 『不,不,不……不……我不能……我不能,別逼我,我不想……』 『沒事的,校長,沒事的!』哈利大聲說,而他的手費在抖得太厲害,幾乎無法順 利舀起第六杯魔藥,現在石盆已經空了一半了。『你不會有事的,你很安全,那不是真 的,我發誓那絕不是真的--把這喝下去,來,喝下去……』 鄧不利多順從的把魔藥喝下去,就好像那是哈利給他的解藥似的,但他一喝完,就 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上,無法控制的劇烈顫抖。 『這全都是我的錯,全都是我的錯,』他哭泣著說,『求求你讓它停下來,我知道 我做錯了,噢,求求你讓它停下來,我再也不會……』 『這可以讓它停下來,校長。』哈利的聲音變得沙啞,他把第七杯魔藥倒入鄧不利 多口中。 鄧不利多開始畏懼的縮起身子,彷彿四周正在進行著看不見的殘暴酷刑;哈利用顫 抖的雙手捧著重新裝滿的水晶杯,但差點就被鄧不利多狂亂揮舞的手給打翻,鄧不利多 呻吟著說:『別傷害他們,別傷害他們,求求你,求求你,全都是我的錯,讓我來代替 他們受苦……』 『來,把它喝下去,把它喝下去,你就沒事了。』哈利氣急敗壞的說,鄧不利多又 再次乖乖張開嘴巴,但他仍然緊閉著雙眼,從頭到腳劇烈抖個不停。 然後他再次大聲尖叫,撲倒在地上,用拳頭重重搥著地面,這時哈利又裝滿了第九 杯魔藥。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不……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什麼都願意做……』 『只要把它喝下去,校長,把它喝下去……』 鄧不利多像個口渴的孩子似的,咕嚕咕嚕的把魔藥暍光,但他一喝完,就又開始大 聲嘶吼,就好像肚子裡著火似的。 『不要了,求求你,不要了……』 哈利舀起第十杯魔藥,感到水晶杯擦到了石盆底部。 『我們就快成功了,校長,把這暍下去,喝下去……』 他扶起鄧不利多的肩膀,鄧不利多也再次把魔藥全都喝光;哈利又站起身來去舀魔 藥,但這時鄧不利多開始發出比先前更加痛苦的淒厲尖叫:『我想死!我想死!讓它停 下來,停下來,我想死!』 『把它喝下去,校長,把它喝下去……』 鄧不利多喝下魔藥,而他一喝完就立刻大聲吼道:『殺了我吧!』 『這--這可以殺了你!』哈利喘著氣說,『只要把這些喝下去……就會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鄧不利多狼吞虎嚥的就著酒杯,把魔藥喝得一滴不剩,接著他就發出一聲響亮而顫 抖的喘氣聲,往旁一滾,臉朝下的趴倒在地上。 『不!』哈利大喊,他原本已站起來去舀魔藥,但他此刻連忙把酒杯扔進石盆,撲 到鄧不利多身邊,把鄧不利多翻過來平躺在地上;鄧不利多的眼鏡歪向一旁,嘴巴大大 張開,雙眼繫緊閉上。『不,』哈利說,他抓住鄧不利多用力搖晃,『不,你不能死, 你說過這不是毒藥,醒來,快醒來--力力復!他喊道,用魔杖指著鄧不利多的胸口; 一道紅光閃過,但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力力復--校長--求求你--』 鄧不利多的眼瞼輕輕眨動,哈利的心惰為之一振。 『校長,你--』 『水。』鄧不利多嘶聲說。 『水,』哈利喘著氣說,『--好--』 他跳起來,從石盆中抓起水晶杯。盆底躺著一條用鍊子鍊住的小金匣,但他甚至連 看都沒多看一眼。 『水水噴!他喊道,用魔杖猛戳水晶杯。 杯中立刻裝滿清水,哈利跪在鄧不利多身邊,扶起他的頭,把酒杯湊到他唇邊但酒 杯是空的。鄧不利多發出呻吟,開始重重喘氣。 『但我剛才--等等--水水噴!哈利又用魔杖指著酒杯喊了一次。在那一瞬問, 杯中重新裝滿閃爍發光的清水,但一把它湊到鄧不利多唇邊,清水就再次消失不見。 『校長,我再試試看,我再試試看!』哈利氣急敗壞的說,但他知道鄧不利多根本 聽不到他在說什麼;鄧不利多側躺在地上,發出顫抖而響亮的吸氣聲,聽起來十分痛苦 。『水水噴--水水噴--水水噴!』 水晶杯再次裝滿水又立刻消失。而現在鄧不利多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微弱。哈利驚 惶得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而他的直覺告訴他,現在只有一個方法可以取到水,而這正是 佛地魔精心策畫的計謀……他衝到山石石岸邊,把水晶杯侵入湖中,盛了滿慲一杯冰寒 的湖水,這次水並沒有消失。 『校長--這裡!』哈利大喊著猛衝過去,笨拙的把水全都倒在鄧不利多臉上。 他已經盡力了,因為他沒拿杯子的那隻手臂,突然感到一陣冰冷,而這並不是湖水 殘留下來的寒氣。一隻黏答答的白手抓住他的手腕,而這隻手的主人,現在正拉著他越 過山石石慢慢往後退。湖面已不再平滑如鏡;湖水洶湧翻滾,不論哈利望向何方,都可 以看到一隻隻白手從黑暗的湖水中冒出來,無數男人、女人和孩童,睜著凹陷盲目的雙 眼,朝岩石蜂擁過來,一支從黑暗湖水中升起的死屍軍隊。 『整整--石化!』哈利大喊道,他努力攀住平坦潮濕的山石島地面,用魔杖指著 那個抓住他手臂的行屍,它立刻放開他,噗通一聲往後落人湖水中。他掙扎著站起來, 但其他許多行屍已爬上了岩石,它們乾巴巴的手像爪子般攀住濕滑的地面,它們霧白空 洞的眼睛緊盯著他,拖著被湖水浸濕的破爛衣裳,塌陷的面孔不懷好意的向前斜睨。 『整整--石化!』哈利再次吼道,一邊後退,一邊舉起魔杖在空中猛揮,六、七 具行屍倒下來,但卻有更多行屍繼續向他逼近,『噴噴障!是繩禁!』 幾具行屍被絆倒,另外一、雨具被繩子綑住,但那些在它們後面爬上山石石的行屍 ,卻只是跨過或踩過這些倒下的屍體繼續前進。哈利舉起魔杖在空中狂劈亂砍,大聲喊 道:『撕淌三步殺:撕淌三步殺!』 它們濕透的破衣和冰冷的皮膚上雖然出現了又深又長的裂痕,但並沒有鮮血湧出, 它們只是毫無知覺的伸出皺縮的雙手,繼續朝哈利走來,哈利只好再退向後方,而他突 然感覺到有手臂從背後抱住他,一雙雙如死屍般冰冷的枯乾手臂,緊緊箍住他的身體, 將他抬了起來,他的雙腳離開地面,而它們開始抬著他,緩慢而穩定的退回湖水,他知 道他這次是迷不掉了,他會溺死在湖水中,畟成另一名看守佛地魔靈魂碎片的死屍護衛 ……但按著黑暗中突然爆出一陣火光,金紅色的燦爛火圈環繞住整片岩石,那些緊抓著 哈利的行屍開始搖搖晃晃的躊躇不前;它們不敢穿過火焰回到水中。它們拋下哈利,把 他摔在地上,哈利在山石石上滑了一跤,感到自己手臂擦傷了,但他立刻爬起來,舉起 魔杖環顧四周。 鄧不利多已重新站立起來,他的臉色就跟周圍的行屍一樣慘白,但他比它們任何一 個都要高大,火光在他的雙眼中跳躍舞動,他像握著火炬似的將魔杖高高舉起,魔杖尖 端冒出燦爛的火焰,就像一條巨大的繩索般,用溫暖的火光圍繞住它們。 行屍互相碰撞推擠,盲目的想要逃脫那圈環繞住它們的火焰……鄧不利多撈起石盆 底部的小金匣,塞進長袍放好。他無聲的比了個手勢,要哈利走到他身邊。行屍被火焰 嚇得慌亂不安,似乎沒注意到它們的獵物正準備離開。鄧不利多領著哈利走回小船,火 圈環繞在他們兩人身邊,隨著他們一起移動,而驚慌失措的行屍也跟著他們一起走到水 邊,感激的重新滑入它們黑暗的湖水中。 哈利嚇得渾身顫抖,在那一瞬間,他還以為鄧不利多無法爬上小船。鄧不利多在踏 上船的時候,微微踉蹌了一下;他所有的力氣,似乎全都用來努力維持那圈包圍住他們 的防護火焰。哈利抓住他,扶他上船坐好。等他們兩人重新擠上船,船就立刻開始離開 岩島,越過黑色的湖水往回駛去。火圈依然環繞在他們身邊,而那些聚集在他們下力的 眾多行屍,似乎根本不敢冒出水面。 『校長,』哈利喘著氣說,『校長,我忘了--忘了用火--它們一朝我過來,我 就慌了--』 『可以理解。』鄧不利多低聲說。他的聲音虛弱得讓哈利大吃一驚。 他們輕輕撞到岸邊,哈利跳上岸,再立刻轉過身來扶鄧不利多。鄧不利多一踏到岸 上,他握著魔杖的手就垂了下來;火圈消失不見,但行屍已不敢再冒出水面。小船重新 沉入水裡,船的銅鍊也鏗啷眶啷、叮叮噹噹的滑入湖中。鄧不利多發出一聲重重的嘆息 ,頹然靠到洞窟牆壁上。 『我沒力氣了……』他說。 『別擔心,校長,』哈利立刻說,鄧不利多那異常慘白的臉色和筋疲力竭的模樣, 讓他感到非常不安,『別擔心,我們一起回去……靠著我,校長……』 他抓起鄧不利多沒受傷的手臂,環繞在自己的肩膀上。哈利就這樣帶著校長繞過湖 泊往回走去,幾乎負載著鄧不利多全身的重量。 『這裡的防護設施……的確是……設計得非常巧妙,』鄧不利多虛弱的說,『一個 人絕對辦不到……你做得很好,非常好,哈利……』 『現在別說話,』哈利說,鄧不利多含糊不清的語聲和癱軟無力的雙腿,讓他感到 暗暗心驚,『保留你的體力,校長……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裡了……』 『拱門應該已經對上了……我的刀……』 『不需要,我在岩島上擦傷了,』哈利堅定的說,『只要告訴我在哪裡……』 『這裡……』 哈利舉起他受傷的前臂,往石頭上擦了幾下,拱門在收到鮮血貢品後立刻重新敞開 。他們走到外面的洞窟,鄧不利多在哈利的協助下,滑入懸崖裂隙中的冰寒海水。 『沒問題的,校長,』哈利一次又一次不停的說,鄧不利多的沉默比他虛弱的嗓音 更讓哈利感到擔心,『我們就快到了……我可以施現影術帶我們兩個一起回去……別擔 心……』 『我不擔心,哈利,』鄧不利多說,雖然泡在冰水中,但他的嗓音卻比剛才清晰了 一些,『我跟你在一起。』 熾天使書城
【第七章】 27閃電擊中的高塔 一回到燦爛的星空下,哈利就用力把鄧不利多拉到最近的一塊大石上,然後扶他站 起。哈利扛著鄧不利多,全身濕透,不住的發抖,他用盡力氣集中精神,想著他的目的 地:活米村。他閉上眼睛,儘可能緊緊抓住鄧不利多的手臂,進入那種可怕的壓縮感。 他還沒睜開眼睛就知道成功了,海風和鹹味都消失了。他和鄧不利多站在活米村黝 暗的大街上,身上滴著水,發著抖。在可怕的一瞬問,哈利的幻想讓他以為有更多行屍 從店鋪四周向他們爬來,但他眨眨眼,就發現四下寂然,一切都是靜上的,除了幾盞路 燈和樓上窗戶裡的燈光,周圍一片黑暗。 『我們辦到了,校長!』哈利有點艱難的小聲說;他這才感覺到胸口一陣陣火辣辣 的痛楚。『我們辦到了!我們拿到分靈體了!』 鄧不利多搖搖欲墜的依靠著他。有一會兒工夫,哈利還以為是自己的現影術不夠熟 練,害鄧不利多失去平衡,但緊接著他看到鄧不利多的臉,在遠處街燈的光線下,顯得 從未有過的蒼白與濕潤。 『校長,妳還好嗎?』 『我曾經比現在更好,』鄧不利多有氣無力的說,不過他的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 『那個魔藥……不是什麼健康飲料……』 哈利大驚失色,因為鄧不利多說著,就癱倒在地上。 『校長--沒事的,校長,你會好起來的,別擔心--』 他絕望的四處張望,尋求支援,但看不見任何人,他唯一的念頭就是必須盡快把鄧 不利多送到學校的醫院去。 『我們必須把你送到學校,校長……龐芮夫人……』 『不,』鄧不利多說,『我需要的是……石內卜教授……但我不認為……我能走那 麼遠……』 『好的--校長,聽著--我要去敲人家的門,找個地方安頓你--然後我就可以 跑回去找龐--』 『賽佛勒斯,』鄧不利多很明確的說,『我需要賽佛勒斯……』 『好吧,那麼就石內卜吧--但我必須把你留下一段時間,這樣我才能--』 但哈利還沒開始動作,就聽見奔跑的腳步聲。他的心裡猛的一跳,有人看見了,有 人知道他們需要幫助--回頭張望,他看見羅梅塔夫人穿著一雙絨毛高跟拖鞋,披了一 件繡有龍紋圖案的真絲睡袍,沿著黑暗的街道,匆匆向他們跑來。 『我正要把臥室窗簾拉上的時候,就看見你們現影!謝天謝地,謝天謝地,我不知 道該怎--阿不思怎麼啦?』 她氣喘吁吁的站定,睜大眼睛低頭看著鄧不利多。 『他受傷了,』哈利說,『羅梅塔夫人,他可不可以到『三根掃帚』坐一下,等我 回學校去找人來幫忙?』 『你不能一個人回去!你難道沒發現--你沒看見嗎?--』 『如果妳幫我一把,』哈利自顧自說,根本沒聽她講話,『我想我們可以把他扶進 去--』 『發生了什麼事?』鄧不利多問,『羅悔塔,出了什麼事?』 『黑--黑魔標記,阿不思。』 她指向大空,霍格華茲的方向。哈利光聽見那幾個字就覺得被恐懼淹沒……他回頭 一看。 它果真在那兒,高掛在學校上方的天空中;燃燒的綠色骷髏頭吐出蛇信,那是食死 人所留下的記號,每當他們進入一棟建築物……每當他們殺人……『什麼時候出現的? 』鄧不利多問道,他的手痛苦的緊握住哈利的肩膀,奮力站起身來。 『有好幾分鐘了吧,我把貓放出去的時候還沒有看見,但等我上樓時--』 『我們必須立刻回城堡去,』鄧不利多說,『羅悔塔,』雖然步履還有點蹣跚,但 他似乎已完全能掌握情況,『我們需要交通工具--掃帚--』 『在我的酒吧後面有幾支,』她很害怕的說,『要我跑回去拿?--』 『不用,讓哈利來。』 哈利立刻舉起魔杖。 『速速前,羅梅塔的掃帚。』 一秒鐘後,他們聽見酒吧的前門砰的一聲迸開;兩支掃帚飛射到街上,爭先恐後衝 到哈利身旁,然後停上下來,飄浮在及腰的高度,微微的顫動。 『羅梅塔,請妳送個消息給魔法部,』鄧不利多爬上距他較近的掃帚,『很可能霍 格華茲的人都還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哈利,穿上你的隱形斗蓬。』 哈利從口袋裡取出隱形斗蓬,披在身上,然後才爬上掃帚。羅悔塔夫人連忙小跑步 回到牠的酒吧,哈利和鄧不利多也立刻離地升空。他們快速飛往城堡途中,哈利不時望 向一旁的鄧不利多,準備萬一他跌落時抓住他,但目睹黑魔標記在鄧不利多身上產生的 效果就跟興奮劑無異,他趴在掃帚上,眼睛盯著黑魔標記,銀白色的長髮與長鬚被晚風 吹拂到身後。哈利也看著前方的骷髏頭,恐懼在他心裡不斷湧起,像劇毒的泡沫,壓迫 著他的肺,將他心中所有其他的不安統統驅逐到一旁……他們離開了多久?榮恩、妙麗 和金妮的運氣已經用光了嗎?黑魔標記之所以會懸掛在學校上空,是否與他們其中一人 有關?或者是奈威,還是露娜,或其他DA的成員?如果真是如此……是他交代他們在走 廊裡巡邏的,是他要求他們離開安全的床鋪的…是否又有一個朋友的死,該由他負責? 他們飛越稍早他們步行經過的黑暗、曲折的巷道,雖然晚風在耳畔呼嘯,哈利仍聽 見鄧不利多喃喃用奇怪的語言唸了幾句話。當他們越過圍牆,進入城堡地界時,掃帚顛 了幾下,他想他知道為什麼了,鄧不利多解除了他親自設在城堡四周的咒語,這樣他們 才能快速入內。黑魔標記在大文塔正上方閃爍,那是城堡最高的一座塔。這是否代表那 裡已有人死亡? 鄧不利多先翷過鋸齒形城牆,爬下掃帚,幾秒鐘後,哈利也降落在他身旁,四下張 望。 城牆上不見人影,可經由螺旋梯進入城堡內部的門關著。沒有打鬥、浴血奮戰或屍 體的跡象。 『這代表什麼意義?』哈利抬頭望著那個毒蛇吐信,散發邢光的綠色骷髏頭,同鄧 不利多問,『這是真的標記嗎?確實已經有人被--校長?』 在黑魔標記黯淡的光線中,哈利看見鄧不利多用那隻黑手抓緊自己的胸口。 『去把賽佛勒斯叫醒,』鄧不利多用微弱但很清晰的聲音說,『告訴他發生了什麼 事,把他帶到我這兒來。不要做別的事,不要跟任何人交談,也不要脫下你的斗蓬。 我會等在這裡。』 『但是--』 『你發誓要服從我的,哈利--去吧!』 哈利急忙跑同通往螺旋梯的門,但他的手才碰到門上的鐵環,就聽見門的另一頭傳 來奔跑的腳步聲。他回頭看鄧不利多,他示意哈利退後。哈利一邊依命後退,一邊抽出 魔杖。 門轟然打開,有人從門裡衝出來,高聲喊道:『去去,武器走!』 哈利的身體立刻變得僵硬,無法動彈,他覺得自己的背頂著高塔的牆壁,像一座傾 斜的雕像,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他不明白怎麼會這樣--『去去,武器走!並非石化的 咒語呀--然後,在黑魔標記的微光中,他看到鄧不利多的魔杖畫出一道弧線,飛出了 城牆外,他忽然明白了……鄧不利多用無聲咒語使哈利不能動彈,然而他卻也在施咒的 那一剎那,喪失了自衛的先機。 鄧不利多依靠在城牆上,臉色極為蒼白,但仍然沒有絲毫驚慌或沮喪的神色。他只 遠遠看著解除他武裝的人,說:『晚安,跩哥。』 馬份上前幾步,很快的看看四周,確定只有他跟鄧不利多。他的眼光落在第二相掃 帚上。 『還有誰在這兒?』 『我倒想問你這問題,還是你是單獨行動?』 在黑魔標記的熒熒綠光中,哈利看到馬份的灰眼睛回到鄧不利多身上。 『不,』他道,『我有後援,今晚你的學校裡有食死人。』 『很好,很好,』鄧不利多說,好像馬份是拿一份野心勃勃的家庭作業計晝給他看 。『真的非常好。你找到一個放他們進來的方法,不是嗎?』 『是啊,』馬份喘著氣說,『就在你眼皮底下,可是你一直都沒發現!』 『太厲害了,』鄧不利多說,『但是……請原諒我……他們現在在哪兒?你好像沒 有人支援嘛。』 『他們遇到了幾個你的守衛。樓下正在打鬥。不會拖太久的……我先上來。我-- 我有工作要做。』 『好啊,那麼你儘管去做吧,親愛的孩子。』鄧不利多柔聲說。 一陣沉默。哈利被囚禁在他隱形而癱瘓的身體裡,站在那兒看著他們兩人,他豎起 耳朵,希望聽見遠處食死人的戰鬥聲,同時在他面前,跩哥.馬份只是瞪著鄧不利多看 ,毫無動作,鄧不利多卻不可思議的還在微笑。 『跩哥啊,跩哥,你不是個殺人兇手。』 『你怎麼知道?』馬份立刻說。 他似乎也察覺到這種話問得多麼幼稚。哈利在黑魔記號的綠光中看到他脹紅了臉。 『你不知道我能做出什麼事,』馬份更強硬的說,『你不知道我已經做了什麼事! 』 『哦,我都知道的。』鄧不利多溫和的說,『你差點殺死了凱娣和榮恩。你一整年 都在設法殺死我,而且一次比一次不計後果。原諒我,跩哥,但你的計畫都不見效…… 老實說,效果糟到我都懷疑你是否真的有用心要殺我……』 『我當然有用心!』馬份意氣昂揚的說,『我下了一整年二天,今晚--』 哈利聽見下面的城堡深處傳來一聲隱約的叫喊。馬份呆了一下,隨即回頭看。 『有些人正在激戰,』鄧不利多像聊天似的說,『不過你剛說到……對了,你設法 把食死人帶進我的學校,逼我得承認,我本來以為是不可能的……你怎麼做到的?』 但馬份沒說話,他還在聆聽樓下的情況,好像跟哈利一樣癱瘓了不能動。 『或許你該一個人獨力完成這份工作,』鄧不利多建議,『萬一你的後援被我的守 衛擋住了怎麼辦。你可能也已經發現,今晚這兒有鳳凰會的成員。而且再說,你也不需 耍幫手……我目前沒有魔杖……我不能自衛。』 馬份只是瞪著他看。 『我明白了,』鄧不利多見馬份不動也不說話,和藹的說,『沒有他們陪伴,你會 害怕,不敢行動。』 『我才不害怕,』馬份咆哮道,但仍沒有做出傷害鄧不利多的動作,『應該害怕的 是你!』 『但是為什麼呢?我不認為你會殺我呀,跩哥。殺人並不像一般人以為的那麼容易 ……所以,趁我們等你朋友的時候……告訴我,你怎麼把他們偷渡進來的?你似乎花了 很長的時間才想出辦法。』 馬份的表情看起來好像努力壓抑住喊叫或嘔吐的衝動。他吞下一口口水,又深呼吸 幾次,怒目瞪著鄧不利多,手中魔杖指著後者的心臟。然後他好像再也無法克制的說: 『我必須把那個壞掉了好多年都沒人用的消失櫥櫃修好,就是去年老蒙塔在裡頭迷路的 那個。』 『啊。』 鄧不利多的嘆息一半是呻吟。他把眼睛閉上一會兒。 『真聰明……一共有兩個啒,我猜?J『另外那個在波金與伯克氏店裡,』馬份道 ,『它們之間形成一個通路。蒙塔告訴我,當初他困在霍格華茲那個櫃子裡的時候,好 像陷入一種迷離幻境,有時他可以聽見學校這邊的事,有時他聽見店裡的事,就好像櫃 子在兩地之間來來去去,但他沒辦法讓任何人聽見他……最後他靠現影術脫身,雖然他 這門課的考試始終沒過關。他施展現影術差點送命。每個人都認為這故事很棒,但只有 我發現其中的意義--就連波金也不知道--只有我想到,只要把損壞的櫃子修好,就 會有一條經由櫥櫃進出霍格華茲的通道。』 『很好,』鄧不利多低聲道,『所以食死人就可以從波金與伯克氏的店進到學校來 幫你忙……妙計,真是妙計……而且,正如你說的,就在我眼皮底下……』 『是啊,』馬份的反應很奇怪,似乎他能從鄧不利多的讚美中獲得勇氣與安慰,『 是啊,就是這樣!』 『但有的時候,』鄧不利多繼續道,『不是嗎,有時候你也不確定是否能修好櫥櫃 ?所以你就採用粗糙而缺乏判斷的手段,像是送我一條注定會落到別人手中的詛咒項鍊 ……或我只有微乎其微的機會喝得到的毒蜂蜜酒……』 『對啊,不過,你還是不知道這些詭計幕後是誰安排的,不是嗎?』馬份嘿嘿笑道 ,鄧不利多沿著牆垣往下滑落了一點,他的雙腿顯然越來越無力,哈利徒勞無功的掙扎 著,無聲的抵抗著束縛他的魔法。 『其實,我都知道的,』鄧不利多說,『我知道是你做的。』 『那你為什麼不設法阻上我?』馬份問道。 『我試過,跩哥,石內卜教授奉我的命令一直在監視你--』 『他根本不會執行你的命令,他答應過我母親--』 『他當然會這麼告訴你的,跩哥,但是--』 『他是雙面間諜,你這個笨老頭,他根本不是替你工作,你還以為他是!』 『這一點恐怕我們意見相左,跩哥。剛好我非常信任石內卜教授--』 『哼,那你就是失算了!』馬份冷笑道,『他提供我相當多的協助--卻想把功勞 歸他自己--『你在幹什麼呀?項鍊是你幹的嗎,那真蠢,可能搞砸全盤計畫--』但 我可沒告訴他我在萬應室裡幹什麼,他明天早上醒來,事情已經結束了,他就再也不是 黑魔王的寵兒了,他跟我比起來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是!』 『非常令人滿意,』鄧不利多溫和的說,『我們都希望努力工作的成續有人貫識, 當然……但你一定還是需要同謀吧……某個活水村的人,可以給凱娣那--那啊……』 鄧不利多再次閉上眼睛,點點頭,好像快要睡著了。 『……當然……羅梅塔。她被蠻橫咒控制多久了?』 『終於想通了,是嗎?』馬份嘲弄道。 樓下又傳來一聲叫喊,比上次響亮得多。 馬份緊張的再次回頭看,然後才注視著鄧不利多,聽他繼續說:『所以可憐的羅悔 塔被迫埋伏在她自家的廁所裡,把項鍊交給任何單獨進入廁所的霍格華茲學生?還有那 瓶下毒的蜂蜜酒……對啊,當然囉,羅悔塔可以先替你下毒,然後把酒送給史拉轟,還 以為那會成為我的聖誕禮物……是了,安排得真好……可憐的飛七先生當然不會檢查羅 悔塔的酒……告訴我,你如何跟羅悔塔通信呢?我還以為所有出入學校的通訊方式都受 到監視了呢。』 『魔法錢幣,』馬份好像非得繼續說話不可,雖然他執魔杖的手抖得很厲害,『我 拿一個,她拿另一個,我就可以送信給她--』 『這不就是去年那個自稱鄧不利多的軍隊的社團使用的聯絡方式嗎?』鄧不利多問 。他的聲音輕快,好像在聊天,但哈利看見他說話的時候又沿著牆壁往下滑落了一寸。 『是啊,我是從他們那兒得來的點子,』馬份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說,『在蜂蜜酒 裡下毒的點子,別是來自那個麻種格蘭傑,我聽見她在圖書館裡談到飛七不會分辨魔藥 ……』 『請不要在我面前用那種令大不愉快的字眼。』鄧不利多說。 馬份發出刺耳的笑聲。 『我馬上就要把你殺了,你還在乎我說『麻種』?』 『是的,我在乎,』鄧不利多說,哈利眼看著他的腳又往下滑了一點,但他努力保 持身體挺直,『但說到你馬上就要殺我,跩哥,你已經等了很長一段時間了。這裡只有 我們兩個。我完全沒有自衛能力,這是你作夢也得不到的好機會,但你還是沒有行動… …』 馬份的嘴唇不由自主的扭曲著,好像他剛嚐到某種苦澀的東西。 『再說,關於今晚,』鄧不利多繼續道,『我很困惑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你知 道我離開學校嗎?啊,當然了,』他回答了自己的疑問,『羅悔塔看到我離開,一定是 她用你的聰明錢幣給你情報……』 『沒錯,』馬份說,『但她說你只是去喝一杯,你馬上就會回來……』 『是呀,我可喝了不止一杯……而且我也回來了……以某種方式。』鄧不利多喃喃 道,『所以你決定替我設個陷阱?』 『我們決定在塔頂放一個黑魔標記,逼你急著趕回這裡,調查有誰被殺,』馬份道 ,『效果還真好!』 『嗯……效果好,也未必……』鄧不利多說,『所以這麼說來,並沒有人真的遭到 殺害了?』 『有人死了,』馬份說,這麼說的時候,他的聲音忽然升高了八度。『你手下的一 個人……我不知道是誰,太暗了……我踩到一具屍體……我本來應該在這兒等你回來, 偏偏佈那個鳳凰會來攪局……』 『是啊,他們會做這種事。』鄧不利多道。 下面傳來比前幾次更響亮的敲打聲和叫喊聲;好像戰鬥已蔓延到通往鄧不利多、馬 份和哈利所在的螺旋梯上,哈利的心在他隱形的胸腔裡跳動如雷,外界卻聽不見……有 死了……馬份踩到一具屍體……會是誰呢? 『不管怎麼說,時間不多了,』鄧不利多說,『所以,跩哥,我們來談談你的選擇 。』 『我的選擇!』馬份大聲的說。『我可是站在這兒,手裡拿著魔杖--我即將要殺 死你--』 『親愛的孩子,這件事我們不要再假裝了。如果你會殺我,剛才解除我武裝的時候 就該下手了,你不會停下來跟我愉快的交談,說明你用的各種方法與手段!』 『我沒有選擇!』馬份說,他忽然變得跟鄧不利多一樣蒼白。『我非做不可!他會 殺了我!他會殺死我全家!』 『我很同情你處境的艱難,』鄧不利多說,『不然你想我為什麼一直沒找你對質? 因為我知道佛地魔王若是發現我懷疑你,你就會被殺害。』 馬份聽到那個名字,整個人瑟縮了一下。 『雖然我都知情,但我一直不敢跟你談你的那個任務,以免他用破心術對付你。』 鄧不利多繼續道,『但現在我們終於可以開誠佈公……沒有造成真正的損害,你還沒有 傷害任何人,雖說意外被你波及的人能撿回一命,該算是你走運……我可以幫助你,跩 哥。』 『不,你辦不到,』馬份說,他的魔杖顫抖得非常劇烈,『沒有人辦得到。他叫我 一定要做到,否則他就會殺我。我毫無機會。』 『跩哥,投向正義的一方吧,我們可以把你藏得比你所能想像的更嚴密。不僅如此 ,我還可以派鳳凰會成員今晚就去找你母親,把她也同樣藏好。別人會以為你在企圖殺 我的過程中慘遭不測,他們不會意外--原諒我這麼說,但佛地魔王當初大概也是這麼 預期。食死人也不會太驚訝,我們竟抓了你的母親,並殺死她--反正他們自己也會這 麼做。你父親在阿茲卡班暫時是安全的……等時機成熟,我們也可以保護他……投向正 義的一方吧,跩哥……你不是個殺手……』 馬份瞪著鄧不利多。 『但我都已經走了這麼遠,不是嗎?』他慢慢的說,『他們以為我會在這次行動中 送命,但我都到了這兒……你任憑我宰割……魔杖在我手裡……我要把你怎麼樣都可以 ……』 『不,跩哥,』鄧不利多平靜的說,『現在重要的是我要怎麼樣,而不是你要怎麼 樣。』 馬份沒說話。他的嘴巴張開,魔杖仍在顫抖。 哈利以為有那麼一瞬間自己看到它掉落但忽然問,樓梯上響起轟雷似的腳步聲,一 秒鐘後,馬份就被推到一旁,四個身穿黑袍的人從門內衝出,來到城牆上。哈利不能動 ,瞪著眼睛連眨都不能眨,他恐懼的看著四個陌生人,顯然食死人在樓下的戰鬥中佔到 上風。 一個身形笨重的斜眼男人氣喘吁吁的咯咯怪笑。 『鄧不利多被困住了!』他道,他轉向一個矮小粗壯、堆滿一臉熱切笑容、看來像 是他妺妺的女人說:『鄧不利多沒有魔杖,鄧不利多一個人!幹得好,跩哥,幹得好! 』 『晚安,艾米克,』鄧不利多泰然自若的說,好像歡迎這個人來參加茶會一般。 『你把艾朵也帶來了……幸會……』 那女人怒笑一聲。 『你死到臨頭,還以為講笑話可以幫你忙?』她譏諷的說。 『講笑話?不,不,這是禮貌。』鄧不利多答道。 『動手吧。』最靠近哈利的一個陌生人說,他四肢瘦長,有蓬亂的灰色頭髮和鬍鬚 ,黑色的食死人長袍在他身上顯得太緊,很不合身。哈利從來沒聽過像他那樣的聲音, 非常刺耳,好像是狗的叫聲。哈利嗅到他身上傳出濃烈的混合了灰塵、汗水和毫無疑問 是血腥氣的味道。他骯髒的手上長著黃色的爪子。 『是你嗎,焚銳?』鄧不利多問道。 『對啦,』那人嗄聲答道,『高興見到我嗎,鄧不利多?』 『不,我無法這麼說……』 焚銳.灰背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齒。鮮血沿著他的下顎流下來,他慢條斯理舔 舔嘴唇,姿態令人作嘔。 『可是你知道我有多麼喜歡小孩子,鄧不利多。』 『這麼說的意思是告訴我,你現在甚至不等月圓也攻擊人了?這很不尋常……你吃 人肉上了癮,一個月一次已經不能滿足了嗎?』 『對啦,』灰背道,『嚇到你了,是不是呀,鄧不利多?讓你害怕了嗎?』 『嗯,該說我覺得有點噁心吧,』鄧不利多道,『的確,我是有點吃驚,世上人這 麼多,跩哥竟然選擇邀請你到學校裡來,這兒住了這麼多他的朋友……』 『我才沒有,』馬份喘著氣道。他眼睛沒看著灰背,他好像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我根本不知道他要來--』 『我可不想錯過到霍格華茲來的機會,鄧不利多。』灰背用刺耳的聲音說。『才不 想錯過撕裂喉嚨的大好時機……美味啊,美味啊……他用黃色的指甲剔著門牙,斜眼看 著鄧不利多。 『我可以拿你當飯後點心,鄧不利多……』 『不行。』第四個食死人立刻反對。他有一張看起來殘酷無情、肥厚多肉的臉。 『我們接到命令。必須由跩哥下手。跩哥,上,動作快點。』 馬份從來沒有這麼猶豫過。他看著鄧不利多的臉,顯得好害怕,但鄧不利多的臉比 他更蒼白,而且比平常低了許多,因為他不斷沿著城牆往下滑。 『看來他也活不久了,依我看!』斜眼男人在他妺妺的咯咯怪笑聲中說。『看看他 --你到底怎麼了,鄧呆子?』 『哦,抵抗力變差、反應變慢,艾米克,』鄧不利多說。『總而言之就是上了年紀 ……有朝一曰,說不定也會發生在你身上……如果你運氣夠好……』 『那是什麼意思,什麼意思?』食死人艾米克吼道,忽然暴怒起來。『老是唸那一 套,鄧呆子,淨說些廢話,什麼也不做,什麼也不做,真不懂黑魔王幹嘛費力氣夾殺你 !快啦,跩哥,動手!』 但就在這一刻,樓下傳來新的腳步聲,一個聲音喊道:『他們封鎖了樓梯--嚗嚗 消!嚗嚗消!』 哈利的心雀躍起來,所以這四個傢伙並沒有消滅所有的反對勢力,只不過是衝出戰 場,跑到塔頂,而且聽起來,還在身後製造了一重障礙『上,跩哥,快點!』面容殘暴 的男人生氣的說。 但馬份的手抖得太厲害,他相本無法瞄準。 『我來。』灰背咆哮道,伸出爪子,露出獠牙,同鄧不利多走去。 『我說不行!』面容殘暴的男人高喊。一陣閃光,狼人便被轟到一旁;他撞上城牆 ,搖晃了幾下,露出一臉憤怒。哈利雖然被囚禁在鄧不利多的咒語裡,但他的心跳得那 麼劇烈,若說周圍的人聽不見他站在那兒,簡直是不可能--只要他能動彈一下,他就 可以在耳篷底下瞄準,發出咒語。 『跩哥,快動手,不然就讓開,讓我們之中的誰--』女人尖聲道,但就在這一刻 ,城牆上的門再次轟的一聲敞開,石內卜站在門口,他手中緊握著魔杖,黑色的眼睛掃 視全場,從軟弱無力靠在牆上的鄧不利多,到包括憤怒的狼人在內的四個食死人,以及 馬份。 『我們有麻煩,石內卜,』矮胖的艾米克說,他的眼睛和魔杖都對準了鄧不利多。 『這孩子似乎沒辦法--』 但還有另一個人在呼喚石內卜的名字,聲音很微弱。 『賽佛勒斯……』 這聲音比整個晚上發生的任何一件事都更讓哈利心驚膽戰。破天荒第一次,鄧不利 多在哀求。 石內卜什麼也沒說,只走上前,粗暴的把馬份推到一旁。三個食死人一言不發往後 退,就連狼人也似乎嚇住了。 石內卜盯著鄧不利多看了一會兒,厭惡與憎恨鐫刻在他臉上每一根無情的線條裡。 『賽佛勒斯……求你……』 石內卜舉起魔杖,直指鄧不利多。 『啊哇哩喀哩啪!』 一道綠光從石內卜魔杖尖端射出,正中鄧不利多胸口。 哈利恐懼的尖叫聲未能出口;沉默而無法動彈的他,被迫眼睜睜看著鄧不利多被轟 入半空中。 有一瞬問,鄧不利多彷彿懸掛在人閃發光的骷髏頭下方,然後慢慢向後墜落,像一 個大型的破布娃娃,落到城牆下,消失不見。 熾天使書城
【第八章】 28 王子的逃亡 哈利覺得自己好像也被摔了出去,天旋地轉,頭重腳輕;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 的……『趕快出去。』石內卜說。 他抓住馬份的領口,硬把他推出了門;灰背跟他那婑胖的兄妹同黨尾隨在後那一對 兄妹非常興奮,喘得很厲害。他們走出門消失了之後,哈利才發現自己又能動了; 現在讓他抵著牆動彈不得的不是魔法,而是恐懼和震驚。那個面容殘暴的食死人最 ,離開塔頂,正當他走出門口時,哈利把隱形斗蓬拋開。 『整整--石化!』 食死人向前仆倒,彷彿背後遭到什麼結實的東西重擊,然後有如蠟像般僵硬往地上 跌去,才剛碰到地面,哈利就已經手腳並用爬過去,從陰暗的樓梯往下跑。 恐懼撕扯著哈利的內心……他必須要趕到鄧不利多身邊,他必須要抓住石內卜…… 這兩件事隱約彼此相關……如果他能把兩件事併在一起,就可以扭轉發生過的事……鄧 不利多可以不死的……他一步躍過螺旋梯的最後十級,一跳下來後他立刻原地不動,舉 起魔杖,燈光微弱的走廊滿佈灰塵;半個天花板似乎都掉了下來,他的面前有一場大混 戰,儘管他分不清是誰在打誰,卻聽見了可恨的聲音大吼:『得手了,該走了!』然後 他看見石內卜繞過了走廊另一頭的轉角,他和馬份似乎毫髮無傷的穿過了混戰的人群。 哈利緊追上去,打鬥的人群中有人暫時拋下對手,朝哈利撲來,是狼人灰背。哈利還沒 能舉高魔杖,他就已逼近到哈利面前,臭汗味和血腥味直衝他的口鼻,他的喉嚨發出熾 熱貪婪的呼吸『整整--石化!』 灰背應聲倒下,哈利感到他往自己身上壓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狼人給推開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綠光激射而來,他問過攻擊,一頭衝入戰鬥。他的腳踩到黏黏滑 溜的東西,踉蹌了一下:地板上躺了兩具屍體,臉部朝下,血流成河,但目前不是調查 死者身分的時候。哈利看見面前有紅髮如火焰般飛舞,是金妮正和那個動作慢的矮胖食 死人艾米克交戰,他不斷用咒語攻擊金妮,金妮只能連連閃躲。艾米克還咯咯笑個不停 ,極享受凌遲敵人的快感。『咒咒虐--咒咒虐--看妳能跳到幾時,漂亮小--』 『噴噴障!』利大喝一聲。 他的魔咒擊中了艾米克的胸膛,他發出豬一樣的痛苦尖叫,雙腳舉離地面,猛然摔 到對面牆壁上,軟軟的滑下來,落在榮恩、麥教授和路平身後。他們每個人都分別和一 個食死人對打;哈利看見在他們後方,東施正和一個體格魁梧的金髮食死人戰鬥,他發 出的咒語飛向四面八方,擊毀了四面的牆壁,劈開了石頭,粉碎了最近的窗戶『哈利, 你從哪兒冒出來的?』金妮高聲喊,哈利此時沒空回答她,他低下頭,全速向前衝刺, 在千鈞一髮之際躲過了在他頭上爆破的攻擊,他和金妮身上落滿了牆壁碎片,但他滿腦 子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石內卜逃了,他必須要趕上石內卜『看招!』麥教授吼道,哈 利眼珠一轉,瞥見那個女食死人艾朵雙手抱頭,全力竄向走廊,她的同黨緊跟在後。哈 利立刻向前衝,腳卻絆到了什麼,下一分鐘他已經躺在某人雙腿上;他左看右看,發現 奈威蒼白的圓臉平貼著地板。 『奈威,你沒?--』 『我沒事,』奈威口齒不清的說,緊抓著胃部,『哈利……石內卜和馬份……跑過 去了……』 『我知道,我正在追他們!』哈利說,就趴在地上瞄準那個造成絕大混亂的魁梧金 髮食死人,咒語一出便立即擊中他的臉,他慘呼一聲,馬上掉頭轉身,接著便步履蹣跚 的追隨艾未克兄妹逃竄而去。 哈利手腳並用爬起來,沿著走廊全力奔跑,不理會身後發出的撞擊聲、大聲吆暍別 人回來的叫聲,橫陳在地上的軀體無聲的呼喚,但他無暇探詢他們是死是活……他繞過 轉角,運動鞋因為鮮血而打滑;石內卜領先了相當一段時間--會不會已經逃入了萬應 室的櫥櫃?還是鳳凰會已捷足先登,先一步截斷了食死人的退路?他沿著下一條空盪的 走廊快跑,除了自己的腳步聲、心跳聲之外,什麼也沒聽見,但卻看見帶血的腳印,所 以至少有一個食死人想要從前門逃走--也許萬應室真的已經封鎖了--他又繞過一個 轉角,冷不防遭到攻擊,他趕緊躲在一套盔甲後面,盔甲給炸得粉碎;他看見那對兄妹 食死人跑下大理石樓梯,立刻瞄準他們,發動攻擊,但只擊中了樓梯平台上掛的畫像, 畫像裡頭幾名戴假髮的女巫尖叫著逃到鄰近的畫像去。哈利跳過盔甲的殘骸,聽見更多 喊叫聲尖叫聲;城堡裡的人似乎也驚醒了……他急忙抄捷徑,希望能趕在食死人之前, 追上石內卜和馬份,他們兩個現在必定是快跑進校園了。他及時想起半路上有一級消失 的階梯,並且安全跳過,從樓梯底層的掛幔後衝出來。走廊上站滿了穿著睡衣、滿頭霧 水的赫夫相夫學生。 『哈利!我們聽到怪聲,有人說了什麼黑魔標記的事--』阿尼.麥米蘭開口說。 『讓開!』哈利大喝,推開兩個男生,衝向階頂平台,又一口氣跑下大理石階梯。 橡木大門早已炸開,地面石板上有血跡,好幾個驚慌害怕的學生緊緊貼著牆壁,互相擁 抱著,有一、兩名仍然用手捂著臉。巨大的葛來分多沙漏被咒語擊中,沙漏裡的紅寶石 不斷掉落在石板地上,眶啷啷響……哈利飛奔過入口大廳,衝入黑暗的校園,只能隱約 看出有三個影子疾奔過草坪,趕往他們可以消影的校門外--從外表判斷,那三人分別 是那個魁梧的金髮食死人,而稍微在他前面一點的是石內卜和馬份……哈利全速追趕, 寒冷的晚風撕扯著他的肺;遠處閃過一束光芒,暫時照亮了他追逐的對象。他不知道那 是什麼光線,但還是繼續跑,距離還不夠近,無法用咒語瞄準攻擊又一道光芒,吆喝聲 ,反擊的光線激射,哈利這才恍然大悟,是海格從小木屋裡出來,想要阻止食死人逃逸 。儘管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又割了肺部一刀,胸膛針刺的感覺好像著火,哈利還是再加速 ,腦子裡管不住的聲音不停的說:不要是海格……不要連海格也……有東西打中了哈利 的後腰,使得他向前仆倒,臉撞上地面,兩個鼻孔都噴出血了,但他趕緊翻身,準備好 魔杖,心裡很清楚他抄捷徑越過的那對食死人兄妹現在就在他後面……『噴噴障!他大 喝,立刻翻身,蹲伏在地上。他的咒語奇蹟似的擊中了其中一個,那人踉蹌跌倒,把同 伴也給絆倒了。哈利跳起來就跑,全速追趕石內卜……此時一鉤彎月忽然從雲堆後露出 頭來,哈利可以藉著月光看清海格龐大的輪廓,而那名金髮食死人正對他施出一波又一 波的咒語攻擊,但海格的驚人體力以及他從巨人母親那裡繼承來的粗厚度阿似乎能夠保 護得了他。不過石內卜和馬份仍在逃跑,他們很快就要逃出校門外,就要消影了--哈 利飛奔過海格跟他的對手面前,瞄準石內卜的背,大喝:『咄咄失!』 沒有擊中,紅色光束從石內卜頭頂擦過,石內卜大吼:『快跑,跩哥!轉過身來, 兩人隔著二十碼對峙,同時舉起魔杖。 『咒咒--』 但石內卜閃躲開來,在哈利還沒說完咒語之前,就把他打得仰天跌倒。哈利就地翻 滾,手忙腳亂爬起來,剛好發現那個魁梧的食死人在他身後大喊:『吼吼燒!』哈利聽 見一聲爆炸巨響,橘色光束灑落眾人身上,海格的小屋著火了。 『牙牙在裡面,你這個惡毒的!--』海格咆哮道。 『咒咒--』哈利又喊了一次,想要瞄準眼前熊熊起火的東西,但石內卜再度把咒 語擋住,哈利看到他冷笑著。 『你的不赦咒打不到我的,波特!』石內卜從熊熊火焰後面提高嗓門大喊,壓過海 格的吼叫和困在小屋裡的牙牙的慘叫聲。『你是沒種,還是沒學會--』 『繩繩--』哈利怒吼,但石內卜只不過是手臂懶洋洋的一揮,就讓他的咒語偏離 了目標。 『還手啊!』哈利對他尖叫。『還手啊,你這個懦夫--』 『你說我是懦夫嗎,波特?』石內卜大喊。『你父親從來就不敢攻擊我,除非是四 個打我一個,你說他又算什麼東西?』 『咄咄--』 『又被我擋掉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擋掉,除非你學會了閉上嘴巴,鎖住內心,波 特!』石內卜嗤之以鼻道,又一次讓哈利的咒語射歪。『走了!他對哈利身後魁梧的食 死人高喊。『該走了,魔法部就快趕到了--』 『噴噴--』 咒語還沒說完,哈利就冷不防給巨大的痛苦擊中,他在草地上跪了下來,有人在尖 叫,他一定會痛得死掉,石內卜會把他折磨到死,起碼也會折磨到發瘋『不行!』石內 卜大喝一聲,痛苦立刻消失,就如來時一般突然。哈利蜷縮著身體,躺在漆黑的草地上 ,抓緊魔杖,喘息不已。在他頭上某處只聽石內卜大喊:『你忘了我們的命令了?波特 是黑魔王的--我們不能碰他!快走:快走!』 哈利感覺地面在他臉下顫動,那對兄妹和魁梧的食死人乖乖聽令,拔腿跑向校門。 哈利發出憤怒的吼聲,此刻不在乎自己是死是活,掙扎著站起來,盲目追向石內卜,腳 步踉蹌。此時此刻,他痛恨石內卜就像他恨透了佛地魔一樣--『撕淌--』 石內卜輕點魔杖,咒語就又偏離了目標,但哈利距離他只有幾呎遠,終於可以清楚 的看見石內卜的臉:他不再冷嘲熱諷,也不再滿臉不屑,熊熊火焰照亮的是一張殺氣騰 騰的臉。凝聚起所有的注意力,哈利心裡想著:倒倒--『別想,波特!』石內卜尖聲 叫道。很響的一聲砰,哈利向後飛去,重重撞在地上,這一次連魔杖都握不住,飛了出 去。他可以聽見海格大吼,牙牙嚎叫。石內卜走過來,俯視躺在地上的哈利,就像鄧不 利多一樣,沒有魔杖,無法保護自己。石內卜臉色蒼白,燃燒的木屋照亮了他的臉,就 跟他剛才攻擊鄧不利多時一樣寫滿了仇恨。 『你膽敢用我自己的咒語來對付我,波特?是我發明的--我就是混血王子!你卻 用我的發明來對付我,就跟你下流的父親一樣,是不是?我可不會讓你這麼做……絕不 !』 哈利俯衝過去抓魔杖,石內卜卻對魔杖發射咒語,魔杖飛向幾呎外的夜空,失去了 蹤影。 『那你就殺了我啊,』哈利喘著氣說,一點也不害怕,只感覺滿懷的怒氣和鄙視, 『殺了我,就跟你殺了他一樣,你這個懦夫--』 『不准--』石內卜尖聲說,臉上表情好似突然問發了狂,殘忍無惰,彷彿和陷入 火海、慘叫不休的牙牙一樣的痛苦,『--說我是懦夫!』 石內卜朝空中揮臂,哈利立刻感覺有種白熱、鞭子似的東西打過他的臉,他又一次 仰大摔倒,眼前金星亂冒,剎那問,肺裡的空氣似乎全都給榨乾了。接著他聽見頭頂有 枯翅聲,龐大的東西遮蔽了星辰,巴嘴撲向石內卜,刀鋒般銳利的爪子劃向他,他連連 後退,腳步蹣跚。哈利把自己撐起來,坐在地上,仍然因為剛才撞到地面而昏昏沉沉, 他看見石內卜使出渾身解數逃命,龐然巨獸在後追擊,發出刺耳尖銳的叫聲,哈利從沒 聽過他發出這種叫聲哈利使勁站了起來,步履艱難的四下搜尋他的魔杖。他很想要再追 上去,但就在他在草地上摸索,去掉無數誤以為是魔杖的樹枝的時候,他就知道已經來 不及了。果不其然,等他找到了魔杖,轉頭只見鷹馬在校門盤旋;石內卜已經在校地外 消影了。 『海格,』哈利喃喃道,不顧頭暈目眩,東張西望,『海格?』 他朝燃燒的木屋跌跌撞撞前進,忽然一條巨大的人影從火焰中出現,背上背著牙牙 。哈利發出感憿的叫聲,跪了下來。四肢沒有一處不發抖,全身沒有一處不痠痛,而且 一呼吸就會感覺刺痛。 『你沒事吧,哈利?沒事吧?說話啊,哈利……』 海格龐大又毛茸茸的臉孔在哈利眼前浮動,擋住了天上的星星。哈利嗅到燃燒的木 頭和狗毛味道,趕緊伸出手,感受到牙牙的體溫和活生生的身體在他身旁顫抖。 『我沒事,』哈利喘著氣說,『你呢?』 『我當然沒事……我可不是那麼容易收拾的。』 海格把手放到哈利兩臂下,用力把他給舉了起來,哈利覺得雙腳有片刻離地,然後 悔格才讓他站直。他看見海格的臉頰有鮮血,是從一隻眼睛上方的傷口流下來的,而傷 口也快速的紅腫。 『我們應該幫你的房子滅火,』哈利說,『咒語是水水噴……』 『就知道跟這個差不多,』海格嘟嚷著,舉起了還在冒煙的粉紅色花傘,說:『水 水噴!』 花傘尖端射出一道水柱。哈利也舉起握著魔杖的手,感覺好像有千斤重,跟著喃喃 說道:『水水噴!他和海格一起向木屋灌水,一直到最後一條火舌撲滅為上。 『還不算太糟糕,』海格過了一陣子後滿懷希望的說,看著冒煙的廢墟,『沒有什 麼是鄧不利多修不好的……』 聽見了鄧不利多的名字,哈利的胃頓時有種燒燙的痛苦。在沉默寂靜中,恐怖漸漸 在心底升起。 『海格……』 『我剛才正在綁幾個小樹精的腿,忽然聽見他們闖進來,』海格難過的說,仍凝視 著燒毀的木屋,『結果他們全都燒成了小樹枝了,可憐的小傢伙……』 『海格……』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哈利?我只看到食死人從城堡裡跑出來,可是石內卜幹嘛跟 他們混在一起?他是要上哪兒--是去追他們嗎?』 『他……』哈利利清了清喉嚨,因為驚慌和火場的煙害他喉嚨乾燥,『海格,他殺 了……』 『殺了?』海格大聲說,低頭瞪著哈利,『石內卜殺了人?你在胡說什麼啊,哈利 ?』 『鄧不利多,』哈利說,『石內卜殺了……鄧不利多。』 海格只是瞪著他,臉上沒有被鬍子遮掩到的部分一片茫然,完全沒聽懂。 『你說鄧不利多怎樣,哈利?』 『他死了,石內卜殺了他……』 『不准你這麼說,』海格粗聲祖氣的說,『石內卜殺了鄧不利多--別傻了,哈利 。你是吃錯了什麼藥了?』 『我親眼看見的。』 『不可能。』 『我看見了,海格。』 海格搖搖頭,一臉的不相信,但也一臉的憐憫,哈利知道海格以為他的腦袋受到了 重擊,所以才胡言亂語,也許是咒語的後遺症……『事情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鄧不利 多要石內卜跟著食死人一塊走,』海格很有自信的說。『我看是因為他還得繼續臥底。 來吧,哈利,我們把你送回學校去。來呀,哈利……』 哈利並不想爭辯,也不想解釋。他仍無法克制的發抖。反正海格很快、太快就會發 現事實真相……他們朝城堡的方向走,哈利看見許多扇窗戶都亮了起來,他很容易就能 夠想像出城堡內的情景:學生從這個房間跑到那個房間,告訴大家食死人闖進來了,黑 魔標記就在霍格華茲上方閃閃發亮,一定有人遇害了……橡木大門在他們眼前敞開,光 線由室內湧到車道和草坪上。穿著睡衣的人緩緩又猶豫的從樓梯上往下爬,緊張的東張 西望,怕會有食死人突然出現。不過哈利的眼睛卻緊盯著最高塔樓的塔底。在心裡,他 可以看見一團黑色的東西躺在草地上,其實他的距離太遠,不可能看到那種畫面。雖然 他仍一逕盯著他認為是鄧不利多陳屍的地方,但已經有人朝那裡移動了。 『他們都在看什麼啊?』海格說,跟哈利走近城堡入口,牙牙緊緊跟在他們的腳踝 邊。『那邊草地上的是什麼?』海格又尖銳的問道,急忙朝大文塔過去,那裡正聚集了 一小群人。『看見了嗎,哈利?就在塔底?黑魔標記下面……我的天……不會是有人給 扔了出--』 海格不再出聲,顯然這個想法太恐怖,不適合大聲說出來。哈利走在他旁邊,感覺 到臉上和腳上痛得要命,那都是半個小時來各種惡咒擊中他的結果,然而,他又似乎不 在自己的身體裡,彷彿受苦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他旁邊的某個人。但最真實不過的, 最逃避不了的,卻是他胸膛那種可怕的壓迫感……他和海格向前移動,作夢一樣,穿過 竊竊低語的人群,走到最前面,在這裡杲若木雞的學生和老師留出了一個空隙。 哈利聽見海格痛苦震驚的呻吟聲,但他沒有停下腳步,緩緩向前走,一直走到鄧不 利多躺著的地方,才蹲在他旁邊。 打從鄧不利多施加在他身上的全身鎖咒解除開始,哈利就知道完全沒有希望了,他 知道咒語會自動解除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施咒者已經死亡;可是他並沒有心理準備會 親眼看見他躺在這裡,成大字形,遍體鱗傷。這位哈利所遇過、也不會再遇到的最偉大 的巫師曰鄧不利多閉著眼睛,要不是手腳彎成怪異的角度,別人還以為他是睡著了。哈 利伸出手,扶王他扭曲鼻梁上的半月形眼鏡,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他嘴角的血跡。然後他 低頭凝視那張睿智蒼老的臉孔,試著接受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事實:鄧不利多再也不會跟 他說話了,再也幫不了他了……哈利身後的人群竊竊私語。似乎過了很久,他才發現自 己跪在什麼堅硬的東西上,於是低頭去看。 好幾個小時前,他們歷經了千辛萬苦才偷到的小金匣從鄧不利多口袋裡掉了出來。 小金匣是打開的,也許是摔到地面的力道太猛的緣故。雖然哈利知道他不會再經歷到更 震驚、更恐怖、更哀傷的感覺,但在他把小金匣拿起來的時候,還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他翻看掌中的小金匣。這比他在儲思盆裡看見的要小,上面也沒有記號,沒有代表 史萊哲林的s裝飾。此外,小金匣裡面沒有東西,只有一小片摺疊起來的羊皮紙,緊緊 嵌入原本應該放照片的地方。 哈利並沒有認真思索自己在做什麼,只是自然而然的抽出那張羊皮紙,打開來,藉 著身後眾多魔杖的光芒閱讀:致黑魔王:我知道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早已死了,但我要 你知道是我發現了你的祕密。 我偷了真正的分靈體,打算盡快摧毀它。 我面對自己的死亡,只有一個願望,但願將來你遇上了對手,會再一次的發現你並 非不的之軀。 R.A.B.哈利不懂這封短箋的意思,也不在乎。他只在乎一件事:這不是分靈體。鄧 不利多喝了讓自己變得虛弱的可怕魔藥,卻徒勞無功。哈利把羊皮紙揉成一團,眼中熱 淚滾滾,在他身後的牙牙放聲嚎叫了起來。 熾天使書城
【第九章】 29鳳凰悲歌 『來吧,哈利……』 『不要。』 『你不能待在這裡,哈利……來吧,走……』 『不要。』 他不想離開鄧不利多的身邊,他不想離開。海格扶著他肩膀的手在顫抖。另一個聲 音說:『哈利,走吧。』 一隻更小、更溫暖的手握住他的手,拉他站起來。他沒有多做考慮就順從了,只有 在他盲目的穿過人群時,從空氣中飄動的一絲花香,他才明白是金妮在牽著他走回城堡 。四周充滿疑問的聲音重重敲擊著他,嗚咽、呼叫與哭泣劃破黑夜,但哈利與金妮往前 走,踏上通往入口大廳的石階:哈利眼角視線所及之處擠滿了人,大家都在偷偷看他、 竊竊私語、猜疑,他們繼續走向大理石階梯,葛來分多沙漏內的紅寶石撒了一地,點點 鮮血似的閃爍。 『我們去醫院廂房。』金妮說。 『我沒受傷。』哈利說。 『這是麥教授的命令,』金妮說,『大家都在那裡,榮恩、妙麗,還有路平,大家 都--』 哈利的心又不安起來:他都忘了剛才被他匆匆拋在身後的人了。 『金妮,還有誰死了?』 『別擔心,沒有我們的人。』 『可是那個黑魔標記--馬份說他踩到一具屍體--』 『他踩到比爾,不過他還好,他沒死。』 但她的聲音怪怪的,哈利知道這是個不祥的預兆。 『妳確定嗎?』 『我當然確定……他只是--有點慘而已。灰背攻擊他。龐芮夫人說他不能--不 能恢復以前的模樣……』金妮的聲音有一點顫抖。『我們都不知道以後會有什麼後遺症 --我是說,灰背是個狼人,但他當時並沒有變形。』 『可是其他人……地上還有其他屍體……』 『奈威在醫院廂房,但龐芮夫人認為他可以痊癒。孚立維教接被擊昏,但他沒事, 只是有點站不穩,他還堅持去照顧雷文克勞的學生。還有一個食死人死了,被那個高大 的金髮食死人胡亂發射索命咒擊中的--哈利,要是我們沒喝你的褔來褔喜魔藥,我想 我們都會沒命,但一切似乎都只是有驚無險--』 他們到了醫院廂房,推門進去,哈利看見奈威躺在門口附近的一張病床上,顯然睡 著了。榮恩、妙麗、露娜、東施和路平都圍在病房裡面的另一張病床四周。聽到開門聲 ,他們都抬頭看。妙麗立刻奔向哈利抱住他,路平也走過來,面有憂色。 『你還好嗎,哈利?』 『我還好……比爾怎麼樣?』 沒有人回答。哈利從妙麗肩上望過去,見枕頭上躺著一張難以辨認的臉,嚴重的割 傷與撕裂傷使他的臉顯得很怪異。龐芮夫人正在用一種氣味強烈的綠色藥膏敷在他的傷 口上。哈利想起石內卜曾經用他的魔杖輕易就補好馬份的撕淌三步殺傷口。 『妳不能用符咒什麼的醫好它嗎?』他問護士長。 『沒有符咒可以醫好這些傷口,』龐芮大人說,『我已經把我所知道的都試過了, 但是沒有一種方法可以醫好狼人的咬傷。』 『但他不是在月圓時被咬的,』榮恩凝視著他哥哥的臉,彷彿用眼睛看便能醫好他 ,『灰背沒有變形,所以比爾一定不會變成一個--一個真的--』 他沒有把握的看著路平。 『不會,我想比爾不會變成真的狼入,』路平說,『但那不表示不會有感染,這種 被詛咒的傷,不大可能完全痊癒,而且--而且比爾今後說不定會有一些狼的特性。』 『不過,鄧不利多或許知道什麼有效的方法,』榮恩說,『他在哪裡?比爾是奉鄧 不利多的命令對抗那些瘋子,鄧不利多欠他這個人情,他不能就讓他這樣子--』 『榮恩--鄧不利多死了。』金妮說。 『不!』路平慌亂的看看金妮又看看哈利,似乎希望哈利會反駁她,然而哈利並沒 有。路平癱倒在比爾床邊的一張椅子上,雙手蒙著臉。哈利從未見過路平情緒失控的模 樣,他有種貿然撞見別人隱私的感覺。他把頭別開,遇上榮恩的眼光,兩人默默交換了 眼色,證實金妮的話。 『他是怎麼死的?』東施輕聲說。『事情是如何發生的?』 『石內卜殺了他,』哈利說,『我在場,我親眼看見。我們回到天文塔,因為那裡 有黑魔標記……鄧不利多生病了,他當時很虛弱,但是當我們聽到上樓的跑步聲時,我 想他立即明白這是一個陷阱。他用符咒使我動彈不得,我沒辦法,那時我藏在隱形斗蓬 底下--然後馬份衝出來,解除了他的武器--』 妙麗雙手捂著自己的嘴,榮恩發出呻吟,露娜的嘴唇在顫抖。 『--後來又來了好幾個食死人--然後石內卜--然後石內卜用『啊哇哩喀哩啪 』殺了他。』哈利說不下去了。 龐芮夫人哭了起來,沒有人注意到她,只有金妮小聲說:『噓!聽他說!』 龐芮夫人低低飲泣,手指捂著嘴唇,瞪大兩隻眼睛。黑暗中,有隻鳳凰用一種哈利 從未聽過的聲音在吟唱,一種淒美的悲歌。與他以前聽到的鳳凰之歌一樣,哈利覺得這 是發自他心靈深處的哀樂,是他自己的悲傷幻化成為一苜歌,穿透城堡的窗戶,在校園 裡迴盪。 他不知道他們站在那裡聽了多久,也不知道為什麼聽了這哀歌後,好像痛苦稍稍減 輕了。但感覺上似乎過了很久,醫院廂房的門又打開,麥教授走進來。和其他人一樣, 她身上也有剛打鬥過的跡象,她的臉上有擦傷,長袍也撕破了。 『茉莉和亞瑟在路上了,』麥教授說,打破了音樂的魔咒。每個人彷彿都從恍惚狀 態驚醒過來,又回頭去看比爾,或揉眼睛、搖頭。『哈利,出了什麼事?海楁說鄧不利 多教授--說事情發生時你和他在一起--他說石內卜涉及--』 『石內卜殺了鄧不利多。』哈利說。 麥教授瞪著他,搖搖欲墜。龐芮夫人似乎已經打起精神,立刻衝上去,平王變出一 張椅子推到麥教授身體底下。 『石內卜,』麥教授跌坐在椅子上,微弱的說,『我們都在懷疑……可是他一直… …很信任……石內卜……我不敢相信……』 『石內卜是個非常高段的鎖心者,』路平不慍不火的說,『我們早就知道。』 『可是鄧不利多卻保證說他是站在我們這邊的!』東施輕聲說,『我一直以為鄧不 利多一定知道石內卜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底細……』 『他始終暗示他有無可爭議的理由相信石內卜,』麥教授喃喃的說,用一條格子布 滾邊的手帕擦拭眼角的淚水,『我是說……以石內卜的過去……當然免不了大家會懷疑 ……可是鄧不利多斬釘截鐵告訴我,說石內卜是真的悔改……聽不進任何不利於他的忠 言!』 『我倒想知道石內卜對他說了什麼,使他這麼相信。』東施說。 『我知道,』哈利說,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注視著他,『石內卜把消息告訴佛地魔, 使佛地魔殺害了我媽和我爸,然後石內卜又對鄧不利多說他沒想到會這樣,他很後悔, 說他們死了他很難過。』 『鄧不利多就這樣相信了?』路平難以置信的說。『鄧不利多相信石內卜為詹姆的 死感到難過?石內卜恨透了詹姆……』 『而且他也看不起我的母親,』哈利說,『因為她是麻瓜出身的……他喊她『麻種 』……』 沒人問哈利是怎麼知道的。他們似乎都迷失在恐怖的震驚當中,試著在消化剛剛發 生的可怕事實。 『這都是我的錯,』麥教接忽然說。她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兩手扭著她手上濕透 的手帕,『我的錯。今天晚上是我派孚立維去找石內卜,是我請他來幫忙的!假如我不 通知石內卜這件事,他或許也就不會加入食死人和他們一起戰鬥。我想,在孚立維通知 他以前他並不知道食死人在校園內,我不認為他知道他們要來。』 『這不是妳的錯,米奈娃,』路平斷然說,『大家都想找更多助手來,我們得知石 內卜正趕來時,都感到欣慰……』 『所以當他趕到打鬥現場時,他使加入食死人那一邊?』哈利問,他想知道所有的 細節,關於石內卜的表裡不一與罪大惡極,急著蒐集更多理由好憎恨他、報復他。 『我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的經過,』麥教授困惑的說,『一切都很混亂……鄧不利多 告訴我們,他要離開學校幾個小時,叫我們要在走廊巡邏以防萬一……路平、比爾和小 仙女會來支援我們……所以我們就巡邏了。一切似乎都很平靜,通往校外的每一條密道 都封鎖了。我們知道任誰也飛不進來。進入城堡的每一扇門都施了強有力的魔咒。我還 是不明白這些食死人如何能進來……』 『我知道,』哈利說。於是他簡單解說那兩座消失的櫥櫃和它們所形成的魔法通道 。『所以他們是從萬應室進來的。』 他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榮恩和妙麗,兩人一副狼狽的樣子。 『是我搞砸了,哈利,』榮恩垂頭喪氣的說,『我們都按照妳的吩咐去做:我們查 看劫盜地圖,看不出有馬份的行蹤,所以我們認為他一定在萬應室裡面,因此我、金妮 還有奈威都去守著……但馬份還是偷偷進去了。』 『我們開始監視之後大約一個鐘頭他出來了,』金妮說,『他自己一個人,手上抓 著那隻噁心的萎縮的人手--』 『他的『光榮之手』,』榮恩說,『那個東西只有握住它的人才能看見它發出的亮 光,記得嗎?』 『總之,』金妮接著說,『他一定在檢查周圍是否已經安全,可以讓那些食死人出 去,因為他一看到我們立刻把什麼東西往空中一撒,結果一片黑暗--』 『--秘魯瞬間黑暗粉,』榮恩難過的說,『弗雷與喬治店裡的。我得和他們討論 討論他們的銷售對象了。』 『我們什麼都試了--路摸思、吼吼燒,』金妮說。『但是都沒有辦法穿透黑暗: 我們只好摸索著離開走廊,同時我們聽到有人從我們旁邊跑過去,顯然馬份因為拿著那 隻手所以看得見路,他在為他們帶路,但我們不敢使用任何詛咒,怕會打到自己人,等 我們來到有燈光的走廊時,他們已經走遠了。』 『幸好,』路平粗聲說,『榮恩、金妮和奈威馬上就遇到我們,並把經過情形告訴 我們。我們在幾分鐘後發現食死人朝著天文塔的方向過去,馬份顯然沒料到有這麼多人 在守衛;總之,他的瞬間黑暗粉似乎用光了。戰鬥爆發後,他們分散各處,我們在後面 追。其中一個叫吉朋的乘隙脫逃,跑上大文塔樓梯--』 『去放出黑魔標記?』哈利問。 『想必是,他們一定在離開萬應室前便安排好了,』路平說,『不過我想吉朋不願 意一個人待在那裡等鄧不利多,因為他又下樓來加入戰鬥,結果被我剛剛好閃過的一道 索命咒擊中。』 『所以,榮恩、金妮和奈威在監視萬應室,』哈利邊說著邊轉向妙麗,『那妳呢? 』 『我在石內卜的辦公室外面,是的,』妙麗輕聲說,眼中閃著淚光,『還有露娜。 我們在外面等了好久,一點動靜也沒有……我們不知道樓上發生的事,劫盜地圖在榮恩 手上……當孚立維教接衝進地窖時已將近午夜。他大聲嚷著食死人進了城堡,我想他完 全沒看到露娜和我,他只是一路衝進石內卜辦公室,我們聽到他說石內卜必須跟他一起 回去支援他們,接著我們聽到砰的好大一聲,石內卜從他的房間匆匆出來,看到我們, 然後--然後--』 『怎樣?』哈利催她。 『我好笨,哈利!』妙麗拉高音調輕聲說。『他說孚立維教授昏到了,叫我們進去 照顧他,他要--他要去幫忙對抗食死人--』 她慚愧的蒙著臉樾紙說,以至於牠的聲音有點模糊不清。 『我們進入他的辦公室,看能不能幫忙孚立維教授,結果發現他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喔,現在一切都明白了,石內卜一定是用失神咒把孚立維擊昏了,但是我們那時候 不知道,哈利,我們不知道,我們就這樣讓石內卜走了!』 『這不是妳們的錯,』路平斷然說,『妙麗,假如妳們沒有服從石內卜的話反而阻 擋他,他有可能把妳和露娜殺了。』 『所以他就跑上樓了,』哈利說,他在心裡面彷彿見到石內卜奔上大理石樓梯,黑 色的長袍一如往昔在他身後飄動,他一面上樓一面從斗蓬底下抽出他的魔杖,『然後他 找到你們在打鬥的地方……』 『我們艱苦纏鬥,節節敗退,』東施低聲說,『吉朋倒下來了,但其他食死人似乎 準備一決死戰。奈威受了傷,比爾又遭到灰背的毒手……四周黑漆漆的……咒語到處亂 飛……馬份那小子不見了,一定是偷偷溜過去跑到天文搭上……後來又有更多人跟在他 後面上去,但其中有人用了某種咒語把樓梯封住了……奈威一頭撞上去,被拋到半空中 --』 『我們沒有一個人能破解它,』榮恩說,『那個大塊頭食死人還在胡亂發射惡咒, 惡咒到處亂竄,差點射中我們……』 『然後石內卜出現,』東施說,『忽然一下又不見了--』 『我看見他向著我們跑來,可是接著那個高大的食死人又亂發惡咒,我彎腰一閃躲 過去,就沒見到他的蹤影了。』金妮說。 『我看見他對著被惡咒封住的樓梯筆直衝過去,彷彿那兒沒有障礙似的,』路平說 。『我想跟在他後面,但是和奈威一樣被彈回來……』 『他一定知道我們不懂的符咒,』麥教授輕聲說,『畢竟--他是黑魔法防禦術的 教授……我當時以為他是在急著追趕逃往天文塔的食死人……』 『他是啊,』哈利惡狠狠的說,『不過是去幫助他們,而不是去制上他們……我敢 說一定是要有黑魔標記的人才能通過那道障礙--那他下樓時發生了什麼事?』 『那時候那個高大的食死人剛好發射一個魔咒,打下半邊天花板,同時也破解了樓 梯的障礙,』路平說,『我們全都跑過去--至少還能站的人都跑了過去--然後石內 卜和那個小子從灰塵中出現--但我們都沒有攻擊他們--』 『我們就這樣讓他們過去,』東施用空洞的語調說,『我們都以為他們被食死人追 趕--不久,其他的食死人和灰背又回來了,我們又打起來--我好像聽到石內卜大喊 什麼,但我不知道--』 『他說,『得手了』,』哈利說,『他已經完成他的任務。』 在場的人都沉默下來,佛客使的悲歌依舊在外面黝黑的校園中迴盪。哈利的心不由 得一沉……他們把鄧不利多的遺體從塔底運走了嗎?接下來呢?他會在何處安息?他在 口袋中緊緊握著拳頭,感覺到那個假分靈體冰冷的貼著他的右手指節。 醫院廂房的門砰的一聲打開,他們全都嚇一大跳,衛斯理夫婦邁著大步走進病房, 花兒緊隨在後,美麗的臉龐充滿驚駭。 『茉莉--亞瑟--』麥教接立即站起來迎上去。『我很難過--』 『比爾,』衛斯理太太輕聲說,見到比爾慘不忍睹的臉,一個箭步從麥教接身邊衝 過去,『喔,比爾!』 路平與東施忙起身後退,好讓衛斯理夫婦更接近病床。衛斯理太太彎腰親吻兒子血 淋淋的額頭。 『妳說灰背攻擊他?』衛斯理先生心慌意亂的問麥教接。『可是他沒有變形,意思 是什麼?比爾以後會怎樣?』 『我們還不知道。』麥教授說,無助的望著路平。 『或許會有一些感染,亞瑟。』路平說。『這是一個奇怪的病例,也許會比較特殊 ……我們不如道他醒來以後可能會有什麼行為……』 衛斯理太太從龐芮夫人手中接過那個難聞的藥膏,開始點在比爾的傷口上。 『還有鄧不利多……』衛斯理先生說,『米奈娃,這是真的嗎……他真的……』 麥教授點頭,哈利感覺到金妮移到他身邊。她微瞇著眼睛,焦點落在花兒身上,花 兒正定定的凝視著比爾。 『鄧不利多死了。』衛斯理先生輕聲說,但衛斯理太太的眼光一直停留在她長子身 上,她開始啜泣,淚水不斷滑落在比爾傷痕累累的臉上。 『當然,他的臉以後會怎樣都無所謂……這都不是真--真的很重要--可是他以 前是個非常漂亮的小男--男孩……一直都很帥……而且他本來打--打算要結婚了! 』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花兒忽然大聲說,『妳說『塔本來打算要結婚』是什麼意 思?』 衛斯理太太抬起一張淚漣漣的臉,表情吃驚。 『這--只是--』 『妳是說比爾不想要娶窩了嗎?』花兒質問,『妳是說,因為這些傷痕,塔就不變 窩了嗎?』 『不,我不是這個的意--』 『塔會的!』花兒說,直起身子,將一頭銀色的長髮往後一甩。『區區一個狼人絕 不可能使比爾停止愛窩!』 『呃,是的,我相信,』衛斯理太太說,『不過我以為妳或訏--既然他--他- -』 『妳是說窩會不願意嫁給塔嗎?還是,妳反對?』花兒說,張大了鼻翼。『窩在乎 塔什麼外表?窩覺得,窩們兩個有窩一個人好看就夠了!這些咬傷證明窩的丈夫很勇敢 !而且應該讓窩來才對!』她厲聲說,一把將衛斯理太太推開,又從她手上搶過藥膏。 衛斯理太太返到丈夫身邊,看著花兒在比爾的傷口上塗藥膏。她的臉上有種奇特的 表情。在場的人都沒開口,哈利更是不敢動,他和其他人一樣,在等候下一次爆發。 『我們的牡丹姑婆,』沉默良久,衛斯理太太說,『有一件非常漂亮的婚紗--妖 精織的--我相信我可以說服她借給妳在婚禮上穿。她非常疼愛比爾,妳知道,它配妳 的頭髮會恨好看。』 『謝謝妳,』花兒僵硬的說,『窩相信會很好看。』 然後--哈利也不怎麼清楚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只見兩個女人相擁哭成一團。他 一臉困惑,懷疑這個世界到底是不是失控了。哈利轉頭看了看身邊,榮恩和他一樣目瞪 口呆,金妮別和妙麗互相交換吃驚的眼神。 『你看吧!』一個壓抑的聲音說,東施王注視著路平。『她還是要嫁給他,即使他 被咬過,她也不在乎!』 『這不一樣,』路平說,他的嘴唇幾乎不動,整個人緊繃了起來,『比爾不會完全 變成狼入,這個例子完全--』 『可是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w』東施抓住路平長袍的前襟,搖著他說,『我對你 說過一百萬遍……』 東施的護法和她的鼠灰色頭髮,以及當她聽到有人遭灰背攻擊的謠言時,立刻飛奔 去找鄧不利多,這一切都使哈利恍然大悟:原來東施愛的不是天狼星……『我也對妳說 過一百萬遍,』路平不願接觸她的眼光,只望著地上,『我配不上妳,我太老、太窮、 太危險……』 『我一直都跟你說這是無稽之談,路平。』衛斯理太太邊拍著花兒的肩膀邊說。 『這不是無稽之談,』路平鎮定的說,『東施應該找一個更年輕、更健全的對象。 』 『可是她要的是你,』衛斯理先生微微含笑說,『路平,畢竟,年輕、健全的男人 不一定永遠年輕、健全。』他哀傷的暗示躺在他們中間病床上的兒子。 『現在……不是談這件事的時候,』路平迴避大家的眼光:全煩意亂的說。『鄧不 利多死了……』 『鄧不利多如果知道這個世界多了幾分愛,他會比誰都快樂。』麥教授簡潔的說。 醫院廂房的門這時候又打開,海格走進來。他臉上沒有被頭髮或鬍鬚遮住的地方變得又 濕又腫,他在揩眼淚,手上抓著一條巨大的圓點手帕。 『我辦……辦好了,教授,』他哽咽的說,『把他移--移走了。芽菜教授叫孩子 們回去睡覺。孚立維教授躺著休息,但他說他很快就會好,還有史拉轟教授已經通知魔 法部。』 『謝謝你,海格,』麥教授立即站起來轉身看著圍在比爾床邊的人說,『我得去見 魔法部派來的代表。海格,請你通知各學院導師--史拉訂可以代表史萊哲林--請他 們立刻到我辦公室來,請你也來參加。』 海格點頭,轉身拖著沉重的步伐離去。麥教授望著哈利。 『在我們開會之前,我要先和你說句話,哈利。請你跟我來……』 哈利站起來,喃喃的對榮恩、妙麗和金妮說:『待會兒見。』然後跟隨麥教接離開 病房。走廊外一個人影也沒有,只聽到遠處的鳳凰之歌。幾分鐘後哈利才明白他們不是 要去麥教授的辦公室,而是去鄧不利多的辦公室。又過了幾秒,他才想起她是副校長… …現在她理當是校長了……那麼石像鬼後面的辦公室今後就是她的……他們默默的走上 移動的螺旋梯,進入圓形辦公室。他不知道眼前會看見什麼,辦公室內會不會掛上黑幔 ,或者鄧不利多的遺體會不會躺在裡面。結果,它看起來幾乎和幾個鐘頭前他與鄧不利 多離開時一模一樣:銀色儀器端坐在細腿桌上旋轉噴著煙,玻璃區內的葛來分多寶劍在 月光下閃閃發亮,分類帽在書桌後面的櫃子上。但佛客使的棲枝空盪盪的:牠還在校園 內哀鳴。在那一排已故的霍格華茲男女校長的畫像中,多了一幅新的畫像,鄧不利多正 在書桌上方一個金色畫框內打盹,他的半月形眼鏡架在他扭曲的鼻梁上,神態安詳,沒 有煩憂。 麥教授瞥一眼這幅畫像後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彷彿把心一橫,然後繞過書桌面對 哈利。她的臉緊繃著,臉上滿是皺紋。『哈利,』她說,『我想知道你和鄧不利多校長 ,今天晚上離開學校去做了什麼?』 『教授,我不能告訴妳。』哈利說。他早料到有此一問,因此早就準備好答案。 鄧不利多就是在這裡,在這個房間裡,告訴他除了榮恩與妙麗之外,不可對任何人 透露他們上課的內容。 『哈利,這件事可能很重要。』麥教授說。 『是的,』哈利說,『很重要,但他叫我不要告訴任何人。』 麥教對他怒目而視。 『波特,(哈利注意到她直呼他的姓)鄧不利多校長死了,我想你一定看出情勢有 點改變--』 『我不認為,』哈利聳聳肩說,『鄧不利多校長從未告訴我,萬一他死了,我可以 不再遵從他的命令。』 『可是--』 『不過在魔法部的人抵達之前,有件事妳應該知道。羅梅塔夫人被下了蠻橫咒,她 從旁協助馬份和食死人,所以項鍊和有毒的蜂蜜酒才--』 『羅梅塔?』麥教授懷疑的說,但她還來不及說下去,背後便傳來敲門聲,芽菜教 授、孚立維教授,以及史拉轟教授蹣跚走進來,後面跟著海格,他還在哀哀哭泣,巨大 的身形因哀傷而顫抖。 『石內卜!』史拉轟突然大聲說,幾個人中他顯得最震驚、最蒼白而且汗流浹背。 『石內!:我教過他哩!我還以為我了解他!』 但是他們還來不及回答,牆上有個尖銳的聲音開口了,那是一個氣色很差、畜著黑 色短劉海的巫師,他剛剛走進他的空畫布。 『米奈娃,部長馬上到,他剛剛從魔法部消影。』 『謝謝你,埃拉。』麥教授說,立刻轉身面向其他幾位教授。 『在他抵達之前,我要先談談霍格華茲的未來,』她很快的說,『依我個人之見, 我不認為學校明年應該重新開學,校長死於我們一位同仁之手,這在霍格華茲歷史上是 個重大的污點。太恐怖了。』 『我相信鄧不利多會希望學校繼續辦下去,』芽菜教授說,『我覺得只要有一個學 生想來,學校就應該為學生而開。』 『可是經過這件事,還會有學生想來嗎?』史拉轟用一條絲手帕擦拭他滿是汗水的 眉毛。『家長應該會希望他們的孩子留在家裡,這我也不怪他們。依我個人之見,我不 覺得我們在霍格華茲會比在其他地方更危險,可是你不能期待做母親的有這種想法。 她們會想把家人全都留在身邊,這是天性。』 『我同意,』麥教授說,『再說,鄧不利多也不是沒有想過要關閉霍格華茲。當『 消失的密室』再度被打開時,他就曾考慮關問學校--我必須說,鄧不利多校長遇害比 起史萊哲林的怪物仍在城堡內蠢蠢欲動更令我不安……』 『我們必須和理事會商議,』孚立維教授用他尖細的嗓音說;雖然在石內卜辦公室 內,他額頭被撞出一大塊瘀青,但除此之外,他毫髮無傷。『我們必須遵從既定的程序 ,不該倉卒做決定。』 『海格,你都沒說話,』麥教授說,『你的看法呢,霍格華茲應該繼續開辦嗎?』 海格在幾位教授談話中一直默默的用他的大手帕在擦眼淚,此刻抬起紅腫的雙眼, 哽咽的說:『我不知道,教授……應該由各學院導師和校長作主……』 『鄧不利多校長一向尊重你的意見,』麥教授溫和的說,『我也是。』 『啊,我要留下來,』海格說,大顆大顆的眼淚仍然不斷從他的眼角滲出,流到雜 亂虯結的鬍子裡。『這裡是我的家,我從十三歲起一直住到現在的家,要是有孩子願意 讓我教,我會教。不過……我不知道……霍格華茲少了鄧不利多……』 他飲泣吞聲,又一次把臉埋進他的手帕裡,沉默不語。 『很好,』麥教授瞥一眼窗外的校園,看部長來了沒有,『那我不得不同意孚立維 的提議,最好和理事會商量,由他們來做最後的決定。 『至於把學生送回家……有人說晚送不如早送。必要時我們可以安排霍格華茲特快 車明天來--』 『那鄧不利多校長的葬禮呢?』哈利總算開口。 『這……』麥教授說,牠的聲音在顫抖,說話的語氣少了幾分輕快,『我--我知 道鄧不利多希望在這裡安息,在霍格華茲--』 F所以他會葬在這裡,是吧?』哈利的口氣很重。 『假如魔法部認為合適的話,』麥教授說,『過去沒有任何男女校長曾經--』 『過去沒有任何男女校長曾經為這所學校貫獻這麼多。』海格粗聲說。 『霍格華茲應該是鄧不利多最後的安息之處。』孚立維教授說。 『確實。』芽菜教授也說。 『既然如此,』哈利說,『妳就不應該在葬禮結束之前把學生送回家。他們也會想 要向他--』他的話便在喉頭,但芽菜教授替他把話說完。 『道別。』 『說得好,』孚立維教授尖著嗓子說。『說得好!我們的學生應該去祭弔,這是應 該的。我們可以結束後再派車送他們回家。』 『附議。』芽菜教授大聲說。 『我想……可以……』史拉轟也略帶焦躁的說,海格也嗚咽的表示同意。 『他來了,』麥教碌忽然凝視耆窗外說,『部長……看樣子他還帶了一支代表團… …』 『我可以先離開嗎,教授?』哈利立刻說。 他今晚一點也不想見到盧夫.昆爵,或被他當面質問。 『可以,』麥教授說,『動作要快。』 她大步走到門邊,把門打開。他快速衝下螺旋梯,跑到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他把他 的隱形斗蓬遺忘在天文塔頂,但是無所謂;沒有人看見他在走廊上,連飛七、拿樂絲太 太或皮皮鬼都沒看見。他沒遇見任何人,一路回到通往葛來分多交誼廳的走道。 『是真的嗎?』當他來到胖女士面前時,她悄聲問,『是真的嗎?鄧不利多--死 了?』 『是的。』哈利說。 她發出一聲哀泣,也不問他通關蜜語,便把門打開讓他通過。 正如哈利所料,交誼廳內坐滿了人,當他從畫像洞口爬進去時,一屋子人霎時安靜 下來。他看見丁和西莫坐在附近的一群人當中,這表示宿舍房間內是空的,或者幾乎是 空的。哈利沒有和任何人說話,也沒看任何人一眼,直接穿過交誼廳回到男生宿舍。 如他所盼,榮恩正在等他,還是那一身衣服,坐在他的床上。哈利在他自己的四柱 床上坐下,兩人就這樣互相對視。 『他們在討論要關閉學校。』過了一會兒,哈利說。 『路平說會關。』榮恩說。 一陣停頓。 『結果呢?』榮恩把聲音壓得很低,彷彿怕被家具聽見。『你找到沒?拿到了嗎? 分--分靈體?』 哈利搖頭。在那個漆黑的湖邊所發生的一切此刻看來彷彿是個昔日的夢魘;真的只 是幾個小時前才發生的嗎? 『你沒拿到?』榮恩一副洩氣的樣子。『不在那裡?』 『不在,』哈利說,『有人早就拿走了,留下一個假的在那裡。』 『早就拿走?--』 哈利默默的從他口袋掏出那個假的小金匣,打開遞給榮恩。故事以後再說……今晚 無所謂了……除了這個結局,這段毫無意義的冒險的結局,鄧不利多的生命結束,其他 一切都無所謂了。 『R.A.B.,』榮恩輕聲說,『這會是誰?』 『不知道。』哈利說著,和衣躺在床上,呆滯的瞪著天花板。他對R.A.B.一點 也不感到好奇,他甚至懷疑自己以後會不會再有好奇的感覺了。他躺在床上,忽然察覺 校園內一片寂靜,佛客快的歌聲停上了。 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知道,但他很清楚,那隻鳳凰走了,永遠離開霍格華茲了,就 像鄧不利多永遠離開學校,離開這個世界……離開哈利一樣。 熾天使書城
【第十章】 30白色陵墓 所有的課都停了,所有的考試也都延期。接下來幾天,部分學生被他們的家長從霍 格華茲匆匆接走--巴提雙胞胎在鄧不利多死後的第二天上午,還來不及吃早餐就被帶 走。災來耶.史密被他傲慢的父親直接從城堡接走。相對的,西莫.斐尼干卻是直截了 當拒絕跟他母親回家;母子倆在入口大廳大聲爭執,最後她才同意他留下來參加葬禮。 西莫告訴哈利與榮恩,說他母親費了一番工夫才在活水村找到一張床位,因為女巫和巫 師都紛紛湧進活水村,準備向鄧不利多致最後的敬意。 葬禮前一天傍晚,一輛與房屋一般大的粉藍色馬車,由十二隻巨大的長著翅膀的巴 洛米諾馬拉著,從天而降停在森林邊上,一些低年級的學生非常興奮,他們以前從沒見 過。哈利從窗口遠眺,看見一位高大漂亮、一身橄欖膚色的黑髮婦人步下馬車,立即投 入正在等候迎接的海格的懷抱。同時一支由魔法部官員組成的代表團,包括魔法部長本 人,也住進城堡內。哈利刻意避免與其中任何人接觸;他相信,早晚他都會被叫去說明 鄧不利多最後一次離開霍格華茲的情形。 哈利、榮恩、妙麗與金妮一直守在一起。晴朗的天氣似乎在嘲笑他們;哈利可以想 像,假如鄧不利多沒有死,他們會多麼快樂。在每年學期結束的這個時刻,金妮考完試 了,作業的壓力解除了……但哈利一個小時又拖過一個小時,他知道有些話他必須說, 他知道有件事他必須做,但卻說不出口地做不出來,因為要放棄他的最大安慰來源實在 太難。 他們每天去醫院廂房兩次,奈威出院了,但比爾仍在接受龐芮夫人的照料,他的傷 疤仍不見好轉,事實上,他現在幾乎就是瘋眼穆敵的翻版,幸好他的雙眼和雙腳都是完 好的。他的個性似乎也和以前一樣,沒有改變,唯一的明顯改變是他現在非常愛吃生牛 排。 『……幸好塔要娶的是窩,』花兒快樂的把比爾的枕頭拍拍鬆說,『因為就像窩常 說的,英國人都把肉煎得大老。』 『我想我們只好接受他真的要娶她的事實。』那天晚上金妮嘆口氣說。她、哈利、 榮恩與妙麗坐在葛來分多交誼廳打開的窗口邊,看著外面微暗的校園。 『她沒有那麼糟呀,』哈利說。看見金妮眉毛一抬,哈利忙著又補一句:『就是長 得醜。』她不情願的笑笑。 『好吧,如果媽可以忍受,我想我也可以。』 『還有哪個我們認識的人死了嗎?』榮恩問正在看《預言家晚報》的妙麗。 妙麗聽到他強裝鎮定的這句話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沒有,』她用責怪的口氣說,折好報紙,『他們還在尋找石內卜,但是毫無線索 ……』 『當然沒有。』哈利說,每次提到這個話題,他使勃然大怒,『他們不先找到佛地 魔就不會找到石內卜,他們反正從來都找不到……』 『我要去睡了,』金妮打哈欠說,『我一直都沒睡好,自從……呃……我想去睡一 下。』 她親吻哈利(榮恩故意把頭別開),同其他兩人揮揮手,走向女生宿舍。門剛關上 ,妙麗便靠近哈利,一臉『非常妙麗』的表情。 『哈利,我今天早上發現一件事,在圖書館……』 『R.A.B.?』哈利說,立刻坐直了。 然而,他並不是像從前常有的那樣,興奮、好奇、急著想揭開秘密。他只知道,他 必須先找出真的分靈體的真相,才能在眼前黑暗、崎嶇不平的道路--他與鄧不利多一 起走出來的道路上--繼續前進,他知道這條道路他現在必須一個人獨行了。或許還有 多達四個分靈體藏在某些地方,他必須把它們一個個找出來,這樣或許才比較有可能殺 掉佛地魔。他不斷的在心底唸著它們,彷彿一一唸出它們便能使它們出現在眼前:『小 金匣……金杯……蛇……某個屬於葛來分多或雷文克勞的東西……小金匣……金杯…… 蛇……某個屬於葛來分多或雷文克勞的東西……』 這樣反覆的唸誦似乎穿透了哈利在睡夢中的心智,他的夢裡到處是金杯、小金匣和 許多他拿不到的神秘物品,儘管鄧不利多從旁協助,給他一條繩梯,但是等他一爬上去 ,繩梯立刻變成蛇……鄧不利多死後第二天早上,他便給妙麗看小金匣裡面的紙條,她 雖然當下並沒有印象,有哪個從前讀過的巫師是以這個做為名字的縮寫,但從那天起, 她便天天跑圖書館,對於一個沒有功課的人來說,她的確跑得勤快了點。 『不是,』她難過的說,『我找過了,哈利,但是沒有任何發現……確實有兩位非 常有名的巫師有相同的姓名縮寫--羅莎琳.安提剛.邦司……魯貝.『執斧者』 布魯斯頓……但是好像都不像。從字條來判斷,偷走分靈體的人認識佛地魔,但我 找不出一絲證據,證明這位邦可或執斧者和他有關……不是,我實際上要講的是……石 內卜。』 她連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都顯得很緊張。 『他怎樣?』哈利重重的坐回椅子上。 『呃,有關這個混血王子的事好像被我說對了。』她試探的說。 『妳一定要嘮叨個不停嗎,妙麗?妳以為我現在還有心情談這個?』 『不--不--哈利,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急急說,看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 在偷聽。『我只是確定這本書曾經屬於愛凌.普林斯所有。你知道……她是石內卜的母 親--』 『我就說她長得不怎麼好看。』榮恩說。妙麗沒理他。 『我去查以前的《預言家》,看到一條有關愛凌.普林斯的簡短新聞,說她嫁給一 個叫托比亞.石內卜的男人,後來又有一條新聞說她生了一個--』 『--殺人兇手。』哈利啐道。 『呃……是的,』妙麗說。『所以……我猜對了。石內卜一定很得意他是『半個普 林斯『王子』』,你明白了吧?從《預言家》的報導來看,托比亞.石內卜是個麻瓜。 』 『嗯,有道理,』哈利說,『他一直假裝他是純種,好跟魯休思.馬份一干人打成 一片……他跟佛地魔一樣,純種母親、麻瓜父親……對他的出身感到羞恥,於是利用黑 魔法來嚇唬人,又幫自己取一個令人難忘的新名字--佛地魔王--混血王子--鄧不 利多怎麼會沒想到這一點?--』 他沒再繼續說下去,轉頭望著窗外。他實在忍不住要反覆思索鄧不利多相信石內卜 的這個不可原諒的錯誤……但正如妙麗並非有意的提醒,他,哈利,也一樣被矇騙了… …儘管那些手寫的符咒越來越兇險,他仍不願相信這個曾經如此聰明、曾經幫他許多忙 的男孩是個壞蛋……幫過他忙……這幾乎是個令人無法忍受的想法……現在……『我還 是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揭發你利用那本書,』榮恩說,『他一定知道你是從它那裡學來的 。』 『他知道,』哈利難堪的說,『我用撕淌三步殺時他就知道了,他根本周不著使出 破心術……說不定在那之前他早就知道了,因為史拉轟說過我的魔藥學有多棒……怪他 自己不該把他的舊書遺忘在櫃子裡,對不對?』 『可是他為什麼不揭發你?』 『我想他不願意和那本書扯上任何關係,』妙麗說,『鄧不利多如果知道了一定會 很不高興。而且就算石內卜謊稱不是他的書,史拉轟也會馬上認出他的筆跡。無論如何 ,這本書是在石內卜以前的教室找到的,而且我敢說鄧不利多一定知道他的母親姓『普 林斯』。』 『我應該把這本書拿給鄧不利多看才對,』哈利說,『他一直要讓我了解佛地魔在 求學時代就多麼邪惡,我有證據證明石內卜也一樣--』 『『邪惡』是很重的字眼。』妙麗平靜的說。 『是妳一直告訴我那本書危險!』 『哈利,我想說的是,你太責怪自己了。我覺得這個王子似乎有一種兇險的幽默感 ,但我沒想過他有一天會成為殺人兇手……』 『我們都沒想到石內卜會……你們知道。』榮恩說。 三個人都默默無語,各懷各的心事,但哈利知道他們和他一樣,在想明天早上鄧不 利多的遺體下葬的事。哈利從未參加過葬禮;天狼星去世時沒有遺體可以安葬,他不知 道他要期待什麼,因而對他所可能看到的、可能感受的,不免會產生些許憂慮。他不知 道葬禮過後,他會不會更真實的感受到鄧不利多的死亡。 這個可怕的事實有時雖然會重重的打擊他,但他也有茫然麻木的時刻。整座城堡上 上下下雖然只談論這件事,他還是很難相信鄧不利多真的已經走了。他承認他不像對天 狼星那樣,迫切的尋找漏洞盼望鄧不利多回來……他伸手到他的口袋,摸到假的分靈體 冰冷的鍊子。他現在都隨身攜帶,不是把它當護身符,而是為了提醒自己它所代表的代 價以及他末完成的任務。 次日一早哈利便起床打包;霍格華茲特快車會在葬禮結束後一個小時出發。下樓後 他發現餐廳的氣氛低迷,人人都穿上他們的禮袍,而且似乎都沒什麼胃口。麥教授讓教 職員餐桌那張寶座似的椅子空著,海格的椅子也是空的,哈利心想他可能沒胃口吃早餐 。 但石內卜的位子卻被盧夫.昆爵佔用。當他那兩隻黃眼睛橫掃全場時,哈利都盡量 避開;他有種不舒服的感覺,覺得昆爵在尋找他。哈利又在昆爵的隨行人員當中發現一 頭紅髮、戴著角質框架眼鏡的派西.衛斯理。榮恩除了恨恨的叉著燻鮭魚,顯得有些不 尋常外,看不出他有看到派西的跡象。 在史萊哲林的餐桌上,克拉與高爾在竊竊私語。他們兩個雖然都是大個子,但是少 了高瘦蒼白的馬份對他們呼來喚去,卻顯得有些寂寞。 哈利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馬份,他的滿腹怨恨都放在石內卜身上,但他沒有忘記馬 份在天文塔頂上顯現的恐懼口氣,也沒忘記他在其他食死人抵達以前曾經垂下他的魔杖 。 他不相信馬份會真的殺了鄧不利多。他還是不齒馬份崇拜黑魔法,但現在他在厭惡 中還摻雜著些許同情。哈利不禁猜想馬份現在人在何處,佛地魔在威脅殺他與他父母之 下又會逼他去做什麼? 金妮在哈利的肋骨上頂了一下,打斷他的思緒。麥教授已經站起來,餐廳內哀傷的 竊竊私語立即停止。 『差不多是時候了,』她說,『請跟著各學院導師進入校園。葛來分多的學生請跟 著我。』 大家都默默起立出發。哈利瞥見史拉轟穿著華麗的滾鈱邊翠綠長袍,帶領史萊哲林 的學生。他也沒見過赫夫帕夫的導師芽菜教授像今天這樣乾淨:她的帽子一塊補釘也沒 有。還有當他們走到入口大廳的時候,他們看見平斯夫人站在飛七身邊,她頭上披著一 塊長及膝蓋的厚黑紗,飛七則穿著一套古早的黑西裝,打了一條飄著樟腦丸味道的領帶 。 哈利從前門出來踏上石階時,發現他們正朝著湖畔的方向前進。當他們尾隨麥教授 來到已經擺好數百張排列整齊的椅子的會場時,暖風拂在他臉上。椅子的中央有一條走 道,走道的最前方有張大理石台,所有的椅子都面向它。這是最美麗的一個夏日。 形形色色的來賓已經坐滿半數的椅子:有寒酸也有光鮮、有老也有少。 大部分的人,哈利都不認得,但也有少數他認識的,其中包括『鳳凰會』的成員: 金利.俠鉤帽、瘋眼穆敵、東施--她的頭髮奇蹟似的恢復為鮮麗的粉紅色--雷木思 ,路平,她好像和他手牽手,衛斯理先生和衛斯理太太,比爾在花兒的攙扶下跟在弗雷 與喬治後面,雙胞胎身上都穿著黑色的龍皮外套,還有美心夫人,她一個人就佔用了兩 張半椅子,破釜酒吧的老闆湯姆,哈利的爆竹鄰居費太太,巫界的合唱團『怪姊妹』中 渾身是毛的貝斯手,『騎士公車』的司機爾尼.普爾,斜角巷的長袍店老闆摩金天人, 還有一些人哈利慬有數面之緣,如豬頭酒吧的酒保,以及霍格華茲特快車上推手推車的 女巫。城堡內的幽靈也到齊了,在亮燦的陽光下幾乎難以辨識,只有當他們移動時才依 稀可見,在空中若有似無的閃爍。 哈利、榮恩、妙麗與金妮坐在湖畔一排椅子的最後幾個座位。眾人都在竊竊私語; 聽起來像草上的微風,但遠不如鳥鳴的聲音大。 群眾越聚越多,哈利看見奈威在露娜的扶持下就座,心中大為感動。在DA團體中, 唯獨他們兩人在鄧不利多遇害當天晚上回應了妙麗的召喚,哈利明白為什麼:因為他們 兩人最懷念DA……或許也是最動於察看他們的金幣的人,盼望還有機會再一次集合…… 康尼留斯.夫子從他們旁邊經過走向前排,他的表情哀戚,頭上依舊戴著他綠色的圓頂 禮帽;接著哈利看見麗塔.史譏,立刻怒火中生,她塗著深紅色指甲的手抓著一本筆記 。 然後是最令哈利火冒三丈的桃樂絲.恩不里居,她的蟾蜍臉上裝出令人難以信服的 哀傷表情,鼠灰色的鬈髮頂上別著一個黑色的天鵝絨蝴蝶結。當她看見人馬翡冷翠像哨 兵似的站在湖畔時,她大吃一驚,慌忙逃到遠遠的一個座位上。 教職員終於就座完畢。哈利看見昆爵一臉莊嚴肅穆和麥教授坐在最前排,他懷疑昆 爵或這些重要人物是否真心為鄧不利多的死而傷心。然後他聽到音樂聲,奇特的、超脫 世俗的歌聲,他暫時忘卻對魔法部的怨恨,轉頭去尋找聲音的來源。他不是唯一的一個 ,許多人都略帶吃驚的轉頭去看。 『在那邊。』金妮在哈利的耳邊悄聲說。 於是他看見了,在陽光照耀下清澈的綠色湖水中,距離水面只有幾吋的地方,這使 哈利驚駭的想起那些行屍。水面下有一支人魚合唱團正以一種他聽不懂的特殊語言在唱 歌,他們蒼白的臉激起陣陣漣漪,紫色的頭髮在他們身旁漂蕩。歌聲使哈利的後頸毛髮 直豎,但它不會令人感到不愉快。它清晰的訴說失落與哀傷。當他低頭注視這些歌者忘 情的臉龐時,他覺得至少他們是在為鄧不利多的去世而難過。這時金妮又輕碰他一下, 他回頭去看。 海格正緩緩走上座椅中央的走道,他在無聲的哭泣,臉上閃動著淚水。他的雙手抱 著一個纏裹紫色天鵝絨、上面有金星在閃耀的物體,哈利知道那是鄧不利多的遺體。 哈利一見到這個景象,一股尖銳的痛楚感從他的喉嚨竄上來:這奇特的歌聲,以及 意識到鄧不利多的遺體與他如此接近,似乎在剎那間奪走了這一天的所有溫暖。榮恩臉 色發白,表情震驚。金妮與妙麗的淚珠則大顆大顆落在她們腿上。 他們看不清前面的狀況,海格似乎已經把遺體小心翼翼的放在石台上。現在他退回 中央走道,大聲擤著鼻涕,引來一部分人鄙夷的眼光,哈利發現其中包括桃樂絲.恩不 里居……但哈利知道鄧不利多不會在意。 海格從旁邊走過時,哈利友善的對他招招手,但海格的雙眼腫到不行,他是不是看 得見眼前的路都令人懷疑。哈利瞥一眼海格走去的方向,這才明白什麼東西在後排等他 ,原來那裡有個人,身上穿的外套和長褲有如小型帳蓬,他就是巨人呱啦。他那如圓石 般醜陋的頭顱低垂,態度溫馴,幾乎像個人了。海格在他的同母異父弟弟身邊坐下,呱 啦重重的拍著海格的頭,以至於他的椅子腳往下陷。哈利忽然很想笑。但這時樂聲停了 ,他又轉頭面對前方。 一名頭髮一簇簇、身穿素面黑袍的矮個子男人站起來,站到鄧不利多的遺體前。 哈利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 一些奇怪的話從數百個人頭上飄過來。 『心靈高潔』……『智慧的貢獻』……『心胸寬大』……都不是很有意義的話。和 哈利所了解的鄧不利多毫無關係。他忽然想起鄧不利多對幾個字的詮釋,如『蠢蛋』、 『渣渣』、『哭』和『扭』,他又一次強忍著笑……他今天是怎麼了? 他聽到左邊有微微的潑水聲,發現人魚也浮出水面在聆聽。他想起兩年前鄧不利多 曾經蹲在湖邊,離哈利現在坐的地方很近,用人魚語和女人魚首領交談。哈利不知道鄧 不利多是在哪裡學的人魚語。有好多事他都還沒問他,好多事他都還來不及說……毫無 預警的,他猛然想起這個痛苦的事實,直到這一刻他才徹底而真確的明白,鄧不利多死 了,走了……他緊緊揘著冰冷的小金匣,緊到手部發疼,但他上不住滾燙的淚水從他眼 中源源湧出:黑衣人叨叨唸著,他將視線從金妮與其他人身上移到湖面,投向禁忌森林 ……樹林問有東西在動,人馬也來致最後的敬意。他們沒有走出來,但哈利看見他們安 靜的站著,半隱藏在樹影下注視著巫師們,他們的弓斜揹在身上。哈利想起他第一次進 入森林的恐怖之旅,第一次遇上那個東西,也就是當時的佛地魔,以及他如何面對他, 還有不久之後他與鄧不利多談到要如何打一場眼看就要失敗的戰爭。 鄧不利多說過,重要的是對抗他,一戰再戰,不斷戰鬥,只有這樣才能將邪惡勢力 逼到絕境,雖然無法徹底剷除……哈利坐在豔陽下,清楚的看到那些關心他的人一個個 出現在他眼前,他的母親,他的父親,他的教父,最後是鄧不利多,他們都毅然決然保 護他,但如今這些都過去了。 他不能讓其他任何人擋在他與佛地魔中間;他必須永遠拋開早在他一歲時就該消逝 的幻象:享受父母懷裡的庇蔭,任何東西都傷不了他。他永遠不可能從惡夢中醒來,在 黑暗聽到溫柔的低語告訴他,一切都是他的想像,實際上他是安全的。而現在他最後一 位、也是最偉大的保護者已經死了,他比以前更加孤單。 矮個子黑衣人終於結束演說,回到他的座位。哈利等候下一個上台的人站起來。 他以為還會有演說,或許是部長,然而沒有動靜。 按著群眾裡有人發出尖叫聲。突然,從鄧不利多的遺體和他躺臥的石台四周冒出明 亮的白色火焰,火焰越升越高,終於將遺體完全掩蓋。白煙成螺旋狀升上天空,形成奇 特的形狀。哈利一時心跳停止,他覺得他好像看到一隻鳳凰喜悅的飛上藍天,但下一秒 鐘火焰就熄滅了,原先的位置上出現一座白色大理石陵墓,將鄧不利多的遺體和他躺臥 的石台一併包覆在裡面。 一陣箭雨紛紛劃向空中,少數人驚嚇得大叫,但它們都在遠離群眾的地方著地。 哈利知道這是人馬的致敬,他看見他們轉身消失在蔭涼的樹林間。人魚也緩緩沉入 綠色的湖水中不見蹤影。 哈利望著金妮、榮恩與妙麗,榮恩的臉皺成一團,彷彿陽光照得他睜不開眼睛。 妙麗淚流滿面,但金妮已經停上哭泣。她以專注、熾熱的眼光迎接哈利的凝視,他 見過這個眼光,那次他們在哈利缺席的情況下贏得魁地奇比賽時她緊緊擁抱他,她當時 的眼光就和此刻一樣。這一刻他知道他們深深了解彼此,如果他告訴她他想做什麼,她 一定不會說『要小心』,或『不要去』,而會接受他的決定,因為她全心全意支持他。 因此他鼓起勇氣,說出自從鄧不利多死後他使知道他應該說的話。 『金妮,聽我說……』他非常平靜的說。這時四周的談話越來越大聲,群眾紛紛起 立。『我不能再和妳交往了,我們不能再相見了,我們不能在一起。』 她笑得很勉強的說:『為了某個無聊、高貴的理由,是嗎?』 『它就像……這幾個禮拜和妳相處,就好像從別人的生命得到一些東西,』哈利說 。『可是我不能……我們不能……我還有事必須獨自完成。』 她沒哭,只是望著他。 『佛地魔會利用他敵人身邊的人。他曾經利用妳做為誘餌,因為妳是我最要好的朋 友的妹妹。假如我們繼續這樣下去,想想看妳將會有多麼危險。他會知道,他會發現, 他會利用妳來牽制我。』 『如果我不在乎呢?』金妮堅定的說。 『我在乎,』哈利說。『假如這是妳的葬禮,妳想我會有什麼感受……而且還是我 的錯……』 她轉頭望著湖面。 『我始終沒有真的放棄你,』她說,『沒有真的放棄。我總是抱著一線希望……妙 麗叫我要放輕鬆,也許和別人出去約約會,不要老是盯著你,因為如果你在房間內,我 就說不出話來,記得嗎?她認為妳也許會多注意我一些,如果我多一點--自我。』 『聰明的女孩,這個妙麗,』哈利微微一笑說,『真希望我能早一點約妳,這樣我 們就可以有更多時間……幾個月……說不定幾年……』 『可是你一直在忙著拯救魔法界,』金妮半笑著說,『啊……我不能說我很驚訝, 我早知道這種事終究還是會發生。我知道除非你找到佛地魔,否則你不會快樂,或許這 正是我這麼喜歡你的原因。』 哈利無法忍受這些話,他覺得如果他繼續坐在她身邊,他可能無法貫徹他的決心。 他看見榮恩正握著妙麗的手,一面輕撫她的頭髮。她正倚在他肩膀上啜泣,他的眼淚也 不停的從他的長鼻尖端滴下來。哈利帶著悲悽的表情站起來,轉身背向金妮與鄧不利多 的陵墓,走到湖畔。站起來走動比靜靜坐著好受些,正如盡快著手追查分靈體的下落並 殺死佛地魔,感覺上會比守株待兔要好得多……『哈利!』 他回頭一望,盧夫.昆爵拄著枴杖,正一跛一跛的快速繞過湖畔朝他走來。 『我一直想找你說句話……你不介意我和你一起走吧?』 『不會。』哈利冷淡的說,又移動腳步。 『哈利,這是個可怕的悲劇,』昆爵小聲的對他說,『我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震驚。 鄧不利多是位非常偉大的巫師。我們過去有些歧見,妳是如道的,但是沒有人比我更了 解--』 『你想要什麼?』哈利直截了當的問。 昆爵有點生氣,但一如以往,他很快調整為哀傷理解的表情。 『當然,你很難過,』他說,『我知道你和鄧不利多非常親近,我在想你或許是他 歷來最喜愛的學生。你們兩人之問的關係--』 『你想要什麼?』哈利又問,停下腳步。 昆爵也停下腳步,拄著枴杖注視哈利,表情變得很嚴酷。 『聽說他遇害當天晚上離開學校時,你和他在一起。』 『誰說的?』哈利說。 『鄧不利多死後,有人在天文塔頂上對一個食死人下了失神咒。上面還有兩支飛天 掃帚。魔法部會相據事貫做推論,哈利。』 『很好,』哈利說,『不過,我和鄧不利多去什麼地方、做了什麼事,那是我的事 。他不想讓人家知道。』 『你這麼忠心耿耿當然很令人欽佩,』昆爵似乎很努力在克制他的怒氣,『不過鄧 不利多已經走了,哈利。他已經離開了。』 『只有這裡不再有人對他忠心了,他才算是真正離開學校。』哈利不由自主含笑『 我親愛的孩子……即便是鄧不利多也不能死而復生--』 『我沒說他能。你不會懂的。我也不會告訴你。』 昆爵猶豫了一下,用顯然經過深思熟慮的語氣說:『你知道,哈利,魔法部可以提 供你各式各樣的保護。我很樂意派兩位我的正氣師供你差遣--』 哈利笑了。 『佛地魔要親手殺我,正氣師擋不住他的。所以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那麼,』昆爵的口氣變冷了,『我在聖誕節對你提出的請求--』 『什麼請求?喔,對了……叫我把佈的監功偉業告訴全世界,來換--』 『--夾換取大家振奮的士氣!』昆爵粗聲說。 哈利考慮了一下。 『史坦.桑派被釋放了沒?』 昆爵的一張臉脹成了紫色,像極了威農姨丈。 『我看得出你--』 『從頭到腳都是鄧不利多的人了。』哈利說。『答對了。』 昆爵又怒目瞪他一眼,轉身一跛一跛的走了,不再多說。 哈利看見派西與魔法部代表團其餘成員都在等他,又見他們緊張的瞄著仍在座位上 啜泣的海格和呱啦。榮恩與妙麗朝著和昆爵相反的方向,往哈利這邊匆匆跑來;哈利轉 身放慢腳步,等他們兩人跟上來。最後他們總算在曾經一起度過快樂時光的山毛櫸樹蔭 下追上他。 『昆爵想幹嘛?』妙麗小聲問。 『還是跟聖誕節那時候一樣,』哈利聳聳肩,『叫我給他有關鄧不利多的內幕消息 ,還有成為魔法部的新廣告代言人。』 榮恩似乎捺不住了,大聲對妙麗說:『哎,讓我回去揍派西一頓!』 『不行。』她斷然說,抓著他的手臂。 『這樣我才會舒服些!』 哈利笑了,連妙麗也微微一笑,但她望著城堡,笑容消失了。 『一想到我們也許永遠不能回來了,我就受不了。』她柔聲說,『霍格華茲怎能關 閉?』 『說不定不會,』榮恩說,『這裡不會比我們在家更危險,不是嗎?現在到處都一 樣。我甚至覺得霍格華茲比較安全,現在有更多巫師在守護校園。你覺得呢,哈利?』 『即使它重新開學我也不回來了。』哈利說。 榮恩吃驚的望著他,但妙麗傷心的說:『我早知道你會這麼說。可是,那你要做什 麼?』 『我會再回德思禮家一次,因為鄧不利多要我回去,』哈利說,『不過只做短暫的 拜訪,然後我就永遠離開了。』 『可是,如果你不回學校,你要去哪裡?』 『我想我可能會去高錐客洞,』哈利喃喃說。打從鄧不利多遇害那天晚上起,這個 念頭就一直在他腦子裡轉。『對我而言,它是個起始點,一切的起點。我有個直覺說我 必須去那裡。而且我可以去探視我爸媽的墳墓,我很想去。』 『然後呢?』 『然後我就必須追查其他分靈體的下落了,不是嗎?』哈利說,兩眼注視著在湖的 另一邊,鄧不利多的白色陵墓投下的倒影。『他要我這樣做,這就是為什麼他要告訴我 這些事的原因。如果鄧不利多是對的--我相信他一定是對的--那麼還有四個分靈體 。我必須找到它們,將它們摧毀,接著我就要去找佛地魔的第七個靈魂,那個仍然附在 他身上的那一小片靈魂,我就是那個殺他的人。假如遇上賽佛勒斯.石內卜,我也會殺 了他。』他又說,『此乃我之幸,此乃他之不幸。』 三個人都久久沉默無語。群眾現在都幾乎散開了,剩下的寥寥幾人使樓著海格的呱 啦顯得軀體格外龐大。海格的哀泣聲仍在湖面迴盪。 『哈利,我們也會去的。』榮恩說。 『什麼?』 『去你阿姨和姨文家。』榮恩說,『然後我們會陪著你,不管你去天涯海角。』 『不行--』哈利立刻說。他沒指望這個,他只是要讓他們了解,他要獨力承擔這 趟最危險的任務。 『你以前曾經告訴我們,』妙麗平靜的說,『如果我們願意,有得是回頭的機會。 我們有過機會,不是嗎?』 『無論如何我們都挺你到底。』榮恩說,『不過,老弟,在我們採取任何行動之前 ,甚至去高錐客洞之前,你都要先到我爸媽家走一趟。』 『為什麼?』 『比爾和花兒的婚禮呀,忘啦?』 哈利望著他,有點吃驚;天底下仍有婚禮這種尋常生活的事存在,似乎是件不可思 議又令人驚嘆的事。最後他說:『是啊,我們不該錯過。』 哈利的手不由自主捏緊了那個假的分靈體,儘管這一切,儘管他看見眼前的道路多 麼黑暗崎嶇,儘管他知道他與佛地魔的最後一次決鬥終將來臨,無論是一個月、一年, 或是十年,想到他還能與榮恩和妙麗共享最後一個寧靜的夏日,哈利的心不禁為之雀躍 。 --第六集完-- 熾天使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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